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瑶麟长笑道:“阁下不曾自己掂掂份量?”
血扇书生阴沉的道:“姓梅的,如果你要留下本书生,不妨立刻出手,否则,本书生要告辞了!”
梅瑶麟一怔道:“阁下不是催魂使,要来拘梅某之魂的吗?”
血扇书生顺手由袖中抽出一幅黄绫,抖手一掷,阴沉沉的大笑道:“这就是你的催魂符!”
梅瑶麟大笑道:“原来阁下不过是一介信使,替你主人跑腿的奴仆!”
血扇书生面孔铁青,咬牙切齿的道:“梅瑶麟,记住你的话,本书生迟早要戮你三刀!”
梅瑶麟冷笑道:“只要你有这份能耐……”
那黄绫早已接到他的手中,展开看时,只见上面有几行血红的字迹,写的是:“江湖纷禳,武林多故,腥风四起,杀伐无止,窃祭天下大势,九大门派中道式微,名存实亡,银龙堡、万松门,相继而毁,至于紫玉国,金凤宫,或为葛尔小邦,或为边僻藩属,真正能左右中原武林大局者,惟阁下与弟尔。
念及江湖惶惶,生灵涂炭,辄感愧对袍泽,方寸难安,阁下胸怀坦荡,谅有同感,谨在‘阴风峡’备下薄酌,敬请移玉光临,同议中原武林长治久安之策,若能罢息干戈,同享太平,岂非江湖武林之幸,或分治天下,或同主武林,弟因胸无城府,惟阁下图之。”
下面署名则是万象公子谨白。
梅瑶麟大笑道:“万象公子太看得起我梅瑶麟了!”
将那黄绢揉在掌心一握,只见一股浓烟起处,已经化为一片飞灰,随风飘散。
血扇书生阴冷的一笑道:“阁下是去与不去?”
梅瑶麟淡淡的道:“去者不去,大约万象公子早就胸有成竹了吧?”
血扇书生阴实的笑道:“不错,公子料定了你会去,所以本书生才说这是你的催魂符!敝主人知道你不会接受他所提出的条件,大约这也是你所参加的辞世筵了!”
淡漠漠笑了一笑,梅瑶麟冷冷的道:“会无好会,宴无好宴,不过饮辞世酒的却不一定是我梅瑶麟!”
血扇书生强笑道:“去与不去,阁下该有个明确的答覆。”
梅瑶麟大笑道:“阴风峡在于何处?”
血扇书阴阴的一笑道:“西行一百五十里,黄云山之内,敝主人在三日之内随时候驾!”
梅瑶麟冷漠的一笑道:“回去告诉万象公子,梅某不会使他失望,不过,如他也有自知之明应该准备一下后事了。”
血扇书生阴冷的一笑道:“敝主人还有一个约定,阁下只能单独一人进入阴风峡!”
梅瑶麟冷笑道:“这又为了什么?”
血扇书生阴阴的道:“因为要解决问题的只有敝主人与你阁下两人,若是敝主人毁在你手,万象宫必然立时瓦解,倘若毁了的是你阁下,问题更是简单,金凤宫、归凤国,都还起不了作用
左右不了中原武林!”
梅瑶麟略一沉忖,豪笑道:“既是限定梅某单骑赴会,万象公子想必也是一个人了?”
血扇书生毫不踌躇的道:“阴风峡方圆二十里之内,除了敝主人之外,保证没有一丁一甲!”
梅瑶麟慨然道:“只要万象公子能够守此诺言,梅某也绝含糊不了。”
血扇书生并不多言,双拳一拱,道:“本书生回宫覆命去了!”
身形一转,急步而去。
梅瑶麟并不阻拦,任由血扇书生走去,把视线急忙回到纷攘的人群之中。
由于情势混乱,血扇书生的一来一去,除开梅瑶麟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人发觉。
啸云银龙索天泰双目微闭,斜倚在索玉珠怀抱之中,口鼻之中鲜血汨汨而出,显然伤势甚重.
索玉珠一面替他轻轻揩着血液,一面不停的叫道:“爹爹!爹爹……”
所幸其他的银龙堡老弱妇孺虽也是被掌力震击下来,但不像索天泰那样的被击中要害,又都被崖下群雄轻轻接了下来,是以并无受到重伤之人。
一个头发灰白的妇人蹒跚的凑到索天泰与索玉珠面前,老泪纵横,凝注了两人半晌,颓然坐
了下去,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索玉珠同样的泪眼模糊,转向那妇人叫道:“娘!一切都是命,您别难过。”
那妇人叹口气道:“不错,这一切都是命,孩子……你受的委屈实在太大了!”
索玉珠流泪道:“娘,别说这些了;爹爹的伤势不轻!二叔二叔父……”
啸云银龙索天泰挣扎了一下,忽然双目一睁,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是我忏侮得太晚了,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应该恬然接受。”
索玉珠颤声叫道:“爹爹,您别难过,过去的事没有办法挽回,但咱们还可以创造未来。”
索天泰长叹一声道:“爹爹是不会有未来的了,爹爹对不起你们……”
索玉珠焦愁的道:“娘,您劝劝爹爹!”
那头发灰白的妇人摇头叹气的道:“天泰,你……觉得怎么?”
索天泰忽然抓住她的右手,苦笑道:“伤中要害,不久必死……此时此地,我真不知该对你说什么才好……玉珠、照顾你母亲……我只有带着满身的罪孽去了……”
崖下的纷攘情形已经平静了下来,梅瑶麟双眉微锁,负手而立。
神手女花玉蕊推推梅剑云道:“过去看看,你…不该这样冷淡,更不要因我而不过去。”
梅剑云感激的看了他的夫人一眼,首先向负手而立的梅瑶麟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肩头道:“孩子……”
梅瑶麟连忙转身叫道:“爹爹……”
梅剑云沉凝的道:“孩子,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是,这…”
梅瑶麟接口道:“爹爹,您不要说下去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过问这里的事就是了!”
梅剑云长吁一声,道:“孩子,难为你了,但人总是感情动物,何况……”
梅瑶麟双目平静的望着远处,道:“爹爹,我了解。”
梅剑云又微喟一声,转向啸云银龙索天泰走了过去,俯去,轻轻的叫道:“岳父…”
索玉珠激动的投注了梅剑云一眼,颤声向已陷于昏迷的索天泰叫道:“爹爹,爹爹!剑云来看您了!”
索天泰睁开失神的双眼,望着俯在前面的梅剑云,忍不住宾出了两滴泪水。
梅剑云轻声叫道:“岳父,你的伤势……小婿可以助您运功疗治……”
索天泰唇角间露出一丝苦笑,微弱的叹道:“没用了,而且,今天的结局虽然是最坏的,但也是最好的,银龙堡是完了,索家的人也完了,但是还有你们……剑云……”
梅剑云急道:“岳氏父子已被天门道人震到崖下,不知……”
索天泰挣扎着叫道:“银龙堡主万松门的仇恨就此扯平,我不愿再把仇恨建立到下一代身上要他们走,不要留难他们……”
梅剑云轻声道:“小婿一定遵照您的意思去办!…”
索天泰喘吁一阵,微弱的道:“伏牛山杏花山庄,是我早年买下的一点基业,剑云、玉珠,把索家侥幸活下来人送去,此后应以耕读传家,绝不能再使后代的人中争雄……江……湖……”
话未说完,人已死去。
索玉珠大哭失声。
梅剑云黯然站起身来,悠悠的叹了一口长气,又走向了横躺在地,被闭了穴道的岳氏父子。
岳承武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他们被天门道人震下悬崖,伤势轻微,但却被“撑天叟”寒天虹等迅快的点闭了穴道。
梅剑云五指拂动,将岳家父子三人的穴道尽都解了开来。
岳承武睁开眼来,淡淡的道:“你为何解开老夫父子的穴道?”
梅剑云沉凝的道:“你们伤势如何,能走吗?”
岳承武困惑的投注了他一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梅剑云面无表情的道:“如果能走,你们可以走了!”
岳承武大感意外的道:“为什么,你们不要我父子的性命!”
梅剑云沉凝的道:“银龙堡主已有遗言,他不愿再把这一代的仇恨种在下一代的身上,特地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此后也该知所敛迹,韬光养晦了!”
岳承武霍然起身望望岳鸣松、岳凤松兄弟,道:“你们能走吗?”
两兄弟忧喜交迸的道:“能走,但……”
岳承武咬牙道:“不论他们的话算不算数,咱们走!”
于是,三人急不及待,纵身急走。
梅瑶麟一直负手而立,此刻忽然沉声喝道:“都给我站住!”
岳承武双一眉一抖,收步冷笑道:“梅瑶麟,老夫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们,动手吧!”
梅瑶麟冷若寒冰的道:“家父既答允了放你们一条生路,梅某绝不会把他们留下的,但你们不该这样就走!”
岳承武咬牙道:“那么要老夫怎样而走?”
梅瑶麟沉声道:“至少该对家父的心意有个交代!”
岳承武老脸通红,向梅剑云拱手道:“老夫早已厌倦了江湖间的征战杀伐,有生之年,当耕读课子,永隐不出,江湖间的事,再与岳家无缘了!”
梅剑云也拱手道:“但原你心口如一,勿忘今日之言!”
岳承武慨然道:“老夫若背信食言,岳家子孙俱皆不得好死!”
梅剑云唇角问浮起一丝笑意道:“有这句话也就很够了,尊驾请吧!”
岳承武不再多言,目光一转,带领着岳鸣松、岳凤松而去,眨眼间已经走得没了踪影。
梅瑶麟站在梅剑云身旁,一时沉肃无言。
终于,还是梅剑云叹口气道:“眼下之局,应该如何善后,银龙堡已毁于火,索氏三雄俱皆死亡,这一群老弱妇孺……”
梅瑶麟忙道:“爹爹在此,孩儿不敢妄做主张!”
梅剑云微喟道:“为父倒觉得你该表示点意见,因为……”
摇头一叹,住口不语。
梅瑶麟剑眉微锁,道:“爹爹既是定要孩儿说话,孩儿就直说了!”
梅剑云忙道:“这样最好,说出来大家商议!”
梅瑶麟目光一转,道:“索天泰临死之前,曾说有伏牛山杏花山庄一片基业,果尔如此,那正是索家一个安身立命的好去……”
梅剑云颔首道:“对,应该把他们俱都送去!”
梅瑶麟道:“不但索家的人要去,孩儿认为爹娘阿姨等都该到那里去住上一段时候!”
梅剑云面色一正道:“这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仍然记恨着银龙堡过去之事!”
梅瑶麟摇头道:“爹爹,您误会了,过去的事孩儿绝对不再提及,孩儿是说一来沿途须人照护,二来爹娘和阿姨也可借机安静的过上几天!”
梅剑云皱眉道:“但眼下……”
梅瑶麟又迅快的接过去道:“我知道,爹爹不愿放弃责任,但眼下江湖中就单单剩下了万象宫,万象宫一旦瓦解,武林中也算承平了……”
沉凝的望着梅剑云,接下去道:“孩儿已经对付了那么多,难道还对付不了万象宫吗?”
梅剑云也凝注着他道:“孩子,你太任性!”
梅瑶麟叹口气道:“爹爹,您该知道,这并不是任性,因为消灭万象宫,是我的责任…我师父也曾说过,我第一个仇人就是万象公子!”
梅剑云郝然俯首道:“孩子,我也对你未尽到责任,倘若当年……”
梅瑶麟道:“爹爹,别说下去了…我不会怪您,只求您答应孩儿的建议!”
梅剑云终于颔首道:“好吧,我答应。”
在晨风吹拂中;他们分成了三批而行。
第一批,是银龙堡索家的老弱妇孺,以及啸云银龙索天泰的遗体,由梅剑云、花玉蕊、索玉珠,以及地行侠陆玑夫妇,与旋风客陆子建等人护法,浩浩荡荡,迳奔伏牛山杏花山庄。
第二批是九环剑与血凤夫人,他们声称另外有事要办,两人单独走去。
第三批则是颠道人、武丞云白飞、归凤国公主凤忆萍、金凤玉女花艳芳、瑶台牧女云凤玲与梅瑶麟以及撑天叟寒天虹。
三批人各道珍重而别,分别踏上征途。
梅瑶麟表情沉重,不苟言笑,随着众人信步而行。
颠道人大步凑到梅瑶麟面前,笑道:“女圭女圭,咱们是上那里呀?”
梅瑶麟怔了一怔,道:“既与前辈同行,自然要听前辈的指示。”
颠道人连连摇手道:“不,不,同行之人虽多,却应以你为主,到那里去还该由你决定,要不然贫道只好告辞了!”
梅瑶麟方欲答言,撑天叟寒天虹应声叫道:“那自然是要去万象宫了!”
梅瑶麟摇摇头道:“暂时我还不想去!”
寒天虹大感奇怪,忍不住叫道:“小主,您不是说的真话,万象宫是您早就要去的,万象宫一日不灭,万象公子一日不除,江湖武林就一日不能安宁……”
梅瑶麟淡然一笑道;“我说的是真话,不过,万象宫是要去的,只不过稍延几天而已。”
寒天虹呐呐的道:“这……这……简直不像您以前的作风了!”
梅瑶麟笑道:“这些天来,咱们可曾休息过?”
寒天虹道:“小主累了?”
梅瑶麟向武丞云白飞、颠道人以及瑶台牧女云凤玲、金凤玉女花艳芳、凤忆萍等投注了一眼道:“我虽不累,但该让他们有个休息的机会……”
寒天虹呐呐的道:“是,是,小主说得是!”
梅瑶麟从容一笑,又道:“由此往西,有些什么地方?”
寒天虹忖思了一下,道:“三十里外有五柳镇,七十里外是昭平集,若到榴江城,则是走一百三十多里,那里已到黄云山下!”
梅瑶麟道:“榴江城好像是一个大地方!”
寒天虹颌首道:“不错,榴江城在于官道之上,客商云集,人文荟萃,算得上是个大地方。”
梅瑶麟一笑道:“好吧,咱们就到榴江城,可以在那里轻松的休息上几天,对万象宫是最后一战,胜负成败,事所难料,咱们也该好好的玩上几天!”
既经决定,一行人笔直的向西走去。
金凤玉女花艳芳、瑶台牧女云凤玲以及公主凤忆萍,三人走在一齐,身后则跟着花艳芳的右卫,金袖老太婆李妪。
三人似乎拘束了甚多,也许是由于武丞云白飞与颠道人等在场,对梅瑶麟反而像素不相识般只遥遥的跟在后面。
终于,金凤玉女微喟一声;道:“你们可知道梅瑶麟为什么要去榴江城吗?”
凤忆萍欣然道:“他不是说过了吗!要到那里去休息几天,等精神体力养足去向万象宫挑战咱们可以轻松几天了。”
金凤玉女摇头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凤忆萍诧然道:“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瑶台牧女云凤玲接口道:“他是要去黄云山!”
金凤玉女颔首一叹,道:“不错,云妹妹大约听到了,他是去赴万象公子之约!”
凤忆萍焦愁的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金凤玉女凝重的道:“当崖下纷纷大乱之时,万象宫差来了使者,递上了一份柬帖,虽然我没看到柬帖上写些什么,但由他们的谈话中可以听到,那万象公子邀他去阴风峡会面,并且不能带人,只要瑶麟一人前去。”
凤忆萍惊动:“他……答应了吗?”
金凤玉女点点头道。“答应了!”
凤忆萍叫道:“这是圈套,唉!为什么他这么傻!”
瑶台牧女接口道:“他不是傻,这只是他的磊落胸襟,英雄气度。”
凤忆萍皱眉道:“但他若去赴约,必然中了万象公子的埋伏,难道咱们眼看着他去吗?”
金凤玉女一笑道:“依公主之意呢?”
凤忆萍沉凝的道:“阻止他,说什么也不去让他去!”
瑶台牧女摇头道:“这恐怕不是办法,梅瑶麟的性情是我们都知道的,他既决定了这样做法能阻止得了吗?”
凤忆萍苦着脸道:“咱们总该想个办法呀!”
金凤玉女颔首道:“办法自然要想,咱们可以先劝他,而后……”
分别附在凤忆萍与瑶台牧女耳边轻声细语了一阵,二女俱皆面凝喜色,频频点头道:“也只有这办法了!”
于是三女又继续跟着向前走去。
沉默了一阵,凤忆萍忽道:“我有句话想说,只是……”
金凤玉女笑道:“公主有话尽避明说,何必吞吞吐吐?”凤忆萍一笑道:“这话埋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咱们三人大约都……都爱着瑶麟吧!”
金凤玉女与瑶台牧女俱皆面色一红,郝然不语。
凤忆萍坦然一笑道:“两位姐姐不必这样害羞,这事咱们一定要说明了才好!”
瑶台牧女呐呐的道:“公主与瑶麟正好匹配,至于我……”
凤忆萍探臂捂住她的樱唇道:“不要说,姐姐,咱们一样的分不开,如果……能四人都在一齐该多么好,不知两位姐姐……”
金凤玉女激动的道:“难得你这样心胸宽大,云妹妹,今后咱们三人是一条心的了!”
三女心有默契,手臂紧紧握住了一齐。武丞云白飞与颠道人走在一齐,在于梅瑶麟与三女之间,颠道人目光四转,忽然轻声向武丞云白飞道:“相爷,你可看出有些不大对劲?”
云白飞忙道:“老前辈休要如此称呼在下,在下实在不敢担当,不知老前辈看出什不对劲来了?”
颠道人一笑道:“我不称你相爷,你也别称我老前辈,咱们……对了,你喊我一声道爷,我称你一声阁下,这样如何?”
武丞云白飞忙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道长看出什么不对来了?”
颠道人笑道:“贫道虽然一身未涉花丛,不解儿女风情,但象这种情形,似乎有些个……”
话落投住了走在前面的梅瑶麟与走在后面的三女一眼。
武丞云白飞一笑道:“不错,咱们给他们碍眼了!”
颠道人调侃的一笑道:“我倒有个主意,咱们让一让吧!”
武丞云白飞笑道:“全凭道爷主张!”
颠道人目光四外一转,首先走向三女,向随在三女之后的李妪摇摇手道:“请借一步讲话!”
金袖老太婆怔了一怔,赶了过来道:“老道长有何吩附?”
颠道人笑道:“吩附二字倒不敢当,不过,有件小事想同您商量,最好离开你们小姐,跟咱们先走,打前站去!”
金袖老太婆不曾会过意来,两眼一瞪道:“老道长这是什么意思,老身自然要跟着小姐,为什么跟你同走!”
颠道人噗嗤一笑,轻声道:“无量寿佛,要是你这样死盯着她不放,只怕你们小姐永远没有跟梅瑶麟说说知心话的机会了!”
李妪目光连转,忽的重重一拍前额道:“嗨,我可真是老糊涂了,倒是老道长想得周到,对咱们打前站去!”
也不与金凤玉女去说一声,迈开大步,当先行去。
颠道人与武丞云白飞相视一笑,又赶紧几步,招呼与梅瑶麟同行的撑天叟寒天虹。
寒天虹傻傻的走了过来,施礼道:“两位有什么吩附?”
颠道人道:“咱们长话短说,看看后面的三位姑娘,别碍人家的眼,咱们回避回避,打前站去!”
寒天虹嘻嘻一笑道:“别看老道长年高,这些事倒是懂得不少。”
颠道人呸了一声道:“傻大个儿,敢调侃起我老道来了!”
寒天虹咧嘴一笑,并不多言,迈开大步向已经出去了二十几丈的金袖老太婆幌身追。
颠道人笑着赶上梅瑶麟,大声道:“人多聚在一齐,容易招人注目,咱们分批而行吧!”
梅这麟明知颠道人等之意,郝然一笑道:“老前辈这……”
颠道人朗笑道:“没关系,反正是去榴江城的大路,我们打前站去,你们慢慢走吧!”
不待梅瑶麟答话,与武丞云白飞快步急驰,眨眼间已经出去了数十丈远。
走在后面的凤忆萍大奇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一个个的都跑了,花姐姐,连你家的李岖也跟他们走了!”
金凤玉女面色绯红道:“这很明显,他们给咱们制造机会,让咱们去跟瑶麟……”
凤忆萍红着脸道:“他们真是坏死了……”
口中虽如此说,脚下却与金凤玉女、瑶台牧女俱都加快了不少。
梅瑶麟亦自慢了许多,双方一快一慢,不大功夫就凑在了一齐。
梅瑶麟面色绯红,呐呐的道:“要你们都辛苦了……”
金凤玉女噗嗤一笑道:“现在别谈这些,该谈谈咱们四个人的事了……”
梅瑶麟虽是杀人不眨眼的英雄,流血不流泪的汉子,但对面前三个花枝招展的少女,却有些无所措手足。
当下不自然的道:“咱们四个人的事……”
金凤玉女紧盯着道:“不错,是咱们四个人的事,你该有个决定了…”
梅瑶麟沉思不语,面部红白不定。
凤忆萍天真的叫道:“不管你怎么决定,反正咱们都不能分开了!”叫完了,却不由粉颊一红。
金凤玉女苦笑一声道:“麟弟,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我本来不愿介入你们之间,但……”
梅瑶麟沉凝的道:“我梅瑶麟何德何能,得三位如此倾心,只是…江湖风险难料,生命会如朝露,只恐怕辜负了三位……”
瑶台牧女接口道:“别往下说了,世上知己难得,我们四人至少可说是知己之交,这不已经很够了吗?”
凤忆萍摇摇头道:“光是知己不行,我们要一辈子永不分开……”
转向梅瑶麟叫道:“麟哥,你说呀,表明你的态度嘛!”
梅瑶麟激动的道:“你们三位如此痴情眷顾,我还有什么说的,只要我梅瑶麟有一口气在,就要与三位分享苦乐!”
凤忆萍娇甜的一笑道:“你别三位三位的叫,你说,咱们的关系确定了吗?”
梅瑶麟慨然道:“家父家母不会不同意,只要三位的尊长愿意,关系大约就是确定了!”
金凤玉女红着脸道:“金凤宫以我为主,先父母早已作古,没有尊长之辈会干涉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是可以做得了主的!”
瑶台牧女也含羞道:“家父对瑶麟敬佩万分,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自然也不会不允,倒是公主,尚未到母后的……”
凤忆萍跳起来叫道:“我更没问题了,母后对我一向溺爱,说一不二,你们放心吧,若知道
我要嫁的是梅瑶麟,是目前叱咤武林的大英雄时,更不知要怎样开心呢!”
梅瑶鳞苦笑道:“萍妹,别把我捧得太高了,也许事情还会有波折呢!”
凤忆萍樱唇一翘,道:“有波折也是发生在你身上,我们是不会有问题的!”
金凤玉女幽幽的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算表明了心迹……”
瑶台牧女道:“可要对天一拜!”
金凤玉女一笑道:“江湖儿女,一诺千金,又何必要这些俗套,其实,就算海誓山盟,若要变了心时,又有什么力量束缚得住!”
梅瑶麟正色道:“三位放心,梅瑶麟不是薄情寡义之辈,绝不会辜负了三位的痴心!”
凤忆萍皱眉道:“又来了,什么三位,三位什么?”
梅瑶麟红着脸道:“这……萍妹别打趣我!”
凤忆萍不依的道:“不行,你一定要说说看,三位?”
金凤玉女花艳芳,瑶台牧女云凤玲俱皆撇嘴微笑,不发一言。
梅瑶麟踌躇移时,终于红着脸道:“三位……爱妻。”
三女顿时羞郝无地,但心田之中却升起了一缕暖意。
于是,四人相簇而拥,缓缓向前走去。
一百三十多里的行程,他们走了两天,第二天黄昏时分,方才到达榴江城,只见车马辐辏,端的热闹无比。
打前站的颠道人等,早已觅好了客栈,定妥了酒筵,客栈是榴江城中最大的“高升栈”,包下了两座跨院,一间大厅。
大厅中灯烛辉煌,颠道人等早已张筵以待。
梅瑶麟脸红耳烫,十分尴尬,三女同样的不好意思,一个个羞红了脸,用手绢捂嘴不语。
然而,这该是最值得纪念的一晚,他们开怀畅饮,酒酣耳热之余,也就恢复了江湖儿女的豪气,谈话渐渐无拘无束。
凤忆萍首先向梅瑶麟开口道:“咱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呢?”
梅瑶麟淡淡一笑道:“看各位的兴致!多住几天,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反正……”
话锋一顿,住口不语。
凤忆萍不依的道:“反正什么,你说话怎么变得没头没尾起来了!”
梅瑶麟不自然的一笑道:“反正最后的敌人已经只剩了万象宫,早一天迟一天,都没什么紧要!”
凤忆萍冷然接道:“只怕这不是你内心的话吧!”
梅瑶麟剑皱眉微皱道:“萍妹想到那里去了!难道我……”
又复顿下话锋不语,面部随浮起一层无可奈何之色。
颠道人大笑道:“这倒难怪公主挑眼,我们的梅少侠果然有些不大对头了,你以往犀利的词锋,流利的谈吐都到那里去了!”
凤忆萍哼了一声道:“这是因为肚里有鬼,所以才呐呐不清!”
梅瑶麟红着脸道:“萍妹太多疑了,我……确然没有其他的意念……我是在想,对万象宫之战,应该采取什么对策……”
凤忆萍道:“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为什么不提出来大家商议?”
梅瑶麟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咱们并不是明天就去攻打万象宫,现在,咱们该忘去优烦享受人生,明天的事明天再谈可好!”
颠道人擎杯笑道:“这话对,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咱们喝酒!”
众人相继举杯,但凤忆萍却俯在梅瑶麟耳边,轻轻的道:“麟哥,我要你记着,你的性命是我们四人所共有的,你不能自己冒险,那样你会对不起我们,我们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梅瑶麟身子微微一震,强笑道:“萍妹放心,我一定不会那样!”
凤忆萍凝重的道:“但愿你心口如一!”
举杯一饮而尽。
这席酒直吃到二更之后,众人均有醉意,方才罢饮回房,各自安息!
梅瑶麟独居一房,颠道人与武丞云白飞合住一房,三女与李妪合住一房,撑天叟寒天虹则坐在客厅中打盹
三更左右了梅瑶麟像一缕黑烟、轻轻由后窗中穿房而出,他轻得没有一点声音,撑天叟寒天虹是坐在客厅之中,但却也没有发觉他的踪影。
梅瑶麟轻步越过客厅,向三女以及颠道人等的房中倾听了一下,立刻飞身而起,向店外驰去了。
但就当他刚刚驰出客店,暗影中转出了金凤玉女,瑶台牧女与凤忆萍,凤忆萍低声叫道:“快点,他走远了!”
金凤玉女笑笑道:“怕的是他去向不明,既知道他是去黄云山阴风峡,还怕迫他不上吗?”
凤忆萍咬牙道。“他好狠的心肠,那样明里暗中对他劝阻,他理都不理,仍然按照他的计划这样走了!”
金凤玉女叹道:“萍妹,也许你不该埋怨这些,你应该知道他比咱们所忍受的痛苦还大,他不能不去,但他心中一定是强忍着最大的痛苦的!”
凤忆萍急道:“那咱们快走了,别叫他一人冒险!”
金凤玉女颔首道:“你们去招呼颠道人,我去招呼凤凰,准备暗中跟踪!”
于是,三女立刻分散了开来。
且说梅瑶麟,他怀若痛苦的心情驰出“高升栈”,越过榴江城,在昏暗的夜色中一路西行,逐渐踏入了黄云山境。
当踏入山境不久,他似乎听到了一阵凤鸣之声,梅瑶麟心中大动,急忙抬头看去,但此刻云雾低垂,视力难以见物,根本看不到什么?
原来在上空之中,两头凤凰载来了金凤玉女,瑶台牧女,凤忆萍,也载来了颠道人、云白飞寒天虹,与金袖老太婆。
但此刻天空如墨,云雾低垂,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情形。
凤忆萍大急道:“这怎么办呢?我们根本看不到他!”
金凤玉女也有些颓然的道:“天不作美,又能如何,只怪咱们当时没想到这一点!”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咱们只有直飞阴风峡了!”
凤忆萍皱眉道:“万象公子为人阴狠歹毒,狡诈百出,倘若他明说阴风峡,在暗中下手,又怎么办呢?”
金凤玉女苦着脸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咱们只能求上苍保佑了!”
于是,两只凤凰迳向黄云山深处飞去。
梅瑶麟进入黄云山境二口气走了十多里路,不禁有些迟疑起来,因为黄云山他并没到过,山路不熟,加上夜黑似法,走起来吃力得很,而且,阴风峡在于何处,更是大伤脑筋的问题。
忽然,他身形一闪,避到了一方巨石之后。
只听一声阴笑传了过来,道:“梅瑶麟,怕什么?”
人随声至,四名道装老者已到面前丈许之处,在四名老道之后,缓缓走来了一位阴骛的道人正是天门道人。
梅瑶麟闪身而出,朗然一笑道:“在梅某心目中,还找不出一个怕字……”
声调一沉道:“银龙余孽,料不到你却投奔了万象宫!”
天门道人阴阴一笑道:“梅瑶麟,你猜错了,以道爷的身份地位,还不致于这样自相贬抑,用不善投靠他人!”
梅瑶麟冷笑道:“那么,你如何知道梅某今夜会到黄云山?”
天门道人大笑道。“道爷消息灵通,自然是听来的了!”
梅瑶麟哈哈大笑道:“是了,这又是万象公子的毒计,借刀杀人!”
天门道人冷笑道:“道爷不懂你说些什么?”
梅瑶麟冷冰冰的道:“你不必懂,万象公子用你们来打头阵,既可借梅某之手将你们除去,又可消耗梅某的体力,真是何乐而不为?”
天门道人怒道。“道爷与万象公子不通往来,怎会受了他的利用!”
梅瑶麟冷笑道:“梅某与万象公子夜会阴风峡,只有他与我两人知道,再有不过是那送信之使的血扇书生毕三泰,你是从何听到这消息?”
天门道人呐呐的道:“这……这……”
但他这了半天,却也没这出一个所以然来。
梅瑶麟冷笑道:“这已经根明显了,万象公子故意散布流一言,使你们入壳而已,料不到你们憨然无知,却成了为他把守关口,先试刀锋的可怜虫!”
天门道人大怒道:“梅瑶麟,不管你说什么,今夜你我是生死之搏!”
梅瑶麟冷笑道:“很好,准备吧,梅某即刻打发你们上道!”
天门道人忽的嗫口发出一串啸声。
啸声一落,只见四面八方俱皆出现了无数道人,那些道人少说也在百名左右,虽然看来凌乱但却各按方位,分明是一座严整的阵式。
梅瑶麟目光转动,冷笑道:“就凭这一座太极三玄阵吗?”
天门道人一惊道:“你既然看得出阵式名称,想必也知道破阵之术了?”
梅瑶麟淡淡的道:“阵式变化虽多,但还难不住梅瑶麟!”
天门道人冷厉的一笑,伸手由背后取出五面小旗,大叫道:“梅瑶麟小辈,道爷要发动阵式了!”
那五面小旗,分为红黄蓝白黑五色,天门道人抽出黑色小旗,望门一连三摇,大声高叫道:“动手!”
但见数以百计的道人,忽然团团旋转起来。
一经旋转,面前黑雾突起,在暗夜之中,更加天昏地暗,但见雾气滚滚,有如置身于十八层地狱之中。
梅瑶麟暗运神功护身,巍立原处,一动不动。
黑暗中只见天门道人忽又红旗摇动。
那红旗虽小,且又在浓雾迷漫之中,但一经轻摇,却红光激射,足可使百余名道人俱皆看到了。
梅瑶麟冷笑不已,动也不动。
红旗震动之下,百余名道人各出长剑,寒光如幕,一波一波的向梅瑶麟面前背后刺来。
梅瑶麟已把神功运足,巍立原处,一动不动。
那些刺到的长剑,如同刺到铜墙铁壁之上,俱被纷纷的震了开去,在梅瑶麟周身似乎织起了
一面大网,难越雷池一步。
天门道人大声枭叫道:“梅瑶麟你为何站着不动?”
梅瑶麟朗声道:“梅某以不变应万变,要看看你这太极三玄阵,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
天门道人冷哼道:“那是你不懂此阵变化,不敢擅动!”
梅瑶麟喝叱道:“梅某一动之下.只怕尸横遍野,不知有多少冤鬼丧生!”
天门道人大笑道:“梅瑶麟,你何必老说大话!”
梅瑶麟怒喝道:“梅某耐性有限,最好别激起我的火来!”
天门道人大叫道:“无胆小辈,休要再说大话,梅瑶麟,虽然你浪得虚名,但道爷却看清了你,也不过如此!”
梅瑶麟大声道:“天门牛鼻子,你当真是执迷不悟了……”
声调一沉,大喝道:“菩提千佛!”
但听厉啸突起,掌风以倾山倒海之势,向前疾涌!
顿时惨呼大起,无数道人纷纷倒地!
梅瑶麟继续叫道:“佛降万魔!”
包加凌厉凶猛的掌风疾卷而出。
惨呼声,哀嚎声,与砂石四飞,树木断折的声音混成了一片,但这些声音并没持续多久,又一切都静了下来。
场中呈现了静寂的场面,天门道人狼狈不堪,五面小旗早已散落在地,百余名道人死伤累累至少二十余人做了冤死之鬼。
太极三玄阵早已焕散,眨眼之间,就变成了这样残破的局面。
梅瑶麟面色冷凛,凝视着狼狈的天门道人喝道:“是你自己了断,还是要梅某动手!”
天门道人面如淡金,咬牙道:“梅瑶麟,你不该这样赶尽杀绝!难怪武林中多说你嗜杀如狂心狠手辣!”
梅瑶麟冷冷的道:“那你更该知道今日难以幸免了!”
天门道人目光四转,咬牙道:“你当真不……不能放过贫道?”
梅瑶麟凛若寒冰的道:“银龙堡的悬崖之上,梅某已纵过你一次,是你自寻死路,这就怪不得梅某了!”
天门道人目光阴鹭的一转,道:“那么贫道的这些门人弟子呢?”
梅瑶麟淡淡的道:“他们愿留则留,愿走则走,梅某并不干预!”
天门道人微喟一声道:“梅瑶麟,贫道今天认了命了,不过,贫道有一事不明,想向阁下请教!”
梅瑶麟冷冷的道:“尽请明言,梅某当据实相告!”
天门道人忖思着道:“贫道看得出来,你并不懂破阵之法,但你却硬是破了贫道精练的太极
三玄阵,其故安在?”
仰天大笑了一阵,梅瑶麟冷冷的道:“这好有一比,你可听过蚂蚁布阵之说,蚂蚁布阵,可以困住万计的蚂蚁,但却因不住不懂蚂蚁阵式的人类,这比喻该够朋白了吧!”
天门道人咬牙道,“你是说你的武功可以摧毁一切?”
梅瑶麟颔首道:“正是如此!”
天门道人咬牙大怒道:“好小辈,你竟将贫道比做蚂蚁,贫道今天与你拚了!”
人剑合一,急如飞虹,同梅瑶麟迎胸撞来。
这一着的确凶狠异常,但梅瑶麟动也不动,横掌当胸,仰天爆出了一串长笑。
只听轰然一声大响,砂石横飞,天地无光。
良久,风砂渐息,眼前又呈惨象!
只见梅瑶麟傲立如前,天门道人却已骨断筋折,瘫痪于地。
梅瑶麟轻步走了过去,淡淡的道:“老道,伤势如何?”
天门道人挣扎着道:“如果你是条汉子,快补贫道一掌!”
梅瑶麟冷然笑道:“如果你还是个英雄,也该挺得住这点痛苦!”
天门道人面色如土,申吟不已!
梅瑶麟目光转动,向四外如呆如痴的许多道人扫了一眼,又道:“梅某也有一句话问你,只要你据实相告,梅某会给你一个痛快!”
天门道人咬牙道:“快问!”
梅瑶麟慢悠悠的道:“你委身银龙堡,年岁不少,但你是否真的效忠于索家,还是效忠于万象公子……”
天门道人咬牙道:“事实俱在,你又何必多问?”
梅瑶麟一笑道:“不然,我觉得你没说实话!”
天门道人喟然一叹道:“好吧,我可以直说,最初,贫道确是忠于索氏三雄,要他们成为武林中最强的门派之……但后来……”
略一沉吟,住口不语。
梅瑶麟冷然一笑道:“后来怎样,是不是被万象公子收买了去,成了在银龙堡卧底之人,万松门岳氏父子大约也是你设计招引了去的!”
天门道人申吟着叫道:“事实确是如此……”
梅瑶麟沉声喝道:“今天你落此惨局,大约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因为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天门道人申吟着道:“贫道只求……给我一个痛…快…”
梅瑶麟并不多言,挥手一掌,向天门道人拍去!
但听拍的一声,天门道人身子一仰,顿时死去。
四外的七八十名残余的道人个个如呆如痴,没有一人出声。
梅瑶麟长吁一声,顾自大步走去。
他知道,万象公子已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也可能这些布置中不到万象宫的人,但一切都由万象公子操纵主使。
冷冷的长笑一声,他继续大步而走,隐入了黑暗之中。
梅瑶麟已经提高了警觉,因为他知道,这黄云山中可能已是步步荆棘,处处陷阱,稍一不慎即会为敌所乘。
忽然,他收步停了下来。
只见面前的羊肠小路上出现了不少的荒草,那些荒草全是由别处移来,堆积在路中的,一经踩踏,立刻冒出一些白色的粉雾。
梅瑶麟冷然一笑,连忙掏出一颗半边翠珠,含入了口中。
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松林,梅瑶麟收步朗喝道:“是那位朋友在等着梅某,现在可以出来一见了!”
林中寂静无声。
梅瑶麟面含冷笑,略一忖思,举步而入。
林中更加深沉,几乎到了伸手难辨五指的程度,但梅瑶麟内功精湛,虽是在漆黑之夜中,仍然可以织毫毕见。
然而,林中却仍是空空荡荡,不见有人现身。
梅瑶麟转面四顾,冷冷的道:“既然不敢现身相见,梅某可没有时间等了!”
迈动脚步,就要穿林而过。
但他刚走了几步,却心头一沉,忽然觉得不对。
原来一股奇异的力道,已经向四肢上传来,同时,有些头晕目眩,四肢酸软,渐渐的支持不住。
梅瑶麟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已含上了辟毒翠珠,为何还能够中毒?
他连忙静静站了下来,运功调息。
一运之下,不禁更加愕然失色,原来他所能运起的内力,至少已经打了一个折扣,只能运起五成。
大惊之余,只好闭住了内腑脉穴。
忽然,只听一声长笑起处,一个阴骛的声音叫道:“姓梅的小子,今天你就认了吧!”
声如枭啼鬼位,梅瑶麟一听之下,已知来人是谁,心头不禁更加一怔,暗暗叹了口气道:“今夜只怕当真凶多吉少了!”
忖念未毕,只见一个丑如鬼怪的老大婆已经走到了丈余之外,正是一柱峰的神毒万剑虹。
梅瑶麟冷冷一笑道:“天涯何处不相逢,咱们又相遇了!”
神毒万剑虹咬牙厉喝道:“这话正该由我来说,今夜在此相逢,真是天假其便,梅小子,你可,知道你该上道了吗?”
梅瑶麟冷笑道.“梅某正是要上道,但去的是阴风峡!”
神毒万剑虹厉笑道:“那是你下一辈子的事了,老身要送你去见阎老五了!”
梅瑶麟不在意的笑道:“只要你有这份能耐!”
神毒万剑虹投射了他一眼,叫道:“小子,你该躺下了!”
梅瑶麟冷冷的道:“也许该躺下的是你……”
声调一沉,喝道:“佛降万魔!”
掌影万点,密如风雨一般的匝地卷去!
神毒万剑虹大吃一惊,涌身急退,连滚带爬的出去了三五丈远,方才堪堪的躲了个去。
原来梅瑶麟知道自己还有五成左右的功劲可以运用,他拚做孤注一掷;找了一个最有利的时机,出掌击去,欲图一击之下,将神毒万剑虹致于死地。
但他这一着却失败了,原来万剑虹的功力不同泛泛,加上梅瑶麟功力大可折扣,一见被神毒万剑虹在险之又险的情况下避了开去。
梅瑶麟既惊且怒,这一着既未奏效,已使击毙神毒万剑虹的希望落空,因为真力动用之下,又使他功力减退了一成!
神毒惊魂乍定,缓步走了过来,笑道:“小子,你居然还能发狠!”
梅瑶麟冷冷的道:“阴谋布毒,虽然使梅某着了你的道儿,但却不见得就能遂了你的心愿!”
神毒万剑虹在两丈外收住脚步,阴阴的道:“小子,光说大话没用,在这深山静夜之中,大约没有救兵会来了吧!老实说,老身此刻如果动手,一样的可以要了你的性命,但老身不妨多等一会,看你自己倒了下去之后再行动手!”
梅瑶麟心头黯然,他知道这话不假,再拖上一段时间,自己必会毒发倒地,任由收拾!
但他已经打好主意,等到自己真的已经无法支持之时,再动手自栽,宁死也不落到这老太婆的手中。
同时,他也另有一个打算,既然掌力不能伤她,他还可以用剑,只要龙剑出鞘,奋力一击,仍然有一次机会。
是以,他倒沉静了下来,尽力提住丹田的一口真气,随时准备应变。
神毒万剑虹站在两丈之外,并不上前,显然她对梅瑶麟仍然心存顾忌!
梅瑶麟目光连转,忽然灵光闪动,想出了一个解厄之法。
他不露声色,僵持多时,却身子一软,坐了下来!
神毒万剑虹见状大喜道:“小子,你支持不住了吗?”
目光阴阴的一转,又道:“老身早已算定了你难以支持过一个时辰,不过,能支持这样久的时间,也就十分难得了。”
梅瑶麟冷冷笑道:“老太婆,你的手段够狠!”
他把声音尽量放低,显出一付不能支持的样子。
神毒万剑虹嘻嘻一笑道:“对付你这样的敌人,手段不狠又怎能成功!”
梅瑶麟微弱的道:“梅某有一事不明,想请你说个明白!”
神毒万剑虹笑道:“好,老身可以使你做个明白鬼,你问吧?”
梅瑶麟咬牙道:“梅某口含辟毒翠珠,又怎会中了你所布之毒?”
神毒格格一笑道:“你怀有辟毒翠珠之事,老身岂能不知,老实说,老身所布的并非毒素!”
梅瑶麟愕然道:“不是毒药,又是什么?”
神毒格格大笑道:“老身所用的乃是一种万年夸石粉,这种受地心夸水沾染的石块,可以发散出一股奇异的粉末,能使人经脉闭塞,武功尽废,任凭你武功如何深湛通玄,在三个时辰之内
也必将成为废人…”
梅瑶麟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因为他知道这老太婆的话绝非空谈。
只听神毒万剑虹继续笑道:“这种万年夸石不同一般毒性,自然也不能用一般辟毒解药之药克制,而且,天下绝找不出解救的药物,所以,小子,你今天既是到家了,就算老身就此走去,你也只有死路一条……老身所以要等你倒下去,是要亲手替我的徒儿报仇,你该知道血债要用血还!”
梅瑶麟冷漠的道:“天生一物,必有相生相克之物同生,梅某就不相信世间没有可以解得了这万年夸石的毒素之物存在!”
神毒万剑虹大笑道:“不错,也不能说就没有可解之物,但那东西实在太难找了,而你又只有两个时辰不到的生命,那是无论如何没有办法可想了!”
梅瑶麟淡淡的道:“究竟要什么东西可解?”
神毒万剑虹目光一转,道:“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反正你是没有希望可以得到了,这种夸石是受地心夸水浸染而成,自然也是用水去解……”
梅瑶麟紧盯着道:“要用什么样的水?”
神毒万剑虹格格大笑道:“这水有一个名堂,那就是‘双龙戏珠’的水,你想想看,世间也能够找得到的吗?”
梅瑶麟心头一沉,不由眼前阵阵发黑。
终于,他身子一斜,倒下地去。
神毒万剑虹大喜过望,沉声叫道:“小子,你不行了吗?”
没有应声。
神毒万剑虹向前走了两步,又道:“小子,现在你不凶了吗,你的本领那里去了?”
梅瑶麟仍然没有声息。
神毒万剑虹喃喃自语道:“也该他躺下了,就算大罗金仙,也不过只能支持这么多的时间。”
于是,她迈动着轻快的脚步,向梅瑶麟身边走去。
眨眼之间,她已走到了梅瑶麟身边,只见他身子斜躺,有如已经气绝而死的僵尸。
神毒仍然有些迟疑的叫道:“姓梅的小子,你当真完了吗?”
梅瑶麟仍是不声不响,神毒又伫立了一会,终于探手拔出了一柄匕首般的短剑,咬牙切齿的道,“小子,你休想这样平平静静的死,至少老身要把你分成五段!”
短剑一扬,俯身劈去!
但就在她俯身而下的刹那之间,梅瑶麟忽然身子一翻,一道长虹闪电般的刺入了神毒的心窝之中。
这一着既快,又大出神毒意料之外,任凭她如何武功高强.身手快捷,也没月兑过这致命的一击。
但听半声惨呼,龙剑剑锋已经刺穿而过。
梅瑶麟吁了一口长气,剑柄一掣,血光泉涌,万剑虹的身子立刻软软的躺了下去,就这样,不曾再发出任何声息,一代神毒就惨死山林之中。
梅瑶麟中了暗算之余,强提心头真气,一剑剌杀了神毒万剑虹,使他潜在的力量已经发挥到了顶点,等到神毒万剑虹一死,心神一旦松弛下来,梅瑶麟再也支持不住,喘吁着倒了下去。
不久,他申吟了起来。
原来那夸石之毒使他五内如焚,他急需饮水。
梅瑶麟几乎觉得自己全身都要起火了,他的舌头已经不能动转,喉中咿唔做声,他多么需要水。
就是这般需要水的力量支持看他,使他的四肢并用,挣扎着向前爬去,他一定要找到水,他需要水。
他继续挣扎着爬行,手足都刺破了,流血了,但他无知无觉,继续拚命爬行,他已经近乎疯狂,也像垂死之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忽然,只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同时,他可以听到一个阴骛的声音笑道:“根据时间判断,姓梅的小子准是完了!”
另一个声音也笑道:“料不到这小子跋扈之时,除去得却也容易!”
梅瑶麟迷迷糊糊之中,依然听得十分清楚,他知道自己是完了,在此时此地,就算是一个丝毫不懂武功之人,也可以轻易的把他致于死地,何况来者起码也是武林中叫得出名字来的角色。
出乎一种求生的本能,梅瑶麟拚出全力,就地一滚,向一旁滚去。
十步之外就是一道断崖,崖下的白云悠悠,深不见底,梅瑶麟一滚之下,竟然滚到了崖边,身子一幌,直坠下去。
他已武功尽失,有如殒石下坠,一泻而下。
但他早已抛开了生死之念,故而脑海中仍然保持着清醒。
崩算高度,至少也有三五十丈,最后篷的一声,落于实地。
梅瑶麟痴痴迷迷,但心头一口真气仍然未散,他知道自己已从崖上落了下来,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跌伤。
原来落身之处,不但是一滩柔软若棉的细沙,而且生长着不少茂草,故而梅瑶麟侥幸保存了性命。
他所急迫需要的仍是水,因为他实在太渴了。
忽然,他听到了淙淙的泉水之声,而且就在他头前不足数尺之处。
这一着刺激了他,于是,他挣扎着向前爬去,不久,他就爬到了泉水之边,原来后面就是他滚下来的峭立如削的山崖。
梅瑶麟像发现了至宝一般,喉中发出一串呵呵之声,颤抖着去饮那一泓泉水。
泉水其凉彻骨,他一口气灌下了十几大口,冰凉的泉水使他像被火烧的身心顿时清凉了不少呢!
他继续狂饮,彷佛他要饮干泉中之水。
终于,他在泉水之旁坐了下来,那泉水使他起了极大的功用了,一时之间,竟好像了甚多。
但他喃喃自语道:“我是完了,神毒万剑虹一定不会说谎,这毒素使我的功力俱废,我……”
忽然,他讶然一惊,差点惊叫起来。
原来他此刻方才发现,他所饮的泉水之中,有两条粗如儿臂的水蛇,与一个大如拳头般的蜘蛛。
梅瑶麟愕然一惊,翻身而起,只觉胸中作呕,差一点要吐了出来。
此刻,他方才看清了那山泉中的情形,只见那山泉并不大大,两条粗如人臂的大蛇盘踞其中占去了一半的地方,把底部俱皆填满,两条蛇一条是黑白相间,另一条是灰褐色,而且都有着刺目的绿色花纹。
两条蛇俱都昂首吐信,似是争着要吞噬那个拳大的黑色蜘蛛,那蜘蛛的样子更是难看,通体如墨,毛长寸许,八只长脚一伸一缩,在泉水之中载浮载沉,令人不由遍体生寒。
那泉水也混浊不堪,有如搅翻了烂泥塘中的污水,梅瑶麟双手捧月复,霍然把头转了开去.
他强压着恶心欲呕之念,默忖:我为什么喝这种脏水,为什么不先看清楚了再喝?为什么……忽然,他差点失声而呼。
原来,他此刻方才真正的清醒了过来,使他骇异的是他怎会站了起来,他记得自己已到了垂垂欲死之境,他是用尽了力气手足并用爬到那泉水边去饮了那肮脏的泉水的,但现在……
他深深吸了口气,只觉神清目明,烧灼干渴的情形已经完全消失,遍体轻松舒适,有如清晨一觉醒来时一般模样。
他连忙跌坐下来,试着运息行功,一试之下,只觉血调气顺,那里有一丝毒发欲死之状。
脑际间灵光闪动,他想到了那污浊的泉水,也想到了那神毒万剑虹的话,要想解除万年夸石的毒素,只有用二龙戏珠的水,这是世间根本找不到的东西。
那两条可怕的巨蛇,那令人看了恶心的蜘蛛,那污浊的泥水……那不就是二龙戏珠的水?
他霍然挺身而起,急步遗臭万年到那小小的泉水之前。
然而,除了半滩污水之外,再也没见到什么,那两条巨蛇与拳大的蜘蛛,都已经消逝不见。
一时之间,梅瑶麟呆呆的站了起来。
他仰首望天,喃喃自语道:“虽然我所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但毕竟我杀孽太重,是个双手沾满了血腥之人,为什么苍天对我还这样佑护,使我有这种万年难逢的奇遇,医好了夸石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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