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雪坐在服务台后方,一下皱眉、一下叹气。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石为径对她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甚至比那句令她耿耿于怀的话凶狠无情的她听得更多,为什么她偏偏对那句无法释怀?
想到他现在正开心的跟何诗然一起用餐,她就闷得想大声尖叫,叫到喉咙破掉才舒爽。
沮丧的用双手-住脸,她申吟一声。她到底是怎么了?
电话响起,她在调好自己的呼吸后才接起。
“二楼服务台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她对着空气露出制式的笑容。
“-上来吧,她走了。”是石为径。
这是江朔雪头一次没看见人只听见声音,感觉有些奇怪。
“她走了就走了,我为什么要上去?我刚刚才像只老鼠般的逃下来,你不知道吗?”想到他形容她的话,她又忍不住一肚子气。
“我可没有叫-逃,-也可以正大光明的从她面前走出去呀。”
江朔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要是她问我:『呀!原来是-呀假女友,-怎么会在这里当起服务小姐了呢?-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肚子还是那么平呀?』要是她这么说的话,你叫我怎么回答?”她一下学何诗然发嗲的嗓音,一下子凶巴巴的叫,气呼呼的。
石为径得-住嘴巴才能阻止自己爆笑出声。
“还有,要是她跑去向康组长告状的话怎么办?我们全家只靠我这份薪水在过活,我是绝对不能丢掉这份工作的。”说完,江朔雪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她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像他这种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体会得到她这种领死薪水的上班族的辛苦。
“她不是那种会嚼舌根的女人,-想太多了。”他不在意的。“-上来吧。”他又说。
“没办法,服务台只剩我一个。”她语气没方才那么强硬了。
“其他人呢?”
“去吃午餐还没回来。”她的手指缠上电话线,又放开。
“-吃饱了?”
“我的午餐还在你家炉子上的锅子里。”她又气了起来。“就是看起来不太可口,可能会吃坏肚子的那一锅!”
石为径又是一阵莞尔。没想到当时忙着逃命的她,还能清楚的听见何诗然的批评。
“我觉得味道还不错,而且现在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征兆。”
“你吃了?”她狐疑的问。
“吃了。”
“骗人,她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去给你,你怎么可能还吃得下那些面?”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感到一丝开心。
“我就是吃了,不过没吃完,等-上来解决剩下的。”
“可是我现在不能上去。”
“上来,那里一时半刻没人在,也不会怎样的。”
他专制的语气引起了江朔雪的反感。
“这是我的工作,就算不会怎样我也不能离开。”她义正辞严的说。
“我给-五分钟,五分钟后如果-没还没站在我的屋子里,我就亲自下去把-抓上来。就这样。”他挂了电话。
江朔雪无法置信的瞪着话筒,重重的放回去。
“我就是不上去,看你能怎样!”她坚定无比的对着电话撂下狠语。
但随着秒针慢慢移动,她的决心开始动摇,不时瞟向电梯,等到五分钟过去之后,她更加紧张了。
午休时间都快结束了,为什么还没有半个人要先回来呢?在她们如此悠哉的时候,她的生命正饱受威胁呀!
终于,在挂上电话八分钟后,他出现在电梯口,沉着脸,极为不悦。
一见到他,她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假装忙碌的擦着光洁的桌面。
石为径走到她面前,她坐回椅子上,故作镇定。
“你看到了,这里真的只有我一个,我走不开。”她硬是吞下恐惧的说,朝四周挥了下手,表示自己没说谎。
“-要自己站起来跟我走,还是要我扛-上去?”他让她二选一。
他竟然威胁她?!包可恨的是……她屈服了。
她知道他说到做到,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她只好起身跟着他走进电梯。
“下次如果她要煮给你吃,请你提早告诉我,那我也就不会煮那么多了,省得麻烦。”电梯门一关,她立刻开炮。
“我并不知道她要来。还有,”他-起眼睛。“是我听错吗?还是-的话里真的有醋意?”
江朔雪一怔。真的吗?她表现得那么明显?
“醋意?!”她急忙想否认。“你太多心了,我对她怎么可能会有醋意?我们两个又没有怎样!”空气怎么突然变得稀薄了起来?
“-确定我们两个没有怎样?”他忽然欺近,高大的身躯令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你--”她的话淹没在他的口中,一瞬间,她纤瘦的身子已被他牢牢给搂进怀抱里,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的双臂也环上了他的颈项,热情的回吻着。
对石为径来说,这简直就是春梦成真,跟早上还没睡醒时的吻不一样,现在感觉比那时好过一百倍、一千倍,尤其她又如此热情的回应,完全且彻底的激起他潜藏许久的。
原来她是个小碳炉,需要火种才会燃烧,而且一烧便一发不可收拾。
石为径追求过的女人无数,但如此渴望一个女人还是头一次,渴望到心肺骨髓都隐隐作痛,只有占有她才能摆月兑这股疼痛感。
江朔雪则没心思去想别的,整个人、整颗心早已沉醉在他的热吻里,口舌交缠,就算天摇地动也无法让彼此分开了。
电梯门开了,石为径气息粗重的放开她,拉着她的手走出电梯。
江朔雪看见他拿着卡片钥匙的大手微微发抖着,眨眨眼后,又觉得被他握住的手有点疼,他握得太用力了。
这个男人真的渴望她!她总算意识到,蓦地一阵感动。原来她还是被需要的,除了张家强外,还是有别的男人需要她,而石为径甚至比张家强好上太多太多了。
门才刚开,他就又忍不住抱住她。她的手臂再度环上他的颈项,双腿盘在他的腰上,比方才更加热情大胆的吻着。
他直接走过厨房,餐厅,踢开房门,抱着她倒在床上,双手忙碌的解开她上身的扣子。
“你不是找我来吃面的吗?”她突然记起这件事,却无力去阻止他剥去自己身上的衣服。
石为径早就忘了。“等会儿再吃。”他又覆住了她的唇。
接下来……江朔雪也忘了。
激情过后,两个人躺在床上,好一阵子都没说话。
大概是理智逐渐回来的缘故,江朔雪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因为她的思绪仍是一片茫然,隐约觉得自己做了件不该做的错事。
然后,她坐起身,滑下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回去。
石为径也坐起来,爬抓了下头发,一时半刻之间也不晓得该开口说些什么。
他与她在床上的契合度高得令他惊讶,她是那样热情狂放,可是他又确定她在这之前并没有任何的性经验,因为床单上那点点落红便是最好的证明。
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项体认让他感到一丝满足,但紧随而来的是心烦。
她的纯洁令他意外,但自己还没准备好为任何女人定下来,却又不想就这么放开她。
甚至他还想到了另一个,她会如此热情的投怀送抱的可能……
“我先走了。”穿戴好后,她轻声道,头也没回。
就这样?她的反应对一个刚失去处子之身的女人来说,未免太过于冷静了点。
“等等。”他赤身的跨下床,迟疑两秒后,扯过床单来围在腰际。
他赤果着上身站在她面前,害江朔雪平视也不敢、仰视又尴尬,只能将视线定在地板上。
见她这副紧张又无措的模样,石为径反而冷静了下来。
“-没有任何的不舒服吗?我的意思是,-是第一次……”他笨拙的想解释。
“有一点。”她低头答道,除了她头顶的发旋外,他只能瞧见她发红的耳朵外廓。“不过不碍事。我在这里待太久,要走了。”她犹豫一下后,有些困难的举起脚跟往房外走。
石为径没再拦住她,只是默默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瞳仁里。
现在的感觉太混乱,甚至有某种他从未感受过的陌生情愫掺杂在其中,令他感到不知所措与惶恐。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对某个女人感到惶恐,不知如何对待。
看来他给自己惹上个大麻烦了。
“-的黏在椅子上了吗?”康全莉问。“帮我打电话给修水电的陈师傅,二十二楼的何小姐说浴室莲篷头有点问题,要换一个新的,请他晚上来换一下。”
“不,反正没什么事做,就坐在这里看有没有访客。”江朔雪回答她的问题,并连忙打开抽屉里找出水电行的名片,拨了电话过去。
“-不用帮石先生买晚餐吗?”待她放下电话后,康全莉提醒的问道。
听到他的名字,江朔雪顿时不自在起来。
“他没说呀,他说如果需要的话,会打电话下来告诉我的。”怕康组长又逼她上去,她撒了个小谎。
其实说穿了,这一整个下午她的会一直黏在椅子上,是不希望漏接掉他打下来的电话。然而电话响了好几次,只是没有一次是他打来的。
她还期盼他会突然现身在电梯口,所以目光不时在三个电梯之间徘徊。但电梯门开了好几次,出现的全都不是他。
他又在忙了吗?她不禁猜想。她的下班时间快到了,也许该打个电话,看他晚餐想吃什么,她可以利用下班时间帮他做晚饭。
想了又想,踌躇许久后,才鼓起勇气拿起电话,拨了二十八楼的专线。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她挂掉后,又拨了一次,才刚接通,电梯门当的一声开启,她连忙放下话筒站起。
走出电梯的是盛装打扮,巧笑倩兮的何诗然,一见是她,江朔雪飞快抄起一旁的黑眶眼镜戴上。
原本在嘴边准备好的职业笑容,在看见随后步出电梯的石为径时,顿时僵在脸上。
他的穿著比平常正式许多,穿上了西装,总是任其自由发展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何诗然亲昵的挽着他,两个人站在一起,男的帅、女的美,光华四射,羡煞旁人。
但江朔雪只觉得自己被人对着心口狠狠的揍了一拳,痛得她眼冒金星、呼吸困鸡。
不过她还是在他们经过服务台时露出了笑容,鞠了躬,祝他们玩得愉快,连她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办到的。
何诗然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而石为径则是矛盾又复杂的朝她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直到两人的身影随着手扶梯的下降而消失后,江朔雪才虚软的跌坐进椅子里,拿下眼镜,乏力得像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干般。
她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原来什么事情都没有改变。
对他来说,她只不过是他钓上床的几百个女人中的其中一个,只是他发泄的工具而已,并不具任何意义。
她早该明白的,她怎么会那么笨?今天早上他才借着睡意轻薄她,结果中午她就迫不及待的抱住他,跳上他的床。
不能怪他,要怪的话只能怪自己太笨,老是遇见一些没心没肝没肺的坏男人!
可是,她还以为他至少是有点喜欢她的……,到头来还是误会一场。
张家强移情别恋时,她哭得肝肠寸断,如今错将清白送子一个换女人如换衣服的烂男人,她的心一样痛,但却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了。
“还不回去吗?”换好便服出来的康全莉见到她仍坐在服务台时,显得有点吃惊,接着见到她苍白的脸色,眉间倏地一紧。“-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她两手-腰,担忧的问。
江朔雪伸手抚模冰凉的额头。“没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她的力气还没回复过来,根本就站不起来。
“没事吧?要不要我载-回去?”
她摇摇头。“我再坐一下就好了。”她吞了口口水,咽下喉中的大硬块。
“明天要不要请假?”见她脸色越来越糟,康全莉伸手搭在她肩上。“石先生的事-就不用担心了,他下午通知我说,他明天开始上班,所以-如果很不舒服的话,可以趁机在家里休息一天。”
她才说完,只见江朔雪的脸色益显苍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镶嵌在上头,里头的脆弱与心碎令人不忍卒睹。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表情透露出太多内心情绪,她仓皇的垂下眼帘,盖住心房上遭撕裂的新伤。
心思细腻的康全莉见她这副模样,心一沉,顾不了身分的半蹲跪在椅子旁,抓住她的手,而她冷得像冰的双手,令她更加心惊胆颤。
“朔雪,-该不会--”
“没有。”彷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江朔雪虚弱的强逼出一抹颤抖的微笑。“我知道公司的规定,才不会傻得爱上他,我不会拿自己的工作开玩笑。”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咬咬牙,仰头深吸了口气。
“-别担心了,明天我会准时来上班的。”她抽出自己的手,以意志力站了起来。“他去上班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想到不用再被他吆来喝去,我的精神就全来了。”她迈着抖擞的脚步走向更衣间,与方才苍白脆弱的模样彷佛判若两人。
直到将自己关进更衣室,她才虚软的靠在门板上,难过又生气的拭去夺眶而出的眼泪,然而她越忍,眼泪就掉得越多越快,
别哭了,没什么好哭的!她斥骂自己,硬逼自己动作。
当她换好衣服后,拿着包包走进与更衣室相连的洗手问,狠狠的在脸上泼了几把冷水。
望着镜中眼眶泛红的自己,水滴不停的自她脸上滴落。
坚强,江朔雪!掏心掏肺对待了三年多的张家强,移情别恋娶了别人都打不倒她了,何况是一个才睡了一次的男人!
他不屑她,她也绝不留恋,从现在起,她可以将这个人抛诸脑后,她做得到的,她相信!
对镜子里的自己坚定的点点头后,她拉起衣服下-抹了下脸,昂首阔步的步出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