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在巨鲸月复内,将鲸鱼心脉切断,自肋骨处逃出鱼月复。
那鲸鱼死前,曾经过一番猛烈的挣扎,在海中死命游行,死后鱼月复翻白,漂浮海上!龙渊出月复后,发现处身于一片汪洋,四周碧波千顷,无岸无涯,不要说回不了黑礁屿,附近一带,连个孤帆的影子,也望不见,他无奈之下,暂抑住焦急,先为云慧医痊伤势。
经过一天的劳累,龙渊在慧姐姐慰抚之下,不觉沉沉入梦,枕着慧姐姐玉腿,在巨鲸月复上,大睡了起来!
云慧年华双十,情窦已开,过去对这个小弟弟,关怀备至,却未涉遐思!
但经过这一天的不凡遭遇,被龙渊抱持医伤,不由自主芳心大动,深深爱上了比她小六七岁,身量却与她一样高矮的渊弟弟。
少女的情怀,亦如天边多变的云霞,多愁善感,更似那乍雨骤晴的初夏天空!
云慧注视着熟睡的龙渊,芳心里充满忧喜爱怜的各种情绪。
她觉得龙渊无一处不足以令人动心,值得令人倾心相爱,自己若能与他终生厮守,确是再好没有!
但两人的年龄悬殊,小龙渊现在是一片纯真,虽然身体发育接近成熟,思想上心理上却仍然停留在儿童时代!
他不能体会自己的深意,也不可能对自己发生其他的超越姐弟关系的思想。
自己虽已成熟,这事儿却不但不能教导于他,甚至,由于那少女的矜持,也不能主动的做何表示。
若等他长成,等他懂事之后,他是否会认为自己太大,是否会在江湖中,寻找其他的理想对合呢?
必于这一点,是云慧最不敢想象,也是最令她伤心的问题!
因之,她不由得为那尚不确知为未来伤感。
在她的玉面上,因此流露黯然之色,似乎这事已成定局一般!
但这种感觉,也只有片刻的时光在她的心底逗留。
片刻之后,她会设想出种种方法,去试图应付龙渊的变心。
因之,在她认为某一个方法足以挽回龙渊之际,她又不由得展露出得意的笑容,像是真个胜利了一般!
她这般瞑想着,时而焦灼,时而微笑,将身外的一切,与那飞逝的时光,都整个的忘怀了。
直到小龙渊一记“梦拳”打在她的酥胸之上,方将她惊醒过来!
她茫然闪目流盼触目处太阳已落,大海中波涛汹涌始才回复到现实之境!
她不禁发愁想不出法子,离开活动的‘陆地’回到黑礁屿去!
同时,她注意到自己的衣衫已尽为鲸血染红,那鲸血虽早被阳光晒干,却仍然有一股腥气,刺鼻难闻。
她想乘小龙渊熟睡之际,去洗洗身子,洗净这一身血迹!
小龙渊被刺目的夕阳耀醒,睁眼不见了慧姐姐,他以为慧姐姐遭到意外,惶急之下不暇多想,便放声大呼不止。
云慧此际,正在水中戏泳,听得小龙渊叫声中充满焦急之意,芳心一惊,骤尔浮出水面,施展“鱼跃龙门”身法,在水中纤腰一弓,纤足一蹬,顿时人如月兑弦之箭,向鲸背扑掠。
那知,方一出水,海风吹过,云慧猛惊觉周身未着片缕,衣服尚泡在水内。
这一下,可令她羞急大作,惊声一呼,体内真气因之一滞,“噗通”一下,重又掉下水去。
小龙渊正站在水边,方才骤然见慧姐姐赤身出水,已在诧异,这时,瞥见她骤又落水,不知她乃因羞愧之故,只当她发生意外,伤还未痊。
因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立施出“苍龙入海”式,“嗤”的一声,投入云慧落水之处把将云慧抱个结实!
事出突然,云慧只惊得花容变色,但身在水中,想欲解说,又不能开口,无可奈何只好让龙渊搂住,向上升起。
两人头部,方浮上水面,云慧赶快附在小龙渊耳边,道:“渊弟弟快放开我,我没穿衣服呀!你……怎么啦?快转过脸去,不许看!”原来,小龙渊听她说未着衣裳,低头向怀内一看,果见慧姐姐玉体晶莹如玉、一丝未挂,自己的双手正搂着她的腰部,她的娇躯亦正紧紧地贴在自己怀里。
包奇妙的是他也有了感应,只觉得怀抱娇躯美好如温玉软香,触手处润滑光洁,一时竟使他呆了一呆,忘记放(于手!
云慧见他不肯放手,忍不住抬头一瞧,瞥见他两道出神的异样目光,心头一跳,芳心暗喜,但由于少女的矜持与娇羞,却不得不故意装出佯嗔,命令他转过脸去!
但是小龙渊,却因之惊觉自己太过失礼,自觉犯渎了慧姐姐似友实“师”的地位!
他惭愧得满面通红,迅速地放松双手,猛的转身,一头潜入水中,回前游去!
前面四五丈外,便是那巨鲸庞大的尸体,小龙渊游到旁边,方想上去。
陡觉那鲸鱼微微一荡,水底下突然冒上一股红流,转瞬间散布开来,将海水染成紫红。
龙渊心想,一定是鲸尸被鱼类咬破,才冒出这多血液。
但是何鱼类,有此利齿,能嚼破坚实的鲸皮?
好奇心之一动,小龙渊便想看个究竟。
因之,他不上反下,疾使个“千斤坠”身法,身躯陡往下沉。
此际,天色已然入夜,海水中更是漆黑!
小龙渊眼力奇佳,视黑夜如同白昼,在水里睁目而视,仍可以远及十丈。
十丈下,海水压力奇重,令人十分难受,但游鱼穿梭而行,却显得颇为自在。
龙渊运起丹铁神功,充沛四肢,顿觉压力骤减,视力也觉着明亮了许多,他环视四周,见那载沉载浮的鲸鱼边,环绕着无数虎鲨剑鱼等凶残鱼类,纷纷嚼咬鲸尸,却很少能将那坚实的鲸皮咬穿了的!
他悄悄的再往下沉,忽见上方堕下一团血红晶光,晶光中里裹着绝色佳丽!
仔细一看,却正是云慧!
原来,云慧着衣之后,不见了小龙渊,同时也发现水下冒起的鲜血。
她深知小龙渊童心未泯,必是好奇潜下去。
她颇不放心,想入水寻,但苦于目力不佳,入水后更是短视。
幸亏她想起囊内带着颗骊珠,光华特强,堪能以之照明。
遂即取出,托在掌心里,向海底潜去!
小龙渊见慧姐姐也跟了下来,忙停身相待,等云慧沉至身畔,相与会合。
两人会在一起,云慧一把抓住小龙渊,欲往上升。小龙渊却连作手势,表示要察看究竟。
云慧无奈,只好拉他继续下沉。
那一群鱼类,各认为是口中美食,纷纷追来,但追近骊珠光耀之处,均不敢欺近,只围着两人团团乱转,似对那骊珠,深怀戒惧之心!
下沉再有五丈,已达鲸尸脊部,小龙渊神目若电,早已看清,那上面钉着个巨龟。
那巨龟背做金色,团团是足有丈许,甲背之下,生至六足,此时正钉附鲸脊之上,将一颗长颈,伸入鲸尸肉内,似正在吸取鲸血,故而未瞥见两人。
两人距那龟远有七丈,云慧因之并无所见。
小龙渊童心尚重,见那龟出得奇特,一时好玩,也未征得云慧同意,蓦单手运掌推出排山倒海的劲力,激起一股洪大的水流,向巨龟背上打去。
那龟正吃得性起,那会料到会有人对它暗算?
笔而,这一下打个正着,水中闻不见声音,却眼见水花翻涌进巨鲸尸体,都在微微晃动。
但说也不信,那巨龟受些一击,甲背并未碎裂,只是将一颗巨头缩了回来!
小龙渊心中骇异,龟背之坚,出乎意料之外,所运起丹铁神功,劲力刚猛,何止千斤?却竟不能伤那巨龟分毫!
心中想着,可并不惧怕、双脚一蹬,拉着云慧,向巨龟欺近!
那巨龟身受重击,虽未受伤,疼痛却不能免,故此,巨头一缩回来,六足一放,立即月兑离鲸身,庞大的身躯,一翻一滚,对小龙渊方向迎来。
两下正面相对,在水中旬行均速,刹时间接近数丈。
云慧适因相距过远,看不清楚,此时猛的瞥见巨龟,周身金霞闪闪,斗大的巨头上,并排着四只巨眼,亦一般闪射精光,凶光毫露,疾冲而至,顿时吓了一跳!
小龙渊当然也看见巨龟之形状,怪异凶狠,心中亦觉微凛。
与云慧不约而同,手牵手,上身微挺,斜向上方浮升。
巨龟看清两人,手托骊珠向上升逃,它认为正是口中美食,焉肯放过,六足齐划,追踪而浮。
小龙渊两人见状,猛提丹田真气,手足齐动,向上浮升,快似飞天,巨龟虽然通灵,是水中生物,却碍于体积过大,速度不及两人,及升至水面,他两人已然跳到鲸尸上去了!
此际,时已入夜,天空中寒星闪烁,月姐而隐在乌云里,一些也显不出光辉来,但云慧掌中骊珠,并未收起,仍然执在掌中。
她与小龙渊,并肩携手,水淋淋凝立在鲸月复边沿,注视水中动静。
那巨龟头一出水,昂首“呜呜”一叫,声似闷雷,震人耳鼓,陡然把口一张,喷出老大一团金光,向两人打去。
这团金光,快似闪电,划空带起丝丝异声,直奔云慧所执骊珠。
云慧芳心暗惊,急切间纤手微扬,作势欲将骊珠弹出,迎击金光,陡听小龙渊大喝一声,双臂齐挥,十指微曲,做擒拿之状,向金光抓去。
云慧知道,小龙渊所施乃丹铁掌中的一招“双龙抢珠”,以丹铁神功贯于十指,虚空抓物最远可及十丈。
小龙渊功力不足,二丈之内,仍可易如反掌。
丙然,那金光飞入二丈之内,陡的方向略偏,向小龙渊两掌中间投来!
小龙渊见状,面色格外凝重,双目盯住金光,一眨不眨,等飞近手边五尺,陡又清喝,足下微动,身躯倏忽向右方退移一丈。
那金光已被控制,喝声中在空中微微一顿,疾势稍缓,冉冉划一半弧,投入小龙渊双掌之中那巨龟至此,发觉内丹被人制住,气得“呜”声大鸣,张唇鼓腮,似收回。
小龙渊双手按住金光,发现竟是颗金霞流转的龙眼大珠。他此时熟读典籍,知这珠必是巨龟内丹。
大凡龟类,炼成此种内丹,必有数千年道行,睹此龟,奇形异状,六足四目又善吐珠,不正是“南越志”中所载的朱鳖吗?
但朱鳖以名测之,外壳颜色,必作血红,这鳖何以是通体金色?
小龙渊似悟尚疑,正右思索,猛觉手中金珠,跃跃欲遁,双手一紧,抓个结实,闪目一看,正看见那鳖鼓腮作势,状颇焦急。
小龙渊见状,心下不忍,正欲放手,让他收回,不料那鳖情急火发,陡然间巨口连张,又喷出五颗金珠,向两人电般打来。云慧凝立水边,运功戒备多时,见两颗对她射到,迅速将骊珠放入囊内,纤掌齐挥,打出两团劲风,向两珠迎去!
谁知,那龟道行数千年,力大无穷,这含怒一喷,劲力更大。
云慧的掌力,与那两团金光一接,但闻得“波波”两响,娇躯反被反震之力,震飞出二丈多远,而那两珠,却仅是滞了一滞,而齐向小龙渊打去。
云慧身在空中,睹状更是一惊,努力打个千斤坠,翻落下来,想欲上前救援,那知踉跄两步,一跤跃坐鲸月复之上,只觉得双臂酸麻得难以举起,胸中也有些血气翻沸!
她无奈只得一方面调气镇压血气,一方面睁着两只蓝眼睛,发急的看着小龙渊!
小龙渊本立在云慧后方,瞥见那巨龟霍又喷珠,心中大怒,先随手将金珠扣在囊内,空出双手举起十成丹铁神功,凝神以待。
及至云慧被金珠震飞,他不及抢救,另三颗首尾相衔,电般打到。
小龙渊不知慧姐姐是否受伤,心中却是更气,一等三颗打近,左手四指齐弹,用柔劲打出四股丹铁罡气,削弱三珠的来势,右掌紧跟着虚空连抓,同时里引身后退,后掠丈半,让出两下的缓冲空间,陡又双手齐抓,立将三颗金珠,抓入掌中。
另两颗金珠,因被云慧挡了一挡,飞势已缓,小龙渊向后一飘,已将它让开。
但那二颗似有灵性,一击不中,在空中划一圆弧,霍又投入巨鳖口中。
小龙渊将三珠放入囊内,扣紧囊口,掠至云慧身边,焦急的正欲动问,云慧已挺腰站起,对他微微一笑,略显扭捏,道:“渊弟弟,我不要紧!方才我太大意,小瞧了巨鳖之力贸然以刚力迎击,真差点震伤内腑!”
这话不错,以云慧目前功力,比小龙渊只强不差,但一则因她未习过虚空抓物,不能像小渊儿般攫取金珠,二则她妄以刚劲相迎之故。
要知,武功一道,最忌以硬撞硬,固若是双方的功力火候,稍有差别,胜负之数立即判出。但既或两者相等,这样子交接对阵,亦最耗双方真气体力。
因此,练武人讲究“以柔克刚”、“以刚制柔”,妙打巧拿,以灵巧致胜!
云慧小视金珠之力,妄图以力降服,方致被它震飞。
但她所练的“天地罡气”到底非同凡俗,虽被震得一时难以施力,并未受伤,略一调息,立即复原如初。
然以云慧而言,小龙渊一举连攫四珠,她身为姐姐,却反而被珠震飞,面子岂不难堪?
小龙渊知道她不好意思,便也不再多言。
水中巨鳖,连损失四颗内丹,气怒攻心,那计厉害,“呜呜”大鸣,乘两人对面谈话之际,陡又将两粒收回的内丹,喷射而出。
这一次,它全力而为,金光闪闪的内丹,比上次声势更疾,“咝咝”风声掠空,向小龙渊背上打来。
小龙渊功力已深,听风辨位,早知有内丹袭来,故此未等打到,拗身一转,已然转过身来。云慧上次被击得跌了一跤,不但生气,也自觉大失面子,更直接恨上大鳖。
此际一见两丹飞至,香肩一晃,抢至前面,双掌齐扬,打出两团气劲,向丹迎去。
小龙渊见状,吃了一惊,心中方想:“慧姐姐方才吃过这亏,怎么还要这么对付?”却见云慧,周身已渗出一团白雾,将“天地罡气”运至体外了!
他可不便表示指正,只好蓄势准备,打点接应!
其实云慧并不呆傻,明知不能力敌,岂能钻牛角尖?
她早已想好对策,这双掌一扬,将天地罡气运起,等劲力与金光内丹一接,微微一阻,陡然收劲,往两旁一引,玉臂猛的一抖,以天地罡气所化薄雾,兜将上去,将金丹层层包没,双足一蹬,娇躯随着那内丹前冲之力,向后疾掠,刹时间,已退出廿余丈,堪堪要掉在水里!
一旁小龙渊,瞥见云慧施出这手,大为钦服!
皆因这并不属于任何招式,完全是云慧的慧心妙思,想出的收珠之法。
须知,云慧所练“天地罡气”,与“丹铁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能将罡气运出体外,护身伤人!
云慧先将那内丹的方向引斜,再以天地罡气所化白雾将之罩住,那内丹无疑是网中之鱼。
只不过,内丹的冲力太大,若不跟着它后退,仍必被它冲出。
云慧这一退凭远,内丹之余力已衰,被云慧双掌一抓,轻易的抓在手里。
小龙渊一声欢呼,掠迎上去。海中巨龟见状,暴怒如狂,陡的一声大鸣六足猛的一拍,庞大的身躯,立即月兑水飞起,“叭哒”一声落在鲸月复,张开血盆大口,“呜呜”连声,恶狠狠如飞向两人立身处爬去。
小龙渊见状,未等它爬近,与云慧不约而同,脆叱一声,掠身而起。
小龙渊身在半空,手腕一翻,自怀中抽出“丹心宝剑”,一式“苍龙入海”,丹血剑虹光闪缩,连人一起,向鳖背落去。
那知“梆”的一声,丹血剑砍中鳖背之上,不但未破,却还把小龙渊握剑右手,震得发麻,几乎是把持不住。
云慧这时,已掠至巨鳖背后,右手一掌,径以天地罡气,十成劲力,劈向巨鳖后尾。
那后尾长有三尺,看上去软软的,极是脆弱,那知掌力尚未击实,那后尾陡的一缩,竟然缩入体内。
云慧出其不意,叫了一惊,忙把劲力煞住,玉臂一挥,斜劈那鳖后脚。
这一下,打是打个正着,但并未发生效果。她只觉那鳖脚软软的极不受力,像打在一团棉花上一样。
那巨鳖不见了眼前人影,巨首一转,发觉两人,一在甲脊,一在后尾,一声怒鸣,四只金光闪闪的眼中,凶光暴射,“呼”的一下,喷出一片烈火般,夹带腥臭的液体,向背上的小龙渊打去;一同时间,后脚离地,一缩一蹬,径踢向云慧玉腿。
小龙渊“神龙升天”,拔空而起,避开那一片液体;云慧飘身移步,避过一脚。
两人不约而同的发愁,怎么能弄死这只恶鳖。
小龙渊身化“飞龙回空”,盘空一匝,俊眉一扬,飘落云慧身畔,道:“慧姐姐,这鳖皮甲坚实,不惧宝剑,不过,我想地月复部定有脆弱之处的。”云慧一想,此法或可能行,点头答应,掠身让过巨鳖喷来的另一片液体,疾捷地欺近巨鳖左方。
小龙渊将剑一插,两双手疾抓住鳖甲边缘,同时脆叱用力,猛地向上掀去。
两人功力均已深具火候,这时同施出十成威猛,力道何止千斤?加以那巨鳖不虑有一下掀起!“砰”的一声,六脚立即向上朝天。
那巨鳖身大脚短,甲背圆硬,就怕翻身,一翻过来,实在是很难再翻转过去。
这一下,巨鳖猝不及防,六脚朝天,只急得“呜呜”厉叫,头尾六脚,乱摆乱动,大身躯晃晃摇摇,似不倒仙翁般,再也翻不回来。
云慧与小龙渊,大喜过望,鼓掌大笑,有趣的注视着巨鳖挣扎,并不急于杀它。
那巨鳖挣扎半天,渐渐由暴怒变成气馁,由气馁变成惧怕。
它四眼望着两人,“呜呜”乱叫,声调中已失去凶焰,转化成乞求之音。
小龙渊闻声,对云慧道:“慧姐姐你看这鳖真可怜,一点凶劲也没有了,咱们放了它好吗?”云慧道:“看这鳖样子,不但是个异种,必还有数千年以上道行,杀了它实在可惜,不过若把它放了,再咬人怎么办哪?”小龙渊“唉”了一声,思索有顷,说:“我记得古人书中,不乏有论及海中龟鳖之属的记载,但却无一种是与他相同的,不很怪吗?不过,古人传说,龟鳖之属,善于修炼,稍有气候,便能通灵。如果是真,他既有数千年岁,当也通灵了吧?”
那巨鳖当两人对话之际,住声不叫,亦不再挣扎,似在谛听两人所言,此时小龙渊才一住口,立即“呜呜”叫了两声,音调更加柔和。
小龙渊童心正盛,见鳖鸣声有异,冲口问道:“你懂得我的话吗?”云慧“嗤”的一笑,觉得渊弟弟真个天真。那知巨鳖闻言,竟然“呜呜”又鸣,似是回答一般。
她正在惊异,小龙渊喜得一跳道:“你真懂?再叫两声。”那鳖果又叫了两声,小龙渊更乐得哈哈大笑,说:“慧姐姐,你看它真的通灵呢!”说着,继对巨鳖道:“你既然通灵,我们也不忍杀你,不过放了你以后,却不能再逞凶威咬人,你能答应吗?”巨鳖呜声而应,小龙渊乃对云慧道:“慧姐姐,我们放了它好吗?”云慧应声示可,正欲与他一同去翻转那鳖,小龙渊突又止住她动作,复对巨鳖说:“我还有两个条件:第一,今后无论何人,均不能加以伤害;第二,是需要送我们回去。你答应,就连叫四声,我们不但放你,并且还你的内丹,若是不愿,就任你翻着,自生自灭如何?”
那鳖果然连叫四声,表示答应,小龙渊大喜,对云慧眨眨眼后,得意的跑到巨鳖身边,与云慧合力,复将那巨鳖掀转了过来!
那鳖转过身躯之后,果然能遵守诺言,伏俯着一动不动,不但是凶焰敛尽,意态间更加驯顺异常。
小龙渊见状,颇为放心,喜悠悠用宝剑割下七八条鲸皮,每条长有数丈。
邦下之后,复又将血肉洗净,行至鳖前,道:“我现在要在你背上,做两个坐兜,以便乘坐,做好之后,你便送我们回家好吗?”那鳖巨头连点,眼中流露出善意与乞求之色。
小龙渊瞥见,“啊”了一声,说:“你是要内丹吗?好,我现在还给你,不过你却不能食言哪!”说着,果在囊里掏出那金色内丹,投入巨鳖之口。
云慧在一旁看着,即好笑他的天真,又佩服他的敏慧,同时,也将自己攫住的两珠,投了过去。
那巨鳖一口接住,巨目中流露出感激之色,巨头连点,鸣叫不停,像是道谢一般。
小龙渊伸手拍拍它的大头,在六只鳖脚上,将鲸皮结好,在中间做了两个坐位,两个大结,以便抓手兜坐,复又用一长皮,绕在鳖颈上,多余的搭在坐位前,作为指挥方向进退的缰绳。那鳖动不动,闭目养神,任他拨弄。一切就绪,已过一个更次。
天明之时,小龙渊曾隐约看到,黑礁屿耸立正北,此际因天黑夜暗,看不清楚,却不愿再多等待。
皆因,两人一天一夜,未进一点饮食,虽然因功力已达相当火候,曾食过鲸珠与“赤龙丹”缘故,不十分觉得难过,却也微感饥渴!
若再不走,明天太阳出来,日光下炎热无比,岂不是更加难受!
因此,小龙渊决定连夜起程,径赴正北,即便是方向弄错,到不了黑礁屿,却也总比在此地好些!
他这么告诉云慧,云慧自然十分赞同!于是两个人盘坐在鳖背之上,小龙渊在前,执起皮鞭,轻轻一抖,道:“喂!别睡啦!走吧!”那巨鳖闻声,转回头看了他一眼,四目两睁两闭,霍然起身,跃入水中,并不下沉,但见它六足划动,贴着水面,如飞向正北游击!
小龙渊坐在鳖背上,觉得那一起一伏似是在摇篮之中,煞是有趣,嘿嘿一笑,纵声长吟道:“与君不负登临约,同上金鳖背上行,……哈哈……慧姐姐,今天我们跨鳖渡海,将不让徐神翁专美与前了!”
云慧也觉得这事儿十分新鲜,直似仿梦一般,见他文绉绉吟咏“徐神翁”诗句,细一回味,果然有几分道理,不由脆声娇笑起来!
小龙渊这一吟诗,心中陡然一动,道:“慧姐姐,你可知咱们跨下,是何名称?”云慧思索半晌,不得结果,小龙渊得意的又说:“南越志中曾载:‘海中有朱鳖,状如松,右四眼六脚而吐珠。’故而此物,必是鳖属。但可疑它色仿金黄,非是朱赤,因之小弟推断,此物之父,必是金鳌,其母必是朱鳖,二者合一,有母形,具父色,故名之曰‘鳌鳖’方妥。”这一番说词确有理,但无奈语气像在背书,动作摇头晃脑,神态十分滑稽,逗得云慧“咯咯”脆笑,连连拍着他的后背,娇呼“顽皮”。
那鳖在海上划行奇快,约有一个更次,正前方果然出现了黑黑的一片孤屿!
小龙渊仔细打量,果似所居黑礁屿,忙告诉云慧,云慧也高兴异常。
那知正在此时,那巨鳖突然回头过来,对着小龙渊连连低鸣。
小龙渊起初不明其所,猜了半晌,见它屡屡将头伸入海里,突有所悟,道:“你是要潜水吗?”那鳌“呜”声一叫,连连点头,表示它正是这个意思。
云慧见状,不由得皱起秀眉,才欲表示反对,小龙渊却看出那鳖并无恶意,其所以如此,必有缘故,不由动了好奇之念,连连答应。
那鳖得到许可,长鸣一声,斗大的巨头一沉,刹时潜入海下,斜斜的向深处游去。
云慧无奈,只好紧抓甲背上所缠鲸皮,运气将穴窍闭住,以防灌入海水。
小龙渊好玩的观察四周,只见那海水下,游鱼无数,种类繁多,大小不等,但一见巨鳖驰来,立即四散惊窜,不敢接近。
小龙渊心知这巨鳖生性必甚凶残,致令其他鱼类不敢与它亲近!
渐下渐深,小龙渊渐觉得身外的压力,渐在加重,海水的温度也逐渐变冷。
他与云慧,均不由冥目运功,以抵抗压力与寒气。
但那鳖却似一无所觉,一味仍往下沉,也不知沉了多深,才渐渐改急泻而为斜行。小龙渊丹铁神功,运行一匝,气达四肢,渐能抵住外来的压力与寒气。
他好奇的睁眼,却发现处身于一片奇幻之境。
的确,那四周的景致,太美妙,太奇怪了!若非是身外是水,小龙渊几乎以为那是天堂。
因为,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列山脊,山脊上长满了各种花草。
花草间,到处陈放着径丈的大贝!那贝壳的中心,都含孕着一颗颗银光四射的碗大珍珠。
珍珠的霞光,映射到附近的珊瑚树上,使那些奇形怪状的半透明的珊瑚树,反映出红、绿、碧、紫等不同的奇妙光彩。
小龙渊透过深碧的海水望去,一切的景物,似是罩着一层浅浅的碧纱,是那么动人与美妙!
他几乎忘却身在何处,赞美的叹息一声,差点儿灌了一口咸水。
他转头望望云慧,却见她正闭着眼睛,到一切似还无所觉。霞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时红时碧,显得她那美好的脸庞,分外的充满了神秘瑰丽之感!
小龙渊由衷觉得,慧姐姐不仅足以依赖信托,也实在令人敬爱!他由衷的赞美着,伸手捏捏云慧的鼻子!
云慧骤然张目,霍然被四周的景色,惊开了樱唇,她慌忙吐出口中的海水,作态对龙渊微微而笑。
那巨鳖并不停顿,一刹时超过山脊,霍又向下沉去。
下面,是一片绝谷,像陆地上的山峦谷地台般,那绝谷,正处于两条山脊之间。
比中,海水黑沉沉更加阴冷,人不知有多深,任凭小龙渊穷尽目力,却也看不着底部。
他拉了拉皮缰,示意巨鳖不要再往下去,皆因压力愈来愈大,不但压得人难受,却还不能出气呼吸。小龙渊两人,无论是内功有多深多厚,若长久不能呼吸,必致窒息而死。
小龙渊两人,入海已久,不要说压力,光只这不能呼吸,亦令他两人难过万分了。
但那鳖并不听命,仍一味垂直下泻,堪堪又下去百十丈深。
小龙渊此际,十分吃惊,心知如再往下,必会窒息而死,皆因他此时已然感受到体内的其气渐有了枯竭现象,若不运息,一时半刻之内,不但会忍不住饱饮海水,更会因受不住压力迫压,七窍流血而亡。
他转身见云慧,亦产生此种现象,美丽的脸孔上,充满了涨红,只是,只是那湛蓝的眼波中,却似乎有万缕怜爱与柔情,默默的盯着自己!
他觉得奇怪!猜不透何以当面临生命危境之时,慧姐姐不但不当机立断,提示出困,反而显出这付神色。
其实,云慧并非未感到难过,她所以如此,实因方才骤见的奇景,及骤被神奇光映射的小龙渊俊透无匹的面貌迷住,一时陷入到一种激动忘我的境地之中,而遗忘了身外的一切!
她觉得似化身仙女,与自己心爱的仙重,漫游于仙境之中,她与那仙童——身边的小龙渊,似溶为一体,携手同骑,去赴一个神秘的约会。
因之,她虽然有些窒息之苦,却一反常态并不曾示意小龙渊设法离开。
她如今是以小龙渊马首是瞻,她自觉一切须依附在小龙渊保护之下。小龙渊虽然奇怪却不能领会这些。
同时,他觉得也没有犹豫的时间,他必须当机立断。
他不再迟疑,迅速的抓住云慧纤手,准备放弃跨下的神奇而不听指挥的坐骑,腾升出海水,去呼吸新鲜空气。
那料他方欲行动,陡觉坐下巨鳖,突然静止。
回头一瞧,只见如今正停在绝谷削壁边,那壁上,有五尺高,二尺宽一方长方石洞,洞中透射出一团柔和的光辉!
那巨鳖停在洞前,扭头作势,似要他两人进去。
小龙渊集中目力往洞中一瞧,意外的发现洞内竟无半点水迹!
他满怀惊讶好奇,一拉云慧,双双穿波而入,但闻“哗啦”一响,两人竟真个月兑离了海水,而来到了有空气的地方。
他俩在水中蹩了很久,初入洞里,猛然狂吸几口大气,恍似那空气特别鲜美,似到了天堂上一般。
两人吸饱之后,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只见那洞是一条宽仅一丈的甬道,曲折延展,不知通往何处。
口洞口壁上,嵌着颗宝珠,银光四射,大如鸽蛋,光芒正罩住整个洞口。
洞外海水壁立如削,似被一道无形的质体阻住,竟无一滴流入洞内。
小龙渊奇怪的伸手一模,一下便伸入水内,并不觉得有什么阻挡。他退后三步,注视着那颗宝珠,道:“慧姐姐,你说海水为什度进不来?”云慧茫然的轻摇螓首,猜想道:“是这颗宝珠的功效吧?”小龙渊欢然道:“对,我想必也是宝珠的特殊功效。据‘南越志’记载:‘海中有避水犀,其出入有光,水为之开。’壁上此珠,以我猜想,或即避水灵犀的内丹,若干年前,这洞当处于海上,后经陆沉,因洞口嵌镶此珠,故而水不能进。”
云慧闻言果然有些道理,嘉许的微微一笑,道:“走,渊弟弟,咱们进去看看,这洞里说不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否则那大鳖决不致无缘无故送咱们来的!”小龙渊与云慧并肩前行,每走三丈就有一个转折,同时,洞顶上也嵌有一颗同样的宝珠。
就这样转来转去,小龙渊心中默计,已经过十二处,前面洞径,霍然开宽。
远出望去,只见那里面似一石室,室内五彩缤纷,霞光流转,煞是美观!两人加快脚步,一掠而至,游目四眺,都立时吓了一跳!
小龙渊心内紧张,双臂挽住慧姐姐右臂,觉着那条玉臂,似在微微颤抖。他晓得云慧也有些害怕,一种男性的豪气,不由自主被激发,他觉得自己既然身为男儿,当有职责保护弱女!
因之,小龙渊胆气一壮,故意说道:“怎么这儿有这多死人?怕是与当年陆沉有关吧?”原来,那洞内石室,广有五丈,正中央有个大盆,径约一丈,各色的珠玉珍宝,堆满其中,像一座小山。
那五雾缤纷的霞光,便在那盆中珠宝上发出。
这些并不吓人,吓人的是宝盆四周,倒毙着许多死人,一个个情色凄厉,狞恶可怕,似是在生前受过几天的痛苦一般!
因此之故,两人骤然瞥见,出之意外,顿时吃惊非小。云慧定下心神,却又奇怪,心中暗忖:“这洞陆沉,必有千数百年,这群死人,若在陆沉前入洞,最少亦有千年之久,但为何尸体不毁呢?”
小龙渊亦有此种怀疑,他瞥见慧姐姐凝目不语,便放开她的手臀,长身一掠,纵至室内,俯身向一个尸体的手臂拉去。
那知,触手处其凉如冰,一拉一带,那尸体应手全身而起,依然是原来的那种姿势。
这一来又把他吓了一跳,手掌一放,“砰”的一声,那死尸落在地上,震弹起三寸多高。
小龙渊诧异注视,发现那一群尸体,均一样全身僵硬,坚如铁石。
他自海水中穿入,身上的水湿,并未干去。
但入室就这一会,着地之双足鞋袜,已然变干,而身上也渐惭觉得热了。
云慧此际也已走进。她因为鞋底较薄,一入室便觉出地下有异。
她蹲身细看,但见那地质色呈火红,质理极细,纤手一模,果然是微微发烫,她告诉小龙渊到处一试,全室石地不但一样的发热,色质亦完全相同。
云慧将死尸挪开,行近盛放珍宝的大盆。
只见那大盆质似白玉,晶莹之极,盆中央宝珠、碧玉、珊瑚、玛瑙,无法胜计,每一种都可在人间价值连城。
不过,她一生尚未曾履临中土,对财富价值,尚无确切的观念。
她只觉得这些个东西,十分好玩,令人可爱,却并无其他世俗的贪财之念。
她拿起一串银光闪闪的串珠,悬在自己的颈上,无意间一触玉盆,“哎哟”一声,竟叫了出来。
小龙渊闻声惊至,一瞥慧姐姐秀面若花,玉颈上悬着串灿烂银珠与金发、雪肤相衬一起,更显得美如天仙化人!
他情不自禁,月兑口赞美道:“慧姐姐,你真的美极啦!……啊!你方才怎么啦?”云慧见小龙渊赞她,心花儿因之怒放,冲着他灿然一笑,道:“是吗?我……渊弟弟,这盆好凉!你模模!”小龙渊依言一试,果然差一点也叫出声来。他俯身查看盆下,只见那盆与石地似生在一起。
他想不透,何以这火热的石室内,会生出个冷凉的盆来。若说不是生成,则为何又看不出一丝缝隙来呢?
他双手抓住盆沿,用力一抬,未见有丝毫移动。再使力向肩口拉,却听得“咔”的一声,似有了活动迹象。
小龙渊闻之大喜,正欲奋力再拉,突然听见姐姐叫道:“渊弟弟,快看!那边现出个门来呢!”小龙渊停手一看,只见左方墙壁,不知何时整个裂开的一条隙缝,宽仅一尺,自外望去,里面似有一石室,闪放着柔和的浅碧光辉。
小龙渊暗忖,这必是前辈异人修真成道之处,那巨鳖将自己送到此地,亦必有其深意。今既然发现,便是有缘,若不探个究竟,不但好奇之心,不得满足,还可能将奇缘失之交臂呢!
这念头电般一闪,小龙渊便决定探个明白。
于是,他当先走近隙缝,探头向内一看,顿时惊诧起来!
云慧跟在小龙渊身后,自也看得明由,只见那室内,广有二丈,四壁碧纱为衣,碧毡铺地,桌椅床塌,样样俱全,纱帐锦枕一律是绿缎制成,使人一眼望去,碧油油自生清凉之感,赏心欣目之极。
她又惊又喜,料不到海下会保存这么座别致的洞府。她忍不住推推龙渊,促他赶快进去,看个仔细。
小龙渊反手捏住她玉腕,一同步入那别致的碧室,径趋那碧石雕成的石桌之畔。
那石桌质似晶玉,色作深碧,桌上有一盏碧纱官灯,闪放着柔和的浅碧光辉。宫灯边尚有二枚凸凸的按钮,不知作何用处,此外别无他物。
小龙渊打开两只抽屉,里面空无一物。
云慧一边按那按钮,一边闪目流盼,看是否会出现别的门户。
那知她纤手尚未触着按钮,目光到处,却发现适才进来的那门,不知何时已悄悄合拢,再也看不见一丝缝隙了!
因之,她顾不得去按按钮,迅速一掠,抢到适才进来的地方,一手掀起碧纱,凤目闪处,壁上的裂痕尽失,却看到墙上,浮刻着一片字迹。
小龙渊瞥见出路门户消失,猜想那桌上按钮,定是开关。
随手一按第一个按钮,立闻得“吃吃”声处,四壁的壁衣,霍忽自动卷向壁角,现出了刻着字画的白玉墙壁。
他心急出处绝断,先不管壁上刻的什么,再按第二个按钮,那知一按之下,右手壁角上,“吱呀”一声,现出个月洞小门,却不是原来那个。
小龙渊以为是另一条出路,长身一掠,探头一瞧,入目处,却是个圆形的小花园。那花园其实也是个大石洞,不过因洞顶特高,地上生着许多不知其名的花果小树而称做花园而已!
那洞顶不但高有十丈,顶上拱若半圆,圆顶上嵌满了碗大晶珠,放射出强烈的白光,将整个径有五丈的花园,照射得如同白昼一股。
这些还不足奇,最奇的树丛中央有一座小池,大有五尺,水色深碧,深不见底,奇鱼浮沉廿千,不知为数凡几。
那花园四周圆形壁间,另开有三个门户,不知是否是通路。
小龙渊迷茫的走入园中,信手摘下一枚拳大的鲜红果实,就口一尝,其味出乎意料的鲜美可口。
他一边吃着,迅速的周游一匝,发现那三个门户,仅仅是用作厨厕浴的三间石室。小龙渊有些失望,随手又摘了一枚果子,返回原来的那间石室。
室内,云慧满面笑容,喜悠悠注视着壁上字迹,正看得人神。
小龙渊过去,将果子送给云慧,云慧看了他一眼,接过去,一边吃仍一边看那字迹。
小龙渊见状,遂静立在她的身畔,细看那壁上字迹,只见那上面写道:“余汉时玉陋也!不幸生为女身,貌丑甚似无盐,虽秀之于中,亦无匹夫乐之近之。
余因之倍受冷落,悲苦莫能自己。
及长愤而离家,投天堑于巫山之巅,不意机缘巧合,被救于一异人,受教于彼,得技击与易容之术。
余隐于神女峰中,苦究十年,竟有所成,易貌改容,遍游天下,愚夫惑迷,不可胜数。
余彼时,私心窃恨世人之以貌取人,誓移初衷,以爱作恨,凡选我之貌者,杀之以计,劫只资财!
如此,则死于余手者,亦不可胜数矣。
晚年之后,余倦于俗世生涯,携历年所得,遨游东海,遇余之师于此洞中。
余师责余之余,授道家练丹之术,责令居之以悔过!则师即飘然乘鳌鳖远去矣!
甲子以还,余内丹圣婴培成,彻悟前事,天心使然,既假余手,实非吾责,余心乃安,大道不远!
唯余窃不欲吾道吾术,至此而斩,静中参悟,此洞百年后,沉沦海底,有缘人仍不难犯险而至。故此,余以壁为纸,以指做笔,录余术余技之精要也!
至而吾道,余溶于技击之中,技击有成,道亦有成,此所以为戒,持技无道妄杀者也!
前室之实,有缘人可执以济世,唯玉盆玄冰所凝,镇压地心焰火用者,妄动必攘巨灾,后来者为之戒!
壁洞门户,每三年开放一瞬,非人力所能控制。
有缘人入此室时,门户当已关闭多时矣!
唯此不足惧,后洞之灵泉鲜鱼,珍果奇花,均足充饥,不虑匮乏,三年一过,术技有成,出道世间,当可以纵横天下,而不作第二人想矣!
笔余先为之贺,有缘者好自为之!”这一篇说词,看得他两人又惊又喜,尤其小龙渊,想及适才若非慧姐姐及时发现门户,招呼他去看,他一定已将那玉盆搬动,弄出场大祸事来。
同时,看完这一篇之后,也解去不少疑团。
第一、那送他两人来此的鳌鳖,可能就是这玉陋之师所乘的一头。
第二、这洞府果真是陆沉的岛屿,而非是辟自海底。
不过,玉陋的去向?其师何人?外间的死人何来?等等,仍是个不解之谜!
只是,小龙渊聪慧无比,自不难想出合理的答案,他对云慧这么说:“慧姐姐,以我推断,外面的死人,可能是一群古时的海盗。他们在这座洞府陆沉之前,发现了外面的珍宝,生心劫抢,不料入洞不久,这洞便自陆沉。这群人既出不去,又无吃食,必是活活的饿死的。”
云慧见他说得颇有道理,故意为难他道:“这么说,他们都死了很久啦!那么,为什么尸体不腐,完好如生呢?”小龙渊偏头想想,微笑着道:“这位洞主人不说过吗?”云慧一时不知所指,疑惑的再看看壁上字迹,并未提及死人之事,白他一眼,道:“别胡说啦!她什么时候说过?告诉你一个人啦!”小龙渊伸出舌头,“嗤”’的一笑,道:“这上面不是说,玉盆是用来镇压地心火焰的吗?”云慧点点头。小龙渊接着道:“适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模过那石地,微微发烫吗?好,那么,这些人倒毙在上面,体内的水份,都被地火蒸干,骨肉干化,岂能再腐?”云慧恍悟却是有理,却不大服气的说:“他们既是饿死的,死时一定不会大快,对吗?”小龙渊也学她点点头,云慧又道:“那么,坐在那发烫的地上等死,岂不是更加难受,那他为何不跑到较比清爽的甬道上去死呢?”这一下可把小龙渊难住了,皆因虽则无论在何处都是一死,人们却往往要找个较比舒服的方法,或地方去死,才算对得住自己。故此,小龙渊瞠目不知所答,云慧嗤的一笑,说:“我告诉你吧!外间的石室里,必也有一个洞门,他们进来之后,那洞门也像这门一样,自动的关了起来,他们既不能破壁而出,目无法选择死所呀!”
小龙渊闻言,应声答道:“对,对,慧姐姐真聪明,方才我怎么想不到呢!”云慧被他一赞,芳心里即甜又乐,面上可又有些儿不好意思。
她故意拍他一下,佯嗔说:“小油嘴,谁要戴你的高帽子……啊,你这果子从那儿撷的,真甜极了!”小龙渊就势拉住她纤手,带她进入花园,道:“那儿不多得很?慧姐姐,咱们真不能出去,怎么办哪?”云慧惊喜的走进那片花园,见其中不知其名的果树,有一二十株,每一株半人多高,长满了叠叠果实,大小不等,香甜则一样。
中央小池内,所产鱼类,与黑礁屿潭中所产者十分相似,只是均不太大。
另三间石室,除厕所外,厨房里锅灶用具,样样齐备,尤其的灶为石质,中心处有三个小孔,熊熊焰火,不断自孔中冒出,竟是天然生成。
浴室内有一丈许的水池,池底具一涌泉,不断的涌出清水,但却永远溢不出他来,保持着四尺深度。
云慧一见清水,芳心大喜,立即将小龙渊赶出门外,月兑衣入浴。
皆因,海水里含有盐份,沾在身上,若不以淡水冲洗,干燥后,皮肤上多多少少总留下一层盐份,十分难受。
小龙渊回到石室,瞥见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硬硬的盐份甚重,因之也想沐浴包衣。
他见那塌畔,有一只石柜,便过去打了开来。
石柜里共分四层,第一层摆着许多小瓶,第二层放些杂物,三四层正是他所须的衣物布匹,足足有二三十件。
那许多次衣物,男的女的,新的旧的,布的绸的,一应俱全,想来是洞主人玉陋,过去化装成各种人物时用的道具。
小龙渊翻了半天,在其中找出一套雪白锦衣女服,一套弓白的男装,匆匆抱着,便往后园里跑。
他跑到浴室门边,叫道:“慧姐姐,完事了吗?我给你送衣服来啦!”云慧正泡在水中,载浮载沉,闻声怕他闯进,也不及问他衣服从何而来,慌即答道:“别进来!我还没完,衣服抛进来好了!”小龙渊将衣服自门隙抛进,催促道:“慧姐姐,请你快些好吗?我也想洗洗呢!”云慧在里面接住衣衫,置在一个短几之上,口中答道:“马上就好啦!渊弟弟,你先去捉条鱼上来。等会我好做饭。”一会功夫,云慧自浴室内出来,但见她金发散拂,长达腰际,肤光如玉,衣白赛雪,长衫飘飘,果足无鞋,态度自然,目孕春意,行走殷红花线树丛中,恍似月殿仙子一般。
小龙渊蹲在水池边上,刚捉上两尾鲜红小鱼,瞥见慧姐姐翩然而临,双颊上骤然一红,心头不由主怦怦欲跳,竟然发生了生平第一次对女性的遐思与欣赏。
云慧见他的四目交投,芳心一动,竟也是玉颊涨红,垂目显现出一股少女特具的娇媚羞态。
小龙渊盯现半晌,慧姐姐垂目不语,陡然间心头一凛,把两只鲜鱼,往她的手里一送,转身边跑边道:“慧姐姐,我洗澡啦!请快点作饭吃吧!”云慧迷茫的“嗯”了一声,无端的叹了口气,走进厨房。
厨房里用器俱全,但除盐之外,却无其他佐料。
无可奈何,云慧只好将鱼洗好弄净,用盐水去煮,等小龙渊洗浴完毕,鱼也早已煮熟……
两人二日来未进饮养,吃起这白水养鱼,到也别有番可口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