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萍嫣然笑道:“在这太岳山中,我居主位,萧姑娘乃是客位,还是由你来出题目吧!”
萧瑶正待谦推,耳边突然听得一丝他人无法与闻、细若游丝的人语之声说道:
“贤侄女,不必推辞,且向这妖妇出个需时甚久始分胜负的比斗题!”
这种“蚁语传声”本难细辨语音,但萧瑶却从“贤侄女”的称呼之中,确定是自己正欲找寻的辛东坡师叔在对自己暗作密语!
她既知来人身份,正待遵命向木小萍出题之际,耳边密语又道:“贤侄女在与木小萍赌斗之前,先把她秘害南宫老人之事,再提一下。”
萧瑶闻言,遂向木小萍点头笑道:“好,我不推辞了,就让我来想上一个题目,向你领教领教,但在出题之前,却必须先向你这位‘五毒香妃’略致佩服之意!”
木小萍诧道:“彼此之间尚未开始睹斗,你为何便对我表示佩服了呢?”
萧瑶笑道:“我是佩服你的独门迷神药物太以具有灵性,居然能使南宫敬忘却你杀害他父亲的不共戴天之仇,而和你们……”话犹未了,木小萍便恍然有悟,摇了摇头,哂然接口笑道:“萧姑娘,你不必再动心机,便算你能舌生青莲,也休想我这南宫兄弟会相信你片言半语!”
萧瑶笑道:“木神妃委实太多疑了,我既知声不入耳,怎会对牛弹琴?
我确实是对于你的这种独门药物觉得佩服,也觉得有点可怕!澳拘∑及炎旖窍屏艘幌疲露绽出迷人笑靥,目注萧瑶问道:“萧姑娘,你的比斗题目,业已想好了么??
萧瑶点头答道:“我早已想好了,如今请木神妃选上两块大孝厚雹质地相同,比较平坦的巨大青石。”
木小萍笑道:“这种巨石此处太多,就用那边松下并置的两块如何?”
萧瑶目光一注,点头说道:“可以,可以,如今木神妃在这两块巨石之中,再请随意选上一块!”
木小萍笑道:“我要左边那块,萧姑娘叫我选石,莫非要在这两块大小厚薄均差不多的青石之上,比较比较彼此的指掌之力么?”
萧瑶摇头说道:“向石挥拳,未免太俗了一点,我也不敢以这愚蠢的方法,对木神妃妄加亵渎!”
木小萍把两双媚得迷人的水灵灵的妙目转了一转,扬眉含笑说道:“我无法猜得出了,萧姑娘且请直言讲明如何?”
萧瑶笑道:“既要比玄功,我想索性来上一个比较新鲜、比较文雅、用不着手舞足蹈的‘无形化物,坐石留痕’!”
木小萍闻言,向那两块巨大坚硬的青石看了一眼,双眉微挑,失惊问道:
“萧姑娘是要彼此坐在石上,手不舞,足不蹈,静静以‘无形罡气’透体生威,把大石坐成齑粉?”
萧瑶目光一亮,轩眉说道:“木神妃是有意谦虚?还是对萧瑶有所轻视,认为我办不到呢?”
木小萍道:“我既不敢轻视萧姑娘,也不会妄自菲薄,只是觉得……”萧瑶见她语音沉吟,遂含笑接道:“木神妃有何高见,尽避直说,你要是不同意我所提出的这种比斗题目,我们便……”木小萍摇手道:“我不是不同意,只是觉得要想把那两块坚厚的青石坐成碎粉,恐怕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萧瑶点头说道:“对,我也有与木神妃所说的同样顾虑,故而只说是‘无形化物,坐石留痕’,没有说‘无形化物,坐石成粉’!”
木小萍笑道:“既然‘坐石留痕’,是否需要加上一个时间方面的什么限制?”
萧瑶颔首说道:“那是当然,到了规定时间,双方飘身离石,再检查‘石上留痕’,以痕深者胜,痕浅者败!”
木小萍目注萧瑶,连连点头笑道:“萧姑娘出得好题目,我同意了,但不知以多少时间为限?”
萧瑶略一寻思,扬眉答道:“以罡气透体坐石,与寻常凝劲击物不同,时间若是太短,恐怕无法见效,时间若是太长,又嫌冗慢无聊,我们便限上半个时辰如何?”
木小萍微笑道:“半个时辰,虽然长短合适,唯嫌没有明确标准,容易使双方离石之际,略有参差,则胜负之判,未必十分公允?”
萧瑶问道:“木神妃这样说法,定有更理想的……”木小萍不等她话完,便取饼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一道长线,扬眉娇笑说道:“我们看日影吧,日影一至此线,彼此飘身离石,料来恰好是半个时辰左右!”
萧瑶暗暗佩服,点头笑道:“好,木神妃这以日影为度的方法,委实相当有效,想得高明!”
木小萍道:“萧姑娘无须太谦,我们便开始比较这项‘无形化物,坐石留痕’吧!”
萧瑶略一点头,两条婀娜人影同时凌空飞起,落向松下大石。
木小萍在左,萧瑶在右,两人一到石上,便各自立即盘膝行功,高手过招,谁也不敢丝毫怠慢!
因为她们双方都心中明白,对方是自己生平所遇的最大劲敌,必须全力相拼,谁若念杂心分,稍一怠忽,谁就可能把这场赌约输掉!
尤其是萧瑶,她明知木小萍的修为功力高过自己,故而越发一志凝神,默默施为,连适才所闻辛东坡的传音密语,也一齐暂置度外!
神功默运,日影渐移!
但日影才移寸许,却已有意外事变!
南宫敬本是背倚古树,坐在树下一块巨石之上,为木小萍凝神掠阵,静看双方情况的。
如今,却蓦然怪叫一声,从石上跳起身来!
木小萍虽然一意行动,心如止水,但对于南宫敬的这一声怪叫,也不免为之分神!
她目光注视处,只见南宫敬似是中了什么暗器?在左太阳穴的部位,流下了一缕鲜血!
木小萍不知他伤势如何?大吃一惊,正待出声发问,南宫敬业已一声厉吼,目注萧瑶,恶狠狠地叫道:“萧瑶,四外无人,定是你这妖女对我暗算,你替我拿命来吧!”
边自说话,边自右手一扬,便有三四线紫黑光芒,向萧瑶凌空射去!
就在南宫敬对萧瑶发难之前,辛东坡的“蚁语传声”又在萧瑶耳边响起,悄悄说道:“贤侄女不必再和木小萍有所比斗,你且找个机会收招退去,在东南方五里以外等我!”
辛东坡的密语才了,南宫敬所发的三四线紫黑光芒,恰好电掣飞来!
萧瑶把握这绝好机会,真气一提,全身凌空,向后飘退八尺!
她一面避过那三四线可能是“仙人刺‘的紫黑光芒,一面向木小萍冷笑叫道:”木神妃,今天不必比斗了,改天找个无人打扰的安静环境,你我之间再好好一较高下。“她是边自发话,边自向东南驰去,等到语音了处,业已人影渐杳。
南宫敬咬牙怒目,仍想追赶,木小萍却向他摇手含笑叫道:“南宫兄弟,不必追萧瑶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南宫敬伸手模模适才左太阳穴的流血部位,摇头苦笑说道:“伤势倒不要紧,可说十分轻微,但萧瑶那丫头竟暗算伤人,未免太以可恨!”
木小萍走到南宫敬身边,细看他左太阳穴部位,果见伤痕极浅,似是被甚尖锐之物轻轻划了一下,流血并已止祝她看清南宫敬伤势无妨,宽心顿放,遂摇了摇头,向南宫敬含笑说道:“南宫兄弟,你弄错了,萧瑶与我比斗玄功,知遇劲敌,正在全力施为,决没有对你施甚暗算?”
南宫敬诧道:“不是她么?那却是谁呢?”
木小萍道:“南宫兄弟,你且仍以适才姿态,坐在遭受暗算之处!”
南宫敬委实乖顺听话已极,立即遵从木小萍之话,走回树下,坐在大石之上。
木小萍则走到南宫敬身后,展目向四下一望,口中惊“咦”道:“奇怪,四下果然无人,却究竟是谁在对我南宫兄弟暗加算计的呢?”
语音才了,蓦然双掌翻处,发出一股“呼”然生啸的劲力掌风,向南宫敬身后那株枝叶极茂的古树树顶,宛如波涌涛翻,凌空击去!
就在木小萍发掌的同一时候,树顶上也有一股奇强的掌风,“呼”然下击!
两股掌力凌空相会,顿时狂风四卷,劲气如潮,并起了一声“砰”然暴响!
木小萍身形未动,马步未摇,只是所着的衣裳一阵猎猎飘拂!
树顶上则一声狂笑,凌空腾起一条矫捷的人影!
木小萍目光一注,看得清楚,那是一个手执竹萧的虬髯雄健的汉子!
那虬髯汉子纵足当空,并未扑向木小萍,却是不再动手,驰往西南,口中并歌唱道:“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澳拘∑季蔡歌声,目送对方飘然而逝的雄健背影,双眉深蹙,默然不语?
南宫敬问道:“木姊姊,你……你怎么不追?”
木小萍摇头道:“此人功力比我弱不多少,他既借我掌劲趋势飘身,要追也未必追赶得上?何况,我若追去,留你一人在此,又可能再度落入对方手中!”
南宫敬点了点头,指着那虬髯汉子背影所消失的西南方向,扬眉问道:“木姊姊,你……认得这虬髯汉子,是什么来路?……”木小萍道:“不知道,如今我们所获的资料,只是此人年约四十,身材雄健,满腮虬髯,身怀上乘武功,并在临去之时,唱了一阕南宋词人辛稼轩的名作‘南乡子’而已!”
说至此处,微叹一声,摇头说道:“八荒四海之中,未为世晓的好手仍多,看来我实现组织‘七艳盟’以统驭武林的心愿,颇要大费一番心力!”
话完,握着南宫敬的手儿,换了副异常妖媚的笑容说道:“南宫兄弟,你久钦我的月容花貌,我也久钦你的风神俊朗,今日既得相逢,何必再谈其他扫兴之事?来来来,我们回转‘千鬼壑’,与你皇甫姊姊、戚姊姊、聂姊姊长枕大被地寻快活去吧!”
南宫敬仿佛为木小萍遍体散发的异香所迷,一面依偎领略,一面与木小萍并肩同行,昵声笑道:“木姊姊真是天香国色,绝代倾城,我……我……”语音更腻,人影渐杳!
南宫敬与木小萍,肩儿相并、手儿相携,回转“千鬼壑”之时,正是萧瑶独自徘徊、心神不定之际。
这是距离萧瑶与南宫敬相遇处东南五里左右的一片小林,也正是辛东坡以“密语传声”嘱咐她在此等候的指定地点。
萧瑶虽然遵嘱行事,但心中却不知这位辛师叔的葫芦之内,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首先,她猜不出辛东坡是单独前来?抑或已从终南山“忘忧谷”中,把那位“妙手天医”诸葛老人请得一同来此?
其次,她弄不懂辛东坡既然在侧,为何不帮助自己救回南宫敬,却仍弄甚玄虚?听任“五毒香妃”木小萍仍把他带回“千鬼壑”去!
包其次,她也不明白辛东坡要自己与木小萍佯作比斗,并对牛弹琴地向南宫敬重提他父亲惨遭不测之事则甚?
多种茫然之下,心头警兆忽生!
萧瑶仿佛觉得有个人从林外掩来,而且此人举动间极为轻灵,显然身具上乘功力!
她又猜了,来人是谁?
是跟踪追来的“五毒香妃”木小萍?还是来此赴约的辛东坡师叔?
疑念未毕,劲风突啸!
来人竟从背后发掌,对萧瑶暗加袭击!
这一来,来人的身份虽尚难以猜准,却至少可以确定是敌非友!
萧瑶最恨这种举措阴毒之辈,遂提足神功,蓦然转身发掌,迎着来势击出!
一来,她心中厌恶对方,二来又恐来人可能是那厉害无比的“五毒香妃”木小萍,故而萧瑶既不客气,也不怠慢,足足凝聚了十二成功力!
掌力发出,身形翻转,自然看见对方。
目光一注之下,萧瑶才知自己完全把事儿料错!
原来,来人并非“是敌非友”,居然“是友非敌”!
雄躯虎额,盈颊虬髯,不是被萧瑶称为师叔的武林奇侠辛东坡,还是哪个?
萧瑶发现来人竟是辛东坡,但也不敢遽行收敛所发的劲力!
因为辛东坡掌风不变,来势极为猛厉,自己若是临时卸却劲力,非受严重内伤不可,或许更当时致命,都说不定!
万不得已之下,萧瑶只得凝劲不卸,与辛东坡糊里糊涂地拼了一掌!
掌风合处,劲气如涛!
近处树林,被四卷的劲气撞折几根,远处树木,也多半都被震得树身摇摆,簌簌落叶有声!
两人的身形却因功力悉敌、秋色平分之故,谁也不曾受甚损伤,只是各被震退两步而已!
萧瑶噘着嘴儿,向辛东坡娇嗔叫道:“辛师叔,你……你怎么了?我背后未长眼睛,你……你,师叔难道竟也认不出我么?”
辛东坡根本不理会萧瑶的问话,只是目光深注地向她正色道:“瑶侄,你在适才一掌之上,凝聚了几成劲力?”
萧瑶被他问得有点模不着头脑,先是怔了一怔,然后苦笑答道:“辛师叔何出此问?我已经尽了全力,否则,哪里接得住你这突如其来的千钧一击?”
辛东坡闻言之下,眉头立皱,发出一声长叹,目注萧瑶说道:“瑶侄,这帮凶邪委实不可轻视,大破‘千鬼壑’之事,务宜从长计议,切忌鲁莽,因为‘能人背后有能人’,你这‘红衣昆仑’的修为功力,居然比‘五毒香妃’差一筹呢?”
萧瑶这才恍然大悟,苦笑叫道:“辛师叔,原来刚才那一掌,竟是你故意施为,要试试我的功力!”
辛东坡道:“我吃了木小萍的苦头,当然要找个机会,把你们二人的修为,从客观方面比较一下!”
萧瑶吃了一惊道:“辛师叔吃了什么苦头?”
辛东坡笑道:“苦头吃得不大,因为我比较知机,是借了她的掌力顺势腾身,不过脏腑间略受震荡而已!”
萧瑶听得辛东坡并未受什么伤损,这才心中一宽,面含微笑说道:“其实辛师叔纵然不加测验,我也知道那位‘五毒香妃’木小萍比我高明很多,所高明的程度,似乎还不止一筹,约莫在两筹左右!”
辛东坡目注萧瑶道:“瑶侄这样说法,是认为你妹子‘白衣昆仑’萧琪也斗不过木小萍了?”
萧瑶正色答道:“琪妹比我略强,但强得极为有限,故而我认为她在火候方面,仍弱于‘五毒香妃’木小萍呢?”
辛东坡道:“‘红白昆仑’联手破敌如何?”
萧瑶苦笑道:“联手对敌,纵胜亦无光彩,何况木小萍还有结义姊妹聂玉倩、皇甫婷、戚小香等,其中仅仅‘氤氲仙姬’皇甫婷一人,便功力与我仿佛,她们如联手,大概难应付得了!”
辛东坡闻言,双眉深皱,有所思索?
萧瑶忽然想起自己尚忘了询问最重要的事儿,遂向辛东坡急急问道:“辛师叔,你终山‘忘忧谷’之行的成绩如何?到底把那位‘妙手天医’诸葛老人请来没有?”
辛东坡叹息一声道:“没有请来。真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萧瑶听得吃了一惊,接口说道:“辛师叔此话怎讲?莫非那位诸葛老人竟天年已满,解月兑尘世……”辛东坡摇头道:“诸葛老人并非寿元已终,只是身撄二竖,为病魔所扰而已!”
萧瑶皱眉道:“他是‘妙手天医’,精于岐黄之术,难道竟治不了自己的病魔么?”
辛东坡笑道:“替别人治病易,替自己治病难,瑶侄不要忘了‘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之谚,倘若精于医道,便免病痛,则华陀扁鹊之流,岂均非长生不老的了?”
萧瑶闻得辛东坡并未将诸葛老人请来,不禁又复愁锁双眉,忧形于色说道:
“辛师叔既未将诸葛老人请来,为何适才对我那等传音嘱咐?我好容易在机缘凑巧之下,才将南宫敬救了下来,今日似应全力拼斗,不能听任他轻轻易易地又落入‘千鬼壑’中的那群妖女手内!”
辛东坡道:“瑶侄不要着急,南宫敬反正已沦欲海,便让他在欲海中去妖女斗一番,或许会有更大作用?”
萧瑶瞪着两只妙目,满面疑诧的神色,向辛东坡皱眉讶声问道:“辛师叔你说什么?在那种旦夕荒婬、胡天胡地的欲海之中,南宫敬只有沉迷,哪里还能有所奋斗?”
辛东坡微笑道:“我拿他作了一项试验,这项试验若是成功,足够木小萍等头痛的呢!”
萧瑶越听越觉惊奇,以两道诧然莫解的目光盯在辛东坡的脸上,急急问道:
“辛师叔,你……你拿我南宫兄弟,作了一项什么试验?”
辛东坡笑道:“我去到终南山‘忘忧谷’中,寻着‘妙手天医’诸葛老人,他虽因卧病在榻,不能随我同来‘千鬼壑’,但却仍有指教处置……”萧瑶接口问道:“诸葛老人是如何指教?怎样处置?”
辛东坡取出酒葫芦来,“咕嘟嘟”饮了几口,轩眉说道:“诸葛老人先问清南宫敬的迷神变性情况,然后在榻上开方,替我炼制了一根小小药刺……”萧瑶静听至此,忍不住又向辛东坡插口问话,扬眉叫道:“辛师叔,我只听说过药丸、药膏,却从来尚未听过‘药刺’,这名称着实新鲜得很,但不知应该怎样使用?”
辛东坡道:“诸葛老人因南宫敬落在‘千鬼壑’凶邪手中,怕我们一时之间无法救出,自然难于喂他服食药丸药粉等物,遂特别为我炼制了一根药刺,叫我在遇见南宫敬时,当作暗器使用,打他一下,只要一丝见血,整根药刺便会化去,把药效渗入南宫敬的身体内部!”
萧瑶恍然说道:“刚才南宫敬满面血渍,莫非是被辛师叔以药刺所伤?”
辛东坡点头道:“我行至此处,因饮酒过量,遂醉于那株参天古木的浓枝密叶之中,谁知一觉醒来,你们竟互相在此巧遇,起了争斗,我听清究竟,知道那少年就是南宫敬,又恰好人在树下,便把握这千载一时的良机,用诸葛老人所炼的药刺,给他来了一下!”
萧瑶皱眉说道:“诸葛老人既有‘妙手天医’之号,岐黄仁术盖代无双,他所炼的药刺怎会失灵呢?”
这回可轮到辛东坡莫明其妙起来,抬头目注萧瑶,诧声问道:“瑶侄,你怎么知道诸葛老人的药刺失灵?”
萧瑶道:“南宫敬中了药刺,仍企图向我行凶,并甘与木小萍同流合污,岂不是足以见得那药刺未生效用?”
辛东坡哦了一声,失笑说道:“这是我未曾叙述清楚,也难怪瑶侄误会,诸葛老人所炼的那根药刺,一经使用以后,并非当时生效,而是渗入被害人血液之中,慢慢化解迷神变性毒素,约莫过了十天半月,当事人再遭受什么大量刺激后,方可能使他憬然觉悟,恢复本来!跋粞想了一想,又自问道:“既非当时生效,辛师叔何必传音指示,要我向南宫敬提起他父亲南宫老人被害之事呢??
辛东坡道:“瑶侄请想,南宫敬所遗忘的,是中毒以前之事,关于中毒以后所发生的各种情况却仍记得,你如今对他提起北天山‘紫竹林’血案,他虽因被毒药迷神,不肯相信,但若诸葛老人所炼药刺之力一旦生效,南宫敬便会把木小萍、戚小香等枕席情人,都当作不共戴天之仇人了!”
萧瑶妙目之中微闪精光,点头说道:“倘若真有这种情况,木小萍、皇甫婷等功力虽高,却因变生仓卒,难免会受严重伤害,但……”辛东坡见她说到后来,双眉愁皱,语音微顿,不禁讶然问道:“瑶侄,你想些什么?怎不说将下去?”
萧瑶答道:“我觉得木小萍、皇甫婷虽然难免受到伤害,但南宫敬本人恐也难逃劫数?”
辛东坡摇头说道:“那倒并不见得,因为南宫敬也是智慧如海之人,他只要迷药一解,神志一清,必有报仇保身的自全之道。”
萧瑶叹道:“但愿如此,否则,大恶纵除,英雄亦逝,南宫一脉也从此绝了香烟,仍然是千古憾事!”
辛东坡忽然想起一事,向萧瑶投过一瞥诧异的目光,扬眉问道:“瑶侄,你为何落了单呢?那位‘紫竹书生’顾朗轩,又到哪里去了?”
萧瑶一听提起顾朗轩来,双眉更蹙,幽幽一叹,苦笑说道:“为了抢救南宫敬,丢了顾朗轩,为了寻找顾朗轩,却又救得南宫敬,如今终于把南宫敬再度被木小萍掳去,顾朗轩也未寻着,真所谓错综复杂,波谲云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了!”
这番话儿,把位辛东坡听得如坠五里雾中,目注萧瑶,摇头说道:“瑶侄,你这样一说,真把我听糊涂了,‘紫竹书生’顾朗轩是多么足智多谋、精明强干之人,怎会好端端的丢掉了呢?”
萧瑶苦笑道:“事情是这样,辛师叔,你听我说……”跟着便把怎样巧遇“绿袍秀士”万俟碧和“血光圣母”西门红等“西川双妖”,顾朗轩怎样误中“夺魂芒”,自己怎样杀死“绿袍秀士”万俟碧,战败“血光圣母”西门红,却失去中毒昏迷的顾朗轩踪迹等情,向辛东坡仔细说了一遍。
在萧瑶意料之中,辛东坡听完这些情形以后,定也忧形于色!
谁知辛东坡静静听完,脸上竟未露出什么忧急的神色,只是双目一闭,有所思索?
萧瑶见了他这副神情,不禁有点莫明奇妙,咦了一声,叫道:“辛师叔,你……你在想些什么?”
辛东坡不理萧瑶,又复沉思有顷,方自睁开双目,向萧瑶含笑说道:“瑶侄,你说顾朗轩已经不是本来面目,特意重加改扮了么?”
萧瑶点头答道:“他如今扮得可难看呢,外号叫做‘独眼鬼见愁’……”一语未毕,辛东坡已自取出酒壶,饮了两口酒儿,“呵呵”大笑,接口说道:“瑶侄,我来说给你听,顾朗轩所扮的”独眼鬼见愁‘是不是这么一副形相?……
“语音至此顿住,果把顾朗轩易容化装后的形相,向萧瑶加以描述。
萧瑶听辛东坡讲得一丝不错,不禁大为惊奇,向他诧声问道:“辛师叔,你说得一点不错,委实太以神奇,因为若从‘独眼鬼见愁’的外号之上加上推测,你最多只能判断出我顾朗轩兄在脸上戴了一只眼罩而已!”
辛东坡又饮了两口美酒,扬眉笑道:“瑶侄,你赞我推测神奇,大概急于知道我这种神奇推测是怎样成立的吧?”
萧瑶点头道:“侄女当然是想请教,因为我不相信辛师叔能有这等捏指一算,便知分晓的慧业神通!”
辛东坡笑道:“‘慧业神通’四字谈何容易?连你义母那高的修为,也不过只能在有重大事变发生之前,心灵中略生感应而已,我却怎能……”萧瑶不等辛东坡话完,便自秀眉双蹙,咦了一声,接口问道:“辛师叔既无前知慧觉,却是怎会把我顾朗轩兄改扮‘独眼鬼见愁’后的穿着打扮,说得宛如目睹,半丝都不差错?”
辛东坡目注萧瑶,点头说道:“瑶侄,你猜对了!”
这一句“你猜对了”,又把位一向玲珑剔透、聪明绝顶的“红衣昆仑”萧瑶,听得宛若丈二金刚,模不着脑袋似的,向辛东坡茫然问道:“辛师叔,你……
你……你这‘我猜对了’之语,却……却是怎样解释?”
辛东坡笑吟吟地说道:“瑶侄不是说我对于顾朗轩老弟改扮‘独眼鬼见愁’的穿着打扮,宛如目睹么,故而我说是‘你猜对了’!”
萧瑶几乎不敢相信地瞪着两只妙目,把目光盯在辛东坡的脸上,失声叫道:
“辛师叔,你……你是说曾经看见过改扮为‘独眼鬼见愁’的顾朗轩兄?”
辛东坡微笑道:“不错,瑶侄这份神情,莫非还怀疑我这作师叔的向你说了谎话?”
萧瑶从辛东坡的目光之中看出确是实言,并非作耍,遂皱眉问道:“辛师叔是在何处看见我顾朗轩兄所扮的‘独眼鬼见愁’呢?”
辛东坡道:“巧得很,巧得很!天下事往往出乎意料之外,奇巧无伦,我看见顾朗轩老弟所扮的‘独眼鬼见愁’之处,就是你和‘五毒香妃’木小萍为了南宫敬而互起争斗的同一所在!”
萧瑶又道:“是什么时间?”
辛东坡笑道:“约莫比看见你早了半个时辰,换句话说,就是我在酒醉之前,看见顾朗轩所扮‘独眼鬼见愁’行经此间,在酒醒之后,又看见你与‘五毒香妃’木小萍起了争斗!”
萧瑶知道辛东坡决不会骗她,委实听得芳心中又是惊奇,又是喜悦,摇头苦笑说道:“我当然相信辛师叔不会骗我,也不会看错,但顾朗轩兄却是怎样逃出‘血光圣母’西门红的掌握,他所中的‘夺魂芒’剧毒,又怎样祛解的呢?”
辛东坡微微一笑,向萧瑶缓缓说道:“瑶侄,我方才听你叙述别来经过之后,不是曾闭目思索过么?”
萧瑶点头道:“当时,我曾问辛师叔想些什么?师叔却未曾加以答复。”
辛东坡笑道:“我是就你所说,在推断顾朗轩中了‘夺魂芒’、毒发人昏后的可能遭遇!”
萧瑶问道:“辛师叔,你对于这种推断,有了结论没有?”
辛东坡点头笑道:“有了,虽然在未曾见着顾朗轩老弟,问清究竟之前,不敢说是‘结论’,但我颇有自信,所作推断,定也距离事实不远!”
萧瑶自然关切,立即问道:“辛师叔认为顾朗轩兄是被谁所救?”
辛东坡满面笑容,先饮了两口美酒,又打了一个“哈哈”,手指萧瑶答道:
“你!”
这个“你”字,答复得过于简单,也太出萧瑶的意料之外!
笔而闻言之下,这位“红衣昆仑”的如花娇靥之上,再度布满了诧异的神色。
辛东坡继续笑道:“瑶侄,据我看来,顾朗轩老弟根本就未落入‘血光圣母’西门红的手中,你只是上了‘黑心鬼’李华的一个莫大恶当而已!”
萧瑶茫然问道:“辛师叔,你……你把我塞入闷葫芦之中了,能不能请你说得明白和详尽一点?”
辛东坡笑道:“好,我把我对于这件事儿所作的推理分析,和你研究一下!”
萧瑶急道:“辛师叔请抒高论!”
辛东坡道:“首先,我觉得顾朗轩误被‘夺魂芒’所伤,身中奇毒之事,应该无可置疑,必属千真万确!”
萧瑶点头道:“当然,我顾朗轩兄根本毫无必要,也决不会对我有所做作,佯作受伤中毒!”
辛东坡道:“受伤是实,中毒也是事实,但那柄‘通天犀角’所制的匕首确是罕世武林奇宝,具有祛解这种极为厉害的独门剧毒的灵验效用!”
萧瑶听得辛东坡这样说法,不禁秀眉双挑,目闪神光说道:“原来辛师叔这番论断,是认为我把‘通天犀角’匕首柄端塞在顾兄口中之举,生了效用?”
辛东坡微笑道:“除了这种原因之外,我想不出另外还有什么理由,可以使顾朗轩老弟逃月兑这场劫数?”
萧瑶叹道:“我当时真被‘绿袍秀士’万俟碧的垂死之言唬住,以为除了他独门解药以外,再无其他药物可以法除‘夺魂芒’所蕴的剧毒!”
辛东坡道:“其实万俟碧曾经露出一项破绽,大概瑶侄见了顾老弟身中奇毒,心情太过紧张,才未加注意而已!”
萧瑶皱眉道:“辛师叔认为万俟碧曾经露出过什么破绽?”
辛东坡道:“根据瑶侄所说,你在告诉万俟碧身有‘通天犀角’以后,万俟碧一面宣称除了他独门解药外,别无任何药物可祛解‘夺魂芒’所蕴的剧毒,一面又作垂死前的阴辣手段,向顾朗轩老弟暗加袭击!”
萧瑶点头道:“当时情况确实如此。”
辛东坡笑道:“瑶侄请想,倘若‘夺魂芒’的剧毒当真无药能解,则顾老弟必遭惨祸无疑,万俟碧又何必再对顾老弟暗加袭击,显然自速其死呢?”
萧瑶呀了一声,妙目中闪射奇光,连连点头,说道:“对极,对极,这是矛盾,也是一桩显明漏洞,可笑我当时怎会不曾注意及此?”
辛东坡含笑道:“既然刺激得万俟碧宁甘速死,而对顾老弟再加袭击,可见得‘通天犀角’对于‘夺魂芒’所蕴的剧毒,必有奇妙的克制作用!”
萧瑶苦笑道:“我当时方寸已乱,眼看顾兄剧毒将发,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把‘通天犀角’匕首柄端让顾兄含在口中,也并未立见灵效……”辛东坡接口道:
“‘通天犀角’只是灵药,并非仙丹,怎可能立竿见影?它的效用自然是慢慢发挥,把顾老弟所中的剧毒,慢慢祛解!”
萧瑶想了一想,恍然说道:“我明白了,在我与‘血光圣母’西门红相斗之时,顾兄口含‘通天犀角’匕首,静静躺在乱石堆中,药力便慢慢发作!”
辛东坡点头一笑,并目注萧瑶,加以补充,向她扬眉说道:“对了,等瑶侄从西门红口中套出实情,把她骗走,再去往千寻绝壑之下,打算从万俟碧遗尸之上搜寻独门解药时,顾老弟恰好毒解醒转!”
萧瑶微摇螓首,叹息一声道:“太巧了,这时间怎么凑合得如此巧法?”
辛东坡举起手中酒壶,饮了两口美酒,模模嘴唇,微笑说道:“天下之事,往往是巧不可解,比这更为凑巧的事儿,还多得很呢!”
萧瑶皱眉道:“顾兄也是的,他既然毒解醒转,怎不在乱石堆中等我,却偷偷跑掉,害得我几乎急煞。”
辛东坡看了萧瑶一眼,摇头笑道:“瑶侄,你对于顾老弟的这种怨语,真是嗔怪得毫没来由!”
萧瑶不解问道:“怎么毫没来由?难道辛师叔认为他应该偷偷溜掉,让我着急?”
辛东坡失笑道:“话应该这样来说,顾朗轩老弟便是为了怕你着急,才匆匆离开那乱石堆中。”
萧瑶茫然道:“辛师叔,你……你此话……”“此话怎讲”的最后“怎讲”
二字,尚未说出,辛东坡已自笑道:“瑶侄不妨试想,顾朗轩老弟毒解醒来,发现口含‘通天犀角’匕首,身卧乱石丛中,四外一片打斗迹象,你又不见踪影,他的心内却是如何想法?”
萧瑶正自寻思,辛东坡在饮了一口酒儿以后,又复向她问道:“瑶侄,顾老弟当时会不会猜出,你正在深壑之下,于万俟碧的遗尸之上搜寻解药?”
萧瑶道:“他又不是神仙,怎能猜想得到?”
辛东坡道:“根据四周迹象显示,顾老弟会不会以为你是追敌而去,并在匆忙之中,把柄‘通天犀角’匕首塞在他的口内!”
萧瑶目光一转,点头答道:“不错,他的确会有这种想法!”
辛东坡扬眉说道:“既然如此,顾朗轩既担忧你孤身追敌,可能涉险,又知你对他中毒以后的安危关怀,自必赶紧离开那乱石堆中,去找你了!”
萧瑶苦笑道:“我是在绝壑之下,他……他……他到哪里去找?”
辛东坡含笑说道:“那我就无从推测的了,反正他是乱找,甚而可能顾老弟找你不着以后,又曾回到原处,只不过瑶侄已被‘黑心鬼’李华骗往酒店,以致彼此错过!”
萧瑶连连点头道:“辛师叔所作的推断完全合理,但那‘黑心鬼’李华却又怎能……”辛东坡“哈哈”一笑,截断萧瑶的话头,向她注目叫道:“瑶侄,你怎么聪明一世,懵懂一时,连这种显明的道理都想不出来么?”
萧瑶被辛东坡说得面泛红霞,于略一寻思之后,恍然说道:“我……我明白了!”
辛东坡向她看了一眼,笑道:“瑶侄是冰雪聪明、玲珑剔透之人,当时想因过于关切顾朗轩老弟的安危,以致有点忧令智昏,如今冷静下来,再一细加思索,自然应该明白!”
萧瑶道:“我与‘血光圣母’西门红相斗之际,那‘黑心鬼’李华定已藏在一旁,他既看见顾朗轩兄毒解走去,又看见我从壑下回转,苦苦寻找顾兄的情况,遂突起毒心,约我于酒店相会,编造了一套谎言,想骗我杀死西门红,他便可独吞‘西川双妖’所遗的巨大财富!”
辛东坡静静听她说完,微笑赞道:“瑶侄果然是智者不惑,一点就透,你这种猜测,包管完全合于事实!”
萧瑶呀了一声,玉颊之上又绽放出刚刚收敛的两片红霞,赧然笑道:“辛师叔,你莫把话儿说得太以尖酸促狭,这‘智者’两字,会使我听得脸红的呢!”
辛东坡道:“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瑶侄偶然上次当儿,根本无足挂怀,如今我们应该研究一下行动步骤了!跋粞笑道:“我们的行动步骤,似乎无须研究,因为本来的第一要务,是抢救南宫敬,如今辛师叔既已用‘妙手天医’诸葛老人所赠的药刺在他身上作了手脚,则第一要务,便变成先与顾朗轩兄会合,然后再根据情况拟定对策。?
辛东坡道:“瑶侄说得不错,但顾朗轩老弟如今何在,却也相当……”萧瑶接口笑道:“顾朗轩兄的踪迹如今极易推测,因为他既由此经过,必是前往‘千鬼壑’!”
辛东坡目光一注,问道:“瑶侄的神色如此泰然,顾老弟单独前往魔窟,你好像并不担心?”
萧瑶嫣然笑道:“只要顾朗轩兄是安然无恙地来到此处,他便不会轻身涉险,最多仅在‘千鬼壑’附近探探讯息,我们略一寻找,即可相遇。”
辛东坡点头道:“有理,顾老弟的确是位识得大体、老成持重、深沉睿智的青年,但话虽如此,我们还是快点去寻着顾老弟,互相见面才好!”
萧瑶道:“那是当然,顾朗轩兄虽然识得轻重,不会孤身犯险,深入‘千鬼壑’下,但群邪之首‘五毒香妃’木小萍既已功成返此,则整座太岳山必然邪势甚盛,到处都是危机,我们还是早点与顾兄会合比较稳妥!”
两人的意见既然相同,遂立即离开这片小林,准备走向“千鬼壑”左近,寻找顾朗轩的踪迹。
辛东坡边行边向萧瑶笑道:“瑶侄,你如今还要不要扮作什么‘北岳神姥’的龙钟姿态?”
萧瑶摇头笑道:“年轻人扮成老年人,委实太难过,何况我已和木小萍照过相儿,似乎不必再如此小家子气了!”
辛东坡点头道:“我也觉得不必作甚装扮,但顾老弟于这‘千鬼壑’左近,必是藏在隐秘所在,应该如何寻找?……”萧瑶不等辛东坡的话完,便自娇笑一声,向他扬眉说道:“这事极为容易,只要请辛师叔挂起你的招牌,顾朗轩兄便会不寻而现的了。”
她这几句话儿倒使辛东坡听得一怔,目注萧瑶,皱眉问道:“挂起我的招牌?
我有什么招牌?瑶侄怎的打起禅机哑谜来了?”
萧瑶娇笑答道:“辛师叔的招牌,不是苏东坡和辛弃疾么?只要你凝凝真气,把东坡词或是稼轩词随意吟上一阙,我顾朗轩兄岂不循声寻至?”
辛东坡“哈哈”笑道:“还是瑶侄聪明,由你选地方吧,你认为何处适宜,我便高吟一阙词儿,来招寻顾朗轩老弟。”
萧瑶目光扫处,伸手指着右前方数十丈外的一座峰头,嫣然笑道:“那座峰头的对面便是摩云峰,摩云峰下便是‘千鬼壑’,辛师叔不如去到峰头朗吟,即令以佳曲仙音传达九幽,惊动了‘千鬼壑’下的群邪,我觉得也无所谓!”
辛东坡被她说得豪情勃发,衣袂一飘,便向右前方数十丈外的峰头赶去。
萧瑶紧紧追随,并闪目打量四外。目光到处,只见群山寂寂,暗影沉沉,慢说看不见顾朗轩所扮“独眼鬼见愁”的身影,便连木小萍手下的群邪也未显露踪迹。到了峰头,萧瑶发现有株枝叶甚茂的参天古木,遂向辛东坡笑道:“辛师叔,我且躲在树上,等顾朗轩兄来时再突然出现,给他个意外的惊喜!”
话完,娇躯微闪,一式“长箭穿云”,便已高拔数丈,藏入那株参天古木的枝叶之中。辛东坡见萧瑶业已藏好,遂取出酒壶,盘膝坐在峰头,边自饮酒,边自朗声吟道:“落日塞尘起,胡骑猎清秋!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层楼。谁道投鞭飞渡?忆昔鸣?血污,风雨佛-愁。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今老矣,搔白首,过扬州。倦游欲去江上,手种橘千头。二客东南名胜,万卷诗书事业,尝试与君谋:莫射南山虎,直觅富民侯!”一阙辛稼轩的“水调歌头”吟罢,不单未见顾朗轩寻来,四外空山寂静,也未闻得什么应答声息?辛东坡眉头方蹙,萧瑶已在参天古木之上向他传声笑道:“辛师叔,你这招牌才挂了半块,何不把另外半块也一并挂上,再吟一阙东坡词罢。”辛东坡闻言,只得依照萧瑶所说,又复吟道:“孤馆灯青,野店鸡号,旅枕梦残。渐月华收练,晨霜耿耿,云山-锦,朝露团团。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微吟罢,凭征鞍无语,往事千端!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樽前!”这一阙苏学士的“沁园春”,刚刚吟罢,萧瑶又向他传音叫道:“辛师叔,峰下有人来了,但来的恐怕不是顾朗轩兄,而是别人,师叔妥为应付,我还是不到必要之时不出面。”
辛东坡适才因在凝功运气,朗声高吟,遂略为影响耳力。
如今他一倾耳,果然听出有人上峰,来势并还绝侠,显然功力不弱!
他微微一笑,不加理会,仍自凭崖饮酒。
片刻过后,“唰”的一声轻响,峰头出现了一条白衣人影。
辛东坡这才微一偏头,目光注处,看出是个年约三十出头的白衣书生。
此人相貌十分俊美,唯目光甚嫌阴毒,双眉也太浓太黑,显然是个色欲之徒。
那白衣书生见辛东坡向他偏头注目,遂一挑双眉,冷冷说道:“好一个‘袖手何妨闲处看’,阁下既明此理,怎不去袖手偷闲,却来此罗嗦则甚?”
辛东坡“哈哈”一笑,目注那白衣书生,摇了摇头说道:“我在此饮酒吟词,坐观风光山色,足下怎责以‘罗嗦’二字?”
白衣书生仍然寒着一张脸儿,目光冷瞥辛东坡,沉声说道:“饮酒无人干涉,吟词也无人管你,但你却把内家真气融入词韵之中,是不是显本领呢?‘辛东坡笑道:”荒山野岭,四顾无人,我显本领给谁看呢?难道是自找麻烦,要去招惹那些正欲择人而噬的山精木魃,魑魅魍魉么?“白衣书生道:“阁下似乎话中有刺?”辛东坡佯作怔了一怔以后,方打了一个“哈哈”,纵声笑道:“‘话中有刺’,此语怎解?难道尊驾如此一表人才,竟甘以‘山精’自居?”白衣书生摇头道:“我不是‘山精’,却是‘木魃’!”
这回却把辛东坡当真听得一怔,双眉微蹙,向那白衣书生茫然问道:“你是‘木魃’?竟有这等漂亮、这等通灵的木魃,那你定是纯阳老祖座前的‘千年柳树精’了!”
那白衣书生听得从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笑意,点了点头说道:“你猜对了一大半,我姓柳,名洞宾,外号叫做‘青阳木魃’!”
辛东坡笑道:“尊驾虽然号称‘青阳木魃’,仍是武林人物,只可惜我的见闻浅陋……”他才说到“见闻浅陋”四字,那白衣书生便冷笑一声说道:“如今你虽不知,但最多半年以后,我们‘五行传人’必将威震天下!”
辛东坡愕然道:“‘五行传人’?当世武林之中,好像从未听说过有这‘五行’一派?”
白衣书生道:“不要往现在想,要往以前想,你知不知道约莫一百年前,有位‘五行老祖’?”
辛东坡从未听说过“五行老祖”之名,正待摇头,耳边突然听得萧瑶以“蚁语传声”功力向自己悄然发话道:“那‘五行老祖’昔年在阿尔金山绝顶被‘昆仑三仙’所诛,辛师叔请尽量套问这柳洞宾的功力来历,及其所谓‘五行传人’是些什么东西?”
辛东坡一面聆听,一面佯作皱眉思索,等到萧瑶话完,方似苦思有得,口中哦了一声,向那柳洞宾注目问道:“柳朋友说的是约莫一百年前,被‘昆仑三仙’诛于阿尔金山绝顶的‘五行老祖’么?”
柳洞宾诧道:“阁下何人?”
辛东坡因自己的姓名向来不为世晓,遂照实答道:“辛东坡,辛稼轩之‘辛’,东坡居士之‘东坡’。”
柳洞宾道:“怪不得辛朋友适才吟了一阕稼轩词,但请恕在下耳拙,当世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之中,似乎没有……”辛东坡笑道:“柳朋友无须奇诧,一来我并非有头有脸,二来四海八荒之间,奇人逸士太多,柳朋友年岁不高,也未必见闻得尽?”
柳洞宾道:“辛朋友是昆仑一脉?”
辛东坡摇头笑道:“在下风尘飘泊,孓然江湖,不属于任何宗派,只是偶然于武林前辈口中,听他们谈起过‘五行老祖’之事,但……”说到“但”字,故意装出有所碍难地顿住话头,不说下去。
柳洞宾果然欲知究意地接口问道:“辛朋友有何难言之隐,怎不说将下去?”
辛东坡又向柳洞宾看了两眼,方自故作迟疑地继续说道:“根据那些武林前辈所言,‘五行老祖’似乎并无弟子,柳朋友如今却怎自称‘五行传人’?”
柳洞宾狞笑道:“‘五行老祖’当时虽无传人,但却于阿尔金山赴约之前,把至宝‘五行真经’分裂为‘金、木、水、火、土’五篇,交给一位至友,为他主持长远复仇大计!”
辛东坡不解问道:“什么叫‘长远复仇大计’?”
柳洞宾道:“‘五行老祖’自知以寡敌众,难免为‘昆仑三仙’所害,故而预留遗嘱,要他那老友负责于一百年后为他复仇,难道还当不起‘长远’二字么?”
辛东坡皱眉道:“我弄不懂为何不当时报仇,竟要把报仇之期拖到百年之后?”
柳洞宾道:“这有几项原因,第一,‘五行真经’中‘金、木、水、火、土’各篇之内的主要口诀,俱是梵文,‘五行老祖’要他那老友先设法一一译出,才好使这派武学益发发扬光大!”
辛东坡点头道:“有道理,但仅仅翻译梵文,似乎用不了百年之久,定必还有其他因素!”
柳洞宾道:“第二,‘五行老祖’要他那至友代觅五位资禀优异之人,分传‘五行真经’。不许合练,只许专精,然后再五人同心,联手施为,必可倍增威力!”
辛东坡赞道:“好主意,好主意,由五人分练,自然比由一人独练来得容易生效,只是专找五个资禀优异之人,也用不了一百年吧?”
柳洞宾目光一闪,扬眉答道:“自然还有原因,其中关键,在于‘火候’两字!”
辛东坡一皱眉,柳洞宾又复说道:“当时,‘昆仑三仙’合收了一名弟子,名叫董双双,虽年仅八岁,因资质太好,传授太高,更幼服‘九叶仙芝’,已是一流人物,‘五行老祖’觉得他那至友纵然得获良材,练成绝艺,但在火候方面,却仍必非董双双之敌,故而严嘱务将报仇之期延为百年,也就是要等到董双双‘英雄老去’之后!”
辛东坡听至此处,不禁长叹一声道:“厉害,厉害,这位‘五行老祖’的心机好深!…”柳洞宾道:“辛朋友如今该懂得‘长远复仇’之意了吧??
辛东坡笑道:“听柳朋友的语意,莫非认为替那‘五行老祖’的复仇之期已到?”
柳洞宾目闪凶芒,傲然答道:“当然,我如今把这种内情毫无隐瞒地说出,便是神功已成,要向‘昆仑’挑战,使‘五行传人’威震当世!”
辛东坡笑道:“要向‘昆仑’挑战,只凭阁下这‘青阳木魃’柳洞宾一人,恐怕还不够吧?因为‘昆仑三仙’的再传弟子、‘红衣昆仑’萧瑶和‘白衣昆仑’萧琪,也不是好惹的呢?”
柳洞宾道:“我想找这两个丫头试上一试,何况我还有‘五行同门’?”
辛东坡问道:“柳朋友既号‘青阳木魃’,所习定系‘乙木神功’,其余精擅‘庚金、癸水、丙火、戊土’神功的贵同门又是些什么人物?”
柳洞宾苦笑道:“对于这些同门,我尚不完全认识,目前只认识一位。”
辛东坡道:“这位贵同门怎样称谓?他是精于‘庚金、癸水’?
还是擅用‘丙火、戊土’呢?“
柳洞宾答道:“他是……”
但“他是”二字才一出口,突然顿住话头,寒着脸儿,向辛东坡沉声问道:
“辛朋友,你故意套……套问我‘五行’一派门户中的情况则甚?”
辛东坡哂然一笑道:“什么‘五行’、‘昆仑’,都和我风马牛毫不相关,我要套问你们门户中的情况有何用处?柳朋友要不敢说,我也不一定想听,只是因你提起这桩‘五行老祖’深谋远虑、计划长远复仇的武林轶闻,才随口问及而已!”
话完,又自行饮酒,佯装出一副不甚感兴趣的漠然闲适的神色。
柳洞宾吃他一加僵激,果然忍不住斑剔双眉,傲然说道:“我为何不敢说?
朋友便是‘昆仑三仙’门下的同路人物,向我刺探情况,我也不怕!我如今所认识的一位同门,是精于‘庚金’功力的‘太白金翁’李子西。”
辛东坡道:“‘太白金翁’?从这外号听来,这位贵同门李子西,是个老头子嘛?”
柳洞宾点头道:“不算太老,只有六十二岁,‘五行老祖’嘱托他那至友,只是代寻资禀优异之人,并没有规定性别男女,和年龄老少!”
辛东坡笑道:“既然无拘男女,则贵同门中定有身怀绝技的巾帼女英雄了!”
柳洞宾道:“当然,据我知名而未识的,便有一位‘离明火姬’呼延霄……”
辛东坡屈指计道:“乙木柳洞宾,庚金李子西,丙火呼延霄,已经有三位了,其余癸水、戊土……”柳洞宾不等辛东坡把话说完,便自摇了摇头,接口轩眉笑道:
“其余精于癸水、戊土的两位同门,我不单未识其人,连姓名也不知道。”
辛东坡失笑道:“彼此既不相识,如何共敌‘昆仑’?贵同门虽有五人之多,可惜……”柳洞宾接道:“什么可惜?我们同门之中虽互不相识,却均接‘五行大令’,集中待命,最多一个月内,便可在这太岳山中会齐了呢!”
问至此处,显已别无什么可以探问的重要事情。
辛东坡正想把柳洞宾遣走,或是想甚法儿月兑身,以便寻找顾朗轩之际,耳边突又听得萧瑶以“蚁语传声”功力悄然说道:“辛师叔,请你设法替我掂掂这‘青阳木魃’柳洞宾究竟有多少斤两?”
有了这番耳边密语,辛东坡自然便目内精芒微闪,向柳洞宾叫道:“柳朋友,你既欲重振‘五行’声威,是否要我把这桩武林轶闻,替你在江湖中宣扬宣扬?”
柳洞宾点头道:“只要辛朋友有此兴趣,无妨尽量宣扬,能传到‘昆仑’人物的耳中更好!”
辛东坡笑道:“既然要我替你宣传,柳朋友便得给我一点宣传资料才好。”
这句话儿,使柳洞宾听得一怔,目注辛东坡,愕然挑眉问道:“辛朋友怎么还向我要甚宣传资料?我刚才不是已把‘昆仑三仙’与‘五行老祖’如何结怨,‘五行老祖’怎么计划长远复仇之事,都对你说明了么?”
辛东坡道:“故事我当然会说,但怎样叫我宣扬你们‘五行绝学’的厉害程度,却尚茫无所知,故而,我要的是实质性的资料。”
柳洞宾听至此处,方恍然说道:“原来辛朋友是叫我显些手段?”
辛东坡笑道:“柳朋友既号‘青阳木魃’,总得让我看看‘木魃’的厉害之处,我才好传扬出去,教‘昆仑’人物听得心惊胆战!”
柳洞宾点头道:“这事有何不可?辛朋友要我怎样施展……”话犹未了,辛东坡含笑接道:“随你的便,柳朋友便拿我试手,亦无不可……”柳洞宾连连摇手,截断他的话头,傲气腾眉,目闪精芒说道:“不行,不行,我的‘乙木真气’何等厉害?几乎出必伤人,辛朋友还要帮我四海宣扬,我怎能使你伤在我的掌下?”
说至此处,皱眉想一想,指着一株粗如海碗、枝叶青葱的大树说道:“这样好哪,我就用这株大树,让辛朋友见识见识‘乙木真气’的厉害程度!”
柳洞宾说话之际,把右掌手心贴上树干,等到把话讲完,便把右手掌缩回。
辛东坡笑道:“柳朋友在这片刻之间,已把这株大树用‘无形罡气’震断了么?”
柳洞宾道:“辛朋友眼力不错,我不但以气断脉,并还以‘乙木真气’使木中生热,穷竭资源,使这株大树的所有木叶,在片刻之后,均将枯叶飘茫!”
辛东坡赞道:“柳朋友真好功力,但我却想对你这‘乙木真气’了解得更复实际一点!”
柳洞宾诧道:“更实际一点?辛朋友此话之意,莫非是你要和……和我……”
辛东坡不等他话完,便即点头接道:“对了,我想和柳朋友接上三掌,便可大概知道你的‘乙木真气’,是否可以震倒昆仑了?”柳洞宾双眉略蹙,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辛东坡笑道:“柳朋友不要担心,常言道得好:‘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深山。’又道是:‘不是猛龙不过江。’我既然敢要接你三掌,则我这几根肋骨,自必尚堪略当高拳,不至于一击便散!”柳洞宾听他这样说法,只好点了点头,目注辛东坡,正色说道:“辛朋友既欲如此,请你准备!”辛东坡道:“柳朋友尽避出手,我早就准备好了!”柳洞宾双眉一轩,右掌微扬,在相隔六尺开外,向辛东坡作势推出!辛东坡大袖一扫,口中“呵呵”大笑,以一种揶揄的语气说道:“柳朋友是存心应战,抑或技止于此呢?这种强度的‘乙木真气’,慢说震倒昆仑山,只怕连昆仑山上的一根草儿都吹不动呢!”柳洞宾被他激嘲得傲气高腾,双眉剔处,“呼”然便是一掌!这一掌虽从无形转为有形,但因柳洞宾自视太高,仍然只用了九成左右,不到十成功力!辛东坡边自挥掌吐劲,接住柳洞宾所发的劲气狂飚,边自点头含笑说道:“这一掌倒还有点意思,但是要想撼动昆仑,却还是不太够劲!”柳洞宾这时方把两道目光紧盯在辛东坡的脸上,沉声说道:“辛朋友,我走眼了,你是位绝顶高人!”辛东坡摇头笑道:“‘绝顶高人’四字,原封璧还,我怎当得起这等称呼,我是在江湖之中名不见经传的呢?”
柳洞宾道:“辛朋友,这第三掌也就是最后一掌,我以全力施为,向辛朋友竭力请教!”话完,双掌合什当胸,凝神蓄劲,倏然翻出!
丙然,这一掌的掌风狂啸之声,宛如天风海雨,摄人心魄,带着满地沙尘,来势威猛已极!
辛东坡不敢怠慢,也以十二分功力,双掌齐翻,迎接而上!
两股掌风凌空会合,起了一声宛如晴天霹雳的巨大震响!
并因劲气狂飞之故,震倒了不少周围的树木,沙石之属更是四卷狂扬,漫天飞舞!
但威势虽如此猛烈,辛东坡与柳洞宾的身形却均未摇晃,足下也不曾移动半步!
换句话说,也就是这两人内力真气方面,约莫是斤两悉称,旗鼓相当!
柳洞宾目注辛东坡道:“辛朋友,这第三掌的滋味怎样?”
辛东坡笑道:“滋味相当不错,但要强过‘红白昆仑’等萧氏双姝,恐怕柳朋友还得再加锻炼,添上一些火候!”
柳洞宾傲然接道:“不必再加锻炼,只要‘五行’门下会齐,五种高精掌力一经合连,便至少要威势倍增……”语音至此略顿,双眉略挑,目闪精芒,继续傲然说道:“慢说‘五行’合连威势倍增,就是我‘乙木神功’与‘戊土神功’相合施为起来,也可增强三成以上威力。”
辛东坡道:“‘乙木’能与‘戊土’相合?‘五行生克’之中,不是‘木克土’么?”
柳洞宾笑道:“对外相克,对内相生,何况‘戊土’居‘五行’中央,可以与其余‘金木水火’等任何一行配合,故而,我们‘五行’同门中,以这位专攻‘戊土’功力之人,最为重要……”话到此处,辛东坡又听得萧瑶以“蚁语传声”
宝力向自己悄然说道:“辛师叔,请再套问对方,看看这柳洞宾是否已与‘五毒香妃’木小萍等凶邪勾结一处?”
辛东坡听完耳边密语,把两道目光盯在柳洞宾的脸上,含笑说道:“柳朋友已给了我实际的资料,从如今开始,我便要替你义务宣扬,教你‘五行门’的长远复仇大计不至落空。”
“倘若辛朋友能替我们把‘昆仑’人物引来,免得‘五行’门下远跋西行,柳某自有重谢!”
辛东坡乘机笑道:“这座太岳山的范围甚广,倘若‘昆仑’人物来此,恐怕未便相寻,柳朋友可有什么固定住所?”
柳洞宾点头道:“有,我这住的所在十分有趣,是在前面摩云峰旁的‘千鬼壑’内!”
听了“千鬼壑”三字,别的话儿业已无须多问,辛东坡遂向柳洞宾笑道:
“柳朋友请吧,我尽力为你宣扬,包管在最近期间,便会使你达到与‘昆仑’门下争胜之愿!”
柳洞宾略一抱拳,果然转身踅去。
辛东坡倾目细听,听出柳洞宾确实下峰去远,方对上叫道:“瑶侄,请下来吧,事情更复杂了,我们要好好商议商议!”
萧瑶飘身下树,向辛东坡笑道:“辛师叔,天下事往往出乎意料,想不到你高吟了一阕稼轩词和一阕东坡词,不曾引来意料中的‘紫竹书生’,却引来意料外的‘青阳木魃’……”辛东坡道:“这也不算是没有收获,否则,你们‘昆仑派’人物,哪里会知道‘五行老祖’所定的百年复仇大计?”
萧瑶问道:“辛师叔适才所作试探结果如何?这‘青阳木魃’柳洞宾,究竟有多少斤两?
辛东坡摇头叹道:“厉害,厉害,真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掌法兵刃方面不得而知,但仅仅内力真气方面,便比我决不逊色的了!”
萧瑶道:“辛师叔在第三掌上是显露了十成真力,抑或十一成真力?”
辛东坡赧然道:“我已尽力而为,施为到十二成了,尚且未能占得半点便宜,可见柳洞宾那厮的内力修为在我之上,最低限度,也是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萧瑶笑道:“柳洞宾如今在内力方面虽与辛师叔互相伯仲,但过了三月两月,或周年半载之后,你却会强过于他!”辛东坡不解道:“瑶侄此话怎讲?柳洞宾是少年人,他应该是越来越强才对,瑶侄,你好像说反了呢?”萧瑶微笑道:
“我不会说反,因为彼此所处的环境不同,辛师叔不会退步,柳洞宾功艺虽成,但他是住在‘千鬼壑’下,却必会随着时日迁移,慢慢退步!”
辛东坡起初还不明白,但在略一思索之后,恍然点头说道:“哦!我明白了。”
萧瑶绝无世俗女孩儿家的忸怩之状,异常倜傥大方地继续笑道:“‘千鬼壑’下有‘五毒香妃’木小萍、‘氤氲仙姬’皇甫婷、‘三绝妖姬’戚小香、‘赤尸夫人’聂玉倩等荡妇婬娃,无异是‘销魂窟’、‘蚀骨窝’,柳洞宾目光散乱,眉色太浓,分明是酒色之徒,在这种众香群艳的环境中,他能不退步么?‘春色浓时秋色淡’,过了一段时日,他再想与辛师叔在内力真气方面来个‘平分秋色’,便未必办得到了!”
辛东坡点头说道:“瑶侄虽然说得有理,但柳洞宾之言也更不虚,倘若他们五个专精‘五行功力’的同门会齐,威势必将倍增,相当可虑!笔而……”萧瑶见他语音忽顿,似有未尽之意,遂含笑扬眉地接口问道:“辛师叔,你这‘故而’两字之下,似乎有甚文章,何未径行说出?”
辛东坡正色道:“我觉得瑶侄方才应出面,乘着‘五行’门下尚未会齐之前,先除掉一个‘青阳木魃’,便可减弱这群东西的不少威力!”
萧瑶摇手笑道:“不好意思……”
辛东坡接口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瑶侄乃睿智之人,应该分得出事情的缓急轻重,在这种卫道降魔的大前提下,细节方面无妨从权……”萧瑶听辛东坡要她从权达变,先除去“青阳木魃”,不由笑道:“即令从权达变,我们也不必急于收拾这‘青阳木魃’柳洞宾呀!”
辛东坡问道:“瑶侄此话怎讲?不急于收拾柳洞宾,却急于收拾谁呢?
若能使‘金木水火土’中少去一人,则其‘五行’的威力,必会减弱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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