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通摇着又叫了好几声,观内之人,仍是置于不理。
他眉头一皱,立即有了计较,扬声喊道:“武当弟子,还不出迎本护法!”
丙然观门应声又启,还是那位道士出现门口,脸上满是疑云。双目全神注定沈元通身上,一瞬不瞬。
沈元通微微一笑,右手一抬,将“墨玉指环”亮了出来。
那道士脸色一变,失仪的大叫一声,转身奔了进去。
沈元通知道他是慑于“墨玉指环”的无上权威,而又心存疑虑,不敢自作主张,故而仓惶入内请示,乃微带歉意地迈步跨入观内。
这道观外表虽是陈旧破败,但里面却收拾得十分整洁,足见观中弟子颇能守纪。他正在打量之际,已见三个道士,由殿后角门转了出来。
前面一个,年约五十左右,脸色微黄,颔下一丛短须,后面二个年轻的,则正是在巴东城内见过的两个。
年长道士带着二个年轻道士,直趋沈元通六尺之处,以大礼参见道:“弟子履尘,率门下一真一元,恭迎护法大驾!”
沈元通单掌一抬,发出一股无形劲气,阻住三人下跪之势,同时躬身回礼道:“师兄少礼,小弟沈元通,有事烦师兄帮忙。”
履尘道人脸上挂着迷惑之色,他想不到沈元通为什么会成了武当派的无上护法,因为武当派声誉的低落,就种因该派大祭之典上沈元通的当众责难。
沈元通察知其意,遂将武当山所发生的事情经过择要地说了出来。
履尘等人听了齐皆一惊,向沈元通称谢不已。
沈元通说明来意道:“请师兄设法转报静灵子道长,小弟误走巴东,一时己不想赶回武当去了。”
履尘道人应道:“弟子当必立即转报,沈护法但请放心。”
沈元通道谢之后,又垂询观中近况,这才知道一真一元二人去找巴东之虎,是为了借一乘软轿,以抬送一个垂危之人去十里外求医。
沈元通略一凝神,已察知道观中并无病危之人,不由朗目生光的看了履尘道人一眼。
履尘道人心中一惊,暗忖:“这位护法可真了不起,小小年纪,竟能意动察微。”
当下连忙自动解释道:“贫道昨晚路过后山,无意中救了一个年轻侠士,因为他的伤势颇重,无法移来观中,故只得就近将他藏在一座山洞之中………”
沈元通仁侠胸怀,一站而起道:“山洞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
履尘道人心中也很作急,当下不再开口,领先向观外走出。
二人一阵疾奔,不片刻便到了那藏人的洞口之处。
沈元通急急冲入洞内,洞内一片漆黑,但在他如炬神目之下,仍是纤微毕现。
他略一扫视,忽然悲呼一声:“大哥!”疯犴地向前扑去。
原来他发现洞里的一角,乱草中躺着一个混身血迹,脸色纸白的年轻侠士,竟是知心至友铁心秀士曾弼。
他扑到铁心秀士曾弼身边,伸手一按腕脉,立即十指齐弹,飞快地点了铁心秀士三十六大主穴,将他一口将断的余气截住。
接着取出一颗“回天再造丸”,纳入铁心秀士曾弼口中,同时盘膝坐下,运起“禅玄神功”将一身真力,源源向曾弼体内逼入。
这种“禅玄神功”,乃是“百字真经”中所载玄功与“先天无极混元一-玄功”之溶合,威力之大,又远在佛家的“大般若神功”和玄门“罡气”之上。他全力施为,双手离开铁心秀士曾弼二尺近处,虚空游走。
这种凌虚发力,极耗真元,收效却速也最大。
极短的时间之后,铁心秀士曾弼便自恢复了知觉,他星目一睁,见沈元通盘坐身侧,立即热泪迸射,叫了一声:“元弟!…………”
沈元通忙道:“大哥受伤甚重,不宜说话,请即依照心法,汇合小弟真力,加紧运功调息。”
铁心秀士曾弼心中虽然激动,却知伤势严重。闻言只得强摄心神,当即垂帘合目,自行运起功来。
“回天再造丸”已可起死回生,再配以沈元通的绝世功力,不要说铁心秀士肺腑未碎,就是真的死了一个,又有何妨?沈元通立意要成全铁心秀士曾弼,决心趋势一鼓作气,打通他的任督二脉,以报他为了自己远走西藏的德义。
于是功力再度陡增,铁心秀士曾弼见一身伤势已霍然而愈,而沈元通凌空发出的热流,依然滔滔不绝,如潮涌至,心中一怔而悟,感极之下,立即澄心净虑,加紧运功。
沈元通功力已至超凡入圣之境,在他全力协助之下,未消顿饭时光,铁心秀士曾弼的任督二脉,已自一冲而开。
沈元通收掌振衣站起,脸上略现微红之色,却无疲惫之容。
铁心秀士曾弼继续功行三周天,调龙会虎,收功站起,一双星眸凝注在沈元通脸上,百感交集,反而说不出话来。
履尘道人是武当派第二代弟子,功力火候虽然只有四五十年修为,但是见识经历却极丰富。他见了沈元通这一场疗伤经过,只惊得目瞪口呆。
沈元通向他们二人分别看了一眼,莞尔道:“大哥,要不是这位武当履尘道长适时救了你,小弟只怕要遗恨终生了。”
铁心秀士曾弼一听说自己竟是由武当门下弟子所救,想起过去对武当弟子的辣手,不由一阵感愧,红着脸向履尘道人谢道:“曾弼多承道长打救,感激无涯。”
履尘道人更未想到这位少年侠士,便是新近崛起江湖,专门凌辱本派弟子的铁心秀士曾弼,当时脸上就变了颜色,虽然也回了礼,但口中却不愿多说什么,只“呵!呵!”了两声。
沈元通看在眼中,当然明白其故,忙把铁心秀士为仇武当之事说了一遍,话一说明,彼此心中也就释然,空气立转融洽。
履尘道人身为主人,又请沈元通和铁心秀士曾弼二人回到道观。
铁心秀士曾弼想起沈元通断脉受伤之事,急急探问康复缘由。
沈元通重遇知友,心中高兴无比,当下不厌其烦的一一告知。
铁心秀士曾弼听说沈元通因祸得福,只高兴得热血沸腾,流出了眼泪。
沈元通说完了自己疗伤复元的经过,也向铁心秀士曾弼问道:“大哥,你和多指神偷漆老前辈,万里迢迢,前往西藏取药,结果如何?漆老前辈现在何处?大哥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受了重伤?”
铁心秀士曾弼神色一黯,恨恨的道:“愚兄无能,到手的天一真水,却在昨晚被人豪夺而去了。”
沈元通安慰他道:“小弟毒伤与功力,俱已复原,天一真水已无必要,只是大哥安然无恙,一切也就可不必计较了。”
铁心秀士曾弼剑眉一轩道:“不,多指神偷漆老前辈好不容易将天一真水从布拉萨宫取了出来,而愚兄竟不能将它送到地头,想起来实在疚愧无地。”
沈元通道:“大哥别为此难过了,倒是此‘水’为布拉萨宫镇宫之物,你们是如何能够取到手的?”
铁心秀士曾弼道:“是的,此事原极困难,当初出发之时,愚兄心情就很沉重!”
沈元通感叹道:“这种不惜与全藏喇嘛为敌的事,也只有大哥和多指神偷漆老前辈这等义气干云的朋友,才敢于尝试。”
铁心秀士微微一笑,续道:“可是在多指神偷漆老前辈主持之下,此事进行得却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呢。”
履尘道人忍不住插嘴道:“莫非是布拉萨宫掌教喇嘛,懔于中原沈老前辈的盛名德威,被你们以道义说服了么?”
铁心秀士曾弼摇了摇头道:“明求办法,一举不成,再要谋取天一真水,势将比登天还难,多指神偷漆老前辈深谋远虑,根本就未作过明求的打算。”
沈元通皱起眉头道:“布拉萨宫为喇嘛教重地,戒备森严,难不成漆老前辈的空空妙技还有施展的余地么?”
铁心秀士曾弼点了点头道:“愚兄当时的想法,也正和兄弟完全相同,认为漆老前辈暗偷的办法无成功之望,可是经过他老人家的一再开导之后,也就同意了。”
沈元通道:“他老人家以什发理由说服大哥的呢?”
铁心秀士曾弼道:“漆老前辈说,布拉萨宫虽是高手如云,但由数十年来,西藏境内一直风平浪静,一片详和,其警觉戒备之心,必然松弛,加之我们的行为胆大包天,他们万万梦想不到这正合了兵法上的‘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两句名言!”
履尘道人道:“话是不错,只怕………”
铁心秀士曾弼得意地笑道:“只是甚么?漆老前辈只费了一个时辰,便手到擒来啦!”
履尘道人犹自难信地道:“纵令布拉萨宫由于太平日久而减低警觉,疏于防范,但天一真水既为该宫镇宫之宝,其藏放地点亦必十分隐密吧?”
铁心秀士曾弼笑道:“漆老前辈号称神偷,触物生情,善解物主心理,这一点当然难不倒他。”
履尘道人点了点头。
沈元通却叹了一声道:“漆老前辈以偷成名,却从来偷之有道。唯有这一次,仅是为了小弟个人生死,似乎有亏德行,小弟真是万死不足以酬其大恩。”
铁心秀士曾弼笑道:“当初眼见元弟昏迷不醒,我们似乎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层……漆老前辈还说这是他生平干得最有意义的一次呢!”
沈元通又叹道:“小弟是受身者,心中实在难安。”
履尘道人笑道:“事贵从权,沈护法不用过份介怀,好在天一真水如今已无必要,及早追回归还布拉萨宫也就是了。”
沈元通默然良久,始又道:“大哥,你是在哪里开始遭到袭击的?漆老前辈为什么未和大哥一道回来?”
铁心秀士曾弼一叹道:“我们进入西藏之前,一点风声末漏,故能出其不意,将天一神水弄到手,可是甫一回到四川境内,使发现有人暗蹑跟踪,漆老前辈连施巧计,闯过四川巫峡,只道难关已过,可以松一口气了,谁知到了巴东境内竟出了事呢!”
沈元通瞥了履尘道人一眼,似有相询巴东境内情况之意。
履尘道人脸有愧色地道:“巴东为入川要道,来往江湖人物不绝于途,贫道无能,并未发现有甚可疑之人物。”
铁心秀士曾弼道:“那批人个个蒙面,功力深厚,从语音上判别,显然年纪都已很高。”
沈元通听了这话,联想到偷袭武当派的那一批人物,也都是江湖上年高名盛之辈,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意识到这两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者,极可能是同一个人。
他忧心炽炽地道:“以大哥一身不让前辈专美的功力,也都受了重伤,想来他们一定是采取群群殴围攻的下流打法………不知漆老前辈如何了?”
铁心秀士曾弼愤然道:“那批贼子开始一共来了十二个,漆老前辈为了使我有突围的机会,乃故意与我分向,要将贼群引开。贼子们似乎对他老人家特别重视,当时便有九人向他追去。”
说到此处略顿,以赞佩的语气继续道:“漆老前辈的神偷妙技固然天下无双,一身功力却也极是不凡,他施开出神入化的小巧功夫,那九人竟然阻他不住。于是另外三人,又舍下我向他那边围去。”
沈元通忧虑地道:“漆老前辈如何能是那十二高手之敌?”
铁心秀士曾弼黯然道:“愚兄本待上前相助,却经不住漆老前辈一再怒颜以目示意,不敢违拗。只得忍痛离开………可是没走到两里路,山边人影连闪,又是十二个蒙面人挡在面前。他们显然不是盲目而来,是以毫未打话,便一拥而上,向我围攻。
这十二人功力俱皆不凡,愚兄知道已月兑身无望,只得打定杀一个算一个,与敌偕亡的主意,亡命狠拚,这样勉强挨过四十余招,我毁了他们两人,自己也被一掌击中左肩,当场倒地………待这位道长将我救醒,移到那座山洞中。天一真水已不知去向……”
沈元通耳中听着,心中却早已在暗中思索,这时他眉头一皱道:“大哥,莫非你们在什么地方露了行藏?”
铁心秀士曾弼坚定的道:“决不会,漆老前辈何等老谋深算,他老人家可说是道中行家的行家,自离开庐山之后,一切我们都是以约定的眼色手式交换意见,绝未谈过有关天一真水一语一字,只怕如今连西藏布拉萨宫亦未知晓天一真水已经被盗呢。
同时在天一真水到手,漆老前辈将之交给我时,已经密密包好,一直到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天一真水是用何物盛装的!别人又怎会知道。”
沈元通又沉思了半响,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此事除了爷爷他们几位老人家之外,就只有无形剑孙老前辈知道,莫非孙老前辈在讨取‘续断神胶’之时,曾将此事告诉了那位什么‘万家生佛’………”
铁心秀士曾弼走了一趟西藏,却不知中原武林中,已起了极大的变化,他听了沈元通的自语不禁茫然讶声道:“甚么‘万家生佛’?谁是‘万家生佛’呀?”
履尘道人脸上露出一片尊敬之色道:“‘万家生佛’就是三十年前的冥阴教主应老前辈应成伦,如今他老人家一改往年作风,排难解纷,扶倾济弱,江湖正义赖以维持,已是人人敬仰的偶像人物了!”
铁心秀士曾弼闻言肃然起敬“哦”了一声。
就在这时,观外忽然飘进一个老年人的声音,道:“瓮中捉鳌,老夫今天可以大快朵颐了!”
铁心秀士曾弼惊声喝道:“是谁?”
沈元通笑道:“大哥不用紧张,这位老前辈说话之处,离开这里足有两里之遥,何况人家是一番好意,千万不要失了礼数。”
铁心秀士曾弼苦笑了笑,玉面一红。
履尘道人对是位年轻护法的惊人造诣的反应则是奇多于惊,更有些惭愧,自己偌大一把年纪与人家相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这时那苍老的声音又传来道:“小女圭女圭果然不凡,根基也扎得确实深厚,如能知机一点,老夫马上便可使你身份提高二辈,而且告诉你一个绝大秘密。”
这人似乎看中了沈元通的资质,有意锦上添花,从他的语气上听来,其辈份之高,尤在白发仙翁等老辈人物之上。
沈元通皱眉一阵思索,茫无所得,想不出他是谁来。
这传音之人,就像当面目睹的一样,竟已猜中了沈元通的心事,道:“你不用猜了,就是你祖父白发仙翁见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沈元通知道这位隐身高人功力太高,答话时根本无须运功,他也能听出自己话音,遂一点功力不运地微笑恭声道:“辱承老前辈抬爱,无任惶悚,功夫自然想学,只是辈份不愿提高,以免日后见了叔叔伯伯们难以称呼。”
一阵呵呵大笑未完,声音忽然沉寂。
沈元通道:“这位老人家不知突然遇到了什么事,已经离开了。”
铁心秀士曾弼松了一口气道:“可惜,兄弟失去了一个大好机会。”
沈元通自悟澈“百字真经”之后,武学上的成就不说,就是做人修养方面,也有了极大的长进,虽知武功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劫没有半点患得患失之心,当时毫不在意地付之一笑。
忽然面色一凝,倾耳一听,道:“那位老前辈发现了一批蒙面之人,有向我们进袭的意图,通知我们预作准备。”
铁心秀士曾弼任督二脉初通,跃跃欲试,豪兴大发道:“愚兄可要一泄围攻之恨了。”
履尘道人也道:“此处业已无可留恋,大战之后,贫道正好返回武当去,沈护法尽可放手给他一番惩戒。”
沈元通想起武当之役,能以一手“满天花雨”,挫退敌众,只是在对方轻敌之下出奇幸致,那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实在不足为例。
今天要是在这里动起手来,只怕难免杀伤了。
他想到这里便对铁心秀士曾弼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须知他们之中………”
铁心秀士曾弼接口笑道:“兄弟,你工夫高了,为什么胆子反而小了………变得婆婆妈妈的。”
履尘道人玄门清修之士,知道沈元通心存仁厚,当下道:“沈护法虽是一本天心,到时候只怕也难以自主呢。”
沈元通断然道:“那我们还是撤走吧!”
忽然,那苍老的声音又传来道:“现在要走也已迟了,小女圭女圭,他们的怨毒似乎都集在你一人身上,这很出乎老夫的意料之外,你最近做了什么鲁莽之事,使他们对你如此恨之入骨?”
沈元通略思即悟,豪笑道:“他们要是为了武当之事迁怒到晚辈身上来,晚辈倒是不便规避了。”
苍老的声音讶然道:“哦,武当会发生过什么事?”
沈元通遂把武当夜偷袭之事摘要地说了一遍。
“苍老的声音”似乎对沈元通所说仅凭一手“满天花雨”的树叶击败了五十三位高手的话不太相信,笑道:“牛皮是人吹的……这次来的人数虽是较少,但实力是只强不弱,他们都是些行不由衷的可怜人,你杀他们一人便更造一次孽,你要是手下仁慈,只怕他们又不会饶你,老夫倒要亲目看看你如何处理,只要你大体上过得去,老夫便将那件秘密告诉你,并且另外还给你一点好处。”
沈元通边听边想,他神思奇速,很快便有了一个概念,是以就在老人话声一落之际,他迅即笑道:“老前辈如果要告诉晚辈谁是他们幕后的主持之人,晚辈心领,不敢相烦。”
那“苍老的声音”坚定地道:“那幕后主持之人,老夫自信目下只有老夫一个人知道,你如果真能猜出,老夫便告诉你另外一件秘密!你别吹牛!你说说看!”
沈元通接口道:“我想大约就是那位武林中的第一个好人吧!”
“苍老的声音”奇道:“好小子!你怎能知道的?”
沈元通爽然道:“可说是他自己告诉我的!因为………”
“苍老的声音”笑道:“你不用解释了,准备应付大敌吧!”苍老的声音再次寂然。
沈元通看了履尘道人一眼,欲言又止,微微一叹。
履尘道人自知功力太差,难以应付这种大敌,却也不甘后人,义形于色道:“请沈护法容许小道留此,到时但凭吩咐,决无异言。”
沈元通诚恳的道:“来人武功个个精湛,我们应作万全打算,道兄既有舍死相助之意,就请先演练一遍天罡剑法,然后再作计较。”
履尘道人知道沈元通要考究他的武功,由于沈元通说得诚恳,使他觉得沈元通的话很是重要并无轻视之意,遂依言起身,剑式一领,运足功力,将一套天罡剑法,使了出来。
履尘道人的天罡剑法,已有了三十余年的火候,在江湖之中,也已列入高手之林,功力自是不弱。
沈元通看完之后,低头稍一深思,已就铁心秀士曾弼的“一字慧剑”和履尘道人的“天罡剑法”之间悟创出了十招合击之术,含笑道:“二位如果不以小弟狂妄,小弟想了十招合击剑招,渗入二位剑法之中,不仅可使原来剑法威力增强,而且二位联手,今天便可吸引住五位以上的敌人。”
铁心秀士曾弼对这位兄弟,早已佩服得五强投地,闻言哈哈一阵大笑,毫无异言。
履尘道人虽微有不信,但碍着沈元通的护法身份,自也恭敬受命。
于是沈元通要过铁心秀士曾弼的青钢长剑,将所悟剑招慢慢比划了一遍。这十招剑招,看来并无特别奇奥之处,且有一个优点,便是易记易学,根本就用不着沈元通再演第二遍,铁心秀士与履尘道人二人便已熟记于胸了。
铁心秀士曾弼心中最是不能容物,一见这十招剑招毫无神妙之处,不由笑道:“元弟真好意思,开起我们的玩笑来了!”
履尘道人口中虽然没有说,但心眼里却和铁心秀士曾弼想法完全一致。
沈元通微笑道:“大哥别说客气话,你就把这十招平凡不入眼的剑招,渗入你的‘一字慧剑’之中,演练一遍试试看吧。”
铁心秀士曾弼摇着头道:“既已听了你的,再上一次当又如何?”
沈元通默默含笑不语,铁心秀士曾弼一挽青刚长剑,漫不经心的使开了师传“一字慧剑”剑法。
当他起手式“一柱朝天”一过,溶入了沈元通所创的合击剑术第一招之后,脸上立时就现出了惊容。第二招,第三招,继续演练下去,铁心秀士曾弼的神色中再无玩笑意味,代之而起的是一片虔诚和肃穆。
履尘道人好奇心起,忙也拔剑起舞,泛起了一团森森剑气。
铁心秀士曾弼剑式一收,大声叫道:“元弟,真有你的,你这十招溶入我的‘一字慧剑’之中,确有不可思议的威力!”
沈元通神色谦和,微笑着道:“请大哥再和履尘道兄双剑连环一试。”
铁心秀士曾弼道:“我想不必了!”
沈元通笑道:“大哥的话真多!”
这时,正好履尘道人的一趟“天罡剑法”已经使完,脸上满是惊喜之色,闻言便和铁心秀士曾弼连剑互演起来。
一遍过后,铁心秀士曾弼哈哈大笑道:“元弟,愚兄从此真服了你!”
履尘道人满面感激,激动地道:“沈护法天人之作,小道受惠殊深,感极之余,拟请恩准小道将此十招,禀报掌门人普传派中师兄弟们应用,不知可否?”
沈元通道:“应急之作,只怕未臻完善,只要道兄看得起,尽可报予掌门人参考。”
履尘道人谢了又谢,接着又和铁心秀士曾弼二人,一心一意的练起那十招合击之术来。
沈元通则在一旁瞑目默思应敌良策。
铁心秀士曾弼与履尘道人二人直将那十招练至极为熟练之后,始各自运功调息,养精蓄锐,以备应付即将来临的大战。
夜色渐渐的吞噬了大地。
沈元通默运“天视地听”神功,已听出百丈之外的四周,潜伏着二十四位高手,他轻声向铁心秀士曾弼等二人道:“他们藉着夜色,已潜入附近百丈左右了。”
履尘道人神情紧张地道:“来人功力,果真个个精湛无比么?”
沈元通道:“从他们轻身功夫上推测,各人功力,似都超过派中九老一筹,约与掌门人处在伯仲之间。”
铁心秀士曾弼道:“他们怎会拥有这多高手的呢?”
沈元通道:“以天下之大,奇能异士自亦很多,只因他们平日隐居韬光养晦,少问世事,不为人知罢了。”
说着,见铁心秀士曾弼剑眉带煞,忙又嘱咐道:“大哥任督二脉已通,对敌之时,请尽量单救自保,切莫妄下杀手,须知他们大都是些不由自主的可怜人呢。”
铁心秀士大为一怔,道:“甚么?这种罪大恶极之人,还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地方?”
沈元通叹道:“此话说来甚长,大哥如能放过今天,以后自然会慢慢明白的。”
铁心秀士曾弼见沈元通说得甚是认真,只好勉强答应。
履尘道人道:“不知他们何时开始进袭?”
沈元通道:“现在尚早,还没到他们动手的时候。”
铁心秀士曾弼不耐地道:“等待似乎比死还要难受!”
履尘道人道:“小道也有此同感。”
沈元通道:“我看两位最好先调息静心一番,有我警戒,应无顾虑。”
铁心秀士和履尘道人实在心神难安,只得依言各去运功。
时间一寸一寸的逝去,百丈之外的敌人,在一更之前没有前进一步。
二更过后,始逼近到五十丈之处。
忽然,一道蓝色火箭,带着刺耳的厉啸,冲天而起,在进入数十丈的高空之后,“-”的一声炸裂开来,漫天的火星,消失在黑暗里。
铁心秀士曾弼和履尘道人闻声惊立了起来,急急地道:“他们发动了?”
沈元通镇静如恒地道:“没有!这仅是他们的攻心试探之举罢了。”
丙然,在那火箭暴泻之后,四下又复归于沉寂,一无动静。
沈元-忽然对履尘道人道:“观中可有石灰之类的白色之物?请道兄取一大袋出来好么?”
履尘道人入内取出一袋石灰,跟在沈元通身后,走出观外。
这时天上浓云密布,地上一片漆黑。
沈元通接过石灰袋,就在观前那片广扬上,以极快的身法回旋疾走,身形闪动之时,双手不住挥洒,在地上留下一道道石灰迹印,然后回至场边,笑对铁心秀士和履尘道人二人道:“有了这个三元迷踪阵,他们便无法施行群殴的打法,大哥和道兄二人利用这个阵式,亦可从容迎敌了。”
铁心秀士曾弼也是高人之后,对于奇门之学,自亦颇有见识,当下笑道:“元弟,你用石灰设阵,明显打眼,对方只须看着我们进出三两次,便可了然悟透,只怕于事无补吧?”
沈元通含笑未予置答,只先将进出之法告诉了二人,又叫了他们各在阵中走了一遍。
然后又对铁心秀士曾弼道:“大哥任督二脉已通,功力高出覆尘道兄甚多,同时也知道此阵运用之法,就请大哥与履尘道兄入阵互相追逐,以一测此阵奥秘如何?”
履尘道人闻言当先穿入阵内,铁心秀士曾弼心有不服地闪身跟了进去。
于是二条身形,便在阵中飞驰起来。
追逐未久,铁心秀士曾弼便发现了这一阵式的第一个特性,那就是他用尽了心智功力,始终无法超越到履尘道人前面,不但如此,且连接近他身后五尺之内,亦不可能。
不是自己的步法走错,便是履尘道人的身形难以捉模,也就是说,他始终仅能在五尺之后紧跟定履尘道人,再也莫想改变分毫。
铁心秀士满肚子的不服气,出声警告道:“道兄小心,我要出手了!”
铁心秀士曾弼说着举起右掌,右掌一举,他顿又发现了此一奇阵的第二个特性。
他的本意,是要用劈突掌力,把履尘道人震出阵去,可是当他将手掌提起之后,却仿徨无主了,因为他发现他找不出一个适合的角度将掌力发出,他欲发不发的试了好几次,就是不敢出手。
最后,他剑眉一剔,钢牙一咬,拚力击出一掌。结果角度上的奇妙变化,他快如闪电的劈空掌力,竟未能击中仅在五尺之外的履尘道人。
他心服口服长叹一声,退出阵外,眼中满是迷惘之色。
沈元通笑道:“大哥这一下大概是真的相信了。”
接着又道:“我之所以用明显的白灰布阵乃是要在平凡中展现神奇,以收攻心之效。要知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又不便痛下杀手,就不得不略用心机了。”
话声刚了,嗖!嗖!连声,四支火箭,射入道观之内,接着一片红光,冲天冒起,道观业已着火。
天干气爽,火势又旺,照得观前广场之上通明透亮,可见沈元通等三人的脸上布满愤怒之色沈元通歉疚的对履尘道人道:“因了小弟之故,连累道兄遭了池渔之殃。”
履尘道人极是平静的道:“沈护法说那里话来,处此武林劫难方兴之际,一座道观算得了甚么?”
道观焚烧了一个时辰之久,来敌却并未乘机进攻,忽然,轰的一声,屋顶塌下,当时火势一挫,一股浓烟带着火星,直升高空。
不久,火势将灭,由于围墙阻隔,道观之外,仍是一片漆黑。
时间,已是三更左右。
沈元通轻轻招呼道:“他们已进入二十丈附近了。”
铁心秀士和履尘道人仍无所觉。
“十丈了!”
这时铁心秀士曾弼以其任督二脉皆通的功力,也已听出了轻微的声响,履尘道人则仍然一无所闻。
沈元通又说了一声:“他们发动了!”
话声方落,人影连闪,二十四个蒙面之人,已同时从各个方向纵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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