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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招式上没敢像方才那样急躁,但出手的部位与出手的功力,则仍然没敢掉以轻心,依旧全力以赴。
童天罡脸上虽然没显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来,他左手握剑的五指,关节上却已全变白了。
焦洪左掌护于胸前,蓄劲以待,右手五指弯曲如钩,飘忽不定的一路变换着攻击的部位方向。他迅猛的攻向童天罡上半身,招式飘忽,显然准备随时变招。毕长兴在焦洪-向童天罡前面的同时,转向童天罡身后,左手并指点童天罡脑后“玉枕穴”上,然后右掌全力拍向童天罡后腰,他攻的全是实招。由二人攻-的招式运用以及搭配之严密,就不难看出他俩有过长时期的联手经验。
童天罡的右手是在焦、毕二人的三种攻势将要及身的刹那间搭上剑柄。“天煞令”剑刃上泛动着的森森冷雾,犹如穿隙白芒般的从焦、毕二人刚合成的指网、掌幕的空隙中一闪而逝。
童天罡即随着闪动的光芒,幽灵般的,立身于二人包围圈外七尺左右处。
在这变化的刹那间,松林中爆起一声焦躁的吼叫警告声:“退。”
对面而立的焦、毕二人,随着递出的招式,扑跌向对方,两具尸体一撞,鲜血立时从二人喉管中喷射而出。
童天罡周围悄然无声的落下四条人影来。
四个人中,有三个童天罡在纪松年的大厅内见过,他们是“君山”的三大煞手——“君山三金刚”。另一个六旬上下,蓄有五绺长髯的清-老者,想必就是十大铁卫之首的,“金剑羽士”郝文清了。
以童天罡为中心,四个人围成一个一丈方圆左右的圈子。
正对着童天罡的就是“三大金刚”中的老大“双流星”高天健,大嘴上的两片薄唇紧紧的压成一条线,双目一瞬不瞬的凝视着童天罡。
他良久良久,才开口说道:“童天罡,老夫是奉命来取“天地双令”的。”
童天罡淡淡的点点头道:“童某知道。”
“双流星”高天健沉沉的道:“老夫的意思是如果你交出“双令”的话,你可以保住那条小命。”
童天罡再一次淡淡的道:“童某知道。”
“双流星”高天健追问道:“你怎么说?”
童天罡冷漠的说道:“童某只想奉劝各位不要做非份之想,焦、毕二位,我也曾劝告过。”
轻巧的抬起右手的重锤指着重天罡,森冷的威胁道:“童天罡,不要说你身中“天南栖凤宫”的剧毒在先,就算你未中毒,也不是老夫三人的对手。”
童天罡冷冷的道:“这么说,各位迟迟不下手,是在等童某回心转意,亲手把双令奉上了?”
“双流星”高天健盛气凌人的道:“现在摆在你前面的也只有这条路了。”
童天罡冷然笑道:“要是童某不走这条路呢?”
“双流星”高天健轻蔑的道:“你能选择吗?”
“天字三险”摆出架势,看起来占了上风,但,“天地双令”在江湖上的威名却也不是三朝两夕创出来的。
童天罡方才杀焦、毕二人的身手,他们都是亲眼目赌的,虽然他们深信不会接不下童天罡,但却没有绝不伤亡的把握。
“惊电追魂”叶天苍推起一脸悲天悯人的慈善表情。他轻唤一声道:“童老弟,咱们哥儿三个全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只为了保全个“义”字,这么大把年纪,还在江湖道上打滚,有倒是,不修今世修来世,老弟,你只要把“双令”交出来,咱们兄弟三个以人格担保,决不伤你毫发。”
他缓缓的转向叶天苍来。童天罡淡然一笑道:“不管尊驾居心如何,这几句话总还叫人能听得进去,不过,冲着尊驾这番话……”
“三寸魔君”卓天浩只当是童天罡要上路了。
他截住童天罡未完的话,抢口道:“老弟,有什么条件你只管开出来,只要咱们兄弟做得到的,决不令你失望。”
童天罡扭头扫了他那个斗大的脑袋一眼,他目光依然凝在那“惊电追魂”叶天苍的脸上。平和的道:“冲着尊驾方才的那一番话,童某也是要实言相告的,我的武功并没有消失。”
叶天苍先是因失望而脸色冷了一下,随即凝重的道:“听说“天地双令”上的武功全练成之后,武林中少有人能抵敌得了,不过,童老弟,听说你只会“天煞令”上的武功,而且这个消息是千真万确的,对吗?”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童天罡不答反问道:“三位有把握能敌得住“天煞令”上的武学吗?”
叶天苍阴沉沉的笑道:“老弟,咱们老哥们三个之所以能活上这么大把年纪而仍能迄立江湖上,最主要的就是做事有把握。”
童天罡点点头道:“既然有把握,三位还等什么?”
“双流星”高天健猛然向前跨了两大步,勃然大怒道:“好个不识抬举的小辈,你死在眼前都不知道,还以为大爷们是怕你呀?”
“三寸魔君”卓天浩也向前跨了两大步。冷声地道:“老三,别跟他磨牙了,干脆宰了算了。”
叶天苍语气依然很平和的道:“老弟,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童天罡冷淡的道:“叶老三,不战而屈人之兵,故为制敌之上策,但是,那得看你对付的对象。”
“惊电追魂”叶天苍怔了一怔,突然扬声大笑道:“哈哈……童天罡,这么说来,老夫这大半天的唇舌是白费了?”
童天罡冷漠的道:“一点儿也不错。”
右手中的鲸骨折扇“啪”的一声展开,叶天苍冷哼一声,喝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大哥、二哥,做了。”
“三寸魔君”卓天浩残毒冷笑一声说道:“老二,早这么决定了,现在不是什么也都了事了吗?”
“金剑羽士”郝文清,此时也从背上拔出金剑准备加入。
斑天健冷傲十足的说道:“郝文清,咱们要做的事情,没有你插手的余地,站到一边去吧。”
金剑羽士郝文清脸色一红,唯唯的退到身后八尺外的那棵松树下,归剑入鞘。
斑天健与卓天浩各自调整了攻击的部位,分别从童天罡的左右两侧逼上来,叶天苍则在正面诱敌。
这种打法,童天罡在纪松年的大厅上见他们用过的。
虽然对敌的招式不可能一成不变,最起码,他们心中相互依赖,相互策应的习惯性的战术是不会变的。
“天字三险”算得上是江湖上少有的前辈人物。
童天罡一开始便把右手搭在“天煞令”的剑背上了。
以鼎足之势,“天字三险”从三个不同方位包上来。他们彼此之间,谁都没有注意谁,移动的步调与距离则完全相等,虽然只是移动脚步而已,那股压迫、紧缩的无形压力,都具有令人因精神上的过度紧张负担而使肢体僵化。迟钝的感觉。
三人的脚步越挪动越慢了。越慢,也越令人不易察觉距离的接近,也越使人不知道该对哪一个先下手。
当距离缩短到六尺左右的时候,叶天苍握扇的手指倏然向内一收,冻结了般的空气中突然响起动人心魄的“啪”的一声脆响。
叶天苍的双目一直凝在童天罡的脸上。童天罡脸上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天字三险”三张老脸上也都没有表情,但他们的心头却都震颤了一次,落脚更扎实更小心了。
在距离童天罡四尺左右的时候,叶天苍的折扇再一次展开,向前平举,折线形泛动着银光的扇缘,指向童天罡胸前。
童天罡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啪,啪!”两声连在一起的折扇合、展之声才起,“天字三险”的三种兵器在同一个时间内,压向核心的童天罡。
“天字三险”此时的打法,与童天罡在纪松年大厅所见到的完全不同。
叶天苍扇势不变,仍指向童天罡胸口,高天健双锤一横一竖,竖的泰山压顶,由上而下,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童天罡头顶,横的则以横扫千军之势,撞向童天罡腰间和上月复处。卓天浩的三节棍握在左手,以右手抓住第一节,横扫向童天罡下盘。三人所用招式,都是极其普通的手法。但是,他们在自己使用的兵刃上都浸婬了五六十年之久,在兵刃的招式上都已达到化繁为简的境界了。越是普通的招式,其蕴藏着的变化也就越多,越是武功高的对手,所能体会到的压力也就越大。
抽剑、弹身,童天罡手中的剑点向高天健横扫过来的右臂腕脉,左手中的剑鞘,自下而上,挑向叶天苍的扇面。童天罡以一对三,有条不紊,一点儿也不慌乱。
两只重逾四五十斤的流星重锤,握在高天健那两条细如棍棒般的手臂上,使起来虽然轻如打草球,速度上毕竟快不过童天罡手中的剑。
在以多欺寡,以强凌弱的情况下,高天健当然不甘心两败俱伤,因此,他将横扫的左锤中途抽回,童天罡的剑此时已由下而上,横架向头顶,切向高天健右小臂。这时,“三寸魔君”卓天浩的三节棍从童天罡脚下扫过,右腕一抖,第三节突然向内弯起,势如毒蛇反噬般的敲向童天罡正往下落的右小腿。“啪!”一声响处,叶天苍在此同时,也合上扇面。
童天罡竖架向扇面的剑鞘落了空,折扇以“直捣黄龙”之势,电光石火般的刺向童天罡的左肩井。
童天罡一惊,忙向侧一闪。
毫发之差,童天罡避过了这一扇。
“双流星”高天健收回右锤的同时,卓天浩反敲上来的棍端擦过童天罡的右小腿腿肚,打裂一截裤管,也擦去童天罡腿肚上寸许长的一块皮肉。
这时童天罡手中的剑正指向正面攻过来的“惊电追魂”叶天苍的咽喉。也幸亏童天罡的身手快,定力高,否则,叶天苍手中倏然展开的扇面,只要再向前递进两寸,一划之力就能把童天罡的胸腔,自左向右,横剥开来,即使是童天罡手法快,他胸前仍然被划出一道半尺来长的血槽,深及胸骨。
鲜红夺目的血迹,眨眼间染红了童天罡的胸襟及右小腿,也使人无法来分辨,他的伤势有多重。
“天字三险”合力的一击,虽有斩获,却未能放倒对方,三个人却反而被逼退了两个,的确使他们吃惊不小。
就在“天字三险”心中微觉惊惧的刹那间,童天罡正扑向“三寸魔君”卓天浩,这时卓天浩刚刚站直身子。
“天煞令”泛着森森寒芒的剑刃,迳点向卓天浩心窝,快如一道闪光。
卓天浩双手分握三节棍的一端,以中间一节托向剑刃,左右手中的两节,则同时挟击童天罡两肋。卓天浩巧妙而自然的打法,速度快得惊人。这时,叶天苍与高天健已经同时从童天罡后面追击上来。在潜意识中,高、叶三人觉得童天罡不可能放弃已得的先机,而放下那卓天浩,反身再攻他们。
因此,他们急急追来的动机,纯粹是驰援卓天浩的。
一长身子,童天罡向上纵起三尺多高,卓天浩向内挟击的两节棍端,正好供童天罡垫脚用,原先预备用来托童天罡剑的那中间一节,也完全失去了效用。
而童天罡攻击的剑势不变,仍然攻向卓天浩咽喉。
“天字三险”在武林中堪称顶尖人物。童天罡能把卓天浩的攻势借作垫脚之物,单只这份眼力与速度,就够“天字三险”心寒了。因此,叶、高俩人驰援之心更炽。卓天浩此刻抽棍换招,只能增加童天罡攻击的速度,而除了换招外,也没别的自救办法了。在情急之下,卓天浩撒手丢了三节棍,仰身向后平躺下去。童天罡如果维持原招不变,固然仍能稳占上风。但高、叶二人也必将有救援的机会。
就在卓天浩双手十指离开三节棍的同时,童天罡风车似的在棍端上转过身子,电光石火般的攻向匆匆上来驰援的“双流星”高天键,不但改变得出人意料之外,招式之快也令人心寒。蒙蒙剑芒化成一道刺肌砭骨的白虹,直射向前冲过来的高天健的咽喉。
一方面是没有料到童天罡会有此一变,另一方面,高天健也实在没法看清童天罡攻击的部位,他只知道童天罡攻向他来了。
由于看过现埸焦、毕二人致命的剑伤部位在咽喉,基于对敌前的观察经验,高天健把手中那双大锤遮向颈项。
斑天健的双锤误打误撞的遮对了部位,却也遮低了自己的视线。
童天罡若要改变攻击部位,高天健绝对看不见。然而,叶天苍却将及时赶到。
剑尖在高天健的右锤上点了一下,童天罡平射向高天健的身子,虚空向上拔起了尺许,弹右脚,“砰然”一声踢在高天健的胸膛上。这一脚,童天罡虽然是仓促攻击,而非蓄势而发。但以童天罡的功力,这一脚的力道,仍然是相当沉猛的。
闷哼声中,高天健犹如一方竖立在桌上的受力骨牌,平直而迅速的仰跌在沙地上,带着一缕由口中喷洒出的鲜血。
他向后滑出两三尺远。
童天罡在高天健倒地的同时,从他上面平掠过去,落在高天健的头顶前面五尺左右处。
斑天健滑动才停。
童天罡已飞身扑了过来。
正好遇上了奋不顾身,上来驰救的“金剑羽士”郝文清。
“金剑羽士”郝文清功力显然要比焦、毕二人高出许多,也似乎并不亚于那三金刚的功力。
童天罡一击未能攻退郝文清,叶天苍已经赶了过来。
以二人合之力封住童天罡之后,卓天浩也拾起三节棍加入战斗,由于担心地上的高天健受到伤害,郝文清又从来没跟他们搭配过,因此,三人由原先的攻势改成守势,摆成一个凹面向着童天罡。
童天罡抽身飘退五六尺,仗剑而立,冷然一笑道:“叶老三,你们不是要“天地双令”吗?来呀!”
“惊电追魂”叶天苍冷哼一声道:“童天罡,有种你过来试试。”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怕我伤了高天健是吗?”
卓天浩怒吼道:“有本事你上来看看!”
童天罡冷漠的笑道:“今天童某心情不佳,不想动手了,如三位不打箅要“双令”的话,童某要告辞了。”
话落转身想走。
卓天浩大吼一声道:“站住。”
话落就想向前扑去,叶天苍却伸手一把拉住卓天浩,并沉声的道:“老二,慢着,慢着!”
卓天浩焦躁的道:“不能让这小子兔月兑了。”
叶天苍压-了声音道:“这里是咱们的地盘,还怕他飞上天去不成?先安置好老大要紧。”
卓天浩闻言没再坚持。
童天罡冷冷一笑,没有回头,迈开脚步就要往前走,突听七八尺外的那棵老松树上响起一个雄浑沉猛的声音道:“童天罡,什么事这么急呀?”
童天罡脸一变,停住脚步,心中惊诧的忖道:“金永泰?”
其实,在八尺之外出现的还不只“铁血君王”金永泰,他的两个儿子“金剑神”金承基与“魔剑手”金承业也一左一右的陪在他身边。
目注缓步逼上来的金家父子三人,童天罡冷冷的道:“原来是金大堡主。”
“铁血君王”金永泰与二子停步,在童天罡前五尺左右处,阴沉的道:“童天罡,老夫知道你来洞庭完全是冲着老夫而来的。”
童天罡并不否认,冷峻的道:“尊驾知道身上背有一笔未清的债,很好。”
“铁血君王”金永泰冷森森的道:“不管老夫有没有欠你童家的债,只冲着你未经老夫同意,擅杀老夫手下的这件事,老夫就可以除了你。”
情势虽然极端的不利,童天罡脸上都毫无惧色,冷声说道:“目前,尊驾就有个大好机会。”
“三寸魔君”卓天浩此时已无后顾之忧,冷哼声中,拔腿就想冲向童天罡,叶、郝二人也都抬动脚步,准备跟进。
金永泰沉声喝道:“不准动他。”
不要说卓天浩弄不明白金永泰的心意,就连阴险狡猾,诡计多端的叶天苍也是弄不明白的。他一怔之后,月兑口道:“当家的,夜长梦多,咱们千万不能够放过眼前这个大好的机会呀!”
“铁血君王”金永泰沉声道:“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叶天苍等三人,没有再多问。
金永泰的目光重又转到童天罡的脸上。
他声音沉沉的道:“童天罡,老夫今夜是可以杀了你的,但是,你中毒在先,所以老夫不想乘人之危。”
在武林中,不知道金永泰底细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白道上的义侠。但是,童天罡知道金永泰的底细,因此,他不相信在这么有利于他的情势下他会讲什么道义。因此,他心中一直在思索金永泰这么做的居心何在。
见童天罡没有搭腔,金永泰道:“怎么?你不相信?”
童天罡冷冷一笑道:“尊驾的话能信吗?”
金永泰长笑一声,加重声音道:“老夫可以立刻撤走。”
以他与童天罡之间的距离而言,说话根本用不着这么大的音量。
童天罡因金永泰的反常举措,心头掠过一缕曙光,只是未能及时捕捉到。
金永泰见童天罡依旧没有开口,只当他不相信,沉声对叶、卓二人道:“扶起高老大,咱们走。”
“三寸魔君”卓天浩见金永泰真要走了,忍不住抢口道:“当家的。”
金永泰沉声道:“扶起高老大。”
金永泰的话,在他们心目中就是命令。
卓天浩与叶天苍合力把高天健架起来。
金永泰三度转向童天罡道:“童天罡,老夫今夜即便是不杀你,你能不能活过今夜也大有问题。”
金永泰指的当然是“火凤凰”那一伙尚未露面的人。
金永泰若利用“借刀杀人”之计,以除后患,虽然可以减少自己的伤亡,但“天地双令”也势必要落入“火凤凰”手中,金永泰为了“天地双令”宁可冒白道除名之险,有怎会在乎人员的伤亡。
这一次,童天罡捕捉住二次掠过心头的那丝灵光,他很佩服“火凤凰”的智慧与谋略的高明。
很显然,打从一开始,“火凤凰”就已掌握了主动的先机了。
“南霸”桑天樵之所以没有跟她同时现身,并不是为了怕童天罡逃走,而是先去侦察“金家堡”的人有没有撤离黑松林。她叫桑天樵把身上带的黄金送给童天罡,她是用“金子”作暗语问金永泰一拨人的动向而已。而她让自己中毒之后功力再复的目的,显然是想借他的功力去拼金永泰,然后她再收拾残局。这样一来,既能一举消除“君山”的主力,又能获得“双令”,此计着实狠毒。
金永泰虽然失机在先,但却并未被完全陷住。由此可见金永泰也不是弱者。
童天罡连贯先后的因果关系之后,忍不住冷笑一声。
“为丁避免中了“一石二乌”之计,尊驾也只好故示大方了,但是,对尊驾的这份情,童某不领。”
话落大步向密林深处走去。
金永泰心底泛起一股寒意来。
因为童天罡并不像他想像中的,年轻、冲动。
童天罡深信金永泰不会追赶或派人盯梢的。
但却料准了周围一定有“火凤凰”的人在监视,否则,那金永泰是不会这么容易死心的。因此,他在刚离开金永泰的时候,脚步移动得相当缓慢而从容。等确定金永泰他们看不见他的时候,立即加紧了脚步,急如星火般的向密林深处飞驰而去。
童天罡不选择附近的地方离开密林。因为,他相信附近一定有“火凤凰”的人在监视着,他打算从黑松林的另一面穿出突围而去。
童天罡急驰了五六十丈之后,突然隐身在一棵大松树后面,向四下略一视察,然后又倾耳仔细听了一阵。才纵身上树,隐身于密枝浓叶之中。童天罡刚把身子藏好,脚下突然急如飘风般的,飞驰过去七八个人,这些人很显然是在追赶他。
童天罡心中暗自冷笑一声。他选了根枝桠靠在上面,耐心的等下去。他栖身的松树附近,断断续续的追过去三拨人之后,才渐渐的静了下来。
这时,约莫已是五更天了。
童天罡体内的毒,此时又开始起作用。童天罡无法确定自己中的毒,其毒性如何,因此,他也-不准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了。
他心中正在犹疑要不要跳下来,往林外冲。
就在童天罡委决不下的时候,他栖身的大松树下,悄然无声的飘落一老一少两个黑衣人。
老的一头苍发,年龄在六十岁上下。少的年约二十五、六岁,脸色如黄腊,身材修长。两人随身的兵器全都是武林中很少有人会使的铜钹。由二人来时的身法与二人的兵器,童天罡对二人的身份,已料到了八九成了,他心中不免暗自担忧。
老的看了老松树一眼,道:“徒儿,咱们在树林内歇息了大半夜,耳根子一直就没清静过,这会儿,大概不会再有人吵咱们了吧?”
年轻的道:“师父,咱们不能歇呀。”
老的道:“为什么?”
年轻的道:“咱们不是答应了纪老爷子,要帮他找童天罡的吗?”
老的轻噢了一声,道:“对呀,你看看,人上了年纪以后,真是没记性,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一转眼就忘了呢?”
年轻的补充道:“师父,纪老爷子那边还不算什么,他顶上那位姑女乃女乃咱们可得罪不起的,快走吧?”
老的道:“慢着,徒儿,你急个什么劲呀?”
年轻的道:“师父,你脚下快,我赶不上你,所以我想先走一步,免得像刚才那样差点儿找寻不到您。”
老的点点头道:“有道理,那你就先走吧,我是不打算追了。”
年轻的一呆,说道:“师父,你刚才不是说这件事很重要吗?怎么这一会儿又变卦了呢?”
老的道:“谁说我变卦了?我是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呀!”
年轻的急道:“师父,童天罡怎么可能再折回来嘛?”
老的道:“我没说他会折回来呀?”
年轻的道:“那还在这里守个什么劲?”
老的漫不经心的抬头向树上望了一眼。“假使我是童天罡,我一定会躲在这树上,因为,谁也不会相信我会跑这点儿距离就停下来。”
童天罡心头一紧,心知十之八九老家伙是知道他躲在树上了。
年轻的说道:“师父,这只不过是你的想法呀,童天罡又不是你,他的看法又怎么会跟你相同呢?”
老的把握十足的道:“包准相同,这叫英雄之见略同呀。”
童天罡知道自己的藏身处已经被他发现了。
与其等到身上的毒性加剧而束手就擒,还不如趁早下去,全力一拼或许还有月兑身的机会也说不定。
他心念及此,飞身从树上跳了下来,落身在老者面前六尺左右处。
童天罡的突现出现把腊黄脸的年轻人吓了一跳。
老者却泰然望着童天罡道:“老弟,咱们果然是英雄之见略同呀。”
腊黄脸的年轻人,向后倒退了两大步,拉开架势,作势欲扑。
老者沉声道:“慢着。”
喝住年轻人之后,那老者又说道:“老弟,听说你身上中了“天南栖凤宫”的毒,是真的?”
童天罡冷漠的迅:“对尊驾而言,这是个机会。”
老者道:“你知道老夫是何许人吗?你又怎么能够肯定,老夫需要这种机会?”
望着那张满布皱纹的灰白脸以及那张尖如雷公,极其特别的尖嘴。
童天罡道:“尊驾是“没翼枭”欧阳滔,若要对付我童天罡,尊驾当然是需要这种机会才行。”
“没翼枭”欧阳滔一怔,接着笑道:“老弟,你很自负。”
童天罡冷声道:“童某是否自负,尊驾心里有数。”
“没翼枭”欧阳滔冷哼了一声道:“如果老夫心里有数,那你知道老夫为什么不及早现身把纪松年的人拦下来,一同对付你吗?”
这一点,童天罡的确想不通。
“没翼枭”欧阳滔突然转向年轻人道:“徒儿,你过来一下。”
腊黄脸的年轻人,迅捷的跳到欧阳滔身边去。
当欧阳滔一指点落在他的死穴上的一刹那,他腊黄脸上呈现的是一片茫然、满目困惑的神色。
这个变化,童天罡也觉得很意外,一双星目迷惑的望着欧阳滔。
“没翼枭”急忙蹲去,他又迅速的剥下徒儿的衣服,抛向童天罡,然后抽出铜钹在尸体的咽喉上切了一下,由于尸体未僵,鲜血立时喷洒出来。
童天罡仍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对他对付自己徒弟的手法,心中则觉得骇异万分。
起身盯着童天罡,欧阳滔急促的道:“把剑收起来,穿上他的衣服,这是你唯一可以月兑身的方法了,快呀。”
童天罡道:“你这是……”
虽然知道欧阳滔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救自己,童天罡又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徒弟来救他了。
“没翼枭”欧阳滔道:“老夫为什么要救你,等离开此地之后,老夫再告诉你,快把地上的衣服穿上,跟我走,等天亮了就来不及了。”
虽然童天罡一时之间猜不透没翼枭欧阳滔的居心何在,但就眼前的形势判断,欧阳滔显然还没有伤童天罡的意思。
否则,就算他自己对付不了童天罡,以他的轻功,盯住童天罡是不会有问题的,只要盯紧童天罡,他徒儿就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去通知“火凤凰”了。
以童天罡此时的情况,他决逃不出“火凤凰”的手掌心去。
他心中也略一盘算,童天罡很快的把手中的“天煞令”与“地煞令”,包进包袱内背在了身上,然后把地上那套黑衣服穿上。很快的,整理妥当,童天罡道:“走吧。”
童天罡穿上这套衣服,虽然不怎么合身,但在昏暗的松林内,不近身看是不容易看出来的。
没翼枭临行前叮咛,说道:“不管碰上什么人,都由老夫出面接洽,你可千万不要靠近。”
话落带着童天罡向西北角的方向奔去,速度极快。
童天罡此时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头疼欲裂,但即不敢表现出来,倾全力追着欧阳滔向前奔驰。
奔驰了约模有一顿饭的工夫,已奔出近两里地了,平坦的沙地开始有了起伏,而且也能感觉出有斜度来了。
由此可知,黑松林的西北面,可能是山区。
这一段路程,也没有发现任何埋伏。再向前奔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已开始有杂树出现。证明已快到黑松林的边缘了。
这时,童天罡发现林内隐隐约约有人影在活动。“没翼枭”加快脚步向前冲出三十多丈,突然驻足,沉声道:“林三管事在吗?”
五丈外,一个满头苍发的老者快速的奔到欧阳滔面前,抱拳道:“欧阳大侠。”
欧阳滔焦燥的道:“三管事,你一直在这里没动呀?”
显然欧阳滔早就知道林三管事这批人是守在此地的。
林三管事一愣道:“庄主是这么吩咐的呀!”
欧阳滔责备道:“三管事,凡事都有个通权达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童天罡身中“栖凤宫”的毒,这一会儿只怕尸体都冷了,他还能从你这儿突围出去吗?”
林三管事道:“这个我知道,可是……”
欧阳滔急道:“哎呀,三管事,不要可是了,要是天亮之前找不到童天罡的尸体,以“火凤凰”那个性子,不要说是你,就算你们庄主,只怕不死也得月兑一身皮。”
林三管事老脸一变,月兑口道:“那……那可怎么办呢?”
欧阳滔道:“你带了多少人守在这里?”
林三管事道:“连我在内一共八个。”
“没翼枭”道:“少是少了点,不过,大家排成一线向内搜,也可以搜寻一片相当大的面积,说不定童天罡就被你搜到了呢!”
林三管事皱着眉头为难的道:“这么大的一座松林,往哪个方位搜呢?”
欧阳滔道:“你快把你带的人集合起来,我告诉你们搜的方向,这边事了,我与我徒儿还得去知会二管事一声,快。”
不疑有他,林三管事一声暗号,不大工夫,八个人全会聚在一处了。
“没翼枭”压低了声音,八个人很自然的都把脖子伸长了,“没翼枭”右手中的铜钹倏然间挥扫出去,一片血光起处,八个人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之下,连一声也没有吭的全都送了命。
收起铜钹,欧阳滔转身望了两丈外的童天罡一眼,急促的道:“老弟,快。”
此时的童天罡已经觉得四肢有些麻木了,但强烈的求生欲,使他提足了功力,全力的向前奔去。
离开黑松林后,前面果然是一座由平地突然拔起的山岗,山虽然不很高,由于坡度急,倒显得相当险峻。
“没翼枭”飞身纵上两丈多高的一块满布苔藓的山壁道:“老弟,快上来。”
童天罡跟着跃了上去。
连跃四五次后,“没翼枭”带着童天罡,沿着山中小路,向西面绕行上去。走了一两里地之后,已绕过小山正面,呈现在二人面前的是连绵山峦,层层叠叠,势如梯阶,一目难兄边际,“没翼枭”走的方向,显然就是想往千峰万峦中去。
心头一凛,童天罡已有些明白他的心意了,但未形之于色。
“没翼枭”又带着重天罡向上绕行了三四里,天色已经渐明,黑松林也已经完全被山挡住了。
这时,前面有一道五丈多高的山壁挡住了去路。
“没翼枭”纵身轻巧的跃了上去,他说道:“童老弟,上来吧。”
童天罡心中暗自冷笑一声。
他向后退了四五尺,背倚在一方满布青苔的大青石上,一坐在杂草丛生的湿地上道:“我上不去了。”
嘴角上泛起一丝阴毒的笑意,“没翼枭”纵身从上面跳了下来,走到童天罡面前八尺左右处,道:“老弟,忍一下,前面不远处隐有老夫一个好友,他可以替你疗伤。”
童天罡此时几乎已能肯定“没翼枭”欧阳滔是志在“双令”了,心头一把恨火油然而生。但是,以他此刻的情况,他知道自己不是“没翼枭”的对手,然而,他不甘心让“双令”落入“没翼枭”这个小人手中。
淡淡的笑了笑,童天罡说道:“我没料到“栖凤宫”的毒药会这么歹毒,一切都来不及了啦。”
童天罡的话“没翼枭”一点也不怀疑。因为,童天罡支持的时间,已经超过他的估计很多了,更由于童天罡年纪轻,基于年轻人的好强心理,童天罡不到油尽灯枯之际,是不应该承认自己不行的。
尽避“没翼枭”深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但他仍十分小心-慎,故作热诚的样子。
“没翼枭”道:“老弟,别泄气,年轻人应该有年轻人的豪气,忍着点吧,老夫来背你上去。”
嘴里虽说要背童天罡去,但并没有付诸行动。
童天罡摇摇头道:“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心里有数,不必麻烦了。”
“没翼枭”一本正经的道:“老弟,你怎么这么不上路?老夫损失了唯一的徒弟,难道说只是为了救你一个尸体出来吗?”
童天罡以颤抖的双手,费了好半天工夫解上的包袱,放于面前,道:“童某进出江湖两次,没欠过任何人的情,满以为自己能无牵无挂的走完这一生,却没有想到今夜在临去之前,背上了这徊偿不完的人情包袱,我既然欠定了你的了,那也就不在乎多少了。”
话落沉重的喘息了许久,才道:“我死后,麻烦你把这个包袱送到南海琼岛“沉沙谷”去,我会记住你这份情。”
“没翼枭”的真正目的确实是为了“天地双令”。闻言早已忘了方才坚持的立场了,月兑口说道:“交给谁?”
童天罡道:“只要摆在谷口就行了,岛上任何人只要看到这个白包袱,都知道该把东西交给谁的。”
话落探手抓起面前的包袱,用力抛向“没翼枭”,虽然看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包袱都只抛出去不到三尺远。
“没翼枭”心中不再疑忌了,大步上前,从容的弯下腰去拾起地上那个欲向他抛来的白色包袱。
当欧阳滔右手抓到包袱的一刹那,心中的狂喜,使他的手都有些发抖,心中更是忍不住那份得意。
他的狂喜向受了骗的童天罡发表出来,因为,这是他一生中,最大也是最得意的收获。
身子还没有站直,“没翼枭”先把脸抬起向着童天罡。
他没有看到三尺外的童天罡,即看到一个急驰而至的黑影停在面前。
就在“没翼枭”念头刚转明白的时候,他突然-得胸口上好像猛然压上一座泰山,两眼也一黑,隐隐约约的听到一声沉沉响声。
等他清醒过来,睁开眼的时候,脸向着蓝天,人已躺在朝湿的茂密长草中了。
右手五指用力抓了一下,包袱仍在手中,一想到“天地双令”,“没翼枭”精神便立时又有了。他猛一挺腰,哪知人没坐起来,却喷了自己一脸一身的鲜血,“没翼枭”这才感觉到气血阻塞,全身骨头疼痛如散。
他挣扎着,撑坐了起来。“没翼枭”第一眼就看到站在前方五六尺外的童天罡。
他移动着缓慢、但却十分沉稳的脚步。
童天罡扎实的走向“没翼枭”。那苍白的俊脸上,透射出一股慑人的肃煞。
“没翼枭”的年纪尽避比童天罡大了一大截,岁月与经验都已无法帮他克制那种发自心底的颤栗。
白色停在“没翼枭”面前,童天罡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没翼枭”身不由己的把手中的白包袱递向童天罡。
童天罡伸手接过包袱,冷冷的道:“欧阳滔,不管你居心如何,你总算是救过我一次,我不杀你。”
那颗吊得高高的心总算放下来了,“没翼枭”也有了思考能力,仰脸望着童天罡,他道:“童天罡,老夫在什么地方露了破绽了?”
童天罡冷冷道:“第一,你“没翼枭”恶名满大下,你不是那种仗义伸援手的人,你我之间既没有交情,也没有渊源,你却杀徒又甘冒与“火凤凰”为敌的大不讳,如果不是疯了,就是利欲薰昏了头。
第二,你明知道纪松年人手分配的情形,大可从容躲过,而你却对他最弱的一环下手,而这些人都是伤在咽喉,表示这些人全是我杀的,以强调是我自己逃月兑了,而你可以置身事外。
第三,你一味的往深山里走,是想让我毒发自亡的,到那时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独占“双令”。”
“没翼枭”长叹一声道:“看来老夫是把你估得太年轻了!”
童天罡冷峻的道:“尊驾还想再等等看吗?”
“没翼枭”慢慢的站了起来,看了童天罡一眼,拖着蹒跚的脚步向来路上走去,命保住了之后,他心中又升起了贪念。
这一次,他打消了独吞的意念,纪松年那边他又不敢回去,因此他想到了金永泰,他的眼线比“火凤凰”更多,也更容易找到童天罡。他相信童天罡不敢往下走,也活不了太久,不会走出多远的。
童天罡的确不敢往下走了,因为,即便是躲过了“火凤凰”的人,也决逃不过那金永泰遍地的眼线及耳目。而且,以他目前的内力迅速消失的情形来看,连能不能够下得了山都有问题。他估量自己无法跃上面前七八丈高的峭壁,又无法运功排除身上的毒。但是,童天罡知道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就算死,他也得找个隐秘的地方,以免“双令”落入了“火凤凰”或金永泰任何一方手中。因此,童天罡开始走向峭壁左边的陡坡,迈动脚步向坡下走。
坡底不深,但却长草没膝。童天罡下了五六丈深,眼前一黑。他一头栽倒了,顺着陡坡滚了十多丈远,终于到了坡底,埋身在茂草中,再也爬不起来了。
仰望着被草叶割划成片片的蓝天,童天罡的心头也是一片凌乱,情天可补,恨海难填。童天罡无待补之情天,即有难填的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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