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景阳城
一辆华丽的马车行驶在石板大道上,马车中的耿行风刚结束了上午例行的巡视,从一家商行离开。
此刻,他正闭上黑眸,打算闭目养神片刻。
自从接下耿氏家业之后,他几乎每日都忙于事业,除了夜晚就寝之外,他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可以在马车里稍微偷闲地休憩片刻。但,也只是一会儿而已,因为接下来他还要和一位王老板碰面洽谈生意,根本没法儿休息太久。
沿路上,他原本打算放空心思,什么也不想的,然而一抹芙蓉般娇美的身影却不请自来地浮上脑海。
雹行风的眉心一皱,不禁想起了两日前收到的信。
那信是杜长兴俏来的,信上写着水芙蓉请他转告她到了这里,就住在城南的“悦来客栈”中。
倘若不是相信杜长兴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他实在难以相信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女子,竟有勇气为了他而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说也奇怪,对于女人一向不怎么在意的他,怎么竟将她那张清灵秀美的容颜深印在脑中?明明已经过了约莫十多日,却彷佛昨天才在杜长兴家中遇见她似的。
对于水芙蓉的到来……他该怎么处理才好?
雹行风皱眉沉吟着,理智告诉他,他根本不该理会她。
不去见她,不是因为他对那朵娇美的芙蓉花没兴趣,而是与聂家的婚事已经谈定了,就连婚期也已选定在半年之后。
为了让耿、聂两家的关系更加紧密,他们在生意上也开始互相合作,两桩新的买卖不仅已经谈定,也已着手进行了。
倘若他与聂依依的婚事生变,甚至是解除婚约,一来对聂家难以交代,二来若是聂家一怒之下中途抽手进行到一半的合作,对耿家的商誉恐有影响。
除此之外,若是爹的正室周湘云和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兄长耿行义乘机兴风作浪、挑拨离间,恐怕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他其实并不怕那对母子俩暗地里耍弄什么心机和手段,就怕娘又要一天到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他诉苦了。
总之,这桩婚事牵涉到太多层面,已非单纯的他和聂依依的婚事,而是两个家族之间的大事。
身为耿家的当家主子,他不能自私地任性而为,必须为耿家的利益做最周全的考量,而这也是为什么他都已经收到杜长兴捎来的书信两日了,却始终没去见水芙蓉的原因。
既然他非娶聂依依不可,那么就算与水芙蓉见了面又能如何?与其如此,倒不如连面都别见了。
或许让她在客栈空等个几天之后,她就会死了心,乖乖地返回杭州。
只是……他以为自己的情绪不会受到任何女人的影响,想不到那朵清纯的芙蓉花却像是生了根似的,缠绕在他的心底……
雹行风霎时有些心烦,他揭开车窗的帘子,想看看马车到了哪儿,却发现他们竟正好来到城南,而“悦来客栈”就在对街。
他一阵愕然,剑眉再度蹙了起来。
怎会这么凑巧?该说是老天爷刻意的安排吗?
在耿行风还没意识到自己本能的反应时,已月兑口命令车夫──
“停车。”
车夫立刻缓下马车,将马车安稳地停在路边。
雹行风下了马车,望着眼前的客栈,黑眸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明明知道不该来的,可他却冲动地停了下来。
现在呢?要去见她吗?见了,又能如何?劝她离开吗?
雹行风摇了摇头,既然要她离开,那就根本不该见她。况且,他和王老板约好碰面的时间快到了,他实在不该在这儿浪费时问的。
“走吧。”
正当耿行风打算返回马车时,客栈二楼面向街道的房间突然有人推开窗子,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去,一抹纤巧的身影蓦地映入眼帘,让他顿时停下了脚步。
倚窗而立的那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水芙蓉。
她一如十多天前见到时那般娇美,精致绝伦的脸蛋上淡抹着胭脂,美得让他难以移开视线。
或许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水芙蓉侧过脸来,往对街望去。
当她看见伫立在马车旁的那抹身影时,那双澄澈的水眸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更是浮现显而易见的欣喜与激动。
她在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安排下住进这间客栈,已经好几日了。
那男人为了顺利控制住她,派了几名手下同样投宿于这间客栈,还有人不时在附近的街上走动,就近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仅如此,那男人还逼迫她捎信给家人“报平安”,谎称她在路上巧遇一位一见如故的富家千金,对方热情邀她到家中作客,因此她会耽搁些许时日才会返家,以防她家人发现她失踪了而去告官寻人。
甭立无助的她,实在想不出既能月兑身、又能救出青儿他们的办法,眼前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而每当她想起那男人交给她的“任务”,她的心就狠狠地纠结了起来。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那黑衣男人非要逼她去诱惑耿行风,让耿行风爱上她不可?就算她真的达成了任务,那黑衣男子到底能够从中得到什么好处?那男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几天水芙蓉被“软禁”在客栈中,不断地想着这些问题,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她一点儿也不愿意帮着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对付耿行风,就怕耿行风会受到任何伤害,也因此,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不要再见到他──虽然她的心里其实很渴望能够再见他一面。
然而,无论她先前的心思如何的复杂与矛盾,此刻见到他的身影,一股纯粹的兴奋与喜悦仍是压抑不住地涌上心头。
毕竟,他是自己深深倾慕的男人啊……
尽避当初他们只有短暂半日的交集,但是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个举动、每个说话时的神情,她却仍记忆深刻,即使已将近十多日不见,他的身影相貌却仍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
此刻,隔着一条街,他们两人彼此对望,眼波交缠,虽然沉默无语,但目光却彷佛已诉说了千言万语……
雹行风看着她脸上掩藏不住的喜悦,那为了他的出现而万分欣喜的反应,取悦了他男性的虚荣,同时也牵动了他的心。
一股想要更靠近她的念头,让他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水芙蓉很快地下楼,来到他的面前。在他的注视下,她白皙的双颊很快地染上迷人的红晕。
雹行风目光熠熠地望着她,这小家伙还是那么容易脸红,而她的爱慕全写在那张藏不住心事的脸蛋上了。
“来吧。”
他朝她伸出手,邀她一同登上马车。
水芙蓉望着他的大掌,一颗芳心狂乱地怦跳。
“怎么?有勇气为我而来,却没有勇气跟我在马车中独处吗?”耿行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几日之前,他们不是也曾共乘一部马车,从酒楼返回杜长兴家吗?
水芙蓉深吸口气,纤纤柔菱缓缓搁上了他的掌心。
当他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时,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彷佛也被牢牢地攫住,这辈子只能为了他而沉沦,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虽然已不是头一次与耿行风共乘一辆马车,然而这一回马车内的气氛却截然不同,多了许多暧昧的气息。
他仍握着她的手,像是没打算放开,而他的阳刚气息将水芙蓉密密地包围起来,让她不禁想起当初被他拥在怀中的情景。
她的芳心怦跳,蓦地有种不真实的晕眩感,像是仍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竟真的来到了耿行风的身边,而且与他的距离又更贴近了一些。
然而,当再度见到他的欣喜与雀跃稍微平缓下来之后,黑衣男子强迫她的事情,又蓦地浮上心头。
水芙蓉轻咬着唇儿,心里闪过一抹犹豫。
此刻马车中就只有她和耿行风两个人,没有黑衣男子手下的监视,她该不该趁此机会向耿行风求助?
他看起来强悍而霸气,彷佛天大的事情也能够轻松解决似的,或许有法子能够帮助她……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让水芙蓉差点真的月兑口求助,然而心底挥之不去的担忧,却让她将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根本不知道那个黑衣男子将青儿和护卫们关在哪儿,倘若她向耿行风求助的事情走漏了风声,只怕青儿他们还来不及被救出,就已经惨遭毒手了。
人命关天,她实在没有放手一搏的本钱。
“怎么了?在想什么?”耿行风察觉了她的闪神。
“我在想……你要带我去哪儿?”水芙蓉随口问道。
“我等等与人有约,要谈事情。”
水芙蓉一怔,这才想起他是个成天忙得不可开交的商人。
“那……我不会妨碍到你吗?”
雹行风无所谓地说道:“谈的是大致已底定的事情,要不了太久时间,妳就在车上等我吧。”
坦白说,平时他最讨厌办正事的时候受到任何的干扰,这还是头一回他破例带个女子同行,然而他却丝毫没有感到被妨碍的不悦,或许是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恬净单纯的气息,让他感到愉悦而放松吧。
当马车开始缓缓地行驶后,耿行风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却改而轻抚她细致柔女敕的面颊。
他亲昵的举动和灼热的目光,让水芙蓉的俏颜一热,害羞地低垂眼睫。
“妳为什么而来?”耿行风问。虽然杜长兴的信早已给了他答案,但他仍忍不住想问。
“杜大哥……不是都捎信告诉你了吗……”
当初为了以合理的借口接近耿行风,黑衣男子逼迫她从杜长兴那边下手,要她装出对耿行风恋恋不舍、难以忘情的样子,托杜长兴将她要到景阳城的讯息传递给耿行风知晓。
一想到自己欺骗了热情友善的杜大哥,水芙蓉就觉得愧疚极了,而再想到她被迫要诱惑耿行风、让他爱上自己的任务,更觉得心里挣扎极了。
尽避她是真的对耿行风一见钟情,心中也暗暗期盼耿行风会真的爱上自己,但,她却不希望因为他们的感情进展而对耿行风造成什么伤害呀!
至今,她仍想不透那黑衣男子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家伙绝对不怀好意,而且是冲着耿行风而来的!
水芙蓉低垂着螓首,就怕会让耿行风瞧出她心中的千头万绪。
幸好她刚才因他的目光和举动而热烫的双颊仍布着红晕,那娇羞的神态加上她那藏不住的爱慕之情,让耿行风相信她确实是为了自己而来。
“妳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任性行事的人。”而这样的她,却还是不顾一切地来了,就为了能接近他。
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动挑动了耿行风的心,他的大掌仍轻捧着她的面颊,指尖在她柔女敕细致的肌肤上流连。
他们之间,打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就有着无形的吸引力,彷佛天生注定要在一起似的。
车子忽然一个颠簸,使水芙蓉的身子轻晃了下,正好朝耿行风健硕的身躯撞去,他则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对……对不起……”
“无妨。”反正,他本来就打算拥她入怀。
雹行风轻抬起她的下巴,深幽的黑眸凝望着她娇美的容颜,最后落定在她柔软嫣红的唇上。
那逐渐火热的目光,以及缓缓俯低的俊颜,让水芙蓉为之屏息,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睫,身子因为紧张而微微轻颤。
察觉她生涩又害羞的反应,耿行风勾起嘴角,目光更炽。
这么一个动不动就害羞脸红的小女人,竟为了他而鼓起勇气来到这个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地方。
“还是这么紧张?在妳来之前,难道没想过一切都可能发生?”他几乎是贴在她的唇上低语,而后也不等她回答,他就吻住了她。
一个美丽、迷人、心悦诚服又正好在他怀中的女人,要他不抱她、不吻她,实在太难了。
这个吻一如他的人一样强悍霸气,却又不失温柔,而他灼热的气息让水芙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宛如醉了一般。
在他的哄诱下,她为他轻轻分开唇齿,而正当他打算更进一步地与她舌尖交缠时,忽然传来杀风景的声音──
“主子,已经到了。”
雹行风有些懊恼地松开她,看着她被吮吻得更加机红的唇瓣,还有她脸上意乱情迷的神色,他差一点不顾一切地再度吻住她。
但是,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他可没忘了自己还有事情要办,而他一向不会因为任何私人情绪而耽误了正事。
“在这里等我。”他留下这句话之后,便下了马车。
目送他挺拔的身躯离去,水芙蓉的心跳仍未恢复正常。她伸出手,触着自己的唇儿,彷佛还能感觉到他的温热气息。
他……吻了她!
忆起刚才的情景,水芙蓉双颊的热度就不断地升高,眼角眉梢也染上了娇羞的笑意。除了刚才那个令人脸红心跳、害羞却又甜蜜的亲吻之外,她完全没法儿去思考其它的事情了……
由于耿行风一整日的行程排得十分紧凑,没法儿尽地主之谊地带水芙蓉游山玩水,因此在与王老板谈完事情之后,他便将她送回了客栈。
望着她眼底流露出的不舍,耿行风差一点就决定将她带回住处,但是他终究没那么做。
与聂家的婚事已经谈定并且着手筹备了,不可能临时取消,因此他并不适合将水芙蓉带回他的住处──即使他为了耳根清静,为了避开周湘云母子三天两头的刻意寻衅或冷嘲热讽,自己在城里另有住处,只偶尔才会返回耿家大宅。
他还不确定自己究竟该拿她怎么办?因此不想冲动地将她带回去。
“我会再来看妳。”这是他唯一能给的承诺。
水芙蓉依依不舍地下了马车,目送他离去之后,才怀着复杂的心思进入客栈、走上二楼。
才一进入房间,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就忽然有个人影强硬地闯入,还砰的一声开上房门、落了闩。
水芙蓉骇然转身,差一点发出惊叫,而当她看清楚来人的面貌时,整个人倏地僵住了。
又是这个男人!
同样一身黑色衣袍,同样让她浑身不舒服的狡诈眼神。
“不错,总算有点进度了。”男人说道。
水芙蓉的神情一僵,一颗心直往下沉。
“你误会了,其实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甚至要我快点回杭州去,别留在这里妨碍他。”
水芙蓉扯了个谎,就希望这男人能打消利用她的念头,只可惜,并没有成功。
“哼,那家伙会带着妳,显然是对妳另眼相看,要说他对妳不感兴趣,那才是笑话!”男人目光阴森地瞪着她。“妳可别忘了我先前的警告,别妄想向耿行风求助或是告官,我的人都在暗中监视着,只要他或官府的人一有任何风吹草动,我就会立刻杀了妳那些奴仆!”
见他又拿青儿他们的性命作为要胁,水芙蓉有种快要崩溃的感觉。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我说过,只要妳让耿行风爱妳爱得无法自拔,没办法离开妳,我自然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下一步的计划?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妳不需要知道,妳只要多加把劲去诱惑他就行了!雹行风再怎么样也是个男人,妳只要照我的话去做,献上妳的身子,幸运点儿的话顺利怀上他的孩子,到时候,还怕没办法让他离不开妳吗?”
“不……我做不到……”
“是吗?”男人冷冷一笑,语气阴鸷地说:“在妳说做不到之前,先想想妳那些奴仆的处境吧!还是妳希望我下回过来时,顺便将妳那个丫鬟的一只胳膊或是一条腿也给带过来?”
水芙蓉一听,脸色瞬间刷白。
“不!你不能那么做!”她心焦地嚷着。
“放心,他们现在一根寒毛也没有少。不过如果妳不乖乖照着我的话去做,我就不敢保证他们是不是还能安好无缺了。”
水芙蓉骇然抽气,这男人的阴狠无情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记住,我可没有太多的耐性,所以妳的动作最好快一点!”冷冷撂下警告之后,黑衣男子瞪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水芙蓉颓然跌坐在椅子上,纤细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点儿也不想在别有目的的情况下接近耿行风,更遑论是献出身子、怀上他的孩子啊!
但……她能怎么办?到底有没有什么法子是既可以不欺骗耿行风,又能顺利将青儿和护卫们救出来的?
水芙蓉无助地猛掉眼泪,完全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在这场计谋中,她似乎也只能被迫配合……
两日后,向晚时分。
雹行风在外忙了一天,此刻正坐在马车中,打算前往一位友人家。原本正闭目养神的他,却隐约听见外头传来阵阵骚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他扬声问道。
“回主子,好象是『悦来客栈』失火了。”车夫的回答传来。
“什么?!”耿行风僵住,激动地追问:“你说哪问客栈?”
“如果小的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城南的『悦来客栈』。”车夫答道,他也是从路人们的嚷嚷声中听来片段的讯息。
“悦来客栈”?!不就是水芙蓉住的那间客栈吗?
雹行风急忙暍道:“过去瞧瞧!”
“是。”车夫立刻转了个方向,往城南驶去。
马车内,耿行风紧皱着眉心,脸色异常紧绷。
好端端的,客栈怎么会失火?火势大不大?情况严不严重?最重要的是……水芙蓉是否安然无恙?
一想到柔弱无助的她身陷火海,他就难以冷静下来。
“快一点!”他急躁地喝道。
“是!”车夫赶紧加快行驶。
抵达“悦来客栈”之后,耿行风迅速下了马车。
抬头一望,就见客栈已半毁,大火仍然在烧,许多人忙着救火,更多人挤在客栈外头围观。
从周遭那些七嘴八舌的对话中,他得知这场火是灶房的人不小心引起的,经过众人的抢救,现在火势已控制下来。
坦白说,客栈烧得究竟有多严重,他不是那么在乎,他心里在乎的就只有水芙蓉是否安然无恙?
“听说这场火烧死了好几个人,真可怜哪……”
“对呀,听说有个投宿的姑娘,原本生得花容月貌,结果也不幸被火烧死,还烧得面目全非呢!”
“哎呀,那还真是可怜!”
“就是说啊,原本是十七、八岁,如花似玉的美姑娘,现在却……唉,只能说红颜薄命吧……”
听见这些对话,耿行风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十七、八岁、如花似玉的姑娘……会是她吗?
不!千万别是她!
雹行风心急如焚,打算闯进客栈找人。
车夫见状,吓得忙想阻止。
“等、等等!主子,危险啊……”
雹行风甩开拦阻的车夫,直往客栈走。
“耿公子?”
身后传来的这声轻唤,蓦地止住了耿行风的脚步。
雹行风迅速回过头去,就看见水芙蓉宛如一朵风雨中颤巍巍的花儿般,孤立无助地站在人群中。
见她安然无恙,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耿行风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纤细的身子紧拥入怀中。
“幸好妳没事。”
他紧绷的语气泄漏了他情绪的激动,感受到他的关心,水芙蓉的心底一暖,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被刚才那场火给吓着了,浓烟不断地窜出,原本在房间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往下冲。
幸好起火的灶房离客房有一段距离,否则只怕伤亡的情况不堪设想。
她的泪水,让耿行风一阵心疼,双臂将她搂得更紧了。
“妳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只是……好可怕……”她余悸犹存地轻颤着。
“别怕,已经没事了。”他低声哄着她。
俊男美女的相拥,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更遑论耿行风在景阳城可是赫赫有名。当有人认出他后,立刻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咦?那不是耿行风吗?”
“我看看……真的是欸!”
“在他怀里的女人是谁呀?”
“不晓得,没见过。”
“不是听说他和聂家的小姐订了亲吗?难道婚事有变?”
“谁知道?不过,男人就算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更遑论是财大势大的耿家,只要他想要,多纳几个小妾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啊……”
这些谈论声不断,但是却没有一句传进仍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耳里。
他们紧拥着彼此,眼里、心里都只剩下彼此的存在。
罢才一度以为她已不幸被火烧死,胸中那股骤然炸开的痛楚,让耿行风发现对她的在意比自己原先以为的还要深。
“怎么只有妳?妳的丫鬟和护卫呢?他们不在妳身边?”耿行风问道。
水芙蓉闻言身躯一僵,无法说出口的秘密,让她只能咬着唇儿摇头。
尽避此刻场面混乱,但是周遭围着一堆人,她仍不敢向他吐露真相,就怕那黑衣男子或他的手下仍在一旁监视着。
看着她那欲言又止、惶然无助的神情,耿行风直觉地以为她的丫鬟和护卫们全都不幸葬身火窟了。
“那妳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关心地问:“要回杭州吗?”
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她应该想要赶紧回家吧?
如果她想回杭州,他可以派人护送,确保她的安全,不过……他怀疑自己真舍得让她离开吗?
“不……我……我不回去……”水芙蓉摇了摇头。
倘若她回去了,青儿和护卫们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我……我想留下来……在你的身边……”她鼓起勇气说。
听见她的决定,耿行风有些讶异,却有着更多的感动。
明明她在此地是如此的孤单无助,却还是执意为他留下,到底该说她太勇敢了,还是太过傻气?
这么个一心一意爱慕着他的小女人,教他如何不感动?她的缕缕情丝,一层层地缠绕住他的心。
对于她,他知道自己恐怕已舍不得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