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若梅闻声心头一震,即待飞身而起,但她旋即想到,能以真气传音于十丈以上距离,且能如此清晰,对方的功力,可能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对方特别以真气传音说出的这几句话,也好像并非敌人……
就当她心念电转,还没决定如何应付之间,对方的传音又起,而且也说得更透彻了:“邵夫人,与你同行的那位,该是林家堡的少堡主林志强,此行,极可能是为了找邵友梅大侠而来。”
迸若梅强行抑制心头激动,传音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迸榕上语声传音答道:“暂时算是一个并无恶意的敌人。”
迸若梅不禁苦笑道:“敌人而没有恶意,这话倒是新鲜得很。”
不等对方开口,又传音接道:“我再申前请,请阁下现身-见。”
“可以。”古榕上语声接道:“但此间非谈话之所,咱们不妨到前面山坡上一叙,夫人所带同伴,也不妨一起去。”
话落,古榕上腾起一道黑影,有若长虹经天似地,向左侧的山坡上射去。
这时,林志强早已被她们最初的语声惊起,因此,不等古若梅召唤,已飞身上了屋面,并首先向古若梅一蹙眉峰说道:“阿姨,方才这女人的口音,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迸若梅笑了笑道:“现在先别去猜她是谁,咱们走。”
说着,携起林志强的手,也飞身向山坡上疾射而去。
这两位,身形将落未落之间,山坡上一处树阴中,传出一声娇笑道:“邵夫人不愧是‘翡翠船’的正统传人,仅凭这一份绝代轻功,已令人叹为观止的了!”
随着语声,树阴中走出一位身着宝蓝长袍的中年商人,赫然就是当他们进入“巫山”县城后,林志强在悦来客栈门口向店小二问路时,投入客栈中的那一位,不过,当时他们不曾多加注意罢了。
迸若梅人目之下,不由一愣道:“阁下真不愧是真人不露相的高人!”
“哪里,哪里,”“中年商人”含笑接道:“邵夫人,你这话可使我汗颜之至。”
接着,又目注林志强笑问道:“林公子,咱们曾有过一面之缘,也算得上是渊源不浅,你还记得我的语声吗?”
林志强蹙眉沉思少顷,才“哦”地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夫人就是在‘南昌城’中,曾经送过我一件信物的那一位。”
那“中年商人”笑道:“对了,真难为你还记得起来。”
接着,又注目问道:“那件信物,你看过吗?”
“还没有,”林志强含笑接道:“因为一直没机会用上它,所以我谨记夫人的吩咐,不曾打开过。”
“中年商人”微微点首道:“唔!你很诚实,也怪不得有此旷世奇缘。”
迸若梅这才注目一笑道:“夫人,咱们是否该谈点正事了?”
“应该,应该。”“中年商人”连连点首道:“二位请就地坐下,咱们慢慢谈。”
说话间,她自己已当先就地坐下,并目注古若梅,含笑接道:“邵夫人,有两件事情,我先要向你道歉……”
迸若梅截口一笑,道:“夫人不必客气,只要不是敌人,所有的不愉快,我都不会计较的。”
“中年商人”笑道:“多谢夫人大量!但我仍然不能不说明白:第一,方才我不该开这玩笑,第二,我没征得夫人同意,就将令徒支走了……”
迸若梅对方才那玩笑,倒真的没当作一回事,但对于擅自支走她徒弟的事,却不由使她脸色微变地连忙截口问道:“夫人几时见到我徒儿?”
说来也真够滑稽,这两位,外表都是一身男装,却互称对方为“夫人”,语声也是那么娇滴滴的。
“中年商人”笑答道:“就是当邵夫人离开荆州之后。”
接着,又讪然一笑道:“邵夫人,我虽然有两件事情该向你道歉,却也有一件事情要向你请赏,至于功过是否能相抵,那就得看夫人的卓裁了。”
迸若梅用目光在对方脸上,划了一个问号,并没接腔。
那“中年商人”却神色一整道:“不瞒邵夫人说,我此行,是星夜兼程,替夫人送信而来。”
迸若梅一愣道:“此话怎讲?”
“中年商人”幽幽地一叹说道:“夫人,你这侄儿的二叔林永年大侠和他的两位同伴,目前正被公冶如玉率众困在‘巫山’朝云峰,我一个人力量单薄,无法效力,目前也未便出面,所以才专程赶来通知夫人,一同前往,我将在暗中相助。”
迸若梅不由一蹙眉峰道:“有这种事?”
接着,又目光深注地问道:“夫人,请恕我说句放肆的话,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并如何知道我在‘巫山’县城?”
“中年商人”道:“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待会儿谈到,至于后者,那是由令徒周幼梅姑娘的转告,同时,一半也是由我自己的判断。”
一旁的林志强,可再也憋不住了,当下,他神情焦急地接口问道:“夫人,我二叔不会有危险吗?与他老人家被困在一起的另二位,又是谁?””中年商人”
道:“短期之内,当不致有危险,况且据传说,与令二叔同时被困的,可能有邵友梅大侠在内。”
说着,向古若梅瞟了一眼,才正容接口道:“请试想:有着邵大侠这等绝代高人在内,令叔还会有危险吗?”
迸若梅蹙眉接道:“夫人,你这传话,恐怕不太可靠。”
“中年商人”笑问道:“何以见得?”
迸若梅正容说道:“夫人,据我所知,邵友梅的身手,比起公冶如玉来,只强不差,如果那三位中,果真有邵友梅在内,当不致被对方所困。”
“中年商人”笑了笑道:“夫人,事隔多年,彼此际遇有异,说不定公冶如玉的武功已经高过邵大侠,何况邵大侠身边,还有一位双目俱盲的林二侠和另一位妇人,试想,在强敌包围之下,要同时照顾这么两个人月兑险,任何武功高强的人,也不易办到啊!”
迸若梅点了点头道:“这话倒颇有道理。”接着,又注目问道:“夫人既然是一番善意,替我送信而来,可否请示真实身份?”
这也难怪,在这人心险诈,步步危机的江湖之中,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所提供的未经证实的消息,自不能不特别审慎一点。
中年商人笑道:“邵夫人纵然不问,我也该自己说明来历了。”
话锋微微一顿,才幽幽地一叹道:“说起来,我还是这娃儿名义上的二婶哩!”
“二婶?”林志强不由抢先讶问道:“您姓文?”
“中年商人”点点头道:“是的,我姓文,就是文家堡惟一的活口文素琼……”
“不!”林志强惊喜交进之下,忍不住心情激动地,又截口接道:“二婶,您还有一位亲人……”
文素琼也忍不住心头一喜地截口追问道:“那是谁?”
林志强道:“就是那新科状元,天子女婿,官拜七省巡按的文逸民呀!”
这一说,可反而使文素琼呆住了。
呆了半晌,才见她目蕴泪光地喃喃自语道:“这真是天意,真是天意,想不到我误打误撞,支使你的未婚妻去救助的文大人,竟然是自己的侄儿。”
久未开口的古若梅,不由喟然一叹道:“这叫做‘人有善愿,天必佑之’,林夫人一念仁慈,不但救了自己的侄儿,也替官场和武林中,平添一段佳话。”
话锋一顿,又含笑接道:“原来林夫人支使幼梅,做的是这么一件事,这不但毋须向我道歉,相反地,我还要向你致谢哩!”
林志强笑道:“阿姨,不要客套了,还是请二婶说明详情,赶着办正事吧!”
迸若梅点点头道:“娃儿说得对。”
接着,目注文素琼正容说道:“林夫人,请将详情说明可好?”
文素琼点首接道:“当然可以,不过,在说明详情之前,我却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二位口中的‘林夫人’与‘二婶’,必须改一改……”
林志强不由截口问道:“为什么?”
文素琼苦笑道:“孩子,等我说明详情之后,你就明白了,目前,你必须听我的话,叫我阿姨,至于邵夫人,如承不见弃,叫我一声素琼妹子,我就深感荣幸的了。”
迸若梅笑道:“好了,素琼妹子,别再客气了,还是快点说你的详情吧!”
于是,文素琼点首凄然一笑之后,将前此在“宜昌”北郊破庙中向周幼梅所说的一切事,又娓娓地复述了一遍。
迸若梅于听完之后,不由发出一声深表同情的幽幽长叹。
但林志强却蹙眉自语道:“原来此中还有如许令人意想不到的曲折,怪不得……”
“怪不得”以后,却没有了下文,文素琼注目接问道:“怪不得什么呢?孩子?”
林志强苦笑道:“二……阿姨……”林志强忘形之下,“二婶”二字,几乎又月兑口而出,幸亏他警觉得早,连忙又改了过来,神色一整道:“……看来,此中必然还有某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误会。”
文素琼注目问道:“何以见得?”
林志强正容接道:“第一,我二叔为何以仆人身份,隐居自己家中,此谜一直不曾解开。”
文素琼点点头道:“不错,此中确有某种隐情,我也曾想过,但怎么想,也扯不上与我有关。”
栋志强道:“那也不一定,阿姨,我二叔常常独自长吁短叹的,还不时低吟着两句古诗,当时,我想不通,问他也不肯说……”
文素琼目光深注地截口问道:“他吟的是两句什么古诗?”
林志强道:“是李商隐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阿姨请试想,这情形,是否跟您有关呢?”
文素琼沉思着接道:“孩子,别忘了你二叔是有名的公子,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不知有多少,谁知道他所‘追忆’的是什么人呢?”
一旁的古若梅笑道:“你们别胡猜了,咱们还是商量着救人要紧,只要将林二侠救出来了,不就一切都明白了吗!”
文素琼点点头道:“对,对,咱们先回客栈调息一会儿,天亮之后,立即兼程赶往‘巫山’。”
迸若梅笑道:“不忙,不忙,素琼妹子是素有‘玉观音’之称的名美人,今宵,好不容易结识你,你总不能老让我留下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影子吧?”
文素琼不由苦笑道:“邵夫人是要见见我的庐山真面目?”
迸若梅点首笑道:“是啊!美人当面,岂能失之交臂!”
“老了!”文素琼苦笑着接道:“其实,邵夫人才是名符其实的大美人,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百里源曾在我面前,多次提到你,常以未能一亲香泽为憾哩!”
说着,她已卸除脸上的伪装,现出一张宜嗔宜喜,充分表现中年女人成熟美的俏脸来。
迸若梅双目中异彩连闪,月兑口赞道:“我见犹怜,真是见面胜似闻名……”
文素琼截口笑道:“邵夫人别尽寻我开心,也该让我开开眼界啦!”
迸若梅也只好卸除脸上伪装,两人相视一笑,并互相赞美几句之后,文素琼才意味深长地一叹道:“其实,一个薄具几分姿色的女人,不一定是幸福,相反地,很可能会招来无穷烦恼……”
迸若梅轻轻一叹地站了起来道:“别伤感了,素琼妹子,咱们回客栈去吧!”
这是四月初的薄暮时分,白文山、、林永年、李巧云等三人,被困朝云峰天然石洞中,已经一个对时了。
白文山是于黎明之前,分别传授林永年、李巧云二人三招绝艺之后,独自离去的。
因为白文山一去整天没有音讯,这一对独守石洞中的患难情侣,已有点沉不住气了,连那三招已练得半生不熟的旷代绝艺,也无心再练下去。
林永年因双目已盲,又是身处绝地之中,已失去以往的沉稳,竟首先不耐地一蹙眉峰,打破沉寂道:“巧云,白大侠一去整天,还没有来,莫非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不会的。”李巧云只好出以宽慰的口吻道:“凭白大侠的武功,当代武林中,已很少敌手啦……”
林永年截口接道:“话是不错,但你莫忘了,公冶如玉是白大侠的师姊,武功本来就高过白大侠……”
李巧云也截口一笑道:“纵然白大侠碰上公冶如玉,全身而退,应该不致有甚问题。”
林永年蹙眉接道:“可是,如今一整天没消息,又作何解释?”
李巧云沉思着道:“可能是白大侠大白天行动不便,又怕对方追踪到这儿来,临时找地方隐蔽起来了,天黑之后,就会回来的。”
林永年苦笑道:“别尽朝好的一面想,巧云,说不定他已悄然离去了……”
李巧云连忙截口说道:“永年,千万不能这么想,白大侠不是这种人!”
林永年正容说道:“俗语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咱们不作最坏的打算,岂不是要困死在这石洞之中?”
李巧云注目反问道:“依你之见,咱们应该如何打算?”
林永年不由一愣道:“这个……”
“这个”了半天,却没有了下文。
李巧云不禁苦笑道:“原来你也并无主见,只不过是心烦意躁,才胡思乱想而已。”
接着,又神色一沉道:“永年,此时此地,咱们只有一心一意,信赖白大侠,如果必须要作最坏的打算,也只能强镇心神,研练白大侠所传授的武功,以备必要时,也能捞点本钱回来。”
林永年连连点首赞同道:“你说得对,好,我听你的。”
李巧云笑道:“唔!这才乖……”
一句简短的俏皮话,使这石洞中的沉闷气氛,立时转变得轻松起来。
不久,白文山也赶了回来。
确如李巧云所料,白文山是因白天行动不便,深恐将敌人引了来,才在一个隐蔽处所,呆了一整天。
同时,白文山也告诉他们,据他所窃听到的最新消息,百里源已向“巫山”
跋来,而武昌方面,也发现他大师兄邵友梅的行踪。
当然,这些都是公冶如玉夫妇以飞鸽传书,互通消息的结果,却想不到同时也被白文山窃听了去。
这消息,对目前这三位而言,有好也有坏。
好的方面,是已有了邵友梅的消息,如果邵友梅也能赶来“巫山”,那就更好了。
至于坏的方面,是公冶如玉坚持要在“巫山”守下去,搜索的范围,也逐渐缩小,照目前的情况判断,最多三天,就会搜索到石洞附近了,何况,另一个魔头百里源,也正兼程向“巫山”赶来。
因此,白文山于分析敌我情况之后,做了一个最坏打算的结论:那就是要求林永年、李巧云二人,尽速争取时间,研练他所传授的武功,以便必要时,由他以霹雳手段,翦除对方爪牙,并冒险将百里源夫妇引开,使林永年、李巧云易于月兑险。
当然,这是无可奈何的下策,如果不幸而真的走到这一步,这三位能否生离朝云峰,可实在难说得很。
当这三位以沉重的心情,在石洞中筹商讨策之时,那以公冶如玉为首的群邪们,也并未闲着。
约莫是初更过后。
坐镇那山神庙中的公冶如玉,正以手支颐,目注案头摇曳不定的烛火,默然沉思之间,一位十六七岁的劲装少女,悄然而人,向她低声说道:“夫人,吕令主没找着。”
鲍冶如玉可能是喝了点酒,在烛影摇曳之下,俏脸上一片艳红,算得上是春色满面,眼波欲流,她,闻言之下,显得颇为失望地问道:“没问过去哪儿了?”
劲装少女道:“婢子问过,据说是陪吴、古两位令主搜山去了。”
鲍冶如玉一挫银牙道:“搜什么山,必然是被古琴那浪妮子勾走了。”接着,又咬牙恨声说道:“我特别把他留下来,这小畜牲却不识好歹,去!快去派人把他叫回来!”
听这语声,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可不寻常哩!
劲装少女恭声说道:“是!婢子马上派人去找……”
就这同时,在离白文山等人所居石洞两个峰头的一处山坳中,那位“四全秀士”吕不韦与古琴二人,懒洋洋地,由暗影中走了出来。
迸琴鬓乱钗斜,俏脸上红潮犹未消退,她,一面抬手理着自己的鬓发,一面嘟嚷着说道:“在这种地方,真令人扫兴。”
吕不韦一面整理衣衫,一面暧昧地笑道:“幕天席地的,我却认为别有风味哩!”
迸琴白了他一眼道:“去你的!还不快点回去,可能师母正派人找你哩!”
吕不韦笑道:“五师妹,你也得让我休息休息,才去呀!”
迸琴掩口媚笑道:“原来你也有怯战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是铁打的金刚哩!”
吕不韦不禁苦笑道:“纵然是铁打的金刚,在你们师徒两人的联手合击之下,也吃不消呀!”
迸琴媚笑如故地道:“活该!谁教你要风流自赏,左右逢源的。”
吕不韦蹙眉苦笑道:“五师妹,我已经向你说过多少次了,并非出于我的本意啊……”
他的话声未落,眼前人影一闪,全副劲装的古若梅,已俏立他们身前。
凭他们两个的身手,有人悄然欺近,居然会毫无所觉,尽避是两人都已经过一番放荡之后,不无影响,但来人身手之高,已不难想见。
因而,古若梅身形一现,这两个都不由脸色大变,赫然退立三大步。
吕不韦色眼迷蒙之下,起初还以为是他的师母到了,因此,虽惊而不惧,但略一定神注目之下,却不由脸色再度一变,几乎是与古琴同声问道:“你是谁?”
迸若梅冷电似的目光,直在这两个的脸上,来回扫视着,不答反问地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是百里源、公冶如玉那一对狗男女的徒弟?”
当着徒弟骂他们的师父为“狗男女”,仅凭这语气,已不难想见古若梅的身份。
因此,吕不韦与古琴二人,闻言之下,已心头大惊地,豁然贯通。
迸琴的反应,似乎犹快过吕不韦,她,目注古若梅,首先嫣然一笑道:“这位莫非是二师伯……”
迸若梅冷然截口道:“莫提师门渊源!我不难为你们两个,但你们两个,必须老实答我所问。”
迸琴微微一笑道:“二师伯想知道些什么呢?”
同时,吕不韦也谄笑着说道:“二师伯有话,请尽避问,只要是侄儿们知道的,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他口中说得好,但一只右手,却已漫不经意地探入怀中。
迸若梅冷笑一声:“你给我安分一点!”
话声中,右手屈指轻弹,吕不韦已僵在那儿,无法动弹了。
迸琴人目之下,不由脸色大变急声说道:“二师伯请息雷霆,侄儿一定实话实话。”
“哪怕你不说厂古若梅冷笑一声道:“你们所围困的,是什么人?”
迸琴恭应道:“回二师伯,一共是三位,只知道其中一位是林家堡的林永年。”
迸若梅注目问道:“其余二位,一点都不知道?”
迸琴沉思着接道:“其中一位是女的,另一位是一个独脚老头,武功很高,也像是本门中人,起初,我们怀疑他是大师伯,但目前……”她倏地顿住话锋,没接下去。
迸若梅沉声接道:“目前怎么样?”
迸琴一挫银牙道:“目前已有新的消息,大师伯在武昌出现,所以,那独脚老头,很可能是七师叔或八师叔。”
迸若梅微微点首,又注目接问道:“你们这一昼夜以来,是否有什么发现?”
迸琴答道:“没甚发现,那三位,很可能已间道离去了。”
迸若梅接问道:“目前,你们搜索的目标,是哪几座山头?”
迸琴抬手指了指道:“还有这七个峰头,不曾搜过。”
“公冶如玉何在?”
“就在离此不远的山神庙中。”
迸若梅点点头道:“唔!你还算诚实,我不难为你,但却必须委屈你一下。”
说着,已抬手凌空点了她的三处大穴。
也就当此同时,两道人影,疾奔而来,并扬声说道:“吕令主,夫人有请…
…”
这时,碰巧隔邻一座峰头上,也同时射出一枝红色信号火箭,冲霄而起。
迸若梅冷冷一笑,微闪娇躯,俏立古琴背后,向前注视着。
那两道疾奔而来的人影,走得好快!刹那之间,已奔近吕不韦与古琴二人身前,那是两个腰挎单刀的黑色劲装大汉。
为首一人,入目不言不动的吕不韦与古琴二人,不由“咦”地一声道:“两位令主,怎么啦?”
“没什么,”古若梅闪身扬指,凌空点了两个劲装大汉的穴道,淡淡地一笑道:“你们两个,也歇一会儿吧!”
接着,目光一扫吕不韦、古琴二人道:“你们两个,别妄想运气冲穴,那是自讨苦吃,我的点穴手法,你们那个狗彘不如的师父会解……”
她的话没说完,隔邻那座山头上,已传出一阵金铁交鸣与呐喊呼叱之声。
紧接着,并传出一个苍劲的语声震声大喝道:“林永年,救兵已到,如果你还没离开这儿,请赶快出来会合……”
迸若梅心知这是文素琼服过变音丸后所发的语声,事实上,文素琼不但语声苍劲,人也是改装成一个须发全白的灰衣老头。
但这情形,却使古若梅心中不以为然地发出无声的苦笑。
她在暗中责备文素琼,未免太沉不住气了,试想:在敌友未明,真伪难分的情况之下,纵然林永年还未离去,又怎敢轻易相信她,自动跑出来会合?
丙然,文素琼这一阵叫唤,等于是白费了,所唤来的,却是更多的敌人,蜂拥地涌向那个峰头。
文素琼的那一阵叫喊,固然将附近搜山的敌人召了过去,而那一枝信号火箭射出之后,连远在山神庙中,满脑绮念,等候着吕不韦的公冶如玉也惊动了,亲自率领大批高手,飞驰前来。
在隔邻那个峰头上,杀声震天,四周人喊马嘶,步履杂沓,一齐向这儿集中,混乱局面之中,古若梅却在冷静地考虑着:“如果有本门中人同林永年被困在一起,我必须亮出身份了,才能将他们叫出来,否则,这么混战下去,如果林永年等人,真的还未离去,倒也罢了,啊,万一他们早已离去,岂非是自找麻烦……”
心念电转中,人也向峰顶上飞驰着,因为只有站在高处,以真气贯注于语声中,才能及远。
可是,她制服吕不韦、古琴二人,是在山坳中,由山拗中飞升山顶,距离可不近,饶她功力与轻功都奇高,但由下而上,也非一蹴可成。
就当她以最快的速度,连飘带纵地飞升到山腰时,暗影中却传出一声沉喝道:“什么人?”
迸若梅飞射的身形并未稍停,顺口漫应道:“过路人。”
“站住!”随着这一声断喝,一道人影,由十数丈以上的悬岩上,飞扑而下,并凌空发出一记劈空掌。
由十数丈以上的悬岩上,飞身下扑,并能凌空运气发掌,来人功力之高,已不难想见。
但古若梅艺高人胆大,对那势若泰山压顶的劲疾掌力,竟然视若无睹地一拂大袖,将对方震得凌空三个筋斗,倒飞丈外,才披唇一哂,注目冷然地道:“身手不弱,敢情也是公冶如玉那一对狗男女的徒弟吧!”
来人正是百里源、公冶如玉的第二弟子吴化文,此人的江湖阅历,可比吕不韦、古琴二人要丰富得多。
方才这一震之下,已使他气血翻腾,落地之后,还踉跄地连退五六步才勉强拿桩站稳,再听这语气,瞧这长相,对方是谁,已不言可知啦!
他,强定心神,躬身一礼道:“侄儿吴化文,参见二师伯。”
这是吴化文的聪明处,也是他的狡猾处。
所谓一叶落而知秋,凭对方方才那一震之威,自己再苦练一甲子,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啊。
那么,这一个礼和一声“二师伯”,纵然是叫错了,在出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之下,至少,自己也不致吃亏呀!
丙然,他这一注,还真是押中了,古若梅微微一愣之后,挥手冷然说道:
“闪开!”
仅仅说出这么两个字,人已有若灰鹤腾空,向峰顶飞射而去。
吴化文目送古若梅那星飞丸掷地向上激射的身形,一面抹着额头冷汗,一面自我解嘲地苦笑道:“好险……”
他,方自心有余悸地说出“好险”二字,峰顶已传来一声有若凤鸣九嗥的清啸,啸声嘹亮悠长,群峰回响,历久不绝。
啸声一落,紧接着是一串有若天鼓齐鸣的震耳语声:“陪同林永年大侠的那位独脚老丈请听着:我是古若梅,如果你是七师弟或八师弟,快请出来相见……”
吴化文听得眉峰一蹙,暗忖着道:“这女人,好精湛的内家真力!看来,她的成就,不在恩师之下哩……”
心念转动间,又苦笑着自语道:“我真是吓昏了头,还呆在这儿干嘛……”
自语方落,人已长身而起,向山脚下一闪而逝。
迸若梅表明身份之后,并无任何反应,事实上他也明白,那位陪同林永年的独脚老人,纵然是她的七师弟或八师弟,此时此地,也必然会假定是敌人的诱敌之计,在未经证实之前时,决不会贸然出声答话,因而她只好暂时俏立山顶,静待发展。
事实上,也确如古若梅所料,困居石洞中的白文山,早于文素琼发话之前,即已外出侦探敌情。
至于林永年,于听到文素琼的招呼之后,尽避不知那究竟是自己的救兵,或者是敌方的诱敌之计,但那一股强烈的出困欲求,却几乎使得他不顾一切地要求李巧云带他出去。
但李巧云却冷静得多了,尽避她自信带着林永年,也能飞渡洞口与山顶之间的那道天险,但她却借口不敢飞渡,而委婉地拒绝了,并温声劝慰道:“永年,白大侠已经出去了,如果真是咱们的救兵,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目前咱们赶出去,不但不能帮忙,反而会增加人家的顾虑哩……”
这时,文素琼的周围,业已陈尸十余具,十丈之外,并聚集着五六十个劲装汉子。
也许是被文素琼的霹雳手段杀寒了胆,那些人,虽然虎视耽耽地将文素琼围困着,却远在十丈之外,并无人敢轻易向前送死,以致形成一种僵持局面。
当然,这情形已很明显,那些奉命搜山的人,是因为自己功力相差太远,不得不按兵不动,以待他们的首脑人物前来。
至于文素琼,也乐得清闲地静待古若梅发话以后的变化。
约莫是古若梅发话后的袋烟工夫之后,文素琼耳中听到一丝清晰的真气传音道:“请问这位老丈,与古若梅女侠,是何渊源?”
这位暗中传音问话的人,就是白文山,他已于暗中观察得很清楚,文素琼使的是“翡翠船”中的武功,而且成就很高,决不是百里源夫妇的徒弟所乔装。
同时,由文素琼方才对付敌人所表现的毫不留情的手段,也足以证明其绝非百里源夫妇本人所乔装。
既然不是敌方的诱敌之计所乔装,那自然是自己人了,但他左思右想,本门中,除了他那生死不明的大师兄邵友梅夫妇之外,实在想不出这么一位同门人物来,因而不得不冒险传音发问。
文素琼心头一喜,传音答道:“是朋友……”
白文山截口接问道:“能否请示知尊姓大名?”
文素琼反问道:“阁下是否为林永年大侠?”
白文山道:“我是古女侠的八师弟白文山……”
文素琼截口一“哦”道:“原来是白大侠,那真是太好了,我……我是林永年名义上的妻子文素……”
白文山大喜过望,截口问道:“尊驾就是林大嫂文素琼女侠?”
“白大侠你是怎么知道的?”传音到此,文素琼忽然改以正当语声说道:
“哦!想必是林永年告诉过你了,详情且待会儿再谈。”
接着,又沉声说道:“白大侠,你该招呼令师姊过来了,有关我的本来面目,暂时还不便公开,请仍然称我‘老丈’为是。”
白文山也以正常语声答道:“好的。”
微顿话锋,才以内家真气贯注于语声中,震声说道:“二师姊,我是白文山,已经与这位老丈会合了,二师姊快请到这边来。”
对面峰顶上,立即传来古若梅的一声欢呼道:“好,我马上就过来……”
这时,白文山也已以本来面目出现在文素琼面前,抱拳一拱道:“白文山见过……老丈……”
文素琼一面还礼,一面注目问道:“白大侠,林永年在哪儿?”
白文山正容答道:“林大侠隐身在一个秘密场所,咱们必须先行打发这些魔崽子,才能让他们出来……”
这两位,只自顾自地说着话,可根本没将那些围在十丈之外的公冶如玉的手下放在眼中,而公冶如玉的那些手下,对古若梅、白文山二人的名字,似乎早已有过耳闻。
此刻,白文山已正式现身,古若梅也正由对面山头赶来中间,而那位不知来历的糟老头子文素琼,也并非易斗之辈,这情形,在他们的头儿公冶如玉没来之前,又怎敢轻举妄动?
说来也真令人好笑,这些人,劳师动众、夜以继日地大举搜山,本来就是为了要搜出白文山等人,如今,白文山正式出面了,他们却反而噤若寒蝉啦!
文素琼笑了笑道:“白大侠,古大姊已经来了……”
她的话声未落,古若梅已有若天马行空似地飞落当场,一把扣住白文山的右腕,用力摇撼着道:“小师弟,你好?咦!
你的腿,是……”
白文山目含痛泪,苦笑着道:“这真是说来话长,二师姊,一别十多年,小师弟已变成老师弟啦!”
“变得不多,”古若梅带泪笑道:“你,还是从前那小淘气的样子。”
白文山苦笑道:“二师姊才是丰采依旧哩!”
迸若梅抬手抚着自己的鬓角,也是苦笑道:“二师姊两鬓已斑,师弟,你这话算是大大的言不由衷……”
白文山只好岔开话题道:“二师姊,你知道大师兄的下落吗?”
迸若梅神色一黯,幽幽地一叹道:“不知道,我此行就是为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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