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黑压压的大牢房内,角落里隐著一个娇弱身躯。
她微颤、她伤心、她绝望地倚靠在冷硬的砖墙上,瞳眸中吐露著无奈,蔻儿真的什么都不求,但求父王与序廷能化险为夷、早日归来。
轻逸了声,她紧紧地抱著自己的双腿,有点瑟缩、胆寒。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仿佛中,她听见了序廷的声音:心间一颤后,她暗笑自己是思念过度。
“为何不敢面对我?”他的嗓音再次响起,而且是又近又清晰,清楚的一点儿也不像幻觉。
蔻儿-然一抬头,对上的正是序廷那满是责难与痛楚的眼神。
就在方才,他由昏迷中清醒后第一个想列的人就是蔻儿,因此不管身上伤口的疼痛,他急急奔向地牢,就是想看一看她-
路上他想了许多,蔻儿究竟是不是内奸?
还记得前几天她在他帐内翻出了极重要的军事图,这是巧合还是蓄意?老天,他快要被这事给逼疯了!
“廷!”
错愕、不信、喜悦、振奋在同一时刻袭上蔻儿的心头,她急急由地上跃起,冲上铁栏干,双手伸到外面想触碰他的脸,以确定这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象!
序廷往后急退了一步,他这动作令蔻儿不解!她睁大杏水秋瞳,瞳仁中含著哀愁。
“廷……”她再次喊他,喉头却喊得乾涩紧缩。
“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他嗓音沉闷却也无情。
“什么?”
“装傻吗?我是指偷印信一事。”他的表情虽波纹不兴,但其隐藏在心灵深处的怨恨是显而易见的。
一阵颤悸突然由蔻儿的末捎神经传至全身,只见她浑身-地一震,差点儿窒息了!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他认为她接近他是有企图的吗?蔻儿倒退了几步,她的头好疼,胸口好闷。
蔻儿!序廷想冲进去抱紧她那羸弱的身躯,但他不能啊!军中有军纪有法度,因为她是带罪之身,他不能腧矩,否则怎么管得住底下十万名手下?
蔻儿冷冷的一笑,“没错,我是偷了你的帅印,怎么?想杀了我吗?”
“你当真蓄意偷取印信,你是靡波派来的?”他双眸涌现出丝丝血线,眼神浓稠、沉痛。
老天,她为何要承认?如果她不承认,他可以放了她,不计较-切地放了她。
“你认为是就是吧!”
蔻儿将背部贴在墙仁,脸上刻划著筋疲方竭的线条,身子徐徐往下滑,她怎么什么都看不到,眼前竟是一片黯然?他不信任她,他真的不信任地,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断言她是内奸!
心痛与情殇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
“你……蔻……”狂烈波涛侵袭向序廷胸臆间,体内有股前所未有的炽焰在狂啸;她的轻颦浅笑犹然在目,为何心思却是狠毒不堪的。
她还承认的如此爽快,就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心中的疼吗?
“恭喜你!除了你没将印信成功偷到外,其余如脚本演技都编得很好,简直是出神入化了嘛!”他激愤地口出恶言,根本没注意到蔻儿倏变惨白的脸色。
她只是低著头,神色缥缈虚无,“你走,等要杀我的时候再来吧!”
“你可以认错啊!念在你只是初犯,我可以饶你不死。即使违背军纪法令,我也在所不惜。”他激动的说。
蔻儿微抬头,眼神灼射在他眉宇间,不曾稍离;在灰暗中他是如此的不清楚,她多想仔仔细细地再看看他,可惜不能。
“求你又如何,能唤回你对我的信任吗?走吧!我不需要一个不信任我的男人。”
“你有话对我说是下是?”序廷察觉她话中有话。
“你不能从我的眼中看出我想说的话,那就算了!”她眸中渐渐激起水光,他不懂她!
“蔻儿,你有苦衷吧!”序廷走向栏干,蹲看著蔻儿。
“为何要问我,就不能一开始相信我?”她不是痛心自己被关在这儿,而是心碎於他对自己不如她所想像那般信任。
“你已被崔棋抓到证据,要我如何相信,我是可以包庇你,但你能忍受自己心里
的指责吗?”
序廷快发狂了,他可以承受她接近他是有企图的,但却忍受不住她这种逆来顺受、如同心死一般的神情。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折磨!
“我是承认我偷帅印,但我绝不承认自己有罪,你为何要逼我?你处我死罪呀!快呀!要不,我一头撞死给你看好了!”她强扯著脚踝上的铁镶,那种自我戕杀的景象让序廷见了心脏跃上喉间,几欲喷出!
“别做-事!”他狂吼,因拉扯到伤口,血液又从溃疡中泛出,序廷脸色因而几度呈灰白。
她为何要如此固执?军中有法令,若已掌握证据,认罪表示忏侮,可从宽发落;倘若顽劣不灵、死不承认则处以重罚。
序廷虽明白此条律令极不合宜,也不公平,但这终究是由先皇所颁的旨合,他怎能违背。最后,他深吸了口气,强自压抑住心上倏扬的激昂,做出断然的决定,“我偷偷放你走,出去后先藏起来再说。”
蔻儿闻言,蓦地停止了挣扎,转首,以一双灰蒙的眼神循声看向他,“不,这一走,我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有罪?不,我不要!”
“蔻儿听话。”他为她的执拗而心慌;愤懑之心亦狂飙而上!
蔻儿紧紧蜷曲起自己的身子,躺在地上那堆杂草上,“我好累,想睡了,你走吧!别再来了。”
牢内虽暗,但尚有余光残灯,为何现在她什么都看不到?她竞看不到他的睑!或许是她太累了吧!他宁可冒叛国罪名救出她,却不愿相信她,她能说什么呢?真的好累又虚月兑无力。
见她蓄意的避开他,序廷益加想唤她,但他还是收回这样的念头;牢外守卫异样的眼神,让他想起自己的身份,他得顾全大局呀!
“你睡吧!我会再来看你。”
他哑声说道,望了她好一会儿后才举步离去,在临去时,他不在意手下眼底的诧异,吩咐他们松下蔻儿脚镣。
蔻儿指责他不信任地!难道她另有隐情,为何又不愿告诉他呢?
天,她真懂得消磨男人的耐心,使男人备感挫折与困惑!
身上的伤疼,令他顿觉无力,在心舆身俱伤的情况下,他浓灼的郁气由鼻腔喷出,最后体力不支地倒卧在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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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你为什么还去见那女人呢?会让弟兄们说话的!”幸而崔棋一大早发现了倒在帐门外的序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马大夫刚为转醒的序廷换上药离去,他就忍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在旁喋喋不休地叨念著。
“我不在乎!”
一忆及蔻儿那惆怅万千的容颜,序廷心底就仿绑被一股窒息气流冲击著;若不是理智揪住自己的行动,他早就奔去看她!
“你是葫芦岛的统帅,难道你忘了当初你是历经多少磨难与危险才守住这地方、你们『风城五杰』为这里投下的心血绝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毁於一旦!”崔棋追随了他近五年,这五年来序廷与风城其他侠士们为葫芦岛拚死卖力的-切,均烙在他心中,他自己也常以葫芦岛的一员而骄傲。
“她不会害我的。”无论如何,序廷就是坚信如此;恁是宇宙转换,天地灭亡,他相信蔻儿也不会迫害於他。
“那么她为何要偷帅印?”崔棋不改初衷,仍是不相信蔻儿,毕竟这一切均是他亲眼所见,要他欺骗自己,他办不到!
序廷无言以对,只能抚住伤口,斜倚在墙,“我不知道,她不肯告诉我。”
“那就对了,她找不到藉口。”崔棋双手环胸,意态悠闲的说。
“为何对她有那么深的偏见,你已将她关进大牢,没必要再给她上脚镣。”崔棋的闲适状让序廷想起牢中被锢住枷锁的蔻儿,心底就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伤痛和严重的不舍。
“侯爷,你当真让这女人冲昏头了,难道你以为咱们葫芦岛的内奸只有她一人,没其他人了?”
崔棋一语惊醒梦中人,序廷眯起眼,冷静的问道:“你怀疑还有别人吗?”
“没错,所以我担心有人会劫狱。”崔棋回答的倒是理所当然,凭她一女子,他相信幕后还有操纵者。
然,序廷此时满脑子却是在想如何救出蔻儿,倘若真有此人,在怕蔻儿说出真相的情况下,必会对蔻儿不利。
不,他不能让蔻儿遇害!
“崔棋,扶我起身,我要去看地!”
“你这是做什么?马大夫说,再次扯拉伤口,是会更难痊愈的。”虽他的力道与武功都不如序廷,但现在序廷身受重伤,他倒还能满轻松地制止他鲁莽的行动。
“我无所谓。”他极力欲翻起身。
“是,你可以无所谓、不在乎,但若这时候天竺军来犯呢?你凭什么去对付他们?侯爷,不是我爱唠叨,你当真变了,从前那个品格高尚的你呢?那时找虽嫌你太过一板一眼,但终究你是个好主帅,那种清高绝俗的人品是无人能及的!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的我却是如此的漫不经心、明知故犯。”
他接续崔棋想说的话:心感惭愧。不错,在认识了蔻儿之后,许多事他已不讲求一丝不苟,但他不后悔,他喜欢那样洒月兑的自己。
“侯爷,我不是要——”
“我懂,你不用解释。”他挥了挥手,阻止崔棋继续说下去。
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工夫,即发出声响,“阿益求见侯爷。”
“进来吧!”序廷放声说道。
阿益怯生生的进帐,弯身行礼道:“侯爷,关在牢里的那个女人好像有点儿问题,所以找特地来通知您一声。”
昨晚他亲眼目睹侯爷对那女人的关切之情,想必她在他心中必有某种程度的份量,因此一早他发现有异即决定前来通报。
但他这么做却惹来崔棋的一阵白眼,好似骂他“多事鸡婆”一般。
“什么问题?她怎么了?”
序廷急急坐起身:心中泛起一股庞然的警觉,只见他神情急促,担忧之色倏然浓郁。
“侯爷,阿益只不过是小题大作,别听他胡讲。”崔棋急忙劝道,担心他又扯动了伤口。
“崔棋,你别插嘴!阿益,你快说啊!”序廷打断了崔棋的好意。
“是,她早上竟问我,怎么那么久了天还没亮?我看她双眼无神地看著我,我怀疑她是不是……”
阿益说到这儿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说不下去了。
“你说她是不是什么?”序廷一把抓住阿益的双臂,拉到眼前逼问他。
蔻儿不能出事,他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阿益重重的吞了下口水,“我……我怀疑地……她好像是瞎了!”
什么?瞎了!
序廷震惊地说不出话,而后突然翻跳下床,以迅猛的速度奔向牢房;这时候他压根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就连崔棋也来不及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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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廷在蔻儿的牢房前驻足了!
她蜷曲在角落,两个杏眸茫然的盯著地面,脸上的泪渍足以证明她哭过了,微红的鼻尖更可证明她哭了不只一回。
一样是白皙无瑕的面容,但已少了笑容点缀;一样是丰润柔软的唇,只是不再为他亮起美丽的弧度。
他心疼,真的心疼!
“蔻儿。”他轻唤了声,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应。
蔻儿微微晃动了下,望向他这里的眼神是如此的空洞,彷佛对不上焦距一般。难道她真的……
序廷运足力道,一掌劈开大锁,直冲到地面前,将她搂进怀中,好深,好深……
“是你?我怎么看下到你?”
蔻儿就著他的脸庞模索著,今早她就怀疑自己瞎了,而这会儿却证明了自己的揣测。
顿时,她几于是笼罩在一股骇人胆傈的恐惧之中:她悒郁难平、恨天怨地!
“你当真看不到我?”序廷两只粗大的手紧紧裹住她一双柔荑,挪至唇边亲吻著,他已不在乎她是不是内奸,会不会害他,他唯一确定的是,他只要她!
他无法忍受她看不到他!
“不要骗自己,我知道我已经是个瞎子了,这样是不是正合你的意,不用刑求,我已经得到最惨的结果。”她表面虽平静:心底却极欲喊冤!
老天,她并没仿错什么,为何要得到这种报应?
“不准你这么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要刑求你的意思。”序廷剽悍粗鲁地摇晃著她的肩,黑眸凄迷地舞动著。
即使她做出再怎么令他发指的事,他也不会伤她,永远都不会!
蔻儿轻轻一撇唇,回过头,“逗弄我这个瞎子很有趣吗?你不是一开始就认为我是奸细,何不宰了我?”
她抑下勃怒,两眼虽已看不到,但仍能泛著冷冽无情的星光。
“蔻儿!别说傻话了。”一旦心里映著的全是她的容颜,脑海也占满了对她的眷恋,要她死不如由他来代替吧!
星月可佐证,此心天可表。
“你是来这幸灾乐祸的吗?”
她拭著眼角,希望将心底所有的悲愁均能轻轻一抹带过。
“天,蔻儿!我不是这种人!走,我带你离开这儿。”他抱起她,疾步住外走,他不能给她安全感,起码也要医好她的眼。
“不,你不怕大夥儿说闲话?”地极力推开他的胸,不愿做他的禁脔。
他对她的只有爱情却无信任,想不到他俩之间的关系竟是如此寒薄,蔻儿几乎无法负荷这份爱的伤痛!
“不怕!”他口气中有著极度的不悦,眼神中含著痛苦。
她怎么还会说出这种话,他为了她都可放弃一切了。甚至可以不问她偷印信的理由,亦可包容她所把下的错误。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
“不要逞强,你是主帅,不能犯下这种错误。”她虽恨他,却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遭到袍泽的怨恨。
“无所谓,大下了做个平民侠客,一样可为国效命。”就像辰云、石韦他们那群风城夥伴那般。
“不可以!”蔻儿虽看不到他从容不迫的眼神,但从他坚守的语气中可听出他不是在说笑。
大唐需要他这根栋梁,他不能这么牺牲了!
“别说话,以后的事就顺其自然吧!”他快步将她带到军医马大夫的帐中,目前他首系在心的就是蔻儿的双眼。
怎么会突然失明了呢?为什么?
未稍作停留,他抱著蔻儿快步闯进马大夫的帐内。这举动莫不让乍见的马大夫大吃一惊!
“侯爷,你这是干嘛?快将这位姑娘先放下吧!要不你的伤口又会复发。”他急急奔至宇廷旁想接过他手上的蔻儿。
耳尖的蔻儿却立即听出端倪,她轻触他的身,以确定他是完好如初的,“你受伤了?”
她蓦然想起,靡波曾说过已布下天罗地网要对付序廷,并拿他与父王的性命来要胁地。事后他平安归来,却因自己的心痛欲绝而忘了问他经过情形。
他受伤了!是不是因为中了陷阱?
“没什么,一点儿小伤。”序廷安抚性的回答。心头亦沁著甜味,因为有她的关切。
马大夫不予苟同道:“什么小伤啊!都——”
“马大夫,你还是来瞧瞧蔻儿的眼睛,她怎会突然失明呢?”序廷在心里直摇头,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都是那么罗唆?
马大夫虽知道蔻儿就是崔棋口中那个让侯爷著了魂的女子,但凭著医者仁心仁术,再加上蔻儿给他一种不像坏女人的感受,他极诚心的将蔻儿拉至椅上坐下,细心为她诊治著。
“你就是马大夫?”蔻儿的瞳仁对不上他的眼。
“没错,找就是。”马大夫很和蔼地笑说。
“我的眼已成了定局,别管我,先看封远侯的伤口,何况他刚才抱了我使过劲儿,可能有拉伤。”蔻儿细声说。
封远侯!蔻儿何时改了口?序廷忙上前问道:“你从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侯爷,你贵为封远侯,而我只不过是个罪犯,这种差别与区分我还是懂的。”她脸上带著坚持,表情亦掠过悲切。
序廷心痛的重垂退了一步,胸口震慑,“你当真如此恨我?”
蔻儿摇摇头,“不恨你,只是心死罢了。”
心死!多么可怕的字眼!序廷回身面墙,深吸了一门气,“马大夫,我的伤没关系,先医她的眼。”
马大夫依命走向蔻儿,轻轻扶起她的头,“蔻儿姑娘,让我看看吧!”
在蔻儿举目所及处全是一片漆黑茫然,此刻她竞找不到序廷所在的位置,他走了吗?
唉,既已心死义何需眷恋?随后她极配合的让马大夫看诊。
经过马大夫为时不短的检视与探究之后,他抬头有些迟疑道:“她眼睛没病,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这怎么可能?马大夫,你可有看仔细点呢?”序廷诧异的间道,语气中有难以置信的惊叹。
蔻儿微倾头,静默地找寻他的方向,原来他没定,还在这儿。
马大夫急忙解释,“我已经检查的很详尽了,她的眼当真正常的。”
“那为何会失明呢?”
“我想这也许是心理因素,她或许是排拒仰或是不愿见到某个人所产生的现象吧!”马大夫面有难色说。
“不愿见某个人!』序廷街向蔻儿,“你不想见的人是我吗?告诉我,是不是我?”
他激昂的态度令蔻儿浑身一窒,地害怕的住后挪动著。
“说,是不是?”他紧紧楼住她直往后退的身子,当真害怕她的离去。
她看不到他,只能听见他的咆哮声,以及粗鲁莽撞的动作,这情形肜愈加深她的恐惧,他要杀了她吗?
“别这样,我不知道……”她气若游丝般的喘息著。
“不可以不知道!在马大夫面前你不敢说是不是,那找带你回帐。”
他再度勾起她的身子,直往外带。
“侯爷,不可以呀!你的伤!”
这时候的序廷哪会注意列马大夫的话,他只是揽紧蔻儿,拚了命地往帐里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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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为什么不想再见我?”
序廷几欲疯狂的嘶吼著,剧烈摇晃著蔻儿纤弱的细肩,他爱她,他要她,他亦可不计较一切,为何她不想见他?
“你干嘛?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她混沌的眼找不到他的面孔,只知道耳边的怒吼啸愈趋猛烈。
“你眼睛根本没毛病!”他就著她的耳,咬牙说了一遍。
“你……”
蔻儿懂了,“你以为我装的?”她顿感全身虚月兑无力,悲怆之情无以名状,双眸禁不住涌现出丝丝酸楚黯然的泪水,瞎的人是她,他竞还侮辱她!
“难道不是吗?”序廷全身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好似涨满的弓弦,紧张,忧虑溢满胸间。
蔻儿轻轻蹙眉,原有的深情却落得猜忌的结果,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转向序廷,未明的眼梭巡著他的脸,找寻他眼部的位置,“你,看我的眼,是假的吗?”
序廷迟疑的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下,她保持一样的表情,美丽的盈盈秋水波纹不动、眨也不眨,她当真看不见他!
马大夫方才说是心理因素,这么说这是她发自心底的排挤,眼随心变,自然就失明了?
老天,他怎么没想清楚,一句话将她打进地狱,难怪她会这么恨他,宁愿失明也不想见他!
“蔻儿……原谅我。”沉稳的他怎会变得莽撞粗俗呢?也难怪崔棋说他变了,变得沉不住气又暴躁。
将她嵌进体内,好紧好紧,但愿她能原谅自己。
蔻儿被动的锁在他怀中,她多想回抱他,只是受伤的心未愈,她强自将这忍了下来。
不对,肩上怎么有湿润的感觉,蔻儿嗅了嗅有血的味道,“血,你流血了?”
“别管这个,告诉我,你原谅我了吗?”他剑眉一蹙,刀镌般的容颜写著坚持和固执。
“什么别管!你太不爱惜自己了,快坐下,我帮你包扎。”他的一切均牵引触动著蔻儿的心,她怎能假装不知道。
将他按回椅上,蔻儿凭著记忆,跌跌撞撞,模索地找寻著放置急救用的布袋,那抹担忧的神情全部落在序廷眼底。
一丝感动的神经纤维微微抽动,漾於心底的勋悸动亦溢满於他炯然生辉的黑眸中,原来蔻儿不是如他想像的那般怨恨他。
“来,我帮你。”序廷很快的将她要的东西找了出来,放在她柔软的手心。
蔻儿感叹的摇了摇螓首,呐呐的说:“瞎了真没用,你还是自己来吧!我看不见,会弄疼你的。”
“别这么说,来,替我换药。”序廷牵起她的柔荑,放在自己的肩窝伤口处。
序廷喜欢蔻儿关心他,即使会弄疼他也不在乎,且永远都会玲惜这份了然的动人情怀。
无可奈何的蔻儿,只好尽可能温柔的替他换药包扎,往往她不小心勒住他的伤口,序廷也只是咬紧牙,吭也不吭上一声!
靶觉白布上的湿漉感愈来愈重,蔻儿霎时停下手上动作,“弄疼你了是不是?好像流了不少血!天,我真笨!”
蔻儿自怨自艾的神情,让序廷见了心痛不已,“不疼,一点儿都不疼。我喜欢让你为我包扎。蔻儿,答应我,别再逃避,也别再躲我,相信不久后,你必会重见光明的。”
序廷抚上她细如白瓷的脸庞,既温柔又专情的说;他当真决定忘掉之前不愉快的一切,无论将承受的压力与苛责有多大?
蔻儿眼睫半掩,星眸微闪动著,“别对我那么好,我只不过是个瞎子,又是带罪之身,你还没对我动刑呢!”
“我也说过忘掉那一切,咱们重新开始。”
“你难道忘了我是个内奸,会将你们的秘密全都泄漏出去?”
她澄清如水的阵子静静睇凝著他,虽什么都看下到,但蔻儿想由感觉与他的呼吸,和那暌违已久的男性味道去了解他的心。
蔻儿不停告诉自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我信任你,你不会是内奸,更何况你岂会害我!原谅我之前的怀疑。”他严峻的五官说明了他的认真。
“你相信我了?”蔻儿开心的笑了,已经有好些日子,她没这么释怀的笑过。
“告诉我理由,告诉我苦衷。”看得出她眼颦秋水、蛾眉深蹙,序廷想替她分忧,解决梗在她心底的难题。
蔻儿微怔,顿感辞穷意拙,她能说吗?她能说是靡波潜进葫芦岛逼迫她的吗?父王还在他手上呀!
最后她放弃坦白,虽然她将靡波恨之入骨,但这么做至少可保住案王一命,“既是苦衷,就不要再追问了。”
“这……也好,待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只要她别再排拒他,让视力慢慢恢复,他可以什么都不过问。
“我看,你还是将我关回牢里去吧!否则会让人生怨的,你身为主帅又贵为封远侯,不需要担待下这个责难。”
她虽非内奸,但别人可不知道,为了个让大夥误会序廷包庇徇私,她可以再回到大牢内。
“别说-话了,好好休养,将身子养好,视力恢复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其余的由我来应付。”
吻上她的唇,覆上她的眼,在序廷英气逼人的脸上漾有会心的笑意;今生今世,无论上天下地,他不会再对她说出半句碎心的言语,有的只是信任与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