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发的老婆见状立刻放声尖叫。
"你再不闭嘴,我马上让你变成寡妇。"雷龙书面无表情的说。女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的目光再度回到吓白了脸的陈长发身上。
"要不要再看一遍?也许这次你会想起来。"他几乎将纸张贴到他的脸上。
"我认识、我认识!"他迭声道。
"怪了,十秒前明明还不认识的,怎么现在就认识了?"雷亚书贴近兄长耳边。"他明明就是在耍你。"
咋唧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商店里回响,馀音还没完,陈长发就吓得尿裤子了。
"大哥……我刚刚是一时忘记,绝对没有耍你的意思……"他哭丧著脸求饶道。
"钱呢?"
"钱存在银行里,可以先让我换个衣服吗?换好后我马上带你们去领,求求你们别杀我……"
"他说谎!"艾玛突然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集中到她身上。"钱在那张饮料海报后面。"她指著墙壁上的海报。
陈长发的脸色一秒数变。
雷亚书大步走过去,一把撕掉墙上的海报,隐藏在海报后的保险箱立时露出脸来。
"嘿!这个保险箱还是新的,花了不少钱吧,准备装多少不义之财呀?"他得意的敲敲墙上的铁箱子。
"你怎么会知道?"雷龙书目光质疑的问向艾玛。
"他身边的那位小朋友告诉我的。"迟疑了一会儿,艾玛才坦白以告。
他们要信便信,不信就罢,虽然世间很多事本来就无法以常理解释。
"什么小朋友?"陈太太看了眼牵在手里没放开过的孩子,不解的问。
"被你们堕掉的小朋友,他们就跟在他身边,一共有四个。"
艾玛的话吓坏了陈太太,只见她脸色一绿,整个人跌坐到地板上。
她身边的小孩反应也很奇怪,第一个动作不是扶起母亲,反而是抱过她怀里的小女圭女圭,闪到墙边去,站到小商店里唯一有阳光洒落的地方。
这才看清楚小男孩细瘦的双腿上布满瘀青,艾玛惊骇的喘了一声。
雷龙书显然也看见了,因为下一秒陈长发整个人就因承受他又重又狠的一拳而跌飞出去,撞碎了摆放零食的玻璃柜。
雷龙书又一把将这人渣给拉出来,那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的愤恨目光,让流著鼻血的陈长发不禁浑身发抖了起来。
"我改变主意了,"雷龙书冷冷的说。"我先杀了他再拿钱,他这种人在这社会上少一个是一个。"
陈长发吓得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脸上鼻血泪水混在一起,反覆磕动的头沁出一片鲜红。
雷亚书蹲到他们身边。
"你要杀他我不反对,不过得先问出保险箱的密码才行,我可不想用猜的。"他狠踢了陈长发一脚。"喂,密码是多少,快说!"
陈长发边哭边吐出一串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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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到小商店时还是亮灿灿的好天气,等离开时,已经夕阳西下,馀晖满天了。
上车后,艾玛的眼泪就一直没有停过。
抱著小女娃的小男孩就坐在她身边,她已经尽量不去看他了,却无法停止脑海中不停播放小男孩浑身是伤的影像,每想一次,她的胸口就痛一次,眼泪愈掉愈凶。
她实在无法想像怎么会有人这样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孩,他连反抗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打得下手?他们的良心跑哪去了?被老鼠蟑螂、苍蝇蚊虫给吃了吗?
"别哭了,"坐在副驾驶座的雷亚书抽了几张面纸,转身递给她。"后续的事有警察处理,光是他们贩卖人口的罪名,就够他们夫妻在牢里待好长一段时间了。"
"我只是没想到……他们看起来跟一般的夫妻没什么两样……怎么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那些被他们带走的小孩子……夭呀……"艾玛又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你哭够了没呀?烦死了!"雷龙书心烦意乱的骂了一声。
艾玛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止住哭意。要是她有将心想事成带出来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的。
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稳定情忻瘁,她轻轻握住身旁小男孩的手。
小男孩用著早熟的大眼睛定定的瞧著她红肿的双眼,不畏缩也不抗拒,小女娃在他怀里睡得香甜。
"你肚子饿不饿?"她柔声问著。
"妹妹等一下醒来肚子会饿,她要吃东西。"
"那你呢?饿不饿?"
小男孩摇摇头。"我没关系,妹妹比较重要,她怕饿,饿了就会哭。"
毫无预警的,艾玛的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下来。
突然,车子在一家便利商店前停了下来,雷龙书下车去,过了三分钟,他拎了两大袋面包、便当、汉堡、饮料等东西上了车,将东西摆到后座。
"先吃。"简洁的丢下两个字后,他继续开车上路。
艾玛立刻在袋子里探索起来。
"吃便当好不好?吃饭比较容易饱。"她将一个热便当递给小男孩。
她想抱过女圭女圭让他比较好吃饭,小男孩马上出现拒绝的动作,往车门缩过去。
"我可以抱著她吃。"说完,他开始辛苦的一手抱著妹妹拿著便当,一手使用筷子吃了起来。
他真的很饿了,一口接一口将饭菜不断的送进鼓鼓的嘴巴里。
雷亚书看著不停瞥视后照镜的兄长。
"怎么处理他们?要送他们去育幼院吗?"
"他们没有亲人了吗?"
雷亚书摇摇头。"杨警官说他们是私生子,所以才会被陈长发他们带在身边,还好我们发现得早,否则不知又会被卖到哪里去。"他压低声音道。
雷龙书的脸布满阴霾。
"下次我要干掉一个人时,你最好别再阻止我。"他咬牙切齿的低喃。
若不是雷亚书阻止他,现在陈长发那人渣早就是具死尸了,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废物留在世上糟蹋粮食,他就忍不住作呕。
"知道了。"显然雷亚书也有些后悔。"我还以为这次只是单纯的讨债,没想到竟会牵扯到贩卖人口这种事,幸好我接了这Case,否则那人渣不知还要逍遥多久。"
也算陈长发倒楣,不长眼的骗到他前女友家的钱,让他有机会接到这案子,加上老天有眼的将他的底全掀个精光,等他们到牢里后,他会记得交代牢里的朋友好好招待他们。
雷龙书只是沉默不语。
艾玛接过小男孩吃得精光的便当后,又开了一瓶可乐给他喝。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天翔,妹妹叫天晴。"小男孩喝了口可乐后答道。
"姓什么?"她又问。
天翔垂下眼睑,摇摇头。
"那跟我姓好了,我姓艾叫玛,以后你就叫我艾姊姊。"艾玛开心的说。
现在她有了弟弟妹妹,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艾玛,你吃了大哥的口水啦?你姓凯特名艾玛,不是姓艾名玛,再说你不是台湾人,没办法给他们报户口的。"雷亚书回头提醒她。
艾玛难掩失望。
"他们姓雷。"雷龙书突然大声宣布。
"你要送他们到育幼院去?"雷亚书问。待过他们育幼院的小孩全部姓雷,这是唯一联系院里小孩感情的方法。
"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雷亚书耸耸肩。
"当然没有,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他倒是乐见其成。
"他们会跟我们住在一起吗?"艾玛一脸期盼。
"不会。"雷龙书毫不迟疑的打碎她的期待。"他们要住在育幼院里接受教育。"
天翔听了,立刻丢下可乐,不顾车子正行进中,伸手就去拉车门,幸好他不知道先打开车门锁,只是拚命的扳动车把,不过他这动作已经让艾玛吓得魂飞魄散。
她慌张的想阻止他。
雷龙书猛地在路边煞住车,愤怒的他下车后,绕过车头,打开后车门将天翔给粗鲁的拖了下来。
小天晴受到激烈的摇晃,从睡眠中吓醒过来,立刻嚎啕大哭。
雷龙书硬是将她从天翔怀里夺下,丢给正想下车调解的雷亚书,让他在惊骇之馀,手忙脚乱的接住小女圭女圭。
雷龙书揪住天翔肮脏的T恤衣领,额上青筋跳动。
"你想死吗?"他大声咆哮。"竟然想跳车!你他妈的早知道你那么不要命,就该把你丢给警察,省得你跳车摔死,我还得替你们收尸!"
天翔毫不畏惧的瞪著他,一张小脸倔强的绷得死紧。
"你要把我们送到育幼院,那我宁愿抱著天晴一起死掉!反正现在我们一个亲人也没有,一起死总比被丢来丢去来得好!"他不甘示弱的用著尖锐的嗓音吼回去。
雷龙书气得面色铁青,扬起手来就要给他一巴掌。
"不要。"艾玛匆匆忙忙的从车上跳下,将天翔的小身子紧紧搂进怀里。"他已经很可怜了,你怎么还忍心打他?"她嚷道。
他真是个无情的野兽,立见然想对这么瘦弱的小男孩施以暴力。
天翔紧紧抱住她,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著。
"我不要去育幼院……呜……我们要跟你在一起……我们要跟你在一起……呜……"他不停的哭著说,知道艾玛是可以信任的。
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再怎么故作坚强,内在依然是个七岁的小男孩。
艾玛实在无法对他的悲呜听而不闻,她泪眼汪汪的看著雷龙书,眼里有著怜惜与祈求。小男孩的恐惧深刻且结实的刺进她的心坎里。
彷佛老天爷也为小兄妹的遭遇感到心酸,豆大的雨点开始一点一滴的泼洒下来。
雷亚书怕小天晴淋雨,连忙缩回车子里。
"让他们跟我们住在一起吧,我会照顾他们的,我保证。"雨水混著泪水,艾玛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我会去找工作,他们的生活费我会负责,拜托你。"
雷龙书没回答,只是上前粗鲁的将他们给拉开,再一一塞回车上。
懊死的!他到底在做什么?她就只是哀求几句他就心软了。还有那小男孩,若不是他窝在她怀里瑟缩的模样,让他想起当年小珍珠也是如此依赖他,他绝对不会对这两个多出的拖油瓶多看一眼。
懊死的、该死的!他的决绝果断跑到哪里去了?站在敞开的车门前,雨水不停的落在他身上,他早已浑身湿透,虽然他一点也不在乎。
"天呀,三个麻烦!"嘀咕一阵后,他用力将车门甩上。
"多可爱又美丽的麻烦呀。"雷亚书接句的兴致被他一记门著冷光的白眼给一刀截断。
车子重新上路,直直驶回他的房子。
他不是个好人,当然也不是坏人,天翔那倔强不屈服的模样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已,啧,他小时候可是比他惨烈多了。
他还是将他们带回了自己的家。
三个月,他告诉自己,就留他们三个月,等那女人回摩纳哥后,他就将他们丢回育幼院,省得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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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交加的一夜过去,礼拜天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迷人,阳光又重新温暖了每一个人。
雷龙书的洋楼开启了新一页。
他的生活的确是改变了,一起床就连打三个喷嚏及感觉沉重的脑袋就是最好的警讯。
洗了把脸下楼,看到坐在客厅沙发椅中的一大两小时,他拍了拍脑袋,这实在太不真实了。
二十六年来,除了前八年的育幼院生活,及死赖在他身边不走的雷亚书,他的生活里显少有别人加入,连女人都少得用一只手就数得出来。
怎么现在他干净的客厅里突然坐了一个女人两个小孩?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天晴好漂亮,她的身边有两只小白鸽在保护她哟,跟天晴一样漂亮的小白鸽!"艾玛正在喂天晴吃稀饭。
"那我的身边有什么?"天翔偎在她身边好奇的问。
"你的身边有只小狮子,很可爱的小狮子,等你长大以后,小狮子也会变成大狮子,到时候你就可以保护天晴啦!"
"嗯!我也会保护艾姊姊的,艾姊姊漂亮又温柔~姊姊,你先不要嫁人,等我长大赚很多钱后,一定把你娶回家,让你跟天晴过好日子。"他天真的说。
"好呀,不过你要先把自己喂得又高又壮才行上样才能保护我跟天晴,现在还是先让雷叔叔保护我们吧。"
天翔皱了一下眉头,迅速捧起桌上的稀饭大口大日的吃了起来。
雷龙书将这一切全看在眼里,头又痛了起来。
懊死!他当然知道这见鬼的情形是何时发生的,但,他怎么会容许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怎么会轻易的就让这三个大小麻烦进驻到他的生命里,而他连一点反抗都没有?
懊死,他有反抗,但问题是,他当初反抗所产生的效果呢?从没有人敢不将他的话不听进耳里,但为什么他们还是住到他家来了。
妈的!!愈想头愈痛。他又用力拍了拍白自己的脑袋。
艾玛抬头看见他,见他脸色不对劲,便抱著天晴来到他身边,关心的看著他发白的脸及满是血丝的红眼,天翔则紧拉著她的裙摆站在一旁。
"你还好吧?是不是感冒了?昨晚你应该先洗个热水澡再送亚书回去的,我有煮稀饭,先去热一热,天翔,你牵雷叔叔到沙发上去坐一下,再来抱天晴,艾姊姊去弄稀饭……你去哪里呀?"她对著直往大门走去的雷龙书喊问。
雷龙书扶著墙穿鞋。
靶冒?别开玩笑了,从他有记忆以来就不曾感冒过,再说他还有事情得做,没空理会他们。
无视眼前的昏花,不理会身后的殷殷叫唤,他硬是上了车上路歪歪斜斜的,倒也平安的开到雷亚书家,撑著身体爬上三楼,他整个人压上了门钤。
"七早八早吵什么?叫魂呀!再按的话我就给你好看!"
顶著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又满腔怒火的雷亚书用力拉开门,瞧见压在门钤上的雷龙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搞什么鬼?"他生气的推了他一把。
他并没有很用力,没想到雷龙书居然整个人像摊烂泥似的往一旁倒去,等他从打哈欠中回过神来,发现壮硕如山的兄长竟然倒在地上,差点没像娘儿们般尖叫出声。
"你怎么啦?"他连忙将他扶起。
一碰触到他滚烫的肌肤,雷亚书这才知道他正发著高烧,赶紧将他扶进屋子里。
小心翼翼的将他扶到沙发上,再抽起被他压在身下的几件衣服,他才直起身体来呼了口气。
"你到底是在干么呀?都烧到神智不清了,还敢开车来找我?"
他走进浴室拿出一条湿毛巾,摆到雷龙书火烫的额头上。
"想我就说一声呀,我也有车,可以过去找你嘛。"他坐在一旁直摇头。
"去你的,我本来就不是要来找你……"雷龙书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不是来找我?"他皱起眉头,朝自己身边瞧了瞧。"难不成你也看得到我身边有小表什么的?不么可能呀,我的安全措施一向都做得很好。"这点可是他的骄傲,他不可能出那种纰漏的。
"要不是愈开愈不舒服,我会到你这里来才有鬼。"
"原来你不是来找我的,那你本来要去哪?"
"家具行。"
"干么?"
"买寝具呀,难不成买鲁肉饭呀!"他没好气的丢了一记白眼给他。
这才想起他家里多出来的小孩子,雷亚书好笑的拍拍额头。"我都忘了你家里多出两张嘴。"
"是三张。"还有那个女人。
"也该是你买寝具给人家的时候了,人家公主到台湾都那么多天了,你还给人家睡沙发,未免招待得太不周到了点。"
"少说风凉话!"雷龙书撑著身体站起来。"我看还是我自己去买,免得还要听你罗哩巴唆。"
"躺回去吧你!"雷亚书一把将他推倒,觉得还挺好玩的。
平常几个大汉都奈何不了的大哥,现在自己只需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让他倒下,若不是他著了感冒病毒的道,他想玩都玩不到。
"我先去洗脸刷牙,然后再到家具行去帮他们选床铺。"他就帮他跑这一趟。"你想吃什么,我带回来给你吃。"
"不用了。"雷龙书双眼紧闭,将手臂放到额头上,"让我好好睡一觉。"
他好累,浑身乏力,像所有的力气全被抽干了般。
雷亚书拍拍他的肩膀。
"嗯,好好睡一觉,也许醒来时会好一点。"他走进浴室盥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