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香姑隐在暗处,见梦南柯怔怔的在月光下发一会呆,低呼了一声她的名字,跃马扬鞭而去,月光下,但见那可人儿与白马,如一溜飘忽的白烟。转瞬便消失在月光融融的夜幕之中。
香姑一颗芳心,顿感失落,几乎现身去追他,恳求他带上自己。但想到刚才那情景,一双玉颊,已烧得飞红。料想两人相见,彼此都会难堪之极。
犹豫间,机会已失。料想梦南柯此去定是赴那平都鬼谷,救那临风燕青蝉小姐去了。香姑一颗芳心,又是酸溜溜的。再想到自己被母逐出,有家难归,心里竟如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啥滋昧。
香姑一颗心,忽容忽悲,忽嗔忽痴。而脚下,却情不自禁地沿梦南柯所去之路而行。急走间,忽见前面月光下,凌如风夫妻正背琴疾走,忙加快速度赶至背后喊道:“两位前辈,可是到平都去么?”
凌如风夫妻急走间,猛闻背后呼唤。回头一看,见是九尾狐香姑,不由惊喜道:“咦,是叶姑娘,你这是到哪儿去?”
香姑赶上凌如风夫妻,并列而行,答道:“自两位前辈与梦公子走后,我想,娘定会生气,因此暂时到亲戚家躲两天,待咱娘气平以后再说……”
绊蚤笼追打香姑时,凌如风夫妻正躲在暗中看了个一清二楚,心中很为她着急。及见笑弥勒挡住了疙蚤笼,夫妻俩方才放心。今见香姑替她娘隐瞒,凌如风夫妻皆暗中叹息一声,却不揭穿。凌波仙子问道:“姑娘怎知咱夫妻俩要到平都去?”
香姑红着脸,嗫嚅着,将她在九宫八卦阵中,偷听到凌如风托梦南柯到平都鬼宫救青蝉小姐之事说了一遍,道:“我刚才见梦公子,已单骑赶往平都去了。如今又见二位前辈月下急行,故有此猜测!”
凌如风一听大惊道:“梦公子只说他有急事先行一步,不想他竟去了平都,凭他一人之力,怎是那老鬼对手?这……这倒是……是老夫害了他啦!”
凌波仙子见丈夫急得不行,忙道:“咱们这就快点追去,或许能在梦公子受害之前赶上。万一赶不及,咱们就将这琴给了老鬼,换他与咱青蝉出来就是!”
凌如风急道:“如咱们所携是那部魔琴,倒还可以。但咱们受托之镖,确是一寻常古琴,那老鬼怎会与咱交换?只怕认为咱们把魔琴藏过,用这部假琴来哄他,梦公子与咱蝉儿所受之苦更甚!”
凌波仙子听他这么说,心里更是着急,也不答话,只是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刻踏进鬼宫,与那赤灵子拼命。
香姑忙跟上道:“小女子如今已无家可归,欲与二位前辈前往平都,或能出力一二,不知二位前辈见容否?”
凌如风本忌疙蚤笼名声不好,虽然知道香姑与她娘完全不一样,但一起走心里总不是个味。正欲谢绝,不料凌波仙子见香姑可怜,为救自己二人弄得有家难归,忙道:“如得姑娘相助,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当下三人,同时加快了步伐,连夜赶去。但梦南柯所骑,乃大宛名马雪里追风,日行千里,三人怎赶得上?
这一日,三人因贪赶路,错过了宿头,计算行程,离那平都,已只有一日之路了。香姑盼梦南柯心切,建议连夜赶路。
凌如风夫妻,想青蝉在那鬼府,不知正在受何折磨,更是心急万分,恨不得一步跨进平都,自是同意。
三人见路上无人,便皆使出本门轻功,飞一般的直走。
正奔走间,三人忽见前面路上,“倏”的一声,一只白色的鸟儿缓缓飞来。
此时已人初冬,路上鸟儿已是极少,何况是夜间,怎会有白色的鸟儿出现?三人不由大疑。
凌波仙子脚快,一式飞燕掠水,飞身而出。一伸纤手,将那只白色的鸟儿掠在手中。
一到手,才发现这只白鸟,竟是纸折的,大似女儿小时爱玩的纸燕。
夫妻俩不由大吃一惊,失声叫声“青蝉!”四下一看。
但见一弯下弦月儿,娇悄地挂在树梢。四野静悄悄的,哪见一个人影?
恍眼间,凌如风见那纸燕上似有字迹,忙抓过来展开,夫妻二人,急忙抢着看了起来。但见一张素笺,上面分明现出青蝉小姐的字迹:
“父母大人在上,小女不慎中毒被擒,落人平都二鬼之手,幸遇异人相救,才能得完壁无损。女儿因另有急事须随这位前辈高人一去,故托小友送来此信以告平安。不日,女儿即赴蜀南,与二老相见。
女儿青蝉顿首“
凌如风夫妻二人反复看过,确系女儿的亲笔,顿时又惊又喜。
这里凌波仙子惊喜间,忽然灵机一动,急运起凌波步,向前掠去,绕着田地间阡陌,疾行起来。
才转一会,在一地坎间,凌波仙子便看见一小人儿惊起,出如月兑兔,如一缕轻烟似的飘忽而去。
凌波仙子见状急叫道:“小友慢走,且听我一言!”急追而下。
但那小人儿去若流星,凌波仙子纵是将天下绝伦的凌波步运到极至,也竟追他不上。只一会儿,这小人儿便如一缕轻烟,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之中。
凌波仙子见自己运起凌波步,居然也追不上这小人儿,不由大吃一惊:难道天下轻功,还有能超过飞燕门独步天下的凌波步的?疑是遇仙。
凌波仙子惊疑而回,见凌如风还在惊喜参半的握着那张素笺在看,便将刚才追那小人儿之事,告诉了凌如风和香姑。
凌如风也是大奇,摇头不信会有这种轻功超绝之人。
香姑却正色道:“要前辈所言是真。小女子与娘在鄂西山中,确见过一个小人儿,往来如烟,轻快至极。我娘曾想尽一切办法,想把这小人儿擒获,但却连这小人儿是啥样也没看清楚,便被他溜走了。看来这送信之人,就是这小人儿!”
凌如风喜道:“老夫一想起那平都老鬼就头痛,此行平都实是无把握救出蝉儿。不想咱蝉儿遇异人相救,不日即可赴蜀南,咱们这下可少了不少麻烦!”
凌波仙子也喜道,“咱蝉儿与梦公子同行去蜀南,自是无妨的!想那老鬼阴毒无比,我们如今即去平都无事,不如避一避那老鬼,绕道而行才是!
香姑一心在梦南柯身上,见凌如风夫妻不去平都了,忙道:“据小女子看来,能从平都老鬼手中救出小姐的,定是绝世高手,而不是梦公子……”
香姑之意,乃是青蝉小姐虽然被异人救了,但梦南柯不知情,仍会赶去平都,独力难当老鬼,恐生不测。
但凌如风大喜之下,却没考虑到这一层,忙打断香姑的话道:“梦公子既然敢去平部,一定是请了不少高人相帮。如今,他与蝉儿可能是一齐赴戎州等我们去了,蝉儿既已无妨,咱还得小心那平都老鬼,打咱这琴的主意,还是绕道为妙!”
凌波仙子点头称是。
但香姑一颗芳心,早已随梦南柯而去。对凌如风夫妻之言,却又不便驳斥。便道:“既然小姐已经无妨,小女子跟去也无意思,于今就此别过!”
凌如风嫌她娘名声不好,早就不想与她一起走,闻言趁机顺水推舟,便要道别。倒是凌波仙子过意不去,道:“咱夫妻有要事在身,不敢久留。但姑娘单身一人,无家可归,何不随咱夫妻一行?待我们戎卅事完之后,再到咱中州暂歇,等你娘心中怒气平息后,你再回鄂西家中?”
香姑摇头道:“小女子此生,已经注定了命蹇,怎敢拖累二位前辈?如今,小女子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告辞了!”
说着对凌如风夫妻二人道一个万福,怕二人再说什么,转身疾走。
香姑走了一阵,见头上夜色迷离,月冷风凄,便觉前途茫茫。
想起自己自幼失父,娘又声名狼籍,致使自己也得了个“九尾狐”的称号。今被娘逐出,一个女孩儿家,浪迹天涯,不知何处是路。见四下无人,不由将连日情怀,化作一腔悲愤,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便如决堤之水,眼泪汹涌而出,不可收拾。
香姑不知哭了多久,直哭到精疲力尽,方才觉得自己面前,似停了一个人。忙抬头一看,见是一个小孩儿,衣着褛烂,面黄肌瘦的,瞪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怯生生的望着她。
见她不哭了,那小孩向前走了两步,似想与她说话,却又是畏怯地后退一步,如一头小耗子似的望着她,象随时准备逃跑一样,先找好退路,方问她道:“小姐姐,什么人欺负你了,你一人躲在这儿哭?”
香姑被他这一问,倒不好意思了,嗅道:“谁哭了?你这女圭女圭少管闲事!”
小孩被她一瞪,吓得转身就跑。但跑了几步,见香姑并未追来,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她。
香姑见小孩儿跑的身法既轻又快,颇似鄂西山中那神秘的小人儿,不由吃了一惊。忙敛了悲声,柔声叫道:“小弟弟别跑,姐姐不骂你了!”
这小孩儿见香姑的声音很好听,并没有恶意,忍不住又向她面前走了两步,怯怯地打量着她。
香姑见这小孩虽生得瘦小,但机灵无比,很是喜欢他。便招手叫这小孩儿道:“小弟弟,你过来,姐姐与你玩!”
小孩见香姑刚才哭了很久,现在又这么轻轻地招呼他,这个大姐姐一定是受了别人欺负的人,而不是喜欢欺负小孩的人,所以迟迟疑疑的,慢慢向香姑靠拢过来,偎在她的身边坐下,仰起一张枯黄的小脸,问香姑道:“姐姐,你哭了这么久,也象我一样,没有爸爸妈妈,光是受人欺负么?”
香姑不料这小孩有此一问,想起去世的爹和在世的娘,眼睛又红了,搂着这小孩儿,摇头道:“姐姐也跟你一样,没有妈妈,尽是受人欺负!”
一说至此,香姑不由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自己有娘,也没人敢欺负自己呀!但她总是觉得被人欺负了。谁呢——梦南柯!
那小孩很久未被人抚模过,被香姑搂着,竟吓得跳了起来。但她又突然觉得刚才挨着这大姐姐的身子,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舒服感。忍不住,又怯怯的向香姑挨了过来,偎着她坐下。
香姑见这小孩可爱得很,虽正心酸着,也忍不住笑了。
小孩仰着脸,睁着一双纯净无邪的眼睛望着香姑一会儿,拍着一双小手叫道:“姐姐你笑了,你好美呀!”
见这小孩脸上漾着一派纯真,不知怎的,香姑竟觉得此刻世上,只有这小孩才是自己的贴心人,忍不住轻轻地将这小孩拥在怀中,说道:“小弟弟,姐姐跟你一样,也是一个苦命之人,如今也没亲人了,你就作我的弟弟吧!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望着香姑,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香姑听说他没名字,不由奇怪道:“你爸爸妈妈怎不给你取名字呢?”
小孩低下头去,差点哭了起来,道:“我……没有爸爸妈妈!”
香姑忙问道:“你……你的爸爸妈妈……到哪儿去了呢?”
小孩难过地低着头:“我还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被……被官府抓去……杀了,说……说爸爸是鸟蛮,冒充秀才去……去考上举人……就……就……”
小孩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香姑鼻子一酸,将小孩搂得更紧了。小孩抽泣一阵,哭道:“我们被官府抓去关着时,妈妈悄悄告诉我后我们的那个狗官,叫刘显,要我死记着……”
香姑一生从未与官府打交道,并不知刘显是何人。听至此,问小孩道:“那狗官刘显为什么又放你出来呢?”
小孩道:“那狗官说要将我们全杀了。但杀我们的头一天晚上,有几个叔叔来救我们,是妈妈抱着我逃出来,但妈妈却身受重伤,在……在逃跑的路上,死……死了……”
香姑满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命苦,不想这小孩,竟比自己还苦,不但父母被杀,而且连个名字也没有。见小孩哭得很伤心,便想安慰他,问道:“小弟弟,你妈妈平时,是怎样叫你呢?”
“妈妈叫我阿狗!”小孩收住了哭声,道:“那不是名字,我不知我叫什么名字!姐姐,你就给我取蚌名字,好吗?”
香姑想了想,叹道:“弟弟,你既然叫我姐姐,姐姐名字叫作叶缕香,你就跟姐姐一样的姓,叫叶缕——”
香姑抬头想了一会,想这孩子来去极快,如一缕轻烟似的,忙道:“弟弟就叫叶缕烟,好吗?”
小孩听她这么说,高兴地跳起来,道:“姐姐取的名字,一定是好的。好呀,我有名字了,我叫叶缕烟!”
香姑见他忽悲忽喜的,想起他刚才送信之事,便问:“弟弟,你刚才送的那信,是谁给你的呀?”
叶缕烟见问,不解地摇着头,道:“什么信呀?”
香姑见他摇头,忙道:“难道,刚才送给凌大侠那只纸燕,不是你送的?”
叶缕烟笑道:“原来纸燕就是信呀!那是一个跟你一样美丽的姐姐叫我送的,不,那姐姐比你还美!”
女孩儿家,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说自己不如别的姑娘美丽。更何况,那临风燕是香姑与梦南柯间的——的什么,香姑自己也说不清,反正不喜欢临风燕比自己美。香姑当下眼一瞪,嗔道:“你胡说!”
叶缕烟眨巴着眼,茫然地望着香姑,说:“我没胡说呀!是那个神仙一样的姐姐,她与我做一个游戏,我输了,她便罚我将那纸作的燕子拿着等在这儿,看见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其中一个背着琴走这儿过时,就将那纸燕交给他。我看见这两人与姐姐在一起,想过来又不敢,便将那只纸燕放过来……”
香姑想了想,问:“那神……神仙姐姐的旁边,是不是还有一个神……神仙一样的哥哥?”
“没有哇!”叶缕烟摇头道:“没神仙哥哥,只有一个白胡子爷爷。”
“哦——”香姑沉吟着,自语道:“与临风燕在一起的,既然不是梦公子,那么,他肯定不知临风燕已遇救,仍赶往平都去了。”
这样想着,香姑心里不由一急,问叶缕烟道:“弟弟,你怕不怕鬼?”
叶缕烟笑道:“我才不怕鬼呢!我以前住的地方,就在一个鬼窝旁边。那些鬼欺负人,可厉害呢!但我不怕,我比他们跑得快,我还敢惹他们,惹恼就跑,他们追不上我。”
香姑听叶缕烟这么说不禁笑起来,道:“你敢不敢跟我到鬼窝去救一个人?”
叶缕烟道:“只要姐姐叫我去,我就敢!我以前住的那个洞,就在鬼窝背后!”
香姑闻言大是高兴,忙牵了叶缕烟小手,连夜而走。
不想这叶缕烟走得好快,将香姑走了个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仍需叶缕烟走走停停,方勉强跟上。
不到一夜,二人竟走了近两百里。
二人小想一阵,于次日中午,赶至了平都城外。还未进城门,便听传言,说是梦南柯已被鬼圣压在十八层地狱中,要圣手书生带了魔琴去换人。
一入平都,叶缕烟便异常熟悉地在前面急走。但见他溯江而上,绕着平都山,约走了半个时辰,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尽是在山道中行走,最后在一个峡谷中左瞧右瞧,便领着香姑钻入一个洞中。
香姑只管放心跟进。只见叶缕烟从石洞中一隐秘处,掏出一颗夜明珠来,洞中顿时烟烟生辉,轮廓可现。
二人又前行了几丈许,便见叶缕烟向上一跃,跳到洞上方丈余处,一块凸出的峋石上,向香姑招手。
香姑将功力提足,用力一纵,也跃上这凸出之石。但见这石后有一个小洞,仅可容一人爬行而入。
叶缕烟对香姑调皮地一笑,如蝎蜂似的,腰一伏,便钻了进去。
香姑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也趴着钻了进去。
初时,香姑觉得洞中窄窄的,仅可容一人爬行。但爬了丈余后,便觉这洞越来越宽大,最后竟可站起来扶壁而行。
香姑越走越觉神秘新奇,忍不住问叶缕烟道:“弟弟,你以前所住之洞,就在这儿么?嘿,倒不失一个隐秘所在!”
叶缕烟道:“不,这洞哪能住?还在前面一丈多远呢!”
怕香姑摔了,叶缕烟一手牵着她,一手执夜明珠,在前引路。
不一会,便来到一个石室前。但见叶缕烟上前将石门一掀,香始便觉一阵青莹莹的光华从门缝透了出来。
这一阵光华,虽然极是暗淡,但是,对仅恃一颗夜明珠在黑暗中照行的人来说,却是如临白日了。
香姑向前看去,只见叶缕烟正在用力推那石门,不一会便被他掀开尺许,一闪身,挤了进去,对香姑喊道:“姐姐,进来吧!”
香姑忙跟了进去,只见石门内,竟是一同十分宽大的巨室,约有一丈高下,三丈见方。壁上的石质,又白又细,洞壁上,每隔尺许,便嵌着一颗不小的夜明珠,将这石室照得如白昼一般。
在洞中,还有不少天然的石桌石床,皆又细又白之石而成。
香站一见,不由喝采一声,道:“好地方!弟弟,你是怎样发现这儿的?”
叶缕烟并未回答,叹了一口气,将香姑带到屋角,拉开一道布慢,向里一指,道:“是它带我到这儿来的!”
借着夜明珠的光,香站举目向日一看,不由吓了一大跳。
原来这角落里,倚壁立着一具白骨,白骨胸间肋骨,泛出一片青黑。香姑好一会,才放开胆子上前细看。
但见这具白骨,头颅奇小,但四肢奇长,看去竟不是人类。
叶缕烟见香姑发愣,忙道:“几年前的那天,几位叔叔劫狱将我们一家放出,官兵追赶甚急。妈妈身负重伤仍抱着我狂奔。到这山谷时,终于因伤重昏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他死之前,妈妈要我一定记住仇家刘显的名字,就死了。我因饥寒交迫,也昏了过去。醒来时,已到了这洞中。姐姐所见这具白骨,是一只白猿,是它将我抱到这洞中养大的。不料在五年前,这白猿外出觅食之时,不小心被鬼圣发现追逐,胸口中了那老鬼一记毒掌,逃回来后,毒发身亡。留下我一个人在此,外出时总是胆颤心惊,怕被隔壁鬼窝的人发现,只好逃了出去。四处奔命,却到处受欺负。如今遇见姐姐,我就又有亲人!”
叶缕烟说着,高兴得流下泪来。
香姑听叶缕烟这么说一长吁了一口气:怪不得这具白骨的肋间竟是一片青黑,原来是中了鬼圣的毒掌。
香姑这才仔细打量这石室,忽然发现,在石室正中墙上,一连串发光的珊瑚,赫然嵌成“鬼谷圣宫”四字,不禁大吃一惊,问道:“什么,这是鬼圣住的地方?”
叶缕烟摇头道:“才不是呢!我记事的时候,这洞中石床上,还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副骸鼻。是白猿见我害怕,将它拖出去扔了。想来那副白骨,才是这儿石室的主人呢!那老鬼在称鬼圣,只能住在隔壁那十八层地狱中。却不知,就在这旁边,有一座真正的鬼宫呢!”
香姑听得大奇,忙问:“你在这洞中,除了那具骸鼻,还发现什么没有呢?”
叶缕烟摇头道:“没有哇!我记得好象还有一把黑颜色的短刀和一本书。那把黑刀我见好玩,带在身边,后来不小心弄丢了。那本书没用,我就撕来揩……揩……”
他想说“揩”,却因而对一个女孩儿,说不出口。
一听有一本书,香姑便猜测是洞中主人所谈武学奇书,上面定是记有惊世骇俗的武功。一听被叶缕烟撕了,不由失声道:“哎呀,可惜!你还能找得到没有完的么?”
叶缕烟摇头道:“没有了!最后的几张,我也是在离开这洞之时……用了!”
说完,叶缕烟红着脸,望着这石室最里面那角落。
香始忙顺着他的目光,来到那角落。但见那儿堆着一小堆干透的人粪,旁边皱巴巴的,扔着三张纸。
当下,香姑顾不得肮脏,捡起来抚平,合拢,只见第一张上面写道:
“仙师韩班姓公输字依智鲁之贤圣下篇第十二经曰:天罗地网法——冥天玉皇天尊一断天瘟路二断地无门三断人有路四断鬼无价……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号令……”
下面,还画着一个极其怪异的图形。香姑自幼随疙蚤笼,学过不少奇门怪阵,但对这公输班的天罗地网木法,一时却看不明白。当下放过,又看第二张时,却是公输班的藏身易容法下篇,介绍了藏身、易容。缩骨三法,后面画一个奇怪的图形。
香姑看了一会儿,也是不懂,只得放过一边。
又抓起最后一张看时,却是画的三式武功,分别为“孽海泛舟”、“阴河捉蹩”、“九天揽月”,一式比一式怪异。
当下,香姑按图上所示,一一比划着。不一会儿,竟觉指间,泛出缕缕黑气。
香姑心下大疑,却不知自己所遇,乃邪道中最厉害的“冥天夺命三式”。能承受其中一招的,当今武林中已无几人。
香姑这一比划间,见指问泛出黑气,不由失声道:“这是什么邪门功夫?这么怪异,别是害人的吧?”
说着,将这画有冥天夺命三式之纸,撕了个粉碎,扔了。
她这一比划之时,叶缕烟已托起一只白玉盘,轻烟似的飘了过来,叫道:“姐姐,你肚中一定饿了吧?别划那些鬼道道了,吃点东西再看不迟。”
香姑低头一看,只见那白玉盘内,一只玛瑙杯盛着大半盅青莹莹的汁液,浓浓的异香扑鼻。香姑忍不住问道:“弟弟,这是什么?”
叶缕烟道:“我也不知,只晓得记事以来,这屋角那个玉眼前,放着这个杯盘。那玉眼偶有石髓滴出,落入这杯中,几年才能满满这杯子。我离这洞之前将杯中的石髓喝尽才走。三年了,这杯才滴这么些!”
香姑一见,便知叶缕烟所说这石髓,乃娘以前告诉她的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万载空青”。喝下半盅,便可平添一甲子轻身功力。怪不得叶缕烟不会武功,但奔走之速,竟出神入化,连天下最快的凌波步也赶他不上,想来定是经常喝这神髓,体内轻功,早已超过具有两三个甲子轻功之人。
香姑非常想吃,但嘴上却谦让道:“弟弟,这百髓是万载难逢的灵药,吃了可行走如飞。既然是你发现的,还是应该你喝才是!”
叶缕烟急道:“我以前已喝了不少了,现在我走的速度,已没人能追得上,再喝这东西也没用了,还是姐姐喝了吧!”
香姑见叶缕烟说得非常虔诚,想想,他的话也是有理。当下,也不客气,端起玛璃杯,一饮而尽。
这一喝下,香姑顿觉体内清凉,所呼之气皆带异香。不一会,便觉肚内哗哗直响,内逼甚紧。
慌乱问,叶缕烟已端来一个玉盆,放在香姑面前,道:“弟弟每次喝了这石髓皆会肚疼,姐姐请自方便,我出去一会儿!”
说完便转身走出石室。
香姑此时,已是内逼难忍。当下,也顾不了许多,解衣露出羞处,但闻“噼哩叭啦”的一阵响后;体内秽物秽气,排出了不少,顿觉神清气朗,身子竟飘飘然的,似欲飞去。
罢要穿衣。又觉内逼,忙又蹲下。如此三次,香姑只觉体内秽物秽气,竟排泄得一干二净,一时间说不出的惬意。
叶缕烟早知会出现这样的效果,回到石室中,见香姑高兴得直舞,他也满脸喜色的跟着欢跳。
香姑高兴间不知觉的又比划起冥天夺命三式,这次,指缝间竟不再泛黑气,不由得大喜。
只半天功夫,香姑觉自己功力大进,忍不住问叶缕烟道:“弟弟,姐姐的武功,较那鬼王如何?”
叶缕烟丝毫不会武功,闻问高兴地信口说道:“那鬼王的武功怎能与姐姐相比?他比姐姐差多了!”
香姑不由喜孜孜地问:“弟弟,你可知道去那鬼窝的路?”
叶缕烟诧道:“姐姐真的要去鬼窝?”
香姑忙点头道:“姐姐当然要去!那被压在十八层地狱中的梦公子,是姐姐最好的……的好朋友呢!”
叶缕烟只盼单独与香姑在一起,并认为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听香姑这么一说,一张小脸顿时黯然。
香姑见叶缕烟这样,估计他心意,忙安慰道:“好弟弟,姐姐有了好朋友,仍是与你在一起的!还有,将这位好朋友救出之后,姐姐还想与他一起,去找害你爸爸妈妈的那个叫刘显的狗官,为你报仇呢!”
叶缕烟闻言,不由高兴道:“姐姐,咱们所在这鬼谷圣宫,与那老鬼住的鬼窝,正好相通呢!只是,那窝鬼儿子一点也不知道!”
说着,将那石床下面的一块石板揭起,对香姑道:“从这儿下去,有一条小道,可以直通鬼窝。”
香姑一见大喜,忽忙钻进去。叶缕烟忙取一颗夜明珠照着,在那床肚中一拉机括,但闻一阵“轧轧”之声,一块石板缓缓移开,现出了一个洞口。
二人刚钻入那洞,那块石块,又是一阵“轧轧”声,恢复了原位。
香姑回头看时,只觉自己此时,是立在一个山洞尽头。再细心的人,也难发觉这尽头上面,还有一间密室呢!
当下,二人凭夜明珠微弱之光,在洞中曲曲折折的,走了一会儿,便闻前面,隐隐传来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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