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串呼叫声惨厉凛人,一听就知是有人在猝遭惨杀之时所发。
项小芸既悲且怒,霸王鞭急掣,就欲循声扑去。
但却被黄一萍伸手拉了下来,只听她悄声道:“由呼叫声中可以听得出来,那人早已丧命,现在赶去又有什么用处?”
项小芸恨恨地道:“至少可以追捕凶徒,迫问口供,将潜入大凉山的神武门爪牙一网打尽,除去心月复大患。”
黄一萍摇头苦笑道:“敌暗我明,何况潜来大凉山的一定是神武门的高手,这屠杀突家帮弟子的凶行,也许就是故意诱引我们入计,恐怕他们在这里已经有过一番布置了!”
项小芸皱眉道:“依你看来,此时此地咱们又该如何呢?”
黄一萍忖思着道:“在这片榛莽之中,咱门找一处隐秘的地方匿来,再慢慢设法,也许可以反客为主……”
项小芸道:“散步在这大凉山区的穷家帮弟子只怕不在少数,他们这样屠杀下去,咱们又怎能袖手不顾?”
黄一萍道:“穷家帮弟子满天下,门人遍江湖,虽然没有多少出类拔萃的高手,但却不是可以轻侮的门派,相信他们已经在设法扭转局面!……”
项小芸目注无心师太道:“师太可有高见?”
无心师太轻诵一声佛号,道:“贫尼并无意见,任由两位决定就是了!”
项小芸拉起乌骓宝马,四顾一眼,道:“那边山壁之下,树叶茂密,正可匿身,我们就到那边去吧!”
黄一萍与无心师太颔首无语,三人尽量的放轻脚步,向十余丈外的一片丛林走了过去。
幸好此刻并未继续传来惨叫之声,山林间寂静得除了风声虫鸣之外就再也听不到一点别的声息。
黄一萍悄声道:“休看此刻已经寂静了下来,相信附近四外仍有不少人正盯着咱们,只不过他们不敢冒然出手而已。”
项小芸颔首道:“这样也好,咱们以静制动,看他们究竟要怎样对付咱们?”
说话之间,已到山壁之下,只见那片丛林虽然不大,但却足可容三人匿身,而且搜遍林中,并无任撼扑潜伏其中。
项小芸放开乌骓宝马,笑笑道:“短时之内大约他们还不致向咱们攻击,且乐得在此调息一下,这些天的奔波也实在够累了!”
黄一萍向项小芸道:“项姊姊在这林中看出了什么?”
项小芸悄声道:“大约有几名神武门的爪牙潜伏,却在咱们进入此处之先逃走了,所以我认为至少在一个时辰之内,这里不会有什么麻烦。”
无心师太首先就地跌坐了下来,轻诵一声佛号道:“凡事悉凭两位施主处理,贫尼要坐息一会了!”
不待两人答话,顾自双目深闭,静静调息了起来,似是因连日跋陟疲累不支,又似因一柱峰渐近,引起了心中痛苦往事的回忆。
项小芸与黄一萍相傍而坐,但两人却俱都无法静下心来,默默地观察着四周,各自想着心事。
半个时辰过去了,山林间静得出奇,彷拂是处于无人的荒山之中,项小芸双眉一锁,道:“神武门的爪牙们倒能沉得住气,只是这样干耗下去,却也不是办法!”
黄一萍也皱眉道:“这倒怪了,为什么穷家帮的人还不设法联络?”
项小芸忽道:“这似乎有两个可能,第一,是神武门人多势大,穷家帮为了避免使门人弟子多做无畏牺牲,已经退出了大凉山区……”
黄一萍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穷家帮素以轻生重义驰誉江湖,就算他们自知不敌,有意撤退,也必会设法给咱们传个讯儿!……”
项小芸一笑道:“那么,就只有第二步可能了,神武门的爪牙发觉了我们所在的地点,穷家帮必然也已发现,想必现在正做重新部署,等有了妥当安排之后,再与咱们联络!……”
黄一萍颔首道:“这倒是十分可能!”
项小芸苦笑道:“所以,咱们还是只好这样等待下去。”
黄一萍报以一个苦笑,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大约又过了盏茶左右,忽见半里左右的一道山峰之下升起了一片火光,不大功夫就已火光烛天,起了熊熊大火,显然有人放火烧山。
项小芸忖思着道:“这大约不是神武门的爪牙所为吧?”
黄一萍颔首道:“那是自然,神武门绝不顾意显露行迹公然行事,这必然是穷家帮的门人所为!……”
项小芸困惑地道:“放火烧山,又有什么作用呢?”
黄一萍道:“这就难说了,也许穷家帮所烧的是神武门爪牙在大凉山中的秘密巢穴,也许是他们预布的诱我们入设之地,也许是穷家帮随便放火,扰乱山中的宁静,使神武门的爪习无所遁形。”
说话之间,忽见又有一处起火。
黄一萍轻吁一声道:“看情形这是穷家帮胡乱放火,欲图扰乱神武门爪牙预定的步骤而已。”
无心师太也已睁开双目,不停喃喃诵佛。
大火接连而起,又是六七处烧了起来,霎时之间,远远近近已是一片连天大火,也许是由于火起的关系,随之起了大风,风助火势,将整个大凉山照耀得一片通红,在这深夜之中,简直有如世上末日已到。
项小芸忽然精神一振,道:“黄妹妹快看,这火烧得很怪,显然不是单单为了扰乱神武门爪牙,而是另有目的……”
原来每一处大火,都似乎互相连接,曲曲折折,有若一条火龙一般。
黄一萍忖思着道:“看样子这是穷家帮给我们铺的一条道路,只不知……”
忽然,在熊熊大火中,闪起了三点寒星,显然是三支闪光的暗器箭矢之类夹在大火光中射了出去。
虽然火光烛天,但对那三点一闪而逝的寒星,二女仍然可以看得十分清楚,项小芸大喜道:“穷家帮的讯号来了,咱们快走!”
原来那讯号是早就约定好的,无心师太也随之起身,项小芸则急急去拉乌骓宝马,叫道:“由我当先开路,咱们冲过去了!”
不待话落,迳向最近的一处火场扑去。
中间大约有五十余丈距离,三人一马,奔行绝速,一路上并未遇到任何阻截,眨眼间已到那片火场之前。
只见大火已烧出了一片数丈的空地,火势炽烈,继续向外延烧。
项小芸等在烧光了的火场中收住脚步,四外巡视,只见浓烟弥漫,一切树木野草俱都烧得一空,只余下烧黑了的嶙峋山石,与发黑的沙土,一片劫余之后的残败之象,令人有一种苍凉之感。
虽是火势仍在延烧,浓烟处处弥漫,但数丈方圆之内仍可看得清楚,然而既不见神武门的爪牙,也没有穷家帮的门人。
项小芸皱眉道:“为何仍是没人接应?”
黄一萍道:“这火道极长,我们走到尽头,必有所遇。”
项小芸颔首道:“如此我们快走!”
于是,三人一马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沿着大火边沿而行,仍然不曾遇到任何一方的人,物,顷刻之间,已经走出了十里左右。
忽然,跟前豁然开朗,三人齐齐的收住了脚步。
原来面前是一片数十丈方圆的火场,但却早已火止烟灭,大火虽仍向四外蔓延,但由于此处附近并无树木,只不过是片片枯草,故而并无特别惊人火势。
同时,使三人俱皆大感震惊的是面前出现的一座山峰,形如圆柱,壁立如削,一看就知正是一柱峰。
无心师太全身一震,一连诵了三声佛号,显然她只是因见到一柱峰就已激动到了极点。
项小芸略一打量,只见山峰削天,峰下则已被火烧得一片光秃,一时不由大疑,若说中州大豪陆季洪与七面玉女花白芳在峰下结庐而居,则他们的居处又在哪里,莫非被穷家帮烧毁了么?
忽然,只见山壁下一条人影晃动,同时叫道:“两位姑娘快来!”
项小芸等不禁大喜过望,原来那人竟是艾皇堂。
三人一马,即刻向山壁下奔去,距离极近,眨眼即到,只见艾皇堂面目沉肃,持刀佩剑,一反往常的马虎劲儿。
乍见这付模样,项小芸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但眼前的形势却使她没有要笑的心情,当下板着脸道:“艾老人家,你倒是会弄玄虚,连我们都在你的摆弄之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艾皇堂苦笑一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位想必就是无心师太了,老化子艾皇堂……真是久仰得很!”
无心师太神色沉重,答非所问的道:“这里……就是一柱峰么?”
艾皇堂连声道:“不错,这里就是一柱峰……此处不是谈话之所,三位快请到洞中详谈!老化子尚有不少事急于奉告!”
不待话落,返身前导而行。
项小芸、黄一萍与无心师太急步相随,一路向山壁之下走去。
远远看去,山壁下已被大火烧得一片光秃,但一经走近,却发觉在巨大的乱石掩映之后却有一座天然的山洞。
洞中十分宽大,而且干燥异常,只是高低不平,不过居住而已。
洞外借岩石掩蔽下,四名劲装佩剑的丐门弟子突然一晃而出,四人俱皆留有花白长髯,齐齐施礼道:“见过两位姑娘娘!”
项小芸等连忙还礼道:“辛苦诸位了!”
艾皇堂则疵牙一笑道:“这是穷家帮的—流之选,如今也都应命而出了!……你们退下,牢守此处,若遇外袭,迅发警号!”
四名老丐齐声应喏,闪电般一晃而退,仍然匿藏于乱石之中。
艾皇堂当先踏入洞中,只见洞中空无一物,只在一角堆了两坛陈酒,与一筐烤肉,艾皇堂一笑道:“无心师太不茹荤酒,这边另有面食,两位姑娘可否用些酒肉?”
原来一旁果然另有白面馒头,及一篓水果。
无心师太心思不属的道:“多谢施主,贫尼不饿!”
项小芸则哼了一声道:“眼下是什么时候,你竟然忘不了酒肉!快先说说现下的形势吧!”
艾皇堂笑笑道:“神武门发展的迅速,实在惊人,由于皇甫老魔的名头不小,一般氤氲余孽及江湖中的邪道人物迅快的已经创立了数十处分舵,分舵一经设立,借着飞羽传书的便捷,消息的灵通,也就不亚于我穷家帮了!”
项小芸沉凝地道:“我们急于要知道的是凉山中的形势。”
艾皇堂笑笑道:“我老化子就要说到了……那凌磊似乎完全受了芸娘的迷惑,两人已向凉山深处而去,那芸娘目的究竟何在,不得而知,但看情形却象要寻一处人迹难到之地隐居,这情形使我老化子感到迷惑!”
项小芸与黄一萍也不由为之一怔。
只听艾皇堂继续说下去道:“老化子除了派出大批精干门人弟子追踪之外,并且还去了两位武功高强,足以使凌磊不致于发生意外的人物……”
项小芸心有所料,但仍禁不住问道:“是谁?”
艾皇堂一笑道:“一位是虞大刚虞大侠,另一位则是……
我那族叔艾凤翔和他的化子徒弟,艾凤翔新近又制了一面软鼓,用的是猴皮,据他说这种猴皮不亚人皮,只不过没有时间炼制,可能功效略差而已!”
项小芸微感失望地道:“可知他们已到何处么?”
艾皇堂忙道:“眼下大约在正北百里之外,据追踪的弟子飞羽回报,凌磊与芸娘停留在一处名为断肠涧的所在,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看情形似平没有继续再走之意,也许要在那里定居了!”
项小芸讶然道:“断肠涧,为什么有这样怪的地名?”
艾皇堂沉凝的道:“断肠涧是凉山中山势最险,但也是风景最美的地方,至于为什么叫做断肠涧,听说是有一个凄艳的故事……”
嘻嘻一笑,又道:“可惜我老化子一生伴酒而外别无他好,对这则凄艳的故事,并没有详细打听它的内容!”
项小芸皱眉道:“你说下去吧,现在大约我们都要听你发号施令了!”
艾皇堂忙道:“老化子不敢,眼下所安排的只是一个势所必然的,也是不得已的步骤,至于如何进展,那就要靠我们的霸王姑娘了……”
轻轻咳了一声,忖思着道:“老化子自从知道中州大豪陆大陕的隐居之处是在这一柱峰下,而凌磊芸娘又相偕而来。
神武门的人大约在两百以上,也都散布于凉山之内……”
项小芸插口接道:“可知皇甫老魔的下落,他是否也已到凉山而来!”
艾皇堂尴尬的一笑道:“这一点,我老化子不能不承认失败,虽然派出了不少高手监视皇甫老魔的行踪,但却在一离蜈蚣岭后就失去了他的踪迹,多方查探,一直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但根据神武门大批高手都移到了凉山来的情形判断他之来到凉山也许是意料之中的事……”
项小芸道:“你还没说清楚凉山之中的部署究竟怎样呢?”
艾皇堂忙道:“据报神武门的精锐大部分都在暗中追踪了凌磊与芸娘而去,故而老化子与虞大侠等略经研商,由虞大侠与艾凤翔暗中追了下去。
至于此处,虽然神武门中只不过留下了三成中一成的力量,但穷家帮高手不多,仍是不易应付,以致先后已有数名门人遇害,若非开辟火道,使神武门爪牙陷于惊扰困惑之中,也是不易把三位接来此处……”
无心师太突然诵声佛号,插口道:“贫尼可以插口说句话么?”
艾皇堂忙道:“自然可以,师太想必定是要知道中州大豪陆大侠的近况了……”
无心师太震了一震,口唇微微颤抖,却没有说出话来。
项小芸插口道:“那是自然,寻找中州大豪,本是我们此来的主要目的……”
艾皇堂叹吁一声,道:“师太自入空门,想必已经参透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不论那中州大豪遭遇如何,想必师太不至于为之心动吧!”
无心师太口唇抖索,面孔惨白,强自镇定着道:“艾老施主尽请明言,贫尼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艾皇堂微微一笑道:“这样最好,那中州大豪……”
忽然,只听项小芸以传音之术打断了他的话道:“艾老人家且慢!”
艾皇堂一笑住口,也改以传音之术道:“项姑娘有何吩咐?”
项小芸道:“那中州大豪究竟怎么样了,死了么?”
艾皇堂神秘地一笑道:“死是死了一个,但却不是中州大豪……”
无心师太突然也以传音之术道:“是谁死了!”
艾皇堂与项小芸不由俱皆吃了一惊!
原来两人以传音之术交谈,目的即是不让无心师太听到,但她为何尽知谈话的内容而忽然出口询问?
一时几人俱皆沉静了下来,艾皇堂尴尬地一笑道:“师太……听到了什么?”
无心师太面色沉凝地道:“你们的传音之术瞒不过贫尼……贫尼曾习天视地听之术,限于功力造诣,天视之术虽未习成,但地听之术却薄有造诣,所以一般传音之术贫尼都可听到,两位的谈话也不必再瞒着贫尼了!”
艾皇堂面现钦色地道:“师太绝学,使我老化子又开了眼界!……”
无心师太仍然凝重地道:“到底是谁死了!”
艾皇堂忙道:“既然师太已经听到,老化子也不便再度相瞒,死的自然是七面玉女花自芳了!”
无心师太双目微闭,似是暗暗吁了一口长气,又道:“那么……陆季洪呢?”
艾皇堂道:“陆侠士安然无恙,但……但……”
项小芸急不及待地插口道:“但什么……艾老人家一向能言善道,为什么如今却言语不清了起来?”
艾皇堂苦笑道:“七面玉女花自芳已经死了三年,但陆季洪除了在花自芳刚死之后,出过一次凉山之外,一直都没有离开他的‘家’……”
无心师太微闭双目,道:“看来是他留恋生前恩情,在陪伴着花自芳了?”
艾皇堂却摇摇头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花自芳的死是中州大豪陆季洪亲手所杀!”
不但无心师太,连项小芸、黄一萍也俱都大为愕然,忍不住同声问道:“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项小芸更是紧盯着问道:“艾老人家,快把一切经过详细说一说吧!”
艾皇堂颔首道:“自然,但由于时间所限,我老化子只能简单一些!……”
停下来忖思了一会,徐徐接道:“花自芳迷上陆季洪,陆季洪虽是被色所迷,但花自芳却也是一片痴情,两人在这一柱峰后倒确也过了几年神仙眷属般的岁月……”
无心师太重重哼了一声道:“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陆季洪的行为端地可鄙!”
艾皇堂微吁一声道:“陆大侠当初是被花自芳的媚术所惑,情不由己,而且老化子是据实陈述,尚望师太……”
无心师太诵声佛号,接口道:“贫尼过于激动了,艾老施主请说下去吧!”
艾皇堂缓缓又道:“但十年之后,花自芳本性渐露,对陆季洪也已渐渐生腻,但陆大侠仍有迷字在心,对花自芳难分难舍!这之后的岁月,两个过得极不愉快,陆大侠时常在溪边独自垂钓,竟日不归,也有时松下枯坐,一坐半宵,花自芳也甚少理会陆大侠,常常一出数日不归,即使相处一齐,也每每互相吵闹……”
项小芸接口道:“既是这样,他们就应该早早分手!”
艾皇堂道:“不错,他们早已势同水火,无法相容,但两人要谈分手,还有很多的困难在内……”
项小芸奇道:“这有什么困难?各自一走,不就完了么?”
艾皇堂一笑道:“若是这样简单,大约他们早就分道扬镳了,又何致于发生以后的事……须知中州大豪陆季洪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武功超群,威名远震,虽然极少有人知道他被花自芳迷入凉山之事,但花自芳却疑神疑鬼,认为她与中州大豪同隐凉山之事,早已传遍了江湖!”
项小芸道:“这我又不懂了,不论江湖中是否有人知道,与他们的相互分手,又有着什么关系!”
艾皇堂摇头一笑道:“项姑娘若能够深思一下,也许可以想出这原因……那花自芳年纪尚轻,她之所以腻了中州大豪,无非是想再找个比中州大豪陆季洪更为年轻英俊的人物……”
项小芸道:“那她可以尽量去找,中州大豪陆季洪不是也对她没有兴趣了么?”
艾皇堂叹道:“虽说没有兴趣,但他们名份仍在,也许花自芳知道中州大豪的声名太大,倘若一般人知道她仍是中州大豪陆季洪的侍妾,谁又敢太岁头上动土,来动七面玉女花自芳的脑筋?”
项小芸道:“中州大豪可以声明他与七面玉女的关系!”
艾皇堂拊掌道:“不错,这就是困难之所在,当初中州大豪虽然被七面玉女花自芳所迷,但他仍没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故而极端保守秘密,如今叫他向江湖武林宣布花自芳是他的侍妾,而现在又中止这份关系,任凭花自芳改嫁他人弄得风风雨雨,这是陆季洪宁死不肯之事……”
项小芸叹口气道:“这样说来,他们只有秘密的分手,各自一走了之,除此而外是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艾皇堂道:“项姑娘说得是,但他们两人却仍是谁也不肯这样做法,因为花自芳怕别人知道他是中州大豪的侍妾身份,没有再敢向她染指之人,而陆季洪也深恐花自芳扬言江湖,说起他们两人十年以来的一切经过!……”
项小芸叹口气道:“这样看来,只有杀死对方是最好的办法了,怪不得陆季洪会向花自芳动手!但他……”
踌躇了一下,方才接下去道:“陆季洪这种做法,却又未免有些失了身份!”
艾皇堂摇头接道:“老化子的话还没说完呢,中州大豪在发觉两人的感情有了距离之后,一直都生活在痛苦之中,但他却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有一直忍耐,就这样,过去了五年多的时光!……”
无心师太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长气,道:“咎由自取,这是他应得之报!”
黄一萍也叹道:“同床异梦,水火不容,五年多的时光也实在够受的了!”
艾皇堂徐徐又道:“五年多的时光中,两人的感情愈加恶劣,恒至数日不交—语,但这情形并没有继续下去多久,花自芳终于一去不归!……”
项小芸叫道:“她走了?……”
艾皇堂颔首道:“不错,她走了!陆季洪并没追查这事,仍然独自住在一柱峰后,自然,他心情的苦恼,生活的沉闷不言可喻,他该说是世上最失意落魄的人了!”
项小芸接道:“以后呢,中州大豪陆季洪是怎样杀了花自芳的?”
艾皇堂叹道:“花自芳一去两年,杳无音讯,但在两年之后的一个黄昏,也就是三年之前,她却又回到了一柱峰后……”
项小芸忙道:“是她一人回来的么?”
艾皇堂一笑道:“姑娘这样性急,叫老化子怎么说下去呢?”
项小芸也忍不住一笑道:“你慢慢说吧!”
黄一萍也是满面期待之色,只有无心师太神色沉凝,默默不响。
艾皇堂道:“据说花自芳回来时一反她往常的浓妆艳抹,却打扮得清淡宜人,而且谈吐风姿俱都改变了不少,象一个贤慧的妇人又回到了陆季洪的身边。更惊人的改变是她对陆季洪的亲昵,她倒在陆季洪的怀中幽幽哭诉,说她不该离开他这么久,在她离开他之后,方才发觉是如何如何爱他,如何如何的挂念着他,如何如何的不能没有他……”
无心师太诵声佛号道:“卑鄙!可耻!”
艾皇堂不自然地笑笑道:“老化子只是据实而言,尚请师太见谅!”
无心师太沉凝地道:“贫尼只是说他们两人的无耻之行,并非怪了艾老施主……请继续说下去吧!贫尼急于要知道这事的结果呢!”
艾皇堂颔首道:“陆季洪本有迷字在心,对花自芳并非完全断情,及见她有如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不辨真伪,立刻深深的相信了她,也毫无条件地原谅了她,要与她和好如初,恢复往日的情感!……”
无心师太又忍不住接口哼道:“这就是男人的弱点,抵受不住那妖妇的狐媚之术!”
艾皇堂苦笑道:“师太说的是!……于是,一柱峰后的石屋之中又传出了欢笑之声,那夜他们弄了佳肴美酒,畅饮谈笑,然而……”
慨然一叹,又道:“不料合欢宴却变成了催命酒,惨剧就发生在那天夜间!”
项小芸急道:“别卖关子了,快些说下去吧!”
艾皇堂道:“原来花自芳并未存有好心,她在外面两年之中,已经另结新欢,对象是恶名满江湖的铁心公子鹿苑龄……”
黄一萍也接口道:“这样看来,那铁心公子是与七面玉女花自芳一同回来的了!”
艾皇堂应道:“一点不错,铁心公子与花自芳已经难解难分,但中州大豪一天在世,他们也就一天不能安心,所以花自芳与铁心公子安排了一条密谋,要把中州大豪陆季洪置于死地,以绝后患……”
项小芸咬牙道:“好毒辣的手段,但他们是如何安排的呢?”
艾皇堂道:“他们第一步是安排毒宴,由于陆季洪已经完全相信了花自芳,自然不会再防着她暗中捣鬼,在酒菜中下毒该是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