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果林,围绕着一家农舍,前面有田谷场,侧方有菜圃。
小山中的农舍显得有点脏乱,拴住的黄犬汪汪叫,鸡鸭满地跑,找食物该无困难。
敝,柴门大开,不见人迹。
那头黄犬叫声凄厉,可能是不惯于被拴。
“喂!有人吗?”黄自然站在敞开的院门口高叫。
没有回音,农舍的人可能都到田里工作了。再高叫了两声,屋里出来了一位老眼朦胧的者村妇。
“什么人在叫呀?”老村妇的老花眼,在找寻声源,十足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
“打扰老大娘。”黄自然踏入院子向门前走:“过路的,请老大娘方便,讨碗茶喝。”
“进来吧!”老大娘转身便走,慢吞吞进入堂屋:“随便坐,老身给你们提壶茶来。”
堂屋杂物零乱,似乎乏人整理,是极为普通的农舍,可能家境不怎么好,没有任何引人怀疑的事物存在,任何人也不会对这种中下的普通农舍生疑。
片刻,老村妇慢吞吞出堂,果然提了一只大肚子瓷茶壶,两个饭碗。
想必这里喝茶是用碗的,没有品茗这回事,喝茶只单纯为了解渴,没有品茗的闲工夫。
在八仙桌上斟了两碗荼,茶是冷的。
“老大娘,我这里有一两银子。”江小蕙一面牛饮,目光一面瞥过屋角的杂物堆:
“替我们杀一只鸡白煮,有冷饭更好,谢啦!”
她取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这瞬间视线一转,扫过杂物堆的一件物品上。
黄自然已喝了碗中茶,取饼茶壶再斟。
“老身这就去抓鸡。”老村妇说,伸手取银子。
一两银子可买十几只鸡,甚至二十只。
一两银子换一只鸡,任何一家农舍都欢迎。
黄自然的目光,突然落在通向堂后的甬道。
江小蕙同时心中一动,离座走向屋角,俯身一拨杂物,拾起一只六寸长,鸽卵粗的精巧紫铜管。
“哎呀!这……是……”她惊叫出声,突然失手丢掉紫铜管,向前一栽。
黄自然也在同一瞬间,放下茶碗倏然变色而起。
“脂粉香……”他叫,身形猛然一晃。
江小蕙恰好栽倒,压挤杂物发出怪响。
再一晃,黄自然也向前一栽。
两盆冷水把他泼醒,却无法动弹爬不起来。
“哎……”江小蕙也被泼醒了,发出惊呼。
勉强可以转动,他知道正处身一间大房间内,与江小蕙并躺在床口,水把竹席也弄湿了。
床口的圆桌旁,站着一位美丽的,穿小团花衣裙的少妇,腰间有佩剑,有百宝囊,有荷包,绣带把小蛮腰束得瘦不盈握,那双水汪汪,流光四射的明眸,流露的笑意得意而动人。
老太婆站在床口,小盆中的水已倒光了,昏花老眼一点也不昏花,冷电湛湛令人心悸。
“你们制住我们了。”黄自然苦笑:“金针过穴,十条经脉全制住了。”
“行家。”少妇咯咯笑:“我知道你们很厉害,必须用最安全的手段,有效地制住你们,保护我的利益。尤其是你,你已用不上半分劲。”
“妖妇,你……你……”江小蕙尖叫:“那……那根紫铜管,你是……”
“小丫头也是行家,嘻嘻……”少妇的笑声悦耳如银铃:“金陵双风。我,彩风孟瑶。”
“你……你怎么住在这里?”
“借这里办事而已,这家农舍的人全死了。”
“妖妇,你……”
“你们在山上与那些人拼命,我们恰好在坡项目击。算定你们会走这条唯一的路,所以赶回来布置。堂屋里施放绮梦浮香,茶水中有逍遥散。小丫头,你是否曾经绮梦销魂?”
“你们……我们与你金陵双凤无仇无怨……”
“小丫头,有些人丢命,起因决非为了仇怨。你仍就是他们用重金捉拿的人,为钱丢命岂不名正言顺?”
“妖妇……呃……”
老村妇一耳光,把她的话打断了。
“别惹火了老太婆。”彩凤孟瑶说:“她是二凤灵凤商婉的女乃娘,有名的母夜叉孔婆婆。商小妹前往靖安镇,找那些人谈交换条件,何时可回不得而知,你们最好向老天爷祷告,祷告这笔买卖顺利,以免大吃苦头。不要妄想逃走,你们已经寸步难行。嘻嘻……”
一阵娇笑,两人出房走了,房门仍是大开的,似乎认定他仍不可能逃走。
“罢了,真是霉运当头。”黄自然认了命。
谁会料到山间的农舍有险?任何人也不会对简朴的农舍起疑。
他俩一进门,便受到绮梦浮香的慢慢侵袭了,再喝了有逍遥散的茶,两种药力一发,非倒不可。
他俩都知道金陵双凤的底细,但从未谋面。那是两个爱财爱男人,裙带甚松的江湖荡女。
目下南京的牛鬼蛇神已纷纷走避,以免受到池鱼之灾,双凤躲到城郊,藏匿在农舍里避风头,当然不想窝在屋子里又聋又瞎,外出走动是正常的事。
这一走动,居然财星高照。
“走狗们出重赏的手段够毒。”江小蕙失声长叹:“如在平时,这两个妖妇怎敢对我无礼?”
“但愿走狗们来得馒。”
“你是说……”
“我需要时间。”
“哦!我们无法阻止走狗们赶来。”
“那就赌运气,我得争取时间。”
“如何争取?”
“不能让妖妇打扰我……”
他的话中断,因为门外已传来脚步声。
但他的话,江小蕙已听得一清二楚。
彩凤盂瑶踏入房,幽香再起。
黄自然在堂屋,曾经嗅到香味,刚感到诧异,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像这种充满霉气臭味的农舍,鸡犬屋里屋外走,怎么可能有品流颇高的脂粉香?可惜他警觉的反应慢了些;
“我没料到黄自然如此了不起,而且如此年轻英俊。”彩凤在床上坐下,伸手绵绵地轻抚他的面庞,水汪汪的媚目中,涌现动人的异彩:“哦!我有点不相信,真是你铲除了玄武门?”“玄武门的杀手还没死光,你可以向他们求证呀!”黄自然心中暗急,妖妇妨碍了他打通经穴的工作,但不得不敷衍,死中求生:“人说金陵双凤如何美丽可人,本来我也不相形呀!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你美得不像凤,却像……
像……”
“像什么?”
“狐狸精。”江小蕙突然接口,有点吸引彩凤的注意,不让彩凤打扰黄自然。
彩凤大怒,果然注意力被引开了,一耳光把她打得眼冒金星。
“等你进了王府,一定会成为狐狸精。”彩凤冒火地揪住她的懒人髻,用她的脑袋在硬床板上撞了两下:“世间喜欢狐狸精的男人多的是,喜欢手中有剑打打杀杀女霸王的男人却少得可怜。你不用讥笑我,我的人生过得比你充实可爱。”
她心中一震,扭头瞥了黄自然一眼。
自从倚云栈古雷音禅寺,与黄自然相逢,一言不合双方挥剑相向,迄今为止,多次见面,黄自然一直就对她不假辞色,爱理不理,甚至不曾正眼注视她。
而在浦子口镇,黄自然对那位叶家的小泵娘,亲呢和蔼的神态,任何人也可看出是一个重感倩的人。
论才貌武功,她比叶小泵娘强百倍。
武功强百倍的女人,有多少男人喜爱?怕还来不及呢!不怕剑爱女人手中剑的男人毕竟不多。
至少在她父亲的亲朋好友子弟中,奉承她的人多的是,真正喜欢她,敢厚着脸皮壮着胆,向她抱有诚意亲近的男土,似乎没有几个,她自己心里有数。
彩凤说:你不要讥笑我,我的人生过得比体充实可爱。这两句话也许她无法体会,因为她的人生还刚开始,尔后是否可爱充实,她多少有些概念,毕竟她曾经以行侠的心态,在江湖遨游过一段时日。
黄自然在她的心目中,份量因每一次见面而逐次增加。可是,黄自然似乎忽视她的存在。
迄今为止,她还没有机会与黄自然亲近,感情的发展成了单行道,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点也不充实可爱,也没有人关怀她是否过得充实可爱。
“不要脸!”她咬牙大骂。
倒不是彩凤说了那些话激怒了她,而是彩凤的另一支手,仍在黄自然的脸上轻抚,亲呢的情景令她生气。
“不要激怒我,小泼妇。”彩风又揍了她一耳光:“要不是那些人的赏格,再三强调要完整的人,我不把你整得像残花败柳,就不配称金陵双凤,哼!”
“你……”
“看在钱份上,我容忍你撒泼,但容忍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惹火我。”
“你最好容忍,以免我日后报复……”
彩凤脸色一变,变得脸涌浓霜。
她发觉彩凤神色有异,心中一紧。
“唔!有道理。”彩风盯着她阴笑:“从他们出重赏要完整的人猜测,他们非常看重你,一旦你进了王府,受到那个什么王爷国主的宠爱,便可掌握报复的机契,真有向我报复的可能。”
“把我放了……”
“你少枉费心机,八千两银子我是赚定了。听他们说你是他们所知道的,最完美的女人,所以肯花重金捉你,我却不相信你真的完美。”
彩凤的两手,落在她身上了。
“不要……动……我……”她厉叫。
彩凤正在剥除她的百衲衣,替她宽衣解带,显然要查验她如何完美。
她不怕女人剥她的衣裤,上次她就被几个女人,把她剥得精光,用令她羞死的手段查验。
女人查验她不怕,但身旁有一个大男人黄自然。
彩凤不理会她的厉叫,拉断了她的胸围子紧带,完美的酥胸玉乳呈现在眼前,她急得要吐血。
“喂!你不是鱼玄机之流吧?”一旁的黄自然突然怪叫,笑得邪邪:“你打扮得干妖百媚,不会是让同性欣赏吧?据我所知……””
彩凤被黄自然引过去了,放了江小蕙,一声轻笑,玉掌掩住他的嘴。
“我金陵双凤不怕人知,你知道也好。“彩凤荡笑着把他的头,枕在自己柔软温润的大腿上,玉手重新轻抚他的脸颊、五官:“如果是单独捉住你,我真舍不得把你交给他们。说实话,我真没碰上你这种优秀的大男人。”
“呵呵!你认为我?”
“嘻嘻!你是否无关宏旨。”
“什么意思?”
“我要的是你这个优秀强健的人,你的个好为人,完全无关宏旨、”
“那就怪了,我如果不,就不会喜欢你……”
“人的个好行为,都是后天所培养的,强制的。而先天的本能,却是与生俱来,一旦发生某种变化,培养和强制的力量消失,本能就会发挥无遗。我所炼制的忘忧丹和易心丸,都是恢复天本能的灵丹抄药。嘻嘻!你懂不懂这种性质的药?”
“我懂。”他笑吟吟语气轻松:“后天所教养培育的仁义道德观念不再存在,只剩下兽性的本能。你将成为这个人的中心,他只会听你的命令或示意。呵呵!其实你不要使用这种药物,凭你美如天仙的魅力,你可以任意玩弄天下的任何男人。小凤儿,你觉得我像一个你心目中的完美男人吗?”
“所以我舍不得呀!”彩风放荡地在他颊上亲了一吻:“可是……”
“可是,舍不得三千两银子,他娘的!我只值三千两银子?”
“八千。”彩凤说:“灵凤小妹已经和那些人接头,如果不连你一起交出,他们岂肯……”
“他们不会饶你,我知道。”他抢着说:“你真蠢,美丽的小女人。”
“我蠢?”
“把我们俩人交出去,他们见到人,还肯把五百斤银子交给你?八千两银子要十二个人挑,他们舍得?他们只要派三五个人,就可以把你们三个人化骨扬灰,会把五百斤银子往你怀里送?你蠢不蠢?”
“你别把他们说得如此不讲信用,王府的金银维积如山……”
“如果你把王府的人,看成奉公守法讲信用的君子,那你已经死了一半了。那个狗王如果肯花钱,他可以随意买三百五百个合法购买的女人,买一个美丽的少女,一百两左右足够了,他为何要远到江南来抢劫掳掠女人?说你蠢你还不承认?”
“哎呀……”
“害怕了吧?想通了吧?”
彩凤一蹦而起,向外走。
“必须更改计划,另订交换的时地。”彩凤一面走,一面自言自语:“孔婆婆,孔婆婆,赶快准备撤离,先把人藏到安全的地方……”
“我真没有用。”江小蕙绝望地说:“弄巧成拙,没能引开这妖妇的注意力。”
彩风已经走了,半果的江小蕙自怨自艾。
“你已经助我争取到宝贵的时间。”黄自然突然挺身坐起,快速地替江小蕙穿妥百袖衣:“没有时间替你解经脉的禁制,先月兑身再说。”
“咦!你……”江小蕙大感惊讶。
“金针过穴难不倒我。”黄自然不多加解释,用腰带把她背上,扳毁窗户,跃身跳月兑出樊笼:“让这三个妖婆妖妇,和那些凶魔形的走狗打交道,一定很精彩,真想留下来看结果。”
当然他不会留下来,出了农舍后门,往山林中一钻,形影俱消。
农台北面小径半里左右,二风灵凤正带了十二名走狗,兴高彩烈向农舍飞奔,一冲便到。
农舍中的暴乱,片刻便解决了。
黄自然说得不错,走狗们只要派三五个人,就可以把金陵双凤与母夜叉孔婆婆三个人化骨扬灰
派了一半人看守农舍,另一半人循小径狂追。
出了小山谷,便是南京东北郊的平原,小径与栖霞的大道会合,西南至南京城仅十余里,南面便是钟山,往城里追应该是正确的方向。
六个走狗并不笨,追出三四里便知难而退了,垂头丧气折回农舍,愤怒地对付三个女人。
黄自然躲在山林内,留心下面农舍的动静,上下相距仅里余,可以清晰地看清在外面走动的走狗面貌,看到其中有一个熟悉的人:绛仙葛莲。
江小蕙最不幸,是走狗们所掳的美女中,唯一天赋极佳,符合炼药要求的完全佳丽,因此有幸尝过软骨散开了眼界,道通过浑身软绵绵,天大本事发挥不了,只能眼睁睁任人宰割的绝境。
因此,她恨透了这个叫绛仙的漂亮女人。
走狗们似乎无意及早撤走,原来是在农舍中弄午膳。
黄自然也不想走,有耐心地向下面的农舍窥伺,像一头有耐心的灵猫,守候着躲在洞内的狡鼠。
江小蕙的经脉禁制已解,已恢复元气。
黄自然能够自解经脉的禁制,替她解更不费事。
她坐在黄自然的左肩后,两人的目光,透过枝缝草隙,留意下面农舍的动静,也预防那些走狗在附近搜索。
她的目光放在下面的时间少,投注在黄自然身上的时间多,不时盯着黄自然的例面背影,没来由地红云上颊。
好在黄自然看不到她,也就不知道她脸部的表情变化。
她记得,彩凤曾经放荡地,亲了黄自然一吻,所以他的目光,近乎怪异地盯着黄自然脸颊被吻处。
本来,她与黄自然并坐在树下的草丛中,相距甚近,稍一挪动,便靠在一起了。
是她有意靠近的,而且有紧贴在黄自然背部的冲动。
黄自然衣裤上的汗水,已经因行功而蒸发得快要干了,散发出的体气,令她感到新鲜而怪异。
但这种感觉真好,会让她发生气血出现异象的怪怪反应。
似乎,她已浑忘身外事,下面的强敌威胁与她无关,意念中心只有这位让她心乱的大男人。
“该死的!他们赖在这里不走,岂不是存心和我的肚子过不去吗?岂有此理。”黄自然突然发牢骚的语音,吓了她一跳,打散了她的沉思冥想:“想起那些肥鸡,快受不了啦!”
“哦!你……你原来在想那些肥鸡。”她被逗笑了,黄自然的风趣话,哪象一个窥伺敌者的口吻?
“你给了一两银子,应该有鸡填肚皮对不对?”黄自然扭头向她笑说。看到她变得深色的面庞,并没在意:“我这人牛高马大,天生的酒囊饭袋,肚子一饿,火气就大,一冒火,我真要下去赶他们滚蛋。”
她脸部双手,凡是暴露在外的肌肤,都染了易容药,水洗不掉,必须用菜油清洗才能消退,所以即使脸红脖租,也不会改变肌色。
“我也饿呀!”她嫣然一笑,把胡思乱想抛开,也是被黄自然洒月兑风趣的神情所感染,变得活泼高兴:“而且也想揍小凤儿两拳一顿。可是,他们人多……”
她记得黄自然用调侃的口吻,叫彩风为小凤儿,她冲口而出,也叫凤儿。
“是有点顾忌,但顾忌不大。倒是你。”
“我?”
“那个漂漂亮亮的绛仙,浑身都是稀奇古怪的药物。这一下去碰上她,她不敢惹我,肯定会找你。你的武功比她高,但她可以把你整得七荤八素。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眼睁睁盯售农舍的小黑点流口水。”
相距一里上下,农舍附近走动觅食的大肥鸡,看起来只是一个小黑点或黄点。
“你不说倒还罢了,这一说,肚子里的蛔虫在造反,口也渴啦!太爷,我们到别处找食物填五脏好不好?”他毫无拘束地欣然说,俚俗的话说得流利得很。
她在江湖遨游了五年,扮女侠士管闲事,伴同她闯荡的人,都是她老爹的往昔江湖之豪,想充淑女,反而显得造作。
在黄自然面前,她有意扮淑女。
亲近的时间一多,她突然想开了,黄自然不冒充绅士君子,她为何要克制自己勉强做淑女?
这一想开了,亲和感增加了一倍。
“不好。”黄自然拍拍她的肩膀:“忍着点好不好?不会太久的。”
她觉得浑身一软,倚在黄自然的肩背上,心跳加快。
“我……我听你的。”她喃喃地说。
“如果他们溜掉,岂不可惜?所以要盯住他们,不能离开。”
“你的意思……”
“我一定要盯牢他们,找出那个狗王的藏匿处,很可能仍有不少小泵娘待救,必须找到那个狗王下手。你们盯梢的那艘船,是从何处跟来的?”
“栖霞镇,上航了大半夜,清早才泊靖安码头。”
“唔!会不会是从镇江来的?”
“不知道,怎么会从镇江来?他们在南京布下天罗地网,载有重要爪牙的船,怎么可能到镇江去了?”’
“这……我怀疑这些爪牙们,在南京大张旗鼓,公然叫嚣杀伐,其中的动机十分可疑。”
“你疑心他们另有目的?”
“不错。”
“那……目的又是什么?”
“已经没有少女失踪,他们已经知道收敛,不能再引起南京官方的关切,以免各方人士群起声讨。那么,走狗们还在这里到处耀武扬威,为什么?”
“是为了你和我呀!”
“理由不充分。”
“为何?”她惑然问。
“他们怕我,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我是毁灭玄武门的人,进出钧州王府并无困难。
走狗们也知道,只要他们远走高飞,便不会激起我痛宰他们的怒火。为了永除后患,也不需太多的人全力相助。你,并非天下唯一完美的姑娘,他们可以另外找,到天下各地去找,反正他们有找的权势和能力。”
“你的意思……”
“吸引我的注意,把我牵制在他们不能再活动的地方。”黄自然肯定地说。
“唔!有此可能。”她同意黄自然的见解。
“狗王恐怕已经不在南京了。”黄自然语气仍有点不定:“我在南京追索,白费工夫,只能和一些走狗你追我赶,杀几个走狗毫无意义。”
“只要能捉住几个重要的走狗,便可追出狗王的下落。”她提出建议。
“难在重要的走狗都走在一起,一有事就蜂拥而出,我对付不了。”
“我……我真没有用,武功太差了,配合不上你,无法助你一臂之力。”她自怨自艾:“甚至只会误事,我真讨厌我自己……”
“呵呵!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黄自然大笑:“配合并非专指你我两把剑,并肩联手杀人放火。”
“你是说……”
“在码头你毙了那意图暗算我的走狗,就表现得可困可点。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别卖关子。”
“你是人间瑰宝绝色小美人,是他们必欲得之而甘心的目标,可以说,是你在牵制他们,因此我才有铲除他们的机会和藉口。你我值八千两银子,在一起便成为风暴的中心,我俩正式合作,在技巧上求圆熟,一定可以形成毁灭性的大风暴,有兴趣吗?”
“天啊!多笨的问题。”她不是大喜而是狂喜,从后面抱住黄自然的肩膀,抱得紧紧地:“教我,教我一切。我不会让你失望,我有信心成为你的助手,你的影子,我会用心学一切技巧。”
黄自然先是一愣,随即释然。
替她用内功疏解金针过穴所禁的经脉,已经抚模过她的全身,也曾看过她的暴露玉体,事实上两人之间已极为亲呢,她流露的喜悦亲呢举动不足为怪。
“呵呵!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他反手拍拍抱在肩头上的小手:“跟着我危险得很呢!你不怕?”
转头回顾,看到倚在肩后姑娘兴奋的面孔。面孔染了不健康色彩易容药,但灵秀曲五官依然夺目。
“我当然怕危险。”姑娘正向他做鬼脸,被他突然回顾吓了一跳,将脸缩在他耳后:
“有你在,我曾和你共同面对危险。这就是说定了,你不要反悔哦!”
“咦!反悔什么?”
“并肩联手的事呀!不瞒你说,我实在有点怕你,你并不喜欢我,你一冒火,就会把我抛开……”
“胡说!”他又拍拍肩上的小手,声调柔柔地叹了一口气;“我承认,像我这种浪迹四海,出生入死在风尘玩命的人,想喜欢一个人真不容易,对异性更是难以承担。所以这几年来,我不要名不要利,独来独往无牵无挂,因此烦恼也少。记得那位黄老伯吗?”
“我一辈子都会怀念他老人家,他带我去追你……”
“我知道,我不得不摆月兑他们,我要去对付玄武门,我有既定的行动计划。我对他十分尊敬,有时候嘲笑他,其实我一直就走他相同的路,只是另有我自己的主见,志与道其实是相同的。你爹的为人处世作为,我并不怎么赞成,朋友太多太复杂,是非也多,处事有时难免有所偏袒。比方说,上次到古雷音禅寺,你是替……”
“替徐州灵龙山,朝阳别庄的主人,山神宗改良,出头去找四好如来。山神是我爹的朋友。”
“我知道这个人,他是徐州不怎么规矩的土霸巨豪。令师阴神廖五姑,早年是魔女廖珠,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我并不知道她往昔的重大恶迹。喜欢一个人,你不能唾弃这个人的亲朋好友。”
泵娘幽幽一叹,心沉下来了。
“这几天,我总算了解你的为人。”黄自然感觉出姑娘心情沉重,握住了肩上的小手:“从江湖朋友的口中,知道你的口碑不差,你要做一个打抱不平的侠女,出生入死义无反顾,我好高兴,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好朋友,你认为呢?”
“我……我可以为你……为你去……”姑娘紧紧地抱住他,嗓音都变了。
“别说傻话,千万不要把我曾经出手,救过你的事放在心上……咦!”他突然践起来,几乎把身后的姑娘掀倒,向山下跳望:“她们来干什么?”
泵娘顺他的目光向下察看,南面距农舍百十步的小径上,并肩走着两个女人的身影,穿了衫裙,提了包裹,腰有佩剑,走起路来裙袂飘飘,脚步轻快,袅袅娜娜还真有点赏心悦目。
一穿桃红衣裙,一穿黛绿,一红一绿走在一起,显得抢眼而又相当调和。
如果桃色换成大红赤红,那可就强烈不均破坏视觉美感了。
“你认识她们?”姑娘大感诧异,事实上人远在里外,不可能看清面貌。
“你也该认识一个呀!”他笑笑:“难友。”
“桃花三娘子。”姑娘恍然,从桃色衣裙想到难友,这才想起东河村,拔山举鼎那座可伯的庄院。
“正是她。唔!是来找金陵双凤的,她与金陵双凤同是江湖荡女,一丘之貉。唔!
她还不放过她?哼!”黄自然脸上有怒意。
泵娘这次傍在他身左,大胆地挽住他的手膀,所以一转脸,就可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变化。
“她,她,谁又是那一个她?”姑娘讶然追问。
“那位穿绿衣的她。”
“你认识她?她是谁?”
“邪剑杜律的女儿,凌云凤杜彩凤。好家伙,桃花三娘子存了什么坏心眼?把名叫彩风的人,带去找绰号叫彩凤荡女。哼!我不饶她。”
泵娘怎知黄自然与邪剑打交道经过?
对桃花三娘子却知之甚详。
黄自然在东河庄也救了桃花三娘子,事后各走各路。
桃花三娘子另有一位穿翠蓝衣裙,佩了剑十分神气的少女走在一起。
她和妙手灵官曾经见过这两个女人,但并不知道穿翠蓝衣裙的少女,是邪剑杜律的女儿。
目下相距在里外难以看清面貌,怎知穿绿的女人,就是那天与桃花三娘子,走在一起的穿翠蓝衣裙少女?
“咦?邪剑杜律的女儿,怎会和一个声名狼藉,大名鼎鼎的荡妇走天一起?”姑娘意似不信:“杜老邪虽名之为邪,其实人并不坏呀!”
“这是滥交朋友的结果,杜彩凤是个毫无心机的人。糟糕,恐怕有点不妙。”
“怎么不妙?”
“金陵双凤与那个母夜叉孔婆婆,一直不曾出屋走动,很可能……很可能被走狗们囚禁了,她们的朋友闯去,这……”
“势将一同遭殃。”姑娘心中雪亮,走狗们不会轻易饶恕向他们诈骗或勒索的人。
金陵双凤的遭遇,他俩躲在山上,并不清楚农舍内所发生的事,但心中有数,两个浪女日子必定难过。
即使有俘虏交换,走狗们也不可能将八干两银子奉送给浪女。
桃花三娘子两女,距农舍仅有十余步,被拴住的黄犬早就汪汪叫,院门口有一个走狗,盯着逐渐接近的两女狞笑,有主动打招呼的意图。
“真得下去看看。”黄自然剑眉深锁:“她们禁不起走狗一击。”
“我们下去好了。”姑娘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干脆捉几个走狗问口供,或许会逼出狗王的下落,想跟踪利用他们带路,恐怕是费时费事,甚至不可能。我的肚子饿惨了,想起我们应该到口的鸡。
她不去想什么桃花三娘子,不想什么凌云凤杜彩凤,更不管什么金陵双风母夜叉,只对黄自然有兴趣。
“准备走。”黄自然简要地说。
向农舍走的两女,确是桃花三娘子和凌云凤。
黄自然已经把两女当成朋友,当然关心她俩的安全。
唯一不满桃花三娘子的是,桃花三娘子答应他,不再和凌云凤在江湖连抉走动,现在却走在一起。
其实,他对两女颇为相投。
桃花三娘子是曾经沧海的女人,在一起笑笑闹闹百无禁忌,对他有情却知道自制,也因而无拘无束相当融洽。
凌云凤自从对他改变态度之后,更是半真半假地缠定了他,活泼爽朗再加上刁蛮,令他头疼也令他喜悦。悄然离开莒州之后,还真不时想起两女的芳踪倩影。
两女这一闯进农舍,还会有好事?
难怪他心中不安,心中一急,便有勇气面对强敌了。
他本来就有勇气面对强敌,只是还存有利用这些走狗,找出狗王的下落而已,并不真怕这一群高手中的高手,这些走狗奈何不了他。
江小蕙的分析,也极为中肯。
想利用这些走狗,带路去找狗王的下落,恐怕费时费事,甚至不可能。
事实确是如此,这些走狗恐怕也不知道狗王目下在何处呢!
所以,他必须下去,看两女会遭到何种事故,他不得不面对十二个包括绛仙在内的强劲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