途中又传来几声响雷,很快地下起了雨,而且雨势不一会儿就变大。
戚允扬皱起眉头,忽然勒住了马儿。
丁茉茉见状也停了下来,靠到他的身边,关心地问:“怎么了?”
“雨愈下愈大了,你还是过来吧!”
他伸长了手臂一搂,将她给抱到身前,并立刻拉起披风,尽可能地遮住背中人儿的身子。
这呵护的举动让丁茉茉甜进心坎里,她静静地倚靠在他宽阔的怀抱中,红唇愉悦地扬起。
自从七岁那年学会骑马之后,她一向自个儿驾驭马匹,从来就不曾与人共骑一马。
当了十多年独立坚强的姑娘,她忽然觉得偶尔当个受呵护、宠爱的娇柔女子也挺不错的。
她感动地闭上眼,双臂情不自禁地环抱住他的身躯,而她的举动让戚允扬的胸口一热,也收拢环住她纤腰的手臂,将她温软的身子搂得更紧。
“驾!”他叱喝了声,马儿立刻载着他们继续赶路返回丁家,而“追月”则跟着他们一块儿在滂沱的大雨中奔驰。
棒日一早,丁茉茉服侍娘喝完汤药,并叮嘱娘再多躺着歇息之后,便送戚允扬来到了宅邸门口。
她明白戚允扬心中对“啸云山庄”的挂念,为了让他能尽快赶回去,她特地选了匹好马让他骑乘。
“你自己多保重,等我把山庄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会尽快赶回来的。”戚允扬开口承诺。
“嗯,你自己千万要小心。”丁茉茉开口叮嘱。
一想到他即将返回“啸云山庄”,她就不由得忆起那一日他浑身是血的模样,一颗心也狠狠揪了起来。
戚允扬看出她眼底的忧虑,轻声安抚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为了你,我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
他并不畏惧那个冷血凶残的杀手,因为先前他们交手过,他很清楚那家伙的身手如何,而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倘若不是当时中了迷烟,功力大减,加上被义妹的惊叫分散了注意力,那家伙根本不可能伤他分毫。
这趟回去,他多了防备,不会再让那家伙任何诡诈歹毒的计谋得逞的!
“等我回来。”
“嗯,我会每天等着你平安归来的。”丁茉茉仰头望着他,即使知道他只要一处理完事情就会尽快赶回她的身边,心中仍是充满不舍。
她眼底缠绵的情意,让戚允扬的胸口一热,蓦地伸手将她搂进怀中,吻住了她的唇。
原本他只打算蜻蜓点水地轻吻一下,然而她的唇太过甜蜜,再想到两人即将分离,他就情不自禁地愈吻愈深,持续了许久才松开她的唇儿。
“好了,我该走了。”
戚允扬翻身上马,握牢了缰绳之后又回眸深深凝望她一眼,两人的目光一交缠,就几乎难以分开。
正当戚允扬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打算离开之际,忽然一个带着惊喜的嗓音响起——
“允扬哥?!真的是允扬哥吗?”
戚允扬一僵,诧异地转头一望。
丁茉茉也惊讶疑惑地望去,就见一抹娇小的身子,跌跌撞撞地从对街奔来。
“兰儿?!”戚允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义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她怎么会来?又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
惫有,她发生了什么意外?为什么看起来如此苍白虚弱,脸颊有几处明显的瘀伤,看起来狼狈极了。
相较于戚允扬的错愕,丁茉茉心中的惊诧一点儿也不亚于他。
罢才他喊那位姑娘“兰儿”,所以这位模样看起来狼狈的姑娘,就是他的义妹胡兰儿?
丁茉茉蹙紧了眉心,一想起这女人如何和人联手想谋害戚允扬的性命,她就毫不犹豫地挡在他的前头,谨慎戒备地盯着已奔到眼前的胡兰儿。
她的举动透露出浓浓的护卫意味,让戚允扬的胸口涌上一阵温暖的感动,但他岂会真的躲在她的身后?
他立刻翻身下马,将丁茉茉拉到自己的身后。
尽避义妹不会半点武功,而这会儿那个凶残的杀手似乎也没跟来,但他担心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就怕丁茉茉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苞兰儿一来到戚允扬的面前,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个不停,情绪激动地扑进他的怀里。
“太好了……太好了……允扬哥……”
戚允扬皱起浓眉,身躯微僵。
他伸手轻轻握住苞兰儿的肩头,藉由扶她站稳的动作,顺势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推开。
“兰儿,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他开口问个清楚。
苞兰儿听见他的问话,眼泪霎时掉得更凶了。
“允扬哥,我被骗了……被骗得好惨哪……”
“到底怎么回事?”戚允扬追问。
“魏丞嗣……就是动手伤你的那个人……允扬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第二日……他都还没依照承诺与我拜堂成亲,就对所有人宣称允扬哥遭遇土匪,被杀身亡;而他即将与我成亲,所以他将是“啸云山庄”的庄主,要帐房把所有银子、银票都给他……”
戚允扬闻言眯起黑眸,眼底闪动着愤怒的光芒。
魏丞嗣?不就是曾跟着他师父一块儿习武的一名孤儿吗?
据说魏丞嗣的爹是师父的友人,临终前将儿子托付给师父照顾,而并未娶妻生子的师父,在病逝之前将武馆交给魏丞嗣继承,只是后来听说魏丞嗣染上了赌瘾,不到一年就将武馆给输掉了。
本以为那家伙已不知去向,想不到竟暗中搭上了兰儿。
“山庄里的一些奴仆们不相信允扬哥遇害,也对魏丞嗣强势的态度不满,他们认为不论是死是活,都得先找到允扬哥,说什么也不肯认他当“啸云山庄”的庄主;而魏丞嗣……他大概害怕允扬哥没有死,会回去找他报仇,一心想要带着一大笔钱远走高飞,结果……结果……”胡兰儿一阵哽咽,伤心得说不下去。
“结果怎么了?”戚允扬追问,心中有极不祥的预感。
“帐房不肯给他半点银两,那魏丞嗣竟然心狠手辣,杀害了好几名坚决违抗他的奴仆,其中……其中还包括了总管孙伯……”
“什么?!”戚允扬愤怒地低咒。
该死!那个家伙未免也太过冷血凶残了!那些奴仆何其无辜,对他忠心耿耿却惨遭杀害,他实在太对不起他们了!
胡兰儿觑了眼他盛怒铁青的脸色,愧疚地低下头忏悔,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简直像是下起了小雨。
“我想不到他竟然如此残暴……当时心痛又愤怒地责备了他几句,想不到……想不到他不顾我已怀了他的孩子,竟连我也殴打……怒骂我这个“啸云山庄”的大小姐,竟然连帮他弄点银子的能力都没有……我身上的这些伤,就是他打出来的……”胡兰儿心痛地哭诉。
“那家伙简直就是畜生!”戚允扬咬牙切齿地骂道。
“都怪我傻……怪我太好骗……可我……我怎么也没料到原来他是刻意亲近我、诱惑我,故意让我怀了身孕,然后不断地告诉我……他是真心爱我,要娶我为妻……而为了不让允扬哥发现我怀了身孕之后强逼我喝打胎药,也为了让我与他能在一起,只能够除掉允扬哥……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信了他的话……想不到……原来他根本就不爱我,一切都只是为了侵占“啸云山庄”……”
听完这番话,不只戚允扬心中怒火狂烧,就连一旁的丁茉茉也气忿得浑身颤抖。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丧心病狂、凶残冷血的家伙!为了一己的野心,设下了阴险残酷的计谋,还杀害了无辜的人,实在该遭天打雷劈!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还没死,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戚允扬暂时按捺住满腔怒火,先把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他动手殴打我之后,还抓住我,以我的性命为要胁,想逼帐房交出银子让他带走,是几名会武功的家仆奋不顾身地与他打了起来,好让我能乘机逃月兑;可我虽顺利逃走,却是走投无路……正当我绝望得想要寻死时,正巧听见几个大婶聚在一块儿说些闲话,她们说……“丁家马场”那位嫁不出去的当家主子捡回一名来历不明的重伤男子,我心想说不定是允扬哥,所以就不顾一切地翻山越岭,还在山中过了一夜……”她想,可能那魏丞嗣也曾听见了这个传闻,知道杀害戚允扬的计划失败了,深怕会遭到报复,所以才着急地要带一大笔银子离开吧!
嫁不出去的当家主子?听见这几个字,丁茉茉的神情微僵,想不到自己竟然已经如此“声名远播”了。
不过仔细想想,那日她带着重伤昏迷的戚允扬返回城里的一路上,被许多百姓们瞧见,再加上大多数人都喜爱说些流言蜚语,因此她救回戚允扬一事流传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允扬哥,对不起……我知道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可是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允扬哥可以原谅我吗?”胡兰儿抽抽噎噎地说。
见她哭得这么伤心,戚允扬的心里一阵不忍。
尽避对胡兰儿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但毕竟她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又是义父唯一的独生爱女,此刻若她是真心悔过,他又怎么忍心苛责她?
况且,她被那个叫魏丞嗣的家伙欺骗,身心俱伤,也实在可怜。
就算先前她与那家伙联手设下圈套,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但当年若不是义父收养他,说不定他早已经饿死街头,因此就算是互相扯平了吧!
他叹了口气,说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那就算了,只要你是真心醒悟,不要再做错就好。”
“不会了,允扬哥,我真的已经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了……都怪我一时鬼迷了心窍,不仅害死了几条无辜的人命,就连自己现在也……”她手抚着月复部,脸上露出茫然无助的神色。
先前她识人不明,恋上了一个图谋不轨的恶人,这会儿虽已醒悟,可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才好?
尽避孩子的爹是十恶不赦之徒,但她却没有勇气喝药打掉胎儿,况且这也是她的骨肉呀,教她怎么忍心伤害无辜的小生命?
苞兰儿愈想愈无助,也哭得更加伤心了。
“好了,兰儿,别再哭了,当心哭坏身子,那可就不好了。”戚允扬安慰地轻拍了拍她的背。
看他温柔地安慰胡兰儿,丁茉茉的心蓦地一揪,但是一察觉自己的反应,她就不禁在心中暗暗责怪自己。
真是的!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心眼了?
倘若暂时撇开胡兰儿曾与恶人联手想杀害戚允扬之事,胡兰儿的遭遇确实可怜,这会儿又哭得如此凄惨,本来就值得同情与安慰。
包何况,戚允扬都说了他与胡兰儿之间没有半点男女之情,这会儿肯定也只是以义兄的身分来安慰义妹,那么她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要是让戚允扬察觉她竟然吃这种莫名的飞醋,岂不是让他为难吗?
丁茉茉赶紧挥开心中那纠结的情绪,告诉自己要敞开心胸,多给胡兰儿一些包容与体贴。
瞧胡兰儿哭得如此伤心激动,本已狼狈不堪的她,看起来更加苍白虚弱,像是随时会支撑不住。
这个念头才刚闪过丁茉茉的脑海,不料胡兰儿竟真的忽然两眼一翻,整个人晕了过去。
幸好戚允扬眼明手快地及时扶住苞兰儿,否则怀了身孕的她若重重摔倒在地,后果可不堪设想呀!
丁茉茉开口道:“快带兰儿姑娘进来吧!”
戚允扬点了点头,立刻抱起胡兰儿走进丁家,而丁茉茉则赶紧差人去请大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