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诸女对于阿尔搭儿除了怜恤之外,还要增加几分尊敬的心情,决没有人因她武艺低劣。而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尤其她那终日思念她敏郎甚至表现在日常举动上的种种,都一致认为应该如此。
所以每一人都横眉怒目,注现敌人的动静,甘愿为这爱神似的少女而牺牲。
逍遥客见那俊美少年由百丈高崖扑下,并能让过自己英雄索的一挥,这份艺业确臻上乘,但厮杀起来自己不见得不能取胜,听他说不问情由就打,当下微微一笑道:“请尊驾先看看冰涧上是何样子,再回想尊驾来势恁股急迫,能教别人不起疑么?”
那少年俊目先向诺女一扫,在阿尔搭儿脸上略停一停,然后转对逍遥客道:“我也是听了响声才来的,听说你们有个于志敏,这时在那里?”
逍遥客听他说是闻声而来,敌意已消除几分,问一声:“尊驾找于小侠何事?”
那少年仍是嘻嘻笑道:“请你老儿告诉他,若想要购回他老子的骨头,就在三个月内带这伙娇娃到女贞奴儿干天王庄找天王神童办理交接,愈时不候,现下那拿绿剑的娇娃先由我带走!”
诸女先见他满口京片子说得娓娓动听,那知他忽然说出于志敏的父亲有难,又说什么办交接,一时还认为他是传活的人,只好耐心听下去,不料他最后竟说要将阿尔搭儿带走,那能忍得下去?
张惠雅娇叱一声,一步纵去,劈面就是一掌。
那少年笑说一声:“小爷暂时不要你!”左掌一探,“蓬”一声响处,张惠雅被震得连退三步,他自己上躯不过是略晃几晃。
张惠雅深受逝逐客十几年的教导,艺业功力俱臻上乘,竟受本了对方轻描写的一挥,诸女那不惊得花容失色?
但是,诸女全因对方最后一句话,悟出她说的交代是什么意义。人人又差又恼,秦玉鸾叱一声:“狂奴!”一晃肩头已随声飘出,薛荔掌法一展,即将那少年罩在掌影之下。
张惠雅羞愤在心,毫不犹豫地拔一短剑,叫一声:“让我来?”
一道丈余长的白霓茫尾,疾点那少年胸前。
那少年敢情对这枝“白霓剑”有所惧忌,只听他微“噫”一声,身躯一转,竟冲破秦玉鸾“薛荔掌”的笼罩,全身飘退三丈。
秦玉鸾怔了一怔,霍地拔出张惠雅赠给她的青铜剑,纵步上前,立即施出猴王剑法,刷刷刷连攻三招。
这猴王剑法原是于志敏当年所创,招招诡导神奇,而且攻的招多,守的招少,虽仅是三招,但已布成一片银白色的剑幕向对方推移。
那少年被张惠雅一剑迫退、已立即拨出一枝墨绿色的短剑在手,先对正秦玉鸾的剑光往外一削。
逍遥客一瞥对方那技短剑透出墨绿色的剑尾,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大喝一声,身形电射而出,照准那枚短剑卷去。
在这一瞬间,四条人影倏地一分,接着才闻“当当”两声响起。原来逍遥客去势虽疾,到底还是缓了一步,那少年的剑芒一触秦玉鸾的钢铁,“当”一声已将钢芒削断。但逍遥客的英雄索比剑芒又要长得多,“当”一声硒在那少年的剑身上,震得那少年虎口发热,急随势飘开。
泰王鸾剑被削断。惊得住后一退,张惠雅因事出非常,也倒跃一步。
逍遥客猛一收势,一振手腕,那条一丈六尺的软索就被抖得笔直像一根长根,对着那少年一指,喝道:“你这墨剑,从何处得来?”
那少年嘻嘻笑道:“你既知是墨剑,还要问我作甚?”
逍通客大笑道:“老朽痴长百几年,何曾见这样一个狂妄小子,只怕你那师真孔明也不至如此!”
那少年也格格大笑道:“小爷今年十八岁,就教你见一见,难道强爷胜祖这句话你都不懂?”
诸女听逍遥客和那少年这般对答。俱足莫名其妙,原因在于诸女都不过才十几岁,那知宋徽铁时代的孔明,孔亮两弟兄在梁山泊虽算不起什么人物,但他两人偏是老而不死,梁山泊一批草寇伏诛,他两人和李俊,阮小二,阮小七等幸逃一刀,后来阮小二一行逃往交趾,建立王朝;孔氏兄弟则循入山林,在姓名上面加了一个“真”字,害得一些班头捕快反认为他是“假”,终而闭户授徒,在武林另树一帖的故事?
逍遥客由那少年手上一枝墨剑,已知他不是孔明的门下,定达孔亮的后代第子,以话试探,那少年居然默认下来,本来孔氏弟兄手创的“流民会”与逍遥客向无过节,与天南剑派更是风马牛不相及,这时却因那少年极度横蛮傲慢,令这二中子的老人下不台,只吁他呵呵大笑道:“老朽以为称众高人门下,原来果是草寇门下……”
那少年敢情被“草寇”两字激怒了,笑容一敛,面目骤寒,喝一声:“你敢辱我祖师!”
逍遥客久闻“流民会”中很有几把高手,这少年若不是尽获真传,决无墨剑来用。但逍遥客怎会在一个晚辈面前畏缩?事下微微一笑道:“老朽不过是将你祖师的身份告诉你,而已!”
那少年喝一声:“胡说!”腕底一抖,剑芒已疾射过来。
逍遥客见那墨绿剑芒一闪便到,左腿向侧面一跨,英雄索向时反手卷出,趁势一挥左手,一股则猛刚无伦的劲风,打向那少年的肩后。
那少年想是料不到这老人竟采用外留作战的招式,因而心里一惊,全身向左飘退数丈,喝一声:“报个名来”。
逍遥客仅进这么一招,已看出那少年艺业已登峰造极,因他迟不退,早不退,正在掌风一沾衣服的瞬间,飘然而退,退势又十分疾速,那样猛烈的掌风竟迫他不上,退的方向又是成个孤形,所以他虽是停步,掌风亦仅能扫过他的侧面,对他分毫无损。
张惠雅先见她舅公爷爷尽和敌人斗嘴,想起敌人差辱她妹妹的话,气被到了不得,叱一声:“你配问别人姓名?”一步抢了过去,立施出新近学来的剑法,疾风暴雨地一阵猛攻。
这一套剑法是逍遥客的师尊苍冥上人晚近完成的绝艺,张惠雅攻力虽然不足,白霓剑恰好弥补她功力不足的缺点,但见一张银光四射的剑幂不仅将自身护得风雨不透,并且有步步推移的威势。
那少年真料不到这少女也有恁地精妙的剑法,一时间被杀得手忙脚乱,将墨剑舞成一团乌光,护定周身,先求自保。
逍遥客见前两天列敌时,这位外曾孙女的剑法尚未凌厉到这般地步,事隔两天,晚精逃如此,喜得掀髯而笑,退往一旁,欣赏师尊新创的剑法。
但他又看出张惠雅是在愤怒之下与敌厮杀,又不禁一惊。
凡是高手对招,端赖心平气和,不浮不乱,不徐不疾,才能够寻暇蹈隙,持久如一。若是盛怒之下,猛而无节,一攻再攻,终而自陷于虚浮不实,中气浮动,纵使开头是程咬金三斧,使对方招架艰难,最后还是免不了一厥不振。逍遥客多年练历,深明此理,不自主地又移上几步,暗蓄真力,以防万一。
这时,他再不敢仅是欣赏师门的剑术,多半目光注视在敌人方面。敌人每一招落在逍遥客眼里,他立即迅速思索,防、攻、化解……种种方法。
秦玉鸾兵刃被削,瘩然若丧地退后几步,忽闻身后的瑾姑娘叫叹一声:“二姑娘要不要进阵?”
她回头一看,见瑾姑四女像走马灯般绕着圈子,将齐子儿姐妹和一匹骆驼背上,像一根竹笋,并将绿纵剑挥舞得像一张天幂,把圈子上空遮盖起来。
秦玉鸾只消一瞥,使知是怎样一回事,但她学到几种剑法和身法,尚未施展得淋漓尽致,就被削断兵刃,弄了个死了猴儿没来耍,那肯甘心她苦笑地对瑾站摇一摇头,暗里筹思到那里找一技宝剑。
她有到瑾发四女虽各有一被亮晶晶的宝剑,似那四枝宝剑也不过和她家里那枝差不多,而且也不能给她致剑阵没有兵刃。
绿虹剑若用来对放。说不定真可把那厮的墨剑削成两段,但绿虹剑在阿尔搭儿手上,她连骆驼就不肯让人骑,那肯借给绿虹剑来对敌?
虽只是一刹那,泰玉鸾已是想了很多,她看到齐孛儿手上有一把刀,虽然她没有使用,却又派不了用场,不自主起又苦笑一声。
瑾姑女看到秦玉鸾神情惨淡,猜个她几分意思,却是爱莫能助,暗地替她着急。
那知在各人为难的时候,阿尔搭儿忽然叫了几声:“剑!
剑!“
秦玉鸾以为阿尔搭儿居然自动将绿虹剑借出,感动得怔了一怔,但她看剑阵一眼,便知剑阵上空必需这枝绿虹剑才可以保得严密,否则,敌人凌空扑来,说不定六女俱遭毒手,自己那能为了一枝宝剑,而令六人陷于险境?她犹豫一下,说了一句:“我不要你的剑!”
阿尔搭儿忙说一声:“不是!你进来我跟你讲!”
既然不是把绿虹剑借给别人,阿尔搭儿又往那里生出剑来,这就够十分奇怪。
秦玉鸾心里疑惑,但也进入阵中。
阿尔搭儿悄悄道:“我怕敌人听到,才叫你进来,有柄好刀在骆驼身边的长形包里面,敏郎说是什么牛样明的,连刀鞘都是好的,你自己去取用吧!”
原来于志敏夺得牛样明那柄刀杖之后,在路上要学话,要授艺,墓宿朝行,没有闲暇考究刀杖里面怎会发出暗器,所以把它搁在包里,这件事,逍遥客,阿尔搭儿妹妹,张氏兄妹全都知道,尤其是阿尔搭儿天天替她敏郎收拾,更是知道详细所以别人记不起来,偏是她记得清楚。
秦玉鸾听她说得有声有色,情知敏郎勘定过的刀剑那太差?
喜孜孜地解开挂在驼垫间的一个长形包裹,那知一看之下,除了于志敏几套衣服,另外就是一枝长约五尺的铁杖。
阿尔搭儿见她神色一怔,忙道:“就是那枝杖,里面有刀,快把衣服包放回骆驼垫上。”
秦王鸾知她着急在于志敏的衣物,忙先包好挂回,仔细察看铁杖的结合上,按着掀钮,一拨杖柄,“挣”一声响处,一把长锋三尺,寒光四射的宝刀已应手而出。
她曾经见过好几件好的刀剑,这时一瞥那腾雪的刀光,便知是一把宝刀,到底能否敌得过墨剑是另一回事,忙说一声:“谢谢你指示啦!”扔下刀鞘,就要出阵。
阿尔搭儿忙叫一声:“连鞘带走,鞘里有暗器!”
秦玉鸾略一犹豫,左手捡起刀圈,飞奔出路,喝一声:“狂奴!
先接你姑女乃女乃三招!“她曾在江湖卖艺,口齿自不让人。
那少年在张惠雅一阵急攻之下,先是尽力防守,约算五六十招之后,已看张惠雅力不由己,心里暗自得意道:“莫说你这只女敕雏儿,再老一点的来,还得给本少爷磨死!”这时他已有攻有守,渐渐显出持久的功夫,看起来,张惠雅的败象已呈,最多也难支持百招。
逍遥客心头大急,恨若以自己的身份和名头,与这样一个年轻人交手已属过条,那还好意思再加入战圈,以众击寡?
那少年也看出逍遥客的心意,除了眉梢、眼角,尽量对张惠雅表出媚婬挑逗的神情,决不发言莫落。
张惠雅为了要看对方剑招的来势,必需注视对方的险孔,这样一来,再被挑逗得心火大发,剑法更乱,要想把他大骂一顿,又无法骂得出口。
在她恨得七情颠倒的当儿,秦玉鸾已飞步赶到,叫一声:“雅姐姐!你先歇一歇!”不待她答应,一招“韩信点兵”把宝刀当作剑使,分出十几点刀尖,同地射往对方的芒尾。
那少年早看到秦玉鸾握刀奔来,心想:“小爷再削断你这枝,看你拿什么来耍”?他情知不失败张秦二女和逍遥客,休说将人带走,只怕自己要走都难。但他练的是“坎离自交”
的内功,能够久战不疲,所以毫不畏怯,一见秦玉鸾刀尖若一蓬光雨洒来,在嘻笑声中,墨剑又横里一抹。
可是,这回不比那回,墨剑和宝刀一接,只闻“当”一声脆响,秦玉鸾被震得横移两尺,那少年的墨剑被震得反弹开尺余,上躯也晃了一晃。
逍遥客认出是秦玉鸾使的是牛样明的刀,起先还怕又被一剑削断,以致人也受伤,当时不及阻止,急一展身形,英雄索也向那少年的墨剑砸空,急制索回来,免被讥笑。
但那少年岂肯放过这个机会,仰天哈哈一笑道:“老儿有种就单独上来接本少爷百招!”
秦玉鸾虽知对方内力较强,但她有了好兵刃在手。那肯放过施展的机会?也不待逍遥客答话,立喝一声:“胡说!先接姑女乃女乃的!”
那少年听她自称为“姑女乃女乃”,正想在口头上计她儿句便宜,那知心念方动,一道寒光,已射到心丹田,急将墨剑向下一拨。
秦玉鸾原是以“鹄鸶夺蝮”的身法,来施展这一招“李广射石”,未待对方墨剑粘上,又已绕步抽身。
那少年一剑拔空,即党眼前一花,一个看不清的身形在自己的身外绕转;一枝寒光霍霍的宝刀,像一道银箍渐渐迫进身前,自己的身子竟有点轻飘飘地,似不由自主地凌空而起。
这一来,由得他浑身解数,也无法施展,急一拨身子,冲霄直上,在空中挥左掌,一股劲风直罩下来。
秦玉鸾使用“鹄鸶夺蝮”和“柔钢绕指”揉合的身法对付较强的敌人,几乎可说是百无一失,不料那少年这样一拨,即飘出围外,并还能够逐凌空反击,今她心里一惊,急倒纵两丈。
张惠雅虽感激秦玉鸾替她解围,同时又怕她敌不过对方,那知对方竟被她逼得身形飘起,才喝得一声:“好!”又见对方掌向下挥,秦玉鸾即忽然而退,急由侧面纵身上去,一划斩向对方双腿。
她这一剑端的险绝妙绝,那少年身形若坠。则被斩腰破月复,身形若拨,则被斩踩断足;身形若停,则一剑横扫之下。岂不双腿齐断?
说话:“忙家不会,会家不忙,”那少年何尝不知这招十分险很?但他胸有成竹,拿准时机,待白霓剑芒将及腿际,右手的墨剑忽然往下一扫,剑芒过处,雪地被划分一道人海,左掌向秦玉鸾一挥,喝一声“照打!”
秦玉鸾只道对方有暗器打也,急忙一闪两步。
那少年嘻嘻一笑,趁势一个翻身,站落地面,一挥墨剑,又向张惠雅急攻。
张惠雅先已斗多时,有了秦玉鸾替换,自应多歇一会才好,争奈她见机不可失,想捡个便宜货色,一剑上去,对方即专找上头来,只能挥剑硬接。
秦玉鸾被对方使刁落回地面,也就挥剑夹攻,但那少年剑法已经展开,抢了先着,秦玉鸾因碍着张惠雅正在交手,“鹄鸶夺蝮”的身法不能施展,只好使有好几套剑法,挥刀夹攻。
刹那间,这块崎呕不平的雪地与刃光剑混作一切,只夹有一道乌溜溜的奇光来往拖着。
原来那正是在秦玉鸾左手上的刀鞘。她虽然听了阿尔搭儿的活,连刀鞘也拿在手上,但不知刀鞘有何用处,阿尔搭儿自己也不懂,是以无法告诉她,所以那刀鞘往还拖着倒替雪地平添一种奇观。
那少年虽是抢了先着,因秦玉鸾以猴王利法急攻,使他不得不多了几分顾虑,而解缓对张惠雅的攻势,但他艺业到底胜过二女得多,仍然挥洒自如,有攻有守,毫无惧色。
以逍遥客的眼力当然看出那少年艺有未尽,二女到后来仍是不敌,俱他认为能够多缠一时,消耗对方气力,自己接战的时候更加有利。态许那时候于志敏和王紫霜忽然现身,更不难将那少年生擒下来。
他对于那少年方才所说的活起了几分怀疑,因为奴儿干相距河闻府将有万里之遥,而且“流民会”与于志敏一干小侠并无过节,何致往两间府将于志敏的父亲于冕抓去?曾听于志敏说过,河间府那新建的家,有他的哥哥志强和两位嫂嫂,还有山河五义中的四侠,塞马先生冯寒城和红姑。
放下红姑和于志敏两位嫂嫂不说,塞马先生与山河五义俱是当年后起之秀,难道竟被对方轻易将于冕掳去?
要不是那少年来时说话过份狂妄,若起张惠雅首先出手,这事终要问个明白,这时除了将敌人擒下来鞠问,可说是并无第二个方法。再不然,则于志敏必须亲往东北,走这万余里的长途,到达奴儿千的天王庄,才可以揭开这个谜底。
追逐客一面注视场内的顾斗,一面忖度一番情理,那少年一枝墨绿色的宝剑已挥舞得越来越紧,竟由墨绿转变为深绿,而淡绿,而灰白,而成为一片银白。
这是因那少年的剑舞得太快,将一切光线反射出去。以之乍看起来发生一种幻觉;由其如此,也可见那少年艺不平常,逍遥客见二女被对方的剑光迫得在两支开外调轮,夹攻之势已无法紧凑便知要败在顷刻。急高呼一声:“你两人且退!”
张惠雅已经是臭汗淋漓,巴不得舅公爷爷上来替换,闻呼曼应一声,一招“垂帘却蝶”
化开那少年的剑势,立倒纵丈余,落在逍遥客身旁。
可是,秦玉鸾并不即退,她一套“鹄鸶夺蝮”的身法还未施展淋漓尽致,再则,“柔钢缭指”“回风荡栅”这两套功夫因与张惠雅夹攻敌人、根本被“绕”不起来,也“荡”不过去,张惠雅一退,反令她有莫大方便,娇叱一声:“接招!”身子也如一阵狂风,一连而上。
逍遥客见她两人尚且被对方逼得喘不过气来,何况单独应战?心里叫声:“不好!”就要冲上前去,那知眼底一花,秦玉鸾又如一阵旋风似的,绕在那少年剑光外面,那少年一枝墨剑原是吞吐之间,远及两丈,这时竟又舞成一切自形,闭关自守。不禁暗叫一声:“惭愧!”
漫说逍遥客暗自惊奇,那少年何曾不也感到诧异?
他听道逐容易令二女退后,便知道遥客要单独上前,心里冷笑一声,正想骂一句:“好一个车轮战!”不料心神一分,那少女的长剑已分光直迎。这时他顾不得骂人,急国剑一搪,岂知一搪落空,又感到一股锐风临到肩侧。他心头一凛,得盘剑护身,陷自警惕道:“这贱卑剑法身法同样诡异,别把船翻在阴沟里!”为了要看破对方这一诡异身法,才暂时采取守势。
张惠雅那知对方存此心意?只见秦玉鸾独自应战反而使别少年采取守势,自觉得惭愧万分,轻唤一声:“舅公爷爷!”接着道:“秦姐姐这套是什么身法?”
逍遥客目不转精地注视着两人的厮杀,随口道:“我要上知道,还不早教你了!”
及姑四女虽仍走着剑阵,因见敌人无暇抽身袭击,而且画间视界甚缓,纵使敌人身法再快,相距几丈,相距几丈,总来及发动,所以走得甚缓,不像在扎萨克图的夜里,走得好一阵旋风。
阿尔搭儿向王紫霜学得三十二招精妙的剑法,因为没有练功,派不了用场,但她心里记挂着她的敏郎,到亚麻谷这么久,不但敏郎见不到连王紫霜,闵小玲都看不到,以致更加着急,恨不得把那少年剁成几断,好待去找。她见瑾姑四女走得很缓,索性将绿虹剑归鞘,笼入衣袖,只要四女一急,她立即拔剑也来得及。
说起来,阿尔搭儿对她自己的安全倒无顾虑,唯一值得她担心的是她敏郎到底怎么样了?她独站在骆驼背上默默地想,看她星目失神地不知望往何处,也许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秀丽英俊的影子。
忽然,她觉得那影子一晃,原来是一个苗条的身影,却听那影子唤道:“搭儿丫头!你在想甚吗?”
原来逍遥客随意答复张惠雅那么一句。却使他这位外曾孙女撅嘴回头,瞥见阿尔搭儿好比一尊美女塑像,动也不动地站在骆驼背上,才打一个招呼,好使她提高警觉。
阿尔搭儿骤然听有人喊她,果然吃了一惊,待见是张惠雅,又痴痴唤道:“雅姐姐!你过这边来!”
张惠雅摇摇头道:“外面打得紧哩!我还要去打!”
阿尔搭儿见她不肯过来,着急跃下骆驼,一手提着裙子飞奔出阵。
张惠雅忙上前把她推回阵去,急道:“你休出来!”
阿尔搭儿道:“我只问你一句话,敏郎是不是给那人抓去了?”她本身武艺不行,当然也无法看出别人艺业高低,才致有此一问。
张惠雅见她痴得可怜,失笑道:“你说那小子?只怕那敏郎一拳头就会把他打死!”
这原是过份夸张,但阿尔搭儿却是满心喜悦,点点头“噫”
了一声道:“那就好啦!可是敏郎又在那里?”
她这一问,谁能作答?张惠雅不禁默然。恰遇瑾姑走道近前,轻说一声:“张姑娘!秦姑娘用的是鹄鸶夺蝮!”
张惠雅还想再问,丁瑾姑因为不便停下脚步,仍续继走阵,话声落时,已转向另外一边。
因为那骆驼身长丈余,四女走阵必须离它头尾几尺,所以这个剑阵竟有两大多的直径,以径一周来算,四女所步,便是六七丈的大圆圈,再因走得缓慢,倒需要一时候才走得回到原处。
丁瑾姑走得快到张惠雅身前,又道:“张姑娘肯不肯替我走阵,待我去唤秦姑娘下来歇歇?”
说到走阵的事,张惠雅见四女走过几回,走起来并不太难。
丁瑾姑要去唤下秦王鸾,原是一番好意,但这四女别的艺业,张惠雅未曾见过,知道人家行不行?再则,说怎么的。自己和秦玉鸾到底是主妇身份,若是丫头受别人欺负,主妇出头也不觉得怎么,若是主妇不出,被丫头沾尽了光,岂不尴尬?
张惠雅略一犹豫,了瑾姑又已走远了,只好再等她过来问个明白,才好区处。忽又想到王紫霜都把四女当作姐妹看待、自己何必斤斤计较?丁瑾姑既然自告奋勇、必定有她所恃,何必为他人担忧?当下心意一决,打算待丁瑾姑过来,便换她出去试试。
片刻,丁瑾姑又转到近前,笑道:“阿敏在梦里教我几套剑法、一直没有用过,我倒想拿这小子试试看,到底行不?”
张惠雅见她又转了过去,急迫上几步,陪着她走,并道:“我替你走阵,把剑换给你!”
丁瑾姑怔了一怔,旋道:“剑不必换,我这枝也是千中选一的宝剑,而且你走阵没我纯熟,还是用好兵刃为妙!”
阿菊也道:“秦姑娘回来,我也该出去了!”
张惠雅诧道:“你也要出去厮杀?”
阿菊说一声:“那可不是?”
丁瑾姑斥一声:“那可不行!”
阿菊“嘻嘻”一声道:“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秦姑娘要是肯换我出去,你看我行不行?”
次时丁瑾姑恰已转时厮杀的方向,也顾不得和阿菊口,说一声:“我管你哩!”立即招呼张惠雅一声,一步纵出。
逍遥客早听到了丁编站请缨杀敌的事,心想:“这也恰好,免去我老头儿闹个灰头灰脸!”他早打算万非得已,决不以老欺少,贻人口实。所人也不加拦阻,认为丁瑾姑艺业再低,有了自己在旁,决不让那少年得手。
他偶一回头,即瞥见丁瑾姑像风一般掠过身侧,还来不及吩咐她当心,丁瑾姑已一声:
“二姑歇息!”剑似飞虹,穿过光影,但闻“当当”两声,那少年猛可一退。喝道:“真的要用车轮战么?”
丁瑾姑冷笑道:“对你这般小子,还用得上车轮战,你姑女乃女乃一人就要你的命!”话声一落,又一剑劈去。
那少年好容易看出秦玉鸾“鹄鸶夺蝮”的秘招,正在沾沾自喜,持机反击,不料丁瑾!”
方才一剑,竟挟着锐风而到,刚用剑一拨,对方剑尖朝下一滑,又沿剑疾上,点向手腕,端的迅如奔雷,惊得他后退半步,以剑尖撩偏对方剑势。再开腔喝骂,那知面前这少女比前两个更加狠毒,此时一剑飞来,正要格开,那寒光已在胸前画个“之”字,指向左腿的胯骨。
这种诡异的剑法,竟逼得那少年连让五六步,才喝得出一声:“且慢!”
这时秦玉鸾和张惠雅觉得奇怪,连逍遥客都在暗自慨叹。
阿尔搭儿虽仍念念不忘夫婿的安危,但看到丁瑾姑杀得敌人猛退,也忍不住凄然一笑。
要知那时于志敏为了使丁瑾姑冒险犯难,回魔教卧底,打听红站的消息,被爱侣王紫霜逼他以瑜伽法门授艺,当时教了丁瑾姑一种“柳絮随风”的轻功,一套“盘花剑法”和掌法,并以本身真元实行凝神入窍,充实了道姑丹田元气,奠定她内功的基础。虽因丁理姑梦中学艺,牵动情魔,以致功力少亏,但既经于志敏亲授,岂同凡响。
逍遥客和张秦二女不知丁瑾姑有此际遇,自然觉得出乎意料之外,不足为奇。那少年喝令停手,却是暗藏诡计。
丁瑾姑倒底少几分练历,也收剑胸前,轻貌地笑道:“你想怎么的?”
那少年道:“我这剑十分锋利,你会说我取巧,咱们先对一对掌。”
丁瑾姑冷笑道:“你想哩!泵女乃女乃学的是盘龙双剑,方才用单剑已是你的便宜,你再看着这个!”
逍遥客暗想:“这姑娘那还多有一把剑?”那知心念未已,丁瑾姑忽然双手一掌剑柄,立见两校宝剑在她手上,不由得“哦”一声道:“青山派的半边剑曾会落在她手中?”
那少年倒也识货,叫一声:“这是青山派掌门的半边剑?”
丁瑾姑“哼”一声道:“半边剑要你一条命,值不值得。”
那少年不悦道:“青山派与我流民会并无过节,你是青山派什么人。说出来,我天王…
…”他说了一半忽又改口道:“我就放你过去!”
丁瑾姑骂道:“姑女乃女乃不问你是天王,是地鬼,也不知什么青山,什么绿水,反正是要你的狗命!”
那少年怒道:“怕你不成?”一震手腕,墨剑的芒尾抖出一个六六尺大的剑花。
丁瑾姑喝一声:“你吓谁?”剑随声去,身随剑走,话音未歇,双剑已化作两道银龙由外向里一合,双股剑风汇成一股锐风射向那少年胸前。
那少年又是一惊,心知宝剑甚至剑够俱是有形有质,尚可招架,唯有这种将内功注入剑身。再由剑尖射出的锐风,不能用兵刃去撩拨,只好一闪丈余,喝一声:“贱婢报个名来?”
要知那少年接连与三人交过手,只有喝问逍遥客的姓名,对于秦玉鸾和张惠雅全是不加问讯,这时又喝问丁瑾姑,可见他对于这位新红场的少女,十分重视。
丁瑾姑冷笑道:“姑女乃女乃的大名岂有教你小子知道?要么,你就拿脑袋来换!”
那少年怒道:“少爷足看得起你才问你。难道以为我怕你不成?”
丁瑾姑侧着脑袋,满脸不悄的神情,嘴角向下一撇,“哼!”一声道:“谁叫你是没名没姓的?”
要知只有野杂粮才会没名没姓,瑾道姑这话骂得够惨。而且还骂正了痛处。那少年怒喝一声:“胡说!你少爷就是天王神童曹妙嫦!”
丁道姑笑说一声:“好哇!”接着道:“那有男人起了女人的名字?敢情你是天王的娈童吧!”
天王神童被她末后一句话嘲得脸红如火,怒喝一声,身形一晃,墨剑与左掌同时进招。
丁瑾姑一身“柳絮随风”的轻功,可以随风飘起,而且早知对方必然会发怒。开头几招定必十分厉害,一见对方身形动。也同时一个“羊角风高”拔起数尺。
天王神童一见对方拔起,墨剑立即斜斜向上一指,但那掌风已收不回来,直把积雪下面的石块都卷翻起来,飞向远离六七丈的逍遥客。
丁瑾姑见那天王神童墨剑一指。剑被立即电射而上,急一栽肩尖,凌空飘开丈余,猛一沉真气,身子即踏上雪地,双剑一挥,飓飓两声剑啸,两道精虹,向墨剑芒尾一绞,龙头忽然向后一吞,立又一吐,直点瑾姑小肮。
耙情天王神童已知对方双剑厉害,生怕剑芒被绞,伸缩不便,才采取先守后攻的招式。
丁瑾姑一绞不中,便知敌人定要立即进攻,只见他双膊一沉,剑芒带着锐风点来,急一个转身,避过剑芒,右剑一招“龙战于野”护着内侧,同时移宫换步、左剑一招“见龙在田”疾消敌人右肋。
天王神童见了瑾姑身法如风,在一眨眼间,竟避过她的剑芒,并且走外线绕到身侧进招。此时要是回剑招架,已落后着,只好一挺脚尖,全身拔起。反手一剑。斜斩瑾姑头顶。
丁瑾姑原知这神童决非易与,左剑削去,右剑也已一招“潜龙升天”向头上一旋,恰与天王神童剑芒相接,只觉右腕受到极大的潜力一击,整个身子被荡开丈余,急一挥左剑,勉力一挡,同时籍劲跃出。
经过这一招硬攻硬接,两人心里都各自有数。
丁瑾姑尚未站定身躯,双剑化作一团银球,滚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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