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办事,如果没有目标,就会失去冲劲,提不起斗志。
神力金刚那张图,不是他所追寻的一张,他已经肯定了。
神力金刚的曾祖,是当年天完帝国八虎将之一,家中藏有宝图,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可能是他追寻的那一张。
当他知道神力金刚的身世后,便肯定地知道不是他所追寻的那一张图了。
所以,他失去目标,失去追查的热诚,冲劲泄散了,他哪有闲工夫与这些拼斗?所以消极地逃避。
现在,他有了目标。
他不打算走了,第一件事便是上街买日常应用物品,换洗衣物,不想再扮穷极潦倒的浪人。
安乐窝是桥南的市集,早已形成颇象样的市街,商旅来来往往,本来就是名胜区。
但真正前来瞻仰吾家先生邵康节安乐窝故址的人并不多,那是骚人墨客的事。
往来贩夫走卒,对一代大贤吾家先生,没有多少印象。
日上三竿,他光临大街的鞋店。
这是卖皮靴的店,各种马靴、快靴、皮扎翁、短统鞋……就是不卖布鞋,作坊的伙汁都是皮匠。
“客官请里面坐,欢迎光临小号。大胖子掌柜笑吟吟上前招呼,一团和气:“小号的手艺远近驰名,有口皆碑。请问客官是买现成的呢,抑或是订制?”
“订制。”他在长凳上落坐,拍拍脚下快开口的快靴:“全皮的抓地虎。”
“客官,全皮的太重……”
“不要紧,愈重愈好,一脚可以踢死人的最妙。”他半真半假,笑容邪邪地:“靴统要染邑,染白的加金花钉,最神气。”
“老天爷,那会被抓住枷号示众的,那是禁品,客官别开玩笑。”胖掌柜惶然拒绝。
本来,绝对禁止民间穿花俏的靴鞋。白色,更是王府护卫的制式靴,比京都特务厂卫的白靴统稍短些。
但近年来禁令渐弛,民间已有人穿缕花的靴子了。
“好吧!不要白色,要黑,黑得发亮。抓地的钉要纯钢的,踢上一脚可以保证皮开肉绽。”
他胡说八道,用意是吸引有心人的注意。
“客官不是穿来爬山越岭的。”掌柜说。
“对,打架用的。”他的嗓门特大,店外已有人探头探脑看热闹了:“贵地邻近嵩山,少林武技名满天下。但他们穿布统短快靴,薄底便于跳纵。我不同。”“客官有何不同?”
胖掌柜召来了工匠,准备替他量脚。“我的腿很厉害,善用腿攻,与少林善守不同;佛门弟子缺乏伤人的霸气。用腿攻不但可以及远,一脚可以把人踢得半死。喂!什么时候可以交靴?‘
“后天。”胖掌柜肯顶地说:“八两银子。”
“你在打动吗?”他大笑,掏出十两纹银:“朝靴也要不了八两银子。不过,只要能做得好……”
保证让客官满意,小店的皮匠是全府最好的。”
“但愿如此。我给你十两银子,所以必须是最上等的皮,最好的工。后天这个时候,我辛换靴。不来,你就另卖好了,不要你退银子。后天见。”
将银子塞入胖掌柜手中,在看热闹的人注视下,昂然出店走了。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胖掌柜接到银子楞住了。
招摇的目的达到了,观众议论纷纷。
他踏入大白酒坊,店堂中居然有五六位食客。是早膳时光,早膳哪能喝酒?
上酒坊喝早酒的食客,必定是不折不扣的酒鬼。
不可能有人估计他会来大白酒坊进食,这五六位食客应该与他无关。
可是,以后人店的食客,可就不简单了,因为他从鞋店出来至酒坊进食,已经是半个时辰的事了。
安乐窝只有这么一点大,半个时辰可以发生许多事故。
店伙送来几味下洒菜、两壶酒,店堂已陆陆续续进来了亦少人,包括两位打扮得不三不四,难以分辨身份的中年女人。
明显地可以看出,有许多酒客,所穿的衣衫,不论是飘纽的长衫或两件头的直掇,几乎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宽大,腰带不系在外面。
兵刃藏在衣内,不至于引人注目。尤其是短兵刃,更难从外表估计出兵刃的性质。
喝了两三杯酒,他四周的食桌已被其他食客所坐满。
在大庭广众间公然闹事,动刀剑打打杀杀,是极为犯忌的事,要被弄入官府大牢,那就麻烦大了,官府可能穷追猛查,把某些人的根底刨出来。
因此许多暴行事故,绝大多数在夜间发生,或者没有目击者的偏僻处所爆发冲突,出了事不会落案。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一旦受到官府注意,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目下江湖上的十大神秘组合,主要是他们活动在暗处,不敢张旗扬鼓公然为非作歹,因此不易被人发掘根底,没在官俯落案,所以才能保持神秘面目。
一旦出了事落了案,就必须从神秘组合里除名了。
这十大组合中的列名,几乎经常新旧交替,不断更易,很公有保持一二十年的组织,散散合合,你起我落,十个八个认可成立一个组合,三五百人也可组织起来参予逐鹿,一旦出了重大事故,很可能一哄而散、
除了需防暗器之外,不必耽心有人拔刀撤剑行凶。他踞桌大吃大喝,旁若无人。
鲍然在大庭广众间打打杀杀用刀剑行凶,是犯忌的事智者不为。
但赤手空拳打架伤人,却事属平常,只要不当堂打死人,而又一溜烟跑得快月兑离现场,没被街坊捉住送官,就不会有后患。
他是很有耐心的。他在等,等某些人找他打架。
能很快地将人制住带走,也就没有苦主。负责治安的街坊们,是不会自找麻烦报官追究的。
急于捉他的人,一定会采取行动的。
气氛渐紧,有人跃然欲试了,看哪一个组合沉不住气。
通常先下手为强的一方,也就是非常重视他,不希望他落在别人手中的人,避免别人捷足先登。
脚步声沉重,进来了五个相貌威猛的人,吸引了所有食客的注意,全都向这五位爷注目。
这五位爷,本来就有意引人注目,鱼贯站在走道上,五双锐利的怪眼,凌厉地扫过每一桌食客,而且逐一审视,气势极为磅礴。
五个人的目光,落在王若愚身上的时间最长最多,似乎把他的眉毛也数得一明二白,他身上哪一条肌肉长得不对也一清二楚。
“哈!全是些牛鬼蛇神。”那些留了大八字胡,身材特别魁梧的人语含不屑。
“符老哥,别走眼了哪!”留了三络短须的人说:”该说是兴风作浪的湖海龙蛇,咱们这些地方的小鱼小虾,还真不敢招惹他们呢,也招惹不起。”
“对,咱们招惹不起。”鹰目特别锐利,露出一口尖牙齿的人,目光落在一个虬须食客身上:“至少那个什么嗜血夜叉杨广,就是名震天下的嗜血恶魔。咱们这些只能在河南家门口道字号的人,哪敢招惹他自寻死路,咱们所练的几手鬼画符,还不配替他抓痒呢。”
你嘲我讽,几乎指名挖苦。
虬须食客双手十个指头不住伸屈,脸上有狞猛的神情流露,以及强行克制暴怒的表情。
嗜血夜叉杨广,确是乞震天下的嗜血恶魔。
一些地区性的英雄豪霸,怎能与天下级的高手名宿相比?嗜血夜叉杨广,就是天下级的可怕高手。
“中州双奇,你两个杂碎给我好好地记住。”近窗角一桌的一位铜铃眼食客,愤然投杯而起:“强龙不斗地头蛇;咱们光临贵地,并不想招惹贵地的蛇鼠。咱们所办的事,也没损害贵地好汉的利益。如果你们强出头干预,休怪咱们把贵地闹得烈火焚天,你们最好识相些,在一旁袖手旁观是有好处的。”
“你要在敝地闹得烈火焚天?是吗?”站在最外侧,那位同心有一颗豆大朱砂痔的人,阴森地绕过一张食桌,向那人步步走去:“这可是你绝世鬼王洪魁亲口说的,我听得字字清晰,这里还有许多证人,阁下不会矢口否认你说过的话吧?”
这张食桌的一位留了花白胡子老食客,嘿嘿阴笑伸木著挡住去路。
“三眼灵官,何必呢?”老食客的笑容相当慑人,阴森狞恶与笑的意义完全相反。
笑该是表示快乐的自然流露形象,但笑并不能表示真的快乐,有些人在遭受极端痛苦时,却用反常的笑表达。这位老食客的笑容,看的人不但没感觉他的快乐,反而平空生出毛骨惊然的感觉。
“笑无常,你该听到他的话了,这可是他的用意,在下有责任防微杜渐。”三眼灵官也冷冷一笑。
两个指头。挟住了横在身前的尺余长木著。河南不产竹,某些特区虽然有少数特殊竹材生长,但数量不敷应用,挟菜的著是木制的,又长又粗,用来挟大锅煮的面最灵光管用。
两个手指,想挟牢坚实的木著不是易事。
笑无常一手握著,竟然收不回来。
“这期间并没发生血案;并没有无名尸体等候查验;也不曾发生当街杀人凶案;没有通缉犯露面;没错吧?”笑无常的阴笑收敛了,笑不出来啦:“真要闹到那种地步,对你三眼灵官又有多少好处。”
“你能保证?”三眼灵官沉声问。
“当然不可能完全保证。但我绝对相信,所有的人都知道规矩,尽量避免犯忌的事故发生,除非情势实在无法控制。”
“你只能保证你的人,其他……”
“我认为心同此理,其他的人也在守道义行事。据我所知,迄今为止,除了有些龙蛇在数难逃之外,并没有无辜者在死。连九幽门的朋友,也仅囚禁一些无辜的人而已,受些惊吓在所难免,不曾伤命确是事实。”
九幽门占据了一座庄院建立活动中枢,囚禁了庄院主人一家老少,的确不曾伤害这些平民百姓,被处死的都是在江沏闯道的人。
名震天下的风云人物,对地方上的豪霸其实颇有戒心。
这些独霸一方的人,或者在地方上有名望的豪士,武功其实不比那些天下级的豪霸差,只是他们少在外地走动,仅过问本乡本土事务,名号没有天下级的高手名宿响亮而已除非过江的强龙特别强.不然真不愿招惹地方的龙蛇。
穷家三友为祸江湖.但有许多府州,他们就不敢在那些地方公然亮相.那些地方的豪蹋,把他们看成瘟疫,看成猛兽疯狗,发现了就群起而攻,赶他们远离疆界。不许他们为祸本地。
穷家三友在河南府,就不敢公然露面,只敢夜间愉偷模模活动,白天躲得稳稳地像地鼠。
河南府有不少英雄人物,三眼灵官,中州双奇,都是地方上的保护神。过往的牛鬼蛇神,还真不敢肆无忌惮公然作案撒野。
当然也有人不怕地方豪霸,出其不意作了案就远走高飞。
在中州双奇与三眼灵官的心目中.穷家三友就是这种作了案就溜之大吉的混蛋,查出他们的藏匿处,铁定会群起而攻。
所以穷家三友的活动范围,每下愈况,日渐窄小,只能悄然往来,作了案立即远走高飞。
笑无常来软的,三眼灵官也就硬不起来。这些龙蛇真要横定了心,不顾一切放手胡为,闹个烈火焚天再一走了之,还真难以收拾呢!
“你们最好守规矩。”三眼灵官收手松奢,脸上寒意仍浓:王府的侍卫已经出城,你们最好早离疆界。出了事,他们会找我,我也会找你们,谁也别想安逸。哼!我说得够明白吗?”
“老夫的听觉好得很呢。”
“那就好,免得说第二遍。”三眼灵官离开食桌,目光落在王若愚身上,举步接近。
“你别瞪着我。”王苦愚嘻皮笑脸:“我可是清清白白,正正当当,有户藉有职业,有合法身份证明的平民百姓。”
“你是吗?”三眼灵官仍然狠盯着他:“你就是王若愚?”
“如假包换。”他拍拍胸膛。
“可有绰号?我寡闻,从没听说过你这个人。”
“刚混两三年。文不能提笔,武不能舞剑,江湖上英雄好汉多如牛毛,哪轮得到我这种人出头,准肯抬举我给我赐赠绰号?混了一二、一年,没混到绰号的人多着呢!我没混到绰号,活该哪!”
“你为何不走?”
“走得了吗,前辈。”他扫了食堂中的食客一眼:“在贵地,我还可以托你们这些菩萨的福,可以暂保平安,一踏上官道,我的命可就难保了。”
“把藏宝图丢爹到街上让想要的人捡,不就平安大吉了?小老弟,象因齿焚身,你懂不懂,”
“天老爷!我哪来的藏宝图?在蠕山,我……”
“有不少人指证你从神力金刚处,取走了藏宝图。”
“那一定是哪一个婊子养的乱造谣,狗娘养的杂忡乱栽赃。”他破口大骂:“神力金刚最先被出山虎捉住,转交给黑龙,又碰上神龙硬抢,杀得鬼哭神嚎。神力金刚如果有藏宝囤,会落在我手中,他破捉之后,我敢打赌,他身上每根汗毛,都被三方的人一根根数清了,除非藏宝图比汗毛还要小,不然早就被搜走啦!”
“这我只是听说而已。”
“这是嫁祸的老把戏。”
“不管是真是假,你最好赶快逃命。”
“我不逃,我也想要藏宝图。”
“小老弟,不要子不量力。”
“你就别管啦!前辈。那个什么绝世鬼王说得不错,你们如果出头干预,他们就要把贵地闹个烈火焚天,你们必定灾精惨重,玉石俱焚。你们走吧!他们不是已经向你保证了吗?”
“你们去胡搞。”三眼灵官叹了一口气:“你们要比,那是你们的事,可别连累无辜。
我会睁大眼睛,拉长耳朵,留意一切变化,出了事我会找你们的,看应该由谁负责。”
五个人再扫了众人一眼,转身出店走了,脚下沉重,部显得忧心忡忡。
有了保证,地方豪霸见好即收,知趣地撒手不管,其实要管也管不了。
这也表示地方豪霸的立场:不能任由外地龙蛇,损毁本地的利益,必要时,不得不采取行动,即使玉石俱焚,亦在所不惜。
至于保护外地的好人,无能为力,王若愚既然自不量力拒绝逃命,本地豪霸也不便勉强。
王若愚公然声称想要藏宝图,也让三眼灵官这些人不悦。这表示他也不是好东西,也是贪心的江湖龙蛇,地方豪杰已失去干预的立场。
没有人肯不顾一切后果,去帮助一个不自量力的人。他等于是公开宣告,他不值得帮助、不需他人插手主持公道。有力量面对自己的生死荣辱。
也等于是公开声明,不需他人多管闲事。
有志图谋他的人,受到相当程度的震撼,把他看成小人物的念头一扫而空,动手之前必须三思,把他看成不易对付的人。
已经暴露身份的人,有绝世鬼玉洪魁,有笑无常常昆山,有嗜血夜叉杨广,都是天下级的凶魔。
至于他们属于哪一个组合的神圣,外人无从得悉。
这三个人,不可能是某个组合的低阶层人士,身份必定相当高,派来对付一个还没混到名号,混了两三年毫无成就的小人物,已经是割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
这一来,想退缩罢手,脸往哪儿放?
第一个向王若愚走近的人,是早已恼羞成怒的绝世鬼王洪魁。
这家伙被三眼灵官提名逼迫,肚子里一股愤火快要爆炸啦!
王若愚重重地放下杯著,坐得四平八稳,虎目炯炯目迎这个狰狞鬼王,接受挑战的神情写在脸上,还真有几分霸气流露。
他曾经在众目睽睽下,击败了电剑公子。
电剑公子是天下级豪强,名列天下十大剑客之一,声威比绝世鬼王这种人见入怕的凶魔,毕竟要多一些份量气势。
可是,大多数的人,都认为这是谣言,王若愚怎么可能击败电剑公子?
大多数豪强的心态非常古怪,以自我为中心的意识十分强烈,不接受非目击的事实,也不愿接受自己不如人的事实。
绝世鬼王就是这种人。
其实这家伙刚才的表现,就色厉内在,被三眼灵官的气势所压,事实上比三眼灵官矮了一截。
“你最好坐下,不要大眼瞪小眼。”王若愚指指对面的长凳,大嗓门声震四座:“你是鬼王,我不是小表。你吞不了我,更吓不倒我。似乎你有话要说,我愿意听你诉苦叫冤。”
绝世鬼王的铜铃眼.快要爆出眶外了。
“你是最后看到神力金刚的人?”绝世鬼王的大手,一而要想伸出,却又一而再隐忍不发,站在一侧拒绝坚下,随时皆可能出手擒人。
“没错,那是他月兑出黑龙掌握后的事。再以后,谁再看到他就不知道了。”
“你从他那里,逼出藏宝图的下落了?”
“我所知道的是,藏宝图已被人搜走了,是你吗?”王若愚的手指,几乎要点在绝世鬼王的鼻尖上了。他是坐着的,绝世鬼王巨大的身躯站在一旁,手向上指点,狂妄的举动委实令入受不了。
绝世鬼王怎受得了?
要气炸啦!怒火一冲,浑忘一切,本能地左手一抄,要扣王若愚的脉门,急怒中仍然想擒人。
王若愚大手反钩,反而扣住了绝世鬼王的左手脉门,身形同时站起,左手的铁拳已破空而飞。
双方的出手速度皆疾逾电门,旁人皆无法看清变化。
学拳千招,不如一快;快主宰了一切。
王若愚已先布下陷阱,当然快了一刹那,对方暴怒地出手,他已胜了一大半,主宰了全局,引诱对方出手的目的达到了,便注定了是胜家。
这一记霸王敬酒打得结结实实,绝世鬼王的牙齿很可能断了好几颗。
后续而来的打击,真会令人作恶梦。
王若愚的右手,死扣住表王的左手脉门,左手拳掌兼施,快得不可思议,传出拳掌急剧着肉的暴响,鬼王的双颊、胸月复、胁肋、颈恨、双肩……不知到底挨了多少下痛击,手被扣牢毫无躲闪的空间。
最先的三两记重击,鬼王已昏天黑地不知人间何世,完全失去挣扎的力道,成了被摆在铁砧上饶红的铁,任由铁锤捶打。
“呕……咂哎……”鬼王的叫声令人恻然,口中的鲜血流湿了胸襟。
手一松,绝世鬼王跌倒在地,再申吟着挣扎了几下,终于昏厥了。
三名食客抢出,但打斗已经结束了。发生得快,结束也快,想抢救的人,已无能为力。
食桌上的餐具食物,被震得杯盘狼藉。
所有的食客,一个个目定口呆,他们所看到的是,大名鼎鼎的绝世鬼王,被抓住一条手臂痛打,连抬手封架的力量也消失了,硬挺着身躯挨揍。
“你订他想试试?”王若愚双手叉腰,踢开身后的长凳,盯着枪近的三个人怪笑着问,摆出迎接一切挑战的神态,居然威风凛凛,气势慑人。
“阁下出手好凶狠。”拖起绝世鬼王的人,咬牙切齿狠瞪着他。
“面对一个凶残恶毒的鬼王,不凶狠行吗?”他嗓门提高,理直气壮:“要不是刚才三眼灵官,在这里示威提警告,你们早就露出杀人放火的本来面目,刀剑暗器一齐上了。玩什么,在下奉陪。”
没有血腥场面出现,算是生闲气斗殴,街坊父老不会报官,小事一件,只要不打出入命,没有人用刀剑乱砍,互殴的罪名也小,地方父老就有权私下处理。
江湖龙蛇斗殴,地方的街坊父老怎敢管,
必须由江湖龙蛇管,笑无常常昆山站出来了。
“没有你们的事了,老兄。”笑无常阻止绝世鬼王的三同伴继续挑畔,示意他们将昏迷的绝世鬼王带走:“承认失败并不丢人,该轮到别人接手了。”
“哈哈!在下欢迎你接手。”王若愚大笑,一面信手整理桌上的凌乱杯盘:“你笑无常是威震天下的名宿,我这小混混与你打交道,就算输了也十分光彩,这可是后生晚辈最佳的成名捷径。”
“你已经成名了。”笑无常的阴笑是有名的,脸上的肌肉本来就经常呈现笑的线条:
“娟山夺图期间,你已经是成名人物了,可喜可贺。”
“是呀!想当年,你也曾年轻,你也曾默默无闻,你也曾努力奋斗想出入头地,所以才有今天的江湖地位。我也是雄心万丈的年轻人,我正在努力奋斗,禁受得起打击,我该有我的成就和地位。”
“你已经出头成名,也得到藏宝图…”
“我再说一遍,这是哪一个狗娘养的乱栽赃,嫁祸的可耻毒计,以掩护他已经获得藏宝图的秘密。”他抢着说,嗓门提高了一倍:“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把藏宝图夺来据为己有,上天入地,我也要俅出这个人来。他如果不把藏宝图交出,我要他后悔出生到这世间来。”
“你……”
他这一发威说狠话,真把笑无常吓了一跳,笑容更难看了,心虚地退了一步。
“笑无常,是你放出的谣言吗?”他咄咄逼人,手向笑无常一指。
笑无常像是挨了闷棍,气得脸都发绿了。
这等于是说:笑无常是那个狗娘养的乱栽赃的人。
狈娘养的这句恶毒骂人话,任何人也受不了。笑无常不是善男信女,鬼眼中杀机怒涌。
食中两指疾伸,点在王若愚的胸口七坎大穴上。
有骨折声传出。王若愚已同时扣住笑无常的咽喉和左手肘。
笑无常的右手食中二指,成了两恨软肉条。左手肘被王着愚的右手扣住肘部制了曲池扭转,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动弹不得。
咽喉被扣住,大拇指已深入气喉缝中。
“你其实比绝世鬼王高明不多少。”王若愚将笑无常往下压,迫对方屈膝:“穷家三友联手偷袭,也要不了我的命,凭你手上的三两百斤力,就敢在我面前撤野,也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啊……呕……放……手……”笑无常惊怖地叫号,好在扣喉的劲道减少了许多,可以说话了,扣喉的手无意把咽喉扣破。
“你抢到藏宝图,是吗?”王若愚沉声问。
既然有人放出风声,嫁祸于他,说他获得藏宝图,他也公然出面追究藏宝图的下落,就可以转移一些人的注意,无形中可以减少各方注意他的压力,也让那些计算他的人自乱章法。
“我……我以为是……是你……”
“我认为是你抢了神力金刚的藏宝图。”他声色俱厉,迫对方跪下:“给我乖乖交出来。”
“我……我没有……”笑无常矢口否认。
“那么,是你的人抢走的。说,你是哪一方面的人?黑龙会?”
“我……我不认识黑龙会……”
“神龙会吗?贵会主是谁?”
“我不是……”
“神龙会有三龙头,招出他们的名号。”
他一直不让笑无常把话说完,用他的方法紧握着所要知道的主题,逼对方跟随他的主题答复,其实他并不需要真正的答案,对方也不可能诚实地招供,笑无常属于哪一门的爪牙,并不重要。
“饶我……我……我不是神龙会的人。”
笑无常像快要崩溃的泥人,直着喉咙干嚎。
“大庭广众间,我不能下毒手逼你杀你,暂且放你一马。”王若愚手一松,把笑无常推倒:“我会再找到你,拆散你一身贱骨,一定要把藏宝图追出来。给我滚!去告诉你的主子准备了。”
“你……你有种就……就给我等……着……”笑无常连滚带爬到了走道,向店外退:
“我会把……把朋友叫来找……找你……”
“滚!”王若愚大喝。
笑无常打一冷战,转身飞奔出店。
这期间,王若愚身后不远处,另一张食桌也发生了一些小变故,但并没引起旁人的注意,其他食客的注意力,皆被王若愚这一面的冲突所吸引了。
这一桌是两个中年食客,距王若愚身后仅丈三四,中间隔了一张空的食桌,没有食客占用。
在王若愚扣住笑无常咽喉的同时,这两位仁兄一打眼色,悄然站起,左手作势上抬。
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
两个身材矮小,脸色不健康,青巾包头齐眉盖,像个老村夫的食客,猫似的无声无息,到了两位仁兄身后,分别双手齐动。
打击不但快,而且声息全无。一指头点在脊心灵台穴上,左手扣住了两人半抬起的左手肘。
灵台穴被制,气逆声哑,身柱发僵,制重了可能气闭。所以这处督脉的大穴,在针灸术中,属于禁针的穴道,梢有差错可能致命。
“乖,不要挣扎,也挣扎不了。”矮小食客挽了一位仁兄的左膀,笑吟吟附耳低声说,挽了便走:“咱们找地方谈谈,好好走。”
另一个矮小食客,也挽了另一位仁兄、乘乱出了酒肆,隐没在街上的人潮中。
钻入一条小巷,拦腰将人挟住,飞越一道院墙,钻入桃实大如拳的桃林。
两个身材矮小的食客,分别挟住一个体重超过一半的人,飞越丈高的院墙,轻如飘絮,轻功之佳骇人听闻,按理他们不可能跳起三尺高的。
这是市集最外侧的民宅后果园,空间无人。
人摆放在桃树下,开始检查。
衣内,有一把锋利的尺八比首。左臂有皮护套,酚刚有了具紫铜管,打造得十分精致,拉环扣在无名指上。用拇指弹动拉环,铜管便会被拉绳引发。是一根精巧的“即筒,可喷出筒内的液体,由于压力并不怎么强劲,喷出的距离仅及三尺左右。近身搏斗,抬手再远及三已,威力已经惊人了。右手袖内的护臂,藏着更歹毒的武器:袖箭筒。如果对方注意喷出的液体,采取。快速的身法闪避,那就完全落在袖箭的致命威力圈内,决难获得再次躲闪的机会,死定了。
“婆婆,这些人该是在仰天寨中,夜间行刺的杀手,可是……可是……”
她是张卿云姑娘,扮成老村夫颇为神似。另一个是百了果婆,她乖巧地称老枭婆为婆婆。
王若愚也没和老枭婆同行,老枭婆到了洛阳,她也带了两侍女子到达,缠住了老枭婆,请老枭婆帮她留意王若愚的动静。
老枭婆孤苦无浓,性情乖僻凶暴。但她乖巧得象一个小精灵,博得老枭婆的好感。
其实,老枭婆在映右镇,就极为欣赏王若愚,感恩图报,也希望为玉若愚尽一分心力。
但王若愚有事在身,自己的事摆不平,没有在江湖浪迹的打算,因此不想与任何人同行,颇令老枭婆失望。
老枭婆也知道神龙不会放过她,不敢再以真面目走动,暗中与张姑娘分头打听牛鬼蛇神的动静,寻觅王若愚的下落。
王若愚终于现身了,现身的方式,让她们大感意外,也感到兴奋困惑。
显然,王若愚的举动反常,一反往昔消极的旁观者态度。转为挺身而出,公然与牛鬼蛇神周旋,此中转变的原因,委实令她们百思莫解。
她们大感兴奋,也甚感不安,公然与各路牛鬼蛇神同旋,危险性太高了。
她们决定站在暗处,光看看风色再说。
弄到了两个刺客,首次出击便大有收获。
“小丫头,可是什么?”老枭婆知道姑娘心细如发。一定发现可疑的征候了。
“那些刺客杀手,有些用暗器。但这种喷出怪液的喷筒,却是神龙使用的火、火、珠三种武器之一。那些杀手,决不是神龙的人呀!”
“问一问不就知道了?”老袅婆拍拍俘虏。
“如果是那些杀手的同伙,问不出口供来的,一看情势不利,便会毫不迟疑自杀了断。”
“晤!得另行设法找人间口供。”
“找什么人也是枉然……”
“能找到可控制神智的高手,就不怕这两个刺客自杀。”
“这……恐怕只有永宁凝真观那些女妖,才有这种能耐。”张姑娘大摇其头:“就算把人带到金门山凝真观,也无法劝说妖女相助,她们是我们可怕的劲敌,我们也对付不了金门圣女那些妖妇。”
想起在凝真观几乎受辱的情影,张姑娘余悸仍在,哪敢打妖女们的主意?她这辈子宁可远离金门山,不与妖女们碰头。
当然她并不知道,妖女们已经到了洛阳。
“先把人找地方藏起来,以后找王小子商讨。”老枭婆另有主意。
“王兄他……”
“他不怕妖女的离魂香,不怕断魂飞雾,很可能对控制神智的绝技有所涉猎,会设法取得口供呢!”老枭婆的想法,也颇有道理。
“他呀!他在仰天寨制住的杀手,全部死了。”张姑娘脸一红:“我以为是他杀的,不问情由便向他动剑,结果……”
“算了,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好吧!带到郊外找地方藏匿。”小泵娘哪有其他的办法,人一弄醒,就可能出入命。
弄到活口,却又不敢问口供。以老枭婆个性来说,决不可能忍受,死一两个人,算得了什么?可知老枭婆凶残的个性,正在逐渐蜕变中——
文学殿堂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