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庄静悄悄,人都躲起来了,每座房舍皆门窗紧闭,有如死域。
三批人在大院子会合,共有三十二名之多。
第三批入庄的十五个人,首脑正是西城炼气士无明。
九幽门的人,首次白天大举现身,而且不穿黑袍,不戴蒙面巾。
门窗挡不住这些凶神恶煞,门破窗毁遍搜各处,在地底避兵的地窖内,搜出农庄主人一家老少十八口,以及十余名庄丁长工。
王若愚不在,张姑娘的人也不在。
据农庄的人供称,今早黎明时分,所有的人全被张姑娘请入地窖,不许他们外出,以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他们一无所知。
搜寻网逐渐收,目标从王若愚转变为穷家三友。这三个老江湖知道得太多了,必须封住他们的嘴。
庄外早已派有把守的人,不可能有人逃出而不被发现,人必定仍然藏匿在庄内,小小的庄院搜索并无困难,能藏匿的地方并不多。
有些城郊稍像样的大户人家,通常建有一些地窖、密室、复壁、秘道等等防险建筑。有些特别秘密的所在,只有主人知道其中奥秘,外人不可能知悉。
农庄的人遭了殃,被逼开启所有的秘密所在,结果逼死了七个人,遍搜秘室一无所获。
王若愚出现在城北郊的消息终于传到,这些人才放弃搜寻匆匆撤走。
留下七具尸体,立即引起轩然大波,案入官府,治安人员大肆查捕凶手。
所有的牛鬼蛇神,纷纷往城外撤。洛阳事件故事重演,惊动官府风雨满城。
暴风雨中心移至城北郊,在城内落脚的人,纷纷向城外移动,消息传播得相当迅速。
吉祥寺静悄悄,呈现风雨欲来前的反常平静。
黑龙首脑人物的公然现身,吸引了所有牛鬼蛇神的注意,尤其是他们公然在白昼以黑龙装束出现,可算是轰动江湖的大事。
三十余个穿黑紧身衣,戴黑头罩,形如鬼怪的人,隐身在寺前的树林内。其他的江湖龙蛇,退得远远地冷眼旁观,以免被迁怒波及,更怕引起误会,殃及池鱼。
电剑公子身边,已经有二十五个人了,实力相当雄厚,但也投鼠忌器,退出危险区,在一旁静观其变,随时可应付不测和意外。
所有的人皆睁大眼睛,希望能在这些仅露出双目,打扮如鬼怪的人中,找出可以辨识真正身份的特征,希望知道黑龙的首脑,到底是何人物。
某些人平时所流露出来的气质、习惯、举动、甚至眼神,熟悉他的人,一接近便可发现其中的特征,虽然化装易容术高明巧妙,有心人仍可隐约辨识。
但群雄无法接近观察,也不敢接近。
不久,出来三个同样打扮,同样高矮,连走路的姿态也几乎相同的人,向寺门缓步接近。
大白天阳光普照,气候炎热,这三个鬼怪般打扮的人出现,似乎连气温也开始突然减低了。
寺门外,老道与中年美妇,带了凝真观的两金童两玉女,神色狞猛等候来人接近。
凝真观有七金童七玉女,是随金门圣女秘密在外地做案的得力臂膀,在观内期间,又是对付外界闯入者的主力。王若愚大闹凝真观时,金童玉女皆派往县城对付他,双方错过了,因此金门圣女栽得心不甘情不愿。
气氛不友好,谁也无法预料,双方见面之后,能谈出什么结果来。
禅房中,又是一番光景。
金门圣女是很小心的,她知道王若愚不好对付,因此她的门人用离魂香把王若愚迷昏带回,她一直不敢先用解药将人弄醒,以便随时将人带走,离开吉祥寺远走高飞,避免在途中发生意外。
吉祥寺只是她们的临时落脚处,安全性并不高,随时皆可离开,仅作了必要的应变措施。
可是,追来的人衔尾而至,大白天怎能急急撤走?势将被人追得落荒而逃,在途中危险性更高,不得不在吉祥寺据险以守,等候天黑。
首先,她得制了王若愚的经脉或穴道。制穴的行家,用不着月兑衣找穴,仅解了腰带,扔掉百宝囊。
玄门人士把任督二脉当成主经脉,喜欢制这两经脉的穴道。
在她的一名门人相助下,她的右手从王若愚的小肮向上移,四指一拂一按加一插,在两乳的中间,再向下一抹。
接着是食中两指向下连点,自上至下移动。
辈制了十处穴道,下起中极穴(任脉向上行),上抵两乳中间的膻中,几乎全是管制气血的穴道,制住任何一穴,皆可引起气血的急剧变化。
“好了,我不信他还有力量反抗。”她散去手上的劲道,向美丽的年轻门人说:“用解药把他弄醒,我要好好整治他。”
女郎应喏一声,从荷包取解药。
“师父的逆经制脉控穴手法,徒儿还不够纯熟呢!”女郎的左手,在王若愚的胸月复部探索:“师父,这恶贼其实一表人才……”
“闭嘴!不许胡说。”她瞪了女郎一眼,女郎脸红似火。
“是,师父。咦!”女郎眼神一变。
“怎么啦?”
“师父,逆经制脉控穴,阴交穴是否该比气海石门高?但反而低呢!”
阴交在脐下一寸,再下半寸是气海(即丹田、地极、虚危、元窍),再下半寸是石门。
人的小肮是圆丘状的,脐近腰带,因此在圆丘的上斜面,气海石门必定比阴交高,气海石门甚至会在圆丘的顶端。
女郎的意思是说,用逆经制脉控穴,阴交应该上升,气海石门下降,与生理现象相反。
但目下却相反,呈现生理正常状态。
“废话,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大胖子。”金门圣女当然不相信,但本能地伸手探索。
如果是脑满肠肥的胖子,气海石门当然不会下沉,肚子滚圆,制了经穴,也不会呈现生理现象相反的变化,脂肪太厚弹性佳,制经穴也不易找到目标。
探索的结果,并无异状,阴交略高,气海石门略低,像饿了三天的瘪肚子。
“死丫头,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金门圣女收回手,似怒非怒笑骂,神情暧昧,甚至粉脸泛红潮:“你千万要记住,他是我们的死仇大敌。”
凝真观内有不少俊男美女,金门圣女也有几个心爱的英俊男人,男欢女爱,凝真观成了荡妇色男的逍遥窝,因此金门山附近划为禁区,连本地的山民也不许接近,擅入者有死无生。
男人模女人的胴体是色狂,女人模男人被称为花痴。这一师一徒,显然被王若愚的风采所吸引,相处愈久,愈感到春心荡漾,有花痴的风情。
“我错了?”女郎脸上的羞红迅速地消退:“刚才分明……”
“你再模模看?解药。”金门圣女一把夺过女郎手中的盛解药小瓷瓶。
女郎不敢再模,岂能对师父不信任?也许刚才模索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弄错高低凹凸并非奇事。
解药抹在鼻端片刻,王若愚终于伸张手脚,像是好梦初醒,惬意地活动筋骨,伸伸懒腰,双目懒洋洋地徐徐张开了。
“咦!”他像是吃了一惊,看清处身的地方不对,讶然轻呼一声,双手一撑挺身坐起。
金门圣女坐在床口,女郎在一旁站立听候差遣,水汪汪的凤目,盯着他冷笑。
他认识金门圣女,难怪大感吃惊。
“你总算落在我手中。”金门圣女狠盯着他,随时皆可能用他来出气消恨:“你以为逃离金门山,我就奈何不了你?”
“我好愚蠢。”他哭丧着脸拍拍自己的脑袋:“我应该知道,得罪你这种女人后患无穷。我像个大笨瓜,好心地救助你的人,好心没好报,栽得真冤。”
“你说对了,得罪我这种女人,后患无穷,我会极有耐心地,等候或者制造机会报复,一次失败还有下次,不达目的决不干休。上次毒不死你……”
“哦!原来是你唆使追魂姹女计算我。”
“我和她交情不薄,而且我给了她五百两银子酬劳,没料到临时有黑龙的人出面抢夺,反而被张小泼妇查出她的根底……”
“所以你杀了她的师兄闲云真人灭口,真够交情呢!”
叭叭两声脆响,金门圣女给了他两耳光。
“你少用话来讽刺我,杀人灭口的规矩不是我订的,对失败的人,灭口最为重要。”金门圣女凶狠地说:“张小泼妇为何不和你同行?你们是一双俩好,本来应该有难同当。”
“我和你的想法不同。”他不住哀模被打红了的脸颊,双手显得软弱无力,大概已经发现先天真气凝聚不了,真力已经消失:“我如果喜欢或者爱某一个人,只希望与她有福同享,不想有难同当,所以我不要她同行,知道外出踩探有凶险。”
“哼!你倒是够情义呢?以后我会找她,我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也会找你的。”
“她知道我?”
“可能知道。”
“可能?”
“有人曾经向她提出警告,说有一群行踪诡秘,神秘万分的男女,正有耐心地在一旁伺伏。然后今早她碰上两个老道,到处散布闲云真人受害的内情秘辛。由于她化了装易了容,两老道并不知道她是谁。哦!你当然认识那两个老道吧?”
“我不认识什么老道。”金门圣女坦然说。
不久之前,电剑公子在寺门的牌坊外,与那位艳光四射的女人打交道,两老道及时出现,说出女人是灵飞姹女的门人,及时阻止电剑公子闯入断魂飞雾阵。那位艳光四射的女人,其实是灵飞姹女本人。两老道并不认识灵飞姹女,而且也不认识金门圣女,信口胡叫,电剑公子不敢追入寺撒野。
灵飞姹女并没将与电剑公子打交道的事说出,这种小事也没有向门人述说的必要,所以金门圣女坦然表示,不认识什么老道。
这妖女自以为精明,居然没对他的话生疑。
“也许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地位低,甚少过问外事。”王若愚随即转变话题:“也许,张姑娘会找到此地来的,她相当机警,武功了不起……”
“我希望她来。哼!你知道你的处境吗?”
“应该知道。我很蠢,但一般事务还不至于太糊涂。你这种女人委实阴毒可怕,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你那样计算我陷害我,事实上我和你无仇无怨,我不计较,大大方方放过你,你竟然……”
金门圣女手一伸,便扣住他的咽喉。
“少给我这种女人说教,我有我的是非绳准。”手一推,把他推倒在床上:“你说吧,要死还是要活?”
“似乎我的命捏在你的手心上了。女人,你制了我何处穴道?浑身月兑力……”他抚弄着咽喉:“胸中一口气不上不下……”
“没有人会解我所制的经脉,我的手操纵了你的生死。”金门圣女得意洋洋,脸上重新绽起动人的笑意:“要死,杀了你报受辱的仇恨。要活……”
“能活,是好事呀!连蝼蚁也想活呢!女人,只要条件相当,我当然想活。”
“把藏宝图给我,换你的命。”
“女人,你不会以为我把图藏在裤裆里吧?”
拳掌齐下,打得他四肢百骸疼痛欲裂。女人的纤掌粉拳,把玩起来十分可爱,但打击在身上的滋味可真不好受,练过武功的手更为可怕,真有玉一般坚硬沉重,玉手的形容其实不能算是美称。
他像是成了砧板上的肉,任由粉拳玉掌砍劈锤打,打得他昏天黑地,不住哼哼哈哈。
“你给我听清了。”金门圣女最后揪住他的领口,将他的上身拖起笑吟吟地说:“你少在我面前俏皮放泼耍光棍,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
“不错,你……”他昏昏糊糊,说的话有气无力:“你喜欢的男……男人,年……年轻英……英俊,乖乖顺……顺,像……像缠在你罗裙下的……的小爱犬……”
又是一顿狠揍,打得他口吐白沫,双目翻白。
“我要打得你服贴为止。”金门圣女媚笑如花,笑容可爱极了,说的话也十分悦耳,含义却令人发寒颤:“我要你求饶,要你哭泣,要你……”
“要我的藏……宝……图……”
“哦!你真获得神力金刚的藏宝图了,是吗?”金门圣女停止打他。
“没……错……”
“藏在何处?”
“崤山仰天寨的……忠义……堂。”
“这……”金门圣女低头沉思。
如果他说藏在洛阳某一处地方,妖女决不会相信。说藏在崤山,就合乎情理了。
“忠义堂后……后面有……有一座地……地窟,电……电剑公子知……知道那处地方,但他不知道我藏了图。”
“你愿带我去取出吗?我也好顺便返回金门山。”金门圣女轻抚他的脸颊,眼中有狂喜的神采。
一个被打得半死的人,说的话应该没有虚假,所以用酷刑煎逼,通常可以获得正确的口供,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有时有地,甚至有证人电剑公子,应该不会有假,精神崩溃了的人会说出真相以自救。
“我……我要等……等风声过后,才……才前往取……出。”他不由自主乖乖吐实。
“不,你一定要带我去取出。”金门圣女挽住他并坐,在他耳畔低语,吐气如兰,色香俱备:“而且,我要把你留在身边,我要……”
脚步声急促,一名老道婆急急入室。
“老神仙要把人带出,交给黑龙带走,希望观主已经问出藏宝图的下落了。”老道婆匆匆地禀报:“黑龙已经指天誓日保证,问出藏宝图下落,人必定完整地交还,两蒙其利决不食言。”
“已经问出藏宝图下落,人如果交给他们,我们岂不落得一场空?”金门圣女心中一急,拒绝交人的神情显而易见。
“观主,老神仙不希望两败俱伤,他们的人太多,我们付不起这惨重的代价。”老道婆大为焦急:“黑龙志在必得,死了许多人,为的就是藏宝图,再多付些代价,他们承担得了,而我们却承受不起。”
“可是……”她欲言又止。
“如果不将人交出,他们声称要火焚吉祥寺。任何剧毒都怕火,火一起,我们的断魂飞雾将毫无用处,离魂香也无用武之地。观主,老神仙在寺门外立候。”
老神仙指那位老道,是她的师父灵飞姹女的姘头,假死逃避仇家,遁隐二十年的七煞真人。老妖道玄功火候纯青,性情阴鸷,居然在暴力下低头,可知黑龙必定已倾巢而至,一旦拼起来,死伤之惨可想而知。
“罢了。”她失声长叹:“人如果交出去,送回时决不可能是完整的。他是一个好男人,可惜我与他无缘。好吧,我带他出去。”
把王若愚扶下床,两个女人才能把他架住。他浑身像是崩溃了,双脚无法站立。
“女人,你们一……一定疯了。”他在两个女人的架持下出房,说话有气无力:“我有亿万珍宝的身价,又……又是好……好男人,你……你们居……居然大方地把我送……送给黑龙,未免太……太……”
“你少说两句吧!死鸭子得把嘴硬。”金门圣女将他的右手搭在右肩上,左手挽了他的腰架着走:“崤山我相当熟悉,我会比他们先赶到仰天寨,抢先一步把藏宝图,从忠义堂地窖取出。我承认你是一个好男人,可惜……可惜……”
“可惜你我无缘,这句话是你说的。”他顺从地让两女半架拖住外走。
“其实我这种女人,并不相信缘字。”金门圣女的语气又转变得坚强:“天下间饮食男女平常得很,只要我喜欢,挥之即来不关情与爱;兴趣消失,挥之即去用不着牵挂。”
“你是一个了不起,具有叛逆性的女人。”
“应该是吧!我扮圣女受人膜拜,就扮得十分成功。扮荡妇更成功,喜欢跟着我的出色男人多的是。你……你虽然比那些男人特殊些……”
“有哪些特殊?”
“你一点也不倾慕我,在你眼中我似乎是异类,看不出,所以……所以我讨厌你,恨你。”金门圣女爆发似的大声说,脚下加快。
“所以,你紧蹑不舍,以发泄你的恨和讨厌。”他喃喃地说:“女人!”
两个女人把他往前一推,他申吟着摔倒在地,手脚无力地抽动,挣扎难起。
双方打交道的人,各有十个分列相对。
黑龙的十个人打扮相同,高矮也相差不远,只能从排列的位置,估计他们地位的高低,显然站在中间的两个人,是发令的首脑,到底是何人物,无法分辨。
金门圣女与妙手毒心江大鹏有交情,慨然相助对付王若愚,其中附带了些什么条件,外人无从得悉。她在这十个人中用目光搜寻,始终认不出她所认识的妙手毒心。
从双目中分辨一个熟悉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但她始终无法肯定,中间那位自称是妙手毒心的人,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妙手毒心。
对面的树林中,到底隐伏了多少黑龙爪牙,也无法估计,反正数量决不会少。
“把人交给我,道长,你不会后悔的。”对面那位自称妙手毒心的人,语音阴森冷厉:
“许姑娘,你没用什么独门手段对付他吧?这混蛋似乎只剩下半条命了,不会死吧?”
“他应该死在我手上的。”金门圣女也语气冷森:“你要记住,必须把人完整地交还给我。如果你食言,别忘了我的报复决心是如何强烈。”
“放心啦!我不会食言。最初食言的是你,我没记错吧?所以,双方才会闹得极不愉快。”妙手毒心戴了头罩,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想象中,一定神色十分得意:“为人谋而不忠,中途宣告解约,包揽成自己的事,未免太不上道吧?你们问了口供?”
“少废话,你们到底要不要交换?”老道沉叱,神色极为狞猛。
“当然要啦!这是双方面订的条件呀!”妙手毒心举手一挥。
最右侧的一个人,大踏步出列,一面走一面解佩剑和百宝囊。
看身材与走路的姿态,是女的,一个身材相当高的健美女郎。佩剑也与众不同,鞘狭长像是饰剑,可知剑身必定比普通的长剑窄一倍以上。
“我是本会的盟旗令主,身份地位甚高。”女郎将剑和囊向前递出:“你们对我最好保持客气,我该是你们的贵宾。”
左侧也出来一个人,大踏步走近躺在地上的王若愚。
一位老道婆上前,接过盟旗令主的剑和百宝囊。
“什么贵宾?你是人质。”老道婆冷笑:“今后,老身负责看管你。”
“你胜任吗?”盟旗令主也冷笑。
“那是一定的。”老道婆肯定地说。
右侧出来的人,将王若愚拖起,扛上肩挽住腿弯,大踏步归列。
交换完成,相当顺利。
看管贵宾的老道婆,挟了贵宾的剑和囊,跟在贵宾身后形同押解,亦步亦趋十分尽职。
“诸位,谢啦!”妙手毒心抱拳为礼:“很快就会有结果,请静候好消息,告辞。”
“愈快愈好。”老道强忍一口恶气悻悻地说:“贫道不能在此久候。”
“放心啦!要不了多久的,本会有问口供的高手专家,王小狈必定和盘托出藏宝图的秘密。呵呵!再见……”
敝笑声刚发,突变已生。
扛王若愚的人身形乍起,飞纵而回。
同一瞬间,贵宾盟旗令主纤手一挥,电芒破空,射向相距仅一丈左右的老道和灵飞姹女,两道电芒的速度,快得目力难及。手挥出顺势身形扭转,退步出时猛然急旋,噗一声右肘撞中老道婆的胸口,有骨折声传出。身形转正,已抓回自己的剑和囊。
同一瞬间,妙手毒心八个人,先发射暗器,然后拔兵刃飞扑而上。
后面的树林中,三十余名戴头罩的人,掠走如飞有如猛虎出柙,潮水似的涌出。
猝然猛攻,不择手段发起突袭。
寺内也涌出凝真观众男女,七金童玉女最先投入斗场。
老道警觉心甚高,发现情势有变,仓猝间反应居然超尘拔俗,向侧急移,同时大喝一声,大袖一挥罡风乍起,将近身的电芒震偏了小小的角度,嗤一声电芒贴腰掠过,与衣衫摩擦的声音,表示在千钧一发中躲过了一劫,危机间不容发。
“鼠辈该死!”老道怒吼,松纹古定剑出鞘,迸射出眩目的雷电,向那位击倒老道婆的贵宾猛扑,剑上传出的振鸣,慑人心魄。
斌宾的剑也出鞘,锋特别尖锐如刺,剑身窄光芒四射,而且软软地扭动如蛇。
在武林评价极高的龙泉软剑,一种可当作腰带或护腰的宝剑。内家高手使用威力倍增,常人使用很可能把自己割伤成废物。
这位贵宾是内家高手中的高手,软剑威力惊人,铮一声清鸣,封住了老道惊电似的剑虹,剑身一折,尖锐的锋尖划破了老道的衣袖,几乎割伤右小臂。灵飞姹女命不该绝,恰好转身准备向金门圣女,询问讯问王若愚的经过,无意中躲过贵宾所发射的第二枚暗器,电芒也擦右上臂而过,贯入另一位年轻道姑的左肋,是一枚歹毒的双锋扁针,长有五寸,完全没入胸腔,击破气功有如摧枯拉朽,道姑做了灵飞姹女的替死鬼。
好一场快速惨烈的大搏杀,双方把全力完全投入。黑龙方面的人数,几乎多了一倍。
两个人掩护扛了王若愚的同伴,飞快地月兑离斗场,向前面的树林飞奔,那是大批同伴先前隐伏的地方,应该十分安全。
不知花了多少代价,好不容易才将王若愚骗到手,必须乘乱把人带走月兑离险境,有两个人掩护可保万全,远走高飞是唯一可做的事,杀搏的事与他们无关。
钻入树林一阵急走,远出百步外,已看不到斗场的景象,也看不到吉祥寺,寺被树林挡住了。
前面传出一声阴笑,人影从几株大树后闪出。
“不要走了,在下已恭候多时。”迎面堵住的电剑公子,笑吟吟轻拂着长剑:“把人放下向后退转,在下向你们攀这份交情,不为己甚。”
月兑不了身,共有八个人拦住去路。
掩护的两个人一打手式,同声叱喝挥剑前冲。扛着王若愚的人,则回头飞奔。
一声狂笑,后路已绝,又出现八个人,领先的人是飞龙剑客,还有一位女剑客寒梅。
“留下人,你可以走。”飞龙剑客豪气飞扬举剑:“不可自误。”
这人知道走不了,火速将王若愚放下一脚踏住。
“让路。”这人举剑作龙吟:“不然在下先毙了王小辈,再拼死你们三两个人。”
黑龙每一个人都是死士,电剑公子在崤山便领教过了,一旦身陷绝境,便会断然自杀,被捉住也将毫不迟疑咬断舌头,不会招出任何口供。
要死士把人留下,那是不可能的事。
“哈哈!王小辈根本没获得神力金刚的藏宝图,咱们不许你们伤害他,完全出于一份同情心,或者怜悯。实在无能为力救不了他,咱们也不会有愧疚感。”飞龙剑客口气强硬,但并没向前逼近:”他的死活,咱们毫不介意,阁下实在没有赔上一条命的必要。”
“在下奉命带走王小辈,这条命便已和他相连了,飞龙剑客,你实在没有和本会玩命的必要。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朋友已经死光了,转而替电剑公子卖命,值得吗?让路,阁下。”
“你真的不想活着离开?”飞龙剑客不为所动,当然不会让路。
“在下要和王小辈一同活着离开,要死就一起摆平在这里。”
“是吗?”
“那是一定的。”这人坚决地说,剑尖下沉,指向被踏住的王若愚胸膛。
距胸约三寸,人突然浑身一震,身形一晃,呃了一声,剑月兑手跌落,然后人向前一栽。
背部左侧心坎要害上,铁翎箭的铁羽入目,百步穿杨董明的铁翎箭。贯穿心房,一箭毙命。
侧方不远处,电剑公子一剑毙了最后一个人。
十六个人团团围住他,像是观看一个怪物。
寒梅是唯一想上前帮助他的人,却被电剑公子伸手拦住了。
“该死的!你们似乎没有人想帮助我。”王若愚依坐在树下,双颊红肿,气色差极了。
“你击败了我电剑公子,取代了我十大剑客排名第三的地位,居然想要我帮助你?你以为我疯了?”电剑公子笑吟吟用脚挑挑他的左胁:“你被打得人都走了样,好可怜哦!身上有碎骨头需要整理吗?”
“大概没有。”
“练武人被揍得头青脸肿,平常得很呀!只要筋骨还是完整的,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
你居然赖在地上求助,可耻,没出息。”
“任脉被诡异手法,制得完全走了样,浑身发虚,略一使劲就头晕目眩。胸月复再被狠狠地重击数十记拳掌,五脏六腑已纠结成一团。混蛋!你要我自己站起来?”
“原来如此,是被假书生制住的?”
“是她们的师父所制,金门圣女许冠芳,冠艳群芳的漂亮女人……”
“有寒梅郭姑娘漂亮吗?”电剑公子亲昵地挽住寒梅的手臂:“或者比你那位女伴张姑娘漂亮?”
“你最好也落在她手中,她喜欢你这种风流倜傥的公子与年轻男人。她的师父,就是早年威震江湖的灵飞姹女,愈老愈美丽,很可能也愈老愈妖媚。”
“就是那个美丽的中年艳姬?”电剑公子摇摇头苦笑:“咱们这些人中,没有人能帮助得了你。”
“为何?”
“灵飞姹女的逆经制脉术,是制经脉的独门绝技,据说源出蚊辞峒元老,昆仑三子老大清虚子的手泽,世无其匹,无人能解。难怪,她们大方地把你交给黑龙,黑龙没有能解的人,以后势必去找她们了断,她们就可能从容布置,扳回劣势了。”
“那就带我走,张姑娘会照顾我。”
“呵呵!我没空,紧要关头,我的事要紧。”
“我用藏室图的消息交换。”
“哈哈……你少来。”电剑公子大笑:“你肚子里到底有些什么牛黄马宝,我一清二楚。你所知道有关藏宝图的消息,都是我有计划地供给的。你之所以能击败我成为众所注目的名人,也是我一手策划的。你利用的价值已经消失了,今后你一切得靠自己啦!再见。”
十六个人高高兴兴离去,奔向仍有杀声传来的吉祥寺。
王若愚低头沉思,剑眉攒得紧紧地。他在思索电剑公子那些话的含义,脸上神色百变。
他所获得的一切消息,怎么可能是电剑公子有计划地供给的?
这期间,电剑公子是唯一对他不怀敌意的人。
不远处传来一声唿哨,两个人影忽隐忽现,逐树接近。
他也发出一声唿哨,站起打出一串手式。
两个人影立即退走,飘忽不定。
首脑人物如果存有玉石俱焚的念头,爪牙们是不会贪生怕死逃离斗场的。
黑龙的爪牙每个人都是死士,拼的勇气,江湖朋友众所畏惧。
这次,他们碰上了可怕的劲敌。
七煞真人与灵飞姹女,皆是上一代的魔道名宿,连金门圣女这位新一代的晚辈,也会施展元神御发七妖剑绝技,再加上歹毒的断魂飞雾与离魂香交互使用相辅,三十余名男女作殊死斗,实力极为雄厚坚强。
黑龙的人数接近六十大关,并没稳占上风,唯一的长处是敢斗敢拼,视死如归,因此所付出的代价十分惨烈,也获得相当高的成果。
吉祥寺前成了屠场,佛门清静地沾满了血腥。
当搏杀展开时,四周本来有不少闻风赶来,候机浑水模鱼的江湖群雄,这些人实力有限,没有参与相搏的力量,只能鬼鬼祟祟伺机而动。等到双方倾巢而出全力相搏,声势之雄动魄惊心,这些江湖龙蛇,吓得连旁观的勇气都消失了,先后溜之大吉,以免殃及池鱼,说不定双方都把旁观的人,看成对方的同谋,碰上了便痛下杀手,决不会接受局外人的分辩。
电剑公子一群人,本来也是旁观者,却聪明地退远些,果然抢到了漏网的小鱼。
等他们十六个人推进至现场,已经是尸体零落,恶斗已接近尾声,剩下仍在狠拼的人不多了,真成了两败俱伤,谁也没获得绝对性的胜利。
一声信号传出,十六个人火杂杂投入斗场,电剑公子认为时机已至,毫不迟疑发起攻击。
他认为时机已至,却估错了情势。
已将近力尽的七煞真人,首先发出悲愤的长啸,是撤走的信号,在长啸声中急急月兑离斗场。
黑龙的人,也在怒啸声中撤走。
双方都把电剑公子这群人,看成对方的大援赶到,再不走势将全军覆没,当机立断含恨撤走,失去一举歼灭对方的机会。
电剑公子在尸堆巡走,开始剥除一具尸体的头罩。
“大家找找看,看是否能认出一些人的身份。”他大声向同伴宣布:“在兵刃或暗器上,也应该可以找出一些线索。”
“人死了一死百了,你要干什么?”飞龙剑客在不远处惑然问。
“认出真正的身份,可以向他们的亲属追查,找出所结交的朋友,便可知道有哪些人参加了黑龙会。”电剑公子信口答。
“那不关咱们的事,陈兄。”飞龙剑客不以为然:“查出了你又能把他们怎样?”
“防患于未然呀!你不怕黑龙日后向咱们报复?”
“这……”
“知道某些人是黑龙爪牙,至少可以事先防范意外,出了事也可以找他们,是吗?黑龙存在一天,咱们便有一天潜在的威胁。”
“好吧,找找看。”飞龙剑客答得很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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