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两年后会回来,可现在已经过了三倍不止。
他说,他爱她,可这句话已成久远的回音,让她分不清是他说过的?还是她的幻想。
他说,不论时间再怎么递嬗转变、时空如何迁徙,他永远记得她,记得有个女孩正在遥远的地方等着他。可如今,这女孩已变成了一个成熟女子,甚至比他的年纪还大。
他说,他会照顾自己,绝不让自己发生危险,可好几次梦中都突然闪过他被刺杀的惊险画面,让她既担心又折磨,久而久之,她倒宁可相信他已经死了。
死了的人就不会回来了,而她也不用再有期待……
台北的七年后,乍看之下差异不大,但是属于玮凌的一切,似乎慢慢的都改变了。
必了店门,依旧可闻到里头飘散而出的咖啡香,玮凌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顿觉心情愉悦多了。
才转身,就见有个男人坐在路边的黑色轿车中对她挥挥手,她也赶紧伸手朝他喊道:“王海……”
王海走出车外,靠在门边对她笑笑,“准备好了吗?”
“已经好了,等我一下,我马上来。”将最外面的一扇铁门拉下后,她便快步走过去坐进车内。
“你看我这身打扮还可以吧?”他整整领带。
“歪了,我帮你整理一下。”玮凌旋过身,替他将歪掉的领带弄正,“嗯,这样帅多了。”
“那快点,婚礼都快开始了。”他踩下油门,往礼堂的方向开去,“你今天的打扮真的很美。”
“什么嘛!别开我玩笑了。”她睨了他一眼,“今天主角又不是我。”
“我可不是开玩笑,如果不是你坚持,这一坚持还坚持了七年,我早让你成为我的女主角。”王海眉心轻锁,“能不能告诉我,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王海,不要说了,今天是幸玉的婚礼耶!”玮凌将头发轻拢在耳后,当年的齐肩发,如今已亮黑的披在背上,脸上也多了分成熟的韵味,让她看来更美、更迷人。
“幸玉的婚礼和我要跟你提的是两码事,你不要再逃避我了好不好?”王海转过脸,很执意地说。
“但是我今天没心情。”她抿唇一笑。
“那我懂了,你还在等那个会点穴的男人。”事隔七年,萧晔在王海的印象中,就“点穴”这招最深。
“别跟我提他。”她别开脸,脸上蓄满愁丝。
“你不要我提,我还是得提,七年前他突然消失,到底去哪儿了?”这个问题他可是憋了整整七年。
“很遥远的地方,当初我就不太确信他回得来,就算回得来,到底可不可以准时回来我也不知道。”她吸吸鼻子,“别提这事了,反正有效期限已过,我不在意了。”
见她如此,王海也不再说了,只道:“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一定要告诉我。”
“这七年来我哪件事没麻烦你?王海,谢谢你,你真的为我做了好多好多。”她对他微微一笑,“以后我同样也不会客气的。”
说完这句话,两人也已经到了礼堂,她拭拭泪,与王海一块儿步进里面,为他们长久已来的好友幸玉献上最深的祝福。
不过玮凌还是看得出来也来观礼的湘如在见到王海时,仍带着一副爱慕的眼神,但湘如却认为她与王海之间早有感情,所以多年来始终不敢再表白。
于是在婚礼过后,她走向湘如,“为什么刚刚在喜宴上都不跟王海说话?”
“我怕尴尬。”刚毕业那年她向他表白过一次,可被他拒绝了,从那时起即便见面,她也会尽量的避开他。
“那你告诉我,你还爱他吗?”
湘如脸色一红,“爱不爱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
“他喜欢的是你,任谁都知道,你们连孩子都有了,再这么问我会认为你矫情喔!”湘如睇了她一眼,“别再说了,玮凌。”
“什么?可孩子是……”天!玮凌抚着额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看来这就是人生呀!很多事不是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很多话不是想怎么说就能怎么说的。
眼看幸玉和她的新婚老公快乐的模样,她也一声不响地离开了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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玮凌蹲在六岁的女儿面前,为她扣好扣子,然后笑笑地看着她,“我的婉儿最漂亮了。”
“妈咪才漂亮,这个项炼更漂亮。”她指着玮凌颈上的白玉坠炼。
玮凌心一痛,赶紧将它放进衣领里,“以后等婉儿长大了,妈咪会买一条更漂亮的送给你。”
“真的吗?”婉儿开心的拍拍手,“对了,穿那么漂亮要去哪里?”
“我们去淡水好不好?”玮凌笑问。
“淡水?”她张大骨碌碌的晶亮大眼,“我懂了,妈咪又要去坐水母船了?”
“对,婉儿喜不喜欢坐?”
“喜欢。”她甜甜一笑,“对了,王叔叔去不去?”
“不要什么事都麻烦王叔叔,我们自己去就好。”她对婉儿摇摇头。
“为什么每次去坐水母船,妈咪都不让王叔叔一块去呢?可妈咪又踩不动,每次都踩得好累,船船也跑得好慢喔!”她噘着小嘴。
“那么婉儿帮妈咪踩呀!那样妈咪就不会那么累,船也会跑得快些。”说起这些不禁让玮凌想起往事,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流下。
如果萧晔在,那该有多好……
“妈咪,不要哭啦!”婉儿伸出小手替她擦掉眼泪,“我会帮妈咪踩,妈咪不要哭啦!”
“好,我不哭。”她笑着站起,“那我们走吧!”
母女俩再次来到淡水,看着眼前熟悉的河水,她们沿着小径慢慢走,母女俩一边唱歌一边嬉笑,可当到了搭水母船的地方时,她却愕然发现那些商家正将它一个个抬上大车子,打算载走。
“老板,怎么了?为什么要把水母船载走?”玮凌急切地上前问道。
“是这样的,这里以后不能再营业,所以我们得将它搬走了。”老板也很惋惜,想想在这里也摆了十年,这一勒令离开,还不知道要迁往哪儿去。
闻言,玮凌顿时傻了,这不就表示日后她再也见不到水母船了?
“老板,我跟你买一艘水母船好不好?就那个蓝色的。”以前她和萧晔总是坐上蓝色的水母船。
“你要买?”
“嗯。”她很诚恳地说:“希望你能卖给我。”
“……好吧!反正也不知道将来要送去哪儿,如果你要就卖给你,因为很老旧了,就算你八千元,如果要运送的话得再加两千,算一万吧!”
“好,这是我的地址。”她从皮包里拿出一本小记事本,将地址抄给他,又给了两千元订金,“麻烦你了。”
“好的,我一定尽快送过去。”
“谢谢。”眼看水母船即将在这儿消失,玮凌心情好沉重,却也只好牵着婉儿一步步离开。
“妈咪……”
“嗯?”
“你要把水母船搬回家呀!”刚好念大班的婉儿张着一双大眼睛。
“嗯。”
“可是我们家放得下吗?”天真的婉儿眨着大眼。
“就算放得下,大门好像也进不去吧!”经婉儿一提,玮凌才正视这个问题。
“那怎么办呢?要把它放在楼下吗?”婉儿有点担心水母船的去处。
“不行,放在楼不会被人丢掉的。”她搔搔头,“这该怎么办?我该将它放哪儿呢?”
“妈咪,我们将它放在对面的公园好不好?我觉得它很漂亮,放在那里可以让很多小朋友在上面玩耶!”虽然这是婉儿的童言童语,但倒不失是个好方法。
“嗯,我的婉儿真聪明,那我去跟里长谈谈,如果可以就将它放在公园里。”她模模女儿圆润的脸颊,有女如此,她真的好满足
“那我以后可以常去公园玩吗?”她笑咧嘴。
“当然可以啰!”看着婉儿的笑容,玮凌沉闷的心也终于找到了抒发的管道,似乎不再这么难过了。
“妈咪,现在没有船可以坐,我们去哪儿呢?”难得的周末,婉儿并不想这么早回家。
“我们吃东西去,将淡水老街的东西全吃过一遍,好不好?”玮凌对她眨眨眼。
“好是好,可是妈咪回去后不要一直站在磅秤上,嘴里又说真后悔吃那么多喔!”她可爱地耸耸肩。
“你这个鬼灵精,来,给妈妈抱一下。”玮凌用力地将她抱起,心想还好有婉儿在,如果没有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日子该靠什么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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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契丹因为发生了无法掌控的事,萧晔这一耽搁就是两年多,回到现代已经是这里的七年以后。
他先到学校,但玮凌早在五年前就已毕业;再前往她过去居住的地方也已经人去楼空;回到她二林老家,才得知她父亲于年前去世。
当听闻这个消息,萧晔是既悔恨又难过,找到她父亲的坟,他跪在坟面前忏悔,请求他老人家原谅他并没依当年所言,好好照顾玮凌。
尽避他不知玮凌人在何处,但他有预感,她还是在台北,为此他特地将以前共住的那个房子又租了下来。
安顿好了一切,他来到淡水,水母船也同样消失了!
不见它的踪影,他的心顿时滑落谷底,所有的希冀彷似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泡影!
玮凌,原谅我,我并非要食言,我一心挂念着你,只是……只是有太多意外的因素阻挠了计画。
这次我不会再回去,绝不再回去。
无力的回到住的地方,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天上的牛郎织女星,真该死,自己竟然让她等了七年。
狠狠一拳用力的捶在围栏上,他随即穿上外套又走了出去,他先去吃冰淇淋,又去看了场午夜场电影,接着前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电玩店玩上通宵,累了就躺在椅上呼呼大睡着……直到隔天中午,他才拖着憔悴的身影离开,到附近的咖啡店品尝着咖啡。
说也奇怪,他明明已经离开了两年多,为何对这里的所有事情依旧如此熟悉?
他记得当初电影中的情节,记得爆米花化在嘴里的味道,记得打电动时的激烈与兴奋,记得咖啡咽入喉中那刹那问的苦涩。
喝完一杯咖啡,他便离开了,看着头顶那白晃晃的日阳,过去和玮凌顶着大太阳在路上逛街的情景又闪进脑海。
揉揉脸,低头看向马路,突然他眸子一瞠,因为他瞧见有艘水母船正在一辆货车上往前行驶!
水母船怎么会在大街上?
基于好奇,他立刻快步跟上,自己原可用轻功追逐,但因怕闹事,他只好拦下一辆车,直追于后。
最后他看见载着它的那辆车就停在一处公园前,有几个男人将它从车上搬下,然后用推车推进里面安装在草皮上。
下一会儿有个女人开着车过来,到了公园便下车往里面走了进去。
“你们将水母船送来了吗?”玮凌发现老板也跟来了。
“对,依你所说的,将它送到公园,是这个地方吧?!”老板走近她。
“没错。”她笑着点点头,“就是这里,把他牢牢锁在地面上就行了。”模着水母船,玮凌的心情好悸动。
“放心,我一定会嘱咐他们锁得牢牢的。”
“对了,这是余款八千,你收下吧!”玮凌赶紧拿出余款交到老板手上。
“那我就贪财了。”老板笑笑地收下了。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后续动作,水母船已经固定好,直到老板带着工人们离去后,玮凌才忍不住坐上它,望着眼前的景物发呆。
“玮凌……”
突然,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让她整个人猛地一震,甚至久久不敢回头!
“对不起,我来晚了。”萧晔从见她到来之后,心情就一直激动着,那种感觉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没想到他千寻万找,居然在这样不经意的情况下找到了她。
玮凌闭上眼,久久后才回头望着他……此时此刻的他似乎比七年前还要憔悴些,当然尽避如此,仍不减其磊落英姿。
而自己呢?七年后的她似乎只多了份沧桑与忧郁,整个人看来可要比他还显得没精神。
对了,她怎么忘了,现在的她已经二十七了,哪能跟当时二十岁的青春少女相提并论?
“玮凌,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萧晔双手紧握成拳,热切的眸直放在她身上。
多希望……他能够再次抱紧她,紧紧抱住,不再放开。
望着他激动的神情,她游走的思绪才猛地被拉回来。玮凌扬眉望着他,“保鲜期限过期了。”
“什么?”
“保鲜期限过期,我已经老了。”她喃喃说道。
“老?!”萧晔眉一扬,这才弄清楚她的意思,“你怎么会老?哪老了?没错,在这里的时间过得快,在年纪上或许……或许有点差异,可是这怎么能够说是老呢?”
“这样的差异还不够大吗?”她轻轻一笑,“光是心路历程就差了好多。”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弥补你。”
“要怎么弥补?”这七年来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完全不知道,而他为何失约也只用一句对不起就想推抵掉?尽避她想他、念他、可是就算一个人,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况且,她又要怎么对婉儿交代?
这些年来,她一直告诉婉儿她父亲已去世,如今若蹦出个爸爸,她对她这个母亲的话,是不是会不再信任?
“我会用我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只要你开口。”他可是千辛万苦才回到这里,无论如何他都要祈求她的原谅。
她咬着唇,半响说不出话来。
“玮凌,你说说话……”萧晔再也顾不得一切,伸手握住她的。
而玮凌反射性地抽回手,愕然地望着他,“你别碰我!”
“我……”他叹口气,“你知道吗?我回来这里绝非顺利,也不是偶然,但却是以百分之百的真心回来的。”
“别说,别说,我不想听。”她用力捂起耳朵。
“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
萧晔受不了了,他跨上水母船用力抱住她的身子,重重吻住她的红唇,不管她如何挣扎排抵,他都不肯放开她。
他的狂舌,霸占住她的小嘴,强行进占那温柔香沁的唇问,每一次翻搅都让玮凌极度着迷,似乎已忘了该有的坚持。
徐徐张开眼,刺目的阳光让她猛然想起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不——”她用力推开他,身子往后一退,傻气地望着他那霸气的眼神,“你这是做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因为我爱你。”
“不用了。”她轻轻抽噎着,“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既然你没能准时回来,就干脆忘了我吧!”
“我不能忘了你,你在我脑海中依旧如此清晰。”他痛苦地望着她低垂的小睑。
“时间是遗忘最好的方式,对我来说,七年够了。我真的已经忘了,忘了过去、忘了你的长相,忘了……”
“既然忘了,你为何还带着我送你的项炼?”他眯着眸问。
他的问话震住了她的身子,玮凌垂首看着那串已在她胸前挂了整整七年的白玉坠子,“因为……习惯了,所以我根本忽略了它的存在。”
“这种事也能忽略?”萧晔全身神经可说是绷得好紧。
“当然了,既然你回来了,我应该将它还给你才是。”说着,她便将这串项炼解下,扔在他身上,随即跨出水母船,往公园外走去。
“玮凌……”他追了过去。
“你不要缠着我了好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影响我的生活。”她转过身,泪眼蒙眬地望着他。
“你是什么意思?”他狠狠一震。
“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我们感情很好,我也很爱他……”她紧咬着下唇,身子直颤动着。
“是王海?”他嘶哑地问。
玮凌顿住脚步,没想到他还记得王海。
“这已不关你的事。”她重重蹙起双眉,继续踩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
“玮凌……”他发出最激昂的声音,想把她给喊住,“停下来听我说,让我慢慢将一切经过告诉你……”
可玮凌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都逼着自己不再停下脚步。她无法分析自己到底是该原谅他还是继续恨他,所以她想静一静,什么都不想的静一静。
望着玮凌快步离去的纤弱身影,萧晔还是定住了身,没再继续逼近,但他会就此放弃吗?
绝不会!
他身上流着契丹人不认输的血液,他更有坚毅的精神力、不怕磨的耐心,怎会因为这小小打击而放手?
玮凌,你等着……等我将所有一切都处理好之后会再去找你,你准备好迎接我吧!。
终于,相隔七年后,深爱的两人终于见面了,只是萧晔为何会毁了两年之约?而这么久的时间之后,景物依旧、人事全非,玮凌这些日子又发生了什么事?她愿意接受他、可以接受他吗?
全书完
至于这后面的故事又将会在哪个时空中进行,现代?古代?欲知答案的朋友,请继续期待“似曾相识”番外篇。
编注:欲知耶律乔毅与宋艾的故事,请看天使鱼251《大王其实很痴心》
敬请期待“似曾相识”之,番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