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翰,你才刚回家,又要去哪了?”
贾威搁下晚报,挪了挪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蹙眉看着从他眼前晃过.一副吊儿郎当样的独生子贾欣翰。
一提起他这个宝贝儿子,贾威心中就有吐不完的苦水。他明明已是近三十岁的人了,还喜欢游戏人间,处理公事方面更是漫不经心,老以为天塌下来有他这个老子撑着。
也不想想,他老爸已经六十岁了耶!耗费了大半辈子打拚下来的“贾庆集团”虽称不上商界翘楚,但也行经有年,在商场上亦有一番地位.实在不希望它就毁在欣翰手上。
再说老伴死得早,如今他只想一偿当爷爷的宿愿,想不到这小子做事不用心外,连婚事也令他操心。唉!真是养子不孝啊!
“我不过是约了朋友喝喝小酒,你别问东问西的好不好?”他无聊地爬了爬头发,一脸的不耐烦。
贾威-起犀利的眼眸又问:“是哪个猪朋狗友?”
欣翰无奈地叹一口气,摊摊手,“你别把自己的儿子看扁了行吗?虽然我一直无法进‘GSM’,但也一直在努力啊!难道你没发现最近我不断提升自己的格调,无论是穿著、打扮、品味也愈来愈上流、新潮了?”
说话的同时,他还不时拉拉披在肩上的亮皮短外套,指指脚上那双又亮又炫的仿蛇纹长靴。
贾威看了看他那及肩的头发和散漫不羁的模样,不禁皱起眉,“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气我阻止你想四处游学、开画展的计划?”
“我可没这么说。”
“你没说,但我清楚得很,你恨我破坏了你的美梦,否则,你不会打扮成这副怪里怪气的模样来气我。”贾威忿忿不平的语句从齿缝中挤出来。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哎呀!来不及了,我得走了。”他耸耸肩,才转身又被贾威给喊住。
“你应该还记得一直定居在旧金山的黎伯伯吧?”
欣翰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记得,就是小时候老爱揉我的脑袋,喊我小子的那位黎伯伯?”
“没错,那你记得佩陵吗?那个眼睛又大又圆,模样活灵活现,总是笑咪咪的小女孩?”贾威睁亮眼又问。
欣翰抠抠头发,眉头一蹙,“你是说那个老是流着两条鼻涕,不时在我后面跟进跟出的跟昆虫?”
“什么跟屁虫,人家可是女大十八变,长得挺标致的啊!”
“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欣翰盯着老爸,眼中透露着戒备及防卫,似乎已能预料他正在打什么馊主意了。
“我只是想替你做个媒,别大惊小敝的,再说佩陵真是个不错的孩子。”贾威哈哈一笑。
“老爸,我不需要做媒,也不要婚姻,就算她再好,我也不要一个妻子。”他的表情坚决。
再说,他已经为了贾庆集团牺牲了自己的兴趣和理想,绝不容许唯一的自由再被剥夺了。
“难道你有了意中人?”贾威挑了挑白花的眉,“如果真有,我绝不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只要是家世清白,都可以当我们贾家的媳妇。
欣翰摇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没什么心上人,求求你别再替我决定未来了……”他懒懒地拉长尾音。
“既是这样,那我更不容许你逃避。佩陵刚拿到学士学位,趁这空档想来台湾观光,明天就要到了,你必须在下午三点以前到机场接她。”
面对他的执拗,贾威不得不拿出父威。
“什么?她要来,为什么你不早说呢?”欣翰吓了一大跳。
“早说晚说你都得去接她,这是我派给你的工作,还有,她在这里的伴游也得由你担任了。
贾威对他下了最后通牒,这才起身步上楼。
欣翰看着老爸的背影,一拳狠狠的击在墙上,他不服气就是不服气,要他去接她,甭想!伴游,更是作梦!
再度看了一下腕表,眼见已迟了不少时间,他暗咒了一声,快速冲出家门。
不一曾儿,黯沉的黑夜中,突然划出一道响亮的引擎加油声,白色的积架跑车倏地飞驰而去。
***
齐隽倒了一杯酒搁在欣翰面前,浅蓝色的瞳底映出他一脸的无奈和怨恨。齐隽不禁扬扬唇角,在他对面坐定,“发生了什么事?瞧你一进门就闷不吭声猛抽烟,又不说一句话。”
欣翰拿起眼前的酒一饮而尽,恨慢地说:“我又被逼婚了。”
“这应该不是你一个人的痛苦,据我所知,GSM里面就有不少单身贵族身受逼婚的困扰。咦!有钱无后彷佛也是一种罪过。”
齐隽往后一仰,恣意地跷起二郎腿,那副落拓不羁的模样还真让人想象不出他穿起医生白抱时的正经样。
“问题是我老爸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竟然已经把对象挑好了。非但如此,他还把人家从美国找了来,这教我气不气?”
他咬了咬牙又说:“你也知道我的兴趣在哪,压根不想成天只是研究一些企业管理、财务报表,那些东西简直都快把我通疯了!为了‘贾庆’,我牺牲了自己,难道他还不满意?”
“那你打算怎么做?”齐隽挑挑眉,好整以暇地问。
“我……我真想死了算了,这样不就可以一了百了了?”欣翰的表清净是错综复杂的神色。
“你别胡说八道了,贾伯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所有的寄望也全在你身上,你绝不能想不开啊!”齐隽突然正襟危坐,忍不住对他说起教来。
“我要是真的能随心所欲去死就好了,不过随口说说,你也当真!”
欣翰语气是不在意的轻狂,显现在眼角的则是一份促狭的笑容。
齐隽暗咒了一声,冲着他挤眉弄眼了一番,“去!你耍我?以后有苦水别往我这儿倒了,恕不接受。”
“你别这样嘛!我真的有件事想麻烦你。”他脸色一转,抹去了刚才的笑谑。
“算我交友不慎,说吧!”
“明天你有空吧?”欣翰开始试探。
“明天……”齐隽-起眼盯着他,“你又在打我什么主意了?别忘了我是个医生,没什么时间陪你穷搅和。”
他们两人的友谊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他哪会看不出欣翰脑袋里转的是什么心思。
齐隽曾不仅一次推荐他进GSM,但俱乐部内的元老总认为欣翰行事叛逆还不够资格,总是被-一打回票,但并未坏了两人间的友谊。
反正,欣翰志不在此,一点儿了不介意能不能进GSM。他响往的是高飞,实践他画遍世界美景的梦想。
“别这样说,我也知道你忙,不过,就一个下午你也不能牺牲一下?”欣翰死皮赖脸地说。
“明天下午?”
齐隽抽出口袋中的袖珍行事历,翻了翻,“还好没有手术,什么事?”
“代我去机场接那个富家千金,我这辈子最很千金小姐了,尤其是想到她小时候那一睑爱哭相,我就倒胃口。”
欣翰一皱眉,装了个爱哭的鬼脸,让齐隽看了不禁啼笑皆非。
“行了,你没听过女大十八变,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大美人了。”
“你是吃了我爸的口水吗?怎么说的话跟他一个样,我管她女大十八变还是孙悟空三十六变,反正,富家千金那种行事作风我就是受不了。”他撇撇唇,一副厌恶至极的样子。
“难道你就不是富家少爷?说不定人家也同样对你反感呢!”
“那最好,我这辈子从没想过娶妻,画画、艺术已经是我的老婆了,我没那份多余的心去爱哪个女人。”他哈哈一笑,坦言不讳。
在他的脑海里,仍存有那一片不可及的梦想和希望,虽然他现在是牺牲了,但他相信,有朝一日他依然能重新执回画笔,开后他的一片天。
齐隽摇摇头,准教他误交损友呢?“好吧!我只好舍命为友!”
“没那么严重,谁要你舍命,如果她看中了你,那更好了。”
“你想得美喔!”齐隽睨了他一眼。
欣翰开心地扬起唇角,“我是这么想没错,瞧你一表人才,又拥有混血儿的深邃轮廓,还有那双眼珠子蓝得跟李奥纳多一样,任何女人见了都会心动的。”
他说的一点也不错,齐隽就是拥有那么多得天独厚的优点,偏偏他就是将大部分心思全都放在手术刀上。
包令人想不通的是,说他正经嘛!在女人面前他又坏得要死,他可以算是欣翰所认识的男人中最擅长处理感情的一个。
别的男人和女人分手,总是会换来一场天翻地覆的争闹,可是,齐隽就是能冷冷静静、轻轻松松将身边的女人给摆平。
所以,在欣翰看来.外表给人正直得一塌糊涂的印象的他.其实是最奸诈狡猾的。
“天要下红雨了,曾几何时,我也可以从你嘴里听见对我的夸赞?”齐隽调笑道。
“既然你答应了,我总得回报你一下吧?”欣翰回他一个笑脸。
“这种回报我看就免了吧!澳天我休长假,到你们‘贾庆’的度假村,能免费招待我几天就行了。”他一双湛蓝的眼瞳闪烁着星光。
“这有什么问题?”只要能代他出这趟任务,要他免费招待他一辈子都行。
“别扯了,回到正题上吧!那位千金小姐叫什么名字?”齐隽往后一靠,潇洒地倚在沙发背。
“叫什么?”欣翰闻言一愣。
“该不会人家叫什么你都不知道吧?”齐隽蹙眉大叹。
“我想想,黎……黎佩陵,对,就叫黎佩陵。”欣翰猛一击掌,得意洋洋地笑了关。
齐隽点点头,“我记得了。不过你没去接她,我该怎么说呢?”
“这——就说我临时去开会,反正明天我肯定跷家,等我老爸发现了也找不着我。”他笑得更猖狂了。
齐隽摇了摇头,忽然拿起身旁的抱枕丢向他,“别太得意,我只能保你到半路,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解决了。”
欣翰闻言,立即垮下了一张股,但转念一想,以后是以后,谁理它呢?
***
由于上午手术的那位病人临时出了点状况,待齐隽急救后,病人情况虽已稳定了下来,但也延误了他接机的时间。
他连忙将这位病人托付给另一位医师,迅速开快车赶往机场。
当他到了那儿,腕表上的时针正好过了四点。他蹙了一下眉,停好车后,以最快的速度往入境室奔驰。
现在棘手的事来了,他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只知道名字,况且,他又迟了一个多小时,如果她先行离开了呢?
看来他非得挨欣翰的一顿骂了。
就在他转身急于寻人之际,不经意下撞上了一名女子。
“啊--”
“小姐,你没事吧?”齐隽眼明手快地把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给扶住。
“我没事。对不起……我正在找人,所以没注意到你。”女子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羞赧地说。
齐隽心底却灵光一现!她在找人,那该不会是……
“我能很冒昧地问你,你是不是在找一位贾先生?”他毫不拐弯抹角地问道。
女孩乍听之下,圆亮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你怎么知道?”
他双眼微-,仔细端详眼前的女人。
她有一张姣好的容貌,笑起来唇角还有两个可爱的梨窝,更吸引人的是她笑容甜美、五官亮眼,的确让人惊艳。
“想必你就是黎佩陵小姐了?”齐隽不答,反倒笑容可掬地问,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无限魅力。
“我是,请问你是?”
佩陵歪着小脑袋,以一种可爱又天真的表情回视他。
“如果找说我就是贾欣翰呢?”齐隽有意逗逗她。
据欣翰说,他们已有十六、七年没见过面了。既是如此,她应该对他没什么印象才是。
想不到她却露出一副不谅解的神情,“开什么玩笑?你绝不是贾大哥。”
“偏偏我就是呢!”他使坏的一笑。
“胡说!两年前我才见过他,才不会忘了他的样子。”她蹙起秀眉,气呼呼地回嘴,“你究竟是谁?贾大哥怎么没来接我,让我在这儿等这么久?”
“你的坚持是对的,我不是他,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说你两年前见过他,但欣翰明明告诉我,你们已经有十来年没碰过面了。”
佩陵这才露出腼腆的笑容,轻声说道:“两年前,我曾和同学来台湾自助旅行,当时我就偷偷来看过贾大哥,但我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并没打扰他,所以他不知道。”
小女孩思春的情怀在她脸上表露无遗,任何人都该看得出来她在暗恋着欣翰,当然齐隽也不例外。
看来欣翰那家伙还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呢!
“我叫齐隽,是欣翰最要好的朋友,因为他公司临时有事,所以清我来机场接你,不巧的是,我本身也出了点麻烦,所以迟了一个钟头,请你别见怪。”
他潇洒地伸出手,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怎么会呢?既然贾大哥忙,只好麻烦你了。”她虽然也客套谦逊地还以一笑,但表情中仍难掩失望。
她这种微妙的变化当然逃不过齐隽的眼睛,只见他洒月兑的一笑,“别难过,我也是个不错的导游喔!”
佩陵猛然拍起头,没想到他竟能猜中她的心事。
“我……”
未待她问出口,齐隽就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到我车上吧!又有人入境了,待会儿这里会挤成一片。”
佩陵只好点点头,任由他这么牵着自己。
“我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就和你说了那么多话,真不好意思。”当车子以优美的弧度滑出了停车场,平稳地行驶在大马上时,佩陵突然问道。
“你忘了,刚才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齐隽睨了她一眼,“我从没想过我的勉力也有黯然失色的时候。”
佩陵闻言,心头突生一阵忐忑,赶紧解释道:“不!是我自己心不在焉,我想凭你的条件一定有不少女朋友吧?”
她这才仔细的打量身边的男人,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瞳,湛蓝不见底;混血儿突出的轮廓强烈的表现出他五官的俊美与个性,整体而言,他是那么的完美无假,组合出俊帅英挺的气质。
佩陵心忖,若非她心底已有了贾大哥,肯定会为他着迷的。
“你研究够了没?有没有分析出个所以然来?”他不答反问,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性感的弧度,嗓音有着轻轻的嘲讽。
女人对他投射出这种目光他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暗恋着欣翰的纯情的女子,竟然和他所认识的女人没什么不一样。
佩陵忽觉心脏一牵,领略了他不经意的嘲谑,微笑变得惨淡,“你……麻烦你送我回贾大哥他们家就行了,我不需要导游。”
“你怕我?”他撇唇一问。
“我怎么会怕你呢?我只是不想打扰你而已。”
她的媚容薄含嗔怒,她不断告诉自己,她可没有任何理亏之处,何俱之有?
他挑了挑眉,望着她仓卒的神色,笑意盎然地说:“是欣翰把你托给我,如果我就这么把你送回去那就太不尽人情了,再说,我更不想因为你被他剥下一皮啊!”
齐隽把心中翻腾的笑意尽数表达于言谈举止间。
“你是说……贾大哥……他有一点关心我?”
她粉红色的脸蛋上立刻映上明媚的笑容,因他这句话而心荡神驰,所以,并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
“关心?”齐隽扬起右眉,他想,如果她知道欣翰避她如蛇蝎,所以想尽办法把她推给他,不知会做何感想?
不过.他当然不会把这句话说给她听,因为,让女人伤心的事他绝不会做的。
“怎么,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她觉得他的表情好奇怪,时冷时热的让人捉模不定。
“呃——他是真的关心你,关心得不得了!”齐隽在心底附加一句,是“关在心门之外”。
“你说的是真的?”她羞赧一笑,细致如瓷的双颊陡然飘上两片红云。
虽然她与贸欣翰已有好些年不见,但她依旧对他念念不忘,小时候的情景已遥远谈杳,亦不曾稀释掉这份深埋在心底的回忆。
或许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他的模样是有一点模糊,再加上彼此都长大了,她更不能确定成年后的贾欣翰是副什么模样?所以,她才会在两年前兴起了来台湾旅行的念头,目的就是想看看他,企图将他最新的样子刻划在脑海里。
“我没骗你,他是真的很在意你。”只是得看“在意”二字如何解释罢了。
他在意她的来台,在意她日后的纠缠,他在心中暗忖。
佩陵的双颊又染上一排绯红,刻意转移话题,“你现在打算带我去哪?”
她看了看窗外汹涌的车潮,几乎和两年前所见的一样,依然是车水马龙、穿流不息。
“我们先去吃饭吧!”齐隽立刻做出了决定。
“听你这么说,我突然觉得有些饿了,嗯……我好象闻到了臭豆腐和蚵仔煎的味道。”她突然开心地笑了,灵灿的大眼眨着淘气与慧黠。
齐隽突然被她那履眸中的光华所吸引,目光定在她脸上许久。
“啊——快煞车!”
佩陵霍然喊了一声,因齐隽一时大意,差点亲上前面那辆红色MARCH的小屁屁。
他立即踩了煞车,摇头轻笑,若有所思地调侃自己,“开车时身旁坐着美女就是容易坏事。”
她撇头看他,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佩陵霍然发觉他的目光狂野炽热,侵略性十足。
她立即垂下脸,有意驱散这种尴尬的氛围,自我调侃的说道:“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指我是红颜祸水?”
在美国受教育的佩陵,除了平日在家里和父母以国语沟通外,和同学朋友间大都还是以美语沟通。
想当然,她所知道的成语自然不多了。
“哈哈……红颜祸水!怎么这么说?”齐隽玩味十足地问道。
“难道我说错了吗?”她天真地反问。
“是没错,不过,你形容得太严重了。”他戏谑地笑说。
“对了,你是混血儿吗?你的中国话说得很棒耶!”
佩陵一向佩服能上一口流利国语的洋人,而眼前这个男人更是说得字正腔圆,连一点拗口也没有,这不禁让她深感兴趣。
“我母亲是中国人,从小耳濡目染下,让我对中文有了一定的喜好,所以,从小我就喜欢找中国留学生练习说中文。我觉得你的中文说得也不赖啊!”
好不容易红灯转绿,这次他可得专心开车,免得又出糗了。
“跟你比还差了一截。不过,我还是谢谢你的夸奖。”她甜甜的一笑。
“如果你觉得说中文麻烦,干脆以后我们都用英语交谈好了。”
“才不,难得来台湾还说外文,多没诚意啊!”佩陵纤丽的脸蛋上皱了个可爱的皱褶。
有这么一瞬间,她亮丽多变的表情几乎又让齐隽闪了神!还好前面已是著名的士林夜市,他立刻找了个位子停好车,又为她开车门,“这个夜市里任何小吃应有尽有,一定会令你满意的。”
佩陵下了车,看着前方弥漫一片闪亮的灯火,还有那人潮汹涌的热闹景观,不禁让她看傻了眼。
“好热闹啊!还有那飘来的香味真是让人垂涎三尺。”她由衷地发出一声叹息,紧接着连肚子也附和地叫了一声。
“看样子你是真的饿了,咱们快走吧!”
齐隽发出莞尔的笑声,再次拉起她的手往夜市迈进。
由于人潮如织,不擅长“人挤人”技巧的佩陵几乎被这些纷杂的人群给挤得灰头土脸。
齐隽怕与她分散,铁铸般的双臂紧紧将她圈在怀里。
他温热的抚触不时窜进她的肌肤,恍然有股前所未有的震撼撞击着她,使她没来由地颤抖。
直到齐集安全地将她带到一处贩卖臭豆腐的四方桌内,这才放开她。
“我不知道,你居然会傻得站在人群中让人当沙丁鱼?”他看着她那张已被吓得惨白的脸蛋,真不知是该笑她还是气她。
“我从没在那么多人的地方里走路,所以,站在里头都不知东西南北了,好可怕啊!”她蹙着秀眉,委屈地说。
“这就是台湾的夜市文化,如果你真有心待在台湾,就必须先熟悉它。”
想当初他刚踏上台湾这块土地时,第一天就被几个死党恶作剧地丢在这儿,还好他天性敏锐,跟着人群慢慢晃,终于找到出路。哪像这小女子,竟往人潮涌来的反方向走,差点让他逮都逮不住。
“看来我真的得好好学习了。”她笑得如沐春风,“等贾大哥忙完了,我非得缠着他带我四处逛逛不可。”
齐隽望着她唇际那朵迷人的微笑再想想欣翰对她的反感,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如何以对?
尤其是自己心底突生一股莫名无法自制的心绪,给他一秆惶乱不堪、荒谬绝伦的错觉。
这时候老板端来两盘臭豆腐,也恰好打断他的沉思。
“熟不熟悉这味道,够不够臭啊?”他撇唇轻笑,声音里带有一股魔力的磁性。
“啊!是臭豆腐,好香啊……”她双眼一亮,立即被眼前那盘东西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齐隽飒爽地大笑,“你很特别,很少人会形容臭豆腐是香的。”
“是吗?当初我就认为臭豆腐这个名字取得一点也不好,明明是那么好吃的东西,为何要取名为臭呢?”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澄见底,那撇嘴皱鼻的模样更是令人陶醉。
齐隽深邃的眼眸半-,情不自禁地伸出大拇指轻轻划过她温润的唇瓣,如鹫的利眼直盯着她因愕然而微张的红唇。
他更无视于众人穿梭在侧,将指头探进她嘴里,轻轻触弄她的贝齿……
她没料到他会那么做,吓得往后一缩,捂住小嘴,露出一副不谅解的表情。
“我也不明白你明明是那么的纯真可人,为什么他偏偏要躲你?”他不在乎她的愤怒,喃喃自语着。
佩陵捂着小嘴的手不敢放,怯怯地由指缝中送出微弱的问句,“你……你说什么?”
“没什么,趁热吃吧!”一阵窒人的沉默后,他开口道,在他矛盾的神情中掺杂着难以察觉的紧绷。
见他抽出卫生筷开始大决朵颐,她也只好丢下刚刚的错愕,学着他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但不如为何,刚才她那饥肠辘辘的感觉如今已消失无踪,怀念了两年的臭豆腐咀嚼在口却形同嚼蜡,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而占据她整个思绪的,却是眼前这个似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直到齐隽盘底见空,她却还满满一盘。他忍不住开口,“你怎么吃那么少,还是想吃蚵仔煎?”
“不了,我吃不下,能不能麻烦你带我离开?”
“被台湾的夜市文化给吓着了?”他调笑道。
她尴尬不语,只是以微笑回答。
“好吧!那就走了。”他首先站起,这回,他索性将整只胳臂搁在她肩上将她锁在胸前,尽力保护着她,不让她再受到干扰。
佩陵觉得既感动又别扭,不能否认他的体贴细心是他魅力的一部分,让人无法抗拒。
终于他们重返车内,他笑道:“好了,你可以放松了。咦?你的脸怎么那么红,热吗?”
齐隽双手环胸,对她投以兴味的注目。
“我……”佩陵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隽又一次伸出手,再次划过她的红唇——
佩陵知道自己该躲,有了前车之鉴,她又怎会再重蹈复辙呢?可是,她却留恋于他温柔的抚触中,不忍推拒。
突然,他凑上自己的热唇,占有似地攻城掠地,霸气又狂猖地舌忝舐、吸吮着她的樱唇。
她顿时觉得身与心都被掏空了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的舌更狂炽地探进她的口中,掏弄着她齿间的香甜,一点儿也不想离去。
久久,他才抽开了身,沉寂的两人蓦然变得冷寂无言。
齐隽低头睥睨着她,扬起的唇形令人怦然心动。
佩陵下意识按住胸口,脸上出现了复杂的情绪,“你怎么可以……”
“不可以吗?我觉得你也挺乐在其中的。”他眼神灼灼逼视着她。
她难以相信这种嘲讽的言词居然会从他口中说出!
“你——”佩陵的心狠狠的抽紧,久久无法言语。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齐隽也无法理解自己这突发的举动因何而来,却无法否认这个小女人已悄然攫住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