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拖长一些,这些人的意志就会消弱,意志消弱,就自然会产生恐惧心理。
他喜欢看别人恐惧时的样子。
所以,当雄风堂那位年轻弟子走上前时,他只是看着他,那眼神就像在看戏。
他更喜欢在别人死前,戏弄对方一番,他一向自信对人性弱点很有见解。
那年轻弟子在金剑银衣面前站定,一点也无恐惧之色,反而,仔细打量着他。
金剑银衣好奇之心大盛,他要看个究竟,不过,眼神中满是轻视的神色。
那年轻弟子一指金剑银衣,大声道: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金剑银衣,竟藏头掩面,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金剑银衣轻视地笑道:
“好胆识,可惜,你还是得死,绝不会活过今晚。”
年轻弟子笑道:
“你别自以为很厉害,我就是死,也要从你身上捞些东西。”
金剑银衣突然放肆地笑了起来:
“你要是有本事,就尽避来捞啊,快啊!”
说着话,他眼中露出残酷的神色。
他准备等这年轻弟子动手时,先削去他的双手,再削断他的腿,让他慢慢哀嚎,慢慢地痛苦死去。
他想看看那时,这不知死活的小子还敢不敢这样对他说话?到那时,这小子只会求他快杀死他了。
所以,他装出一付很不把对方放在心上的样子,身上大部分破绽都已暴露在这年轻弟子的眼前——他要诱使他出手。
金剑银衣相信,这小于的武功绝不会高过雄风快刀郑乾坤十分之三。
年轻弟子似乎根本没有预料到危机,看他的神情已准备出手了,他解开包在兵刃外的油布。
从他的动作上看,兵刃似乎相当的轻,年轻的弟子能使什么重兵刃呢?
包奇怪的雄风快刀郑乾坤却没有阻止,这应该是一件很反常的事。
然而金剑银衣却认为,郑乾坤已有了自知之明,反正是死定了,谁先死,谁后死,已不重要了。
年轻弟子还在解他的油布包裹,好像他很紧张,动作总是那样别扭。
终于,油布包裹解开了,年轻弟子望着金剑银衣微微一笑,因为,他的兵刃终于出来了。
金剑银衣大骇,他仿佛感觉到末日的降临,又如一下子坠入万丈冰谷之中,寒气直冒。
自己竟然以那么多破绽的身形,去面对这样一件兵器,这样的一个人——
这岂非等于自杀?
耙这样面对金剑银衣的人,那不是等于自杀,又是什么呢?
金剑银衣一想到死,他就感到死惧之极,他只会看着别人死,绝不情愿自己死。
所以,他的动作极快,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薄刀,护住胸口以下暴露的破绽。
他刀快,李木剑的木剑同样快。
木剑并没刺入刀幕,而是直取金剑银衣的面部。
同样的刀,同样快的木剑。
结果显然,刀已封住所有破绽,木剑却直击到金剑银衣的银色面具之上。
金剑银衣知道上当,身形急退。
同样快的身法,同样快的木剑。
所以,当金剑银衣后飘一尺后,木剑已在他的银色面具上轻轻地挑了一下。
虽只是轻轻一挑,但银色面具却已飞上了天。
面具之下,是一张惨白却又英俊的面孔,只是配上那眼神,使整个脸显得冷酷而阴险。
李木剑惊叫道:
“柳残雪!”
这人正是与李木剑有过多次接触的柳残雪。
现在,李木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对柳残雪没有好感,原因正是这人有一身冷酷、凶残的杀气。
柳残雪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冷冷地道:
“你是我生平所承认的真正对手!”
李木剑恢复了原来的客观,嘴角又微微地上翘起来,笑道:
“多承柳兄抬举。”
这时,另一个年轻弟子也恢复了容貌,手握长剑,两眼喷射着仇恨之火,一步一步地向柳残雪逼去。
他正是胡玉横。
原来,李木剑等三人在少林、武当来的当晚就悄然出城,正是他们商定的计谋。
因为,雄风堂路途最远,武林贴发出之后,对手一定会得知消息,必定要进行狙杀。
狙杀的目标,就是雄风堂。
所以,李木剑与胡玉横在贾渺的精妙易容下,改扮成现在的样子,直奔雄风堂。
在半路上就遇上了雄风堂的人,于是,对郑乾坤说明了原因,就假冒成雄风堂的弟子,一路直奔洛阳。
丙然不出所料,银衣会果然前来狙杀了。
那么,贾渺呢?
贾渺在出城后就离去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赶来,本来,应是三人同来的。
但贾渺硬要单独离去,李木剑知道定有原因。
至于贾渺现在何处,李木剑也不知道。
不过,李木剑相信,贾渺在他该出现的时候,一定会出现的。
胡玉横也走到李木剑的身边,不过,他的一双眼紧盯着柳残雪,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李木剑急忙阻止道:
“胡兄请慢,暂且忍一下。”
李木剑之所以要阻止胡玉横,是因为胡玉横绝不是柳残雪的对手,他不希望发生悲剧。
胡玉横停下来,李木剑的话对他很有用,连胡玉横自己也弄不清,自己怎会那么听李木剑的话。
不过,李木剑的话一向都很有道理,有道理的话,胡玉横当然是要听的。
毕竟,他是个很讲理的人。
李木剑看了一眼柳残雪手中的刀,说道:
“你是个冒牌的金剑银衣?”
“是的!”柳残雪紧了紧刀。
李木剑又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应该是英雄盟里的人,你们假冒银衣会而做恶。”
柳残雪道:
“不错!这样做,更具有隐藏性,把你们的注意力吸引到银衣会身上。”
“好计!”
“不好!失败的计谋,绝不是好计!”
“古墓的事也是你们设计的?”
柳残雪眼中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说道:
“不是!那是‘万杀至尊门’的事!”
“你怎么没有上当?”
“我识破了他们的计谋,明知上当的事,我柳残雪万万不会干的。”
李木剑冷冷地道:
“你却没有说明?”
“死掉一些强硬的对手,我为什么要干预?岂不对我们很有利?”
李木剑再一次感觉到了柳残雪的阴险,实在比那些自认为狡猾的老手要更加狡猾。
李木剑的出现,已使柳残雪失去了杀掉这些人的信心,信心既失,立生退意。
但是,李木剑已察知了他的心意,不过,李木剑并没有要去阻止的意思。
因为,已有人阻止了。
李木剑看到了三个人,三个银衣人已悄然无声地站在柳残雪八人的后面。
当柳残雪回过身之后,他愣住了,银衣人,怎么又出现了三个银衣人?
并且,其中一名银衣人与他先前的装束一样,戴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两只精光四射的眼睛。
柳残雪不动了,前后都已被堵住,想跑,已不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
李木剑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站在那儿,静等事情的变化。
胡玉横也没有动,他现在对要杀的目标已不明确了,必须等弄明白之后才能动手。
这是胡玉横行事的准则。
柳残雪盯着戴银面个的人说道:
“你又是谁?”
戴银面具的人冷笑道:
“好一出真假唐僧的戏,难道你认不出真唐僧?”
“金剑银衣?”
戴银面具的人缓缓地拔出鞘中之剑,顿时金光四射,他说道:
“货真价实的金剑银衣。”
江湖上最神秘的金剑银衣终于出现了。
柳残雪冷声道:
“你是想为自己澄清事实?”
“对!”
“这已用不着了,现在武林局势大变,以后将是正面的交战,我已承认是假的,你已不必要澄清了。”
金剑银衣冷笑道:
“但我有必要杀你。”
柳残雪立感不妙,一个李木剑已很难对付,再加上一个莫测高深的金剑银衣,胜算几乎已等于零。
胜既不能,那只有逃。
逃虽然没有面子,但却可以保命,英雄只会战亡,当枭雄就不同了,他们一向以性命为重。
柳残雪正是一个枭雄。
不过,逃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柳残雪脑中飞快地转着。
柳残雪想逃,也许别人想不到,但李木剑却绝对不会想不到,正与柳残雪也会想到,李木剑定会想到他要逃一样。
柳残雪突然喝道:
“上!”
他自己第一个就向李木剑劈出一刀,刀势之急,有如流星急逝,一闪而到。
突袭的一刀,并不能伤到李木剑,李木剑早有准备,身形微侧,堪堪避过这一刀。
木剑急出,绝不比柳残雪的刀慢。
这时,柳残雪带来的七个假冒银衣人的英雄盟的高手,已分成两批分扑前后的敌人。
三人迎着金剑银衣三人,四人接应柳残雪对付李木剑、胡玉横及雄风堂的三人。
正好,一名英雄盟的人举剑攻向李木剑身边的胡玉横。
胡玉横,一剑八式,已罩向那人,他心中的恨、气都化在了这一剑八式之上。
那人立即大惊失色,眼中已全是绝望之色,他绝不可能闪过这致命的一剑。
李木剑的木剑直刺柳残雪。
柳残雪却置之不理,突然伸出手一把带过那已绝望的属下,避过了胡玉横的凌厉一击。
柳残雪是那种舍身忘死的人吗?
不是!绝对不是!
他并不是要救那名属下而把他带过来,他只不过是带过那名属下,去迎向李木剑急射而至的木剑。
这样,不但可以救了自己一命,并且,还可以暂时牵制李木剑短短的一刻。
有这短暂的一刻,他将有足够的时间逃走。
木剑,已没入了那名属下的体内。柳残雪的身形已经跃起,跃过李木剑,薄刀在空中划起一溜银白的刀光。
顿时,出手阻挡的雄风堂二位刑堂主,全身的白衣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柳残雪的身形已没入黑暗之中。
李木剑却在这时,从那名银衣人的体内抽出木剑。
惨叫声连起,扑向李木剑这边的另四个银衣人已身首异处,胡玉横的剑仍在狂舞。
他需要发泄,多少日子的积蓄,引发了人类原始的残忍,他又看到了另三个假银衣人。
金剑银衣与两名属下,对付英雄盟的三个人并不吃力,要杀他们绝不会超过十招。
但金剑银衣并不想杀他们,他暗示两属下要生擒对手,不要伤其性命。
英雄盟的三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杀他们也许容易,但要生擒活捉也得费些手脚。
三个英雄盟的人似乎也看出了对手的意思,所以,对于致命之招,并不闪避封架。
这一着倒十分有效,并且,趁机反击,尽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时倒也支撑得住。
这样一来,金剑银衣这一方三人则也不易得手。
三个英雄盟的人也真是狡猾之徒,知道这样下去的结果是精力耗尽被擒。
所以,他们一边抵抗,一边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接连的惨叫已使三人的逃跑念头更加迫切了,他们不愿被擒,却更不愿被杀。
但是,他们根本没有逃走的希望了。
胡玉横两眼射着仇恨之火,一步一步地向三人走去,握剑的手背上血管几乎要爆裂了。三个英雄盟的人,不顾性命地猛攻出一剑之后,身形突然跃起,向后急退。
三人在急退的中途,突然发现不大对劲。
因为,左右两边的人竟看到自己无头的身子向后退去,确切地说是向后摔去。
头呢?
他们刚自问,却永远也不能再回答了,他们的头还留在原来起步的位置上。
中间的那一人看到同伴的两颗人头之后,顿时脸色大变,但更让他变色的是自己的胸口已伸出了一柄剑的剑尖。
他的脸色再也变不回来了,因为,在他试图变脸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连动一下脸皮的力气也没有了。
剑尖消失,人跟着倒了下去。
胡玉横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宽慰之色,不论怎么样,他今天一下杀了六个银衣人。
对于梦溪山庄及自己失踪的父亲,总算尽了一点职责,多日的忍耐,总算有了点回报。
胡玉楼双眼之中的仇恨之火慢慢地敛去,不过,他的剑并没收起,脸上仍带有戒备之色。
胡玉横戒备地盯着三个真正的银衣人,反正了对这些穿银衣的家伙都怀着同样的戒心。
雄风快刀郑乾坤在替两位刑堂主察看伤势,柳残雪那一刀伤得的确不轻。
两位刑堂堂主若不及时医治,两条膀子肯定是废了,郑乾坤在替二人上药。
二位刑堂堂主到现在仍心有余悸,柳残雪刀起时,他们根本无法招架,因为,他们根本没能看清柳残雪那一刀是怎样劈出的,要不是柳残雪急于逃走,那可就难说了。
李木剑在柳残雪把那名银衣人撞在剑上的一瞬间,他就有种害怕的感觉。
这个人太可怕了。
就为了获得一个逃走的机会,竟不惜以自己属下的性命做交换,并且毫无一点惭愧之意。
这人简直毫无人性。
他是野兽,他比野兽更加残忍与狡猾。
对付这种人,那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柳残雪,一个可怕的对手。
柳残雪的行径,大出李木剑意料之外,以至于在柳残雪逃走之后,他就没有出手,木剑已插回腰间。
直到惨呼声连起,他才回过神来,战斗已然结束,地上横着七具尸体。
李木剑缓缓地走到了胡玉横身边。
胡玉横对金剑银衣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金剑银衣笑:
“我就是货真价实的金剑银衣。”说完,他已把金光四射的金剑插回鞘中。
胡玉横仍道:
“我问你是什么人,是要看你银面具下的脸是什么样的。”
雄风堂的三人也都有这愿望,想亲眼瞧一瞧这江湖上最神秘莫测的金剑银衣是什么样子。
金剑银衣笑道:
“这是为什么呢?”
胡玉横冷冷地道:
“我想让大家看看你的脸,认一认会不会又是英雄盟假冒的。”
胡玉横对穿银衣的深怀戒心,对戴面具的更不会轻信。
金剑银衣笑道:
“好!好!反正,从今天起金剑银衣再也不是神秘人物。”
李木剑微笑道:
“其实,你是谁,我现在已猜到了,我可不想现在就还你的欠银。”
李木剑的这句话,说得胡玉横与雄风堂的三人莫明其妙,一齐注视着李木剑。
不过,从他说话的内容可以听出,李木剑与神秘的银衣会好像是旧识。
金剑银衣“哈哈”大笑道:
“果然机智万端,李木剑不愧是李木剑。”
说笑间,金剑银衣已除去了银色面具。
胡玉横一愣,惊道:
“贾渺!”
李木剑早已知晓,并不惊奇,只是含笑地站在一边。
雄风堂虽离洛阳较远,但小小楼的名字,他们还是有耳闻的。
雄风快刀郑乾坤疑问道:
“你就是小小楼主贾渺,也是金剑银衣?”
贾渺笑道:
“正是!贾渺是我的名字,金剑银衣是江湖朋友送给在下的匪号。”
胡玉横缓缓地把剑插回鞘中,他相信贾渺,因为他相信李木剑,李木剑一向对贾渺很放心。
李木剑笑道:
“你一出洛阳就跑得没影了,却原来是演了这么一出把戏。”
贾渺正为自己的计谋沾沾自喜,却没料到从李木剑口中说出来竟成了“把戏”。
贾渺气道:
“我这样做,不是达到很好的效果吗?”
李木剑道:
“效果是不错,却让人感到这很像一出不太高明的把戏。”
贾渺怒极,大声道:
“喂!你能不能不用‘把戏’这个词,真是扫兴。”
胡玉横与雄风堂的三人忍悛不住,笑了起来。
贾渺的鼻子都气歪了。
李木剑微微笑道:
“不过,效果却很好,不但揭露了假金剑银衣的身分,还为自己澄清了事实。”
贾渺的鼻子立即正了过来,并且已笑出来,自得地道:
“只要效果很好!‘把戏’又何妨?”
李木剑大笑道:
“这下,‘把戏’这两个字,可不是我说出来的哦!”
贾渺笑着说道:
“现在,敌方终于露出来了,我们可立了一大功。”
雄风堂的人一听,立即觉得脸上增光,还没入洛阳,就已经“流芳百世”了。
李木剑叹道:
“不过,柳残雪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今天却让他侥幸逃走了。”
胡玉横恨恨地道:
“还有英雄盟。”
他现在真恨不得把英雄盟杀个片甲不存。
李木剑道:
“英雄盟绝对不好对付,要不是我们定下此计,到现在我们还要对付银衣会呢!”
贾渺道:
“你们嫁祸于我的银衣会,我当然要追查了,其实,我早已怀疑到英雄盟,只是苦于无真凭实据,再加上江湖上误认为坏事都是银衣会干的,所以,我只好忍着,不敢公开露面。”
李木剑道:
“怪不得我一直不见你在江湖上来,原来,你是以金剑银衣的身分出现的。”
贾渺道:
“你还记得延平镇吗?”
“当然记得。”
“在酒店里的安排就是我派人去的,目的是想留住你,因为,假银衣人会来,我想,你能帮我的忙。”
李木剑一耸肩,道:
“没想到,我们都上了当,要不是柳残雪捣鬼,我们也不会那样粗心。”
贾渺道:
“我现在准备不再以金剑银衣的身分出现,就以贾渺的面目面对武林。”
李木剑大声道:
“好!太好了!我们共同对付英雄盟,在一起并肩对敌。”
胡玉横豪情顿生,也大声道:
“还有我!”
雄风堂的三人不禁被他们的豪情感染,都觉得去洛阳将一定会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
贾渺回身向二名属下道:
“银衣二使,你们各回本会,从现在起,银衣会不得我的命令,绝不准妄动,一定要隐藏,不许暴露身分,听清楚了吗?”
银衣二使立即恭声道:
“听清楚了,总舵主保重。”说完,二人争驰而去。
其他的人倒没觉得什么,李木剑冲着贾渺一点头,脸上满是赞许的笑容。
他不得不佩服贾渺的老谋深算,这一着棋,将会很有用处的。
东方已出现了鱼肚白。
已是第二天了。
李木剑道:
“我们赶快回洛阳吧,风门主以及少林、武当掌门大概要着急了。”
于是,六人直奔洛阳而去……
XXX
风云厅内。
天下群豪俱已聚集在此,热闹非凡。
人很多,所以声音很吵杂,乱哄哄的一片,各人都在与久已未见的好朋友叙旧。
风云厅内之所以这样乱哄哄的,是因为风云秋并不在座,话还没入正题。
不但风云秋不在,连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也不在。
人呢?
三人这时正在风云秋的书房之中。
三人脸上没有表情,这种饱经世故的江湖前辈的脸上若没有表情,就说明他们心中一定有事。
他们的确是有事,每个人都在担心。
他们担心的是非常重要,是武林命运的关键。
书房里很静,没有人说话。
放在桌上的上好云雾茶还是满满的,谁也没有动过,然而,茶水早就凉了。
只要门外微有声响,三人总忍不住抬头注视着房门,双眼中满是期盼之色。
然而,每回总是很失望,没有人推门进来,风云堂的属下,如果不是要事,绝不会到书房来。
风云厅里的群豪还在等着他们。
三人都很焦急,在没有消息之前,他们不便去风云厅,因为,他们也无法对群豪说明敌情。
时间真难熬。
人在焦急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三人的呼吸也开始急促了。
猛然,三人的心又拎了起来,六道目光一齐朝房门看去,目光充满了期盼。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但却很轻。
失望得太多,希望也就少了,三人的目光又在回缩,因为,脚步声太轻了。
并且,只有一人。
还好,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
“笃!笃!”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三人目光顿时一凝。
风云秋沉声道:
“谁!”
“启禀门主!”是风云门的属下。
风云秋喝声道:
“什么事?”
“李少侠等三人与雄风堂的人已到。”
风云秋心里立即骂了一百句“混帐,王八蛋!”这等大事还不紧不急地禀报。
“快!快请!”风云秋的声音很急。
他那里还能想得到,风云门的属下在门主的书房,怎敢大声说话?甚至连脚步都很轻谁敢惊扰了门主。
那名属下已听出门主的意思,门外,立即响起了那名属下急急离去的脚步声。
屋内三人,眼中忍不住尽是兴奋之色。
门外,又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风云秋忍不住上前打开了房门。
李木剑一见风门主亲自开门,急忙道:
“风门主,在下等人幸不厚命。”
屋内三人顿时心头一宽,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风云秋含笑道:
“诸位,辛苦了,快请进!”
雄风堂堂主郑乾坤及两位刑堂堂主上前与风云秋、智明大师及无尘子道长客套了一番。
风云秋笑道:
“郑总舵主,真是辛苦了。”
郑乾坤“哈哈”爽朗一笑道:
“风门主客气了。”
李木剑上前道:
“风门主,智明大师,无尘子道长,一切都很顺利。”
风云秋急声道:
“李少侠,快说说看。”
李木剑道:
“一切都是英雄盟所为,他们假冒银衣会行事,为的是把我们引入歧途。”
风云秋喃喃道:
“好恶毒的计谋。”
于是,李木剑就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讲得三位当世威望最高的掌门连连点头。
等李木剑叙述完毕,风云秋看着贾渺道:
“想不到与我相邻这么多年小小楼楼主,竟是大名鼎鼎的金剑银衣。”
贾渺微微一笑道:
“在下很淡薄名声,所以没有实告风门主,还望海涵。”
风云秋笑道:
“还海涵什么呢?今后,你这个金剑银衣可要大大出力哦!”
贾渺笑道:
“这是自然!”
风云秋望着贾渺与李木剑连声道:
“好!好!”
智明大师合什道:
“能得二位施主之助,何愁对付不了英雄盟群魔!”
李木剑谦虚地道:
“大师过奖了。”
这时,武当掌门无尘子道:
“我们还是去风云厅吧,群豪大概已等急了。”
风云秋连声道:
“对!对!我都老糊涂了,群豪一定等急了,我们快去。”
一行九人直奔风云厅。
风云厅里的群豪确实已有些不耐烦了,正在相互议论主角为什么还不出来。
甚至,有人还认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当九人进入风云厅时,鼓噪不安的群豪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目光一齐集中在九人身上。
风云秋大声道:
“各位,真对不起!让大家久等,风某很过意不去。”
南宫世家的南宫杰朗声道:
“风门主不用客气,我想,一定是有原因的。”
南宫杰不愧为世家出身,很深明义理。
风云秋点头笑道:
“对!是有一些原因,所以,才让各位久等了。”
辽东万马堂主程万里大声说道:
“风门主,能否请你说得明白一些呢?”
风云秋微笑道:
“当然要说明白的了。”
顿时,整个风云厅内静了一睐,鸦雀无声。
风云秋大声道:
“你们知道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谁?”
有人道:“当然是银衣会了!”
“错了!”
群豪顿时骚动起来,不是银衣会是谁呢?这事应该是很明白很清楚的嘛!
有人问道:
“那会是谁?”
“英雄盟!”
“英雄盟!”群豪哗然。
太意外了,竟会是英雄盟,竟会是与风云堂齐名,由黑道人物组成的英雄盟?
又有人问道:
“那银衣会怎么解释?”
风云秋大声道:
“当然会有很好的解释,我们迟来的原因,也正是为了此事。”
群豪又静了下来,等待着风云秋的下文。
风云秋又朗声道:
“前些日子发生的事,都是英雄盟假冒银衣会干的。”
这次,群豪没有人说话,他们有些不信。
这时,智明大师道:
“风老施主的话不假。”
无尘子道长也接过话道:
“我们的对手是英雄盟,而不是神秘的银衣会。”
既然从武林中三个最具威信的掌门人口中说出的话,那绝对是令人信服的。
于是,群豪又大哗起来。
水上帮帮主水里蛟龙马腾佼道:
“风门主,那就是说银衣会与前些日子发生的惨案没有关系了?”
风云秋回答道:
“对!没有关系,并且,弄清这事真相,我们还得到了银衣会之助。”
水里蛟龙马腾佼道:
“银衣会也出来了?”
风云秋道:
“是的,银衣会不但出面,并且金剑银衣本人此时正在风云厅内。”
此语一出,立即震惊四周,群豪立即四下搜寻,最后目光一齐落在了贾渺身上。
因为,贾渺穿了一身的银衣。
不过,群豪眼中满是惊异之色,大部分人都认识他是小小楼楼主贾渺,有的还与他很熟。
他就是金剑银衣?
风云秋还没说话,贾渺已先开口,他朝群豪一抱拳,微笑道:
“在下正是金剑银衣。”
立时,所有人都对银衣会的看法改观过来了,三大掌门既已证明惨案与银衣会无关,况且,贾渺本身人缘就很不错,来这里的人大多去小小楼吃过,印象一直很好。
有人大笑道:
“贾楼主,你原来就是金剑银衣啊,这么多年可瞒得真严实啊。”
贾渺微微一笑道:
“在下不想谋名,所以,一直没有在武林上公开身分。”
又有人问道:
“贾楼主,请不要见怪!听人说银衣会一向都是干黑吃黑的买卖?”
贾渺道:
“这只是武林朋友不了解银衣会,对本会产生误会罢了。”
那人又问道:
“那银衣会是干什么的呢?请贾楼主原谅在下的好奇心。”
贾渺答道:
“银衣会专取不义之财,不过,银衣会从不扩张势力,得来的银子大多捐赈灾民了。”
厅内群豪立即鼓起掌来,有人叫道:
“怪不得咱们地方一发生水灾,总有一批银子由无名人氏捐来,原来是银衣会啊!”
立即,银衣会的身价倍增,金剑银衣会贾渺的侠名顷刻就传了出去,“留芳百世”了。
等群豪的声浪稍稍稳定下来,风云秋又大声道:
“诸位,我们现在要全力对付的英雄盟。”
无敌神丐孟焦作道:
“风门主,英雄盟现在的情形怎样,能否详细见告?”
风云秋道:
“我们与英雄盟就在前二天已初次交锋,对方已正式采取行动了。”
无敌神丐孟焦作奇道:
“我们已来洛阳好几天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风云秋道:
“这事只有我与智明大师,无尘子道长及李少侠等三人知晓,为的是不让对方知道一点消息,这样,才能出奇制胜,一下子弄清对方的真正面目。”
风云秋又道:
“要少侠等三人带着我的亲笔信,在半途中会合雄风堂,易容成雄风堂的人。”
万马堂堂主程万里道:
“英雄盟在半路中截杀雄风堂的人?”
“对!他们仍化装成银衣会的人,结果,阴谋暴露,死了七人,逃走一人。”
程万里道:
“这么说我们已首战告捷了。”
风云秋道:
“可惜对方逃走一人,而且,逃走的那一个人还是个可怕的人物。”
“谁?”
“柳残雪!”
群豪俱都一愣,柳残雪的名字很陌生。
程万里喃喃地道:
“柳残雪?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李木剑道:
“一个可怕的年轻人。”
“年轻人,可怕?”
李木剑道:
“他是一个阴险,残酷,甚至于为了得到一个逃走机会,竟不惜用自己下属的性命去交换。”
群豪一听,心头骇然,这样一个不把下属当人的人,却又能当头领?那手段一定……
李木剑又道:
“英雄盟的大概都清楚了,它有这样一个人加入,无疑将如虎添翼。”
群豪不住地点头,对于专杀杀手的李木剑,群豪已有了几分敬重的神色。
虽然,李木剑很年轻。
风云秋把话扯到正题上,说道:
“面对这样一个强敌,为了武林命运,所以我发出武林贴,把天下英雄齐聚洛阳共谋对策,同心协力对付英雄盟。”
南宫杰道:
“风门主为武林大义劳神伤体,南宫杰佩服之极,定为对付英雄盟尽点绵力。”
雄风堂堂主郑乾坤大声道:
“我等愿听风门主调度!”
群豪立即响应。
风云秋急忙推辞道:
“老朽年迈体衰,不能担当如此大任,还是……”
李木剑立即道:
“风门主,你德高望重,再说,对付英雄盟也需要一个人主持大局,共同调度,你就不要推辞了。”
少林智明大师也道:
“风老施主,你要是推辞,那还有谁能担当此任呢?”
无尘子道长也道:
“风门主,如无人主持,群豪如一盘散沙,那这次齐集洛阳,岂不失去了意义?”
风云秋再也推辞不了,只好勉强道:
“好吧!老朽不才,只好尽力而为了。”
群豪立即欢呼,风云厅里热闹非凡。
风云秋双手一摇,让群豪安静下来,说道:
“大家既对老朽抬爱,老朽有话说在前面,从现在起,大家必须遵从命令,绝不允许抗命的事发生。”
群豪已全部静了下来,风云秋扫视着群豪,豪情立生,没想到自己在老年却还能过了一回将军瘾。
这些草莽好汉此时就像待出征的兵,静等着将军下令,立即冲锋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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