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深人静,这一声轻笑的音响虽轻,但清晰得如有人在洞口发笑一般!
李玄“噫”了一声!铁拐微撑地面,人已当先飞掠而出,韩剑平与蓝启明也毫不怠慢地双双随后飞出洞外!
穴道炯炯眼神四下一扫,三人俱不由齐叫了一声:“奇怪!”
冷月幽光以下,极目四望,除了连绵起伏的山峦摇曳的树枝,瑟瑟的衰草之外,到处静悄悄地那有半个生物的影子!
李玄等人自信在内功修为方面,已有极高的火候,目力自较常人强得多多,故此在这凄幽的月色之下,最低限度方可远望到三数里范围内的一草一木,一动一静!
他们自听到笑声以迄出洞察看,前后不过一瞬之间,而那发笑之人竟然失去了踪迹,这岂非怪事一件?
李玄低哼一声,怪叫道:“我倒不信有这等怪事,咱们搜!”
韩剑平以及蓝启明当然也有同样的想法,是以李玄话刚说完,便已是不约而同地齐展身形,分散开来,朝三个不同的方向搜索下去!
不消半盏热茶功夫,他们已将周围三里以内的一草一木都搜索了一遍,但竟然毫无所获,均空手而回!
显然!那发笑之人业已远离了这个范围,消逝无踪!
李玄搔着那一头蓬松的乱发,同了韩剑平以及蓝启明重又回进山洞,口中喃喃自语道:“丢人!丢人!唉!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蓝启明笑着坐下来,道:“二哥说得一点也不错,我们把一个躲在身边的人都搅去了,当真是名符其实的丢人呢!”
李玄取下了背后的大酒葫芦,猛喝一口,怪眼一瞪蓝启明,喝道:“小五你说什么风凉话,快动动脑筋把这件事情研究一下才是正经!”
蓝启明道:“二哥要怎样研究?”
李玄怪眼一翻,道:“首先当然是研究这发笑之人是谁?其次是发笑的动机何在?
然后便判断此人发笑之后,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把这三件事情研究清楚,最后方能决定如何对付的策略,这些难道你小五不同意么?”
蓝启明连连点头笑道:“祗要是二哥说的话,我那有不同意的道理!”目光一转,望着韩剑平,笑道:“四哥,你可曾听出那发笑之人是谁?”
韩剑平道:“那声音轻而且脆,分明是个女人无疑!”
蓝启明笑道:“这一点四哥不说我和二哥也都听得出来,但主要问题这个女人是谁呢?”
韩剑平摇头道:“这就难说了!因为自从“九疑魔宫”一会,至今和我们有关系的女人,共有七个之多,怎能单凭那一声轻笑来加以判断?”
蓝启明笑道:“既然有了范围,事情就比较好办,四哥不妨把这七个女人逐个提出来,大家研究研究。”
韩剑平略一思忖,道:“第一个当然是白姑娘了!”
李玄摇头道:“白姑娘的轻功不会有这么高明,能在一瞬间远离了我们的眼睛!”
韩剑平接道:“第二个是“毒手西施”施小萍,那发笑之人以她的可能牲最大!”
李玄点了点头,道:“这个的确值得考虑,其余呢?”
韩剑平道:“第三位乃是和我们曾有一面之缘,名列诸葛飞琼手下“双奇一怪”的“鬼爪奇婆”
孟瑜!”
李玄摇头道:“那孟婆子年事已高,不可能发得出那样轻脆的笑声来!”
韩剑平也点了头表示同意地又道:“这第四个也颇有可能性,她是诸葛飞琼的手下,誉称“玉女金童”的“玉女”!”
李玄“唔”了一声,点头道:“第五个呢?”
韩剑平道:“这第五个我们虽然闻名,并且又是敌对之人,但却是不曾见过面的“神拂魔尼”
玉师太!”
蓝启明连连摇头道:“这个魔尼可以不必考虑,因为她这时候恐怕正与“神剑魔道”顾凌霄,“神环魔僧”通化头陀一同闭关,研练绝学来对付我们,怎有闲暇来这发笑?”
韩剑平道:“五弟之言有理,绝对不是玉师太,这第六个我们也是祗闻其名,而不曾见面,她也就是………是……”不知怎地,竟觉得脸孔微微发烧,呐呐说不出口来…
………蓝启明嘻嘻一笑,接口道:“是不是与四哥有送袍赠箫之情的“魔铃公主”诸葛飞琼?”
韩剑平俊脸一红,默然颔首!
李玄怪笑道:“有意思!我认为这支魔头的确有嫌疑!”
蓝启明眼望着韩剑平,颇含深意的笑问道:“四哥!这最后一个呢?”
韩剑平神色一整,目注李玄道:“这最后一位便是二哥刚才提到过的何可人八妹!”
李玄“嗯”了一声,还未开口,蓝启明已连连摇头,眼望韩剑平,笑道:“不对不对,此人若是何八妹时,怕不早就进来和四哥见面了!”
韩剑平俊脸又是一红,道:“五弟就是爱吃我的豆腐,难道八妹就不和你同二哥见面了么?”
李玄沈吟道:“若以此人的轻功造谐而论,的确除了何八妹以外,放眼当今武林,是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够达到的,但如果是她的话,又没有不和我们见面之理臼这一层委实令人猜想不透………”
蓝启明屈指一算,道:“这七个女人当中,除开白姑娘、“鬼爪奇婆”孟瑜、“神剑魔尼”玉师太以及何八妹不算外,剩下来可能性较大的便只有“毒手西施”施小萍,“魔铃公主”诸葛飞琼和她手下的“玉女”了,但是我认为那施小萍的轻功,也未必会有这么高的造谐,所以我们大可不必考虑把她列入………”话声微顿,又复神秘她笑了笑,道:“至于诸葛飞琼和她手下的主攻”,在目前虽还不知是友是敌,但从她一路上都对我们表示好感的情形看来,则那一声轻笑,倒不见得有什么恶意存在,二哥四哥以为对么?”
李玄凝思了一会,点头缓缓说道:“小五分析得固然有理,但我认为那人不迟不早,偏偏在我说何八妹的名字时发出笑声,可见其中必然有点文章,仍有研究的必要!”
韩剑平点点头道:“二哥之言也有道理,但不知她那一声轻笑,是笑二哥抑是笑八妹?”
蓝启明目注李玄,庄容地问道:“二哥!你能确定那位击伤施不施,而且替你解围的白面书生,就是何八妹?”
李玄沈吟道:“这个………我祗能说那白面书生很像何八妹,但不能肯定就是她…
……”
韩剑平道:“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二哥还记得么?”
李玄“唉”了一声,道:“那一天我跟着施不施离开了你和白姑娘到施家堡的路上,施不施竟食言背信,打算不等我到了施家堡便死在他的手中………”
韩剑平插嘴道:“凭二哥的功力,又怎会输给那魔头的呢?”
李玄尴然一笑,道:“若论我的功力,当然不会输他,可是,那天晚上在秘魔庄中,不但运经“秘魔四的煞”的车轮大战,还耗了不少精神才闯出那道“秘魔门”,是以在那座破庙中见到你们的时候,耗损的元气仍未恢复过来………”
蓝启明诧道:“那么,他为何不就在庙中和你动手?”
李玄“哼”了一声,道:“那时候,他一方面被我拿他说过的话套住,一方面还看不透我的真力究竟损耗到什么程度,故此才假装大方地答应替老四医治,目的是想把我诱到施家堡去下手整我!”
蓝启明笑着问道:“二哥你可是在路上便露出了真力不继的迹象,被那魔头给看穿了,遂提前动手是么?”
李玄点头咬牙说道:“也祗有这种以魔为号之人,才有这般不要脸的行为和卑鄙的心肠!”
话声微顿,回忆地说道:“当时,我和他力拚了几掌之后,便觉得头昏眼花地买力不济,眼看就要当场落败之际,那似是何八妹的白面书生突然出现,祗一出手便将施不施震伤倒地,然后即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般消逝无踪………”
韩剑平插嘴道:“难道二哥那时没有出声招呼他留步么?”
李玄叹道:“我那时候正自运功压抑胸中翻涌的气血,一时来不及出声招呼,等到我能开口
时,人已不见了!”
蓝启明道:“既然施不施已受伤倒地,二哥为何不趁机将他制住,或是返回来也好,怎么还送他到施家堡去?”
李玄“嘿”然笑道:“若不是我老二一念之慈,适时把这魔头送到施家堡,否则你和老四两人就惨了,你还好意思说么?”
韩剑平点头叹道:“二哥说得一点不差,今天若不是二哥及时赶到,则我们这辈子就不用混了,照此看来,那白面书生仅将施不施击伤而不取其性命之举,似乎早就料到这一步了哩!”
蓝启明默然半晌,道:“那么,二哥对那白面书生是不是何八妹以及适才发笑之人是谁,这二者有何关系?是否有了结论?”
李玄摇头道:“目前还没有,不过将来见到何八妹时,这个谜底便不难揭晓了!”
蓝启明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就用不着多费心思去推测了,下一步我们说研究的是到何处去,二哥可有什么打算?“李玄方自沈吟,韩剑平已屈指算道:“照目前的情形算来,已距白姑娘到“龙门帮”去赴约之期不远,我们姑勿论她是否会去赴约,似乎也应该去一趟“济阳府”看看才能放心!”
李玄点头道:“老四之言有理,同时,我对那“魔心秀士”古玉奇还有点不服气,等“龙门帮”
的事情一了,我打算再到秘魔庄去。明正旗鼓地拜侯那魔头,好歹也要出一出这口窝囊气!”
蓝启明轩眉道:“另外还有那个自称是双龙堡大堡主公孙升师叔的土老头儿,我也要到沂山“双龙堡”走一趟,若不把这事弄个明白,夺回那柄“芭蕉铁扇”,则不但无法对那位未来的“锺离老大”交差,而且这口窝囊气也实在受不了!”
韩剑平笑着说道:“还有那“莫邪岛主”冷威的约会,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正好顺便多跑点路好到“莫邪岛”观光一番!”
李玄怪声笑道:“妙极妙极!想不到我们这趟北上幽燕之游,当真热闹得很,如今事不宜迟,趁这大好月色,动身上路吧!”
于是,三人离了桐柏山,连夜取道,又复回头朝山东进发………十月,虽是小阳春,但北方已是朔风初起了!
一路无事,在初九这天,李玄等人已来到黄河岸边,对岸便是“济阳府”城,城的“飞龙驿”,就是“龙门帮”的总舵。
这时,天色已黄昏,渡口上正有一艘渡船,载了三个腰佩长刀的蓝衣大汉,梢公方自解缆,正待开船………韩剑平忙高声唤道:“船家请等一等,我们也要渡河!”口中说着,已自同了李玄和蓝启明,纵身跃上渡船!
那三个蓝衣大汉目睹韩剑平等人的灵妙身法,脸上都不禁掠过一丝惊惧之色,互相看了一眼!
那梢公却毫不动容地说了一声:“三位请坐稳了!”便自把手中长橹一点码头,将渡船撑开,朝对岸驶去………李玄等人把这一切瞧在眼,却恍如未觉地自顾纵目观赏这黄河景色。
此际,一抹落日余晖,映照天边,映照着滚滚东流的浊水,反射出万道金霞,愈显得波涛壮阔,遥望两岸,却是一片土黄,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根草,除了拂衣的寒风,更不见半点人烟,令人心中感到说不出的荒凉悲寂!
那梢公在船尾双手扶橹,有节奏地摇着,渡船在浪涛之中,却是平稳无比地破浪前进………约莫一盏热茶的时光,船已将抵中流,天边的晚霞由浓而淡,祗剩下灰蒙蒙的一片阴影,两边的河岸,也渐渐显得模糊了!
宽阔的河面上,令人愈感孤寂凄凉!
那三个监衣大汉互相望了一眼,便霍地一齐站了起来,由当中的一个黑脸的大汉,对李玄等人抱拳开口道:“俺们奉了总舵命令,在这船上迎接三位侠驾,请勿嫌怠慢之罪!”
李玄怪笑一声,道:“好说,好说!三位是否黄总舵主的属下?”
黑脸大汉应道:“不错!”
李玄笑道:“那就不用客气,有话尽避坐下来说便了!”
黑脸大汉抱拳道:“并非俺们客气,实在俺们奉命,祗迎接三位的六阳魁首到总舵跟敝总舵主相见罢了,三位远望将就一些才好!”
李玄怪笑道:“很好!但你们自信能办得到么?”
黑脸大汉狞笑一声,喝道:“本来俺以为用不着费许多手脚,但祗怪三位的武功太高,所以了请原谅怠慢之罪………”
李玄怪笑截口道:“那么,阁下打算怎样?”
黑脸大汉又复一声狞笑!大喝道:“俺们要请三位先灌一肚皮黄河泥汤!”
话声一落,一打手式,连同其余两名蓝衣大汉,齐地一拧身,迅快绝伦地窜藩河中!
这三名大汉不但身法俐落,尤其身子入水之际,声息毫无:浪花不溅,足证水性方面,更有惊人的造谐!
李玄等人不禁齐赞了声:“好水性!”
那梢公这时也停止摇橹,蹲在船尾,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李玄等人、一任这艘渡船随波飘流。
李玄望了梢公一眼,怪笑道:“怎样?朋友为何不跟他们下水去洗澡?”
那梢公冷笑一声,道:“忙什么!等他们请不动三位时,本舵主再出手不迟!”
蓝启明轩眉冷笑道:“到那时候,朋友你恐怕没有机会了!”
说话之间,祗听“哗啦”水响,那三名蓝衣大汉已自水中冒出了半截身子来,在距离渡船约有一丈之遥,分三面将船围住!
这三人此际都已月兑下了蓝衣,露出一身密缝紧里,乌光发亮的油绸水靠,仍然是那黑脸大汉开口喝道:“朋友们!是识相点自己下来?抑是要俺弟兄相请?”
李玄怪笑连声道:“朋友用不着客气,我老花子先敬你一顿,你看味道如何?”
在笑喝声当中,神功早聚,右手一抬,中指倏地一弹,一缕劲厉无俦的指风,朝那黑脸大汉激射过去!
黑脸大汉做梦也没料到敌人的武功,竟高得如此出奇,能以指风暗劲伤人于零女之外,登时闷吼了半声,胸前“七坎”重穴如被千钧一击,身子一个仰翻,口中鲜血狂喷,连挣扎一下都没有,便上为滔滔的浊水卷去,消失不见!
其余两名大汉眼看同党惨死之状,那还敢将身子露在水面给对方作靶子,慌不迭齐地一缩身,潜入水中!
李玄转过了头来,目注那位蹲在船尾的梢公怪笑说道:“朋友是自己下去?抑是让我老花子请你下去?”
梢公冷笑道:“区区“弹指神通”一类的功夫,还吓不倒我,时间还早,走着瞧吧!”
这时渡船在黄河中流已漂到一处险恶的急滩,波涛澎湃翻腾的声音,轰轰不绝,澎湃的浪头,打得船身急剧起伏,摇晃得甚为厉害!
同时,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也就在此时,忽听“哧”的一声轻响,船底突然地透穿出半截长刀来!
显然那两名大汉,正在水底下施展手脚!
李玄一声怪笑!不等这半截长刀有所绞动,猛地一俯身,伸出右手,食指、中指,二指一夹刀刃后暗运“借物传力”绝顶神功,“先天无形罡气”立如江河堤决一般,狂猛地从长刀透传而出!
在水底下的那名大汉,怎禁得起这绝世神功的雷霆一击!不但整条右臂震成粉碎,并且心脉也登时震断,狂喷鲜血而亡!
蹲在船尾的梢公,眼见水面上血花一冒,情如同党又死了一个,不由心头大霞,大喝一声:“本舵主失陪了!”
喝声中,长橹猛力一摇一震,“轧”的一声暴响过处,船的尾部突然月兑离了船身,像箭一般飞驶开去,瞬即远出数丈以外!
那剩下来的大半段船身,因为没有了舵的关系,登时在水面上团团乱转起来………
韩剑平一声长笑,身形微晃,已自绰立在船头,暗运“千斤坠”微微往下一压,船身的缺口
立时往上一翘,离了水面,阻住了河水灌入,一面朗声大喝道:“无耻鼠辈!看你往那逃?”
喝声中,猛运“铁袖神功”,一双大袖交互朝身后拂出两股狂风,催得这大半段渡船,飞也似地朝那梢公追去………那梢公眼见这一着依然毫无用处,不由惊上加骇,一面狂摇长橹,驾着船尾在河面上迂回闪躲,一面口中纵声狂笑道:“朋友们的功夫虽好,但在这茫茫大河上,瞧你们能支持到几时!”
李玄等人眼见这梢公驾着半段船尾,在河面上操纵自如,运转如飞,情知一时间决难将他追及,同时,眼见暮霭四合,夜幕将降,暗忖自己这方面,三人的水功都不怎样高明,万一再让对方搅个什么花样,把仅堪立足的半段船身弄坏,则落在这茫茫浊水之中,便是一场天大的笑话了!
忖念及此,李玄便对韩剑平打了个手势,示意放弃追逐那梢公,连即向对岸驶去。
韩剑平心中也早有这打算,遂将大袖拂出之势一变,掉转船身,朝对岸驶去……那知──船身的方向刚刚改变,突听蓝启明一声急喝:“船底有鬼,快快飞身离开!”
叫声中,他人已破空直掠而起!
李玄和韩剑平见他如此情急,当下,也无瑕追问究竟,齐地双臂一抖,笔直纵向空中………就在他们的脚底刚离开舱板之顷,陡听“轰”然一声巨响起处,从船底爆出一团火光,浪花山涌之中,这半段船身已被炸成粉碎!
李玄和韩剑平因纵起得较迟,也禁不住被那臣大的震爆之力,震得身子摇晃,几乎落在水中!
此际,他们三个人都虚悬在半空,纵目下视,见那段船身祗剩了几小块破木板在上漂浮着,但这样的小木板,也仅能暂作落脚借力之用,若要借以渡过宽达数里的河面,则势比登天还难!
李玄心念电转,立时打好了主意,当下,一面飘身落在一块小木板上,一面发出一掌,朝蓝启明推去!
蓝启明也是个聪明透顶的人,李玄所想到的他也随即想到了,这时,瞥见李玄发掌推来,立即迅快拍出一掌,就在两股掌尢半途一接之际,便借着李玄的掌力,身子像劲弩离弦一般,划空朝那梢公的半段船尾射去!
那梢公摇着半段船尾,正在距离李玄等人七八丈以外,打算好稳坐钓鱼台,欣赏敌人坠落水中的趣剧,没有料到对方竟会想出这种绝招,使悬空的身子凌虚飞渡这远距离,并且来势更是快得惊人,根本不容他有任何考虑的机会,蓝启明已如飞将军般从天而降!
只听一声怒吼!那梢公双足一登船板,身子擦着水面疾掠而出,躲过了蓝启明的凌空一击,竟自弃船而逃,“刷”地潜入水中!
蓝启明飘身落在半段船尾上面,抓过长橹,一阵急摇,驶到李玄和韩剑平停身的小木板旁边,接了二人上船。
这时候,夜幕低垂,明月未出,人河之面上,一片漆黑!耳际但闻浪涛澎湃之声,更不知置身于何处!
李玄上了船尾,便立即吩咐蓝启明模着大约的方向,朝对岸摇去………韩剑平却焦急道:“敌人尚有两个在水里,万一又土花样这半截船尾也炸掉,岂不就槽了!”
话刚说完,陡闻黑暗中传来那梢公的一声狞笑道:“你这位大侠说得一点不差,本舵主这就来侍候你们了!”
李玄大喝一声!挥掌对准话声来处,凝功劈去!
一股劲厉无俦,力逾千钧的掌风到处,“哗隆”的一声,顿时撞击得怒涛山立,但却不见有半点反应!
显然那梢公又已潜游到旁的地方去了!
韩剑平急道:“这样不行,要分一人到水,护佐船底才好!”
李玄一拍额头,怪叫道:“我们真是一群笨蛋!小五!你快将那颗“寒犀宝珠”交给老四!”
这一言惊醒了蓝启明,不由他暗骂自己太过胡涂,身怀至宝,竟不会拿来使用!当下,迅快伸手入怀,取出“寒犀宝珠”递给韩剑平。
韩剑平接过了那“寒犀宝珠”,含在口中,反手撤出“阴沈竹玉屏箫”,一双脚尖勾住船舷,一拧腰,翻身窜落水中!
他上半截身子刚一沈入水内,“寒犀宝珠”便立生灵效,祗见浑浊的河水内,陡地亮起了一团碧绿的光华,照耀得寻丈以内,纤毫毕现!
环绕韩剑平头部及半截身子的河水,立为宝珠之力逼开,周围数尺以内,竟然滴水俱无!
也就在珠光乍亮之顷,数丈外的水底下,一条人影像游鱼一般朝船底疾冲过来,声息俱无,迅速至极,瞬即窜进珠光照射的范围!
此人正是那梢公,这时,他手中握着一个特制的圆筒,打算从水下潜来暗算,却没料到敌人竟持有这种能避水发光的至宝奇珍,不由惊得心胆俱寒,呆了一呆,便双足一蹬,翻身而逃………韩剑平一眼瞥见,更不怠慢,一翻腕,“阴沈竹玉屏箫”如闪电船点出!
祗听“嘶嘶”锐响声中。“先天太乙真气”已化作一缕劲锐的罡风,从箫上激射而出,将河水逼开一条水箭,挟雷霆万钧之势朝那梢公袭到!
须知,在水中搏斗,因为有阻力的关系,自然没有在路上来得灵活,何况双方的距离不过数尺,是以那梢公就算水功再好,也万难逃过此厄!
祗见他身子挣了一挣,张口喷出一股鲜血,便僵硬硬地被滚滚狂流卷去,消失不见!
韩剑平沈在水中候了一会,仍然未见到那剩下来的一名大汉前来偷袭,估量业已丧胆逃去,遂一拧腰,翻身出水!
李玄笑问道:“如何?都解决了么?”
韩剑平张口吐出“寒犀宝珠”,交还给蓝启明,随将水下之事说了!
李玄想了想,回顾蓝启明道:“那小贼大概是逃回去报信去了,小五还是加点劲往前摇,免得夜长梦多,就难应付………”
那知──就在说话之间,黑暗中陡听“当”的一声锣响!“刷刷刷刷”数十道强烈的孔明灯光,刹时从四面照射过来,尽数集中在他们的身上!
李玄大叫一声:“不好!跋紧运功护身,快往前冲…………”
话犹未了,.空际又传来“当”的一声锣响,登时,“铮铮铮-”崩簧之声大作,无数弩箭像狂风骤雨一般,从四面射将过来!
李玄和韩剑平一晃身形,将蓝启明护在当中,铁铁拐与竹箫齐挥,遮拦拨打这雨点般的弩箭……蓝启明则长橹狂摇,驾着半段船尾,对准当面的孔明灯冲去…………一时间,“铮铮叮叮”与“噗噗通通”之声响成一片,空中但见火光四溅,水面则浪花点点!交织成一幅极壮观的画面!
无数弩箭,俱被李玄和韩剑平猛运神功,狂挥铁拐竹箫之下,扫落河中!
可是,那从孔明灯光后面发射的弩箭,象是永无休止地一波接一波,连绵不绝的猛射过来,逼得李玄和韩剑平连喘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同时,那数十道孔明灯光,也是灵活无比,一任蓝启明驾驶的半段船尾,冲得如合迅快,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让他们接近…………在这种情形之下,就算李玄和韩剑平的功力如何深厚,若再相持下去,也必有力尽之时,那时,祗要稍为疏忽,露出了半点空隙,便将抱恨终生,葬身于乱箭之下!
李玄等人愈打愈觉心寒,齐声大喝一声,正打算各展神威,连聚生平修为之功,纵起与敌人一拼之际,奇迹突然发生了!
只见有一道孔明灯光突地晃了一晃,随听“噗通”一声巨响,这道灯光便翻落水中,倏地熄灭。
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但听“噗通噗通”巨响连连不绝以下,孔明灯光一道接一道的翻落水中,刹时消灭了一大半!
其余的灯光登时大乱,纷纷舍了李玄等人,朝河面上到处观照…………这样一来,那雨点般的弩箭便失去了目标,乱射了一阵便不得不停止发射!
但见水面上,许多小舢板已然船底朝天,随波漂浮,一船接一船地沉没下去!
李玄等人见此情形,心知一定是来了水功极高的救星,在水中施展手脚,将这许多小船弄翻,登时俱不由精神大振!蓝启明长橹一摇,催动半段船尾,觑准距离最近的一艘截有孔明灯的小船冲去……那知──“当”的又是一声锣响!所有的孔明灯光竟“刷”地一齐熄灭,人河面上,登时一片漆云!
紧接着一阵“哗啦哗啦”的桨橹之声过处,四周又恢复原来的静寂!
夜风萧萧,俦声泊泊,李玄等人,万没料到敌人竟然退得如此迅快干净,俱不禁为之一怔!
就在此时,陡听黑暗中又是“当”的一声锣响!大河面上,利时灯火通明,照耀得如同白昼!
李玄等人俱不禁又是一愕!齐地闭目一看!
灯火照耀之下,祗见一排三艘华丽的大楼船,迎面疾驶而来,相距已不到五丈!
中央一艘大舶的船头上,绰立着一位貌相奇古的长髯老叟!正是那统领黄河两岸水陆码头的“龙门帮”的总舵主“浊水神龙”黄戎!
这时,他举手一挥,三艘大船便立时停住,然后朝李玄等人抱拳一礼,“呵呵”大笑道:“老夫接驾来迟累三位大侠受惊了了,恕罪恕罪!”
李玄怪笑道:“黄老兄说得好轻松,难道刚才在黑暗中敲锣的不是你么?”
黄戎微微一笑,道:“实在是下属无知,误会了老夫的命令,以致多有冒犯,待会罚老夫多敬三位几杯就是了!”
李玄又复怪笑几声,道:“既有酒喝,我老花子倒不好意思抱怨了,但黄老兄你这样破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么?”
黄戎大笑道:“李大侠那里话来,请请请!快请移驾上船一叙!”说完,又是深深一揖!
李玄朝苞启明和韩剑平看了一眼,怪笑说道:“老四小五!黄老兄盛意拳拳,我们就叨扰他一顿酒饭,把五脏修补修补也好!”
说完,便当先纵上大船。
韩剑平和蓝启明心头会意,遂将真气暗凝,留神戒备地齐展轻功,随在李玄身后飞掠上大那知──他们刚一落在船头,目光触处,竟不禁都是一愕!
只见黄戎身后,居然侍立着他的师侄于洪蛟!
此人明明是中了白牡丹的“罗刹追魂刺”,丝毫动弹不得,如今能随着黄戎出来,则他膝盖关节上的两根“罗刹追魂刺”必已取出无疑!
但此种独门暗器,相信除了白牡丹本人以外,大概也没有旁人能取得出来,那么,白牡丹是否已经来了?
李玄等人再次闭目四顾,船头上尽是蓝衣大汉,那有白牡丹的影子?
他们不由又是一阵嘀咕,暗道:“这就怪了,白姑娘如果已经来了的话,断无不出来相见之理,莫非…………”
只听黄戎又是一阵呵呵大笑道:“河上风冷!三位快请进舱奉酒!”
李玄怪眼一翻,喝道:“不忙!”伸手一指于洪蛟,怪笑道:“令师侄既已能走动,显见白姑娘已遵守诺言,来将那两根“罗刹追魂刺”取出了,是么?”
黄戎微微一笑道:“不错!”
李玄怪眼一皑,注定黄戎,沈声道:“白姑娘呢?她是否已经离去了?”
黄戎微笑道:“李大侠用不着这般性急,且进舱去休息休息,顺便见见几位老朋友,再说不迟!”
“老朋友?”李玄等人听得一怔!小道:“是什么老朋友?……”
这时,黄戎已退到一旁,拱手肃容!
李玄等人自是不便再开口询问,免得让对方笑他们心虚胆怯,遂略为谦逊,便昂然举步,一齐跨进舱中!
灯光灿耀之下,李文等人目光触处,不禁又复一愕!齐地暗叫一声:“怪!敝!这些人怎会聚在一起?”
祗见舱中已然摆了一桌丰盛的筵席,席上竟坐着“三眼煞神”杨九思、“神棍震天”孙化石、“夺魄神判”独孤乔、“朝阳堡主”马腾,以及一个背插奇形长剑,身穿玄色道袍,貌相凶猛的中年道人,一个枯干瘦小的黄衣老者!
这六个人当中,除了那中年道人和黄衣老者不曾见过之外,那独孤高和马腾与黄戒一党,自是不足为奇,怪就怪在杨九恩和孙化石这两个人,一个是秘魔庄的总管,一个是九疑宫呼延西的心月复,按理说应该都是黄戎的敌人,又怎同坐一起?
这种局面,岂非令人难以理解?
李玄等人,心中自忖思,黄戎业已领着于洪蛟跟进舱来,连声笑道:“这几位老朋友相候已久了吧,三位大侠快请落座!”
李玄、韩剑平、蓝启明虽然情知宴无好宴,但这时也祗好暂将满月复疑团抛开,泰然含笑称谢,就在黄戎的揖让下,生了上首约三个席位!
他们就座之际,祗有独孤高和马腾略为欠身相迎之外,杨九思等人却是面露冷笑,理也不理!
那于洪蛟也在下首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黄戎待众人坐定,便向两旁侍候的蓝衣大汉微一摆手,道:“传令下去,开船,上菜!”
有两名蓝衣大汉——躬身应是,一奔舱外,一奔舱里,传达开船、上菜的命令。
黄戎发布了命令之后,便含笑侧顾李玄等人道:“座中多半都是三位大侠的旧识,只有两位……说时,目光一扫那中年人与黄衣老者,续道:“还不曾见过吧?”
李玄摇头道:“请恕我们眼拙,黄老兄可否介绍一下?”
黄戎呵呵笑道:“可以可以!说起来都不是外人!”伸手一指那中年道人,笑道:
“这位道兄乃威震武林,号称“方外三魔”当中,“神剑魔道”顾道长的师弟,姓金名亮,江湖贺号“丧门剑客”!”
李玄等人听得不由一愕!心道:“这就怪了!黄戎这老贼什么时候竟与“方外二魔”勾搭上了?”
只听李玄一声呵呵之后,又复朗声笑道:“这位老侠甚少在江湖走动,是以极少知道他的威名…”
李支等人的目光,禁不住随着话声,勃那黄衣老者望去,耳边缤听黄戎说道:“他长年隐居桐柏山施家堡中,受“逆天魔医”施大侠礼聘为内堡总管,姓古名燕飞………
…”
黄衣老者连连摇头,哈哈截住道:“够了!黄总舵主不必再往下细说,免的贵客们听了,喝不下酒了,吃不下菜,那就不够意思了!”
李玄怪笑一声,道:“黄老兄不说,让我老花子接下去便了!”说锋一转,目注黄衣老者,怪声笑道:“古朋友!凭你那几手“五行掌法”,以及不成气候的“五行玄功”,就想把人唬倒了么?嘿嘿:须知道“五行门”d中的那几个老家伙,如今还在到处找你呢!”
黄衣老人闻言,登时神色微变,“嘿”了一声,不再开口!
韩剑平和蓝启明听了,也不禁心头微微一震!
原来这黄衣老者古燕飞,乃当今武林中业已式微的“五行门”之叛徒,他在十五年前,为了谋夺掌门之位。竟不惜将师兄“五行神翁”展行健阴谋暗害,事后被本门长老发觉,存身不得,遂反叛逃出了那“五行门”,在江湖上为非作歹,闯出了“五行鬼叟”的凶名,但后来经不起本门长者的紧紧追捕,是于没多两年,便藏匿不见。
没料到此人竟然隐身在施家堡中,经过这多年来的埋名隐姓之后,如今胆敢露面出来,想必在功力方面已有某种成就,而且居然与黄戎这帮人马在一起,显明地,这几方面业已有了相当的勾结!
眼前这场面倒并不足令李玄等人忧虑,可虑的倘若群魔当真携手合作,则后果便不容忽视了!
不言李玄等人心中暗自思量,席面上已然水陆纷陈,盛筵大开!
黄戎忽然乾咳了一声,目注李玄,含笑问道:“黄老兄说的是谁?”
黄戎乾笑道:“李大侠真会开玩笑,适才在水底下大展神威的不是贵友么?难道三位好意思在这坐享美酒佳肴,却让贵友饱饮黄河浑水不成?”
李玄“哦”了一声!方知黄戎误认为适才在冲弄翻了许多小船之人,是他同来的帮手,当下,心念一转,遂将错就错地怪笑连声道:“原来黄老兄说的是他们,我老花子倒要谢谢老兄的关怀和盛意了呢!”
黄戎一听李玄的口气,似乎水中并不止一人,不由心头微震,但脸上依旧不以为意地乾笑连连点头道:“老夫部下适才多有冒犯,老夫自罚三杯,聊以谢罪!”说完,一进乾了三大林,然后又复举杯庄容道:“这杯是老夫诚心相敬,三位大侠请!”
李玄用手按住酒杯,目注黄戎,怪笑道:“慢来?我老花子有一句话,希望黄老兄坦诚答复!”
黄戎含笑道:“李大侠有什么话,尽避吩咐就是,能够说的,老夫自当坦诚相告!”
李玄目光一扫席上的酒菜,然后注定黄戎,沈声道:“黄老兄真的诚心请我们吃喝!”
黄戎神色一凛,也沈声反问道:“李大侠莫非认为这些酒菜之中,下有毒药?”
李玄怪笑道:“差不多!因为我们上当的次数太多了,不得不先问个清楚!”
黄戎听得仰面大笑几声:然后神情一肃,沈声道:“不错!老夫确有与三位为敌之心,但老夫乃何等身份之人,岂会作此下流勾当,此外,老夫对用毒之事,亦非所长,三位请放一千万个心,尽情享用吧!”
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儿,只听得孙化石与“五鬼行叟”古燕飞的脸上,都不禁微微一热,双双横了黄戎一眼!
皆因“九疑鹰宫”以及“施家堡”,以前都曾在酒菜中用毒,暗算过季玄等人,如今黄戎这一自我表白,固然是言者无心,但听者自然有点不大舒服了。
李玄拇子双翘,怪呻了声:“好!”侧顾韩剑平和蓝启明,怪笑道:“主人既已立下保单,我们就放心大胆地动手修补五脏庙了!”
当下,宾主双方互敬酒之后,便都开怀吃喝起来。
直到最后一道甜食点心端上席来,李玄方始用手背一抹咀唇,拍了拍肚皮,目注黄戎,连连怪声笑道:“多谢主人厚赐,如今酒足饭饱之余,老花子又有一句话,想请黄老兄坦诚相告!”
黄戎放下筷字,笑道:“李大侠有话请讲!”
李玄缓缓沈声说道:“请问白牡丹姑娘是否已经安全离去了?”
黄戎含笑摇了摇头!
这一来,不由韩剑平大为紧张,不等李玄再次开口,便急急抢着问道:“她现在什么地方?”
黄戎瞧了韩剑牢一眼,含笑道:“这问题还不到答复的时候,请韩大侠恕老夫方命之罪!”
李玄在桌下踢了韩剑平一脚,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目注黄戎道:“好!旁的问题暂且不谈,我老花子只想知道:她目前是死的还是活的?就够了!”
黄戎含笑点头道:“是活的!”
李玄怪笑一声,道:“好!请问黄老兄,究竟有何打算?”
黄戒笑道:“原先老夫也没有什么打算,但后来得知三位要宠降敝帮的消息,嘿嘿!老夫可就有了打算了!”
李玄笑道:“那么,老兄不妨把你的如意算盘说来听听!”
黄戎笑道:“很简单,只要这位蓝大侠把那“水火明珠”与“辟邪玉佛”还给我,老夫就还你们一位活的白姑娘!”
李玄点点头笑道:“这个主意倒不错,但我们接回了白姑娘以后又如何?”
黄戎笑道:“然后嘛………”目光一扫杨九思等人,接道:“就得看这几位老朋友的意思了!”
韩剑平怒道:“岂有此理!你简直………”
李玄怪笑截口道:“老四且莫忙发火,且听听这几位朋友的意思如何,再说不迟!”
那“青风帮”总管独孤乔微微一笑,摇头道:“兄弟和马大堡主倒没什么意见!”
“五行鬼叟”古燕飞“哼”了一声,目注李玄,冷冷说道:“敝堡外总管南宫云飞,多蒙李大侠成全,老夫甚愿能领教领教阁下的“先天无形罡气”,倒底练了几成火候!”
李玄怪笑道:“这个不成问题,我老花子生平最爱打架!迸朋友的心愿,一定可以达到的!”
那“丧门剑客”金亮却把一双凶九四射的眼神,来回一扫韩剑平和蓝启明,暴声喝道:“我师兄曾有两个手下,受过你二人的恩德,今天适逢其会,我们要好好答谢你们!”
韩剑平轩眉朗声笑道:“金朋友的盛意,我弟兄接下了!”
李玄怪笑几声,怪眼啾定杨九思道:“杨总管有什么心愿要还,何妨趁早禀来!”
杨九思冷笑道:“李老花子且慢得意,杨九思素来不大喜欢打落水狗,你如果躲得过今日之劫,再找你算账不迟!”
被孙化石击碎白玉笛之恨,遂将两道湛湛眼神,凝注孙化石,朗声道:“韩某不自量力,打算再度领教几招“两仪金棍”上的绝学,孙朋友是否有此兴趣?”
孙化石傲然道:“九疑魔宫一搏之后,孙化石久欲与韩大侠再决雌雄,如今韩大侠既有此雅意,孙某自当奉陪!”
李玄目光一转,注定黄戎,怪笑道:“黄老兄,这几位朋友的心愿都已禀报上来了,你老兄还有没有补充的意见?”
黄戎笑道:“如此盛会,老夫若不向三位领教几招绝学,又怎对得起那几位葬身河底的敝帮弟兄了呢!”
李玄怪眼一翻,沈声道:“好!连你也算上,一共是五位,我们弟兄统统接下了!”
黄戎大拇指一竖,笑:“李大侠的确是快人快语!那么,关于白姑娘………”
李玄把头一摇,截口道:“关于白姑娘之事,留到后面再谈,我们且先将老兄和这几位朋友的心愿清了,免得拖泥带水,令人心烦!”
黄戎闻言,不由面露迟疑之色,沈吟道:“这个………”
那孙化石和古燕飞却齐声说道:“李大侠言之有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黄总舵主不必多作考虑了吧!”
其实黄戎的私心,却是希望先将“水火明珠”与“辟邪玉佛”这两件异宝勒索到手,然后再让李玄等人与孙化石这几个人拚斗,自己则见机行事,坐收渔利,但此刻听孙化石和古燕飞已将话点名,遂只好吩咐一名蓝衣大汉传令停船,布置较技场所。
一切均已准备完妥,黄戎这才离坐起身,含笑礼让众人出舱。
李玄等人步出舱门,闭目一看,但见三艘大船,船头相对,作三角形停泊在河中央,船头上面,用木板-了一块丈许方圆的平台,四周灯火照耀得如同白昼!
半轮明月,斜挂天边,清辉与灯光交映在滔滔浊流之上,别有一番景象!
李玄一面观看,一面暗用“蚁语传音”功力,对韩剑平和蓝启明道:“今日之局,并非一般较技可比,动手之时,除了黄戎老贼之外,应尽量施展杀手,速战速决,不必慈悲客气!”
韩剑平点头会意,遂目注孙化石,一抱双拳,朗声道:“韩某不才,愿首先领教孙朋友的金棍绝艺了!”
话声一落,身形微晃,已自绰立平台上面!
孙化石自也不甘示弱,遂对黄戎抱拳笑道:“兄弟僭先献丑了:”说完,便自纵上平台!
黄戎高声说道:“搏斗之人倘或失足落水,老夫已备有专人捞救,二仗大可放心施展绝艺,不必顾虑!”
说时,平台上韩剑平与孙化石已将兵刃撤在掌中,互相抱拳说了一声:“请!”便双双递招出手!
以前二人已曾交过一次,是以这次一动手之后,都不曾讲什么客套,双方齐施绝学,展开一阵快速抢攻!
孙化石自从在那次“九疑魔宫”中,“两仪金棍”被韩剑平砸弯之后,深觉虽然胜了他胜得极为侥幸,遂日夜用功苦练,以准备将来再遇韩剑平之时,好赢个十拿九稳。
这时,他的两根金棍施展开来,果与往日大不相同,但见金霞电闪,隐带风雨之声!势逾狂风骤雨般,卷起来的锐风,直逼寻丈以外!将韩剑平裹得滴水难透!
但韩剑平掌中这根“阴沈竹玉屏箫”,此际施展起来,其威势又自与上次的白玉笛不同!
只见一道碧绿光华,轻灵曼妙地盘旋飞舞于黄云电漩之中,宛似灵蛇驭空,掣动之间,并还划起阵阵慑人心魄的异啸!
眨眼间,双方已互攻了二三十招,战况更趋激烈,但见光华乱闪,疾风四卷,业已难分人影!
在一旁观战之人,至此,已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心情!
黄戒这方面,大家对“玉笛韩湘”之各虽然早就如雷贯耳,但实际都不曾见识过韩剑平的一根玉笛呢,究竟有多大威力,这时眼见之下,方知名不虚传!
他们每一个人都算得上是武林一高手,就凭这二三十招的过程当中,便已看出孙化石必败无疑,不由俱把双眉一皱!
至于李玄和蓝启明,更是早就十拿九稳,算定韩剑平必能一雪玉笛被毁之恨,是以神态轻松,自顾暗调真力,准备下一场的搏斗。
这两方的旁观者既清,而局中的“神棍震天”孙化石这次居然也不再迷,他凌厉无匹地一口
气抢攻了二三十招之后,业已看出自己这一番用功苦练,并没有发生多大用处,敌人的一根翠竹箫,依然招招透过“两仪金棍”所化的黄云,又狠又准地袭向身上要害大穴!
显然地,敌人无论在功力及招式方面,着着都远胜过他甚多!
孙化石将敌我双方之势既已判明,心头寒意顿生,立即打了个以进为退的主意!当下,双手微合,将两根短棍接成一根长棍,一声厉啸!绝招骤出!
顿见黄云电转,在“挂云见日”,“赶浪屠蛟”,“横断江流”等三武迥环绝招齐展之下,竟然暴涨一倍有奇,立将韩剑平逼出了黄云笼罩的范围!
黄戎等人看得不由大出意料,以为孙化石果然尚有绝招,俱不禁为之心中一喜!精神俱是一振!
李玄和蓝启明却看出韩剑平乃是念念不忘当日败在孙化石这过环三招之辱,适才未施杀手,乃是存心诱逼对方不得不将这三招使出,然后仿似一招“剪两截烟”,了却旧账!
不言黄戎等人喜得过早,李玄等人心头有数之际,平台之上已然起了变化!
只听韩剑牢一声长笑!身形似柳絮摇风,手中翠竹箫划起一声锐啸,在空中一圈、一点,疾朝那团黄云的边沿一搭!
那孙化石正当展尽生平绝学,将韩剑平逼开之顷,便打算见好即收,撤势停手,交待几句场面话便算了事,却没料到对方反攻之势竟然这般快法,未容他将金棍撤出,棍端已被翠竹箫搭住!立时宛若碰在地磁两极一般,动弹不得!
顿见黄云骤-,还原为一金棍!
韩剑平清叱一声:“撒手!”
众目睽睽之下,孙化石那肯这般听话,遂也运聚生平之力,双手抓紧金棍往回一挣,大喝道:“不见………”
那知──他最后一个“得”字还未出口,突觉“两仪金棍”棍端的奇大吸力,竟骤然化作排山倒海之势,顺着棍身狂涌而来,不但一双虎口立破震破,余势所及,只觉双手从肘到肩部都似被利斧生生砍碎一般,痛彻心脾,忍不住喉咙含混地惨哼了一声,踉跄倒退而出!
韩剑平右臂一挥,那根黏在翠竹箫上的“两仪金棍”登时化作一道金光,斜飞上半空,然后“噗通”的一声,跌落水中!
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巨响,平台之下,水花四溅!
原来孙化石通极昏迷之下,竟忘了这平台不过丈许方圆,下面就是滔滔黄河,他一连几个倒退,那还有不倒栽入河中之理!
这一切变化的发生,仅不过一瞬之间,直待“两仪金棍”及孙化石落水的两声巨响,方才将黄戎等人从目瞪口呆之中惊醒过来!
黄戎急忙一挥手,立有两名身穿黑油绸水靠的大汉跃进水中,将痛昏过去的孙化石救起!
韩剑平遥对黄戎微一抱拳,含笑道:“韩某一时侥幸,总舵主海涵!”说完,便自步下平台,回到李玄这边。
黄戎勉强笑了笑,便与众人验看孙化石的伤势,才知他双手从肩胛以下,果已筋断骨碎,纵然能保得住性命,也落了个终身残废!遂只好命人抬进舱中,敷药救治。
他们这一群当中,自以施家堡与“九疑宫”的关系较为密切,孙化石这一上阵失风,立时震怒了那个“五行鬼叟”古燕飞,他阴恻恻地哼了一声,越众而出,走上平台,旋身目注李玄,冷冷说道:“李老花子,该你来还债了!”
李玄怪笑一声!铁拐一撑,飞身上了平台,纵声怪笑道:“我老花子只有一身虱子,两张膏药,古朋友想要就通通给你好了!”
迸燕飞冷冷说道:“老夫要你的命!”
李玄故作愁眉苦脸之状,双手一摊,道:“古朋友!我老花子小表不拘,阎王不收,残羹冷饭早就吃的不想活了,倒买希望有那位善良仁翁,行行好事,让我老花子早点离开这肮脏世界哩!”
迸燕飞“嘿嘿”冷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老夫今天就要成全你的愿望!”
李玄侄笑一声,怪眼斜睨古燕飞,晒笑道:“凭你那点鬼门道,能成全得了我老花子么?”
迸燕飞阴恻恻地说道:“老花子认为老夫的几手“五行掌法”和不成气候的-行玄功”超渡不了你么?嘿嘿!现在就教你尝尝味道!”
话声一落,奇招骤发,双掌虚拢,迥环疾攻而出!
李玄铁拐撑动,一面摇来晃去地躲开,一面纵声怪笑道:“古朋友!你有五行,我有八卦,且教你尝尝我几手“八卦掌法”和已成气候的“八卦神功”的滋味………”
迸燕飞冷喝道:“八卦形意门已在武林除名百余年,老夫倒要瞧瞧你从那学来的这两门功夫!”
喝声中,掌势陡地加紧,将李文圈在一片如山掌影之中!
李玄依旧撑着铁拐,东躲西闪,并未出手还击!
眨眼间,古燕飞已攻出了二三十招,空自白费了力气,依旧沾不着李玄半只衣角,不由心中烦燥起来,冷哼一声!猛运“五行玄功”,真力源源透出!
李玄顿觉周围的压力,随对方攻来的掌势剧烈增加,凝重有如山岳,并还交集着风雷水火,与刀兵之声,威势果然骇人之极,遂也收起轻视之心,将铁拐朝腰间一插,猛挥双掌,还击过去!
当双方对话之时,在旁观战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古燕飞的话一点也没有说错“八挂形意门”确是在百余年前已因人材凋谢而自武林除名,是以不论黄戎这边或是韩剑平等人,莫不聚精会神地打算一睹李玄施展的是否“八卦形意门”中绝学?
但这时一看之下,俱不禁眉头微皱,相顾愕然!
原来李玄所施展的掌法,乍看起来,根本不成门道,东一掌,西一掌,乱打一通,简直毫无章法可寻,那像什么“八卦掌法”?
可是,尽避如此,但他每发一掌,却不但都是恰将古燕飞的凌厉招式化开,并还攻敌所必救,时间部位拿捏得分毫不爽,妙到毫巅!
这种异乎寻常之事,怎不叫观战的群雄为之诧愕不解!
迸燕飞更是诧然而惊,自忖在这将近一百个照面的搏斗中,自己一套“五行掌法”
业已正反合运施为,居然占不到丝毫上风,莫非这老花子这套不成章法的掌法,当真是从“八卦形意门”
的“八卦掌法”变化而来?
他一面发掌攻击迎拒,一面暗自思量,决定改用苦练多年,自觉到了相当火候的“五行玄功”,与李玄一拚,当下,双掌一圈一按,一招“万土归宗”,卷出两股令人窒息的奇强压力,将李玄掌招封住了。然后疾退三步,大喝道:“李老花子!你敢不敢尝尝我的“五行玄功”?”双掌一台,缓缓地向前推出………李玄怪笑一声,道:“我老花子也叫你领教一下“八卦神功”!”
笑语声中,脚踏两仪,双掌一阴一阳,也自缓缓推出………双方掌力在半途一台,立告胶在一起!
一旁观战之人,精神心情俱为之一震!
因为这种纯粹用本身功力较量的拚法,丝毫不能取巧,只要功力稍逊对方一分,便得当场落败,轻则内腑受伤,重则立时丧命!
只见古燕飞和李玄二人的神情,就在这瞬间的工夫,俱已由轻松变得十分严肃,各人得双手伸得笔直,身形屹立平台上面,一任夜风吹得衣袂飘飘,却是动也不动,彷佛都已化作泥塑木雕一般!
又过了一会,双方的头上竟然冒起阵阵热气,腾腾有若揭盖的蒸笼!
忽地,二人齐齐一声大喝!双方发出的真力,陡然剧增,都打算一下将对方震毙当场!
那知,双方这一猛增劲力之下,三艘大船首先禁不住,船头被压得猛然朝水中一沈,船身“轧轧”作响,水面上波浪大作!
黄戎大吃一惊,忙不迭高声叫道:“两位快请住手,否则这三艘大船马上就要沈了!”
迸燕飞和李玄这时才想起,船上比不得陆地,若然继续拚下去的话,则双方所发的真力,当真可能将这三艘大船压得沉入水中。
但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谁又肯先将真力撤回?
只听“丧门剑客”金亮一声暴喝道:“两位既然无法收手下台,待本座来替你们化解便了!”
话声一落,巨大的身形已自飞跃上平台,反手撤出背后那柄长达四尺的“丧门剑”
凝足真力,猛然朝古燕飞和李玄当中的空间一插!
顿时一阵震耳的金铁交呜之声过处,“丧门剑客”金亮身形连连晃动之下,古燕飞和李玄业已借势撤回掌力,霍地分开,退下平台!
迸燕飞狠狠地瞪了李文一眼,阴森说道:“李老花子,暂时让你多活几时,日后休要在陆地上被老夫遇上!”
李玄怪笑道:“古朋友何必发狠,我老花子若不是为了没钱赔黄老兄的这几条破船,早就请你到黄河洗个澡了!”
那“丧门剑客”金亮露了这一手,虽然双臂震得酸痛难禁,心头气血乱翻,但为了面子关系,只好勉强忍住,仰面大笑几声,一双得意的目光四下一扫,然后落在蓝启明头上,暴声喝道:“姓蓝的!有没有种上来和本座较量?”
蓝启明“哼”了一声,方待开口,李玄已低声警告道:“小五,这杂毛颇有几分真才实学,尤其那柄“丧门剑”上,大概也有板眼,千万大意不得!”
韩剑平关切地说道:“既然如此,待我去挡他一阵便了!”
蓝启明把头一摇,傲然笑道:“二哥四哥且放宽心,小弟自有分寸!”说完,便自大摇大摆地走上平台,对金亮笑道:“我看你的两条胳膀,此刻恐怕已痛得连家伙都举不起来,还好意思吹什么大气,真叫人替你难过!”
金亮喝道:“少废话,快亮兵刃受死!”
蓝启明一拍双手,笑道:“教训你这无知蠢物,那用得着兵刃,你有什么能耐,尽避拿出来献丑就是了!”
“丧门剑客”金亮大怒道:“这是你自己我死,可怨不得我!”
双手一举“丧门剑”,一招“风卷残云”,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朝蓝启明拦腰扫去!
蓝启明哈哈一笑,脚步微错,施展“凤落岐山”身法,斜斜往后一退一闪!
那知──他身形方自一退,只听“丧门剑客”金亮一声大喝:“小贼纳命!”
喝声中,“呛”的一响!那柄“丧门剑”竟突然加长了一尺有余,距蓝启明的腰际已不及一寸。
蓝启明料不到对方的这柄兵刃,内中还有这种变化,不由大吃一惊,急忙一吸气,借着后退之势,硬生生将身子往后一例!
“呼”的一声!一阵森冷剑气,险生生拂面而过,削去了衣襟上的两颗纽扣!
“丧门剑客”金亮大喝一声,剑势一顿,不等蓝启明有所动作,立即双手一翻,“丧门剑”
反劈而下!
正所谓一子走错,满盘皆输,蓝启明在上场之时,原已知道在功力方面,绝对无法占得上风,是以早就准备着师门奇巧身法,与对方一味游斗,不作实际正面交手的打算,却没想到一个照面使弄得几乎送掉性命,并且一波未平,二波又起,眼看剑锋耀日,冷气透衣,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他乃聪明绝顶之人,临危尚能不乱,当下,将全身劲力一松,“砰”然仰跌在台上,硬将对方剑锋与身体的距离刹时增加了一尺左右,紧接着一个懒驴打滚,滚了出去!
“丧门剑客”金亮大喝一声:“好小贼,算你有种!”弯腰挥剑,贴着合面疾扫而去!
蓝启明幸免两次大难,惊魂甫定,真气一提,疾跃而起,那知──对方剑招变化之速,竟在他身形变化之先,就在他从自板上挺身跃起之顷,眼前寒光电闪,剑气逼人,全身已被如山剑影罩住!
蓝启明只好一定心神,在剑光霍霍之下,将师门“凤落岐山”身法展开,迥旋闪避………可是,他先机尽失,“凤落岐山”身法虽然妙绝天下,也无法挽回颓势,一时间,便已手忙脚乱,败象毕呈!
李玄和韩剑平不由大为着急,互相一使眼色,便打算出手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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