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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刀 第十七章 定计策归卧终南

作者:秦红类别:武侠小说

一阵风过,吹散了残留的白烟幕!

赫然,立在树下的那“两个人影”竟不是铁尘子和念瓜和尚,而是金钟老人彭维亭和蓑衣鬼农南宫林,紫、黑二蒙面老人均吃了一惊,怪啸一声,同时顿足倒纵而起,好像两只受惊的兔子,仓惶急遁而去。

蓑衣鬼农南宫林高声大笑道:

“哈哈哈,老朋友,昨夜在太华山中,你们就有胆子找上来打架,今天怎么没有啦!”

紫、黑二蒙面老人没有回答,大概已去得远了。

蓑衣鬼农南宫林又笑了一阵,方才转对右边的树林道:

“出来吧,你们两个小家伙!”

铁尘子和念瓜和尚一齐由林中走出,向金钟老人彭维亭和蓑衣鬼农南宫林行礼道:

“多谢两老前辈搭救,晚辈俩感激不尽!”

金钟老人彭维亭含笑问道:

“你们两人是怎么跟那两个蒙面人碰上的?”

铁尘子愕然道:

“两位老前辈是刚来的?”

金钟老人彭维亭颔首道:

“嗯,老朽俩昨夜在太华山中等候小徒的消息,这两个蒙面人和另外两个蒙面人突然现身围攻,结果反被老朽俩击退,刚才老朽俩由这附近经过,听得有人在这树林中打斗,悄悄掩近一看,原来又是这两个家伙!”

念瓜和尚道:

“这十多天来,有许多人在围捕晚辈俩,还好晚辈溜得快,没有被他们捉住,今天我们上了当,把王子轩当作司马玉峰,所以才惹来了那两个老贼头!”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原来你小和尚也沉不住气了!”

念瓜和尚一怔道:

“沉不住气?”

蓑衣鬼农南宫林大笑道:

“不错,老夫早就猜想你们两人必知紫、黑二蒙面老人的来历,可是你们顾忌太多,一直不敢说出来,今天终于说溜嘴了,哈哈哈……”

念瓜和尚眨眨眼道:

“晚辈那地方说溜嘴了?”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道:

“你说‘今天我们上了当,把王子轩当作司马玉峰,所以才惹来了两个老贼头’,这不等于说紫、黑二蒙面老人是龙华园出来的么?”

念瓜和尚张口发呆了半晌,失声道:

“是呀,我怎么这样糊涂?”

蓑衣鬼农南宫林又哈哈大笑,上前拍拍肩头道:

“现在好好说出来吧!当年夜袭‘居之安’的人是谁?”

念瓜和尚转望铁尘子问道:

“牛鼻子,可以说么?”

铁子耸耸肩道:

“现在不说,人家也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念瓜和尚点头叫道:

“对,把不是秘密的事当作秘密隐瞒,那是愚蠢行为!”

金钟老人彭维亭立刻席地坐下,笑道:

“来,大家先坐下来再说!”

于是,老少四人在树下围成一个小圈圈,铁尘子道:

“先谈谈司马玉峰和古兰姑娘,刚才王子轩说司马玉峰打死了他的女乃妈,带着古兰逃下山来了,不知是真是假?”

蓑衣鬼农南宫林精神一震,急问道:

“你看王子轩的气色怎样?”

铁尘子道:

“他看来很气怒,问晚辈俩可知司马玉峰会去何处,念瓜和尚扯了一个谎,告诉他古兰师父彭维亭老前辈住在恒山,故他们俩人可能会去恒山,王子轩听了纵身就走。”

蓑衣鬼农南宫林大喜,转对金钟老人彭维亭道:

“彭老,如此看来,你我的徒弟确是逃下山来了!”

金钟老人彭维亭道:

“不错,但不知他们逃往何处去了?”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这个等下再来研究!”

说到此,转望铁尘子和念瓜和尚说道,

“现在你们就把当年‘居之安’遭受袭击的真相说出来吧!”

铁尘子道:

“关于这件事,晚辈俩仅由先师遗留在洞壁上的文字而明白梗概,至于详细情形,晚辈俩完全不清楚……”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那不要紧,你就把所知道的说出来,当年夜袭‘居之安’的人,除了龙华园主王则原外,还有谁?”

铁尘子道:

“龙华九长老!”

金钟老人彭维亭一听之下,不由皱眉沉吟道:

“奇怪,就老朽所知,龙华九长老个个都很正直,他们怎会同意龙华园主王则原那样做呢?”

铁尘子道:

“这一点,就非晚辈所能明白的了。”

蓑衣鬼农南宫林接着问道:

“那么,他们攻击‘监园人司马宏’的目的何在?”

铁尘子道:

“只有一个目的,夺取饼关刀!”

蓑衣鬼农南富林惊讶道:

“过关刀是‘监园人’之物,他龙华园主王则原既想夺取饼关刀,就得把司马宏和四大护法杀死呀!”

铁尘子道:

“那是当然,不过,龙华园主王则原所以要夺取‘监园人司马宏’的过关刀,并非完全为了权利的争夺,而是那柄过关刀刻有‘武圣周梦公’的全部武学!”

金钟老人彭维亭和蓑衣鬼农南宫林均听得神色一震,月兑口道:

“呀,原来如此!”

蓑衣鬼农南宫林接着又问道:

“结果那柄过关刀有没有被王则原夺去?”

铁尘子摇头道:

“先师对此没有记述!”

金钟老人彭维亭目注蓑衣鬼农笑道。

“假如过关刀被王则原夺去,令徒司马玉峰那会有半柄过关刀呢?”

蓑衣鬼农南宫林恍“哦”一声,又向铁尘子问道:

“后来呢?”

铁尘子道:

“先师留在洞壁上的遗字,只说他和‘苦瓜禅师’是‘监园人司马宏’的随身护法,与司马宏隐居五台的子午镇,有一天深夜,龙华园主王则原忽然率领龙华九长老闯入居之安,命司马宏将过关刀交出,他说过关刀刻有师父的全部武学,不应由司马宏一人得去,司马宏不允,双方就大打出手,结果寡不敌众。

司马宏便背起儿子司马玉明,命先师及‘苦瓜禅师’负责保护他突围,但因敌人身手太高,先师两人在护送司马宏冲出居之安后,身上均负重伤,虽然后来仍逃得性命,但已与司马宏失去联系,之后他们逃之一座秘洞中,打算运功愈伤,却发觉所受之伤已无法治愈,两人乃合力在洞壁上题安记述遭遇经过,并留下他们一身武学,遗言获得者应拜他们这师,并须找到司马宏或其子司马玉明,继承师职再为‘监园人’之护法——这就是晚辈俩所知道的一切!”

蓑衣鬼农南宫林问道:

“令师遗言中,没有提到‘监园人司马宏’的妻子舒美芳?”

铁尘子道:

“没有!”

蓑衣鬼农南宫林面露迷茫之色,转望金钟老人彭维亭道:

“彭老,蓬莱道人为何对‘监园人’之妻一字不提?”

金钟老人彭维亭沉思片刻,浩叹一声道。

“大概是忘了,须知他们是在身负重伤的情形下在洞壁题安的,那时他们只想把自己的遭遇记下来,因此可能会漏掉一些事,老朽猜想当是‘监园人司马宏’除了命‘蓬莱道人’和‘苦瓜禅师’保护他之外,还命另两位护法‘蜗居隐叟关云阳’和‘云溪钓翁姜万福’保护其妻逃命,而其妻舒美芳也背她另一个儿子司马玉峰!”

蓑衣鬼农南宫林点点头,回对铁尘子笑道:

“彭老的猜测,你们同意么?”

铁尘子道:

“也许是如此,不过仍要等到司马玉峰找到他义祖父而拿到那半截断刀时,才能证明他确是司马宏的二子之一!”

蓑衣鬼农南宫林又点点头,再向金钟老人彭维亭问道:

“彭老,现在我们该怎样来对付龙华园主王则原?”

金钟老人彭维亭道:

“现在不是研究如何对付龙华园主王则原的时候,而是要先研究如何找到令徒司马玉峰和‘监园人司马宏’的另一个儿子司马玉明,然后,除了蓬莱道人和苦瓜禅师题在洞壁上的文字是个证据外,我们最好能再找到一个活人作为证据,届时方可向龙华园主王则原大兴问罪之师!”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司马宏夫妇及‘蜗居隐叟关云阳’、‘云溪钓翁姜万福’这四位,假如有一人尚活在人间,那会一直躲藏不出?所以老夫认为要找到他们四人之一,希望甚微!”

金钟老人彭维亭道:

“这也不尽然,譬如司马夫人是在逃到终南山下,才将司马玉峰丢弃的,也许她后来逃出了魔掌,但她一个女流之辈,在没有足够力量消灭龙华园主王则原等人之前,她是不敢现身出来的!”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果真司马夫人还活着,她必是躲藏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我们要找到她也相当困难呀!”

金钟老人彭维亭微笑道:

“是的,但是当魔道注定要败的时候,或许会很容易叫我们找到!”

南宫林笑道:

“依你说,我们该如何着手?”

彭维亭道:

“以半年为期我们四人分头寻找令徒司马玉峰,顺便暗访司马夫人及司马玉明的下落,谁先找到司马玉峰,就带他去终南山等候,然后,假如我们都未找到司马夫人或司马玉明,到时候再来研究对付龙华园主王则原的办法,你看如何?”

蓑衣鬼农南宫林点头道:

“也好,半年后我们在终南山的甚么地方见面?”

金钟老人彭维亭道:

“终南山上有一座‘白鹤观’,我们就在‘白鹤观’等候好了!”

南宫林便转对铁尘子和念瓜和尚道:

“你们两个小家伙有无意见?”

铁尘子道:

“没有,晚辈赞同彭老前辈的意见!”

念瓜和尚道:

“贫僧倒有一点顾虑……”

南宫林问道:

“你顾虑甚么?”

念瓜和尚道:

“龙华园主王则原大概已经知道我们两人是蓬莱道人和苦瓜和尚和遗徒,因此他势必要捉到我们而后已,现在我们两人一分开,如果再遇上龙华园的人,一对一贫僧即使打不过也还逃得了,若是一下遇上三四个,那可不大妙呢!”

铁尘子笑道:

“哈!小秃驴,你终于也胆寒起来啦!”

念瓜和尚瞪他一眼道:

“放屁!贫僧讲的实在话!这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而是力量够不够的问题!”

金钟老人彭维亭笑道:

“念瓜和尚顾虑得是,不过这问题好解决!”

蓑衣鬼农南宫林接口笑道:

“不错,你们两人可以改头换面一番,龙华园里的人就识不出你们了!”

念瓜和尚搔搔光头道:

“实不相瞒,贫僧对易容术一窍不通,如何改头换面呢?”

蓑衣鬼农南宫林道:

“龙华园里的人,认识你们两人的还不多,你只要月兑去僧袍,戴上一顶帽子,就可混过去了!”

念瓜和尚喜道,

“真是这么简单,那倒好办!”

蓑衣鬼农南宫林笑笑,转望金钟老人道:

“彭老,你向东,我向西,铁尘子向南,念瓜和尚向北,如何?”

金钟老人彭维亭含笑起立道:

“好,大家半年后再见!”

语毕,抱拳一拱,纵身跳上树梢,一闪而没!

蓑衣鬼农南宫林等三人随也互道“珍重”而别,分头寻找司马玉峰去了。

然而,世上事就有这么许多不凑巧,当他们四人离开树林约模盏茶工夫之后,司马玉峰和古兰却在这片华阴城外的树林里出现!

原来,他们昨夜逃下莲花峰后,在山中密林船藏了半夜,直到拂晓时分,方才找到一条下山之路,而且很幸运的没有碰上龙华九长老,一路逃到这片树林中。

他们不敢入城,故决定在这树林藏匿一日,等天黑再逃命。

经过半夜的逃奔跋涉,古兰感觉又疲劳又饥饿,她在林中躺下,闭目休息。

司马玉峰默坐在她身边,一会之后,他伸出右臂,运指在树身上写了起来。

遍卧南山陲

司马玉峰题

这是他在树身上刻出的两行字!

迸兰听到声音,睁眼抬脸一看,吃惊道:

“咦,你这是甚么意思?”

司马玉峰淡淡一笑道:

“我决定回到我被遗弃的终南山下蛰居,就是这个意思!”

迸兰坐了起来,注目问道:

“你不打算去寻找你义祖父?”

司马玉峰苦笑道:

“人海茫茫,你要我去大海捞针?”

迸兰道:

“但你若是不找,就永远没有机会见到你义祖父,不是么?”

司马玉峰道:

“不,我认为回到终南山后,更有机会见到我义祖父!”

迸兰颦眉笑道:

“我不懂!”

司马玉峰一指树上的字,笑道:

“就是这样,我把几个字写在许多地方,武林人见了就会把消息传开,我亲生父母和我义祖父听到消息时,一定会去终南山找我!”

迸兰道:

“但是同样的,你这个办法也会招来龙华园里的人!”

司马玉峰微微一笑道:

“不错,不过我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迸兰问道:

“甚么办法?”

司马玉峰道:

“天机不可泄漏,到了终南山后,你看了就知道!”

迸兰嗔道:

“你这个人总喜欢卖关子!”

司马玉峰道:

“躺下睡一觉吧,今晚我们还要赶夜路呢!”

迸兰慨然道:

“我睡不着,我很替我姊姊担心……”

司马玉峰道:

“不必担心,我相信王子轩会对她很好!”

迸兰不以为然地道:

“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王子轩也不是好东西!”

司马玉峰道:

“我却觉得王子轩比他父亲要正直多了!”

迸兰凝眸问道:

“何以见得?”

司马玉峰道:

“在十八地狱中,我曾问过飘萍奇侠沈凤庭,他说龙华园自有十八地狱以来,王子轩从来进去过,这表示龙华园主王则原怕他儿子发现他关禁‘监园人司马宏’的秘室,因此可证明王子轩的心地还是很正直纯洁的!”

迸兰觉得有道理,因此放心不少,也因而有了睡意,再度躺下,沉沉睡去了。

这一天,他们就在树林中度过,挨到深夜,两人方才走出树林,往西南方奔驰。

昼伏夜行,第三天的清晨,他们来到了终南出!

司马玉峰并不知当年自己被母亲(他现在已认定司马宏和舒美芳不是他的父母)遗弃终南山的那一地点,他在终南山麓各处走了一遍,选中一处有一面山壁的山脚,向古兰笑道:

“兰儿,我们就在这山壁前盖一间草屋!”

迸兰笑道:

“盖一间房子?”

司马玉峰道:

“我们可以去雇工来盖,反正一间草屋也要不了几两银子。”

迸兰道:

“今天就开始么?”

司马玉峰摇头道:

“不,我们先要自己动手,在山壁内挖一个地窟?”

迸兰笑道:

“挖地窟干么?”

司马玉峰笑道:

“住呀!”

迸兰大惑不解,道:

“既要盖房子,又要挖地窟,甚么意思?”

司马玉峰神秘一笑道:

“地窟是我们真正要住的地方,草屋则为幌子,当地窟和草屋都完工时我就四出去题字,让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司马玉峰归卧于终南山下,然而,我们就躲入地窟中,在这山壁上打通几个小孔,日夜守望草屋,假如是我义祖父或师父等人寻来时,我们就出去与他们相见,如是敌人来人,我们就躲着不出,让他们扑一个空,懂不懂?”

迸兰大喜道:

“好办法!”

司马玉峰拉起她玉腕道:

“走,我们到附近的镇上购买干粮和工具!”

这天中午,他们由附近的镇工买了许多干粮和工具回来,计划好地窟的形式和选择好破土挖掘的地点,然后就在树中歇息,一直等到天黑之后才开始动工。

一个挖一个搬土,分工合作,一夜下来,已挖了一个两丈多长的地道!

天亮时,他们拣来许多枯枝堆在地道口上,就躲入隐蔽的密林中吃干粮,然后倒头睡觉……

第六天清晨,他们已在山壁内挖好一间八尺宽阔的地窟,古兰十分兴奋,催促道:

“好了,我们今天就去镇上雇工来盖草屋……”

司马玉峰笑道:

“我一人去,你就在这地窟里睡觉!”

迸兰嘟嘴不悦道:

“我怎么不能去?”

司马玉峰道:

“你不但不能去,而且在草屋开工以至盖好的这一段日子,你都要躲在这地窟中,不能出去!”

迸兰跺足道:

“为甚么?你怕我被人抢去是不?”

司马玉峰点头笑道:

“也可以这么说,你想那些木工看见你一个姑娘家和我在这终南山下盖房子住,他们会作何感想?哈哈,他们一定误以为你是跟我私奔来的,于是他们就会在镇上到处传说,于是只怕草屋未盖好之前,龙华园的人就会闻风而至了!”

迸兰想想也对,便问道:

“盖一间草屋要几天时间?”

司马玉峰道:

“我吩咐他们加紧建盖,大概五天之内即可盖好!”

迸兰发愁道:

“这么说,我又有好几天不能见天日了!”

司马玉峰笑道:

“比之龙华园的十八地狱,这算得甚么呢!”

迸兰道:

“你去镇上,可要买些好吃的东西回来!”

司马玉峰道:

“好的,你一觉醒来,我大概也回来了。”

他走出地道,把许多枯树枝堆在地道口,便向就近的引驾回镇上赶去。

引驾回距终南山约仅十多里路,司马玉峰赶到镇上时,还是早晨时候,他在一家饭馆买了一包食物,顺便向饭馆老板打听道:

“老丈,这镇上能不能雇到木工?”

那饭馆老板反问道:

“干什么的?”

司马玉峰道:

“盖间房子。”

饭馆老板手指街尾说道:

“由这里走去,右边第九家有个姓杨的,他是我们镇上最好的木工!”

司马玉峰道了谢,依指示走到第九家民房,一脚走入,大声道:

“有人在么?”

一个年约五旬的老头应声由屋内走出,拱手问道:

“小扮儿有何贵事?”

司马玉峰道:

“我要找杨木工!”

那老头道:

“老汉便是杨木工!”

他说话时,嘴里吐出浓烈的酒味,看样子一大早就喝了酒。

司马玉峰仔细打量他一眼,见他还没有喝到迷迷糊糊,便笑道:

“我要盖一间草屋,你老有没有空?”

杨木工道:

“有,就在镇上么?”

司马玉峰道:

“不,在终南山下.”

杨木工沉吟道:

“唔,那要走十几里路……”

司马玉峰问道:

“你老不耐走路?”

杨木工摇头道:

“那倒不是,你要盖什么样的草屋?”

司马玉峰道:

“二房一厅,不必很大,要是你老现在有空,就随小可去看看吧!”

杨木工想了想,点头道:

“好,你请等一等!”

说罢,转入屋内,再走出时,只见他胸前挂了个水烟袋,手里提了个酒葫芦,笑嘻嘻道:

“走吧!”

司马玉峰颇感惊奇,问道:

“你老烟酒不离身?”

杨木工笑道:

“正是,老汉没有烟酒就盖不出好房子!”

两人出了镇返回,就以烟酒为题,一直聊到终南山。

司马玉峰带他到自己的山壁前,指着山壁前的一块空地说道:

“就在这里,要怎么盖,你老计划就是了。”

杨木工左看右看,最后摇摇头道:

“这地方不能盖房子!”

司马玉峰一惊道:

“为甚么?”

杨木工举手一指左方山壑说道:

“你看,那是山壑,下大雨时,山洪会从那里冲下来,你在这里盖房子,恐怕不大妙!”

司马玉峰一听是这个缘故,不由笑“哦”一声,道:

“你老肯定山洪会从此经过么?”

杨木工点头道:

“我看是如此!”

司马玉峰问道:

“假如把地基打坚固一点呢?”

杨木工道:

“虽不致一下就被山洪冲走,但也很容易坏掉!”

司马玉峰道:

“能不能支持半年?”

杨木工道:

“那倒不成问题,不过一间房子支持半年,那算什么话!”

司马玉峰笑道:

“我只想在此住半年!”

杨木工诧异道:

“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玉峰道:

“我一个人要在此闭门苦读,半年后就要赴长安投考了!”

杨木工笑道。

“哦,原来你公子是读书人!”

司马玉峰含笑点点头道:

“你老替我盖一间如何?”

杨木工欣然道:

“好,老汉明天就叫人把材料送来,后天动工!”

司马玉峰道。

“几天可以盖好?”

杨木工道:

“十天!”

司马玉峰道,

“多少钱?”

杨木工道:

“你只住半年,材料不必用太好,十二两银子就够了。”

司马玉峰道:

“我多给你老二两银子提早四天完工如何?”

杨木工一怔道:

“你公子要这么急?”

司马玉峰点头道:

“是的,一寸光阴一寸金,我要赶快读书!”

杨木工道。

“好吧,就是六天,不过你公子要先付一点订金!”

司马玉峰取出五两银子递给他,说道:

“这是五两,房子盖好时,我再付你九两。”

杨木工收下银子,拔开酒葫芦的木塞,就颈喝了一大口酒,惬意的“嗯”了一声,把酒葫芦递给司马玉峰,笑问道:

“公子也来一口么?”

司马玉峰为了投其所好,便爽快的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讵料酒入喉咙,忽然面色大变,月兑口惊“咦!”了一声,神情异常激动!

杨木工笑道:

“老汉这酒不错吧?”

司马玉峰极力定住心神,点头笑道:

“太棒了,我可以再喝一口么?”

杨木工道:

“别客气,公子尽量喝好了!”

司马玉峰又喝了一口,仔细品味了一番,便把酒葫芦还给对方,问道:

“你老这酒那里买来的?”

杨木工道:

“一个老人挑到镇上来卖的,他每月来镇上卖一次,老汉每次都跟他买二十斤,已经是他的老主顾啦!”

司马玉峰问道:

“他姓什么?”

杨木工道:

“他自称姓游,是个六十开外的人。”

司马玉峰道:

“他头发斑白,左颊有块眉月形的小疤痕,对不对?”

杨木工侧头思索道:

“头发的确有点斑自,不过左颊好像没有什么疤痕。”

司马玉峰道:

“你老可知他住在何处?”

杨木工摇头道:

“不知道,他不大喜欢讲话——怎的,公子也想买他的酒?”

司马玉峰道:

“正是,下次你老见到他时,就请他挑一坛到这里来,要是他嫌路远,我愿意多给他一点钱!”

杨木工道:

“好的,他刚在三天前来过,大概还要等二十几天才会来。”

说到这里,拱拱手道:

“公子还有没有别的事?”

司马玉峰道:

“没有了,你老这就要回镇上去?”

杨木工道:

“是的,今天老汉就把材料买齐,明天一早就开始动工。”

目送杨木工去远,司马玉峰转身急急奔到地道口,推开树枝,走入地窟,只见古兰正脸含娇笑玉立地窟中,当下把食物放下,兴奋地道:

“兰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迸兰笑道:

“关于你义祖父的消息,是不?”

司马玉峰神色一怔,讶然道:

“咦,你怎么知道?”

迸兰反手一指地窟一堵土壁,笑道:

“你来看看!”

司马玉峰跳到土壁前,发现壁上有一个手指大的小洞孔,不禁大喜道:

“呀,原来你已经打通了!”

他把右眼凑上不洞孔,视线透过小洞孔,发现山壁前的景色一目了然,心中十分高兴,于是回对古兰笑道:

“刚才我和杨木工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迸兰点首笑道:

“正是,你认为那卖酒的老人是你义祖父?”

司马玉峰兴冲冲道:

“一点都不错,杨木工喝的酒,是我义祖父酿造的!”

迸兰道:

“但是杨木工说他姓游,而且他左颊也没有疤痕。”

司马玉峰笑道:

“你真傻,兰儿,我爷爷为了怕龙华园主派人找他麻烦,自然不敢以真面目出现!”

迸兰玉脸微红,娇嗔道:

“好,你骂我傻,你给我记着!”

司马玉峰失声一呀,忙拉她坐下,笑道:

“来来,我给你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你看……”

一面解开纸包,展出一堆食物,有红烧肉,卤蛋,五香豆干等等,虽非上好佳肴,由于他们连日吃的都是干粮,故此刻看来特别觉得好吃。

迸兰转嗔为喜,拿起一片烧肉放入嘴里,嚼了一下道:

“这是昨天的东西!”

司马玉峰忙道:

“是是,你想一大早怎能买到今天的呢。”

迸兰觉得味道还不错,也就愈吃愈起劲,笑道:

“你听到你爷爷的消息,很开心吧?”

司马玉峰点头道:

“当然,我真希望今天就能见到他老人家!”

迸兰道:

“那杨木工说,你爷爷刚在三天前挑酒去镇上卖,所以还要等二十多天才能见到他。”

司马玉峰道:

“是呀,真急煞人也!”

迸兰笑道:

“他被王子轩打成重伤,再见到你时,只怕会掉头就跑。”

司马玉峰道:

“不会,那次误会很容易解释,而且经过这一段时日,说不定我爷爷已听到传说,知道那次他见到的是王子轩了!”

迸兰道:

“见到你爷爷,你就可以拿到那柄断刀,进而可以证明你是不是‘监园人司马宏’的儿子了!”

司马玉峰道:

“我现在觉得那柄断刀绝对不是过关刀的一半!”

迸兰道:

“假如是呢?”

司马玉峰道:

“那必是假造的!”

迸兰道:

“谁假造的?”

司马玉峰摇头道:

“我不知道,兰儿,我们别再讨论这件事,还是吃东西吧!”

第二天早上,杨木工带来四个人和运来一车木材,立刻就开始挖土打地基起来了。

司马玉峰头一天监天一天,第二天就躲在地窟陪伴古兰。

第三天再现身监工,第四天又躲入地窟。

后六天黄昏,一间草屋终于盖成了。

司马玉峰把余款付给杨木工,吩咐道:

“见到那位卖酒的游老头时,别忘记叫他送一坛酒来讶!”

杨木工惟惟应是,遂与那四名工人收拾工具回家去了。

迸兰在地窟中窥望,看见杨木工等五人已走远,便急急走出来,大大透出一口气道:

“哟,这六天时间差点把我闷坏了。”

司马玉峰笑道:

“如果再叫你独自一人在这屋里居住几天,你恐怕要跟我吵架了!”

迸兰微慌道:

“怎么,你就要四出题字了么?”

司马玉峰点头笑道:

“是的,明天一早就走!”

迸兰装出准备发怒的样子问道

“不让我跟你去?”

司马玉峰笑道:

“你跟去,谁来看管这间草屋?”

迸兰一瞪眼睛道:

“你怕草屋被人搬走?”

司马玉峰道:

“搬走当然不会,就怕被人占据!”

迸兰道:

“那我们回来时,可以把他们赶走!”

司马玉峰举步走入草屋,笑道:

“你进来看看新房子!”

迸兰站着不动,噘唇道:

“你不让我跟你去,我不进去!”

司马玉峰笑道:

“别紧张,我还没说不让你去呀!”

迸兰一喜,一步跳入草屋看过两间睡房后,欢天喜地的笑道:

“玉峰哥,今晚我们就搬进来睡一夜,好不?”

第二天清晨,两人经过一番易容之后,就离开草屋,朝长安而来。

这是两人商量好的,长安是帝王之都,三教九流的人物最多,只要在长安几处名胜题字留名,不久即可全国皆知。

因为是白天,两人不敢施展脚下功夫,赶到长安时,已是暮色苍茫的时分。

进入长安城,司马玉峰因身上银两所剩无几,便主张投宿小客栈,古兰不赞成,说道:

“不,难得到京城来,我们应该好好享受一番!”

司马玉峰尴尬一笑道:

“兰儿,不瞒你说,本人的袋子已快空了。”

迸兰道:

“没关系,我还有很多,算我请客好了!”

司马玉峰讶道:

“你身上有很多银子?”

迸兰掏出一颗明珠,笑道:

“我们拿这个去卖给珠宝商,这颗明珠至少可卖八百两银子!”

司马玉峰赧然道:

“用你的银子,不大好意思……”

迸兰道:

“别客气,我们走吧。”

两人在城中找到一家珠宝店,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以八百五十两成交,古兰把五十两银子交给司马玉峰,余者折换金叶收下,便和司马玉峰投宿一家最上等的客栈,在客楼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双双走出客栈,打算找一家菜馆痛痛快快的吃一顿。

司马玉峰还是头一次游长安城,看见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攘,颇为之目眩神迷,笑道:

“兰儿,这长安城的确伟大,你来过没有?”

迸兰扬眉道:

“不单来过,而且是老长安,以前我们姊妹和我师父住在骊山,几乎每月都来!”

司马玉峰道:

“那么,长安有多少名胜古迹,你是可以如数家珍的了?”

迸兰道:

“当然,城里城外我都游过,城中可看的地方有含无殿、花萼楼、大明宫、凌烟阁、大小雁塔等等,城外有曲江池、长、未央宫、坝桥等,每一处都叫人留连忘返,百看不厌!”

司马玉峰喜道:

“我们就在这里玩三天,找处适当的地点题字留名,然后就回终南山去。”

迸兰道:

“好,吃过饭后,我带你赏游全城,明天再到城外去玩。”

他们在一家菜馆吃了一顿丰美的晚饭,古兰便领着司马玉峰在城中游玩,一个晚上要游全城,就是走马看花也嫌不够,好在长安是座不夜城,他们一直玩到半夜,大致也反全城的几处名胜看完。

自从来到中原,这算是司马玉峰最轻松愉快的一天,回到客栈他倒便睡,而且睡得很甜。

翌立,日上三竿,他们起床漱洗已皆,便再离开客栈,作一日之游。

出玉匣门,两人由长乐宫游起,然后再到未央宫,古兰一面导游一面解释道:

“这长乐、未央两宫是汉高祖在长安登极之后,由萧何筹划建造的,在当时,这两宫的壮丽是无出其右的!”

司马玉峰问道:

“与阿房宫比呢?”

迸兰道:

“那当然不能相比,可惜阿房宫早已荡然无存,我们生得晚,没眼福看到。”

说到此,举手一指北方道: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历代帝王陵墓,然后折返阿房宫故址,那附近有个昆明池,也蛮好玩的……”

这天晚上,他们游到大慈恩寺和全国闻名的大雁塔,游兴仍极浓厚,便信步往曲江池走来。

曲江池,芙蓉园,是汉唐时期长安城中的公园,里面有紫楼、绿舟、红药、碧柳等胜景,每逢春秋佳日,城中官员百姓前来游宴者如云,诗酒唱酬,流连忘返。

司马玉峰和古兰来到曲江池畔,眼睛所看到的却是另番风光!

司马玉峰不禁低呼一声道:

“兰儿,这是个好去处!”

迸兰脸含娇嗔,瞪了他一眼,道:

“游了一天一夜的长安,你就只欣赏这地方,是么?”

司马玉峰点头道:

“正是,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如何?”

迸兰含笑不语,默许了。

司马玉峰两眼贼溜溜的乱转,看见前面不远有一丛花木,便拉起古兰的玉腕,低声道:

“来,我们到那里面去!”

迸兰道:

“不来,那地方太黑!”

司马玉峰打趣道:

“你不懂,愈黑愈好呢!”

他拉着她走到那丛花木前,一低头便钻了进去。

“啊呀,要死哪!”

花木丛里,惊起一片娇啼!

司马玉峰大吃一惊,慌忙顿足倒纵出来,连连作揖道:

“抱歉!抱歉!在下没看见两位在里面……”

说着,拉着古兰仓惶而遁。

两人走出一箭之地,不约而同的透出一口气,古兰摔开他的手,红脸埋怨道:

“都是你这冒失鬼,也不先看清楚,冒冒失失的就冲进去!”

司马玉峰咧嘴嘻嘻笑道:

“我以为那里面没有人,谁知道竟是‘危机四伏’!”

迸兰噗哧一笑道:

“这地方原就如此,你走近时要先咳嗽一声,听不到回音才可以进去!”

司马玉峰笑道:

“原来如此,哈哈,长安女子胆子好大,你……你看见了没有?”

迸兰扬起玉掌道:

“你再说,我打你了!”

司马玉峰不敢再说,又拉着她举步便走,走前另一丛花木前,停足侧耳凝听,听见声响,便笑道:

“兰儿,这里面没有人!”

迸兰低声道:

“不行,要咳嗽一声!”

司马玉峰依言咳嗽了一声,只听花木丛里也有发出一声咳嗽,不由吓了一跳,赶忙拉着古兰再走,又走出一箭之地,停步叹道:

“兰儿,我的听觉不灵了!”

迸兰眠嘴吃吃笑道:

“怎么不灵光了?”

司马玉峰道:

“我明明听出里面没有人,结果却又有,这表示我的耳朵不灵光了。”

迸兰笑道:

“我跟你讲不是你的耳朵不灵光,那种情况,就是绝世高人也听不出来!”

司马玉峰发呆道:

“为什么?”

迸兰道:

“他们听见有人走来,心里很紧张,不觉就屏息静气起米,所以你就听不出来了。”

司马玉峰恍然一哦道:

“对,我没想到这一点……”

两人沿着池畔又走到一丛花木前,司马玉峰咳嗽了一声,没听见有回音,于是双双钻了进去。

花木丛里,有着如茵细草,两人偎依坐下,司马玉峰笑问道:

“兰儿,你对这地方的门窃好像很清楚,来过么?”

迸兰凝眸作出一个神秘笑靥,道:

“当然来过啦!”

司马玉峰心头一沉,忙又问道:

“跟谁来的?”

迸兰挑挑眉毛道:

“女人晚上到这地方来,身边有个心上人,我当然也不能例外!”

司马玉峰气起来了,大声道:

“好呀,原来你以前有过心上人!”

迸兰微笑道:

“不错,怎么样?”

司马玉峰怒道:

“哼,他是谁?”

迸兰笑道:

“往者已矣,还提他干么?”

司马玉峰大怒,沉声一字一字道:

“不行,你非说出来不可!”

迸兰道:

“我姊姊!”

司马玉峰一怔失声道:

“你说什么?”

迸兰笑道:

“我跟姊姊来的,我女扮男装带着我姊姊赏游曲江池和芙蓉园,羡煞了许多糊涂蛋!”

司马玉峰心头一宽,长吁一声道:

“兰儿,你真会戏弄人,差点把我气死了!”

迸兰仰起玉脸道:

“让你打个耳光如何?”

司马玉峰舌忝着嘴唇道:

“不,我要吃你的胭脂……”

迸兰大羞,钻入他怀中笑叫道:

“不,不,我不要……”

他们像一对交颈鸳鸯,躲在花木丛里亲密的调笑着,竟不知夜已渐深了。

蓦地,司马玉峰听出有几个人正朝花木丛走过来,连忙推起古兰,轻声道:

“兰儿,有人来了!”

迸兰发慌道:

“哦,那怎么办?”

她也像一般偷情姑娘一样,无端紧张起来了。

司马玉峰忙安慰道:

“别怕,我们咳嗽一声,他们就会走的!”

一语甫毕,突由花木丛外冲入三个阴阳怪气的年轻人,每人手握一柄明亮的匕首,齐声吓唬道:

“喂,你们这一对要死还是要活?”

这三个青年衣着均极不俗,显然都是长安城中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

司马玉峰一看来了动武的人,心反平静下来,仍与古兰并肩偎依着,只转动眼睛把他们三人打量一番,然后很镇静的笑问道:

“要死便怎么样?要活便怎么样?”

其中一个面貌瘦削的青年双目一瞪,恶声恶气道:

“要死,就让你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要活你们快把身上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司马玉峰颇为惊讶,叫道:

“哦,你们竟敢在这京畿重地抢劫,不怕被提去砍头?”

那青年狞笑道:

“不怕,我爸爸和舅舅都在万岁爷跟前做大官,我若被捉了,要不了半个时辰就可以获得释放!”

司马玉峰恍然大悟,转脸对古兰一笑道:

“原来是三个纨裤子弟!”

迸兰也微微一笑道:

“长安这类仗势为恶的公子哥儿多得很,不足为奇!”

那青年见他们竟然谈笑自若,对三柄指在他们身前的刀子视若无睹,不禁大为发火,一挥匕首厉喝道:

“喂,你们给是不给?”

司马玉峰耸耸肩道:

“没问题,不过你们这些公子哥儿真叫人想不通,你们既然都是宦门子弟,想必家里都很富有,干么要出来抢劫?”

那青年怒叱道:

“不用你管!”

司马玉峰笑道:

“好,我不管,不过强盗在抢劫之前,总是说‘路是我开的,树是我栽的’而你们的借口是什么?”

那青年沉声道:

“这一带是我们飞龙帮的地盘,凡是来此谈情说爱的情侣,都要给我们银子,以换取安全,否则,哼哼……”

司马玉峰笑了笑,转望古兰问道:

“兰儿,我们要不要给?”

迸兰伸手摘了三片树叶,不动声色的微笑道:

“好,由小妹来付吧!”

她玉脸一抬,环望那三个青年娇笑道:

“喂,你们要银子可以,但得先接本姑娘这三片树叶!”

那三个青年根本不知她是武林中的一等高手,见她长得美丽可爱,不觉动了歹念,三人互打了个眼色,那面貌瘦削的青年开口笑道:

“姑娘,你叫我们接树叶干么?”

迸兰笑道:

“接得住树叶,本姑娘便给你们银子,接不住休想!”

那青年色迷心窍,觉得好玩,点头笑道:

“好,你抛过来!”

迸兰便将一片树叶向他抛去,娇笑道:

“接住啦!”

那青年伸手欲接,那知树叶飞势快若闪电,一下便打中他膝盖,痛得他杀猪般叫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双膝一屈,跪了下来!

原来,古兰自蒙武林第一大奇人金钟老人彭维亭收为徒弟后,竟已练就“飞花摘叶”便可伤人的本领,这种功夫要有深厚的内家真力方能施为,她的火候还未十分到家,不过用来对付一些三脚猫已是绰绰有余了。

另外那两个青年还搞不清同伴为何竟被一片树叶打得跪了下去,两人瞪目惊愣一阵,其中之一才开口惊问道:

“老大,你怎么啦?”

那跪在地上的青年痛得直叫道:

“不成,我们碰到扎手货了!”

那两个青年面色一变,畏惧的瞪着古兰,脚下慢慢往后退,似有开溜之意。

迸兰又将手中两片树叶分向他们抛去,脆笑道:

“你们也接接看!”

那两个青年大惊失色,转身欲逃,但身子才转了一半,已被射到的树叶打中膝盖,“咕咚!”一声,也跪下来了。

迸兰起身拾起他们三人掉在地上的匕首,将其中两柄折断,把剩下的一柄抛给司马玉峰,笑道:

“玉峰哥,那些官儿他只知道在朝中争权夺利,没工夫管教他们的儿子,你来替他们教训教训吧!”

司马玉峰接住她抛到的匕首,站起身笑问道:

“你说要怎么教训好呢?”

迸兰道:

“把他们的头发和眉毛剃掉,这样他们才肯躲在家里闭门思过!”

司马玉峰大喜道:

“对,好办法!”

那三个青年一听要剃发和眉毛,惊得魂飞魄散,慌忙伏地磕头求饶道:

“女侠请饶恕,小的们有眼无珠得罪了两位,我们愿向两位磕一百个响头,只求两侠不要剃我们的头发……”

迸兰道:

“饶你们不得,非剃不可!”

司马玉峰怕他们呼救惊动游人,便先点了他们的哑穴,然后扯下他们的头巾,开始动手剃起来。

约模一柱香光景,三个青年已变成没头没眉毛的“人蛋”了!

迸兰笑道:

“难看死了,玉峰哥,我们回去吧?”

司马玉峰道:

“他们这样一直跪到天亮,必会惊动很多人。”

迸兰道:

“那才好呀!”

司马玉峰道:

“假如我们不把他们的麻哑二穴解开的话,说不定更会引起武林人的注意……”

迸兰道:

“管他呢!”

司马玉峰道:

“不,我是说,这可能正是我题字留名的好机会!”

迸兰眼睛一亮,喜道:

“你快写!”

司马玉峰于是用匕首是草地上刻出“归卧南山陲,司马玉峰题”十个大字,随与古兰离开曲江池,返回客栈。

次日,他们又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只听客栈中有许多人沸沸扬扬的在谈论一件事,司马玉峰听到有“长安三鼠”一语,便召来一个店小二问道:

“小二,这长安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店小二登时眉飞色舞道:

“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据说‘长安三鼠’被人杀死了!”

司马玉峰心中一惊,急问道:

“长安三鼠是谁?”

店小二说:

“是三个无恶不作的公子,仗着他们老子在朝为官,劫财劫色无所不来,全长安的老百姓莫不对他们深恶痛绝,就只敢怒不敢言,如今可好了,听说昨夜被人杀死在曲江池畔,三人面对面跪着,头发和眉毛都被剃掉,心房挨了一刀,哈哈,今后长安城的老百姓有太平日子过了!”

司马玉峰骇然道:

“你说他们心房挨了一刀?”

店小二道:

“是的,那是致命的一刀,杀死他们的那位侠客名叫司马玉峰,他杀了他们后,又在地上题字留名,真是英雄本色,敢作敢当,棒极了!”

司马玉峰惊愕良久,挥手命店小二退去,匆匆穿好衣服。

出房转到隔壁房间,举手拍门,喊道:

“兰儿,你起来了没有?”

房门一开,古兰就立在门外!

司马玉峰举步入房,把房门关上,低声问道:

“兰儿,你都听见了?”

迸兰点首道:

“嗯,听见了!”

司马玉峰惊诧道:

“那是怎么搞的呢?”

迸兰道: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们的行踪已为敌人发现,他看见我们离开曲江池后,就现身将‘长安三鼠’杀死,存心嫁祸于你,一是下手杀人者是本地人,过去曾吃过‘长安三鼠’的亏,他们看见我们将‘长安三鼠’整在那里,认为机不可失,等我们走后,就将他们杀死!”

司马玉峰问道:

“你认为那一种较有可能?”

迸兰道:

“后者,因为如果是前者,当他们发现我们时,应该会立刻动手,而不会做出这种效力不大的嫁祸,因为纵然官府认定你是杀人凶手,他们也对你无可奈何,是不是?”

司马玉峰咬唇道:

“可是这对我司马玉峰是个很大的——”

迸兰微微截口道:

“荣誉!”

司马玉峰一怔,迷惑道:

“荣誉?”

迸兰点首笑道:

“不错,三鼠一死,人心大快,你没听见刚才那个店小二把你歌颂了一阵?”

司马玉峰哑然失笑,耸耸肩道:

“只怕是毁誉参半,如今我们怎么办好呢?”

迸兰道:

“你题字留名的日的已经达到,我们可以‘归卧南山陲’去了!”

司马玉峰笑道:

“对,早一天回去也好!”

于是,两人收拾衣物,付账离开客栈,便朝朱雀门走来。

将近城门,只见城门下聚集着一簇人,司马玉峰瞧得心头一凛,住足道:

“不妙,有捕头在那里搜查过往行人的行李!”

迸兰问道:

“你身上有没有带着小刀?”

司马玉峰道:

“有一把,但最要命的是血书,那上面有我的姓名!”

迸兰道:

“那么,把小刀丢掉,把血书交给我!”

司马玉峰走到街边,假装整理鞋子,将一把匕首丢入水沟,然后取出血书递给古兰,问道:

“他们不会搜你身上吧?”

迸兰将血书纳入怀中,笑道:

“我是姑娘家,他们那敢搜我的身!”

司马玉峰欣然道:

“好,我们过去!”

走近城门,只见两个捕快正在搜查可疑人物的行李和身体,作威作福,看了令人气愤。

司马玉峰和古兰混在人群中慢慢挨进,轮到司马玉峰时,他自动解开包裹让其中一名捕快搜查,那捕快约略一翻,再伸手模他身上,由上身模到双脚,然后用力一推,喝道:

“去!”

“滚!”

就在这时,旁边有人被打了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司马玉峰转头一看。只见另外那名捕快正一手抚着面孔,一手戟指古兰怒吼道:

“好贱婢,你竟敢动手打人?”

迸兰更凶,柳眉倒竖,杏目圆瞪,双手叉腰,气虎虎的娇叱道:

“打你又怎样?你凭什么要搜本姑娘的身子?本姑娘的身子你也动得的么?”

原来,所有出城的妇女,照规矩只能搜查行李,不能搜身子,那捕快因见古兰长得秀丽可爱,竟想乘机占便宜,因此被古兰狠狠刮了一个耳光。

那捕快老羞成怒,暴跳如雷道:

“岂有此理,老子奉命搜查过往行人,你这贱婢竟敢反抗,简直反了!反了!”

迸兰寒脸冷笑道:

“哼,我问问,你别的妇女都不搜,为什么光搜本姑娘的?”

那捕快厉声道:

“老子认为你可疑,就要搜你身上,怎样?”

迸兰脖子一伸,手指自己的鼻头尖叫道:

“什么?你说本姑娘可疑?”

那捕快道:

“不错.你可能是杀人凶手,走!走!走!到衙门里说话去!”

迸兰一把抓住他手腕,道:

“很好,我伯父是朝中的礼部尚书,我们去理论一番!”

那捕快原是要带古兰走的,一听她有一位伯父在朝为官,不由面色一变,用力摔开古兰的手掌道:

“你胡说!”

迸兰作势又要抓他的手,冷笑道:

“胡说?谁在胡说呀?”

那捕快把双手藏到身后去,色厉内荏地道:

“你!你说你伯父是朝中的礼部尚书,他叫什么名字?”

迸兰道:

“要知道我伯父的名字很简单,你跟本姑娘去就会知道了!”

说着,又要去拉那捕快的手,装得煞有介事。

那捕快胆寒了,往往连退,一面挥手道:

“去去去!老子没空跟你罗嗦!”

迸兰倒也懂得见好就收,当下拾起包裹,脸现讥诮,“哼!”了一声,一扭腰肢,悻悻的往城外走去。

司马玉峰一直站在旁边观看,这时见已没事,便背起包裹跟着走出城。

两人假装不相识,一个靠左边走,一个靠右边走,走出数百步后,方才拊掌大笑起来。

司马玉峰笑道:

“兰儿你好凶啊!”

迸兰吃吃笑道:

“那些狗东西只会欺压善良,你若凶不过他,他就会把你吃掉!”

司马玉峰问;“他刚才真想模你身子么?”

迸兰玉脸微红道:

“正是,不过他的手刚伸过来,我就一巴掌刮过去了!”

司马玉峰道:

“我原想帮你揍他,后来看见被你唬倒了,所以没有动手。”

迸兰正要再说什么之际,蓦闻身后道上传来一片急遽的马蹄声,两人回头一看,见有五匹骏骑疾驰而来,马上人均是公门装束,司马玉峰不禁微惊道:

“糟了,莫不是他们追来了?”

迸兰道:

“不要怕,反正这些捕快奈何不了我们!”

司马玉峰皱了皱眉道:

“但是事情闹大了总是不好……”

说话间,五匹骏骑业已驰至身后!

司马玉峰和古兰便在道旁立住,准备应变,但那五匹骏骑并无勒停之意,仍一直向前猛驰而去。

迸兰笑道:

“穷紧张,原来他们并非在追赶我们!”

司马玉峰苦笑道:

“谁说不是?他们正是在追赶我司马玉峰。”

迸兰笑道:

“你怎么知道?”

司马玉峰道:

“长安三鼠的尸前有我的姓名和去向,他们八成是要去终南山找我!”

迸兰一想不错,不由发怒道:

“这可怎样办?”

司马玉峰道:

“若论身手,再来一百个捕头也别想捉住我,问题是惹上公门很讨厌……”

迸兰道:

“是呀,我想的就是这一点,我们不如放弃终南山那间草屋如何?”

司马玉峰道:

“不,放弃很可惜,我们另想办法好了。”

迸兰做了一个“杀”的手势,说道:

“干掉他们如何?”

司马玉峰摇头道:

“没这个道理,设法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倒还差不多!”

迸兰问道:

“怎样吓唬他们呢?”

司马玉峰忽地迈快脚步,道:

“走,先跟住他们再说!”

辟道上行人不多,两人立即施开脚力,远远跟踪着前面的五匹骏骑。

中午时分,跟踪到一个不知名的大镇上,只见五匹骏骑停在一家菜馆的门口,司马玉峰便和古兰跟了上去。

登上二楼,只见那五名捕快正围坐在一张座头上擦汗,桌上只摆着五杯茶和五双筷子,叫的酒菜还没送来。

司马玉峰和古兰便在他们旁边的座头上坐下,点过酒菜后.两人也掏出汗巾擦起汗来。

未几,那五名捕快叫的酒菜已端,五人奔驰了一个上午,似是饿极,登时就狼吞虎咽起来,每人扒了两大碗白米饭后,神情方见松弛,其中一名酒糟鼻的捕快喝下一杯酒,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邢大哥,我看这件案相当棘手!”

一名年约五旬,面容瘦削的老捕快一边吃饭一边慢吞吞地道:

“在京畿重地杀人题名,对方自然不是好相与的人物!”

另一名马验捕快接口道:

“对方身手也许不劣,可是就小弟的猜想,他可能是个刚出道的年轻人,想藉此扬名武林!”

面容瘦削的老捕快点点头道:

“也有可能,不过,长安三鼠并无武功,对方若想藉杀死他们而扬名武林,只怕分量还不够,所以我认为对方可能是看不惯长安三鼠的胡作非为,因此下手把他们除了!”

一名缺嘴捕快一拍桌子道:

“对,长安三鼠早就该杀,老子若非吃上这碗公饭,哼哼……”

那酒糟鼻的捕快立以赞成的口吻道:

“正是,所以我们虽然奉命出来抓人,老子倒希望抓不到!”

面容瘦削的老捕快摇摇头道:

“老吴,你这话只能存在心里!”

那酒糟鼻的捕快笑了笑,低去吃饭,他身左的马脸捕快笑道:

“老实说,我对长安三鼠之死也不同情,但那司马玉峰既杀了人,又要在地上留下姓名住址,这不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么?”

面容瘦削的老捕快轻叹声道:

“不错,所以今番我们若不能抓回去,不但要挨板子,只怕连饭碗也保不住哩!”

马脸捕快道:

“他既敢留下姓名和住址,大概会在终南山下等候我们,只要我们动作快,应该不难把他抓到。”

面容瘦削的老捕快道:

“问题是我们不知他司马玉峰是圆的还是扁的,也许他站在我们面前,我们还茫无所知呢?”

听到这里,司马玉峰和古兰不由交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古兰用筷子蘸汤,在桌上写道:

“你要如何使他们知难而退?”

司马玉峰微笑不答,突然站起来走到那五名捕快的桌前,拱手一揖道:

“请恕冒昧,适才听五位之言,好像是说长安三鼠被人杀死了,是不是?”

面容瘦削的老捕快脸色一变,凝目打量他一阵,沉声道:

“不错,怎样?”

司马玉峰装出兴奋之色,端起手中的一杯酒笑说:

“好极了,这是个好消息,该饮酒庆祝……”

说罢,将手中的一杯酒喝下。

面容瘦削的老捕快面露精悍笑容问道:

“阁下是谁?”

司马玉峰又一揖道:

“小生古逸风,家住长安城外,今天携内人欲去引驾回请亲。”

老捕快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又问道:

“你认识‘长安三鼠’?”

司马玉峰点头道:

“正是,去年,小生和内人尚未成亲,时常相偕入城去玩,有天晚上,我们在曲江池畔乘凉,忽然窜出三个手拿刀子的青年……”

他一面在他们身后游走,并且装出很气愤的样子道:

“他们威胁我们将身上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取出,否则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当时小生又惊又怒,我说这京畿重地,你们怎敢抢劫?嘿,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竟说不是抢劫,而是要收取保护金,说什么曲江池是他们飞龙帮的地盘,给他们保护金,他们就会保护我们安全,哼哼,真是无法无天,岂有此理呀!”

老捕快面有释然之色,笑问道:

“后来呢?”

司马玉峰双手一摊,叹道:

“唉,小生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不给怎么成!”

老捕快笑道:

“这种事每月总要发生数十次,你只损失一些财物还算幸运,有不少情侣的遭遇更不幸,最后被逼得去上吊呢!”

司马玉峰差叹道:

“真气人,你们是长安城中捕快,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

老捕快冷笑道:

“开始我们抓过一次,可是人才带进衙门不久,就有人持一纸名刺进来,我们老爷一见之下,吓得三魂七魄都出了窃,亲自恭送长安三鼠走出衙门不算,还把我们骂了个狗血喷头,所以之后我们就不理那回事了。”

司马玉峰低头嗟叹一阵,最后愉快的笑道:

“如今好了,他们总算遭到报应了——那杀死他们的人是谁?”

老捕快道:

“名叫司马玉峰!”

司马玉峰笑道:

“他一定是个大英雄,小生若是捕快,情愿挨板子也不想把他抓进衙门!”

语毕,拱手长长一揖,转回座位坐下,向古兰大声道:

“兰儿,你听见了没有?去年抢劫我们的‘长安三鼠’被人杀死啦!”

迸兰也装出欣喜之色道:

“谢天谢地,以后长安人可以过太平日子了!”

司马玉峰微低头改为“传音”说道:

“兰儿,我们吃快一点,先他们离开此地!”

迸兰会意的点点臻首,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两人匆匆吃罢,会帐下楼,一迳往镇外行来。

途经一座石桥,司马玉峰见干涸的河床上有一颗重逾千斤的巨石,便住足道:

“兰儿,我们就在这里等候他们!”

迸兰笑问道:

“你打算跟他们动手?”

司马玉峰摇头道:

“不,我要让他们知难而退!”

迸兰微微一笑道:

“你刚才在饭馆里做了什么手脚?”

司马玉峰笑道:

“你已看见,何必明知故问?”

正说着,远处尘头大起,那五名捕快已离镇驰来了!

司马玉峰立刻跳下河来,搬起那颗重逾千斤的巨石,将它放在石桥中央,然后登上巨石盘膝坐下,向古兰笑道:

“你坐到后面,别过来插手!”

迸兰依言走到桥后,在桥栏上坐下来。

须臾,那五名捕快已纵驰至石桥前,他们一见司马玉峰搬来一颗巨石挡住去路,不禁面色齐变,一齐勒停坐骑,飘身下马,那老捕快沉容冷笑道:

“嘿嘿,刚才在饭馆楼上,老夫就已觉得你朋友有点可疑——”

司马玉峰未等他说完,截口笑道:

“不必怀疑,在下正是诸位要找的司马玉峰!”

老捕快面呈凛烈,踏上一步道:

“很好,省得老夫多跑一段路,你这就跟我们回去吧!”

司马玉峰笑道:

“抱歉,在下没那个闲工夫!”

老捕快又踏上一步,道:

“大丈夫敢作敢当,朋友既敢杀人留名,怎地又不敢跟我们回去?”

司马玉峰道:

“长安三鼠又不是在下杀的,在下跟你们回去干么?”

老捕快冷笑道:

“哼,长安三鼠不是你杀的?”

司马玉峰点头道:

“正是,在下不是傻瓜,怎会杀了人又留下姓名,自找麻烦呢?”

老捕快道:

“要不然,那是谁干的?”

司马玉峰摇头道:

“不知道,可能有人想嫁祸于我。”

老捕快道:

“那你一定知道凶徒为谁,你若想洗月兑自己的罪名,还得跟我们回去!”

司马玉峰道:

“在下已说过,没那个闲工夫,不过,在下可以提出两个理由证明,在下不是杀死长安三鼠之人!”

老捕快道:

“你不跟我们回去,说什么都是废话!”

司马玉峰不理,继续说道:

“第一,诸位并不知我司马玉峰是何许人,只要在下不出面不回终南山,你们根本无法找到我,现身与诸位相见,目的就是要诚恳的告诉诸位在下不是杀人凶徒,否则在下一走了之,人海茫茫,诸位到哪里抓人呢?第二,诸位看到在下把这一颗巨石搬到桥上来,应该心里有数,在下有自信可以在五招之内将诸位劈死掌下,但在下不是杀人凶徒,是以不想这么做!”

说到此,一跃落地,臂运神力,将巨石高举到头上,然后往桥下的河床抛去,轰然一声巨响,地面震得发颤!

那五名捕快哪曾见过这等惊人的神力,看得面色一白,但老捕快仍不肯放手,力持镇静的悍笑一声道:

“朋友的确有点臂力,但这个可吓不倒老夫!”

司马玉峰原以为经过这一番施为后,他们就会相信自己不是杀人凶徒而中途折返长安,这时一见老捕快仍无放手之意,不禁发急道:

“怎地,你们仍不相信在下说的一切么?”

老捕快道:

“我们相信也没用,我们五人的职责只是奉命擒拿司马玉峰,你既是司马玉峰,就得跟我们回去!”

这话倒是十分有道理,他们身为捕快,只有擒拿罪犯的职责,却无决定对方有无罪嫌的权力,因此司马玉峰听了后,大感伤脑筋,举手搔头皮道:

“唉,在下倒没想到这一层!”

老捕快沉声道:

“朋友到底跟不跟我们回去?”

司马玉峰摇头道:

“不,在有要事,没心情去衙门浪费时光。”

老捕快右手握上佩刀刀柄,怒叱道:

“好呀,你是想拒捕?”

司马玉峰道:

“是非曲直存乎一心,在下没有杀人,拒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捕快扬眉一哼,回对身后四名捕快喝道:

“伙伴们,一起上来擒下这凶徒!”

话声中,右手一扬,“呛!”的拔出佩刀!

但是,佩刀出鞘时,他却愣住了。

原来,他拔出是一把断刀,不知什么时候,他的佩刀已被人用内家真力震断,另一半留在刀鞘中!

那四名捕快一看老捕快的佩刀莫名其妙的断了,神色均为之一愕,然后一个预感同时闪入他们四人的脑际,他们同时将佩刀拔出一看,果不出所料,四把佩刀都断了!

老捕快气得脸红耳赤,忿然将断刀摔掉,戟指司马玉峰暴喝道:

“好呀!原来你刚才在饭馆楼上做了手脚!”

司马玉峰点头微笑道:

“在下这样做,就是要使你们明白,假如在下是杀人凶徒,如今要杀死你们五人,就像震断你们五把佩刀那样容易,根本不必多费唇舌否认杀人,是不是?”

老捕快怒冲冲的欺上三步,猛可劈出一掌,大喝道:

“接招!”

司马玉峰见他一味不识好歹,心中不禁有气,正想给他吃些苦头之际——

“你可以把我打伤,但不能伤得太重!”

老捕快一掌劈出时,忽然低声讲了这句话!

司马玉峰一怔,但很快就明白对方的心意,心中甚觉好笑,当时身形微侧,右掌一扬,一把扣住对方手腕,顺势用力一拉,老捕快的一条右臂登时月兑臼,他大叫一声,跄踉冲出几步,仆跌桥上。

那四名捕快一见老捕快一招未完便已受伤倒地,不禁大惊失色,但他们倒也很够义气,一声呐喊,便想冲过去抢救。

老捕快忽地翻身坐起,大叫道:

“住手,老夫都打不过人家,你们还行么?”

那四名捕快齐刹住脚步,一脸不知所措。

老捕快慢慢站起来,向司马玉峰苦笑道:

“朋友,我们可以相信你不是杀人凶徒但我们回去后,上面可能会另派捕快去终南山逮捕你,如果你朋友真是住在终南山的话,我们的饭碗就要被你敲破了。”

司马玉峰微笑道:

“这个诸位可以放心,在下回终南山后,马上就要搬家。”

老捕快面有欣慰之色,移步走回,向四个伙伴说道:

“伙伴们,你们当中如有人自信能够胜他,不妨上去动手,否则就跟老夫回去吧!”

那四名捕快没有一人敢吭气,默默的转身跨上自己的坐骑,老捕快右臂虽不能动,但仍可骑马,他登上坐骑后,当先一抖缰索,催骑便驰。

转眼间,五匹骏骑业已消失于返回长安的官道上!

这时,古兰由桥栏后面起立,吃吃脆笑道:

“那老捕快好玩得紧,他一直不肯放手,敢情是想负点伤好回去禀报!”

司马玉峰笑道:

“我觉得他们很值得同情!”

迸兰道:

“你说要搬家,那是真的?”

司马玉峰摇头道:

“不,骗骗他们罢了,我们仍得回终南山去!”

未牌时分,他们抵达引驾回,在镇上吃了饭,又买了许多食物,方才离镇转返终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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