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受伤虽重,仍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去,眼前四个人影竟是“龙氏三绝”和皇甫瑶姬!
他心中不由暗忖:“奇怪,难道他们没有负伤?刚才倒地是故弄玄虚?”
他已经无心去研究这些怪事,只闻皇甫瑶姬焦急地道:“龙大,你看他是中了何毒?有没有救?”
“天哪!他们果然是佯装的!”田青忖道:“莫非他们佯装身负重伤,旨在瞒过刚才哪个神秘人物?由此推测,哪个鬼魅似的人物定非善类了!”
只闻龙大公子悲叹一声,道:“田大侠身中何毒,不得而知,但可信是世上毒物之最,若非他内力雄浑,此刻恐怕早已……”
皇甫瑶姬大声道:“这是甚么时候,你还文绉绉地!本姑娘问你还有没有救?”
只闻龙大公子颓然道:“在下连毒物名称都说不出来,皇甫姑娘岂非多此一问!”
“滚开!”皇甫瑶姬嘶声道:“亏你还是成名人物,让我看看他伤在哪里?”
“龙氏三绝”同声道:“田大侠好像伤在腿上,而且是被一种极的暗器所伤,现在剧毒已攻向心脏边沿,运输真力也没有用,这……”
“啪”地一声,闻皇甫瑶姬狠声道:“谁说没有用?即使没有用,也得试试看!”
这声脆响,分明是皇甫瑶姬含怒打了龙大一个耳光,只闻“龙氏三绝”同声道:“皇甫姑娘打得好!假如能再用力些,也许能减少敝兄弟的内疚!”
但皇甫瑶姬也知道此刻不能运输真气,因此刻田青正以残余真力护住心脉,若以真气输入他的体内,他必须连功疏导,那剧毒必趁机攻人心脏。
但田青对她之重要,不啻第二生命,不禁暴躁他说:“怎么办?怎么办呵!”
只闻另一个人道:“急有甚么用?我们总得想到办法才行!”
只闻皇甫瑶姬大声道:“班驼子,死驼子!你有办法就快说!”
原来大石上的老人是班驼子,仍是皇甫琼的忠仆,只闻他沉声道:“田大侠毒不久,伤他之人必未走远,我们何不派出四人,分四个方向去追哪个贼子?”
皇甫瑶姬厉声道:“可是远水不能救近火、他……他恐怕等不及抓住哪个施毒贼于,就……”
班驼子也厉声道:“对!我们都知道时间、急迫,你有好办法不妨说出来!””
皇甫瑶姬嘶声道:“死驼子!我……我有甚么好办法?”
班驼子似也急怒攻心,语无伦次,冷冷地道:“既然没有办法,就闭上你那臭嘴!”
皇甫瑶姬颤声道:“死驼子!臭驼子,你说甚么?”
班驼子厉声道:“住嘴!”
“好哇!你敢骂我‘猪嘴’──”
“龙氏三绝”同声道:“此刻为一点鸡毛蒜皮之事而喋喋不休,实是愚不可及!班大侠,我们四人分四个方向,去追那贼子,不管能否追到,以半个时辰为限,在此见面!”
班驼子哼了一声,径自奔向东方,龙大向西,龙二向南,龙三向北方。
他们虽然佯装重伤,奄奄一息,那不过是一种诈死之术,凡是武功有相当造诣之人,都可以做到。
但他们确实受伤,只是不太严重而已,设非如此,那神秘人物绝不会被他们瞒过,这也是因为那神秘人物自负太高之故。
剩下皇甫瑶姬一人,眼看着田青面色墨紫,气如游丝,和死人已差不多了。
别看她刚才凶巴巴地,出口骂人,举手打人,似乎十分倔强,其实那正是一个人计穷时的表现。现在剩下她一个人,没有人再为她出主张,反而慌了手脚,玉容失色,手足无措,泪珠“叭哒叭哒”滴在田青的脸上。
“田青呵……”她抚模着他的面颊道:“你这狠心的人!我刚刚为你开启了心扉,你就忍心撇下我而去……”
“为了你……我曾牺牲少女的矜持和自尊,对娘说出我的心事……可是这一切努力……
都付之流水了……”
“假如把我的身体分一半给你……我们都能再活数日……去设法找那解药……”
“或者把你的身体完全给我,让我先死了,也就不再提心吊胆,恐怕别人抢去你……”
“这样也好!”她抹去泪水,悲声道:“你死之后,我将为你报仇,然后再追随你于九泉之下……那时你将完全属于我了……”
她虽然自我安慰,但生离死别的滋味毕竟不好受。
她四下望望,夜色朦胧,山风料峭,四周任何景物,都足以增加她的愁怀。
她的泪水又涌出了眼帘,眼前一木一石都变得模糊起来,好像这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似的。
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最初她并未注意,等于视若未见。
她擦去泪水,下意识地望去,果然有人缓缓走来,既不是“龙氏三绝”也不是班驼子,乃是一个体态轻盈的少女。
现在,她才知道一个人不能孤独!那怕来人是自己的仇敌,能杀伐一阵,也比枯守蜗步似的时间好过得多。
少女走近了,皇甫瑶姬十分惊异,忖道:“原来天下还有比我更美的女人!设若田青此刻未中毒,,凶了这个美丽温顺的少女,作何感想?会不会产生良好印象而……”
此念一生,皇甫瑶姬感觉这少女是她的严重威协,竟忘了田青在死亡边缘挣扎。
她们互相凝视着,品评着!似乎都不怀善意地,希望找到对方的缺陷。
最后双方都有些失望,因为她们都发现自己有些地方略胜对方,而有些部位又不及对方。
那少女布衣布裙,十分朴素,也正因为衣着朴素无华,更显得纯洁,高雅而一尘不染。
那少女看看田青,不由脸色一黯,道:“他是你的甚么人?”
“她”皇甫瑶姬心想,我应该说他是我的未婚夫,或者是我的密友……。
但她毕竟难以启口,却以为对方问她这句话,是有意使她为难,立即冷冷地道:“他是我的师兄!”
少女“哦”了一声,道:“他快死了么?”
“哼!”皇甫瑶姬大声道:“好像你希望他死似的!”
那少女不以为件,冷静地道:“设若他真的死了呢?”
皇甫瑶姬冷哼一声,又为之语塞,他悲愁了半天,当真没有想到,万一他咽了最后一口气,那时自己该怎么办?但她总觉得这少女语气中敌意甚重冷竣地道:“他死不死与你无干!”
少女哂然一笑,道:“假如我是你,第一眼看到我时,就应该先问我有没有办法解他之毒,而不会产生妒念!”
这少女一语道破她的心事,不由大怒,道:“不要说你不会有解药,就是有我也不要!”
少女冷冷一哂,说:“大话可别说在前面,我虽没有解药,却能解他之毒,而且能使他的内力增加一倍有余!”
说着,掏出一个绿绒小盒,打开盒盖,里面有一颗梧桐子的黄色药丸,道:“假如你知道这是甚么名贵之药,你会跪下求我!”
皇甫瑶姬果然心动,沉声道:“说说看,这是甚么名药?”
少女道:“凡是稍有见闻之人,都知道武林中有两种珍药,能生死人而肉白骨!”
皇甫瑶姬一下子跳了起来,失声道:“你是说这是‘续命丸’?”
“不!”少女哂然道:“这是‘返魂丹’!”
“甚么?”皇甫瑶姬惊异万分,道:“‘一目神尼’亡徒?”
“大概错不了!”少女道:“家师以三十年岁月,炼成三颗真丹,赐小女子一颗,并叮嘱要妥为使用这颗珍药!”
皇甫瑶姬虽然大话已经说出,但毕竟师兄生命重要,不得不向人家低头,道:“小妹刚才失礼,尚请见谅!不知姊姊如何称呼?”
少女微微一笑,道:“这些都不重要!你若要这颗灵药,必须依我一件事!”
皇甫瑶姬道:“只要小妹办得到的无不从命,姊姊若是真有救人之意,就请快些,我师兄恐怕……”
少女微微摇头,道:“不妨,令师兄功力深湛,一时半刻还不要紧!”
皇甫瑶姬焦急地道:“姊姊请快说吧!”
少女肃容道:“我救了他之后,你必须依我之言,到……”
皇甫瑶姬早已不耐,出手逾电,想去抢她的绿绒小盒,哪知布衣少女动也没动,托着小盒的左手向上一升,右手在皇甫瑶姬腕上一拨。
乍看用力不大,但皇甫瑶姬却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原地转了一周,暴退一步,羞得双颊赤红。
这少女眼明手快,自不待言,那份悠闲之态,令人大为心折,皇甫瑶姬深知自己不是敌手。
少女道:“我救活他之后,你立即到少林、武当、衡山、华山及丐帮去通知他的师兄,五月初一,在镇江金山寺中集齐,届时白、蒲二位亦必前往!”
皇甫瑶姬以为是甚么了不起的大事,这任务不过是多跑点路而已!正因为太容易了,反使她狐疑不定,以为少女可能设下圈套骗她。
少女似已知她的意思,冷笑道:“你以为这件事容易么?五大门派已为风仪谷及长生岛所控制,表面上是派他的师兄们主持,其实仍受他们暗中监视,他们利用他的师兄,不过是想引出他们的师傅。
皇甫瑶姬道:“这件事如果姑娘你自己去办,不是更有把握些?”
少女冷笑道:“我当然还有更重要之事要办,无法分身,你若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就发下重誓,他一醒来,你马上起程!”
皇甫瑶姬第一次被人扯着鼻子,心中虽然不是滋味,可不敢再耽搁时间,立即发下重誓。
少女走到田青身边,把那颗珍药纳入田青口中,捏着他的两腮,竟向他口中吐了一口香唾。
皇甫瑶姬虽知她不吐唾沫,珍药无法滑下喉头,但妒嫉之意仍是不免,冷冷地道:“这件事似乎应该由我来做!”
少女冷冷地道:“谁做都是一样,你将来的命运,可能比我好不了多少!”
皇甫瑶姬大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也好!一个人有时候难得糊涂,因为你我所希望的事早已绝望!”
皇甫瑶姬正要反驳,突见田青手足微微移动起来,不由大为兴奋,道:“好了!好了!
这真是仙丹!”
少女冷冷地道:“安知不是毒药?”
皇甫瑶姬大为震骇,沉声道:“毒药?设若真是毒药,能救活了他也行!”
少女道:“一个人病人膏育时,有一种回光反照的现象,其实正是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警兆!”
皇甫瑶姬看看田青,脸上黑紫之色已逐渐褪去,有了新鲜的血色,手足也活动不停!少女道:“你已发重誓,现在应该起程了!”
皇甫瑶姬道:“你不是说他服下毒药么?”
少女道:“那只是警告你以后处理这等事要特别小心!人心隔肚皮,善恶难分,设若我是个坏人,你的师兄必死无疑!”
皇甫瑶姬道:“我必须等他醒来才能走!”
少女冷峻地道:“你必须现在就走!须知本姑娘救人必须救到底!”
皇甫瑶姬杏眼圆睁,厉声道:“你杀了我,我现在也不走!”
少女微微一叹,道:“好吧!请你记住,他醒来之后,你必须立刻起程,迟则误了大事,而且他虽醒来,也等于大病初愈,绝对不能让他随你前去!”
皇甫瑶姬心中又是酸溜溜的,心道:你好像处处都关心他,莫非他和你早就认识?却在我面前故作不识?她认为这想法很合理,“返魂丹”和“续命丹”同为天下奇药,其珍贵不可以金钱估量,而这少女竟毫无吝啬,慨然相赠,内中定有原因。
皇甫瑶姬道:“你认识他么?”
“不认识!”
“即然不认识,你竟将如此珍贵之药,送与……”
“送错了?”
“不是!只是我有点奇怪!”
“我看你是少见多怪!设若我认识他,也必是泛泛之交,泛泛之交的朋友,多得不可胜数,若要每人送一颗‘返魂丹’,家师要炼制五辈子!”
皇甫瑶姬道:“如此说来,是他的运气太好了?”
“也许!我们都不能否认有所谓运气,比喻说,你我所梦寐以求的东西,人家都能随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
皇甫瑶姬大声道:“你到底说些甚么?我不懂得你的意思!”
“唉……”那少女长叹一声,道:“不懂是你的幸运,假如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若不疯狂,也必忧郁而死,我走了……”
她真的走了,像刚才哪个神秘人物一样,飘然而去,未留下任何痕迹!只有淡淡的幽香在附近荡洋。
“怪人!”皇甫瑶姬只能以这句话冲淡内心的惭愧,她觉得此女不但襟胸宽宏,具有一身仙气。
反观她自己,处处显得小家气,使一位恩人怅然离去,连人家的姓名也不知道。
田青缓缓坐起来,甩甩头道:“我……我身在何处,活了还是死了?”
皇甫瑶姬大声道:“你是活了!可是我却差点急死……”
田青一跃而起,有些头轻脚重之感,道:“是你救了我?”
“不!是一个布衣少女!”
“布衣少女?”田青大为震骇,道:“她叫甚么名字?”
“不知道!”
“你……”田青不悦地道:“救命恩人,岂可不问人家的姓名?”
皇甫瑶姬心地狭窄,冷笑道:“你怎知我没有问?可是人家不说,我有甚么办法?”
“不说?”田青皱眉想了一阵,道:“她是甚么样子?”
“很美!”皇甫瑶姬没好气地道:“美得一塌糊涂!”
“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形容她美嘛!”皇甫瑶姬道:“小妹天生愚鲁,无法形容她的美于万一!”
田青微微一笑,道:“你能这样夸赞她,大概至少确是很美!”
皇甫瑶姬哼了一声,道:“你们从前认识吧?”
田青摇摇头道:“不认识!你且说说当时的情形!”
皇甫瑶姬立即说了一遍,但前往五大门派通信之事却未说出,因为她怕田青要陪她前去。
田青心中一动,忖道:“‘一目神尼’和“无腿道人’像神话中的人物一样,想不到确有其人,而且仍然健在,‘一目神尼’的‘返魂丹’和‘无腿道人’‘续命丸’,同为绝世圣药,可遇而不可求,这少女是谁?她为甚么如此慷慨?”
田青道:“她会不会武功?”
皇甫瑶姬大声道:“你是成心消遣我么?”
田青不由一怔,道:“我没有消遣你呀!”
“哼!”皇甫瑶姬冷声道:“她轻轻一拨,我……我原地转了一周……”
田青又是一震,心道:“以皇甫瑶姬的身手,当今高人,谁能轻轻一拨而使她原地转了一周?即使白、蒲二位前辈,恐怕也办不到!”
田青肃然道:“说说看,她的面型和身材!”
皇甫瑶姬道:“瓜子脸、琼鼻小口,眼睛很美!身材适中,莲足,腰很细……”
田青心道:“我所认识的少女之中,似乎没有这个人!只有一个颇为相似,那就是离家失踪的李咏梅,但她不会武功“莫非她已投明师?”田青摇摇头,心道:“不可能!一年之内,谁能使一个弱女变成武林高手?”
“也许只有两个人可能!一个是‘一目神尼’,另一个是‘无腿道人’!”
皇甫瑶姬见他神不守舍的样子,更是不悦,道:“你是被何人暗算的?”
田青立即把“太行剑客”冒充身着草席怪人,骗去奇书之事说了一遍,又狠声道:“想不到‘太行剑客,徐超,竟是一个万恶的婬棍!这也是交友不慎的恶果!你呢?怎和‘龙氏三绝’及班驼子在一起?刚才唬走了‘黑白二寡’等人,突然倒地,是否真受了伤?”
皇甫瑶姬道:“这件事要从头说起!”她冷冷地道:“自离开火球谷之后,我就向北疾驰,我猜想火球谷主所说,某处有恢复功力之药,是指大内,我立即决定前往盗取!”
田青心想,她竟和我不谋而合,立即问道:“你进入皇宫没有?须知擅人大内祸延九族,可不是闹着玩的!”
皇甫瑶姬冷冷一哼,道:“你能去我不能去?”
田青一怔,心想,原来她已经知道了,不由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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