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早岁坎坷,晚年事佛,最喜灵慧的幼儿,见那女孩清丽月兑俗,赶忙走过去,握住她的小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睁着两颗溜回的眼珠,好奇地望着侠尼道:“我叫社念远,你呢?”
天心微笑道:“我俗家的名字早已不用,现在叫天心。”
仗念远摇摇一下头道:“天心这名字不好,不如我的有意思!”
开心见她年纪虽个,却装着一派成年的样子,大感有趣,遂露着笑容。同她搭灿地道:
“你的名字有什么意思呢?”
杜念远偏着头道:“山主说我的名字是纪念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天心想到杜素琼与韦明远的一番遭遇,不禁感慨地道:“是的,他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
杜念远大是兴奋,扯住天心的袖子道:“你认识他?告诉我好不好?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有些什么宁不起的事?还有……他叫什么名字?”
天心奇道:“难道你母亲没有吉诉你?”
社念远噘啸道:“没有,她说我年纪大小,要等我大了才跟我说……我忘了告诉你,山主就是山主,她不是我的母亲!”
天心知道梵净山的规矩,也知道杜素琼何以不让自己的孩子称她为母亲的道理。不过心中总不舒服。遂问道:“那你的父母呢?”
杜念远神秘地摇头道:“我不知道!山主很爱我!许多姨姨也很爱我,尤其是姥姥,她最疼我了。我想我不需要父母!”
这孩子虽然只有五岁,可是说起话来,口齿伶俐。完全超过了地的年龄,使得天心更喜欢她了,正在捉模该如何再向她问话时,一旁的海上大师轻咳了一声,天心抬头一望,当初把守第一关的红.衣少女朱兰已站在面前。
朱兰冷冷地道:“师太是明知故问,对一个孩子讲这些话,不是太失你出家人的身分吗?念远!饼来!”
杜念远像只小蝴蝶似的奔扑到朱兰的怀中。天心则满脸飞红,讪讪的颇不是味,口中亦呐呐地说不出话。
朱兰晒然一笑道:“师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远道而来,这次又有什么见教,莫不是又有什么掀动江湖的大事发生了?”
天心见她的语调尖刻,显然极不欢迎,然而自己上次前来,即送掉管双成的性命倒是怨不得人家!
遂极和调地道:“贫尼很惭愧,梵净山人间仙境,贫尼无事实不敢前来打扰,这次不但是为了天下生灵计,而且也是为了……”
话尚未说完,即为朱兰打断道:“这些话跟我说没有用,你来的吕的是要请山主.还是留点精神去向山主说吧吓过我怕你会失望的……”
天心惊道:“难道山主不肯接见我们!”
朱兰目光一扫二八,摇头道:“二位既是山主故人,而且先前又承呵护之情,山主倒不会如此绝情,她已知二位前来,命我进客的!”
天心不解道:“姑娘先前之言,贫尼就不明白了!”
朱兰道:“山主虽接见你们,却断不会下山帮你们了断事务,这样岂非使二位白跑一趟,所以我说你们会失望的!”
天心沉吟不语,涤尘突然道:“还是请容我门先指山主之面团巴!”
朱兰毫无表情地一挥手道:“二位请随我来吧!”
二人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朱兰走了几步,发现杜念远处兴致勃勃地跟在身旁,不由眉头一皱道:“念远!仙子今天叫你做什么的?”
杜念远瞪着眼睛道:“没有!什么也没有!”
朱兰笑道:“小表头,你别耍滑头,今天明明是双日,是该你去教赵大唐诗的日子,你还不快去!”
杜念远撒娇道:“朱姨姨,山从来没有外人来过,您就让我也去看看热闹吧!赵大笨死了,一阙清平调,三天还没背熟……”
朱兰摇头道:“不行,那是山主规定你的工作,你有胆子尽避不做好了,回头罚下来,可是没有人敢替你讲情!”
杜念远想了一下,才红着眼睛走了。
天心诧异道:“她才那么小,就可以教别人了吗?”
朱兰得意地笑着道:“别看她小,文武两途,有入学了几十年;都未必能赶得上,赵大才受了了她半年熏陶,不是文雅得多了。
天心感佩地点点头,半晌才又问道:“山主对她很严吧?”
朱兰道:“爱之深则督之切,山主不仅是对她,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恩威并施,连费姥姥都对她又敬又怕!”
天心肃然问道:“山主一定很得人心!”
朱兰亦是恭敬地道:“是的!山主治理本山,除练武功外,每个人都要学很多东西,做很多事情,当初我们对仙子只是敬服,然而山主平易近人,她跟我们一起操作,一起生活,大家对她除了尊敬之外,还具有一种真正的感情。”
天心慨然而叹道:“贵山主是个了不起的人!”
朱兰不再开口,只是肃穆地在前面领路。
山中的环境与从前改变了许多,瑶花琪草,亭台楼阁犹是昔日面目,只是其中往来的,已不是绰约仙子了。
她们都一式布衣裙级,有的纺纱,有的织布,有的读书,有的练剑,每一个人都自得其乐!
天心感慨地道:“无怀氏之民钦,这儿简直就是秦人旧舍,桃源胜地,贵山主确是了不起!”
说着又往前走了一阵,突然花丛中一个戴竹笠的农装女子站了起来,手上还是沾了泥土,向他们情然微笑!
天心定睛一看,不是梵净山主,又是谁来。
杜素琼检袄作福道:“梵净山得二位高人佛驾,幸何如之,兰妹妹,请你先将二位贵宾带到听松轩旁小坐,我洗了手就来。”
朱兰躬身答应了一声,天心与涤尘向社素琼见过礼,寒喧了几句,才跟在朱兰身后而去。
听松轩傍崖而筑,设备淡雅宜人,窗外遍是苍松,微风拂过,掀起一片松涛,使人耳目为之一清。
小婶送上香茶,朱兰着笑让客道:“我们不敢自诩为仙,没有胡麻饭奉客,这茶可确实是松子泡的,请二位尝一尝新!”
天心与涤尘谢着接过,入口一品,果然别具一种清香之味,不由得赞赏异常,连连呼佳。
一茶将尽,杜素琼一身谈装翩然而临。
天心涤上又站起来,重新见礼,分宾主坐定。
杜素琼笑着道:“二位间关远来,必是江湖上又有大事发生了?”
天心道:“正是,这次严重多了,不但关系着若干生灵,而且还影响武林劫运,因此贫尼与涤尘大师不得已……”
杜素琼神色不动地道:“我已远离江湖,对这些事十分陌生,莫非在此数年中,武林中又出了什么极为厉害的高手不成?”
天心遂将近年所发生的大事,以及“蛾嵋”、“少林”受到威胁的情形说了一遍,更强调水道为害武林之重……
只有说到韦明远化身妇人,出现英雄大会杀死“雪海双凶”之际,杜素琼与朱兰都略有激动之状,其他如文抄侯领袖水道,独霸武林与任共奔、胡子玉等,狠狠为恶之事,她们显然都不感兴趣。叙述完毕之后,朱兰忍不住问道:“那……那明远未出现过么?”
杜素琼望了朱兰一眼,朱兰的脸顿时红了。
天心却率直地道:“韦明远与萧湄在英雄会上一走,再末出现过,只是在长江畔的一个小村中,有着吴止楚的坟墓……”她故意顿了一下,见二人俱无反应,仍接着道:“此老据传是死于非命,而且韦明远的妻子湘儿,也同时失了踪,韦明远曾单独回去过一次,接着就失了踪。”
屋中沉默了半晌,杜素琼轻叹一声道:“我尘心已淡,也许比你们出家人还看得开,这些人,这些事,再也不能令我动心了!”
天心急道:“‘峨嵋’与‘少林’危在旦夕,尚祈山主能大发慈悲,力挽狂澜,免我两派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杜索琼摇头道:“我不能管这事,我发誓不下山了。”
涤尘也急了道:“任共弃出身梵净山,山主应有责任阻止他胡为!”
杜素琼道:“他已经被逐出门墙,梵净山只是一个安居之地,并非武林门派,对他的行为,我们不能,也不愿负责!”
天心见杜素琼执意不允,实无良策,想起此来责任之重大,心中大是着急,突地跪下道:“贫尼敬为两派数百条生灵请命!”
涤尘也跪下道:“贫油别无他法,也只有一跪乞求了,山主一日不允,贫油一日不起,望山主能大发慈悲,本武林同道之谊
这二人平日在武林中之地位,何等崇高,然今日为门中安危,竞屈膝求人,在他们而言,已是最后之策。
可是杜素琼单手一挥,有一股绝大之力,将二人轻轻抢起,她的脸上仍是一无表情地,置:“二位别这样,小女子当受不起重礼,我已立有誓约,二值当不至于强人之难,一定要我背誓吧!”
她的手仍是伸着,那股力量绵绵而来,托住二人身形,想跪却跪不下去,只急得两泪直流。
朱兰见状,心有不忍,刚开口唤了一声:“山主……”
技素琼又望了她一眼,朱兰接触到杜索琼微带倔意的眼光,立刻把底下的话咽了回去。
杜素琼等了片刻,才道:“我已是爱莫能助,事情关系颇巨,我也不敢多耽误二位时间,二位还是早点回去另谋他策吧!”
说完把手微微一抬,将二人各送到椅上坐下。
天心与涤尘万念俱灰。身子都仿佛瘫在椅子上无法动弹了,杜索琼朝朱兰冷冷地道:
“兰妹妹,麻烦你还是送他们山吧!”
说完朝二人谦恭地一福道:“天无绝人之路,以‘少林’、‘峨嵋’之雄厚实力,与水道一争,并不一定会败,二位何必尽长他人志气呢!”
涤尘长叹道:“山主不知道,单单任共弃一人,昔日已闹得天下大乱,现在那文抄侯之功力,犹在任共弃之上……”
杜素琼仿佛极不愿听见任共弃的名字,皱眉道:“既是他们那么厉害,我去了也是白费。”
涤尘道:“仅从山主刚才那一手烘云托日的功力,已足脾视天下,何况山主进境,尚不至此。”
杜素琼叹息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武学一道,无涯无境,我越学越知自己不足,有违二位盛意,深感歉咎……”
说着点点头,率先出了听松轩。
朱兰将手一比道:“山主事忙,末克亲送,仍由我代表,恭送二位下山,异日二位得暇,仍请常来玩玩,山看野蔬,尚堪胸客,此刻二位归心如箭,我也不多留了!”
天心与涤尘废然地站起来,默默地追随朱兰,步下山去。
就在二人离开梵净山之后,一个隐秘的地方,钻出了两个人,望着两个身披架裟,瞎然若丧的背影……
年青的一个开口道:“老胡,看情形他们是碰了钉子,计又将安出?”
年纪大的一个道:“我一时也别无良策,要不你进去闹他一场,反正你里面的路径熟,情形又清楚!”此二人不问而可知是胡子玉与任共弃。
他们虽设下了逼杖索琼出山之计,但也考虑到杜素未必肯答应,故而跟在后面,一观究竟。
丙然天心与涤尘没有成功。
任共弃想了一下道:“不行,对山里的情形我知道,凭我这点本事,到了里面只有吃亏,更别说是闹事情了!”
胡子玉道:“你跟杜素琼到底是夫妻呀!一夜夫妻百夜思,百夜夫妻似海深,难道她真好意思杀你不成!”
任共弃勃然色变道:“者胡,你是故意调佩我吗?再拿我开胃,可别怪我不客气,‘分筋错骨法’的滋味你是尝过的。”
胡子玉耸肩干笑道:“老弟!你火气真大,一句玩笑的话,你就认了真……别忙,让我们模近一点,看情形再想办法!”
任共弃默然无语地跟着他,慢慢地向前靠近。
人口前的大树下,并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形。
原来是杜念远在教赵大念诗。
她清脆的声音,摇头摆脑地念着:
“春风一枝露凝香,云雨巫山痛断肠。
借问深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装……”
赵大粗哑的喉咙跟着她一句句地念着。
忽然他偏着头道:“燕子飞着很快乐的,怎么又会可怜呢?它身上永远是那么一身毛,哪儿来的新装呀?”
杖念远顿小脚气道:“飞燕是赵飞燕,她是一个女人,不是飞的燕子,你可真会解诗!
李白听见了,不气死才怪!”
赵大这才明白了,但仍是不服气道:“李白早就死了,他不是跳在河里捞月亮淹死的吗?那家伙比我还傻,他才不会生气呢!”
杜念远噘着小嘴道:“赵大,你再胡说,我就不教了。”
赵大高兴地道:“你不教最好,俺才不想学这劳什子呢,别别扭扭的,所有的诗里面,只有一首对了俺的胃口!”
杜念远好奇地道:“哪一首?”
赵大兴趣浓厚地道:“李白的‘将进酒’!自古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会须一饮二百杯……但愿长醉不愿醒……”
社念远将嘴一撇道:“还亏你对胃口呢,次序全弄错了,前句搬到后句来!”
赵大脸上一红道:“只要记住就行,次序颠倒有什么关系……俺看这李白定是一个酒鬼,不然他怎么能想得这么绝。”
杜念远又好气又好笑,顿着脚道:“你真的不想学了。”
赵大着笑道:“要是还有喝酒的,俺就再学几首,逢到喉咙痒的时候,念念也过瘾,要是什么云呀!花呀!俺实在不想学了!”
杜念远瞪着小眼睛道:“好,我就这么回山主去,这是你自己不要学的,我也落得轻松些,免得天天对你生气!”
说着就站了起来,这一下可把赵大整住了,连忙上前拉住她,口中还苦苦地哀求道:
“学!学!小泵女乃女乃,俺算是怕你,一个小玉一个你,你们算是吃定了俺老赵了,你们比长虫还可怕……”
杜念远强忍住笑道:“原来你也怕山主处罚!”
赵大苦着脸说道:“俺倒不怕山主打我,俺皮粗厚,挨几下没关系,就是怕不准喝酒,那可憋死老赵了!”
一大一小,又在树下念起诗来了!
任共弃躲在远处,仍可清楚地看到杜念远的一举一动,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颤抖,父女的天性自然地流露无遗……
胡子玉在他耳畔轻轻地道:“这一定是令援了,恭喜老弟有此掌珠,慧质天生……”
任共奔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喃喃道:“五年了,想不到她会这么大了,长得真像她母亲……”
胡子玉突地在他耳畔轻轻地说了几句。
任共弃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样太苦孩子了!”
胡子玉道:“不这样如何搬得动尊夫人大驾,而且你们父女也该聚聚,我要是有这么美丽聪明的女儿,我一定把她带在身边,骄傲地给别人看看!”
任共弃考虑了半天才道:“不会伤着她吧?”
胡子玉道:“老弟也算是用药行家,让该知道这玩意儿的性质,最多叫她昏迷一阵罢了,走出个百十里地,立刻就救过来。”
任共弃又考虑了一下才道:“别用过量。”
胡子玉点头道:“我晓得!这么好的孩子,我也舍不得伤了她!”
两个人又屏住气息,慢慢地向前移动了!
赵大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围住许多人,山主、朱兰、费姥姥……每个人都紧张地望他。
朱兰首先急问道:“赵大!念远上哪儿去了?”
赵大摆摆头,定了一下神才道:“我们正在读诗,突然出来两个人,撤了一把红色粉末,我才吸进一点,就晕晕沉沉的不能动了……”
朱兰插口道:“那是‘迷神散’,山中有解药,放心,你死不了的,快说!念远上哪儿去,是不是被那两个人带去了?”
赵大点头道:“是的!念远也迷倒了,他们就抱着她走了!”
费姥姥敲着拐杖急声问道:“那两个人是谁?”
赵大没有答话,却皱眉头道:“姥姥你别敲,你力气大,震得我头痛!”
“迷神散”有使入骨鳆筋软之效,费姥姥神力惊人,暴怒击地.自非新创之余的赵大所能忍受!
宋兰急道:“姥姥您就别敲了!赵大你快说吧!那两个人是谁?”
赵大道:“那年纪大的我不知道,那年青一点的,虽然他留了胡子,可是把他烧成灰,我也认识!”
未兰催促着道:“别废话了,你快说出来吧,真急死人!”“是巡山侍者!”
“任共弃!”
这是杜素琼的惊呼!
“吴安道!”
这是梵净山其他诸女的叫声!
赵大道:“是他,一点也没有错!我虽然神志已经不清楚了,可是我还是认得出他,留了黑胡子……”
杜素琼想了一下道:“他故意地向‘少林’、‘峨嵋’挑战,原来是想利用那两派跟我的关系逼得我下山,重履人世!……”
朱兰道:“山主现在不得不下山了!”
杜素琼道:“为什么?”
她的声音是那么平静,使得宋兰倒感到惊奇了!
“孩子被他抢去了!”
杜素琼微微一笑道:“那孩子有他的一半骨肉,由他抱去不为过……”
朱兰的眼泪都急出来了,急叫道:“不!山主!不行……”
杜素琼仍是平静地问道:“怎么不行呢?”
朱兰哭声道:“念远不能留在那种人手中!”
杜素琼奇道:“他是她的父亲!为什么不能呢?”
朱兰大叫道:“不行!不行!”
朱兰又肯定地道:“因为她叫念远,为了这名字,也不能让他保有孩子!”
杜素琼突然温和地道:“你大概也爱着韦明远吧?”
朱兰不防她会有此一问,瞪大了眼,一时不知回答。
杜素琼却柔声地道:“为什么不敢回答,爱!就该忠实地,勇敢地爱,爱情不是罪,不用偷偷地放在心中……”
朱兰嗫嚅地道:“是的……从我替他治伤后,我就忘不了他了!……山主,请您原谅,我无意要分割他对您的感情……”
杜素琼静得如一池止水,缓缓地道:“有什么可原谅的呢!他本是个值得爱的人,再说,我们的感情已坚逾金石,没有人能分割去了……”
朱兰含泪点头;宣:“是的!我知道,山主,他告诉过我!”
技素琼陷入一种神往中,没有再开口。
朱兰却哀求道:“为了那孩子叫念远,山主!您下山一次吧!”
杜索琼看着她摇摇头:“你在山上比我久,却没有我看得开!”
费姥姥恭敬地道:“山立智慧禀赋超人,要不然仙子从未晤面,怎会贸然以重命相托。
山主,为了我们,您就下山一次吧!”
位素琼抬起眼光一扫四周,平静地问:“你们的意思怎么样?”
四周的女孩子接触到她的目光后,身不由己跪下道:“请山主找回念远吧!我们都舍不得她!”
杜素琼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为了你们,我就下山一次吧!”
众女欢呼雀跃,杜素琼却漠然地举步离开了。
再寻回是她自己的女儿,虽然她平时爱之甚切,然而却没有一人怀疑是为着自己而答应下山的。
在长江船上。
任共弃小心翼翼地调了解药,替杜念远灌下,然后又焦灼地守在一边,这杀人如麻的魔王,他的手居然在颤抖着!
苹果似的小脸上,问起一对明亮的朗星!
杜念远醒了!
任共弃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扶着她的头发道:“孩子!你终于醒了!”
杜念远却一骨碌翻身坐起,鼓腮帮子道:“嗨!你们把赵大怎么了?这是什么地方?”
任共弃慈和地道:“赵大很好,现在大概也醒了,这儿是在船上!”
杜念远一模自己的小辫子道:“船上?这船真大!比我们山上的大得多了!”
她虽身在陌生的环境中,却全无怯意,望着二人道:“你们是谁?我看你们不像好人!”
胡子玉哈哈大笑道:“这才是‘对面相逢不相识’了,他是你的父亲!”
杜念远睁眼望着任共弃道:“他说的是真话吗?”
任共弃忍不住热泪交流,慈和地道:“孩子!是的!我是你的父亲!”
效念远又仔细端详了他半天,才慢慢地道:“不好!还好!”
胡子玉大惑不解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杖念远盯住地道:“我说不好,是因为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不过还好你不是像他一样,一只眼睛一条腿,难看死了……”
胡子玉窘了半天,才哈哈地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好侄女!才见面呢,你就挖苦起我这个老伯来了,这份见面礼可够重的了!”
杜念远却皱眉道:“你别这样笑好不好,像猫头鹰一样,显着你这个人太阴险,好用歪心思,我不喜欢你!”
胡子玉惊愕地止住笑声,口张大了却未闻拢。
任共弃忍不住笑起来道:“老胡!虽说童言无忌,我这女儿却知你颇深!”
胡子玉只得抬抬肩膀干笑着不出声。
任共弃却对杖念远道:“你想象中的我该是什么样子?”
杜念远摇头道:“我不晓得!我总觉得你不够英俊!”
胡子玉道:“你父亲刮掉胡子,也是个美男子呢!”
杜念远道:“我晓得,不过他总缺少一点什么,配不上山主!”
这回轮到胡子玉高兴了,指着任共弃道:“老弟!令援不但知我,对你也了解颇深!”
任共弃却全无惕意地道:“你叫你母亲一直都称山主吗?”
杜念远道:“是的!我明知道她是我母亲,可是她要我跟别人一样,叫她山主,我想总有原因的!爸爸!你知道吗?”
任共弃第一次听见她叫爸爸,心中大感安慰,可是她的问题,又令他的心头笼上一层阴影!
想了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等我知道了,我再告诉你吧!”
杖念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问道:“爸爸!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个极简单的问题,却问得任共奔异常伤感!
半晌才道:“我叫吴……不,我叫任共弃!”
杜念远道:“人应从父姓,我叫杜念远,要改过来吗?”
任共弃黯然地扶着她的手道:“不用了,你姓杜很好,它再适合也没有了……”
胡子玉虽然狡奸成性,想到他的遭遇与心情,也不禁替他难过起来!舱中一时变得颇为沉默!
杜念远突然开口道:“我们的船是在哪儿行驶?”
任共弃柔声道:“长江!”
杜念远高兴地道:“长江?不是又叫扬子江吗?听说它大得很宽无边际,波涛汹涌,我出去看看去,我一直就想出来玩玩!”
说着跳下就要就朝外跑,任共弃不放心,跟在后面道:“孩子!当心点,你身体复原了吗?”
杜念远道:“早就好了,那点迷药也死不了,我很小在山上,就是用灵药喂大的!你看这不全好了吗?”
说完纵身一跃,从舱门直弹出去,空中两个转折,轻飘飘地落在船板上,姿态美妙已极!
船上的水手都是水道的帮众,手下来得两下的颇有其人,见了也不由得衷心地喊出一声好来!
任共弃满怀得意地对胡子玉道:“这孩子想不到她还真不错,刚才那一手‘燕子翻云”,换在你我,也不过这种程度了,真难为她!”
胡子玉点点头道:“老弟!别替我们吹嘘了,你我也许能照办一下,但是在空中那两个转折,却绝对赶不上她俐落!”
任共弃一向很少服输,但这一次不但服,而且还是真心真意地服了输,含着笑容,走到杖念远身旁!
迎着强烈的江风,杖念远的兴致高级了。
她了视远方,口中念念有词道:
“澹然空水对斜晕,曲岛沧茫接翠微。
波上马嘶看掉去,柳边人歇待船归。
数丛沙草群鸥散!万顷江田一鹭飞!
谁解乘舟寻范蠡,五湖烟水独忘杭。”
“好!真好极了,我现在才懂得了‘读万卷书’是不够的!一定还要‘行万里路’才可以体会到世界是那样地大……”
一番话,把后面两个大人吓呆了。
胡子玉故意道:“你读的那首七律我很熟,时忘了是谁的了?”
杜念远抢着道:“那是温庭筠的‘过利州渡’,温诗绮丽,独有这首另辟意境,可见一个伟大的诗人是不拘于一格的……”
胡子玉讶然无语。
任共弃却热泪盈眶,一把将她抱起来……
杜念远奇怪地道:“怎么我说错了?”
汪共弃道:“没有错!孩子!太好了,你太聪明了,我就怕你他的语调哽咽,说不下去了。
倒是杖念远突然地说:“山主讲过,我聪明外露,恐怕不长寿,我倒不怕死,蜉蝣的生命不过旦夕,比起它们来,我的寿长多了
任共弃凄然无语!
连胡子玉的独眼中也不禁淌下了眼泪!
三个月限期将届。君山水道总坛的密室中,三个人的会议更频了!
在他们的旁边,横着一张小床。
杖念远闭着眼睛,深深地睡熟了。
月余的盘桓,她不但成了任共弃的命根,也成了文抄侯与胡子玉心目中的宝无价之宝。
这三个人虽是貌合神离,然而对杜念远的爱却是一样的,所以随时将她带在身边,生怕她会被人抢去似的。
现在三个人又在窃窃的私议着,面色很庄重。
因为在短期中,接连地发生很多大事!
第一件:“少林”“峨嵋”集两派之精英,聚于河南开封,准备作全力之一拼,这件事还不算太头痛。
第二件:他们密藏的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突然失踪了,这是他门最提心的一件事,但,它居然发生了!
第三件:据快骑飞报,梵净山除了留下少数人看守外,几乎全部下了山,也向开封进发!
商量着,商量着,声音渐渐大起来了。
三人中最镇定的还是胡子玉。
文抄候首先不耐烦地道:“真糟!人关在石室中!怎么平白会丢了呢?”
胡子王镇静地道:“不是她自己跑了,就是有人将她救走了!”
文抄侯问道:“什么人的可能性较大?”
胡子玉眨独眼道:“那石室异常牢固,而且又有能手看住,逃走的可能性极少,因此依我推论,她是被人救走了的!”
任共弃点头道:“我也认为是被人救走的,不过那石室隐秘异常,知者不多,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带走呢?”
胡子玉道:“仅一人有此能为!”
“谁?”胡子玉持着长须道:“此人功力高深,而且对石室位置异常熟悉……”
两人都明白了,异口同声道:“是萧湄!”
胡子玉道:“当然!君山的布置,萧湄了若指掌,而且也只有以她的功夫,可以瞒过看守的人轻而易举地将入救走!”
两人都略现出一丝俱意!片刻之后,文抄侯才道:“她匿影五年,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呢?而且她不直接出来找我们麻烦,偷偷的将人救走做什么呢?”
胡子玉干笑一声道:“谁知道!天下最难测者,妇人心也!”
任共弃轻拍一下桌子,怒骂道:“老胡!你少卖关于,快说出来吧!”
胡子玉道:“我说出来你们可别害怕!”
文抄侯也沉着脸道:“胡兄!开玩笑要看时候……”
胡子玉轻笑一下道:“一定要我说,我就说吧,五年前我们布下一局棋,别人不明白,萧湄可是清楚的很,所以她一直不出现!”
文抄候道:“我看不出其中有何关连!”
胡子玉笑了一下道:“关连才大呢!萧湄必是与韦明远谈得很好,背了黑锅子,如何肯罢休,不把人救出,何以能证明她是清白的!”
“她要向谁证明?”
“当然是韦明远!否则他对令妹又无好感,何必要费事将他救走!她那个人可以受任何人的误会,就是不能受韦明远的误会
文抄候忽然想到在英雄会上萧湄临走时所表演的那一指,不由得心中泛起了一阵寒意,故低低地道。“这么看来,她问清楚之后,一定会再找我们麻烦的!”
胡子玉道:“我既未动手枪人,力又不足以杀死吴止楚,麻烦是你们二位的,可不会有我姓胡的份!”
任共弃大怒道:“混帐!主意都是你出的,使我落个千秋骂名,祖父对我不好,老大杀了他我不难过,对于湘儿,我始终耿耿在心,你倒推个干干净净……”
文抄候也沉着脸道:“胡兄存有这种私心,的确不太够朋友胡子五却摆手道:“二位不必心焦,萧湄绝不会来找你们麻烦……”
任共弃道:“何以见得?”
胡子玉笑道:“她要留活口,对韦明远证明她没有做过那些事!”
文抄候道:“若是他们先聚了头,几方面一对质,我们岂非又多出韦明远一个敌人,他‘太阳神抓’之功亦未可轻视!”
胡子玉哈哈长笑道:“这就是我当初要你们蒙面易形的理由,湘儿并不知谁掳走她,亦不知是谁杀了她的祖父……”
文抄候渐有所悟道:“难怪你叫我缩短身形,为的是……”
胡子玉大笑道:“为的是叫你看起来像女人,韦明远对萧调本来就有成见,岂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他们不见面则已……”
任共奔亦欣然色笑道:“一见面非自相残杀不可,老狐狸,我又开始佩服你了!”
于是三人都相视大笑起来!
杜念远在床上翻了一个身。
胡子玉立刻止住笑声,嘘了一下。
其他二人亦屏住声息。
任共弃望了床上一眼道:“我们该轻一点,别吵了孩子睡觉!”
文抄侯压低嗓音道:“现在算是解决两个问题了,下一步该商讨如何对付梵净山了,关于梵净山的实力,我还不太清楚!”
任共奔道:“谁都不清楚,我在山上虽然有好几年,却实在不知道管双成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因此亦不知索琼会练到什么程度?”
胡子玉道:“单看管双成笛毙‘青城三老’,就可以想见大概了,者大自问比‘青城三老’如问?差不多就有个数了!”
文抄侯略沉吟一下道:“那我们未可力敌,惟凭智取!”
文抄侯道:“智取是怎么智取法?”
胡子玉一指任共奔道:“首先我希望她还能顾念一点旧情任共弃连连摇头道:“别提了!你是知道素琼的,有时她恨不得要杀我!”
胡子玉道:“老弟怎么打退堂鼓了,你不是希望能重抬旧欢吗?”
任共弃道:“起初我是存有这种幼想的,但是见了孩子之后,知道她连孩子的母亲都不愿意做,我的心也凉了!”
胡子玉道:“那只有把孩子还给她,请她别管闲事,立刻回山,这个条件,我相信她一定肯接,受的!”
任共弃朝熟睡的杜念远望了一眼,目光流露出眷恋的光芒,沉思片刻,毅然决然地道:
“不!不行,没有见到她的面,我还无所谓,经过这一个多月。她已和我的生命连了根,再也不肯放弃了!”
胡子玉皱眉道:“这就难了,杜素琼也是为孩子才下山,你不肯放手,她岂肯干休,打既没把握,和又不可能……”
一时陷入沉默中,良久,文秒候轻轻地道:“其实孩子跟着我们,也糟塌了,我们实在不够资格教她,若是在山上,她可以学得更多一点!”
任共弃突然暴怒道:“放屁!她不是你的女儿,你自然不在乎!”
文抄侯居然没有生气,苦笑道:“老弟!别发脾气行不行,她虽不是我的女儿,我却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我那样说的确是为她好!”
任共弃这才悻悻然地不做声。
胡子玉突地持着长须道:“二虎相争,势必两败俱伤!”
文抄侯奇道:“胡兄此言何指?”
胡子玉微笑着道:“杜素琼与萧泪,一对母老虎!”
文抄侯大感兴趣道:“精彩!精彩!胡兄快快道来!”
胡子玉摇头摆脑地道:“南山有虎,北山有虎,置身于二山之间,两虎俱至!人为情死,虎为食亡,呜呼哀哉!”
汪共弃冷冷地道:“想得很好,拿什么做饵,我的女儿?”
胡子玉笑摇头道:“令援虽然珍贵,却引不动萧湄,我是说韦明远。”
任共弃嗤然失笑道:“韦明远?你是在做梦!”
胡子王笑道:“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大干世界一梦耳,你们爱信不信,山人自有梦里乾坤,管叫真如梦,梦如真!”
文抄候耐不住道:“胡兄别打哈哈,请问计将安出?”
胡子玉神秘地一笑道:“此计大妙,少安毋躁,为防隔墙有耳,你们附耳过来!”
两人把头凑过去,胡子玉嘴皮一阵动,二人连连点头,渐渐地,渐渐地,他们睑上露出了会心地微笑。
约定的日期到了。
开封城郊大觉寺中,笼罩着一片惨雾愁云。
“少林”掌门人涤镜大师与“峨嵋”掌门的明心大师太相对苦坐,在他们身后,各坐了一大群人,或僧、或尼、或俗……
每个人都是愁眉深结,满月复心事。
一个青年僧人匆匆奔进来,大家知道时刻到了,眉头皱得更深,准备接受预期的灾祸来临。
那个僧人奔到涤镜跟前,耳语了一阵,涤镜欣然色霁,挥手令僧人退后,然后朝明心合什道:’‘梵净山主驾到,掌门人与贫袖同往一迎如何?”
这真是一个出人意外的消息。
它令所有的人都震动了,也使大家心上放下一块巨石!
明心合什喜道:“贫尼敬陪一行!”
涤上与天心也跟在掌门人身后迎出夺去!
社素琼仍是淡雅装扮,她身后跟着费姥姥、朱兰与赵大。
涤镜首先躬施一礼,颤着声音道:“山主玉驾于此刻来临,恰如……”
久旱时雨,暴暑甘霖,老袖涤镜,敬代‘少林’门下候安并致无限谢意!”
明心亦会什施礼道:“山主惠然赐顾,万千生灵有幸,敝门有幸……”
杜索琼回了一礼道:“二位掌门人大客气了,窃闻贵二派与水道有约,素琼适亦有微事待决,来得冒昧,请多子赐谅!”
涤镜逊谢道:“山主说哪里话!抱迎不周,多有怠慢,请山主人内奉茶,贫袖敬先为引路!”
说着返身引导杜素琼一行人来至大殿中,早有门下弟子,安好座位,大家分别重新见礼坐下。
明心道:“家师姊自贵州专返,道是山主已不问事,心中惶恐。无时或已,天幸山主大发慈悲,仍然赶了来……”
杜素琼平静地拦住她道:“掌门人别太过奖,素琼此来实在另有原因,假若方便的话,也许会为贵派略尽绵力,要说专程前来。实不敢当!”
天心诧异道:“山主还有什么事?”
杜素琼淡淡地道:“任共弃把杜念远带走了!”
这又是出人意外之事!
然而大家想到她与任共奔及杜念远的关系,倒不禁默然,不知该如何置喙,更不知要从何说起!
杜素琼说完话后,静坐在一旁,不再出声!
大殿又陷入一阵沉寂。
约模过顿饭时分,门口有人高声宣布道:“水道英雄驾到!”
像一枚石子投入静寂的湖面,引起一阵嗡嗡的私语。
两派的掌门人尚未及作何表示,殿门已出现一大群人。
文抄侯响亮的喉咙自行开口道:“未劳远迎,咱们自己进来了!”
说哈哈大笑,率众人殿,一派目中无人的狂态!
涤镜与明心身为掌门,为礼貌,不得已,站起身来,淡淡地打了一个招呼,其他人连动却没有动!
文抄侯见状,冷笑一声道:“‘少林’‘峨媚’,两大门派的高手都到了,真是盛会,各位现在不活动活动,等一下想动恐怕也力不从心了!”
他的话不但狂傲,而且极无礼貌。
许多佛门弟子听了都不动声色。
这时退局在一隅的梵净山人可动了怒!
费姥姥“哼”了一声道:“你说话可是把我们也算在内?”
他们人数本就少,杂在两派人内不大显著!这一出声讲话,才引起了水道人物的注意。
文抄侯不认识她,正想开口,却被任共奔一扯衣服!
他已发现了,脸上不由得显出诧异之色!
他们已听说索琼率众高山,却不曾料到会走在前面。
任共弃排众而出,走到杜素琼面前,不知如何开口。
杜念远已飞身而出,高兴地叫道:“山主!姥姥,朱姨姨,你们都来了!”
朱兰一把抱住她,仔细地端详她有何改变!
杜素琼冷冷地道:“我来把念远带回去!”
任共弃原有无限热情的话待吐,却被她冰冷的语调整个封了回来,呆了半晌,才呐呐地道:“她……她是我的女儿!”
杜素琼仍是冰冷地道:“她跟你不会有好结果的,而且你也无权!”
任共弃满腔的热情,突地化为愤怒,大声道:“她是我的骨肉,为什么我没有权利?她跟我没有好结果?跟你又有什么好结果?还不是跟你一样变成麻木……”
杜素琼毫不动容道:“你能给她什么?”
任共弃厉声道:“我给她父亲完整无缺的爱,你呢?你连是她的母亲都不敢承认,一辈子叫你山主……”
出乎意料之外的,杜素琼突然道:“为什么不敢承认?世所共知,她是我生的!”
任共奔想不到她会这样讲的,呐呐道:“梵净山主不能有一丝俗情,你不能有女儿,这是规矩!”
杜素琼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是,我现在是山主!就有权利立规矩,今天当众宣布,嗣后梵净山主与低人无异!”
任共弃语结气短,吃吃地道:“你……这是何苦,今后你何以服众!”
杜素琼冷冷地瞄他一眼道:“多谢关心,你不妨问问她们眼不月民!”
说用手一指费姥姥及朱兰等人。
这些人虽略有诧态,却未改肃敬之色!
任共弃废然长叹一声道:“我什么都没有了,仅有孩子是唯一的寄托,你还要将她夺去。居心何忍,我求你把她给我行不行!”
他简直是在出声哀求了,杜素琼却不为所动。
大殿上陷入僵局,胡子上见情形不对,忙走出来。
先轻咳一声道:“杜……山主,咱们久违了,山主近来好?”
杜素琼望他一眼,满是厌恶之色,鄙夷地道:“不劳动问,大军师一向得意,水道得有今日蓬勃,军师之功不可没,大军师之功不可没,大军师今天又安排了什么锦囊妙计?”
胡子玉虽受讥讽,毫不在意,耸肩说道:“山主客气,老朽仍是出来做和事佬的,请山主念在任老舐犊情深,把孩子给他吧,阿况我们都很喜欢她!”
杜素琼尚未开口,在朱兰怀中的杖念远却一撇嘴道:“谁要你喜欢,我最不喜欢你了,你老奸巨滑!”
此言一出,殿上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连几位年高的佛门弟子都不例外!
胡子玉虽觉难堪,好在他人老皮厚挂得位。
耸肩涎脸笑道:“贤侄女,你可冤枉我了,我虽然不成材,可从来没有教过你什么歪主意呀,你仔细想想看,我们相处月余
杜念远点小手道:“你虽然没有教我,可是我若是跟你在一起,耳濡目染,照样可以学得许多害人的把戏!”
胡子玉做个怪脸道:“贤侄女你又胡说了,我们当着你从不谈正事……”
杜念远抢着道:“谁说没有,前几天我装睡觉,你不是发表了一条什么梦里乾坤吗?两虎相斗,两败俱伤,不是你说的吗?”
胡子玉想不到她这一点给当众抖露出来,大是尴尬,半天才回过味来,嘿嘿干笑道:
“贤侄女!算你厉害,我老头子服输!”
杜念远笑道:“哪里!彼此!彼此,你是把没有鞘的刀,我是颗不藏犊的珠,你锋芒太露,我光芒不敛,都不好!”
胡子玉一大把年纪,现在受着一个小女孩儿的教训,不禁汗流挟背,忙将手连连拱着道:“承教!承教!老朽衷心承教!”
杜念远得意地道:“浅水渭渭,而深水哑然,我们都该以此为诫!”
这小女孩儿以她无比的聪明才华,震惊了殿中无数好手高人,四周只听见一片喷喷的称赞声!
天心喃喃地合什道:“奇才!奇才!佛祖慈悲,保佑她长命百岁!”
朱兰热泪盈眶地搂紧她道:“宝贝!别再说了……”
杜念远望她幽幽一笑道:“朱姨姨,你大概怕我天寿,其实我想人的生命就像昌花一样,只要能够绚烂一下,短促些又有什么关系!”
四周的赞羡声突然因她的这一句话而沉默了。
沉默中只有朱兰的啜泣声。
任共弃忽而伤感地道:“这么好的孩子,我实在不配教育她,让给你吧!”
语毕,黯然地回到水道那边去了。
胡子玉站了一会,突地对杜素琼道:“山主!孩子的问题既已解决,今日之事,与山主已无关系,等一会儿,请山主作壁上观如何沪杜索琼点点头道:“只要不侵犯到我!我一定袖手!”
胡子玉大是满意,回到一边!
“少林”与“峨嵋”的人则不禁面面相觑,相不到杜素琼会在此时抽身,然箭已在弦上,不发也不能停了。
胡子玉与任共弃、文抄侯交头商讨了一阵。
文抄侯即在座上站起来道:“在下以水道盟主身分,请二位掌门人答话!”
涤镜与明心无可奈何地站起来。
文抄侯傲然道:“敝盟河南分坛及混江分舵承蒙两大宗派赐教,十分感激,今日待来要求一点公道,二位掌门人有何分教?”
涤镜缓声道:“敝派少室总院,无故受到侵袭,不得而已,乃作自卫之举,文盟主向我们要公道我们向谁要去!
明心亦道:“敝派之遭遇与‘少林’如出一辙,请盟主明察!”
文抄侯一笑道:“二位倒推托得干净,敝盟损师折人,难道就此算了?”
涤镜道:“欲加之罪,何必假辞,文盟主意在一搏,我们也准备好了,随便盟主如何交代,不必再多作虚套了!”
文抄侯大笑道:“痛快!痛快!掌门人快栽此语,文某只好从命了!”
涤镜道:“启战端者为盟主,敝派不辞一战,却不愿提起这个先开头的罪名,请盟主最好把话说清楚了!”
文抄侯见这老和尚也颇厉害,奸笑了一下道:“掌门人怎么说都可以,一切有文某把承,我们是单打还是群殴,请掌门人划下道儿来!”
涤镜冷冷道:“盟主早就有计划了吧?请吩咐下来吧!”
文抄侯脸上现出怒色道:“我敬你一派掌门,而且有焚净山主在此,所以才处处按照武林规矩相淘,你别给脸不要睑……”
这几句话倒是义正辞严,说得涤镜脸上一红。
文抄侯见睑面挣足了,才倨然地道:“咱们还是文文静静的一场打吧,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帮派,乱杀一通,到底不太像话!”
涤镜长叹一声道:“一任盟主吩咐!”
两方都开始调度人选了,突地杜素琼一使眼色。
赵大手持巨斧,跳至中心道:“慢,那日用‘述神散’害我的老混蛋,你出来,咱们先较量一下,让俺也出出这口气鸟气!”
事出突然使水道这边的人都愕住了!
胡子玉急道:“山主!你怎么言而无情?”
杜素琼神色平静地道:“我只说过我本人袖手,却并未禁止我手下的人找还过节。”
胡子玉这才知道上了当,干脆点明道:“假若这位大哥吃了亏,山主也要出手了是不是?”
杜素琼道:“你够聪明!他是我的手下,他若吃了亏,便是我受了侵犯,身为山主,这是义不容辞之事!”
胡子玉长叹一声道:“山主!阔别数载,你不但武功精进,而且心计大有进步,看来我老头子今天是上了圈套了!”
此时“少林”“峨嵋”之人,大感欣慰,纷纷感谢地望着杜索琼!
胡子玉道:“老朽尚有一点事有待商榷,山主可否稍待一下?
杜素琼道:“你尽避请便!”
杜念远道:“老狐狸伯伯,你又要现原形了!”
胡子玉朝他苦笑了一下,立即与其余各人低头商量。
文抄侯轻声道:“怎么样?今天恐怕要阴沟里翻船!”
胡子玉咬牙道:“管他呢!好在我预先准备好了,老大照预计进行吧!”
文抄侯点了一点头,胡子玉遂手摇折扇步出场中。
他行步沉稳,胸有成竹,立刻吸引大家的注意。
赵大气呼呼地道:“老混蛋!拿家伙出来!”
胡子玉手执折扇一举道:“冬遮寒风夏速日,一扇在手四时通,老朽生平就是仗此一扇,无往而不利,阁下还要我拿什么家伙!”
赵大怀疑道:“你这扇子能挡我斧头?”
胡子玉敞声笑道:“昔日孔明羽扇纶巾,胜以雄兵百万,老朽不敢妄自菲薄,让你领略一下‘铁扇赛诸葛’的扇中机关!”
他强敌当前,谈笑自若,风度极佳,赢得大家好感不少,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看他一展扇底雄风!
赵大手横板斧,大喝道:“老混蛋,注意,俺要开始了!”
正待举斧劈出,惊而殿外一声猛喝:“且慢!”
飞进一条青色人影。落地定身。
大家不由得惊呼出一声:“韦明远!”
“太阳神韦明远!”
事情接二连三地来,韦明远身子刚站定,殿外又飘进一个黑衣瘦小的蒙面人,极似女子。
蒙面人一掌突击,韦明远未及转身,即已中掌,掌力至巨,立刻被打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蒙面人冷笑一声,身形一转,立刻又像一只大鸟,飞出殿外而去。
韦明远就这样不明白地死了!——
文学殿堂赤雷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