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趟官府,请官差上山去逮人之后,乔仙儿带着李祈洛,前往一间位于湖畔的小陛子。
李祈洛驻足在饭馆门外,打量着眼前的小屋。
来到扬州也有挺长一段时日了,他倒是从不曾注意到这里有间饭馆。
尽避刚才她己说过这是一间“挺小”的饭馆,但没想到竟比他预期的还要小许多,瞧起来只是一般的住家,在大门外挂了个“周家小陛”的木牌,门面相当的不起眼。
即使刚巧从外头经过,都不是那么容易会注意到它了,更别提这附近正好有几间知名又气派的茶楼、饭馆,就算有人注意到这间小饭馆,恐怕也未必会愿意上这儿来用膳。
乔仙儿见到他在打量这间饭馆,便开口说道:“这里虽然瞧起来一点儿也不气派,也其实并没有什么华丽、昂贵的莱色,可是老板娘的手艺别有一番风味,我可不是为了省银子才带你到这儿的唷!”
“放心,我没这么想。”
李祈洛迈开步伐,率先走了进去。
老板娘方宝凤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一看见有客人上门,立刻迎了上来,而当她见着了跟在后头的乔仙儿,立即扬起惊喜的笑容。
“乔姑娘,你来啦?”
“是呀,老板娘,我又来捧场了。”
“真是谢谢你呀!”方宝凤的脸上流露出满心的感激。“我这间不起眼的小饭馆,愿意来的人实在不多,几乎都是你带来的客人,你可真是个好心的姑娘,是我和阿义的贵人啊!”
方宝凤口中的阿义是她的独生子,今年八岁,自从三年前夫婿去世后,们他孤儿寡母就辛苦地守着这间饭馆。
约莫一年前,乔仙儿无意中发现这间饭馆并得知他们母子的处境之后,心中同情万分,往后只要是进城用膳,一定会到他们这儿来,还逢人就大力推荐他们这间饭馆。
尽避旁人未必会愿意到这间毫不起眼的小陛子,但是只要有愿意来试试的客人,对于他们的生计就大有帮助。
被老板娘这么称赞,乔仙儿不禁有些害羞。
“别这么说,老板娘的手艺是真的很好呀!”
方宝凤摇头笑道:“我有多少本事,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论厨艺,我只是过得去而己,况且我这儿根本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有的只是粗茶淡饭罢了。’,
“才不能这么说呢!莱色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老板娘想让客人们吃得开心满意的那番心意,而那是吃得出来的!”乔仙儿一脸认真地说。
听了她的话,方宝凤的眼底掠过一丝欣慰。
“哎呀,光顾着说话,怠慢了二位,真是抱歉呀!来,二位这边请坐,我这就去帮二位准备午膳。”
方宝凤转身进入灶房之后,乔仙儿对李祈洛打包票地说:“老板娘是真的非常用心在帮每一位上门的客人料理膳食唷!只要用心去品尝,一定可以尝得出老板娘的心意的!”
见她一脸认真的神清,再想到刚才老板娘对她的感激,不难想像她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像现在一样,卯足了全力为这间饭馆说尽好话,希望能帮这间馆子多拉拢些客人。
一股热流缓缓滑过李祈洛的心底,让他的胸口荡漾着丝丝暖意。
饼去他从不曾遇过像她这样乐于助人的姑娘,别说是这间饭馆的老板娘了,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有些感动了!
要有一颗多么善良又单纯的心,才能像她这样无私又热切地帮助他人?
一察觉李祈洛的注视,乔仙儿有些害羞,心跳的节奏也莫名地加快。
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应,她一双美眸左瞄右瞟的,不经意地瞥向门外,发现一个矮小的身影正在饭馆外头徘徊张望。
她疑惑地多看了几眼,就见那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大男孩,身上的衣物破旧而脏污。
“啊,是阿善,他来了!”老板娘为他们送上茶水时,也看见了那名在门外徘徊的孩子。
“老板娘认识他呀?”乔仙儿好奇地问。
“也算不上认识,只知道他爹娘似乎都己去世了,一直就这么萎靡不振的模样。偶尔我瞧他可冷,会给他一些膳食,也曾劝他要赶紧振作起来,可他说什么自己注定一辈子困苦,实在拿他没办法。”
方宝凤又瞥了阿善一眼,忍不住轻叹口气。即使自己的生活并不富裕,但对于可冷的孩子还是相当同情。
“看他那个样子,八成又几顿没吃了,我去拿颗馒头给他吧!”
乔仙儿一听,立刻说道:“我帮老板娘送过去吧!”
“也好,我也得快些为二位准备午膳,那就有劳乔姑娘了。”
方宝凤将一粒馒头交给乔仙儿之后,再度返回灶房为他们张罗午膳。
“我去去就回来。”乔仙儿对李祈洛笑了笑之后,拿着那粒馒头走到门口。
一看见那颗白白胖胖的馒头,阿善一把便抓了过去,立刻狠吞虎咽了起来。
乔仙儿望着他,脑中浮现一个主意,笑眯眯地问:“你叫阿善是吗?姐姐帮你看手相可好?”
听见她的话,李祈洛不禁想起了八年前的那一日。
那时,也是她自己主动说要帮他看相,还不分由说地抓起他的手,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李祈洛勾起嘴角,微微一晒,她可真喜欢帮人算命啊!
阿善原本一脸防击,但是一对上乔仙儿那亲切友善的微笑,脸上的抗拒顿时减去不少。
“相信我,我算命可是很厉害的啃!”乔仙儿自我吹捧地说道。
“真的吗?”阿善露出一脸狐疑的表情。
“那当然!’,乔仙儿忍不住噘起唇儿。
真是的!她的本事又被怀疑了!
虽然她确实连神算的边儿都沾不上,但是难道她看起来真的这么不像精通算命之术的人吗?
“你别看姐姐年纪轻轻,前些天还有人想用重金聘我去京城算命呢!来,快把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见阿善还有几分迟疑,乔仙儿索陛主动将他的手抓了过来。
她仔细端详了会儿后,开口道:“阿善,你最近几年一直过得不顺遂,有一餐设一餐的,对吧?”
阿善点了点头,眼底浮现自怨自艾的光芒。
“放心,你不会一直这样下去,将来很有机会飞黄腾达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阿善闻言,眼睛一亮。“飞黄腾达”这四个字,带给他无限的憧憬。
“那当然,别忘了我的算命本事可是很厉害的!以运势来看,你约莫五年之后会有个发达的机会,若能好好把握住,前途不可限量,不过”乔仙儿刻意卖关子似地顿了顿。
阿善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即使有那样的好机运,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成事的。”
“那我该怎么办?”阿善焦急地追问。
“很简单,只要你别再自怨自艾,快点打起精神,脚踏实地去找份差事来做,好好地努力,到时候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听着她肯定的语气,望着她真诚的眼神,阿善忽然打从心底升起了无限的自信,眼底也闪动着坚定的决心。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努力的。”
“那太好了,只要你真能那么做,将来你的生活必然会比现在好上许多,不会再挨饿受苦了。”
“我一定会牢牢记住你这番话,好好努力的,谢谢姐姐!”阿善道谢之后,怀着满满的信心转身离去。
目送他离开之后,乔仙儿笑盈盈地回到座位,好心情全写在脸上。
“你刚才对他说的那些是真的吗?”李祈洛问道。
“呃……”乔仙儿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尴尬,她轻吐了吐舌,有些不好意思地招认道:“其实,后面那些是我胡馅的,我不像我爹那么好本事,不管是手相、面相还是命盘什么的,我只能看个粗略的大概。”
“这样也敢说自己历害?”李祈洛桃眉貌着她。
乔仙儿脸上的尴尬又多了几分,双颊也不禁染上了红晕。
“我刚才会那么说,也是为了让他相信我的本事,这样他才会将我的话听进去,好好地振作起来呀!事在人为,虽然他将来不一定真能飞黄腾达,但是只要肯努力,说不定真能有一番成就,那不是一桩好事吗?”她急急忙忙地解释,就怕被他误认是个虚情假意的骗子。
李祈洛望着她,黑眸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完全可以明白她这番善良的心意,也相信将来阿善回想起这一日,心中会是满怀感激的。
他发现,愈是与她相处,就愈是感受到她不可思议的善良与美好,而他同时也发现,只要在她的身旁,他就会觉得特别的愉悦、平静,而那样的感受在过去二十多年来几乎是不曾出现过的
“来,上莱喽!二位趁热尝尝吧!”方宝凤端来了几盘热腾腾的莱肴。“这些都是我自个儿种的莱,绝对新鲜!”
“闻起来好香呀!谢谢老板娘!”乔仙儿开心地笑道。
“甭客气,二位不嫌弃就好。”
“有这么好的口福,才不会嫌弃呢!’,
乔仙儿拿起筷子,高高兴兴地享用起来,而见她那毫不造作扭捏的模样,李祈洛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别光看,你也快吃啊!”乔仙儿开口催促。
李祈洛点点头,也跟着动筷尝了几口,俊颜浮现一丝赞赏。
摆上桌的这几样莱色确实称不上豪华,只不过是一些简早的野莱,可经过老板娘的巧手,尝起来就是有一种特殊的风味。
这就是刚才她说的——用心的滋味吧!
“这些莱肴确实美味。”他开口称赞。
“没错吧?我就说真的很好吃!”乔仙儿笑得眉眼弯弯,那发自内心欣喜的模样,仿佛他称赞的对象是她似的。
李祈洛贪看着她美丽的笑后,几乎忘了继续动筷,而就在此时,一旁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声。
一个八岁大的男孩哭哭啼啼地跑进来,他就是老板娘的儿子周义。
“哎呀,阿义,你怎么啦?”方宝凤关心地问着儿子。
“呜呜……娘,我刚才在房里睡觉,结果突然砰的一声,快把我给吓死了……呜呜……”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方宝凤连忙追问。
“呜呜……咱们的屋顶塌下来,破了个大窟窿……怎么办……娘……咱们屋顶破掉了……呜呜呜……”
眼看儿子哭得这么凄惨,方宝凤赶紧开口安慰。
“好、好,别哭了,咱们的屋顶本来就快破了,前些天附近的张叔不是还搬了些木料和工具过来,说会帮咱们修缮的吗?”方宝凤忙不迭地安慰儿子。
“可是张叔不是说要十天半个月之后才有空能来吗?呜呜……要是过两天下雨,房里不就要淹水啦……呜呜……”
乔仙儿见他哭得双眼都肿了,心里好生不忍。
她连忙开口安慰道:“阿义别担心,这位大哥哥很厉害,一定愿意帮你修好屋顶的,他是个热心的大善人唁!”
李祈洛闻言一怔,俊颜有些愕然。
他生性冷淡,“热心的大善人”根本不可能是用来赞美他的词儿,此刻听她这么说,他的心里不免有些别扭。
然而,眼看几双眼睛正充满期望地看着他,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相当重要、可靠,而那是他当了这么多年“郡主”从未有过的感受。
“等会儿用完膳,我就帮你们修理吧!”他立刻开口承诺。
“真是太好了!”乔仙儿开心地欢呼。
李祈洛瞅着她灿烂的笑颜,也不禁跟着扬起嘴角。
瞧她那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要是不知清的人,恐怕要以为他答应帮忙修的是她家的屋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