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情闹得这么大,雪莲也无法若无其事的再去上班了。
她相信那些董事也没有人会允许她再回去。而这其中也包括东方倾。
在家待了两天后,她收到两封存证信函。
一封是“远流贸易”判她自行离职,造成公司困扰,依照双方所签订的合约,“远流贸易”有权利向她要求一百万的违约金。
雪莲抓着那张纸,跌坐到藤椅里。东方倾,你够狠……
他明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怎么能?他明知道她是无辜的一…还是他根本就不曾相信过她?
她没生气,只感觉到深沉的悲哀,为自己感到悲哀。
稍稍平复自己的情绪后,雪莲微颤着手,撕开第二封信的封口。
里头还是张存证信函,是有关约翰-唐文的商业间谍案,里头注明,这件事已进入司法程序,雪莲被列为关系人,在案情尚未座清之前,她不得离开台湾。
雪莲只觉得好笑。离外台湾?她连附近的菜市场都无法去逛了,还有钱离开台湾吗?
她是清白的,不过没人相信,她是无法与那些眼里只有钱的董事们对抗,现在她只能信任台湾的司法能还她公道了。
天呀!她抱着自己。即使是一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也比不上现在给她的疲累感觉。
“叩、叩!”合上的木门剥啄了两下。
雪莲听到了,可是她不想动,仍然缩在椅子上,埋首在自己的双膝里。
阿好婶从房里快步走了出来,看到雪莲的模样,忍不住又嘀咕了起来。“小莲,你这是在干什么?有人在敲门你是没听到吗?”她边叨念边打开本栓。“班也不去上,真不知道你是在想什么。”
雪莲对她的唠叨左耳进右耳出。
上班?有谁会愿意冒险聘请一个涉嫌出卖商业机密的人?这辈子她大概再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而且她不想说破,现在这种午后时分,会来敲红瓦厝的门的,大部分都是来找阿好婶闲聊的。
雪莲懒懒的歪头,微张开眼想看来人是谁,却只看到一道背光的模糊剪影。
“少年耶,你找谁呀?”阿好婶大嗓门的问。
“欧阳雪莲在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雪莲像被针狠狠的刺到般,一骨碌的从椅子上跳起,飞奔到门口,抓住木门,二话不说的就想将门关起。
阿好婶被她吓了一跳,“哎呦”一声,往旁边挪开几步。
东方倾用力的挡住门板,不让雪莲得逞。“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他抵着门板的手仍不停出力与她的体力对抗。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滚!”见力气比不过他,雪莲涨红着脸向阿好婶求救。“阿好婶快来帮我,他是坏人呀!”
阿好婶狐疑的打量着门外的东方倾。是她喜欢的美男子型,她当下判定雪莲是在骗她“你们慢慢玩,我老了,还是去照顾阿妹比较实际。”她边摇头边走进房内。
雪莲无法置信的看着阿好婶的背影。阿好婶居然说她在玩?还就这样走了?
“阿好婶真是比你明辨是非多了。”门外的东方倾凉凉的说道。
雪莲更气了,使尽气力用肩膀推着木门。
“如果你是想来提醒我关于违约的一百万,那你不用担心,就算去卖,我也会将那一百万还给你们这群吸血鬼!”她大叫,心里更觉忿恨。
东方倾一听,突然用力使劲,门板立刻被他推了开来,雪莲“呀”的叫了一声,退后两三步后才稳住步伐。他面色阴沉的盯着她看。“你说卖是什么意思?”
雪莲不甘示弱的瞪回去,讽刺的说:“何必知道那么多,反正你只要安然的坐着,就会有人拿钱给你,多好。”
东方倾牙根紧咬,努力克制怒气。他今天不是来找她吵架的。
“如果是因为那一百万,你放心,我会帮你出的。”
要她付一百万的违约金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在其它六位愤怒的董事面前,他无法太过袒护她。
雪莲闭了闭眼,再张开时眸里满是对他的怜悯。
“你真的以为钱能解决一切是不是?我告诉你,现在已经有四百多万在我的背上,我不在乎再多那一百万,我只是觉得悲哀,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你已经变得凡事势利、是非不分,为什么我会那么笨,还,想试着跟你解释从前,试着去挽回你?”她吸口气,缓和情绪。“你走吧,不管这件事会演变到什么程度,我都会试着去接受,我不想再跟你有所瓜葛。”
那天的审问他实在伤她太深,她需要时间去让自己释怀。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东方倾的黑眸敛去所有的情绪,唇角又勾起那抹讽刺的笑。“如果我还是以前的我,_不知道会被女人说几次我配不上她,不,那种经验只要一次就够了。”
雪莲脸色一变。
“老实说,我可以体会到你当年为什么会对我说那些话的原因,那时的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穷小子,自然配不上你这个教养良好的千金大小姐,现在的我,有钱有势,每个女人都想靠上来,老实说,这种滋味真的很不错,我一点也不想改变现况。”‘“你尽可以去找别的女人,只要别再来纠缠我。”雪莲咬牙道。
东方倾挑起眉毛。“让我改个说法好了,如果你打算去卖身来偿还债务,那我可以勉强一点买下你,帮你清偿债务,并外加一幢高级洋房,如何?”雪莲面如死灰。他真的将她当妓女看待?
“世界上的任何男人,我都愿意卖,除了你。”她抬起手指着门外。“请你给我滚。”
她不知道,东方倾已经在为自己方才的话而后悔,只是他的尊严和她的态度让他无法拉下脸来道歉。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今天来是想告诉她,别为那一百万和商业间谍案担心,他会帮她处理好一切的,但现在却至变样了。
东方倾叹口气,“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我知道,你是来侮辱我的。”雪莲的眼里满是愤怒与哀怨。
“该死!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每次我特意想帮你,你却只会做出一些伤害我们彼此的事!是你仍嫌我不够有钱、不够有势?还想贪心的想找个更有钱、更有势力,能配得上你的?”他咆吼,对她的误解感到深深的无奈与挫败。
雪莲悲伤的摇头。“你什么都不了解……你什么都不了解……”
他不了解她为他做了怎么的付出、怎样的牺牲……
东方倾深吸了口气。“是吗?现在我也失去了解的兴致了。”他语气冷硬。“就当我来错了,我马上就滚。”抛下话语,他转身离开。
雪莲木然的走过去将门关上,背靠着门板缓缓滑下跌坐在地。
当心被掏空时,她的眼泪也流不下来了。
444这个年对雪莲来说,是最感寒冷的一个年。
她只有阿姨这个亲人,可是阿姨却在除夕的前一天,因呼吸突然停止而被紧急送人一,医院。半小时后,医生宣布急救无效。上天残忍的在这种家家团圆的时候,夺走她唯
一的一个亲人。
雪莲无法承受这个打击,整个人缩在医院的座椅上,不停的流泪。
连阿姨都离她而去,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有人轻轻拍了她的肩膀,而在她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是阿好婶老泪纵横的脸。
由于有阿好婶和她的家人帮忙处理阿姨的丧葬事宜,让虚弱且过度悲伤的她不用亲自去处理,免得触景伤情。
只是在这期间,她变得更加沉默,有时会果坐在家里一整天,不吃不喝不唾。
阿好婶只当她是因阿姨突然去世受到的打击太大,一时间难以恢复,除了说一些话开导她和三餐为她送饭外,也只有期待时间能让她尽早从悲伤中走出来。
阿姨的丧礼过去后,她遭到了第二个打击。
约翰-唐文的商业间谍案已审理结束,她被判需赔偿“远流贸易”两百万,以弥补他们因这件间谍案所蒙受的损失。
看完判决书上的理由,雪莲面无表情的将之撕成碎片。
00纵使只是蜷缩在阴暗的一角,但那身形仍然让东方倾轻易的辨识出来。在自家门前见到雪莲,他有些诧异。
他走向前,摇摇她。
当她抬起头时,他眉头也随之皱起。距离上一次见面还不到两个礼拜,她居然有本事消瘦樵怦成这样?她到底是在做什么?
雪莲睁开微醺的眼,见来人是他,露齿一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从她身上闻到酒味的东方倾,眉间的皱折更深。
“你喝酒了?”他的语气明显的不高兴。
“因为要来找你,所以喝酒。”她微微笑,双颊酡红。
来这里之前,她让自己喝了两杯啤酒,现在虽然感觉醺醺然,但意识尚称清醒。她必须保持清醒,而喝酒只是为了增加勇气。
她踉跄了下,东方倾连忙扶住她。
雪莲顺势将两手伸到他身后拥住他。
东方倾深吸了口气。
“你来……是因为那两百万的事?”他沙哑的问。
他已经努力过了,但最后的结果不是她跟约翰-唐文一起坐牢,就是和曹艳一样赔偿了事。
他无法眼睁睁看她坐牢,却可以为她担下这笔赔偿款。
雪莲在地胸前摇头。
“我只是想来见你,我阿姨过世了。”她从没想过要跟他说这件事,酒真能让人变脆弱呀。
东方倾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情看待这个消息。对一个曾经在他年少岁月里留下抹灭不去的伤痕的人来说,杨宝妹的死亡他没。有任何感伤的情绪,可是他知道杨宝妹对她的意义,难怪她瘦了那么多。
他抚拍她的背。“我很遗憾。什么时候的事?”
“别再谈这事了,我是来找你的。”她呢哝低语,两手伸入他的西装外套内,抚模他的背。
东方倾全身一震。
“你在做什么?”他声音暗哑的问。她知道自己在玩火吗?
雪莲踮起脚尖,主动封住他的嘴。
她的热情虽然让他差点欲火焚身,但他仍努力克制自己,将她从自己身上拉下。
“吻你……”雪莲又想再次送上朱唇。
东方倾将头往后倾。“你醉了。”他不会乘人之危。
她笑倒在他身上,两手更过火的将他的衬衫从西装裤里拉出来。
“我醉了我怎么来呀?我们进去好吗?还是你想在这里表演给人家看?”她轻咬他的下巴,两手在他光果宽阔的背上游移。
东方倾差点把持不住,忙又将她拉开。
“你是认真的吗?”就算她不是认真的,他也不会放她走了。
雪莲唇边的笑非常幸福,眼里映着款款深情。“我爱你这次不必她踮脚,东方倾狂猛的低头覆住她的唇,在吻她的同时,空出一只手打开门,将她横抱起后快步进屋,长脚一踢,门”砰“的一声合上。
他直接进人卧房,温柔的将她轻放在双人床上,双手开始不安份的褪去她的衣裳。
“你确定吗?”他不放心的又问了遍,担心事后她会后悔。
雪莲拉下他的头,火热的回应他。“我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股不安,但她那雪白的身躯和浑圆的双峰让他再也顾不得理智,双手更加狂肆的在她身上游移……
他的狂野引发她更大的回应,双指紧箍住他的背部,仿佛要将他吞吃人月复,而她嘴边逸出吟哦声,更让他决定放手一搏。
他无法再等下去了……
翌日。
当东方倾醒来时,枕边已是空荡一片。
不祥的感觉促使他起身寻找,只是佳人芳踪已杳……
他颓丧的坐回床上,不经意的发现床头柜L留了一封信,他立刻冲过去将信抽出。雪莲熟悉的笔迹映人眼帘。
倾: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而且也可能与你度过美好的一夜。
若我们真发生了关系,那我衷心的感谢上天,因为我终于能让这段煎熬了九年多的感情,画下一个不会感到遗憾的句点。
我不后悔,因为我是真心爱你,从以前到现在。
我知道,对于九年前的那一天你一直无法释怀,我亦然,所以我一直想向你解释,只是你从不给我机会。
既然你不肯听我说,那就让我以字代言,希望你能看到最后,也希望你看完这封信后,能够了解并释怀。
九年前,阿姨知道我与你在一起后气愤非常,强制要带我回去,我以死相逼,只因不想离开你。
阿姨见我如此坚决便告诉我说,你与同伙一同洗劫了家摈榔摊,若我坚决不与她回去,便要报警去捉拿你们,让你们在监牢里度过下半辈子。
我虽怀疑,但却别无选择。我想起你父亲出狱后的模样,想起你曾说过宁愿死也不愿变成你父亲,所以我无法冒险,只能黯然随阿姨回家。
事后你骑车到垦丁来找我,我既难过又担心,难过被软禁的我只能偷偷看你,担心阿姨不知会用什么方式对待你。
我的担心成真了,你被痛打了一顿,你伤痕累累,鲜血直滴的那一幕仍深刻在我心底,我害怕又心痛,比你身上的伤还痛。
为了让你死心,阿姨再次拿那件事威胁我,并多力。了一条擅间民宅的罪名,她告诉我,若想让你无事离开,就得照她说的去做。
结果我说了,而你也走了,但就在我觉得心神俱碎之时,你那句“语言把关日”再度让我燃起希望,却也同时让阿姨起了疑心。
那晚阿姨让不知情的我喝下掺了安眠药的牛女乃,我浑浑噩噩的睡了两天才醒,第三天我仍处在昏眩中,但我还是没忘记我们的约定。我努力想逃出牢笼,甚至不惜放火,想逼他们放我出去,结果我弄巧成拙了,一个燃烧的书柜倒了下来,不但压住我的背,我的背脊也因此受伤,躺了三个多月的病床,甚至在背上留下一片丑陋的伤疤;我并不后悔那么做,只为无法及时去见你,向你解释一切而感到伤心,因伤而无法动弹的我,更是感到万念俱灰。
出院后,阿姨送我到美国调养并复建。在美国的七年里,我从未对你忘情,纵使明白你对我可能只有怨恨。
九年后再遇见你,我既惊又喜,即使你的态度深深伤了我,我仍然无法将依恋的眼_睛从你身上移开。
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你对我仍有感觉,否则你不会与我发生关系,纵使你曾说过男人可以有性无爱的话。
这是场美好的梦,只是梦醒了,我也该走了。
昨夜以前的龙配得上任何人;今天以后的我,谁也配不上了。
倾,谢谢你让我爱了一场。
雪莲东方倾脸色灰败的将信纸抛下,随手抄起一件衣服就往外冲。
当他赴到雪莲所住的红瓦厝时,红瓦厝的门板上已贴上“出租”两字。
他不死心,试着敲门。
“年轻人,你找小莲呀?不用敲了,她已经搬走,里面没人了。”阿好婶从隔壁探出头来说。
东方倾快步跑到她面前,焦急的握住她的肩。“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天寿!会痛呐!”阿好婶大叫的挥开他的手。“小莲没跟我说啦,她只说以后会找机会回来看我而已。”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看你吗?”他不放弃的追问。
“她只说有机会会回来看我,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阿好婶不再理会他,缩回头“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门外的东方倾颓然的靠在墙上,双手不停扯着头发。
雪莲,你在哪里……
这九年来她竞吃了这么多苦,可是,为什么要选在让他了解一切的时候离开他?是在报复他吗?
蓦地,信上最后那几行宇跃上他脑海昨夜以前的我,配得上任何人;今天以后的我,谁也配不上了。
他的心因这几句话而不停下沉……
难道,她因为那些债务而决定去做傻事?
他迅速走向车子发车驶离,疯了似的狂驰。
要是她敢作践自己,他发誓,他会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