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间包厢。
没错,这里只是间餐厅的包厢,空间不大但豪华气派,更令人惊讶的是它的隐密性,四面无窗,甚至还安装了侦防探测的仪器,就怕有心人士偷听、偷窥。
吕佩亭不安的看看这个空荡荡的室内空间,心底很清楚虽然里面没有一个人,但外面却守着数名黑衣保镳。控制不住紧张的情绪,她的双手不自觉的绞拧牛仔裙的裙摆,在上面抓出一道道皱痕。
突然包厢的大门开启,她全身神经紧绷起来,呼吸也开始变得不顺畅了!
接着,她听见有道沉重的脚步声缓缓朝她逼近,然后那人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就是吕佩亭?”对方冷然开口。
她点点头,始终不敢看他,“是。”
记得上次看见他的时候约莫在两年前,那时她才刚升上大四,陪爸爸参加他养父的葬礼时知道他这号人物。
爸和堂哥都说他是恶魔,不折不扣的恶魔,在他养父去世之后为了谋夺家产和事业不择手段,尽避他接掌集团已经两年了,但是内部尚有半数以上的老股东与旧员工表面顺从,内心却不服他。
偏偏去世的总裁没有留下子嗣,这才让他有机可乘。
“抬起头说话。”尽避室内不能吸烟,但他还是独裁的从一只银盒中掏出烟,在她面前吞云吐雾着。
吕佩亭这才缓缓仰起脸隔着一层烟雾看着他。
“说吧!你约我出来做什么?”他半眯着眸望着她一身朴素的打扮,脸上只稍稍上了层淡妆掩饰她苍白的脸色,比较醒目的是她那头长达腰际的直发。
如果真要他给她一个评价,那就是还算得上娟秀罢了。
白色烟雾飘散,她终于看清楚他的五官,传说撒旦是恶魔却有张俊魅无敌的脸孔,那么无庸置疑的,他就是撒旦!
“还要我等多久才肯开金口?”
他的表情虽然没有波动,但是从他不时看表的小动作可以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他很忙,没工夫陪她乾坐。
“我……我猜,你可能需要铜嵌水晶。”她深吸口气,缓缓说出这四个字,并仔细观察他反应。
丙然,他的反应如同堂哥所说的一样,像头沉睡的狮子突然清醒般,用他那对凌厉的眸子回睇着她。
“什么意思?”他的声调提高了几度。
“如果你想要它,我希望可以跟你谈笔交易。”
目前被赵赫修掌握在手的“伯爵电子集团”成立已有三十年之久,传闻当年创立的有三大功臣,加上老总裁季若涛共有四人,每人手中各有一枚镇集团之宝——金、银、铜、铁四水晶。
据说这四枚水晶发掘自古埃及,在法老的验证下具有极大的力量,至于是何种力量,未到紧要关头三位持有人都不能说出来,因此它们的真正威力究竟为何至今依然成谜。
但另有一点是大家都知道的,四枚水晶集合代表团结与力量,也同时表示这个集团必能昌盛兴旺,如果各自分散则有不好的兆头,意味着为首者无法让底下的人心服口服。
如今赵赫修已拥有金嵌、银嵌、铁嵌三水晶的支持,唯独少了吕佩亭的父亲吕汉泉手中所持有的铜嵌水晶。
“什么样的交易?”赵赫修眯起眸子。
接管集团两年多来,他心底清楚公司内部还是有许多人不服他,就因为他手中缺了铜嵌水晶。如果可以将它拿到手,无论是地位还是在号召力上肯定可以加分不少。
“我爸的心脏不好,需要动手术,而且是个大手术,国内没有几个医生可以办到,不是得去国外医治,就是得聘请医生回国,所以……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忙医治我爸,包括术后的照顾。”吕佩亭已从他刚才的表情中确信他会同意,只不过他那双眸子太过阴沉,仍让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
想父亲虽然在“伯爵电子集团”干了大半辈子,但是他向来公私分明,从不曾假公济私,总裁去世后他又因为自动离职,只拿了少许的离职金。如此正直的人却在去年生了场大病,看过不少医生,甚至用尽镑种偏方,将家中的积蓄都花光了,她这才不得不打这个主意,希望爸知情后千万别怪她。
他轻轻哼笑,倾向前逼视她的眼睛,“知不知道你爸一直拿我当死对头,也一直当我是夺取我养父事业的坏人?”
被他这样的眼神冷睇着,再加上那阴凉的口气,吕佩亭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不说话?到底知不知道?”他眯起眸问。
她秀眉轻蹙,逼不得已下点点头。
“呵……”赵赫修冷冷一笑,“既然知道,为何愿意拿你爸视为性命的铜嵌水晶给我?”
“我刚刚说了,我爸需要钱开刀。”
“如果等你爸病好了,却对外说是我趁人之危,那我岂不是有口难言?”往后靠向椅背,他轻松地端起刚刚服务生送上的咖啡,啜了一口。
吕佩亭紧张的抿抿唇,难道他不需要铜嵌水晶?
不可能,刚刚就在她提及它的瞬间,她分明从他眼底看见一抹感兴趣的光束在流窜!
“那么请你直说,你想怎么样?”她虽然害怕眼前的恶魔,仍不停劝自己一定要镇定,目前爸的性命最重要,其他都无所谓了。
“既然要趁人之危,我何不索讨更多些,你说是吗?”赵赫修撇撇嘴,“至少得堵住你爸的嘴。”
“我不懂你的意思。”光看他脸上的笑容,吕佩亭已有心理准备他接下来说出口的绝非什么好事。
“如果你我之间有这么一点关系,不但你爸不敢乱说话,就连公司里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员工也会将我拿到铜嵌水晶视为理所当然。”他眉头一挑。
他的话语太过深奥,她听不懂。
“我还是不懂。”
“你想想,要怎么做才能让公司里的人认为我们并非对立,而是站在同一线上?”看在铜嵌水晶的面子上,他可以多花点儿时间教教她。
“这……”
吕佩亭眉心轻蹙,想了半天蓦然瞠大眸子,“你……你该不会要……要我嫁给你?”这样一来在外人眼中他们就是同一阵线。
“哈……傻丫头,你说我肯吗?还有你那位食古不化的老爸会同意吗?”就算吕汉泉愿意,他也不会答应。
在他的观念里,女人只是麻烦,能不沾惹就别沾惹,而且他身边的女人各个贪图荣华富贵、毫无真心,他压根不屑!
“那你到底要怎么做?”为了爸爸的医疗费,吕佩亭真的很认真在思考,但是她的世界与恶魔的世界差异太大,完全无法猜测他心中所想。
“结婚是不可能,不过我每天中午倒是有一段休息时间。”他眯起眸,冷锐地一笑。
吕佩亭还是听得一头雾水,眨着一双单纯的大眼睛直瞅着他。
赵赫修看出她的茫然,凑近她的脸问:“你没交过男朋友,是吧?”
他这句问话惹得她小脸一阵绯红,“这和你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回答是表示默认罗?难怪。”他锁起眉心,定定瞅着她半晌,“这么看来没戏唱了。”
随即赵赫修站了起来,想离开包厢。
“等一下。”难道他不要铜嵌水晶了?“为什么?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理由?”
吕佩亭眼底开始渲染着泪影,明知道他不可求,但是她已别无选择,希望上天可以帮帮她,不要连这最后一条路都受阻。
他定住脚步,回头睨着她,“因为我对处女没兴趣。”
“处……这又跟我的要求有何关系?”她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赵赫修索性旋过身,双手插在裤袋中,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说中午有一段时间,意思是我可以在这段时间安插个午妻陪陪我,虽然不是正式的妻子,但也算是我赵赫修的女人。而你父亲为了女儿的幸福,应该不至于还跟我作对才是。”
“你……你……”她错愕的望着他,他果然是恶魔,百分百的万恶之首!
瞧她那张震惊的小脸,他俯瞅着她一笑,“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尽避骂吧!反正这笔交易……”耸耸肩,他脸色一凛,举步欲走。
看他一步步朝门口接近,吕佩亭知道只要他踏出这扇门,她就真的完全无望了!
午妻……尽避百般不愿,但她还是在他走出去的前一秒站起身喊道:“我不是……我不是处……处女……”
赵赫修的脚步一顿,开门的手停在门把上数秒后才开口,“没骗我?我这辈子最恨别人欺骗我,尤其是女人。”
“我没骗你。”她不得不撒谎。
“我再问一次,你现在诚实的话我还可以原谅你。”他提出警告。
“没……我不会骗你。”吕佩亭拚命压抑嗓音中的抖颤,“我已经二十四岁了,该有的人生经验都有了。”
“那好,明天中午十二点来公司找我。”丢下这话后,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吕佩亭双肩一垮,全身无力的坐回椅子上,脸上浮现的净是无措与心酸。
为了钱,她居然沦落到污蔑自己的清白……老天,她的决定是对是错?
耳闻开门声响起,吕奂青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直见堂妹落寞的走进屋里,他立刻迎向她急急问道︰“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了?赵赫修同意了吗?”
“虽然他没有明白表示,但我猜他会同意的。”她闭上双眼,点点头。
“哈……看吧!我就说他无法抗拒铜嵌水晶。”吕奂青勾唇一笑,“这么说大伯的医药费和看护费都不必担心了!”
吕佩亭看着堂哥,没说出赵赫修要的不只是铜嵌水晶,还附加要她当他午妻的条件。
“虽说已预料会成功,可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可以谈得这么顺利,你有没有跟他多要一点儿……”他搓搓手指,比出钱的动作。
“堂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他愿意为我们负担这些已经很难得了。”她不解地望着他,“当初我们求助过不知多少人,可是都被无情的拒绝,赵赫修就算再坏,如果他愿意伸出援手,对我而言就是救命恩人。”她说出内心的想法。
“你就是单纯,如果不是铜嵌水晶,他会帮才怪。”吕奂青嗤之以鼻。
“好了堂哥,我已经依照你的建议去求他了,我现在有点儿累,想回家休息了。”吕佩亭摇摇头。
“等等,我的话还没问完呢!”吕奂青叫住她,“那他对你的感觉如何?你有没有把握可以钓到他的心?”
“堂哥!”她瞪大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堂哥求你,你一定要让他爱上你,总裁对你爸和我情深义重,他在生前直想将公司交给秦总经理,只可惜来不及立下遗嘱就走了,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达成总裁的心愿。”吕奂青认真的说道。
“这……这太复杂了,你之前什么都没提。”
“如果我提了,你就不会答应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我长得又不是最漂亮的,况且以赵赫修目前的身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不会喜欢我的。”关于这点,她不必思考就可以回答。
“你呀!实在是太不了解他了。”吕奂青收起笑容,换上一脸正经,“他对漂亮的女人不感兴趣,唯独对孝顺的人另眼相待,这可是我暗中观察他好久才发现的,也是我让你出面求他救大伯的原因。”
她倒吸口气,委屈的泪水从眼角淌下,“你……你怎么这么可怕?”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算什么可怕?如果可以将他拉下总裁的位置,秦总经理答应给我们安插一个好职位。”
“所以你就出卖我?”她大声顶回去。
“佩亭,你听我说——”
“我不听,如果那位秦总经理真的这么好,为什么不出钱救爸,这分明是想利用我们。”她是没什么社会经验,却不代表她是笨蛋。
“他不是不肯救,而是还没坐上总裁的位置,他哪来的闲钱支付大伯庞大的医药费?”
“哦,那他干了这么多年的总经理,目前是身无分文罗?”
“你!”吕奂青重重吐了口气,气得对她吼道:“这么说,你是不肯救你爸了?好,那就随便你,你走吧!”
“堂哥!”她痛苦的望着他。
“呵!没想到我堂妹居然心肠这么软,赵赫修又不是不用任何代价的帮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着,吕奂青便往楼上走去。
看着堂哥上楼,吕佩亭突觉浑身无力的坐了下来,为何单纯只是想为爸医病,最后会搞得这么复杂?
虽然堂哥说的没错,赵赫修并非不须代价的帮她,甚至所要的代价等于她的全部,可是她也不能因为这样去欺骗他的感情,这么一来迟早会报应临头的。
她究竟该怎么做?
棒日,依赵赫修所言,吕佩亭准时在十二点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外。
她没有办法形容自己有多无奈与焦虑了,尤其在她踏进公司后,一些她认识的叔伯们得讯都来询问她来公司的目的,而她却无法回答。
再想想昨天堂哥对她说的那番话,更是令她心乱如麻!
抬手又放下,就这样三次之后,她终于敲了门——叩叩。
“进来。”虽然才两个字,却给了她十足的压力。
吕佩亭徐徐转开把手推门而入,站在门口望着他。不一会儿,他也抬起脸,当发现是她,脸上彷佛出现一抹恍然明白的表情,可见他根本忘了这个约定。
“我依约过来,想知道你是不是愿意伸出援手救救我父亲?”在没有得到确定的答案前,她仍感到非常的不安。
尤其想起父亲在病床上申吟痛苦的模样就不容她退缩,虽然昨晚她好几次都告诉自己放弃这条途径,但一时之间她又没别的法子可想,至少……至少得先筹到手术费用呀!
“有件事我很好奇。”他沉定的眼神落在她清瘦的小脸上,“公司里应该还有不少你父亲的故友与旧同事,向他们求援要好过我,不是吗?”
他淡淡地勾起嘴角,好像在告诉她他是个大好人,才会好心给她建议。
“我……我开过口,但是帮助有限,我父亲的病不是光动手术就会好的,术后的调养与照顾才是重点。”她垂头丧气地说,更气自己为人子女,却无力照顾自己的父亲。
“意思是需要的钱不少?但是几个人合力帮忙,应该还是不成问题吧!”他又问。
“他们……都说没办法。”照顾一个不知会拖多久的病人等于是无底洞,谁愿意往里面跳?
就连堂哥所说的秦总经理不也不愿涉及此事。
“所以你想起我,才会拿铜嵌水晶和我谈条件?”赵赫修眯起眸。
“对。”
“好吧!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父亲手术和术后的所费用我会负责,甚至我可以为你物色国内外的心脏科权威来为他开刀,但是我不要你们的铜嵌水晶。”他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勾视她那张错愕的小脸。
“为什么?”她真的不明白。
“你都是我的人了,我还要它干嘛?现在你该知道我比你父亲那些表面上的好友要善良多了。”其实他并不善良,他只是知道若是硬将水晶拿到手反而会惹来旁人的蜚短流长,如果将它留给吕汉泉,反而可以杜众人攸攸之口。
她怔怔地看着他,心想他说得也没错,那些自诩是父亲好友的长辈们全都慑于赵赫修的势力,即便对他心生不满,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而他明明知道父亲是最坚持反对他的人,却愿意在不拿走铜嵌水晶的情况下对她施予援手。
尽避他的要求对她而言比要了水晶还超过,但若能维护爸守了一辈子的正直,身为女儿就算做了牺牲也是值得的。
再怎么想,他都比那些只会说场面话的人要好些,至少他愿意救她最亲爱的父亲。
“那我该怎么做?”她得履行约定。
“我会派人在公司附近找间房子,以后你中午就待在那里等我,你该知道就算我不说,久了这种事依然会传出去。”他瞅着她,“决定好了?”
“我知道,绝不会后悔。”只是她不懂,像他这样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费工夫找一个午妻呢?
“那好,等房子准备好了我会通知你。”
“嗯。”她转头要离开,想了想又问:“你说中午会过来找我,那么其他时间呢?”
“其他时间我是没空的。”他轻声一笑,先对她提出警告,“到时候可别跟我索讨太多不可能的事,我们只是交易,懂吗?”
有太多女人在他身上拿了钱之后,却还想要更多,那就是她们愚昧。
“也就是说其他时间都属于我自己的?”她想确定。
赵赫修抬头望着她,无所谓的点点头,“对。”
“那我知道了,我会等你的通知。”她对他一鞠躬之后便退了出去。
直见她的身影走出门外,赵赫修这才抽回眼神,跟着淡不见影的拉起一抹笑痕。
没想到他还会无聊到这种地步,说穿了他还是很重视自己在那些股东们心里的地位,尽避他们是否认同他根本影响不了他在集团的地位,但是依他追求完美的个性,可以得到每个人的拥护那是最好的。
回到位置上,他拿起电话按下内线,“严正,你进来一下。”
“是。”秘书严正立刻进入总裁办公室,“总裁,您有事吩咐?”
“你去查查吕汉泉的病情,到底严重到什么样的程度。”赵赫修双手抱胸,微眯着眸说道。
“是。”
“还有,到附近大楼找间舒适的房子,我马上要。”他又说。
“您要房子?”严正不明白地问道︰“您在附近不是早有私人住处了?”
“我自有用意。”
“那么是?”严正疑惑,索性直接问了。
“刚刚进来的那个女人是谁,你知道吗?”赵赫修勾勾唇,玩着手中的高级金笔。
“我是不认识,不过刚刚已经听说了,他是吕汉泉的独生女,只不过吕汉泉向来与您对立,今天他女儿过来找您,肯定有什么目的吧?”
“没错,我要你找的房子就是要给她住的。”他睨着严正,“最近突然觉得老是吃公司或附近餐馆的午餐有些腻了,如果有人做好热腾腾的午餐等着我,岂不完美?”
严正一怔,刹那间明白了!
他张嘴结舌地望着赵赫修,“午妻?”
“呵,现在我更加确定找你做我的秘书是正确的决定。”赵赫修挥挥手,“去忙吧!”
“是,我这就去办。”严正恭敬颔首,退出总裁办公室。
赵赫修站起走向身后的落地窗,从这么一大片玻璃窗往外睇视,此刻他想的不仅是如何在这里站稳脚步,更重要的是如何带领集团向外拓展。
吕佩亭坐在病床前拿起棉花棒为父亲乾裂的唇沾上一些温水,一边等着他醒来。
看看表,已经到了吃药的时间,医生交代过,手术前他只能靠吃药来控制病情,最好准时服药别延误。
不一会儿,吕汉泉果然清醒了,他张开眸子看看女儿,“佩亭,你来了?”
“嗯,我来了,您该吃药了。”她赶紧将病床的靠背摇起来,又倒了杯水给他,“平时您要多喝点儿水,唇都乾裂了。”
“我这病可能好不了了,你就别为我担心。”
“爸,您不会有事的,过几天就要手术了,执刀的医生医术可厉害了,您一定要有信心,东西也要多吃一点儿,我相信您会度过危机的。”她笑着安抚他的情绪。
必于手术的一切准备,包括执刀医生都是赵赫修的安排,听说那位医生是美国的心脏科权威,她也就安心不少。
“傻瓜,咱们哪来的钱请什么厉害的医生……再说就算活着,还需要劳烦人不时照料,你没时间更没有多余开支。”吕汉泉微微喘息着,很清楚家里的经济状况。
“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就算我不行,堂哥也会帮的。”
“唉!你堂哥自从被赵赫修辞退之后,根本就是自身难保。”他又怎会不知道吕奂青好逸恶劳的个性,连他都不认同他,遑论赵赫修会让他继续待在公司了。
“不管怎么样,您就是别想太多,好好养病。”
只是已经一个多星期过去,赵赫修为何还没来电话呢?这几天她为了等这通电话等得心力交瘁,既怕接到电话、又怕电话不来。幸好,就算他没有捎来讯息,还是派了人打点好她父亲动手术的事宜。
“不用管爸,爸年纪大了。”
“您才五十多岁,哪算老?”她不想再听见爸这种放弃的话语,“来,再喝点儿水吧!”
就在这时候,她身上的手机响起,她心口一惊,手中的杯子差点滑落。
吕佩亭深吸口气地站起,“爸,我出去接通电话。”
她走出病房外,来到走廊的尽头接起电话。
“喂,我是吕佩亭。”
“我是赵总裁的秘书严正,我手上有一把房子的钥匙要交给你,不知道你哪时候方便?”对方用没有情绪的口气说道。
“房子的钥匙?”她这才想起上回赵赫修提过会安排一间房子,让她中午时过去等他,“我现在人在医院,下午好吗?”
“可以,三点我们就约在医院大门口。”
“好,没问题……等等,我还没告诉你是哪家医院。”发现他好像要挂电话,吕佩亭赶紧说道。
“我知道。”严正回答后便挂了电话。
“他知道?”吕佩亭敛下双眼,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是呀!这种事怎么瞒得过他呢?”
赵赫修身边有许多手下为他效命,只要他想知道的事都可以掌握住,她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只是爸知情后,会不会怪她?
回到病房,她继续喂父亲喝水,“您看,喝了水之后,您的脸色也好些了。”
“是谁打电话给你?”
“呃,公司的同事,他们有一些公事要问我。”很少说谎的吕佩亭不由得心虚。
事实上为了照顾父亲,她早在两个月前离职,却一直不敢说,就怕会让父亲操烦。
“你八成又为了我请假,这样下去怎么行?回去上班吧!”吕汉泉过去在工作岗位上向来尽忠职守,当然希望女儿也能够做到。
“反正都请了假,还是等这几天过去再说。”她看看表,“爸,再睡会儿吧!午餐时我会叫您。”
“好,我也有点儿累了。”他想和女儿多说说话,但是体力有限,疲累让他很快地再度沉睡。
吕佩亭为父亲盖好被子,坐在一旁仔细瞧着父亲那张一日比一日苍老的面容,不禁想着,下午拿到钥匙之后,是不是暗示她明天就要去那儿等着赵赫修了?
哀着胸口,她深吸了口气,鼓励自己要以平常心去面对,若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只要想想父亲,她就一定能熬过去。
拿着钥匙前往赵赫修为她准备的房子,吕佩亭的心情忐忑不安,不知道等会儿见到赵赫修之后,他会对她提出什么要求?
是午妻的基本责任吗?
为此,她紧张得心跳几乎要停摆,甚至期待着自己可以就这样昏过去,但是这一切并没发生,公车还是安全的将她载到附近的路口。
下了车,她拿出昨晚从网路上印下的路线图,一步步朝目的地走去。
看着眼前这幢精美华厦,她不敢相信这里就是他为她找的金屋,一个月前的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走上这一步。
但既来之则安之,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她便走进大楼,来到该楼层以钥匙打开那扇门。
屋里的布置非常欧式,各种新颖的电器设备都有,沙发、八角窗饰充满了欧洲的气息。
吕佩亭赶紧从这样漂亮的装潢中回过神,直接找到厨房,当看见那台华丽气派与整个厨具一体成型的冰箱,忍不住轻喟一声,“汉武帝金屋藏娇也不过如此,可我却没有陈阿娇的地位与美丽,待在这种地方,还真是坐立难安。”
记得上回严秘书提过,赵赫修午时会来此用饭,那么她应该利用中午之前的时间做好准备。
打开冰箱,里面的食材还真是丰富,看来严正已经将他喜欢吃的东西全备齐了,根本不需要她伤脑筋。
随便拿些食材出来,她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才刚解下围裙,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难道是他来了?
这么说他手上也有这里的钥匙?!
吕佩亭赶紧洗了洗手,才走出厨房就看见他果真站在外面,瞧他一脸邪荡的笑容,她之前所做的心理准备完全破了功,紧张的情绪登时升到最高点,胸口起伏不定。
“你……你来了?”她嗓音微哑,又看看他身后并无其他人,不禁又问︰“只有你一人吗?”
“要不然你还希望多少人来这里陪你?”他撇嘴一笑。
“不是……我的意思是通常你身边不是都有好几个保镳?”她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我来和我的午妻幽会,他们不需要跟来。”他微眯起眸子,彷似已闻到饭菜香,“嗯……我闻到饭菜香了。”
“严秘书说了,要我准备好饭菜等你。”她偷偷瞧着他,今天的他西装笔挺,看来是刚从公司过来的。
“那去吃饭吧!”他月兑下西装递给吕佩亭。她随即拿到角落的衣架挂上,眼角余光透过落地窗瞧见楼下停了辆豪华轿车,车旁站了两名黑衣人。
这么说来他还是有保镳跟着,只是没有上来而已。
跋紧回到厨房,她将饭菜盛好端上桌,看着他沉静的表情,小声说道:“可以吃了。”
然而,他却定定地望着她,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吕佩亭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怎么不吃呢?该不会……你以为我在里面下毒?那我先吃好了。”
虽然她有点恨他却更感激他,他既然帮助了她,她又怎会做出这么泯灭良知的事!
拿起筷子她正要夹菜却听见他说:“等等,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太多了,要不要再拿根银针试毒?”
被他这一说,她一张脸变得尴尬,“我只是……”
“我看你一直站着,怎么会有食欲呢?”他半眯着眸子,指着前面的椅子,“坐吧!你不是我的佣人。”
“是。”她听话的坐了下来,见他终于动筷子,她也跟着一块儿吃。
吃饭时,她不时观察着他大概爱吃什么样的菜,然后悄悄记在心中。
但是吃过午餐之后,吕佩亭还是无法控制地紧张起来,就不知道他接下来会不会向她提出尽“午妻”的义务?只好躲在厨房里默默洗着碗,尽可能拖延时间。
饼了好一会儿,她才将水果端出去,“请吃水果。”
瞧她那副紧绷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你到底在紧张什么?怕我对你怎么样?”
“我……”发现他那对眸子宛似深不见底的潭水,眸心的光芒更是深奥难懂,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了,别把自己绷得这么紧,好像我会吃了你似的。”他勾起一丝笑影,“虽然我在你父亲眼里不是个东西,但我却不会为难自己的女人,除非……她做错事。”
“我知道。”她静默地说。
“对了,你父亲何时动手术?”他叉了片水果,随口问道。
“再过三天。”她敛下眉眼,“不过,我真的很担心,他似乎因为不想拖累我,完全没有求生的意思,口口声声说他该走了。就怕他抱着这样的心情,又如何熬得过手术?”
“哦!”他轻轻一哼,“没想到如此强硬的人在生一场病之后就变得这么软弱。”
“不,我爸不是软弱,他只是……只是不忍心拖累我。”吕佩亭可不希望他误解她父亲,“这才一心求死。”
“那好。”他看看表,站了起来,“我在三点以前都没事,去看看你父亲。”
“什么?”她吃惊的挡在他面前,“你不能去,我爸见了你不必手术就会被气死的。”
“哈……”赵赫修摇摇头,肆笑一声,“你太不了解你父亲了,他虽然气我、恨我,却又不服输,就因为我去了,他会逼自己活下来。”
“如果不是呢?”
“不是的话……我们的交易可以终止,以后你不用再来这里,但是我答应你的事还是会照办。”眯起眸他深睇着她的眼,“可如果是呢?你要给我什么?”
“我……不知道你要什么?”他什么都不缺呀!
赵赫修走了几步,闻言倏然回首,对着她绽开一抹魅惑笑花,“就是你。”
吕佩亭呼吸一窒,错愕的抬起头,小脸上净是怔忡与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