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于志敏为了查探生父下落,并洗月兑污名,乃遣闵小玲,张惠雅往藏边向方幼龄借鹤,遣秦玉鸾及瑾姑四女偕兄嫂南下梅关,保护红姑和玉莺,自与阿尔搭儿,钱孔方、乔楚前往长沙,并清酒中仙郭良代往断肠峡,打听生父是否被巫山七怪石雄所拘禁。
那知一到长沙,即在花外楼遇上吴征信,乔楚、戴文玉罗风英,当夜擒获五名冒名奸徒,但戴文玉与罗凤英在旅即又中迷香,亵衣被褪殆尽,若非阿尔搭儿及时赶到戴、罗二女侠必失身无疑。
但婬徒身手不凡,竟退回自房中更换衣裳,并击退吴征信、乔楚两人联手合击。
吴征信正切对方一招“分花拂柳”无处可避,不料那人忽然一声惨呼,双臂已被于志敏反剪过去,不禁喜呼一声:“胡不死?”上前一步,给那人一个耳刮。
于志敏笑道:“若不将他干刀万剐,也难消吴、乔二兄之恨,打他一个耳刮有何用处?
前时接连发现五个龙卷风,这一个总该是冒名的真犯了?”
那人双臂虽然被剪,仍是怒目圆睁,意图挣扎,猛力回头大喝一声:“你妄指我是婬贼龙卷风,有何证据?”
于志敏微微一笑道:“你想由我手中挣月兑,不但是梦想,而且还要自讨苦吃。………”
对着看热闹的人道:“那一位是本店的东主,请出做个见证?”
当下有一位头戴瓜皮帽的中年人越众而出,说一声:“在下便是?”
于志敏道:“请你和这位吴大侠到这厮房中,搜他的衣包,看有无迷香和解药。”
那人脸色微微一变,旋又冷笑道:“你经过我房间,将迷香迷药窝在我衣包里面,当然不能算数。”
于志敏笑道:“我胡不死总教你死得心服就是?”
吴征信和店东取得衣包出来,当众开刀,果有江湖上采花婬贼所有的吹筒,迷药。
那人还要争辨。
于志敏道:“你头上还带有不少蜘蛛网,敢情是藏身在别人的床底吧?你衣包埋有一套亵衣,剪裁和遗落在人家房里的完全一样,敢情是临急慌乱,来不及穿裤子,你敢当众月兑下裤子看里面有亵衣没有?”
那人惊得面如土色,恨恨地骂道:“你要看大爷的鸟,大爷偏不答应,头上的蜘蛛网是方才闹贼,大爷惊得躲在床底又怎么样?”
于志敏看他三言两语把所有的证据完全抹煞,也暗服那人的辩才,不禁冷笑一声道:
“算你有本事强辩,但我就把你放了,你也活不到两天,方才被我妻打你一记还魂掌,表面的皮肉完好如常,但你第十四节脊骨的经络已完全康烂,若是不信,倒不妨模模看?“
说罢,立即把手放松。
那人大喝一声,回身一掌打出,但他一只左掌忍不住一抚脊骨。
于志敏架开一掌,笑道:“烂了没有?”旁观各人不禁哗然大笑。
那人猛醒已经上当,“啪啪”打出两掌,脚跟猛一用力,全身向后倒朝。
于志敏喝一声:“回来!”右手一招,硬生生将那人招回原地。
吴徽信和乔楚相顾失色。
于志敏以周身罡气迫得那人进既不能,逃亦无望,然后对各人扫了一眼退:“这人便是假冒龙卷风于志敏的名,在长沙为恶的奸贼,但冒名的不仅他一个,列位乡亲父老俱见他方才做贼心虚,区区胡不死与真的龙卷风是世代交谊,恰知此事,怎能不管?但区区尚有要务,不能耽搁时日,这厮十分横蛮;待把他武功毁了,请吴大侠送官究办就是?”
吴征信对于志敏这般搞鬼,本是很感滑稽,但又不能不陪着他捣,只好含笑道:“胡小侠尽避放心,吴某不至于这一点小事也办不好。”
“最要紧的是,鞫问他受谁指使!”于志敏叮嘱一声,单掌一挥,那贼人应掌而倒,续道:“吴大侠和令友今后行走江湖,还得多防别人暗算才好!”
吴征信发出一声豪笑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吴某一颗大好头颅,任由奸雄觑睨,小侠吩咐,自当心领!”
于志敏应一声,向各人拱一拱手,叫一声:“搭我们走啦!”
由罗风英房里传出一声:“来了!走出两条苗条的情影,又娇呼一声:”走!“三条身影同时向各人眼前失去。
于志敏趁着晨光未露,带了二妻回到自己房间,先看看床底,衣橱,然后解衣登床,愧然叹息一声道:“真是下经一事,不长一智,那家伙不是忽然点起灯来,两位师姐此生也算毁了!”
钱孔方道:“戴师姐还勉强看得开,罗师姐只是一味哭泣,只怕迟早都会出事。”
阿尔搭儿道:“一个女孩子遇上这种事,怎教她不伤心痛哭?”
夫妇三人一床三好,睡到日上三竿,方起身梳洗,二妇也恢复女扮男装的面目,一同出外进食,深知在熙攘的人业中走了一程,忽然一条熟悉的身影挤进出人堆拐入小巷。
于志敏不觉“咦”一声道:“这家伙往那里去?”
阿尔搭儿和钱孔方身材较矮,没有看到,不约而同地说一声:“谁?”
“乔楚!”
“我们追!”
“在人群中不便施展轻功,夫妇三人只好把步子加快,然而拐进小巷的时候,已看不见乔楚的身影,而且那条小巷又有几处分岔,竟不知他走向何方。”
蓦地,一种不祥的预感涌进于志敏的心头,不觉叫一声:“不妙!”
钱孔方也“哎哟”一声道:“莫非那姓乔的,竟和罗师姐赌气出走!”
“大有可能,我们快去探望!”于志敏也着急了起来,又立即转步。
不料刚回到大街,转向吴征信所住的客栈,即见吴征信急急走来,于志敏叫一声“吴大侠!”
吴征信猛地收步,见于志敏身旁两位少年书生,不觉觉微微一怔,旋而笑说一声:“幸会”趋步趋前,悄悄道:“小友,乔楚那混帐小子居然走了,罗师妹哭得伤心欲绝,请二位令夫人赶快去劝她。”
阿尔搭儿粉脸飞红,转向于志敏道:“我们这样子能够去。”
吴征信猛觉阿尔搭儿和钱孔方俱已是男人装束,确是不便劝说罗风英,急得搓手叫道:
“这怎生是好!”
于志敏道:“方才我还见那小子匆匆进了巷子,敢情还没有走得太远。不过,这事无须着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亲,若果那小子敢有对不起罗师姐的事,我就要他外祖公把他抓来打一顿!”
钱孔方笑道:“他外祖公是谁。”
“郭良!”
吴征信面露喜色,却又皱皱眉道:“郭前辈为人方正,这事他定能作主,只是不容易找到他。”
“不要紧,他已和我有约,不致于找他不着。”于志敏拿定郭良定在西陵峡到翟塘峡一带等他,接着又道:“大师兄还是赶紧回去,请大师妹劝她为是,今夜我们若是不走,当然要去看她,这时却是不便。”
吴征信惊道:“你还要走?”
于志敏目光向行人一扫,旋道:“此地说话不便………。”
阿尔儿搭“晤”一声道:“我想起来了!若教我和钱丫头去劝劝罗师姐,确是不大方便,我们顺便买些吃的东百,和大师兄一齐去劝她,大概不行!”
钱孔方也接口说一声“对”
于志敏略一思索,情知除此之外,别无善策,也就表示同意。
吴征信大喜,说一声:“买酒菜,我是大行家,让我来办!”
阿尔搭儿和钱孔方跟着吴征信到达罗风英的房间,但见房门紧闭,见面隐隐传出缀泣之声,阿尔搭儿即向吴征信打个手势。
吴征信朗声道:“师妹开门!有人来探望你了。”
“谁?”戴文玉声音里带有惊讶。
吴征信笑道:“你猜猜看!”
罗凤英恨恨道:“不必请了,定是那短命的小表!”她那音调里还带有点哭声。
吴征信知她指的是于志敏,忙道:“你猜错了,是小表身边两个!”
里面缄默了一阵,旋而床板响,衣饰响,又闹得半响才有人走近房门。
“呀!”一声房门开处,戴文玉当门而立,一见吴征信和两位少年站在门外,先是怔了一怔,旋而目眶一红,说一声:“请进!”
吴征信道:“你两位进会罢!我去陪胡小侠!”
阿尔搭儿和钱孔方刚一进门,戴文玉“彭”一声又将门关闭。
钱孔方忙说一声:“使不得!”
罗风英靠在床边,低叱一声:“有啥使不得?”
“你们不见我们这身装束?”
“呸!谁不知你是个冒牌假货!”
阿尔搭儿笑道:“好师姊!别闹性子了,我们下去吃饭,阿敏说他可把你那人找回来,不要………”
罗凤英狠狠抓床一捶,“哼”一声道:“走了就算了,谁要找他可来?”
阿尔搭儿以为罗凤英说的是气话,笑道:“师姐何必气?
乔兄终是要懊悔的!“
“谁生气啦?我只怨足有眼无珠错认识了他这样一个男人,休说我身子还和以前一样,纵使有了变化又那样了不起?不就是为了那话儿么?就是为了那薄薄一层东西么?男人?男人就是为了那样,要是你少了那微不足道的一层,他就说你不贞,随你说怎样爱他!都难得到他谅解,走,走了也好,不然将来我不知要受多少气。”罗凤英越说越气愤,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最后还冷笑一声道:“我身子上少了甚么了?每天梳头还少了几根头发,为甚么不说蓖子夺去我的贞操?”
耙情她夜间又恨又急,伤了元气,说到最后,身子一仰,竟又倒回床上。
戴文玉忙把她扶在腿上,一面推揉,一面说到:“两位妹妹劝一劝她罢,她这套歪理害得我这做师姐的都驳她不倒。”
钱孔方笑道:“中原自命为文物之帮,礼教也讲得太过分,若是我们家乡的女子,初夜权不是父亲的就是哥哥的,或足族里长辈的。那有这怪事?”
戴文玉暗道:“这回可真是请贼管门了,风头已经歪过一边,这一岂不要倒?”忙向阿尔搭儿道:“妹妹的多情又及怎样?”
在她的本意,原希望阿尔搭儿说一番“正理”,好纠正罗风英的偏向,那知阿尔搭儿又据实答道:“我们鞑靼女子嫁人的当天晚上,定要把初夜权给了喇嘛,否则大不吉利,要是头一任丈夫死了,又可改嫁给丈夫的兄弟或些的哥哥;若果那路未通,别人才不肯要哩!”
戴文玉暗叫:“不好!这一个更糟!”恨道:“你两人嫁的时候,可都先作那样准备?”
阿尔搭儿“噗哧”一笑道:“没有,阿敏是我们崇拜的大可汗,能够被祛除百凶,所以用不着找喇嘛。”
钱孔方也道:“我是一个孤儿,而且又是私奔,所以马马虎虎也就算了。”
戴文玉听得有点气愤,喃喃道:“这简直是夷狄之帮嘛!”
阿尔搭儿笑道:“大师姐你说错了,各地有各地的习俗,怎能一概而论?你们中原女子但凭媒约之言,父母之命,被嫁卖牛羊般出卖,害了自己还要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给我们鞑靼女子看来,那才简直是拿幸福开玩笑哩!”
罗风英猛地一睁星目,说一声:“你说得对!”
原来她知阿尔塔儿和钱孔方定是吴征信请来劝她,索性假装晕迷。避免尴尬的场面,并可偷听别人的谈话。
戴文玉急需别人劝慰罗凤英,若未看出罗凤英装假,至此不觉一惊道:“师妹!你说甚么?”
“怎么?你还没有听清?”
“这事做不得?”
“有甚么做不得?”
阿尔搭儿笑道:“罗师妹真做不得”
“怎么?你也说做不得?”
“若果是我,偏偏先找了别人再回来嫁他,让他这小气鬼气个半死,但你是中原女子呀!”
“中原女子?中原女子比你少那一件?”
钱孔方笑道:“中原女子从汗朝起就讲四德………”
“我懂得,那是寺内端庄,街上端详,居家勒谨,枕上颠狂,里面没有半个贞字。到了唐朝皇帝,便有弟弟夺了嫂嫂,妈妈嫁给儿子的事,贞子更加用不着了!”
戴文玉听得尽是摇头道:“你到底歪往那里去了?”
罗凤英不便挺撞,只好说:“路是人走出来的,那有什么歪不歪?”
阿尔搭儿笑道:“路果然是人走出来的,但前人已经走成了一条路,你不走反而错了,劈如长沙城里有了这些街道你不走,偏要在屋脊上踩出一条路来?”
“昨夜里就走的是屋脊。”
“那是一时的权宜呀!中华到了宋代便有三贞九烈这条路给女子走,你不走便成为礼教的罪人,谁教你生错了地方呀?”
罗凤英被两位口才伶俐的少女说到难于反驳,再听阿尔搭儿最后一句笑话,不禁笑起来道:“懒得和你说这个,你们那个阿敏怎不上来?”
钱孔方看出她已心平气和,笑到:“他在小屋里喝酒,我们去迟了,只怕但有收碗的份儿了,你还不快梳洗去?”
戴文玉早就打了一盆水在房里,但罗风英尽是哭泣,害得乔楚认为她失身,一怒之下,竟自走了,所以那盆水仍旧留着。
这时罗凤英已经气平下来,淡淡一笑,目向盆那取水洗脸,还说一句,“我不下去!”
戴文玉道:“你不去怎行?”
“那小表最是贫嘴,那怕不被他笑煞。”
阿尔搭儿笑道:“他是个大好人哩,这种事,他决不会笑你!”
罗凤英忽然道:“夜里为甚么你们不迟不早,等到我们屈辱的时候才来!”
“呀!你这就冤了好人了,你们两对儿在花外楼吃饭那付亲热的样子,谁知你们合体了没有?再则,我们一直守到四五
包天,因见忽然有人点灯,人影晃动,才觉得奇怪,到来之后,还不知是你们的房间,待看清床上是你们,而那男的又不是他两个,才敢发掌惊贼啊!“罗凤英对于阿尔搭儿的解说,还算满意,但又一惊道:“你们三人一起来的?”
“嗯”
“那……那不是也被他看见了?”
“看见又怎么样?”钱孔方接着笑道:“你不说不曾少一样么?贼人相距那么近,还不要紧,他离开那么远,有甚要紧?”
“呸!谁和你说那个?”
戴文玉本来也白脸变红脸,但罗凤英这一声“呸”,给她知道既不寻短见,也不会误入歧途,心里一喜,也与两女同时笑了起来。
于志敏和吴征信在小屋里浅斟低酌对于贼人的奸谋,一个是坦然,一个是痛恨,但二人都担心乔楚和罗凤英将来会成冤家,因此,无不希望两女快点回来,也好商议如何解说。
两人焦急期待,不觉各尽浊酒几杯,这才见四女联袂来到。
于志敏笑说一声:“好啊!我只知道连我的也给人骗走了哩”。
二女因与戴、罗两人说话久了,竟忘却自己还是男装,不禁同时“呸”了一声,驰然又是巾帼英雄。
于志敏大笑道:“我错了!二位贤弟请坐!”一眼瞥见罗凤英的脸略为清减,又轻唱一声:“这又何必?”
罗风英生怕他又要出言取笑,急先发制人道:“有甚么必不必的,当心我教人捶你。”
于志敏煞有介事地,轻叹一声道:“有此一语,足慰生平,乔兄真是蠢材,不懂得消受美人恩!”
罗风英“啐”一声道:“你最会消受美人恩,所以有十几个。”
“然也!”
“你脸皮比城墙还厚!”
于志敏向阿尔搭儿一瞥,笑道:“城墙不算甚么,还有人说我脸皮厚到都鲁山哩!”
这句话原是王紫霜离开都鲁山的前夕所说,于志敏为了请阿塔尔儿证实,也要扮猪吃虎,好冲淡罗凤英的忧愁,故意说了出来,并瞟了阿尔搭儿一眼。
阿尔搭儿笑道:“何止厚过都鲁山?我简直没法子说。”
罗凤英道:“既是如此,何必再说?”
“对呀!何必?”于志敏叫了起来,高敬酒杯道:“王师姐,难得你看得开,我敬你一杯!”
“有甚么了不起?”罗凤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吴征信见此情形,也喜盈颜面,心事大宽,开怀痛饮。
饼一顿饭,各人因要讨罗凤英喜欢,多半说些江湖奇事,暗藏机锋,直吃到日影卸山,于志敏才道:“我们应该散席了,若果我们明天不来,就是已经走了!”
罗凤英刚说出一个“我”字,却又住口不说。
于志敏知她想与自己走作一路,又怕见别人亲密的情景当下也不说穿接着又道:“敌人恨我入骨,家父又落在他手中,若被敌人知道我在何处,定必约地交战,那时,一个弄得不好,反而加速家父丧生,只好化装各种身份,若果你们遇上蝉姐霜妹她们,请告诉她一声,我暂时不会离开湖广。”
戴文玉忙接一声:“这何能说得!”
于志敏点点头道:“罗师姐也要看开,我若遇上乔兄,若果他不肯在你面前跪三天三夜……”
罗凤英白他一眼,恨道:“我没有空赔着!”
“那就一掌把他打成饼!”
“管你哩!”
“你好凶!”戴文玉说了一声,又忍不住笑了。
于志敏哈哈一笑,与二女离座,拱手而别。
这一夜,吴征信三人就寝时当然十分小心,于志敏夫妇也恐怕还有贼党在城里潜踪,仍然潜伏在城楼窥伺,幸而并无动静,料已使对方魂飞胆落。
翌立清晨,于志敏夫妇束装就道,不料刚出城门,回头一看,即见城门旁边贴有一张大黄纸,上面写着:“胡不死,今夜三更在岳麓山道乡台候教!”等字样。字的下方,还画着三只兔子。
钱孔方不明白兔子的意思,笑笑道:“那几只兔子敢情是写字那人的绰号了。”
于志敏笑说一声:“快走”待远离城门,才将兔子函义对她两人说明。
阿尔搭儿性格温柔,不易发怒,钱孔方却忍不住恨道:“这厮恁地可恶,待我一剑把他切成两段。”
于志敏道:“切不切两段还是后事,教训他一顿却是不免,但我们在一夜间毁他六名高手,他的同伴还敢向我们挑战,说不定总有几分能耐,幸好没被他知道我们的身份,否则尚未准备好,就怕他先以爹爹为饵,引诱我们,那就非糊不可!”
阿尔搭儿说一声:“是啊!但他这张挑战的招贴,不知说的是昨夜还是今夜,岳麓山你知道在那里?”
于志敏一想,昨天一天未出城门,确不知那张招贴儿时贴的,沉吟道:“岳麓山在那里,问当地人总可以知道,至于那天贴了出来,又能找谁问去?”
钱孔方道:“管他那夭贴出,既有招贴,你便去在纸上注明日期,并骂他一顿,岂不是好?”
阿搭尔儿说一声:“钱丫头说的对,打一回笔墨官司,然后往岳麓山等他,若果那山有名胜创览,也不妨多住几日!”
于志敏见二妻心意一致,也道:“这倒是可以,你两人在这里坐等一会。”
二女知他依言照办,相视一笑,望着檀郎背影去远,然后找一处干净的石地坐下。
约有盏茶光景,于志敏如飞而回,笑道:“你们猜猜岳麓山孔那里?”
二女见他那付瞎笑的样子,便知岳麓山相距不会太远,而长沙近郊连小丘也没有几个,那会有什么称得为“山”的地面?
阿尔搭儿心慧眼尖,忽向湘江对岸一瞥,指着一座相距不到五里的大山遁:“可是那座?”
于志敏点头道:“正是!那座山原名为灵麓峰,算起来该是冲山七十二峰之一,古书上曾有记载,那厮偏叫成岳麓山,害得我回城一趟。”
“你回城里做什么?”
“买笔买墨,顺便问笔墨店里面的人。不过,跑这样一趟也好我在原来那张纸上画了好几只大龟小标,还有一锅开水,注明今夜三更把它煮了!”
二女见檀郎好谑,都不禁失笑。
阿尔搭儿道:“你把我两人弄成这种装束,想是要帮你打都不行了!”
“这又有什么要紧,敌人打我不过,定向你两人下手,那时你们便迅速把人擒下,不比动手脚好得多么?”
阿尔搭儿喜道:“我一心想和你联手打人,倒没想到这个,其实我就穿这个也可以打啊,不过难看而且不习惯罢了!”
于志敏笑了一笑道:“山上古迹很多,我们趁早过去,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创览个够,夜里厮打,手脚也灵活些。”
岳麓山是长沙名胜之一,山下有道林守,四绝堂,岳麓书院,杉庵,山斋山上有岳麓寺,禹王碑,道乡台,赦曦台,仙粟吹香亭等地。
千态敏夫妇唤船渡江,顺便向舟子问山上的详情,看有无可供住宿之处。
那舟子一看他三人装束,笑笑道:“向来游山的人,多半是界上去,夜里回,只有远道香客,才在山上住宿,岳麓寺便是香客的好宿处,但三位相公有两位是文人,倒不如住在山下的书院或四绝堂为好。”
钱孔方诧道:“为什么叫做四绝?”
舟子笑道:“相公是读书人,怎不知四绝堂的来历?”
钱孔方粉脸微红,忙道:“我们是外乡人,难道你们这里的四绝堂还要胜过长安的雁塔?”
舟子被她一串银铃似的声音,斥得呆愣当场,忘了应该划浆。
于志敏笑道:“四绝堂的来历,不但我们不知,恐怕还有很多人不知,你若是知道,不妨说出来听听,也增我们见识。”
舟子见他口气和缓,暗想:“这佩剑的相公,性子应该暴燥才对,偏是和那文结结的相公相反。忙赔笑道:”四绝堂的来历,小的也知道不详,据说里面存有沈书,询书,检讨,韩诗,所以号称四绝,其实小的看起书来,小字黑墨墨,大字不认得,它绝与不绝,和我有甚相干?石碑还卖不了几个铜钱哩!“
于志敏略一思索,忽然“哦”一声道:“我知道了,沈书定是沈约的字,询书定是欧阳询的字……”
阿尔搭儿着道:“杜诗定是杜工部的诗……”
“韩诗该是韩愈那老儿的诗了!”钱孔方为了争回面子,也抢说一句。
舟子讶道:“原来三位相公和四绝堂是老相识,怪不得小的一提,相公就能说出名字来!”
他这一个推测,竟把夫妇三人笑得前俯后仰,要不是于志敏捏了阿尔搭儿一把,她几乎要倒进郎怀,让敏郎替她揉肚子。
这一天,夫妇三人游览了岳麓山名胜幽谷,在岳麓寺吃一顿美味的罗汉斋;到了日色黄昏,下山向四绝堂求宿。四绝堂的主事黄洁是一位饱学中年书生,骤见三位雅而不俗的少年来投,直喜得倒履相迎,谈吐之余,更觉相见恨晚。
但于志敏夫妇初更甫过,便推说游山困倦,回房休歇,其实他们只须静坐一个更次,便恢复整日疲劳,二更一打,立即破窗飞去,径奔向山上的道乡台。
道乡台就在岳麓寺旁边,因为邹道乡适世逸诗于此,所以名为“道乡台”台上有个“风云亭”四面通风,凉生衣袂,亨畔几株古杉,据说是陶侃当年所植,游人至此,多起一种仰古之情。
于志敏夫妇白昼已来过一遍,因阿尔搭儿和钱孔方俱是书生装束,索性就坐在亭里,静候敌人前来。
当夜月色微明,山高风寒,寺僧早睡,风云亭内,就仅这如胶似漆的夫妇絮语情浓,不觉三更将至。
忽然山处隐传人声,略一细听,便辨出其中有人道:“老三,陶山主尚未到来,你我得当心才好,像王易朱那样的艺业尚且不堪一击,你我虽然胜他一筹,也难说必操胜算哩!”
“这时还未到三更,集贤四矮不知来了没有,纵使与那小子遇上,还不是同样可拖延一下,万一不行,你我两人联手,挡他三几百招,总该可以吧?”
于志敏和那两人自己心怯,不禁暗笑道:“这样的脓包也敢来丢脸!”
却又听先发话那人道:“陶山主一身童子功,可摧山裂石,要比你我强多了,但他听说那小子用手一招,就把王易朱倒拖回来,竟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一早上就遣人往架鹤峰请一位老前辈……”
那人话未说毕,敢情发觉有异,忽然厉喝一声:“是谁?”
于志敏暗诧道:“我还看不见你,你能看见我才怪哩!”
丙然那人咽声过后,又有人“嘿嘿”一声子笑道:“候老三!凭你这一声惊叫,要是对方已来在台上,不笑你胆小如鼠才怪。”
“矮鬼!你也不见胆大多少!”
另一个沉浊的口音笑道:“其实小心总比大意好,我们老四长的嘴就会说别个。”
于志敏一听脚步声,便知已有六人,想是前头两人和集贤四矮已会合在一起,后来发话那人内功颇有根基,又带有教训别人的口气,看来该是四矮中的老大。
丙然,先饥诮候老三那人叫道:“大哥!你怎么也胆怯起来?但凭我兄弟的四合一阵势,那怕是天雷下劈,也动不了分毫,何况姓胡那小子并没长三头六臂。”
另一人冷笑一声道:“曾老四别尽避吹牛,你要知王曾师徒四人,也不过是顷刻间就被人搞了,而且一身武功健康,乖乖地跪在藩司面前听审。”
“哼!他们酒色淘虚了身子,自当别论。”
“候老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说龙卷风这婬贼独往独来,又与我们黑道中人作对,王曾师徒,蓝玉兄弟,王易朱那猴子精,俱奉一位武林老前辈之命,搜寻那婬贼的踪迹,为甚他们反被别人当作婬贼来办?而且那姓胡的小子又是怎样的来头?”
于志敏听了高老大这几句话,不由暗诧道:“原来这伙人也上了别人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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