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坑挖得相当技巧,一边高一边低,可立可坐,宽仅四尺。上面用木板掩上草皮做掩盖,灌饱水以免草失水变色,人躲在里面,外表看不出丝毫痕迹,他却可略为移开掩盖,从草隙中看清官道的一切动静。
小艺则将坐骑藏在小山的南面三里地的树林中,带剑躲在山顶的后方五六丈另一座掘好的有掩盖的坑内,斜面开了一个小孔,可看到山头和下面官道的景况。山顶长了十几株古松,一些不知名的小编木,她的土坑有树前挡住炎阳,不受烈日的煎熬。林彦则炎情惨重,烈日下大地炎热如焚,闷在里面,像是厕身在烤笼中,真是受不了。躲了半天,他喝干了三葫芦谈盐水,浑身大汗,闷得七窍冒烟。但他忍下来了,定下心排除杂念,不时运玄阴真气以打发时间。
辟道北面约里余的渭河边,芦苇中藏了十匹健马,十名骑士皆穿青劲装带了兵刃,潜匿在芦苇中待机。这些人马是从河北岸来的,夜间利用马匹冒险渡河,沿岸生长着不少大柳树,有两名骑士爬伏在树上,察看官道两端的动静。
红日西斜,午牌过去了。
辟道空荡荡,毫无动静。躲在土洞中的林彦,开始喝事先准备好的第四葫芦水,开始饱餐干粮。这时,是土洞中最炎热的时刻,阳光加上地面散发的幅射热,真够他受的。但他毫不以为苦,不怨天尤人,定下心神忍耐,慢慢地喝水,吃他准备好的花子鸡,不理会官道所发生的事;官道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呢。没有东行的旅客,西行的旅客也在一刻时辰之前绝了迹;这条路平时本来就没有多少旅客,走汉中的长程商旅绝大多数皆从宝鸡过河走大道,这条路盗贼如毛一,行旅裹足。
一组巡逻队从凤泉镇方向巡过来了,威风凛凛经过他的潜伏地段,目光根本没向草原瞧,注视着东面官道折向处的小山顶,看那儿是否有人出现,注意力皆放在山区。
蹄声得得,五名逻骑过去了。
林彦并未向外瞧,丢掉手中的鸡骨,用腰帕拭净手,拭掉额脸上的大汗,往坑壁一靠,静静地闭目沉思。
“算时辰,梁剥皮快到了。”他想:“毒龙也该赶到了,不知余御史是否也跟踪毒龙来呢?”
他认为余御史的消息,应该比他灵通,铁胆郎君是个老江湖,放出的眼线应该可以侦悉梁剥皮的行动,应该可以及时阻止梁剥皮无法无天的清乡暴行。
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梁剥皮经常出巡,有时远出千余里外,行程一两月不定,甚至以镇守使名义远至塞外巡边,爱逗留多久就逗留多久。而御史职责所在,只能在西安附近活动,御史本来就是个空架子的官,外放巡抚也是从人有限,地方官不合作,连调一个丁役也相当困难,凭什么跟踪调查梁剥皮呢?又怎知梁剥皮清乡?再加上朝廷有皇命,不许地方官吏干预钦差的税政,余御史连跟在梁剥皮的车驾后面也是违法的,梁剥皮可以公然将他赶走,除非余御史能先一步到达清乡区;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思路从余御史转到眉县那晚所发生的事,余御史太令他失望,何必去想呢?”
他想到那位引诱他的小婢女,想到失去知觉时的迷糊情形。哈!恐怕他真的碰上白莲会的妖人了。
小婢女的语音有鬼,声调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令他的感觉进入迷乱境界。还有,他记起失去知觉前.所嗅到的如兰幽香。
“兰花香!”他如大梦初醒般自语。
他回想到追逐四海游龙的马车,车厢上的古篆萧字;想到了被他追落护城河的蒙面女人;想到了怒斗毒龙,掩护葛老人背他逃走的怪人……最后,想到了剑术奇佳叫他离开陕西的神秘客赵兄……
模糊记忆中,突然出现一星耀目光华,一张明艳照人的少女面庞,从如烟雾的幻境中徐徐显现、放大、清晰……
“乐婉!”他月兑口叫:“一个不时在我身旁出现的神秘姑娘。”
像在茫茫黑夜突然看到的一盏明灯,失去的记忆慢慢地从他的脑海中涌现,虽然仍有点模糊,也有点混淆不清,但他已确定地知道,那晚他所见到的乐婉姑娘是真实的,而且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姑娘。
又想起一些什么了,乐姑娘和她的侍女,曾经杀了两个走狗,走狗是门神和销魂绿姑。
“晤!她与他们好像不陌生,怎么一回事?”他自问,思路又混乱了。
似乎,他曾经抱住一个令他产生神奇感觉与冲动的胴体,那胴体是……是一个女人,是……是乐婉!
“我的天!我做了些什么?”他吃惊地自问。
不可思议地,那种感觉和冲动,像浪潮般出现了,只觉浑身一热,一种从未感觉过的神奇变化从他身上发生,这种变化令他的身心皆呈现反射性的激动和兴奋。
这是生命的本能;玄门方士加以善用、佛门弟子加以摒绝的本能。
一阵急骤的蹄声,把他从混乱的幻想中拉回现实。
先前过去的巡逻组回来了,健马以高速飞驰而回。
“是时候了!”他兴奋地说。
首先,他抓起搁在坑角的七尺黄杨木棍,那是他经过修整的弓臂,取出九合牛筋索制成的弓弦扣妥当。这张草草制造的木弓很简单,但足有三石以上的力道,两膀没有千百斤神力休想拉得动。打开卷在一旁的长布卷,里面有十枝三尺六寸长的铁棒,锋尖呈三棱,尾部是三行雁翎;这是他急造的雁翎铁杆箭。
他开始准备,系上剑,便听到随后而至的马蹄声。
三匹健马登上东面的小山顶,骑上搜索山顶附近。
西面,小山后的凤泉镇号角长鸣,迎接的兵马纷纷列队,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先锋队出现在山下的官道转向处,五十名骑车成四路缓缓进入平原。然后是四十名开道的骑军,旗帜飘飘,刀枪耀目,回避牌猩红夺目,长鞭乌黑光闪亮。
后面出现的是一百名亲军护卫.神气万分,接着是钦差府的四十名护卫,毒龙骑在一匹雄健的乌骓上,黑衣黑短甲,像个门神。身后的四名杀星也是一身黑,但骑的是大漠黄骠马。
马车出现了,六辆长辕驷车,金碧辉煌十分华丽。所有的马都是雄健的黄骠,马饰非金即银,连那一圈辔铃也是金制的,走动时铃声十分悦耳动听。每辆车的两侧,皆有八名同一打扮、同一高矮的护卫护车。两侧的外围护卫三人一组鱼贯而行,编组是箭手一、枪手一、挟盾的校刀手一;刀是锦衣卫使用的制式绣春刀。从前车至最后一车,总数有三十六组之多。车队后面,仍是三队人马,护卫、亲军护卫、骑军。最后,是十辆由骑军护送的辎重队。
想向车队行刺,至少得出动数百名高手,不然免谈,三五个人行刺,箭直是飞蛾投火白送死。
林彦的坑口掩盖徐徐移动,慢慢地移至一旁。
“当当当……”开道的锣声响了。西面凤泉镇在山下列队的官兵也响起号角,旗旗开始招展。
辎重车队后面,又出现一队开道的人,八名骑在矮脚大肚蒙古马上的衙役,举着回避肃静牌,显得无精打采。然后是两名举着眉县知县出巡号牌的衙役,走在一辆双头马车前。
车是安车,但车厢像是木制的,古老斑剥毫无光彩,大概真是用了百十年的老爷车。车后,跟了十二名卫役打扮的人,佩了剑。这十二名仁兄,气概风标比车前的卫役强多了。
北面的河边,里外的十骑士正带了不少零碎,蛇一样贴地爬行,利用荒草障身,距官道已不足百步了。大概他们早就开始行动,耐心与体力皆足以爬行这里余行程。
占领东面小山的三名骑士,将坐骑栓在一株古松下,三人并肩站在外缘,面向下不住谈笑。
“平阳地带躲不了人,不会有刺客了,咱们下去吧。”一名骑士说:“千面狐说刺客已经来了,见了鬼罗!一到凤台镇,增加六百名骑兵,谁还敢送死?千面狐的消息靠不住。”
“据说刺客真是林小辈,难道他真没离开陕西?”另一名骑士向同伴问:“那前些日子,怎么毫无他的消息?”
“谁知道呢?同伴说:“反正他把咱们可害苦了,他最好早点送命,那小子真是个祸害。”
“真可惜,他该在鄂县以西一带下手的,统领不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吗?这时钦差已公然列队西行,他不敢出面了……
咦!你们看,路北的荒野草丛中是不是有人?”
“哎呀!真是人,快发警讯……哎……”
小芝姑娘的土坑,正在三骑士身后不远处,以为骑上已发现了林彦,不假思索地拉开掩盖跳出坑,先下手为强,事急矣!彼不了武林规矩,双手齐杨,嗤一声轻响,一枚制钱不偏不倚,准确地射入欲发警讯的骑士后脑。
“砰!”另一名也向前仆倒。
最后一名骑士刚讶然转身,咽喉便被制钱贯入。
小艺急爬而上,伏在地上将三具尸体靠坐在树下。
当她弄妥后向下一看,怔住了,十骑士的爬行身影入目,相距虽远,但仍可看出是人,居高临下看得真切。
缓进入平原。然后是四十名开道的骑军,旗帜飘飘,刀枪耀目,回避牌猩红夺目,长鞭乌黑光闪亮。
后面出现的是一百名亲军护卫.神气万分,接着是钦差府的四十名护卫,毒龙骑在一匹雄健的乌骓上,黑衣黑短甲,像个门神。身后的四名杀星也是一身黑,但骑的是大漠黄骠马。
马车出现了,六辆长辕驷车,金碧辉煌十分华丽。所有的马都是雄健的黄骠,马饰非金即银,连那一圈辔铃也是金制的,走动时铃声十分悦耳动听。每辆车的两侧,皆有八名同一打扮、同一高矮的护卫护车。两侧的外围护卫三人一组鱼贯而行,编组是箭手一、枪手一、挟盾的校刀手一;刀是锦衣卫使用的制式绣春刀。从前车至最后一车,总数有三十六组之多。车队后面,仍是三队人马,护卫、亲军护卫、骑军。最后,是十辆由骑军护送的辎重队。
想向车队行刺,至少得出动数百名高手,不然免谈,三五个人行刺,箭直是飞蛾投火白送死。
林彦的坑口掩盖徐徐移动,慢慢地移至一旁。
“当当当……”开道的锣声响了。西面凤泉镇在山下列队的官兵也响起号角,旗旗开始招展。
辎重车队后面,又出现一队开道的人,八名骑在矮脚大肚蒙古马上的衙役,举着回避肃静牌,显得无精打采。然后是两名举着眉县知县出巡号牌的衙役,走在一辆双头马车前。
车是安车,但车厢像是木制的,古老斑剥毫无光彩,大概真是用了百十年的老爷车。车后,跟了十二名卫役打扮的人,佩了剑。这十二名仁兄,气概风标比车前的卫役强多了。
北面的河边,里外的十骑士正带了不少零碎,蛇一样贴地爬行,利用荒草障身,距官道已不足百步了。大概他们早就开始行动,耐心与体力皆足以爬行这里余行程。
占领东面小山的三名骑士,将坐骑栓在一株古松下,三人并肩站在外缘,面向下不住谈笑。
“平阳地带躲不了人,不会有刺客了,咱们下去吧。”一名骑士说:“千面狐说刺客已经来了,见了鬼罗!一到凤台镇,增加六百名骑兵,谁还敢送死?千面狐的消息靠不住。”
“据说刺客真是林小辈,难道他真没离开陕西?”另一名骑士向同伴问:“那前些日子,怎么毫无他的消息?”
“谁知道呢?同伴说:“反正他把咱们可害苦了,他最好早点送命,那小子真是个祸害。”
“真可惜,他该在鄂县以西一带下手的,统领不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吗?这时钦差已公然列队西行,他不敢出面了……
咦!你们看,路北的荒野草丛中是不是有人?”
“哎呀!真是人,快发警讯……哎……”
小芝姑娘的土坑,正在三骑士身后不远处,以为骑上已发现了林彦,不假思索地拉开掩盖跳出坑,先下手为强,事急矣!彼不了武林规矩,双手齐杨,嗤一声轻响,一枚制钱不偏不倚,准确地射入欲发警讯的骑士后脑。
“砰!”另一名也向前仆倒。
最后一名骑士刚讶然转身,咽喉便被制钱贯入。
小艺急爬而上,伏在地上将三具尸体靠坐在树下。
当她弄妥后向下一看,怔住了,十骑士的爬行身影入目,相距虽远,但仍可看出是人,居高临下看得真切。
缓进入平原。然后是四十名开道的骑军,旗帜飘飘,刀枪耀目,回避牌猩红夺目,长鞭乌黑光闪亮。
后面出现的是一百名亲军护卫.神气万分,接着是钦差府的四十名护卫,毒龙骑在一匹雄健的乌骓上,黑衣黑短甲,像个门神。身后的四名杀星也是一身黑,但骑的是大漠黄骠马。
马车出现了,六辆长辕驷车,金碧辉煌十分华丽。所有的马都是雄健的黄骠,马饰非金即银,连那一圈辔铃也是金制的,走动时铃声十分悦耳动听。每辆车的两侧,皆有八名同一打扮、同一高矮的护卫护车。两侧的外围护卫三人一组鱼贯而行,编组是箭手一、枪手一、挟盾的校刀手一;刀是锦衣卫使用的制式绣春刀。从前车至最后一车,总数有三十六组之多。车队后面,仍是三队人马,护卫、亲军护卫、骑军。最后,是十辆由骑军护送的辎重队。
想向车队行刺,至少得出动数百名高手,不然免谈,三五个人行刺,箭直是飞蛾投火白送死。
林彦的坑口掩盖徐徐移动,慢慢地移至一旁。
“当当当……”开道的锣声响了。西面凤泉镇在山下列队的官兵也响起号角,旗旗开始招展。
辎重车队后面,又出现一队开道的人,八名骑在矮脚大肚蒙古马上的衙役,举着回避肃静牌,显得无精打采。然后是两名举着眉县知县出巡号牌的衙役,走在一辆双头马车前。
车是安车,但车厢像是木制的,古老斑剥毫无光彩,大概真是用了百十年的老爷车。车后,跟了十二名卫役打扮的人,佩了剑。这十二名仁兄,气概风标比车前的卫役强多了。
北面的河边,里外的十骑士正带了不少零碎,蛇一样贴地爬行,利用荒草障身,距官道已不足百步了。大概他们早就开始行动,耐心与体力皆足以爬行这里余行程。
占领东面小山的三名骑士,将坐骑栓在一株古松下,三人并肩站在外缘,面向下不住谈笑。
“平阳地带躲不了人,不会有刺客了,咱们下去吧。”一名骑士说:“千面狐说刺客已经来了,见了鬼罗!一到凤台镇,增加六百名骑兵,谁还敢送死?千面狐的消息靠不住。”
“据说刺客真是林小辈,难道他真没离开陕西?”另一名骑士向同伴问:“那前些日子,怎么毫无他的消息?”
“谁知道呢?同伴说:“反正他把咱们可害苦了,他最好早点送命,那小子真是个祸害。”
“真可惜,他该在鄂县以西一带下手的,统领不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吗?这时钦差已公然列队西行,他不敢出面了……
咦!你们看,路北的荒野草丛中是不是有人?”
“哎呀!真是人,快发警讯……哎……”
小芝姑娘的土坑,正在三骑士身后不远处,以为骑上已发现了林彦,不假思索地拉开掩盖跳出坑,先下手为强,事急矣!彼不了武林规矩,双手齐杨,嗤一声轻响,一枚制钱不偏不倚,准确地射入欲发警讯的骑士后脑。
“砰!”另一名也向前仆倒。
最后一名骑士刚讶然转身,咽喉便被制钱贯入。
小艺急爬而上,伏在地上将三具尸体靠坐在树下。
当她弄妥后向下一看,怔住了,十骑士的爬行身影入目,相距虽远,但仍可看出是人,居高临下看得真切。
“这些是什么人?他们误事!”她抽口凉气自语。
第一辆马车.通过了林彦的埋伏区。
他的箭搭上了弦,他在等,等第三部车到达。
糟了!他听到左方的呐喊声,然后是匣弩机簧暴响.十骑士突然冲出,十具匣弩分射五辆马车。
“捉刺客”!吼叫声雷动。
匣弩在短距离中可贯重甲,但射在车厢中爆出串串火星.无法贯入双重裹铁的厢壁。
首先与刺客接触的是长枪手,箭手已无用武之地而向后退,盾牌手随枪手迎出接斗。
首先接近第三辆车的青衣骑士骠悍绝伦,手中的沉重雁翎刀“砰”一声大震,把一名刀牌手连人带盾砍成两片,刀光一闪,枪手脑袋分家。这一面护车的四名护卫,已被匣弩射倒了三名,最后一名抢出,将箭手向后推,叫道:“用箭“狰”一声暴响,攻来的雁翎刀击断了剑,长驱直入,刀光连闪,护卫与箭手几乎同时被杀。
毒龙飞骑而来,怒吼道:“是飞云山庄的小丑,要活的。”
乌骓越过林彦匿伏的土坑,他已将掩盖掩回原处。他发觉有人插手,五辆车不怕匣弩,而最令他诧异的是,这么多护卫,竟然没有人急于保护车辆,两名车夫也丢掉驭绳溜走,而不赶快驾车月兑离险地。两端赶来捉刺客的人,皆策马向外包抄,也没有人去保护钦差的座车,为何?这一切未免不合情理太反常了。
他不上当,躲得稳稳地。
他想起了神州三杰.那次会晤,四海游龙不是指出四客;是到子午镇捉飞云庄主吧?飞云庄主叶华棠是白道名宿,声誉极隆的武林世家,竟然敢挺身而出与梁剥皮拼命,真是难得呢!看情势,飞云庄主算是完了,他该怎办?
怎办?他毫无办法,大批走狗合围,毒龙亲自出马,多他一个人济得甚事?人多人强,他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叶庄主,你何其愚蠢?这样大规模行刺,岂不是白送死吧?”他心中暗叫:“抱歉,我也不能助你。”
敌众我寡,应该一击即走。可是,飞云庄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不但不撤走,反面猛扑车辆,等发觉处境险恶,已经失去撤走的机会了。
“砰”一声大震,雁翎刀砍破了车厢门,厢内跌出一个全身冠戴的木人。
毒龙到了,恶斗已近尾声。十名刺客已死了四名,四名受伤被擒,一个还在死撑。唯一撑得住的人是使用雁翎刀的刺客,发觉车中是木人,立即冲向第四辆马车,砍翻了两名护卫,却被一个用飞爪的护卫缠住了。
毒龙飞跃下马,吼声如雷:“退!本座要亲自收拾他。叶华棠,你好大的狗胆!”
叶庄主年约花甲;身材修伟,国字脸膛留了三绝灰髯,退至路中心冷笑道:“毒龙,叶某正要拼死你这猪狗不如的武林败类,来吧!”
毒龙缓缓拔出三尺六寸的龙须刺,铜铃眼厉光闪闪,一步步迫进厉声说:“你来得好,你躲得牢,逃很快!石某正苦于不知你的藏匿处,今天你终于送死来了。本座要活捉你,剥了你之后,再带人去熊耳山抄你的家,以为行刺者戒。本座要动手了,打!”
说打便打,龙须刺呼啸着兜头猛抽,风雪乍起,潜劲山涌。飞云庄主不敢硬接。左移位斜冲而进,雁翎刀发似奔雷,猛攻毒龙的右胁。
棋高一着,缚手缚脚;飞云庄主虽说是避招反击,其实反击的时机并未能把握住。毒龙哼了一声,身形半转,刺顺势一抖。
“铮!”刀刺行斜面接触,然后是一声拉刺的尖厉怪响,雁翎刀向外一荡,飞云庄主空门大开。
“该死的东西!”毒龙狠狠地咒骂,刺梢一卷,奇快地拂过飞云庄主的右股外侧,立即裤破肌伤,刺带走了一条血淋淋的皮肉。
“哎……”飞云庄主惊叫,屈膝踣倒。
一名护卫抢出,快逾电光石火,扑一声脚踢在飞云庄主的后心上,顺势下踏,踏住了叶庄主的握刀的手。
“捆起来。”毒龙叫,收了龙须刺。
六个活的俘虏全受了伤,被牛筋索背捆了双手,押到毒龙面前,五男一女,全成了血人。地下,血腥触鼻,尸体共有三十二具之多,有四具是刺客的。二十八具护卫的尸体,有一半是被匣弩射毙的。
有人下令整队,有人将尸体搬向辎重车放置。
“姓叶的。’毒龙指着叶庄主的鼻尖说:“你只来了十个人,未免太瞧不起石某了。”
“那狗奸阉在何处?叫他来听叶某几句话。”飞云庄主铁青脸说。
“啪啪!”毒龙抽了他两耳光,冷笑道:“你不配!你是什么东西?哼!你知道阁下的处境吗?”
“叶某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吓我不倒的。”
“石某给你一次机会。”
“呸!”
“招出主谋的人,本座不抄你的家。”
“主谋是天下的侠义英雄,是全陕西的百姓。”飞云庄主大声说:“阁下,你抄不了叶某的家,飞云山庄目下已成了废墟,叶家的子弟已迁至伏牛山深处,你岂奈我何?谅你也不敢到伏牛山送死,你本来就是一个怕死鬼。”
“你嘴硬吧,明早在眉县的十字街心活剥你。”毒龙狞笑着说,举手一挥叫:“带去给眉县知县押解,准备启程动身。”
片刻间,车马向西启程。六名护卫押了六名俘虏等在路旁,等候后面的眉县知县到达交差。
在坑内向外偷瞧的林彦,盯着逐渐远去的车马自语:“自始至终,没有人理会另五辆车,为什么?不错,梁剥皮根本不在任何一辆车内,我几乎上当了,白等了一天。”
他失望地长叹一声,准备离开。不久,眉县知县的车马到了。一名押俘的护卫欠身行礼叫:“十名刺客行刺,击毙四名,活擒六名,主犯飞云庄主叶华棠,请验收。”
十二名衙役,紧贴着车厢戒备,手皆按在剑把上,气氛不寻常。车窗微张,两名车夫之一扭头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向护卫说:“你们就带着死囚,跟在后面好了。”
“是,属下遵命。”
远在三十步外,从掩盖旁的坑洞向外张望的林彦,心中疑云大起。这十二名衙役都是中年以上的人,佩的剑却不合他们的身份,紧贴车厢护卫,车内真是眉县知县?再就是一个车夫算得了什么?居然神气地发令呢。还有,另一个车夫好像有点面熟,是谁?
炳!对,这家伙是经常走在副统领王九功身侧的人。他曾经多次见过王九功出入,这狗头军师经常带了七八个走狗在街上行走。这个车夫正是随从人员之一,中等身材,有一双不带表情的山羊眼,有一张冷酷的面庞,一双灰中泛蓝的怪手。不错,正是这个人。
他热血沸腾,好家伙!这位眉县知县……
掩盖移开了,他搭上第一枝箭。他像一条蛇,滑出了坑口,仰面平躺,双脚蹬住了弓臂,双手扣箭拉弦。弓当弩使,劲道可增两倍以上。
车马开始移动,十二名卫役逐渐与车分开。
二十步、十五步……
开道的卫役过去了,马车缓缓进入弓箭的定位点。
如果车内真的是眉县知县,那……那岂不枉杀了无辜?他心中天人交战,箭迟迟未发。
已没有时间权衡利害得失了,良机稍纵即逝。
“知县大人,不要怪我,你也是个漠视民命助纣为虐的赃官.至少你该阻止这次清乡的惨事发生。”他向自己说,寻求自我安慰,为自己的行为找辩护的借口:“我会善待你的家小,苍天谅我……”
“嗡”一声弦鸣,箭破空而飞。接着,他坐起熟练地装箭,第二箭接踵离弦。
“啊……”车中传出凄厉的狂叫。
第三箭化虹而去,一闪即没。
铁杆雁翎箭贯穿裹铁车厢,有如摧枯拉朽,三箭成三角形穿入,尽羽而没。
“捉刺客!”呐喊声乍起。
他一跃而起,左引弓如托泰山,右扣弦如抱婴儿,三棱箭映日生光,弓与弦宛如满月。
那位山羊眼车夫飞纵而来,手中剑蓝芒四射。
“给你一箭!”他朗声叫,劲矢离弦。
双方相距不足八步,箭的速度比声音要快得多,肉眼根本无法看到,箭到人倒。箭从车夫的丹田贯入,穿背腰而出,无巧不巧地又贯入一匹驭马的胸口,刚冲出的马车尚未取得速度,马已中箭踣倒,另一匹已起蹄的驭马,嘶鸣着猛蹦而起,轰隆两声大震,车厢凶猛地倾倒。
里外的车驾护卫,听到了呐喊声,大队人马往回赶。
林彦在短暂的片刻间,射完了十枝箭,三箭贯车,另七箭收买了七条人命,然后丢掉弓拔剑疾冲而上,一声长笑,一剑贯入一名卫役的胸口。
“冷虹剑!利客林彦!”有人狂叫他人化狂风,剑虹似电,连毙三名妄想阻止他接近的人。
在倒下的车厢旁又毙了一个,剑芒一转,射向刚狼狈爬起的另一名车夫。
车夫心胆俱裂.指着车厢狂乱地叫:“钦差在里面.不要杀我……”
他舍了车夫,跳上车厢俯身拉车窗,刚看到里面的人倒影,车夫已经发出三把回风柳叶刀,一闪即至。
他向下一仆,贴车窜到另一面去了,就在窜越的刹那间,一枚六寸扁针向后扔出,贯入车夫的右胁肋。
连车夫一共是二十六个卫役,在他一冲错之下,已死掉一半,变化太快而且事出意外。
后面押送俘虏的六名护卫终于冲到,跃下坐骑挥剑直上。
林彦本想再看清车内中箭的人是不是梁剥皮,但已没有机会了。
里外的小山顶上,传来小芝焦急的高叫声:“乐狗官的兵马快到了,快撤!我阻他们一阻。”
林彦不再和走狗们拼命,他们一面挥剑截击,一面以左手打出扁针克敌。他的扁针并不奇特,长六寸身扁两头尖,活像豪猪的箭毛,并不在两侧开锋,经过淬火后,钢铁的光芒消失,泛起暗青色毫不起眼,不以巧胜以力克敌,发时用扔字诀,任意向各方扔出,令人防不胜防。情势急迫,他任性而为,剑劈针飞双管齐下,从车右冲至车左旋了一圈,剑放翻五名走狗,暗器摆手了六名,剑下无一招之敌,说狠真狠。
没有人敢逃命,走狗们恐怖地在他左右虚张声势缠他,八名卫役谁也不敢近身了。他冲向俘虏,割断两名俘虏的捆绳叫:“往山区月兑身,快走!我掩护你们。”
他们动身向南面的山区狂奔,回援的兵马已到了百余步外,漫山遍野而来。
小山顶的东面,小芝用木弓攒射下面的人马,那是乐千户断后的骑军,兵力已增加至一百二十名。她一面发箭,一面咒骂乐千户。一百二十名骑军,不知这一面的变故,纷纷下马暴怒地向上攀,下面留下五六名中箭的人鬼叫连天。
到了山脚下,追兵已接近至二十步左右。林彦发出一声震天长啸,招呼小芝撤退,然后退入林中,向山上急撤。
太白山连绵数百里,千峰万峦形势天险,西首称太白,东尾称终南,太白的主峰在眉县东南四十余里,多年来,一直是绿林蟊贼啸聚的好地方。要搜这座山,即使动用百万大军也是在然,除了主峰一线百十座雪线以上的山峰没有树木,其他的山岭林荫蔽天,千百年的原始山林罕见人迹,自古以来就是神话最多的地域,奇禽异兽千奇百怪,当地的土民相戒不敢深入。人只要能深入二三十里,官府便不再过问了。当然,太白主峰是玄门弟子的第十一洞天,上面有太白山神庙,有名胜金星洞,地方官奉命四时祭祖,怎能没有人迹?但是仅限于登山的通道附近有人,其他山岭没有人敢深入冒险。尤其是南面的武功山,鬼怪妖魅出没无常,百姓小民根本没有进去的必要,凡是出现在山里的人,必定是问题人物亡命之徒。
林彦为了接应小艺撤退,不得不让飞云庄主六个人先走,他飘忽不定,吸引走狗们奔东逐北,最后退至藏坐骑的地方,小芝也赶到了。两人乘马越山而走,最后丢了坐骑,进入突荒丛莽,把走狗们扔月兑了。
第三天他俩出现在诸屋县东南四十里的五福山下。这里有一条古道,通向汉中府的洋县,但道路已经奉命封锁,最近几年已经人烟绝迹,此路不通了。他们在山下的五福砦一座农舍投宿,打听道路和探问消息。可惜山民与外界罕有往来,一问三不知,委实令人失望。
太福砦只有二十余户人家,全是种山的山民,一穷二白生活清苦,住的土石屋又矮又小。当晚,两人挤在柴房中过夜。没有灯火,没有被褥,并躺在干草堆中,挤在一起以避山区夜间的寒气。
小芝挤在他胁下,头枕在双掌上,问:“大哥,你真没看清那人是不是梁剥皮?”
“来不及嘛!”他说:“一箭贯胸,一箭入胁,车倒下人俯伏,看不清像貌,但的确是活人,穿的衣袍的确是梁剥皮的钦差服。而飞云庄主袭击的车内,却是木人。”
“我想,西安城这时该已鸡飞狗走,鬼哭神嚎了。”
“你看,余御史会不会被牵连?”他问。
“那是免不了的。”小芝叹息着说:“西安的推官以上官吏,全得倒楣,连秦王也免不了受申斥。眉县的县太爷,脑袋是砍定了,大哥,今后你有何打算?”
“如果死的真是梁剥皮,那么,毒龙只有一条路可走:逃离西安。哼!我不宰了他,日后他还会杀人放火,他不死我不会罢手。等这件事办妥,小芝,带了你爷爷的灵骨,我陪你专程返故乡,可好?”
“大哥……””我知道你的想法,小芝。”他轻拍姑娘的肩膀:“我之所以找毒龙,并非为了你爷爷,也不是为了个人恩怨。这恶毒的畜生雄心万丈,他要的是取代大明皇朝自登九五皇座。
失去了梁剥皮这座靠山,他会另找一座靠山另建根基,荼毒另一地的苍生。因此,我必须找到他永除后患。如果我找他只是为了报你爷爷被杀之仇,那就……”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小芝紧握住他的手,感情地说:“大哥,这就是我敬爱你的原因所在。你从来没有向我拍胸膛保证替我报杀祖之仇,从没用花言巧语来博取我对你的好感,只是默默地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愈挫愈坚百折不回,没有人能阻止你。因此,我请求你不要太过分关切我.勇往迈进去做你该做的事,免得因此而分你的心,那会影响你的……”
“你这傻丫头真该打。”他温柔地拍拍小芝的脸颊:“你知道我在陕西无亲无故,孤军奋斗孤掌难鸣,你不但是我最好的臂膀,也是我唯一的好内助……抱歉,好助手。小芝.我把你看作我的小妹妹,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呢?不要胡思乱想了,明天我们准备出门,这几天宿露餐风茹毛饮血,苦了你了。”
小芝缓缓地偎入他怀中,久久,像是睡着了。但她是清醒的,由林彦身上传来的温暖气息,令她感到心中甜甜地。这些日子相处,林彦完全把她看成一个顽皮爱撒娇的小妹妹,匿伏乡间露宿山野,皆同行同宿毫无他念,她也几乎忘了自己是女儿身,感觉中,林彦已取代了她爷爷的位置。但久而久之,中间有了微妙的转变,她毕竟已是及笄的少女,身心的发育届剧烈的转变期,林彦对她的关怀,她不再无动于衷了,她开始觉得林彦与爷爷是不同的,她不再是天真的无邪的少女,变得敏感而细心啦!以往,她不时把林彦叫作傻大个儿,近来,这戏谑性的称呼已不见她再叫。
柴房比露宿温暖多了,男性的体温与气息渐渐令她感到奇异的压迫感。她慢慢伸手轻柔的触模林彦的肩膀,发觉林彦已经沉沉睡去。
“他是什么也不怕的。”她心中自语:“他是否会做梦?梦些什么呢?他江南的家?
哦!但愿他不要像我一样,尽做些令人心烦的恶梦。”
一早,林彦从后面的山坡练完功回到屋中,小芝已经将昨晚洗涤干净晾在檐下的衣裤摺好,衣裤仍是湿漉漉的,他一踏入大门,便奉上一碗水笑道:“大哥请喝碗水。主人夫妻俩正在煮小米粥,吃过了就动身吧?”
“咦!怎么客气起来了?”林彦接过碗笑问:“救急的盐已经用完了,得设法向主人买一些带上,在山中度日,没有盐是很难过的。”
“这些事还要你操心?”小芝脸红红地白了他一眼,脸上有羞意:“日常琐事,交给我办好不好?我已经请主人设法,他已到邻居商量啦!他自已家里也决缺盐呢。”
他发觉小芝脸上的羞意,不由一怔,这顽皮慧黠的小丫头,怎么有了少女的气息了?他的目光自然地往下移,又是一怔。小芝的村妇装已经洗换,换上了青劲装,他这才发现有些地方不对了,真像个少女了呢。
“你看什么?”小芝惑然问。
“你换劲装,是不是准备打斗?”他掩饰地问。
“不是要出山吗?我猜想走狗们或许……”
“不是或许,而是仍在官道附近找线索。”他肯定地说:“所以我要先准备重入山区,当然,如果他们人少,哼!有他们受的。”
农妇刚端出一盆小米粥,主人老农恰好进门,将一小包盐递过说:“小扮如果打算出山,千万小心!最好能多留三两天。”
“哦,大叔,怎么一回事?”林彦问。
“右邻胡家的大牛昨天从青石庄返回,听说官道已经封锁,任何人不许通行,要搜捉行刺钦差的八名男女。”
“行刺钦差?钦差怎么了?”他装糊涂追问。
“不知道。听大牛说,钦差还在府城呢。”
两人一惊,林彦心中凉了一半。钦差还在府城,那么,车中的死者真是眉县知县了,老天!
“听说过眉县的县太爷吗?”林彦问,不动声色。
“昨天有人看到一队兵马,说是押解两个知县至府城法办,好像是眉县和本县的两位大人呢。”
“哦!这两位县太爷要糟了。”他松了一口气说。
“最好杀他们的头。”请农恨恨地说:“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再让他们蹲三两年,武功、太白便会去天三百零三尺了。”
当地的人形容武功山和太白山的高峻,有两句话:武功太白,去天三百,这是说,两位知县到低了三尺地皮,所以两山去天多了三尺啦!
依常情论,假使梁剥皮死了,毒龙必作逃亡的打算,留下来抓利客的高手不会多。但梁剥皮不死,毒龙便会倾巢而至,势必大索山区,情势不妙。山区不能久耽.食物不易找,封锁山区便无路可走,除非向南走汉中,走汉中这附近唯一的一条古道,便是这条五福山小径。另一条古道在县西南的骆谷关。这两处古道,可能是走狗们搜索的重点所在。
“咱们得赶快离开。”他急急地说,给了老农十两银子,郑重地说:“我们就是行刺钦差的刺客,有人来查问.你们必须小心。我们要走了,谢谢你们。”
老农一把拉住他,兴奋地问:“小扮,你打算何往?”
“先躲一躲再说。”他说。
“如果你们想逃到汉中,老汉愿领路。”
“我们不到汉中。”他坚决地说:“梁剥皮不死,我们不逃。”
“可是……出山的路太危险……”
“往东有路到西安吗?”
“这……老汉没走过。”
“往东走大概错不了的。”他说:“大叔,走狗或许会迫你要口供,就告诉他们好了,我们不怕他们。”
“小扮请放心;老汉死也不会说……”
“呵呵!大叔,你一定要说。”
“小扮你……”
“我们好在深山大泽里埋葬他们。小可对猎兽有独到的功夫,大叔明白了吧?”
“好,老汉就告诉他们好了。”
他们离开不到半个时辰,第一批走狗便到达五福砦,信息传出,高手们从封锁线进入山区分头堵截。
林彦不是吹牛,他对猎兽确有独到功夫,在林卢山随天痴练艺,暇时在太行山猎兽,经验丰富。
这一带无穷尽的高山丛莽,正是最佳的狩猎场。秦汉时代,这一带数百里山区就是上林苑,正是天子游乐狩猎的地方。
这一带地瘠民贫,人烟稀少,进汉中的道路早已们没百年以上,而且官府设卡封锁不许旅客入山,在这一带山区生活的确不易,一些亡命夕徒逃入山区成了野人,如果不带粮食进入,日子是很难过的。站在官道上看山区,似乎是一些高山而已,并无奇处。但深入山区之后,便觉得空茫死寂,遗世孤立寂寞与恐惧会令人发疯,时日一长,人多多少少会沾上一些兽性,这里本来就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猎场。
他俩先向南深入,进入群山深处,一进那些原始丛莽,便不知身在何处了。
次日一早,十四名高手到了一座奇峰下。为首的人是十一道飞絮散人道宏,其他十三个人是崆峒四老、华阳三妖、百毒头陀、与五名面目阴沉的健壮中年人。百毒头陀是追踪的能手,带了三名中年人走在前面,细心地察看留下的种种痕迹。近午时分,他们登上一处山鞍。百毒头陀站在一株小树下,用方便铲拨开上面的枝桠说:“道长,你来看,这是他们放置包裹的地方,曾经在此地打开包裹取物,瞧,草根下道有一个针线包,一定是小泼妇不小心掉落的。”
十一道走近,伸手拾起青市制的粗制针线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三束青线.两枚粗针,两块摺成方胜的旧青布。
“对,一定是小泼妇的东西。”十一道肯定地说:“水气未侵,他们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先歇歇腿,在附近仔细找出他们的去向。”
十四个人卸下包裹就地歇息。百毒头陀在水葫芦中喝了几口水,锐利的目光搜索可疑的事物,向鞍东走了几步,指着山棱的杂草丛说:“他们是从这里走的,挫低身躯向前看,便可看出草梢分张的概略形状,走得相当匆忙。”
十一道走近,挫低身躯左看看右看看,点头道:“不错,是从这一方向走的。”
一名中年人倚坐在一株大树下,一面啃干粮一面冷冷地说:“那还用找痕迹吗?看四周的地势,便知道他们该走的方向了。人地生疏,他们决不会向下走山谷河床,那会迷失在内。他们是在逃命,不是登山游玩,当然不至于费劲攀登峰颠,自然会沿山脊走了。”
“你们少说些挖苦对方的话好不好?”十一道不悦地叫:“赶快进食,饱餐之后再追。”
“咱们一面追一面进食吧!”百毒头陀反对停下来进食:“这样慢慢寻踪觅迹,是不容易追上的。三路人马入山,只有咱们这一路发现他的踪迹,正是咱们立功的大好机会。看去向,他们已进入左翼的搜查区,左翼是统领亲自出马,咱们不能去晚了是不是?”
“头陀,你急什么呢?急于报一再受辱的仇恨吧?”中年人毫不放松地说:“让统领亲自收拾他们,咱们岂不省事多多?
你知道有三路人马入山,但在下却知道有四路。右翼是副统领……”
“左翼是统领,还有谁能独当一面?”十一道问。
“反正是统领派出的人,谁领队就不知道了。”
“会不会是内外堂两位总管?”
“那两个活宝能掌大旗?”中年人不屑的撤撇嘴:“勾魂鬼手是丧了胆的人,一剑三绝听了林彦两字便心惊胆跳,他们能带人入山办事?哼!”
“你的主子王副统领又配带人入山捉刺客?”百毒头陀毫不客气地反击:“笔杆子和生花妙舌,是捉不住刺客的。这次他派你们这些所谓贴身铁卫保护二爷,出什么鬼点子冒充眉县知县,说是可保万全,事实如何?不但铁卫成了死卫,二爷也送掉老命,要是早听石统领的安排,怎会断送了二爷的性命呢?哼!这次看他如何向梁公公交代?”
“少说两句吧,诸位。”十一道暴躁地说:“这次捉不住刺客,谁也休想安逸。看样子,咱们该是唯一获得刺客行踪的人,必须赶快穷追猛打,准备动身。”
山脊向东伸展,里外便向上升,形成东面的山峰,满山全是松柏一类针叶林,人行走其间。视界有限。分草的痕迹是向上的,循踪上行里余,足迹突然隐去。走在前面的百毒头陀楞住了,不住抓揉光秃秃的顶门,困惑地说:“这怎么可能呢?这附近林深草茂,人又不是兔子,怎么会不留下痕迹的?人从这里飞走了不成?”
“真找不到痕迹?”十一道焦灼地问。
“瞧,足迹止于这丛杂草前。”百毒头陀不胜惊讶地说:“附近林下的野草藤萝密布,树上找不到攀爬的痕迹,枝条脆软,也不可能从树上行走,这地方即使是走兽通过,也会留下踪迹的,可是人的确是在此地消失了。”
“道长,踪迹的确是从此地消失的。”中年人站在草丛前说:“附近无法飞渡,所有的野草藤萝纠结甚有顺序,人走过决难恢复原状,可知……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可能?”十一道河。
“他们已发现追踪的人,一是故意留下踪迹,到了此地便由原路退到下面去,从另一方向走了!一是躲在这附近,说不定他们正在暗中注视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呢。”
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了,气氛一紧。这些人中,除了五个中年人属于梁剥皮的所谓贴身铁卫之外,其他的人全是林彦的手下败将,只凭人多势众壮胆,对林彦深怀戒心,一听说林彦可能躲在附近,怎能不紧张?
“先搜四周。”十一道断然下令:“在目力所及的地方分段搜索,逐次推进。”
一阵好搜.鬼影俱无。
“如果他们发现有人追踪,情势对咱们不利。”中年人神色沉重地向十一道说:“附近既然没有人,那么,定是用迷踪步由原路退走了,野生的素食兽类,皆具有这种求生的本能。
在下由原路退回去找踪迹。”
“好吧,不要走远了。”十一道说。
中年人带了两名同伴,由原路小心地寻踪觅迹,但由于十四个人先前是循迹追赶.原来的遗迹皆已破坏无遗,要重新找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远出半里外,中年人在棱线的西面下坡处,看到一处树枝折断的痕迹,兴奋地说:“在这里了,他们是从这里下去的,快回去叫他们来。”
另一同伴察看片刻,迟疑地说:“吴兄,好像不太对呢。
下面的山谷向西伸展,他们不可能向西走。”
“你的意思是……”
“很可能是故意留下的痕迹,有意引追的人走入歧途。先再找找看,免得闹笑话。”
“好,找找看。
不仅看到枝叶被拨动的痕迹,也看到地面被踩动的遗迹,被踏的痕迹依稀可辨,似乎下脚甚轻,有意掩藏痕迹,但仍难逃行家的发现。三人下降不足五十步,走在前面的中年人说:“真从这里走的,他们从这里滑下去了。周兄弟,快回去叫他们来……咦!”
中年人说不下去了,本来回头招呼同伴的,但身后却多了两个人,是背了包裹的林彦和龙姑娘,两个同伴也在,但不是站立的,躺在地上好像是死了。
林彦站在中年人身后,相距不足八尺,脸上的笑意令人莫测高深,虎目中杀机怒涌。
中年人这一惊,几乎麻木了。
“你是第三个。”林彦微笑着说。
中年人神魂入窍,伸手拔剑,同时张口大叫示惊。
林彦左手一抬,同时向前迈步。
中年人又叫半声,咽喉便锲入一枚扁外。扁针来很太快了,快得令人肉眼难辨,针到封喉,叫声更然而止,仰面便倒。
林彦俯身抓住了向下滑的中年人一条腿,取回扁针向姑娘说:“半声叫号,足以让上面的人闻警赶来了,走!沿旧迹退回去。”
他俩退上山脊,从东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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