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努力地工作,找来了不少枯木,削树枝为钉,贯山藤为索,制成一只木筏。
方小埃虽然已经醒来了,但脸色苍白,气息奄奄,神色坏极了。
“顺水下放,切记不可放乎中流。”张家全向鬼谷老人匆匆地说:“祸福难料,各自珍重。”
筏推下水,鬼谷老人把住了他。
“老弟,你不走?”鬼谷老人满怀希冀地问。
“我能走?”他苦笑:“不阻挡追兵,你们能月兑身!河不经泽州,流经州南,你们一个也走不了。快,时不我留,各自珍重。”
他大手一挥,向来路如飞而去。
“江湖上见。”千幻剑高呼。
他听到了,但并没回头,心中百感交集。扬手一挥,谁知道是否相见有期?
沿途,他发挥了猎户的本领,技巧地布下不少引敌人迷途的玩意。
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山区广阔,林深草茂。
太行山的地势隐蔽,天下闻名,周回数千里,大多数地区没有人迹。往昔,太行山贼也天下闻名,千百年来,任何皇朝地无法剿灭山中的绿林盗群,即使动员百万官兵,也劳而无功。
五行堡在太行山以北,距此地真有千里之遥,冯堡主对这一带地势所知有限,而且带来的人手也有限。
海山兄妹更是对山区一无所知,所带的人手更少。
凭他们两拨入,想在这百万官兵也望山兴叹的地方,追捕鬼谷老人几个老江湖,的确不自量力。
因此,他们必须获得当地土霸的协助。
天鹰堡的人,就是他们的向导,由冯堡主从中穿针引线,组成了声势浩大的搜捕队。
即使加上天鹰堡的人,人手仍不敷分配。
辈分为八组,分别担任伏候、寻踪、拦截、追赶……等等小组,总算能把握了正确的追索路线,主力方面,找到了逃犯留下的线索。
逃犯昼伏夜行,追捕的人昼搜夜宿。
几天来,冯堡主疲于奔命,虽在天鹰堡的人协助下获得一些进展,无如始终不能把握逃犯的正确行踪,逃的人经常改变行程,可把他们累垮了。
逃的人不好受,追的人也不见得安逸。
这天,的确掌握了逃犯的正确去向,谢天谢地。
已来不及将散布各处的人召集在一起,冯堡主仅带了六位随从,跟着五个天鹰堡的人,其中有天鹰汪堡主在内,十二个人放胆循踪急迫。
后面,向导领着海山兄妹八个人,在后面五六里跟进,沿留下的记号急赶,希望尽快与冯堡主会合。
信号由各地的人用暗号传出,指示各处的人速来会合,愈快愈好。
人毕竟不能飞,各处的人根本不可能尽快地前来会合。姓费的这一批人相距最近,可是,意外地耽搁了,被尹姑娘三个人缠住月兑身不得。
他们追过了龙门峡,足迹愈来愈明显,表示逃犯已不再昼伏夜行,已经发觉追兵将及,所以不顾一切拼命逃走,无暇掩灭踪迹了。
一口气奔入灵谷寺,手中鬼影俱无。
冯堡主早两天曾经与天鹰堡的人来过,血魔僧答应全力相助,怎么却人去寺空了?显然出了意外,要不是和尚们反而帮助逃犯弃守逃亡,就是、到别处去了。
但逃犯的确是前来灵谷寺的,不可能逃到别处丢。
十二个人停下来一阵好搜,搜出八僧和猛狮的体,把冯堡主吓了一大跳,幸好找出逃犯的去向。
十二个人心中惴惴,硬着头皮往前追踪。
八僧与猛狮不是浪得虚名的人,竟然全被杀死了,可知逃犯的实力十分可观,难怪他们心中惴惴不安。
踪迹向上延伸,伸向前面的山鞍。
山鞍,是最容易爬越的地方。
天鹰堡两个最有经验的寻踪觅迹专家,像发现猎物兴奋无比的猎犬,连跑带跳向山鞍奔去。
山鞍长满了高与人齐的茂草,张家全站在草丛中,手中有简易粗制的木弓,腰带上有用树枝削尖,用树叶作羽的十二枝箭。
搭上一枝箭,他虎目中杀机愁涌。
箭是粗制的,但在他手中,却是致命的武器。
杯徐徐拉满。
下面百步左右,两个向导毫无戒心地向上飞奔。
五指一松,木箭破空而去。
“啊……”惨号声震耳,第一名向导惨号着向下滚,胸口木箭穿心,木尖透背而出。
第二名向导仓卒间向侧一闪,还不知同伴为何惨号着摔倒的,为免被撞及,所以向侧闪,没想到破空的锐啸声入耳,还来不及转念,胸口已有物贯入,贯穿了咽喉,一声末出,便向下翻滚。
下面约二十步的天鹰堡主大吃一惊,机警地向下一仆,伏在草中藏身,木箭破空的锐啸慑人心魄,人是不能与箭相抗的。
“小心防箭!”他总算够朋友,发声警告同伴。
“啊……”第三个人倒了,这位仁兄不够机警。
冯堡主大惊,侧跃三丈,再一跃便窜入一旁的树丛。
等他们绕两侧到达山鞍,只剩下六个人了。
这短短的百十步,人死掉了一半。
草丛中,突然出现张家全的身影,手中的木弓拉满,木箭对正了最先冲上的冯堡主。
“是你……”冯堡主大惊,骇然止步。
六个人全到了,分三力合围。
“不错,是我。”张家全语气奇冷:“你这狗娘养的汉奸,燕山三剑客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甘愿做他们的鹰犬?你这卑贱的狗。”
“清兵西进,我五行堡首当其冲。”冯堡主咬牙说:“飞龙谍队午夜猝然光临五行堡,我只能听任他们摆布,收拾山西境内不甘归伏群雄的工作,我不做自然有其他的人做,你用这些话来责备我,公平吗?”
“这就是标准汉奸的论调和嘴脸。”
“你……”
“燕山三剑客在何处!”
“我怎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
“他们派了三个人在我身边,不时传达他们的命令。”
“海山兄妹又是什么人?”
“他们是江湖游侠,与官府暗中有往来,专门对付朱家余孽的,搜捕聚众造反的主脑。
“你不是受他们的指挥?”
“燕山三剑客勒令我配合海山兄妹行动,不许问理由,不许干涉他们,但不受他们节制指挥,我有行动的自由。”
“他们派在你身边约三个人呢?”
“这……一个被你射死了,一个和我女儿那批人一起行动,一个……”
一个鹰目钩鼻的人突然贴地急窜,反应甚快。
木箭破空,把那人钉死在地上。
这瞬间,天鹰汪浩飞跃而起,半空中拔剑出鞘,以饥鹰搏免身法向下猛扑。
张家全屹立如山,丢掉弓同时右手向上一扬。
一声刀吟,他拔刀在手。
天鹰的飞腾搏击身法,号称武林一绝,很少有人能接得不如此凌厉威猛的雷霆一击。
身形刚从飞跃的顶点向下降,双手握剑向下扑,一道淡淡的,肉眼无法看清的芒影突然从剑下一闪而入,恰好奇华地贯入胸口,直抵月复膈不留痕迹。是张家全的回风柳叶刀,有如阎王帖子。
剑突然月兑手,人仍向下扑。
张家全本无表情地横跨一大步,乃升起了。
“!”天鹰像中箭的雁,重重地摔落在草丛中,开始濒死的翻滚挣扎。
“嗷……”豹吼声、刀啸声、破风声……在同一瞬间爆发,死神光临,死神的手从云端里伸下,藉张家全的刀收买人命。
两名爪牙不知死活,左右一台,挥剑夹击。
另一名爪牙是天鹰堡的人,仰面躺侧向侧滚,爬起撒腿狂奔,这位仁兄是个聪明人。
冯堡主是这些人中,武功最一口匹,也最聪明的一个,向侧一闪,折向飞掠而逃。
“啊……”夹攻张家全的一名爪牙,月复部被剖开了。
刀光电掠,另一名爪牙的右腿齐膳而折。
两里外的山脚下,十二个人目击山鞍的惨剧结束,千步狂追而下的张家全,脚下一紧。
是海山兄妹,还有一身黑的冯秀秀。
他们一看到张家全的猎装,便知来人是谁了。
冯秀秀父女连心,心中惊怖已极,拼全力向前狂奔海山愤怒得快要爆炸了,不再往前冲。
“列阵!”他大喝:“不许乱了阵脚,我要斗斗这其他十个人中,除了海秀之外,有六个是他的人。
看到飞逃而下的冯堡主,看到后面百个野人。”
六把剑列成半弧阵,气势浑雄无比。
三个五行堡的一口匹手,不得不随冯秀秀奔出抢救堡主。
逃命的人,脚程通常要比平时快十倍。
冯堡主可说已用尽了吃女乃气力,却无法快过追的人,短短的不足两里地,距离从百步外拉近至十步左右了。
“用暗器助我!”这位一代之雄,向奔来救应的爱女失声狂叫。
他自己的双手,共有五枚断魂针,左三右二,先前却来不及使用,只顾丢下同伴逃命。
张家全半空击杀天鹰的飞刀,把这位目空一世的风云人物吓坏了,凭他这个暗器行家,根本没有看清张家全是如何出手的。
张家全狂野绝伦的刀法,也吓破了他的胆,所以要女儿用暗器助他。
张家全看清了甘涉外的阵势,看到威风凛凛的海山,也看到脸色不正常的海秀。
身形条止,他放弃了不可能到手的冯堡主。
如果不放弃,他必须从冯秀秀四个人的暗器丛中穿越,就算穿过了,也恰好冲入海山兄妹布下的剑阵中。
冯秀秀心中一定,立即掩护乃父急退。
“嗷……”张家全举刀,发出震天的豹吼。
“海山!”他吼完叫:“你一个人上来,看你有没有种。”
海山怒哼一声,向前走。
张家全向后退,一步步向上退。
“山腰。”他大叫:“正好施展,看你的天绝三剑与长春门剑术,到底有多厉害。不要带人上来,要你的人在原地等候,等候收你的,抑或是收我的。”
海山向后大手一伸,示意众人等候。
海秀踏进两步,然后退回,用手向后面的人打手式,手式自然只有它的人才看得懂。
冯堡主虚月兑地在一旁喘息,像头快断气的老牛。
半山腰有处稍平坦的草坡,山上山下的人都可以看清坡上的情景。左右的树林密密麻麻,人在林中行走举步维艰,要登上山鞍,非走草坡不可。
当然,这里也是决斗最好的地方。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山势是自西北向东南倾斜。
日下日影偏西北,谁要是被迫在下坡,那就有些麻烦,向上攻烈日刺目,因此双方势必争取上方不可。
上方的人向下攻也有困难,挫身发招威力大打折扣,活动不够灵活。
两人面面相对,站在相等的高度冷然相向。
“小孩子呢?”海山稳定下来了,情绪不再激动,好现象。
“你自己去猜。”张家全更显得无比的冷静。
“我一定要这个小孩子。”海山一字一吐,语气与神情极为坚决。
“我一定要保护这个小孩子。”张家全以牙还牙,说得比对方更坚决。
“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我要的是道德勇气与忠义传统,你能给吗?”
“你要知道……”
“我什么都不必知道。”张家全打断对方的话:“我不必骂你责备你,因为你不是汉奸。”
“随便你怎么说。”
“我认为你是个值得尊敬的敌人。”
“原因何在?”
“你是个男子汉吗?”
“我,顶天立地。”海山的傲气英气,在这句话中显得铿锵有力。
“好!那你一定不会说谎,或者没有扮懦夫的勇气而不屑说谎。”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把你看作真正的英雄男子汉。”
“夸奖夸奖,在下深感荣幸。”
“瓜尔佳索翁科罗!”张家全声如沉雷。
海山一征,脸色一变。
“要我叫你懦夫吗?”张家全再次沉喝。
“我。”海山举剑一口匹呼:“正黄旗贵族,直义公费英东的嫡裔,瓜尔佳索翁科罗。”
“我,山西张家全。”张家全的刀也高举:“今天,你我都为了正当的理由,勇往直前生死与之。”
“张兄。”海山口气一变:“你们汉人说,天下非一人之天下。”
“你是断章取义,至少也是歪曲义理。”张家全郑重地说:“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是指君权并非是天授的,天下事是众人的事,而非皇帝一人之天下。”
“朱家无道,我满清龙兴长白……”
“狗屁!”
“把朱家余孽交给我,我保证封你爵……”
“狗屁!”
“我保证你成为江湖霸主。”
“狗屁!”
“子女金帛,任你予取予求。”
“哈哈哈哈……”张家全仰天狂笑。
“你笑什么?”
“我一个山野村夫,要子女金帛做什么!我很满足,我活得很愉快,我……”
“你,狗屁!你将面对千千万万个死亡,你将在万千刀山剑海中粉身碎骨……”
“你吓不倒我的,阁下。在你我生死相决前,有件事请教。”
“什么事?”
“天绝狂叟日下何在?”
“这……”
“记住,你不是懦夫。”
“在京都,是三旗侍卫的贵宾教习。”
“老而不死,是谓之贼也!”
“他识时务,你……”
“我不识时务。”
“你还有机会。”
“我的刀,就是我的机会。”
爸刀高举,乃作龙吟。
他仰天长啸,声震长空。
“我自横刀向天笑,脚底山河任沉浮。”他扬声高吟:“人事天心,无须深究,我只知尽其在我,不问其他。是时候了,阁下。”
刀向下徐降,杀气开始涌腾。
海山的剑,在烈日下幻出夺目的闪烁光华,气势磅称,每一条肌肉都跃然若动,每一颗细胞都在跳跃。
徐徐移位,双方的心意神,皆在作无声的凶狠搏击,所谓气吞河岳,形容得不算过火。
一移,再移……
一声暴吼,双方都看破好机,同时发起空前猛烈、气势无前的攻击。
一道光芒,一次死亡!
一次风吼,一次凶险。
刀光画出生死门,剑虹闪出地狱门。
冲错、旋击、挥劈、厉斩……
“铮铮!铮!铮铮……”狂乱的交击声密似绵绵殷雷,火星不断爆发。
人影疯狂地闪动,刀光剑影可怖地纠缠。
不知攻了多少刀,不知挥了多少剑。
生死间不容发,一闪一危机,一烁一死亡,好一场疯狂激斗的恶斗,风云变色,烈日无光。
镑展所学全力以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慢了一忽秒,谁就向人间告别;谁暴露分厘空门,谁就注定了去见阎王。
刀挥出志在饮血,剑发时意在夺魄。
疯狂奋击中,摹地刀光扭偏了分厘,剑虹乘隙而入,陡然以排山倒海的声势,一剑连一剑,把刀光逼得不住扭曲旋舞,向圾下无奈地急移。
一声长啸,刀光一颠一顿一旋,钻隙而出,立即光芒闪烁加剧了一倍,把剑虹逼至最小的空间,一口气连攻八刀,把剑光逼回原位。
最后电光闪烁中,几声震耳交鸣,双方回复对等的位置,人影也月兑出纠缠,在龙吟虎啸隐隐中,抓住了喘息的机会。
两人都大汗如雨,隐现喘息,脸红似火,时又涌现苍白,眼神凶厉,移位依然矫捷沉稳。
一移,再移……
“迅雷!疾风……”张家全的喝招声,随攻击的发动而破空轰传。
第二次疯狂搏击,猛烈倍增,凶险倍增。
一连串暴响爆炸,刀光剑虹一而再锲入贴身了。
剑虹突然出现在张家全的右肋下,有如电光射到。
刀光疾沉,铮一声在千钧一发中崩开将及体的剑尖。不等他反击回敬,剑尖神乎其神地,不可能地疾射它的心坎要害,危极险极。
刀光一顿,刃口回转、上升。
“铮!”刀几乎贴身挡偏了剑尖。
“天龙斩……”它的沉吼随暴震声同时迸发。
刀光以令人目眩的奇速,突破剑虹的封锁,电光石火似的长驱直入。
“噗”一声响,海山倒射三丈外。
第二刀落空,天龙斩只发出一刀的机会,海山退得太快了。
他骇然变色,忘了追击。
这一刀,磨盘粗的巨树恐怕也腰斩成两段。
怎么可能?分明一刀中的,而海山却不曾倒下。
海山在两丈外稳下马步,身形晃了几晃,脸色陡然泛青,大汗如雨般酒落下来。
腰带断裂,马甲斜裂了一条缝,衣衫自然也裂开了,缝长八才多一点,表示受刃点也有八寸,不见有血沁出,显然不曾受伤。
这是什么护体神功!不可思议。
他已经以两仪相成大买力驭刀,至柔的劲道封住了袭心坎的一剑,至刚的劲道回敬,以天龙斩行雷霆一击,真龙的身躯也将被腰斩。
可是,海山却承受了这可怖的石破天惊一刀,不但没被腰斩,而且不曾受伤。
长春真人的成道仙术,可辟刀兵水火。
海山是被刀斩退的,毫无疑问中了一刀。
一声怒啸,他不信邪,火鸡杂地抡刀豪勇地冲上。
人影飞扑而来,海秀与六勇士在这刹那间,从七方合围而上,剑虹到达。
“铮铮!”一刀二剑接触,一比二,海山兄妹合力接下他雷霆一刀。
三人同时暴退,他左右三剑及体。
一声怒吼,连声暴震,三剑乍分,他也斜震出八尺外,恰好撞上另两把剑,他不得不倾余力封架。
糟了!他陷入八剑疯狂的聚力围攻。
不但海山兄妹可怕,六勇士的剑也狂野辛辣,片刻间,他成了重围中的猛兽,左冲右突皆被剑网兜住这回,身入死境。
他已无法抽出左手取飞刀克敌,此时此地,海山已不逞强放弃英雄式的决斗,他有使用飞刀的权利。
可是,他已抽不出手分心,必须用双手驭刀,才能招架聚力攻击的数把剑齐发的可怕劲道。
外围,冯堡主父女与三名爪牙,虎视耽耽伺机出手发射致命的暗器。
再拖片刻,他就会力尽宝消死在乱剑下。
“九幽斩!”刀剑乱舞中,响起他一声愤怒的长啸,刀光下沉,激地飞旋。
天龙斩,乃攻中上盘。
九幽斩,攻中下盘威力万钧。
保护下盘以长兵及最为有效,剑却有难以兼顾的缺憾。澈地刀光旋转中,一名勇士断了右脚突然摔倒,剑网终于出现缺口。
人影带着刀光飞射,被网而出,带着一声愤怒的长啸,激射入右面的树林,一闪即没。
海山兄妹楞住了,脸上有惊骇的表情。
冯堡主更是脸色大变,倒抽凉气。
看了张家全的神勇,这位太行大豪心胆俱寒,日后张家全如果找上了他,他……他想起来就毛骨炼然。
“老二为何还不赶来!”海山突然顿脚叫。
“哥,也许……也许他接不到信号……”海秀苦笑:“这人,后患无穷,哥。”
“加上老三……”
“他不会再上当了。”
“那……”
“大师兄。”海秀沉声说。
“这……他在大河以南。”
“请他来。”
“他身负重任,恐怕……”
“没有他,对付不了这个人。”
“老二他……”
“老三不错,但要取胜,不容易。”
“好,我传信请大师兄。”海山咬牙说。
“这里……”
“继续追,快!老鬼与小孩子走不远的。”
“我把信号传出。”海秀说。
老二纳拉费扬古误了大事,未能及时率众赶来围攻张家全。
他被尹姑娘三个人缠住了,一气之下,誓要毙了姑娘而甘心。
在怪石如林草木丛生的地方,追逐轻功已臻化境的高手,那是十分危险的事,弄不好反而自己送命。
好在他武功超人,尹姑娘比他差了一大截,飞态与摘星手更差些,还不至于对他构成致命的威胁。
因此他无所畏惧地放胆追逐。
他的三位手下,也都是身经百战,骁勇绝伦的高手,在他附近构成严密的保护称,除非能击溃这三个人,不然休想威胁他的安全。
四个人构成有效地搜索称,尹姑娘三个人真不敢轻易地放胆一击。
尹姑娘的轻功,姓费的就差远了。
熊海绰号叫飞熊,虽然并不能真的飞,至少可以表示轻功无人能及,在飞腾扑击方面,比尹姑娘更具威力。
摘星手的轻功,并不比飞熊差,如果不能上天,如何能摘星?
所以,三人的轻功皆是江湖道上顶尖的人物。
他们的真才实学虽然比姓费的差了些,只要不逞强拼死,轻功佳的人定可来去自如,武功如不深厚一倍以上,决不可能把他们缠住。
姓费的武功造诣,并不比他们高一倍。
七个人就在这方圆廿里的奇岩怪石丛中,你追我走,我进你退,你搜我藏,我静你动,没完没了,可把追的人逗得七窍生烟,逐渐按捺不住了。
终于,姓费的抓住机会了,姑娘黛绿色的身影,由于比草木略深些,目力超人的高手,很容易在她微动时发现它的身形。
她正从一丛矮杯中,闪电似的窜入一座奇岩下。
五丈外隐身石后的姓费的,锐利的目光发现她了。
奇岩后,是一座五六丈高的山崖,成半弧形。
这是说,她正进入像袋一样的地形。只要堵住了袋口,等于是拉紧了袋口套绳,人在袋中,有如毒蛇入袋,一切都完了。
说粗俗些:中捉鳖。
姓费的大喜过望,一声怪叫,跃上奇岩。三名黑衣手下,心意相通同时掠走,分别堵住了两侧。
袋口,锁紧了。
奇岩与陡崖间,还有些八尺高的参差怪石,与矮林杂草,足以在内隐藏。
“我对你这种一击即走的胆小表行径烦透了。”他得意地说:“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你上岩来和我分个你死我活,一是我下去像赶兔子一样,把你赶到崖下杀死。”
尹姑娘藏身在崖前不远处的猿蹲虎踞怪石后,这才发现自己已不幸误闯入绝地,小心地察看一番,心中叫苦,大事不妙。
四个人已堵住了出口,四支剑映日生光。
不远处匿伏的飞态与摘星手,已来不及救应,大惊失色,两人一打手式,不顾一切潜至最右首。
最右首那位黑衣人似乎不知身后来了强敌,面对崖下冷然屹立,剑随时皆可挥出截击。
两人一打手式,悄然猛扑而上。
剑虹打闪,沉叱似乍雷,不但原来那位黑衣人大旋身抢先发剑,侧方不远处另一位黑衣人,也几乎同时从斜刺里猛扑而来,剥光如匹练,攻到摘星手的右胁。
“钱销!”四剑凶猛地接触,火星飞溅。
四人同时向侧暴退,剑上的劲道半斤八两难分轩轾,谁也没占便宜。
同一瞬间,姑娘雷射而出。
“此路不通!”左方的黑衣人豪勇地大叫,剑出风雷骤发,火候精纯内力十足,这一剑真像推出一座剑山,等候送死的人撞上山来。
泵娘已别无抉择,疾冲而上。
“铮铮!”黑衣人硬接了她两剑,仅被逼退了三步,依然阻挡住去路。
这一停顿,姓费的到了,一声狂笑,剑吐千朵白莲,挟风雷以至。
“铮铮!”姑娘无法不接,姓费的剑势太快太猛,不接就死走了。
浑雄无匹的劲道,震得她虎口发麻,连人带剑斜撞而出,锋尖划破了它的胁衣,几乎伤了肌肤,护体气功抗拒不了对方剑上的可怕内劲。
碎一声响,它的左肩脾撞上了一座巨石,反弹而出,脚下一虚,扭身便倒。
姓费的狂笑着冲到,剑如殒星下坠。
“啊……”狂叫声在这刹那间传出。
人影雷射而来,快得令人大白天见影而不见人。
刀光一闪,铮一声狂震,下刺的剑偏升,姓费的疾退三步,脸色一变。
泵娘滚身而起,从死神的魔掌中逃出来了。
黑衣人摔倒在三丈外,是被张家全的飞刀击毙的,乃入左肺,叫号时口中鲜血溢出,锋尖几乎透胸而出,飞刀的劲道可怕极了。
张家全无意中经过此地,来得正是时候。他一把抓住泵娘的手,飞掠而走。
姓费的稳下马步,他已远出五六丈外,将姑娘向前一推,回身横刀候敌。
“纳拉费扬古!”他沉喝:“来!决一死战。”
纳拉费扬古不认识他,但看了他的猎装,有点明白,一跃而至,剑一伸剑气涌发。
“你认识我?”费扬古沉声间。
“你也该认识我。”
“你是……”
“张家全。”
“哼!你不是在潞州……”
“腿是我的,我该呆在潞州吗?”
“你的诡计瞒不了人,你在潞州牵制我们,掩护老鬼带了小孩子东逃,没料到我们把老鬼往回赶吧?”费扬古得意地说:“听说你很了不起,我接受你的决一死战。”
“就算你们人手多,天罗地网非常的严密,但在下看来,如此而已。你现在只有三个人,我们有四个,你即使想拒绝决斗,也无能为力。叫你的人闪开!”
两个黑衣人,已在费扬古的左右后方戒备。飞熊和摘星手,也和姑娘在一旁仗剑列阵。
“我答应你决斗,我的人就不会加入……”
“我不信任你。”
“混蛋!在下令出如山,我的人……”
“你的人又怎样?他们担心你这位主子的安危,你下的令起不了多少作用,而且你的令不值半文钱。”
“你……”
“瓜尔佳索翁科罗也信誓旦旦,答应与在下决斗,结果是生死关头,他的妹妹瓜尔佳尼楚和率领六个爪牙一拥而上,可耻极了。”
“你已经与他们见过面了?”费扬古一惊。
“小意思,在下砍了索翁科罗一刀,他的护体奇功果然厉害,居然挡得住在下雷霆一刀。下次,哼!你,燕山三剑客武功第一,敢不敢公平决斗在下无法相信,除非叫你的人走开费扬古停了一声,挥手示意两位从人后退。
“你满意了吗?你的人。”费扬古向尹姑娘三人一指:“她们,也要退。”
张家全也向姑娘挥手示意,三人只好缓缓退去。
“阁下!”张家至立下门户大声说:“天绝三剑挡不住在下雷霆一刀,天绝狂叟在中原武林,算不了什么超等高手,他的绝技如此而已。把你长春门绝学掏出来吧!不然,你决难侥幸。”
“在下一定让你开开眼界……”
一声豹吼,张家全扑上了,刀光灼灼,风吼雷鸣,首先便以绝招迅雷行狂野一击。
“铮铮铮!”费扬古的剑漫天澈地,毫不退缩地化解了他一连串浪涛似的刀势。
人影疾分,双方兵刃上的劲道太猛烈,撼动了身形,一触即分。
“电耀……”张家全再次主动发起攻击。
“铮铮!”两刀被封住,剑光乘隙直入,有如电光一闪,锋尖到了张家全的右肋下,神乎其神,反击之快骇人听闻。
“铮!”张家全封住了这一剑。
两人再次震飘,然后是第三次接触,再分开……
两个黑衣人紧张地逐渐移近。
另姑娘也香汗满手心,紧张得几乎停止了心跳,也情不自禁地徐徐向前移动。
一声长啸,费扬古终于第一次抢攻了,剑如电光激射,势若浊浪排空。
长春门二百余年前威震武林,号称可以降妖伏魔的天机剑法,终于获得全力施展的机会了。
每一剑皆以轰雷掣电的奇速与声声,排山倒海似的剑虹从中宫强行切入,剑剑攻向心坎要害。
“铮铮铮……”张家全布下了绵密的刀称,钢刀挥动的空间缩小至最大限,懂得护住窄小的中宫空间,刀光以令人无法看清的速度闪烁,排开剑山步步为营,澈低封锁了剑出的冲击。
但是,他连续退出两丈。
剑的攻势太猛烈太迅疾,乃网不免有时出现间隙,必须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后撤以便封闭,在气势上难免显得稍弱了些。剑山终于出现缺口,气势将尽。
“天龙斩……”钢刀及时反击,气势如虹。一阵令人心落的撞击、闪动、、……错旋。
逼进了一丈,蕙地刀光与剑虹出现剧变。
一声暴震,人影飞分。
张家全连旋两匝,屈右膝滑出两丈外,右胯出现血迹,全身大汗淋漓,虎目中精光一敛。
费扬古刹冲出三丈,一声左肩撞中一株大树,枝叶摇摇,左手及时抱住了树干,及时支撑住身躯不倒。一顶分为两截的瓜皮帽,飞落在草丛中。
费扬古的辫子幸好还在,乃从顶门掠过,顶门断了一绺头发,把瓜皮帽砍飞半分,险极。
一剑换一刀,张家全不幸见血挂彩。两人真力将竭,差不多了。
人影飞掠而来,是另一批随后应召赶来约九名黑衣人,身法有如星跳丸掷。
“快走!”尹姑娘一闪即至,一把架起张家全的左膀,如飞而走。
两个黑衣人双剑齐出,飞态与摘星手及时阻截,雨声暴震,四人同时飘退。
“追不上了!”费扬古虚月兑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