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一点,指顾之间已来到贴近。
“南令北幡”不由同时一震,双双抢在古剑宇身前,不约而同的吼道:“魔王你的仇家来了!”
迸剑宇愕然道:“仇家?不!是徐老堡主!”
“银衣追魂”徐人龙已一泻落地,扬剑怒吼道:“古剑宇,还我女儿来!”
“徐人龙!竟敢对魔王无礼!找死不成!”“南令北幡”双双抢出,巨灵双掌,八卦一幡,同时出手!
“啊!”
“银衣追魂”徐人龙失声惊呼,脚下连退三个大步,愣然省视“南令北幡”,面露怯意,呐呐的道:“原来是二位前辈!”
“鬼首铁令”呼延冲环眼暴睁,拱手对古剑宇道:“上禀魔王,徐人龙当年拦路劫令尊大人,请魔王传令,属下将他立毙当场,替令尊报仇!”
迸剑宇不由一愣,迟迟的道:“噫!据说,当年,……一魔二帝三大帮,只有他没参入!”
“旋风幡”关君豪大叫道:“是谁说的?”
“神秘人物!”
此时,“银衣追魂”徐人龙的脸色大变。
他的一颗心几乎从腔子内跳出来。
成名多年,隐退了二十载的“南令北幡”,为何突然变成了古剑宇的属下?他们为何对古剑宇口称“魔王”?
呼延冲震臂一吼道:“此事江湖咸知,谁人不晓,魔主……”
“银衣追魂”徐人龙面如死灰,手中银剑瑟瑟作抖,放在眼前的“南令北幡”只要有一个人出手,他也难逃这场噩运。
不料——古剑宇淡淡一笑道:“这是另一回事!”
说着,跨上一步,沉声道:“老堡主!‘南令北幡’所说之事若是实情,在下必找你算帐,而且由我单独找你!”
“…………”
“银衣追魂”徐人龙双目失神,连连眨动,呐呐无言。
“你去而复返,口口声声向在下要女儿,这是什么说词?”
“对!还我女儿来!”
“你女儿不是………”
徐人龙怒道:“她已被你一气之下,还赴‘苦心岩’舍身殉情!”
“苦心岩?舍身殉情?”
“这都是你害得她好苦,不找你找谁?”
“苦心岩舍身殉情是什么一回事?”
“银衣追魂”徐人龙老泪不由滴了下来,父女情深,十分悲切的,忘了适才的怯惧,嘶哑的道:“苦心岩乃是失情女子的归宿之所,进入苦心岩的,先毁容颜,终生不能出岩一步,常年受风吹雨打日晒露湿之苦,可怜……”
他已泣不成声,令人鼻酸。
迸剑宇不由双眉紧皱。
他不禁想起徐凤湘的花颜月貌,也不由想起徐凤湘的屡次相救之情,以及她情深似海的……
“老堡主,何不赶她回来?”
“我父女几乎翻脸,凤湘这孩子脾气……我想也没有第二人可以劝得她回心转意!”
“却是为何?”
“这还用问吗?”
“魔王!不要听他的鬼话!”
呼延冲大吼一声,抢步上前,沉声喝道:“徐人龙!你是打算用借刀杀人?”“银衣追魂”徐人龙悲痛万分,道:“徐某纵然一千万个不肖,也不会把我的女儿扔在苦心岩,作为陷害别人的钓耳!”“旋风幡”关君豪厉吼道:“你女儿未必在苦心岩!”
“古少侠可以去看,此事假不得!”
“去看!炳哈哈哈!”
“旋风幡”狂笑一声,面色一正,道:“苦心岩是任何人去得了吗?去了就别想回来了!”
“鬼首铁令”也接着道:“断肠鬼心狠手辣,戒禁森严,说是男子、女子进入苦心岩出来的,几十年也没有一人!老狐狸!你好奸狡的毒计!”
“受我一幡!”幡影,掌风!
“轰!”人影一震,血腥突起。
“南令北幡”猛施暴袭,焉同小可。
“银衣追魂”徐人龙顿时跌飞三丈以外,脸色苍白,渗白的胡髯上洒满了血痕,一跌坐在当地!
“居然不死!”呼延冲弹身扑去……
“站住!”古剑宇五指遥遥一弹,发出五缕劲风,阻止了呼延冲的攻势。
同时,一弹身纵到徐人龙身前,半信半疑的道:“老堡主!在下相信你的话,立刻赴苦心岩,劝令嫒回心转意!”
“银衣追魂”徐人龙伤势不轻,勉强道:“老夫,多谢!”
“若是徐姑娘不在苦心岩呢?”
“老夫不敢………”
“在下一定找你算帐!”
“老夫决不撒谎!”
“好!去吧!你在飞天堡等消息好了!”
“魔王!”
“二位不必说了,我已决心去一趟苦心岩!”
“南令北幡”互望了一眼,面上各露惊疑,同时朗声道:“使不得!魔王!你千万不能答应!”
迸剑宇淡淡一笑,以手虚按示意道:“古某已决定的事,二位不必……”
“可是,断肠鬼婆………”
“她是虎是狼,古某也无所惧,凭心而论,我就是冲着她的令名去的!”
“这……”
迸剑宇不理会“南令北幡”,已面对“银衣追魂”徐人龙道:“你该走了!”
“银衣追魂”徐人龙撑着站起身来,胡乱拱了拱手,匆匆的道:“老朽告辞,在家谨候佳音!”
他不似来时的快捷,伛偻着一点一点的走上官道。
“旋风幡”关君豪迫不及待的道:“魔主!你真的答应那老狐狸?”
“嗯!”
“可是,苦心岩实在……”
“二位可以不去!”
“可是……”
“端午日在天柱山见好啦,古某誓必会会‘断肠鬼婆’,一探苦心岩的究竟!”
“…………”
“…………”
“南令北幡”互望一眼,默默无言。
但是,他二人一脸的愁容,再也掩盖不住心中的忧虑,好似苦心岩是刀山油锅,有去无回似的。
迸剑宇心中逆料着苦心岩“断肠鬼婆”一定是个辣手的人物,否则,以“南令北幡”的行为与江湖上的地位,绝不会怕到如此地步。
可是,他的个性一向是“勇者不惧”往日之冷酷、仇恨,早已经把他锻炼成一种执拗的心情。
他要为人所不为,做人所不敢做的事!
因此,淡淡一笑道:“二位的苦心,我完全知道,可是,我既已应允的事,从来没有反悔。”
“旋风幡”关君豪愁眉苦脸道:“六十年来,没听说有人去苦心岩全身而回的,魔主乃万魔之王,不该为了徐人龙冒此大险!”
“鬼首铁令”呼延冲连连点头道:“是呀!断肠鬼婆的‘断肠功’,名震武林!”
迸剑宇剑眉一掀道:“我若也同别人一般,二位何必拥我为万魔之王,既是万魔之王,难道放过断肠鬼婆这个魔头吗!”
“南令北幡”不禁语塞。
“我去了!”语塞,人如一道轻烟,疾扑而去。
他不管有路无路,一味向西狂奔。
路上,古剑宇心中也不由只泛嘀咕。
“断肠鬼婆”既然名震整个武林,当然不是好惹的,此去,料必有一场唇舌之争,说不定,又是一番恶斗。
以他不世的功力,两个时辰左右,已进入一带恶山穷岭的山区。
群山起伏,荒野一片。
渐渐,渐渐的没路可通。
不远之处,群山星拱之中,陡然拔起一座笔尖的高峰,高峰怪石如同鬼魅,寸草不生,焦黄一片,连一片苔藓也没有。
迸剑宇感到奇怪,认定那秃峰驰去。
尚距峰岭数里之遥。
迎面一道三丈高下的石碑,上面赫然写着:“欲到苦心岩,跪行三百丈。”古剑宇不由一愕,估量一下。
由这石碑到那秃峰约莫正有三百丈左右。
他不由心中一阵迟疑,心付——这是什么规矩?
想着,略略一顿,立又点地越过石碑,射向苦心岩奔去,表面上,古剑宇心中似乎十分平静。
其实,他心中何尝不暗下里后悔不该答应徐人龙,承认来苦心岩劝他女儿徐凤湘回飞天堡呢!
毕竟,自己目前要闯的,乃是武林禁地。而且,是否能顺利的见到已进入苦心岩的徐凤湘,还在两可之间。
最使他踌躇的是,见了她,自己用什么话劝她才能使她回心转意?她既然不念父女之情,是否能听别人的劝告?
这些,都难以逆料。
他的一颗心,已开始跳个不停。
想念之际,已到了秃峰之下。
“啊!”古剑宇猛吃一惊,失声一呼,不由倒退三丈,目存奇异,峰下一块下尖上大的岩石之上,盘坐着一个黑衣婆子。
那婆子头发似一包乱草,脸色枯黄,双目放出冷如秋霜的光芒,既好象个僵尸,又像个腊像。
最怕人的,是她那两腮之上的两个明显十字架形的疤痕,简直看不出她原来的面像是什么样儿。
迸剑宇心忖:——这定是江湖上传闻的“断肠鬼婆”无疑了!
想念之中,抱拳一礼,朗声道:“前辈敢莫是断肠……”
“住口!那是我师父!”
语音不大,字字震人心弦,入耳惊心,功力修为惊人。
迸剑宇一愕,微笑道:“请问婆婆……”
“擅入苦心岩!找死吗?”
这声叱喝,比先前更加沉重,冷冰冰的。
迸剑宇心间有三分不悦。
但是,他强自忍耐下来,在没见到断肠鬼婆之前,他不愿多生枝节,一则、不屑动手,二则、恐误了此来的正事,妨碍劝说徐凤湘回去的可能。
当下含笑道:“在下有事来见令师!”
“进入苦心岩,不膝行叩拜,已有死的理由!”
“在下对苦心岩无所求!”
“大胆!既无所求,前来则甚?”
“在下受人之托,到贵……”
“休要罗嗦,念你年幼无知,滚!”
这等森颜厉色的叱喝,古剑宇可是第一次身受,那老婆子早又冷冷的道:“幸而我轮值守山,换了别人,哼!哼!你看!”
她顺手向十丈之外的一个土坑指去,接伸出的二指一划又大声吼道:“那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十丈之外,土坑中,白骨垒垒,怕不有数十具的人头骨。
迸剑宇的怒火已有五分,不由冷冷一笑道:“那也未必!”
那老婆的冷森眼神一射,似乎也已动怒,叫道:“我叫你立即出山!”
“在下受人之托,不能就此虎头蛇尾!”
“快快离此!”
“我要是不呢?”
老婆子乱发一摇,冷哼一声!“哼!敝你自己命该如此!”
迸剑宇的怒火已到了七分,也冷漠的道:“我已尽了礼数,誓必入山见人!”
“办不到!”
“莫怪在下失礼了!”
老婆子奇道:“小娃儿!你打算……”
迸剑宇朗声道:“自己进去!”
“真的不走!”
“在下做事向来说一不二!”
“放肆!”
迸剑宇迈步前……
老婆子黑袖突然一扬,迳向他遥摇拂去,一道惊人的劲风,迎面扑来,潜力之大,令人咋舌。
“咦!”古剑宇前纵的身形,不由被迫退回原地。
由这守山婆子的修为,可见“断肠鬼婆”的一点名声,并不是江湖传言失实,必有过人之处,定必上压武林。
这时,老婆子又是一声大吼:“给我滚!”
大袖扬处,又是一道劲风,力势不下千钧。
迸剑宇既不愿与她纠缠,可也受不了这如雷霆万钧的一拂,躲也来不及,他情急智生,心意初动,功力顿生,“奇镜神功”顿时连护全身。
紫雾突起,金花万进。
“嘭!”震天价一声大响。
迸剑宇岳立不动,身如泰山。
“哎呀!”盘坐的老婆子,身子猛向后一仰,惊呼之中长身而起,双目如同冷电,满脸惊慌之色。
她再也想不到眼前的少年,会有这大的功力,简直不可思议,骇人听闻。
“老人家!让在下过去吧!”
“办不到!”
“办不到也要办!”
“你敢!”
“这有什么敢不敢!”
迸剑宇包在一团紫雾之中,挪步……
老婆子由大石之上居高临下,一双大袖,飞舞抖动。
劲风,像一堵铁墙,封住了前进之路,激得山石如雨,四处飞溅,泥尘扬起,如同千军万马,铜墙铁壁。
迸剑宇不由气往上冲,双掌一扬,挥臂发出。
“波!波!”两声闷雷大响。
那老婆子身形如同风中之烛,一连晃了几晃“哇!”吐出一口鲜血!迸剑宇弹身一跃,越过五丈,点地再起,已是十余丈开外。
“什么人!闯山伤人!”喝声中,又是一个老婆子,拦在当面。
这老婆子的身形打扮,头发,疤痕……无一处不与那老婆子相同,几乎使人分不清是第二个。
“小小年纪,恃功逞强。”
迸剑宇既已开手,无所顾忌,冷冷的道:“在下已先礼后兵!”
“六十年来,苦心岩可是第一回!”
“在下不问第几回!”
“你可知你将得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
“死!”
“哈哈哈哈!”
迸剑宇不怒反笑,豪气干云的道:“只怕未必!”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我是不达目的誓不休!”
身形一闪,捷比鹰体斜刺里向山顶纵……
迸剑宇算是快极。
但是,那老婆子也不示弱,鬼魅一幌,又已截在前面,同时,大袖拂处,啪!啪!啪连攻三掌,快如电光石火。
掌掌的劲风如同狂潮,令人触面生寒。古剑宇不由一震,借着一闪回避之际,反手猛拍一掌。
这一掌情急而为,不同凡响。
不料,那婆子功力竟已到了不可想象的境地,不但轻而易举让过,而且扑身如影附形,乍开五指,如同五指钢钩,疾抓古剑宇的衣领。
就在同时,加一支大袖卷起,分拂古剑宇九大要穴。
手法之怕,快不可言,用招之妙,妙到毫末。
迸剑宇临危不乱,身子一旋,反守为攻,抢出双掌,这一招,比之那老婆子不但毫无逊色,而且骇人听闻,武林少见。
“轰!”一声大响,双方各退出一步。
迸剑宇心中顿时惊觉,因为,老婆子竟与他的六成“奇镜神功”硬接一招,这是他出道来所见的唯一高手。
就在这一念之间,他对苦心岩已经另眼相看,对尚未见到的“断肠鬼婆”,又有一番新的估计。
那死婆子鬼脸一沉,眼中神光怕人,那身宽大的黑衣无风自飘,突然舍去急攻,双臂一垂之后,缓缓上抬,蓄势凝神。
迸剑宇大出意料之外,心忖:“……这是什么诡异的功力?”
那老婆子的双臂平胸之际,突然地向前平推……
两股震山撼岳的罡风,隐隐破空而出,古剑宇不明功力,不敢轻举妄动,连集“奇镜神功”,发出七成力道。
石破天惊一声巨响。
老婆子闷哼一声连退五步,面色惨白,气喘可闻,额上的汗水,黄豆大小滴滴可见,滚滚下落。
迸剑宇不由倒退一步,心动神摇。
然而,那老婆子喘息稍停,人已扑起,双掌左一划,右一挥,看缓实快,部位,穴道,时间,大出武林常轨。
但是,招招诡异不凡,使人无法招架,无从还手,况且,她的攻势绵绵不绝,如同天河倒泻,大江奔腾。
迸剑宇连连后退,不由愤怒填鹰,双掌一挫……
紫光两道,金虹如电。
他大吼道:“在下得罪了!”
“奇镜神功”用于“无敌铁掌”,威力岂是等闲。
“哇!哇!”老婆子跄踉退出三丈以外,口角鲜血不止的外流。
迸剑宇略略一呆,弹身向岩头射去。
三百丈左右,几个弹身向岩头射去。
灰墙红瓦,石门横匾之上,骇然刻着:“忘情”两个飞凤大草。
迸剑宇不由精神一振,跨步……
“擅闯苦心岩,伤我同门……”语音未落,一条黑影,排空落在当地,来势之远,无可比拟,功力竟在先前两个疤面婆婆之上。
迸剑宇不由大吃一惊,心忖——这番必是断肠鬼……
一念未已,心知又已料得错了,因为当前的黑衣妇人,年龄不大,而且一双白果眼,分明是个瞎子。
他看清之后,连忙大声道:“在下原想求见岩主,只是被迫出手!”
那瞎眼黑衣人,脸上的四个“十”疤痕一阵扯动,头上乱发一摇道:“六十年,闯入苦心岩的男子,你算是第一个,闯山、伤人、二罪难饶!”
迸剑宇已听厌了这一句话,不由冷冷的道:“你把我怎么样!”
“拿下了!听岩主发落!”
“说得容易!”
“你试……”语未落,忽的黑影一动,她已欺到古剑宇三尺之外,伸五指抓来,好快,快得无法形容。
迸剑宇冷汗一炸,毫厘之差,险些躲不了这鬼影儿一晃的一抓。
瞎眼乱发人一抓落空,原式不变,突的化抓为拍,有进无退的认定古剑宇胸口推到,招式不可思议,连想念也不可能。
迸剑宇再快,也难以躲出掌下。
他念头一急,“奇镜神功”立刻引发。
“啪!”他硬挨了一掌,连退三步,但觉喉头发甜,一阵腥气上涌,眼前金光闪烁,耳中雷鸣不已。
然而,那瞎眼妇人比他更惨。
她另一只手抓紧拍出的手腕,一连退出七尺,“奇镜神功”的反弹之力,几乎使她手腕折断,脸上惊骇失色。
这一掌,打得古剑宇怒不可遏,大发雷霆,双手一挫,紫电、金虹,用上了八成,挟怒拍出。
意料着这一掌,瞎眼妇人不死必伤。
谁知,天下事往往大出意料之外。
瞎眼妇人也是咬牙一哼,双袖下垂,缓缓上挥。
眼看双方力道接实。
竟然没有半点声音。
“奇镜神功”的功力,竟如石沉大海,化消无形,古剑宇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八成的“魔功”,乃是旷世绝学,然而……
怒火高炽,五脏气炸,奋臂把“奇镜神功”用到十成,铁掌一翻。
瞎眼妇人也似乎十分吃惊,因为,她已将“断肠鬼婆”的嫡传“断肠功”用到了十二成,勉强化去适才的一掌,如今……
须知“断肠功”不是可以轻易使用的,因为,施功之人的元气有限,而“断肠功”耗损元气之大不可估计,要想连番使用,就是“断肠鬼婆”也办不到。
她是冷汗交流,魂飞魄散,不过古剑宇不知而已。
就在古剑宇扬掌待发之时……
突然,一声清脆的话音,遥遥传自门内:“不要动手!”
迸剑宇不由一愣,收起掌势,朗声道:“发话的可是断肠前辈?”
先前的语声果然又起:“你好大的胆子,藐视苦心岩吗?”
“不敢,有事相求!”
“何事?”
“到此找一位姑娘!”
清脆语音道:“姑娘?到此的女子,都是忘情断肠之人,你休妄想!”
迸剑宇急道:“不!不!在下乃是受人之托!”
“谁托你?找哪一个?”
“徐老堡主之托!找他女儿徐凤湘!”
“徐人龙奸诈百出,阴沉狡猾,他女儿跪求再三,我已答应了她,择日替她毁容收入门下,此事已经决定!”
“哦!那……那不能!”
“为什么?”
“徐老堡主只有她一个女儿,那太使他伤心了!”
“你是他什么人?”
“在下古剑宇,乃是……乃……”
“你就是古剑宇?”
“正是晚辈!”但听那声音突转冷道:“哼!哼!不知高低,看在你父母为人正派,闯山之罪免去,你去吧!”
迸剑宇淡淡一笑道:“多谢前辈!可是……”
“我命你立刻下岩!”
“晚辈来此的事还未办!”
“你不下岩?”
“办完事立刻就走!”
“你管得了吗?”
“只要见到徐姑娘,对老堡主才好交代!”
“你是不是仗着你那不成熟的奇镜神功?”
“并无此意!”
“告诉你!徐凤湘上岩之时已再三说明,她不愿再见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不愿见你!”
“是……是吗?”
迸剑宇眼前可说十分为难、尴尬之极!
可是,倔强的他,不能就此一走,因为,徐人龙托他前来,他已一口应允,更兼,他心中仿佛感到自己欠了徐凤湘一个人情债!
徐凤湘救过自己,如今已纵然不能劝她回去,但这点人事,总是要尽到才安,何况,据徐人龙说,徐凤湘所以到苦心岩来,完全是为了他?
因此,他略略一顿又倔强的道:“不管徐姑娘愿不愿,我一定要见他!”
“纵然徐凤湘愿意,你也愿意,你知道我老婆子愿不愿意!”
“不行,你可知我断肠鬼婆有一字诀!”
“一字诀!什么一字诀?”
“杀!”
“哈哈哈哈!炳哈……”古剑宇闻言,不由发出一阵豪迈的朗笑,刹时,震得群山四应许久不停。
“笑什么?”
“我好笑,笑天下的事竟会这样朽法!”
“什么事巧?”
“我古剑宇却也有个一字诀!”
“你也有一字诀?”
“是的!”
“一个什么字?”
“杀!”
“噢!好小辈!”
“咔喳!”两扇紧闭的大门,咔喳一声打开了来,一位蒙面的妇人,拦门而立,身材窈窕,形影俏丽,由于青纱蒙面,看不出她面貌的美丑!
迸剑宇身一拱手道:“前辈是苦心岩主人吗?”
“然也!”
“在下我……”
“擅闯禁地,恃功伤人,罪无可赦!”
迸剑宇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等冷酷的声音,如同数九寒天跌入冰窖一般的,使人通身寒气难禁。
他略一正脸色道:“苦心岩主人打算如何发落!”
他的性情也不觉变为冰冷,语音自然也异常的阴沉:“我数十年未曾与人动手,不过你太过狂妄,免不了要破例一遭,维护我苦心岩的这份规矩。”
“怎么维护?”
“见个高下!”
“岩主的意思是要在功夫上判明是非!”
“这才公道!”
迸剑宇上山起,连闯三关,而这三关一关比一关惊人。
意料中,“断肠鬼婆”的功力,必到了化境,必是武林少见的高手,修为不知高到何种程度,与这等高手过招,乃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他稍一沉吟,爽朗的道:“既然如此,晚辈也只有奉陪。”
“很好!”
“岩主是一定要分出生死?”
“这却不必,判明高下也就是了!”
“我若胜了岩主?”
“你办得到吗?”
“万一胜了!又当如何?”
“由你在苦心岩自由活动,并且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鬼婆”大声道:“随时随地如用到我断肠鬼婆之处,我必全力答应你一个要求!”
谁知古剑宇道:“晚下向来不要求任何人!”
“好大的口气,万一你败了……哼!”
“又当如何?”
“横尸苦必岩!或者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此时言之尚早!”
迸剑宇此时不免有患得患失的心情,他不知这位“鬼婆”将要提出什么条件,而这一场宝力的试金石,又不顾放弃。
他想了一下,又道:“若是不分胜负呢?”
“由你下山,并准你见徐凤湘!”
“前辈,你言而有信?”
“焉能反悔!”
“好!岩主!如何动手!你划出了道子来!”
“嘿嘿嘿嘿!”
“断肠鬼婆”未说出比拚的方式,先是冷冷一阵寒笑,笑声如同无数冷箭,使人心中发毛,不自觉的起了一层怯意,五脏微微动摇。
“断肠鬼婆”的冷笑骤停,尖声道:“老婆子六十年未出门半步,现在也不例外,你我站在原地,互攻三招,各尽所能,看谁离开原地,便是落败!”
迸剑宇略一打量,两人相跨足有五丈来远,不由暗暗点头。
因为,若是一般武林,五丈之外力道也达不到,遑论什么胜负之分,显然,这是内功修为的测验,丝毫勉强不得。
他料着自己的“奇镜神功”,加上“九阴血指”不难力透五丈,尚有致胜之机。
心念未了。
“断肠鬼婆”已冷冷的道:“你乃客位!先发招,动手!”
空气中,隐隐含着一阵杀机,毫无声息,但是透着无比的紧张。
迸剑宇沉心静虑,把“奇镜神功”运聚十指,顿时紫雾袅袅,金光闪耀,高声一喝:“放肆了!”
“了”字音落,十指弹出,表面上看是平淡无奇,而所发的“魔功指力”其中潜在何止千钧。
“断肠鬼婆”不慌不忙,双袖虚划……
“噗!”
除了半途中空气激动的一响之外,泥牛入海,双方都没移动半寸,劲道中途化解,毫无动静。
其实,两人的心中各自都在翻腾,古剑宇料不到十成的“紫金魔功”竟然会被人轻易的化解。
“断肠鬼婆”想不到冠绝的一世的“断肠功”,会遇了上对手,而对手又是这样一个年青的后起之秀。
“且接第二招!”古剑宇双手一弹,二次发招,紫金光芒,由十指尖端发出,这一招比先前的力道,又大了不少,吃吃声中,滚滚绵绵,无尽无休。
“断肠鬼婆”双袖连舞,又圈又划,她已把平生功力施展到极限,一片青蒙蒙的烟雾,茫茫推出。
一紫一青的雾气,半空会合,响起一片霹雳之声,只震得山摇地动,响彻云霄,两人却如风动残荷,摇晃不已。
两招已过。
迸剑宇只有一个获胜的机会,如果不胜的话,结果是“败”“和”之间,第三招是他唯一致胜之机。
他的好胜心涌起,愤然之情隐生,剑眉一掀,心中一阵火热。
紫雾暴涨,金光大盛。
他双手十指微抖,日光如炬,雷吼道:“最后一招!”一缕指风,带起一阵尖锐破风厉啸,激射而出。
“断肠鬼婆”额上汗沫涔涔而下,双袖上抖。
“嘶——”她的身子一侧,脚下虽然没动,人已摇摇欲倒。
嗤嗤嗤…………
但见左侧的石门之上,洞穿了五个细小指孔,如同利镞猛攒的一般,石粉纷纷下落,惊心动魄。
“现在该老身三招了!”
迸剑宇玉面一阵发烧,心中暗骂自己糊涂。
因为,这一招自己原可获胜,只因用力太猛,中途变向不易,一时收束不住,未能随着“断肠鬼婆”的身子跟进,坐失良机。
此刻,只好应道:“请!”
一语未落,“断肠鬼婆”已自出手,一道奇猛无敌的罡风,暴卷而至,如同惊涛拍岩,威力无边。
迸剑宇连提真气,“奇镜神功”大长,心头微微一震,人也随之一摇,急忙圈套连画,稳定下来。
就在他圈掌一画之际……
呼——迎面罡风又至。
“断肠鬼婆”原式一转,撼山震地的接着发出第二招,凌厉之势无可比拟,势道之强,骇人听闻。
迸剑宇料不到对方如此之快,忙不迭运功聚力。
但是,他的身子一侧,人已仰面倒。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脚跟微一用力,挺腰接了一招。
他觉着五脏翻涌不已,血气沸腾不息。
“嘭!”
“第三招!”“断肠鬼婆”又是一舞大袖,间不容发出第三招。
迸剑宇大吃一惊,魂飞魄散。
然而,坚强的意志使然,纵然死,他也不离开原地一寸,咬紧牙根双掌横护前胸硬挨一招。
但见喉头生痒,血腥欲喷,可是,他忍住了,勉强把一口淤血含在口腔之内,没有吐了出来。
“断肠鬼婆”的真力也已耗尽,一手扶在石门框上,气息身弱的对着一旁瞎眼妇人道:“带这少侠到‘薄命坡’见徐凤湘!”说完,她的人歪歪斜斜向石门内走去,反手一推,把石门掩上。
迸剑宇对着石门发呆。
他眼望着石门上自己留下的五个指孔,心中无比的安慰,“咕嘟!”一声,把口中的淤血吞下肚去。
那瞎眼妇人已道:“随我来!”
转过苦心岩的后峰,一个斜坡石壁之前,跪着个白衣女子,石壁上骇然刻着四个不成规则的大字:“恩断义绝”。
四个字触目惊心,正像那四个字的字义一般,使人有恩断义绝的感觉。
“那就是你要找的人!”瞎眼妇人远在丈外一指那白衣女子,返身射去。
迸剑宇顿时面热心跳,进退两难,一拧腰冲到白衣女子身畔,干涩着咽喉,进出低低的一声:“徐姑娘!”
徐凤湘仿如不闻,面对石壁,仰望着那四个怪字,手中,双指拈着一柄十字形金刀,不言不理。
迸剑宇也不觉为之鼻酸,又激动的唤了声:“徐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徐凤湘逃避古剑宇,可以说是由船上搭救他起已经一见钟情,后加古剑宇飞天堡拒婚,八仙沟地牢的形容毕露,她在羞愤失望之余,才来到苦心岩,寻找这一个不得已的解月兑,其芳心的沉痛,可以想见。
她做梦也想不到古剑宇会找上苦心岩来,她更料不到苦心岩数十年的禁令,会容许古剑宇来。
一时间,她悲从中来,方寸大乱,芳心如麻,抑制在内心的一般爱情火花,重又跳跃,一股哀怨之气,重又升起。
迸剑宇的叫唤,像一枝利箭,射在她心灵深处。
她的出尘之心已动摇。
终于——她抬起粉颈,一双泪眼,缓缓的移动落在古剑宇的脸上,一眨也不眨的死盯着他,泪水盈眶而出。
迸剑宇不由一震。
他怕面对这双眼神,不自觉的退后一步,徐凤湘已经失去了往昔的娇艳,憔悴不堪,她变了。
以前的青春影子,再也找不回来,千种相思,万缕愁绪,不用说话,从她哀怨的眼神之中,可以一览无遗。
片刻……
脉脉无言,相对唏嘘。
迸剑宇干咳了一声,立即打破这少有的沉寂,沉声道:“徐姑娘,在下有几句话,要和你谈谈!”
“哦!”
徐凤湘似乎像从梦中惊醒似的,抹了把眼泪,眸子中,微现出适才没有的光彩。
在她的心中,也许以为古剑宇为自己的痴情所感动,这将是自己获得所爱的佳音,得尝夙愿的一天。
因此,她十分激动,也十分凄楚的道:“古……你有话说?说吧!”
“在下此来,是受了老堡主之托……”
“我爹托你来的?”
“是的!”
像一飘冷水,浇在徐凤湘的头上。
先前的欣喜与兴奋,显然落空了。
她原想是古剑宇出自内心的来到苦心岩,不料……
这是说明了他的来意,最少是出于勉强的,勉强的爱情,好象沙地上的高楼,是不会坚定永久的。
迸剑宇早已娓娓的道:“姑娘!苦心岩乃是江湖失去爱情女子不得已的归宿之所,你到这里来,不知于情于理,都不合吗?”
“为什么?”
“你上有老父的爱,青春正当及时,门楣武林世家,姑娘又具有不世武功,天姿国色,岂不……”
“你是讽刺我来的?”
徐凤湘的泪水,又像冲开了堤的洪水。
“这………”
迸剑宇不由一呆,呐呐的又道:“……纵然情场失意,也该想到老堡主只有你一个女儿……”
“你很会替父亲作想!”
“你也不能不为他那把年纪作想?”
“我已想透了!”
徐凤湘这句话乃是内心深处的真话。
真的,她是想透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所爱的,乃是与老父有血海大仇的人,纵然古剑宁也爱她,一旦真像揭穿,定必是一场悲剧。
她以少女之心,初次爱上的人,在心中是何等的重视,然而,没想到所谓初恋,也就是纯洁的爱的终点。
因此,她含泪又道:“你到苦心岩来,就是替我父亲下说词?”
“这………”
“不要含糊,你只要说一声,是,或者不是?”
迸剑宇不由窘住了。
他从徐凤湘谈话语之中,以及那慑人心神的眼神里,怎会看不出她内心的沉痛。
而且“银衣追魂”徐人龙事前已经告诉过他,徐凤湘所以舍去家的温暖,到苦心岩毁容绝情,原是为了他。
他不能再装呆卖傻,嚅嚅的道:“再有,就是我本人对姑娘深致歉意!”
“其余的……没有了?”
“没有了!”
“古剑宇!你……你可以走了!”
“姑娘!难道你是铁石心肠?”
“可惜我不是铁石心肠!”
“那为什么?”
徐凤湘凄然道:“何不问你自己?”
迸剑宇满头雾水的道:“问我自己?”
“是的!人各有志,我回不回飞天堡,是我的家务,你……你……你……你完全管不到,不要你管!”
徐凤湘一扑伏在地上,索性大哭起来。
迸剑宇还能说什么?他只有搓手跌脚的份儿,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大声道:“徐姑娘,你别哭好不好?”
“我……”
徐凤湘勉强双手撑着地上,如同带雨梨花的道:“我为什么不哭?你实在太……太伤我的心!”
“怎样才算不伤你的心呢?”
“哦!唉!不说也吧!”
“你说说在下也许办得到!”
“本来你可以办到!”
“既然如此,在下必定全力应允!”
徐凤湘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泪水没干,却充满了希望,仰脸道:“真的?”
“当然,在下甘冒忌禁,闯上武林人视如虎口的苦心岩,凭这一点可以证明在下之言不虚!”
一股希望之火,又在徐凤湘的内心燃烧起来。
她想!也许他生成的傲性,有意……不愿出口,又想,可是,我是一个姑娘家,怎么……
反正在八仙沟地牢里整个身子都被他看个够,还怕什么羞。
说出来,古剑宇要是答应,这儿只有两个人,也不算丢脸,他不答应,自己既入苦心岩,今生今世也不用想再出去,怕什么!
想着,她抹干了眼泪,认真的道:“我说你可得给我一个肯定的答覆!”
“当然,在下一定!”
“好!”
徐凤湘舌忝了舌忝嘴唇,慎重其事的道:“要我出岩,除非你答应我一桩事!”
迸剑宇见她神色凛然,也不敢轻率的应允,反问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除非是你答应娶我!”
“啊!什么?”
迸剑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再也料不到徐凤湘生这等大胆作风,一个黄花闺女会当面提出这个问题来。
他愣愣的道:“姑娘再说一遍。”
“除非你答应娶我!”
这一次每一个字都是清清楚楚的响亮。
迸剑宇一时无从回答。
“怎么样?你是不是答应我的要求?”
“在下若是不答应!”
徐凤湘把手中十字形的金刀一举,神色一整,义无反顾的道:“我立刻毁容绝情,永世不出苦心岩!”
“姑娘……”
“你只是一句话,不要多费功夫!”
“在下实在有难处!”
“好!我说过人各有志!”
她一扬手中金刀,就向脸……
“慢!”古剑宇大吃一惊,抢步上前,猿臂舒处,抓住了她执刀的手腕,只是分寸之差,没有割在脸上。
徐凤湘哀怨欲绝,不胜凄楚的呜咽道:“你为什么要拦阻我?”
“在下有考虑之处!”
这并不是古剑宇有回心转意之余地。
只因,他的来意原是劝徐凤湘回家与老父团聚,要是在他没来之前,徐凤湘已毁容绝情,可以另作别论。
或是在他走了之后,徐凤湘再行毁容,他也是无可奈何。
此时当着他的面前毁去花容,这可就落个我虽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遗憾,无法向徐人龙交待。
有了这个顾忌,他握紧徐凤湘的手一抖。
“呛当!”金刀落地,古剑宇大声道:“姑娘!此时不是谈着这些问题的时候,纵然论及嫁娶,也必要有老堡主之命,才是名正言顺!”
“我爹他……”
“老堡主等待在下回音,一切回堡再说吧!”
徐凤湘口中说着,左手一并二指,已经快如闪电的点向徐凤湘的睡穴,口中道:“得罪了!”
“啊!”徐凤湘半声娇呼,垂颈睡去。
迸剑宇握她的右手没放,用力一提,将她夹在腋下,弹身一跃三丈,绕过前峰,循原路直向飞天堡奔去。
日崦西山,薄暮时分。
迸剑宇挟徐凤湘飞云出岫似的,迅速出了苦心岩山区,趁着夜色,披星戴月的向飞天堡赶去。
足足走了三更之后,已到了飞天堡。
“什么人?”
劲风疾扑,堡内同六个劲装汉子,正是飞天堡二十八宿高手中的六人。
他们一看古剑宇到来,不由倒退三步,霍地分散开来,六柄长剑出鞘,个个起势待发,其中一个仰天捏唇,发出声刺耳长哨。
哨声甫落。
堡墙上人影突现。
嗖嗖风响,二十八宿俱已到齐。
银影电射,“银衣追魂”徐人龙也现身到了场子。
迸剑宇抢着道:“老堡主!幸不辱命,令媛在此!”
“银衣追魂”徐人龙不由一呆,失声道:“你……去过苦心岩?”
“是的!”
“见到了‘断肠鬼婆’?”
迸剑宇不由奇怪,私忖:“不关心女儿,光是问这些不关紧要的事则甚?”
想着,连连颔首,道:“喏!徐姑娘随在下回来了!”
谁知,“银衣追魂”徐人龙面色死灰,追逼一步道:“你真的去了苦心岩,见到了断肠鬼婆?”
“这假不了,徐姑娘是真的!”
“银衣追魂”徐人龙缓缓的接过女儿,一双眼神疑惑重生的,仍然盯在古剑宇的脸上,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奇怪,进入苦心岩的男子,居然全身而出,实在……”
迸剑宇不耐的道:“难道老堡主希望在下死在断肠鬼婆的‘断肠功’下?”
“这……”“银衣追魂”徐人龙的老脸如同喷眼神闪烁不定!
因为,古剑宇的一句无心之言,可逄是说到他的心中去了,也可以说是无形揭开了他的假面具。
在他的心目中。
女儿既去了苦心岩,已成的事实,放眼武林,谁也别想去捋“断肠鬼婆”的虎颈而去要人。
所以,他想出个“借刀杀人”之计,激动古剑宇,也不过是存心要他去送死而已,怎会想到他真的把人救回来。
他惊讶的忘了自己手中抱的女儿是死是活,迫不及待的问道:“断肠鬼婆任由你来去自如!”
“没那么容易,在下与她较量了一手!”
“较量了一手?你同她?”
“呃!互换了三招!”
“真的?”
“真的!”
“这有什么出奇,堡主要大惊小敝!”
徐人龙的脸色更加难看,但口中却完全没忘记追问:“结果如何?”
“没有输赢!”
“啊呀!你是……”
“令嫒不愿回来,在下无奈之下点了她的睡穴,老堡主,你劳动一下代她解开,在下去了!”
迸剑宇不愿与他多说,语落,人已返身倒提,火爆也似的陡然上射三丈,凌虚一横身子,如同一支海燕,掠去十丈左右。
东方泛白,天色欲明。
眼前一片红杨树林,林后一条淙淙溪流,石级小桥,横卧河上,过了桥,不远之处片片黑压压的房屋,像是座市镇。
迸剑宇衣不解带,水米不进已有两日。
他打量了一下,想就着溪水洗个脸,先行在杨树林中休息一阵,以利调息在苦心岩所受的震伤。
心动意随,收束功力,直向红杨树林落去。
“迎候少侠!”如雷一声大吼!
红杨树林之中,一排站着十二个红衣怪人。
原来是“禁林”之中的“红煞队”。
迸剑宇认出是他们之后,心神略定,昂步入林,一面拱手道:“各位何事!”
“红煞队”一十二人齐声应道:“五月五日已近,禁主之命,催促少侠的大骂,请勿忘记了约会!”
迸剑宇不由冷然一笑道:“你们的主人对在下可算关注得紧!”
“小的等不敢当!”
“哼!”
迸剑宇脚下一停,反身插腰,掀起剑眉,目光炯炯的射在“红煞队”一十二人的脸上,怫然不悦道:“那里是怕我误约,分明是小看古某!”
一十二个红衣怪人汕全是一颤,同时后退一步,低声齐回道:“不敢!少侠必是误会了!”
“误会,他以为在下会毁约不到吗?”
“这个……”
“派你们追踪我姓古的,是什么意思?”
“小的们奉命保护!”
“保护!迸某用不到!”
他跨上一步,右手一挥,高声喝道:“回去!版诉你们主人,在下绝不是背约毁信之人,五月五日之约,届时必到,叫他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
“是!”
“再说凭你们这十二个人也盯不住在下!”
“小的们实在是奉命保护!”
迸剑宇气道:“保护!我若不行,你们未必保护得了,我若能自保,要你们何用,你们强得过在下吗?”
“当然不能!”
“这就是了!回!回!回你们的禁林!”
“小的等怕林主责备!”
“你们只知有林主?”
“是的!乃是奉命差遣,身不由己!”
“呸!由不得你们,要由着古某,我要你们回去!”
“是!可是……”
“回去!”
就在此时,暴起一破风之声,一个斗大的黄光,金光幌幌的直向林子内射去,夹着一道劲风,如同霹雳闪电,气势惊人。
“不好!”十二个红煞队,突然散开了来。
迸剑宇也闪身一颗树下,作势戒备。
“嘭!”一声闷响,斗大黄影坠地。
迸剑宇一见,不由失声一笑,高叫道:“司马姑娘!司马姑娘!你又开玩笑了,你在哪里……”
“老夫在这里!”
沉声一喝,如同平地起个焦雷,不知何时,林子内昂然一个金甲金盔的巨人,就站在古剑宇的身后不远之处。
以古剑宇功力之高,别人何时欺到身后,竟自毫无所知,这显见来人功力之高,必已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境地。
先前——
迸剑宇以为是司马小玉故技重施,想是她误会以为自己遇上了十二红煞队的劲敌,冒九狮金印之名,意在惊走敌人。
所以才有当时的叫喊。
如今——
他已不言可知,眼前的金甲巨人,必是真的“九狮金印”无疑。
因此精神一震,飘身斜闪丈余,扬首道:“来人敢是传言的九狮金印吗?”
“九狮金印”只把一双火红的眼珠一转,大步前跨一步,反向那十二个禁林“红煞队”喝道:“铁牛霸主霸占禁林,武林望了却步,为何自毁禁令,派你们四下出走,为害武林,一月之内做下二十几宗案子,杀了黑道近百名的高手!”
迸剑宇一听,心想:“——敢情九狮金印今日正是冲着‘禁林’来的,自己何不置身事外呢!”
须知,九狮金印,也是扎手人物,久已谢绝武林的绝世高手。
迸剑宇并不是怕。
他是由于自己血仇未了,“神镜”无踪,不愿再多生事端,把自己一天到晚的置于东奔西走的劳碌之中。
殊不料,“红煞队”的一十二人,此时一齐恭身向“九狮金印”朗声道:“禀告印主,小的们不敢妄杀一人,请印主明察!”
“大胆!”
“九狮金印”沉雷似的一喝,伸出巨灵之掌,拔着指头计算着道:“费山二十煞,崂山四鬼,太湖十三龙,于氏五贤……追风怪,五方金蝉……这些人不是死在你们的手上吗?”
二十个“红煞队”为首的怪人俯首道:“这些……是的!确是小的们所为!都是最近杀的!”
“为何还说没有作案?”
“这……并非林主的令谕!”
“大胆!你们自作主张!”
“是的!”
“为什么?”
“为了古少侠!”
二十个禁林“红煞队”怪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的对着古剑宇望着,古剑宇不由一愣,正要问个仔细……
“九狮金印”这才重新回头,打量了古剑宇一眼道:“为了他?”
“为了我?”
“禁林”红煞队为首的怪人咧嘴一笑道:“印主适才所说的那些黑道高手,先后一月之内,都存心要加害少侠,小的乃奉‘林主’之命保护少侠,不得不杀他们!”
迸剑宇那里肯信,辩道:“我为何全不知道这回事!”
“他们那敢与少侠对面叫阵,不过是耍些下三流的玩艺,而且小的们都在事先把他们了结掉,不敢惊动少侠!”
“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据小的们所知,他们受一个人的指使!”
“指使?是谁?”
“传言说是‘飞天帮’帮主,‘银衣追魂’徐人龙!”
“是他!”
迸剑宇再也不信,他不知“银衣追魂”徐人龙是自己杀父的仇人,当然不知他之所以要加害自己的理由。
何况,自己屡次与徐人龙见面,除了一些好象是小小的误会之外,从来没有见到徐人龙对自己的狠毒。
而且,“神秘人物”屡次告诉自己,徐人龙不是自己的仇家。
“神秘人物”既不求名,又不求利,连面也不见一见,当然不会是为了施恩求报,他的话必然可信。
然而——“禁林”戒律森严,十二红煞敢骗自己,也不敢骗他们的一林之主,更不敢骗“九狮金印”。
在古剑宇沉吟之际,“九狮金印”火眼连眨,望着古剑宇道:“女圭女圭!‘铁掌无敌’古邦安是你何人?”
迸剑宇如雷轰顶,陡的一惊道:“乃是亡父!”
“九狮金印”好似十分吃惊,火眼之中电芒如火,仔细的扫视古剑宇一阵,破锣似的干笑两声道:“哈!炳!迸邦安这小子有了这个有出息的儿子,总算难得!”
迸剑宇不由几分不悦,大声道:“身为江湖硕彦,出口太不择言!”
“九狮金印”大笑一阵,比先前自然不少!狮面火眼中有欣喜之色,笑道:“怎么?你嫌我倚老卖老吗?”
迸剑宇这才想起“九狮金印”在江湖上的地位,成名已近百年的历史,不由红着脸问道:“前辈与家父有交情吗?”
“交情,那谈不到,古邦安这小子,渊源却有一点!”
“什么渊源?”
“你父亲的授业恩师,算是我的徒孙!”
“你说的真话,还是……”
“‘九狮金印’会在言语上占便宜吗?今天是我百年来说话最多的一次,走!小娃儿,跟我走!”
“走!要我跟前辈走!”
“是的,找一个僻静之处,老夫把我不成器皿的玩艺传你两手,也算是你我今天一见有缘!”
迸剑宇本身已具备百年的功力,又有旷世绝学“奇镜神功”,可说已是武林少见的奇葩,绝世难求的高手。
但是,奇怪的是,他对任何事都冷漠孤傲,唯独对武功一道,他却一直是虚怀若谷,求益心切。
此时,耳闻“九狮金印”之言,不由狂喜道:“真的?”
“这娃儿!为何凡事都问真假!”
“噗嗤!”
迸剑宇也不由失声一笑,觉得这武林泰山北斗的“九狮金印”似是威猛凶恶,却原来是性情中人,爽朗已极。
迸剑宇想着,也不由引起了童心,立即跳跃着向“九狮金印”跑去,叫道:“我是怕你骗我嘛!”
正在此时——“禁林”的十二个红煞队一拥而前,同声恭谨的道:“少侠!此时去不得!”
“九狮金印”大眼一翻,怒容满面的吼道:“你们要拦老夫的事!”
“小的等万死也不敢,只因少侠与敝林有约在先,此时为期已近,生恐少侠因习印主的玄功而误了约期,小的们无法交差!”
“小娃儿!你与‘铁牛’有约!”
“是的!”
“约什么了”
“五月,五日,天柱山头一见高低!”
“那……好的,此刻赶往正当其时,要想学功,就改一天吧,免得‘铁牛’说是你现学现卖,胜之不武!”
这句话,也提醒了古剑宇,挺胸道:“前辈说得是,可是我赴约之后,到何处再见前辈金面?”
“九狮金印”道:“到时我也到天柱一行,说不定把这颗九狮金印作为胜利者的奖品呢!再见!”
“九狮金印”掌势一出,“吸”字诀,将地上斗大的金印一吸而起,未见作势,人已在金光一晃之下渺无影踪。
迸剑宇一扫“禁林”十二红煞队,也穿出红杨树林,绝尘而去,他一路赞成赶路到了天柱山,正是龙舟处处,艾旗蒲剑的五月五日,晨露未干,已进入天柱山,当他展功进入天柱山的月复地,不由悚然一惊,亡魂皆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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