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消息没错吧?”一个黑衣蒙面人藏身在屋角向他说:“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慢了一步,人没救到。”他愧然懊丧地说:“你们的消息十分准确,我犯了大错,真该死,我该一开始就乱刀屠光她们,今后得大费手脚。”
“咦!”
“怎么啦!”
“我们的消息已经传到,响山西村我们有眼线。传到的消息说,人已经被你救走了,看到那些妖女在各处搜寻杜姑娘的下落,现在还在找呢!你却说人没救到,岂不奇怪?”
“大概我走了之后,她们才回去搜寻的。总之,我并没找到社姑娘。”
“按理,她们向村民放话,要村民寻找杜英。那么,她们并不能肯定人是你救走的,以为杜姑娘乘机月兑逃了,仍然藏身在村附近。”
“有此可能,我是愤怒的匆匆离开的,她们一定曾经看到我独自离开,杜姑娘很可能真的乘机月兑逃成功。不管杜姑娘是否月兑逃成功,这些妖孽必须早些加以清除,而且要尽快进行。”
“该如何进行?”
“号召本地的大爷们奋起自卫,立即利用官府的力量,动用民壮甚至封锁道路,严缉妖人搜捕好究。只要官府一动,他们就会仓煌离境了。他们躲在城内,我没有痛宰他们的机会。只要你们态度坚决强硬,他们奈何不了你们的,再如此惧怕,反而会大祸临头。他们对你家的态度如何了?”
“不好不坏,反正我们。有周详准备。他们大概已经看出,一旦逼我们反脸,他们所付出的代价不会少。在他们的人中,能与你拼搏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一旦反脸,他们将有不少人被我们歼除。”
“对,他们将有一半人不是你爹的敌手,没有和你们反脸的必要,他们对付我的人手已嫌不足,不会笨得另树强敌。只要你们摆出不再妥协的态度,定可渡过难关,我会增加压力,尽量消除他们对你们所加的威肋。”
“好的,我将把你的意思转达。”
“你先走。”高大元打出有警的信号,闪身贴上小巷转角处的墙角。
黑衣蒙面人象老鼠般,向巷底溜之大吉。
人影急掠而至,象在用缩地术,一眨眼便到了切近。
斑大元淬然闪出,伸手便抓。
“好小子,你会躲在暗外偷袭呢!”来人突然不进反退,象是电光一闪。
“真不错,老头子,我还以为你的骨头老硬了,真该多加一把劲抓住你再说。”高大元一抓落空,颇感意外:“不过,凭你这快逾电闪的反应,我想奈何你不是易事,姜是老地辣,我居然摆月兑不了你。”
“费了不少工夫找你,你能摆月兑我老人家跟踪,值得骄傲。喂!你躲在这条小巷子里搞什么鬼?”是大衍散人,急进突然改为急退的反应,神奇得不可思议,在这种掠走的速度中,能突然停住已经非常困难,决不可能突然后退。
“想摆月兑你,只好往巷子里躲啦!”高大元确是感到心惊和佩服,他这一抓已用了全力:“我不喜欢你鬼鬼祟崇跟在我后面,除非你答应和我并肩站出来,正大光明和他们周旋,你答应吗?”
“我老人家那有本钱光明正大周旋?呵呵!你自己的难题,须自己解决,老夫只能暗助你,要站出来,免谈。呵呵!天亮了,走也。”
说走便走,但见灰影冉冉而去,象是电火流光。
“这老鬼可恶。”高大元摇头苦笑。
他知道,除非他陷入绝境,大衍散人是不会出面公然助他的,这老道只担心他落在苍天教手中,影响医仙王金的安全。
他心中极感不满,大衍散人仍然对他不放心,认为他一旦落在苍天教的人手中,会招出医仙王金的下落。
他怎么可能知道医仙王金的下落?如何招供?
目送大衍散人的背影消失,他心中一动,哼了一声跃登屋顶改走另一条巷道。
盛园大为紧张,也人心惶惶。
昨晚强敌在附近不时现陈,伏椿暗哨有人受伤,但强敌就是不进来,不闯他们的天机七煞大阵。
强敌不进来,只在外围飘忽骚扰,即便所布的大阵有毁天灭地的威力,也无从发挥,一切歹毒的布置,全成了废物。
天快亮了,败兵逃回,紧张的气氛培增,所带回的失败消息,让这些充满信心的人沮丧已极,信心直线沉落,代之而起的是恐惧和不安。
人质已失,强敌必定放心大明向他们动刀了。
盛园的绝大部分重要房舍,皆被苍天教的人所占用,仅留下园北端的两栋偏房,变相幽禁了园中的几名健仆婢女,以及一些派不上用场的弟子安顿,一方面是禁仆婢们走动,另一方面是监视皇甫俊一家人,还有皇甫俊的本城几位朋友。自从皇甫俊与高大元力拼之后,连陆大仙也感到心中慎慎,不敢再漠视皇甫俊的能耐,甚且怀有强烈的戒心。
在苍天教的所有一流高手中,还没有人敢和高大元力拼十招八招的人才。一旦通急了看破生死全力反抗,所付出的代价极为可观。
皇甫俊仅有妻女四个人,加上三位朋友,以及本城的知交四位地方之豪,安顿在一栋偏屋中,佛母所摆的天机七煞大阵,动用陆大仙的人参予,却不需外人加人免乱阵脚,因此皇甫俊一群入只能旁观,无所事事乐得清闲。
监视他们的几个苍天教弟子,只留意大阵的动静,懒得理会他们的行动。反正他们是一群无力反抗的豪绅名流,任凭摆的可怜虫,唯一的用处,是利用地方势力协助他们办事。这些有家有业的人,绝对不敢有任何异谋,因此从芜湖动身之后,陆大仙对皇甫俊的控制颇为放松,料定是皇甫俊不敢反抗。
到了宁国府,皇甫俊丙然可派用场,毫无困难地拉拢当地的豪绅,得以建立坚强的立足点,活动不受限制,掌握了广大活动控制区的动静,所以高大元的活动情形,皆瞒不了苍天教首脑们的耳目。
破晓时分,三菩萨之一的圆光,偕同陆大仙出现在偏屋的大厅,与皇甫俊夫妻商讨活动大计。
“皇甫施主。”圆光菩萨的阴笑,象伺伏一头小羊的饿狼:“昨晚的情势,施主是否知道概况?”
“很惭愧,在下毫无所知。这里,一夜中毫无动静。你们那边。好象也毫无事故发生。
皇甫俊实话实说,偏厦附近的确一夕无惊:”高小辈不是不明理的人,不会归罪在下,他知道在下的处境,不会找在下出气。“
“贫道认为你可以缠住他。”陆大仙言中有物。
“也许在下能支撑十招八招,但结果是一样的。”皇甫俊听出对方弦外之音,立即表明态度:“主要的困难,是在下不能再和他交手。他已经提出严厉的警告,不许在下与本地的朋友协助你们,不然,他会向官府告密。结果如何,陆老兄比我清楚得多。”
“如果贫道请你参予呢?”
“千万不要,陆老兄。”
“你知道,我可以逼你。”
“你最好不要逼我。”皇甫使剑眉一挑,语气转厉:“一旦他告密,我芜湖的皇甫家,宁国府张家、林家、陈家,全都得家破人亡。我如果拒绝受逼,受害的只有我皇甫家的几个人,子孙仍保有基业。两害相权取其轻;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会索取代价,与你们同归于尽。本地的朋友,也会替我报仇。陆老兄,你千万不要再逼我,我保持目下双方的关系不使恶化,你们在本地仍有活动的方便。不然,你将发现你必须冒与全府民众为敌的风险。你,你千万不要再逼我。我打算豁出去了,千万不要再逼我……”
“你不要说狠话。哼!还没到时候。”陆大仙色厉内茬,还真有点心虚。
远道而来人地生疏,一旦本地官方民众采取清除妖人行动,外地人休想存身,肯定会被歼除净尽,谁也休想全身逃回京都。
“无所谓狠话,在下只是把事实告诉你。”皇甫俊虎目中冷电四射,狠盯着陆大仙:
“你元妙观的朋友人魔会告诉你,府城的一些二级豪绅,已经感觉出你们威肋他们的地位权益,正在打算向官府告变。为了他的利益,他不敢再帮助你们了,你没问过他吗?他可不想丢弃这里的基业,和你们重新亡命天涯。”
元妙观主人魔,从昨天开始,就明白表示要月兑身事外,怕高大元兴师问罪找上元妙观。
对在观中留宿的人,已表现出不欢迎的态度了,希望他们尽快离开另找宿处,不想把元妙现变成屠场。
斑大元的刀可怕,被官府抄没更可怕。
“不要多废话了。”圆光菩萨打破僵局,再说下去可能会反脸:“贫道的来意,是请皇甫施主向贵友张七爷商量。昨晚高小狈不但在这里飘忽不定骚扰,而且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到城外挑了咱们的宿处,却不进来撒野。今晚,他一定会再来的,因此想请张七爷派几十名工匠来,以便赶制一些机关削器,最好是请他亲自来一趟。”
张七爷的住宅张家大院,位于西大街。盛园只是避暑的地方,平时只有几个仆人照管。
“你去告诉他,如果他拒绝合作……”
“那就宰他张家的人灭门。大和尚,吓不倒他的,他与三班六房的可敬公爷们,互相勾结交通交系密切。目下捕房已派有眼线在他家附近监视,随时准备缉捕行动,他要利有一切力量,为保全身性命不惜破釜沉舟一搏。”
“他敢?”
“他为何不敢?我敢保证,你们如果不早些将盛园还给他,官兵丁勇一定会来的,你们等着好了。”
“哼!他最好……皇甫施主,你该向他陈明利害,我们有能力对付他,他最好识趣些要亲自来一趟……”
“厅门外突然出现高大元的身影,当门而立象门神。
“他不会来,在下已经警告他,不许他再和你们合作,要他尽快报官处理,告发妖人侵占盛园。”高大元声如洪钟,威风凛凛气势磅礴:“那个秃驴是掠走杜英小泵娘的绑架犯……休走……”
“圆光菩萨没走,向侧一窜,一杖拍中一张交椅,交椅向扑来的高大元飞砸,禅杖则大旋身来一记风扫残云,有采用后退攻击的技巧极为纯熟,杖起处风吼雷鸣,威力万钧扫击上盘。
陆大仙精得很,早一步闪避,旋身就是一记小表拍门,拍向高大元的背影。风雷神掌名不虚传,掌吐出象是响起一声轻雷。罡风狂飓。
等于是三种劲道三面狂攻,掏出了压箱子的绝活。
皇甫俊几个人,机警地疾退出威力圈外。
斑大元格斗的经验丰富,身形急旋挫抵马步,轻轻一拨砸来的交椅,交椅一旋一沉,恰好挡住禅杖,叭一声交椅碎裂,禅杖的狠招风扫残云,成了风扫碎椅。
同时一瞬间,高大元从风雷掌劲的外线掠过,反而钉在陆大仙的左侧后方,冷哼一声伸手虚空急抓,奇异的回流抓劲引发一阵劲烈的气柱涡流。
陆大仙一掌走空,便知要槽,来不及发第二掌,哧一声裂帛响,青袍的下摆被虚空及体的抓劲,抓裂了一幅布帛,身形也向侧倾扭。
人影飞跃而起,卟一声踹中圆光菩萨的右背琵琶骨。假使和尚挫身抵头前窜,很可能被踹中头颅。
斑大元人在空中,升至顶点伸脚下端时,右手掏出一颗飞蝗石同时发出,因而减弱了脚下的力道,和尚才承受得了沉重的踹力。
“哎……”圆光活佛惊叫,加快前闯,恰好接近至后堂的堂口,向里一窜溜之大吉。
同一瞬间,陆大仙仰面躲闪横飞而来的飞蝗石,慢了一刹那,飞蝗石惊过鼻尖,立即鼻破血流如注。
“混蛋……”陆大仙咒骂,向厅外飞跃急遁。
“正好要你带路。”高大元追出大叫。
不远处是一座小楼,是天机七煞大阵的一部分。
陆大仙不得不向小楼逃,但心中叫苦,天一亮大阵的禁制已经解除,布阵的人已经离开,小楼已没有高手可以助他,他只能利用小楼寻找躲避的空间而已。
“依啊……”他发出紧急有警的长啸,飞快的冲入小楼的大门。
总算运气不错,小楼三座门都是大开的,他从右面的门冲入,恰好有两名中年人从中门奔出。
这两位仁兄运气太差,刚听到警啸声,刚感到惊讶,快速的人影已扑到,已来不及有所反应,敌人的猛烈打击便已及体,掌拍脚挑一掠而过。
“哎唷……”两个中年人连人影也没看清,分向两侧摔倒狂叫。
小楼内人数有限,陆大仙不登楼,鼠窜而走,从楼后溜之大吉。
斑大元冲入楼内,钢刀出鞘,劈面碰上一个衣衫不整赤手空拳的大汉,看到他唬得惊叫一声,脚一软,几乎扑倒,惊恐地盯着他的刀发抖。
“不杀你,滚!”他大喝,一脚将大汉踢翻向里闯。
全园大乱,呐喊声大作。
追出后门,便看到各处有人涌出。
他知道不宜硬闯大开杀戒,人太多不易应付,发出一声示威性的震天长啸,疾退出园。
“下次我来,一定放火。他站在园门口,舌绽春雷向里面怒吼,里面乱得象被捣破了的蚁窝:”火一起,全城轰动,我不信你们能用五鬼搬运法,把大量的尸体运走灭迹。今后,双方都没有窝藏的地方,咱们在山林莽野中玩命,不死不休。“回到城外的悦来老店,启锁开了房门,他怔住了。
床上,杜英睡得正沉,一身村姑妆姿态相当诱人,可能疲劳过度,手脚舒张引人遐思。
他这才发现,杜英其实已是含苞待放的大姑娘,平躺着依然可以呈现微挺的胸部,曲线引人想入非非。
小窗的扣纽已被拉毁,是爬窗进来的。
杜英怎知他住在悦来老店?怎知他的客房?
掩了房门看走近床口,脚下没发出声息,拉过棉被的一角,轻柔地替杜英盖住胸月复。
“这怎么可能?”他自言自语,杜英的出现未免匪夷所思。
昨晚他大闹响山西村,上了龙紫霄的当,根本没见到杜英,也不知道地窟在何处。
那只有一个可能:杜英幸运的月兑逃成功。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他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为了营救杜英,焦虑、愤怒、惶然、愧疚……种种情绪折磨着他,冲动得想大开杀戒,彻夜奔波疲累不堪;而这小丫头却平安地躺在他的床上沉睡。
在桌旁坐下,桌上还有半壶隔夜茶喝隔夜茶有碍健康,他不在乎,喝了一大杯,冷却心中的焦灼。注视着床上睡态安详的杜英,只感到百感交集。
必切一个喜欢的人,心中的彷徨不安竟然是如此强烈。如果是一个心爱的人,会有何种局面发生?会不会冲冠一怒刮起漫天血雨腥风?报复的念头强烈到何种程度?他真不愿想象。
思路转至苍天教此举的动机,他突然感到无聊且好笑。龙紫霄竟然说他对杜英无情无义,暗示他和杜英涉及男女私情。
注视着杜英半成熟的少女迷人身段,他摇头苦笑。这小丫头只有十五六岁,他却是身心早已成熟,闯道者的生涯历经风霜,怎么可能对一个稚女敕的少女动情?他不是一个恋稚狂,不是心理不正常的变态男人。龙紫霄这种成熟的女人,才是他心动的对象。
他不能爱龙紫霄,仅止于有点喜欢而已。龙紫霄正在找他的弱点,用干方百计对付他,为了苍天教的利益,龙紫霄将全心力投入,甘愿牺牲一切,去努力争取,也为了自己能成仙成佛而死心塌地为苍天教效忠。
悄然外出,找到店伙替他准备早膳。利用这段时间,他默默行功恢复精力。
男人处理一些小事,通常大而化之。他也不例外,并没细心察看熟睡中的杜英有何异状。
一个大男人,那能细心观察一个睡觉中的少女?更不能观察女人的撩人睡态,除非心中没有非礼勿视的修养。
即使是一个已经精疲力尽的高手睡熟了,也会被相当大的启锁开门声所惊醒。杜英虽然不配称超等高手,称一流高手绝对有资格。
可是,杜英居然毫无动静,令人怦然心动的睡姿,细心的人应该可以看出不是自然形成的。
约定半个时辰后把早饭送入房中,他提前片刻打开房门等候店伙,要在房外从店伙手中将食物接入。客房设备简陋,打开房门便可看到床,床上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女,肯定会引人非议有麻烦。
身后突然传来起床的声音,扭头便看到杜英挺身下床。
“哦!吵醒了你了?”他笑问:“早膳即将送来,你可以着手梳洗了。”
“高兄,你何时返房的?”杜英脸一红,掩上微敞的前襟窘态可掬,微敞的前襟露出一抹酥胸:“我是跳窗进来的,等了你半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了我半夜?”他大感惊讶:“半夜之前,我得到你被囚禁在响山西村的消息,前往救你……”
“你成功地把我救出来了,是你的朋友将我从地窟出救的。哦!我从来不知道你有朋友暗中相助,难怪消息灵通。那位扮鬼怪,把我救出地窟的人是谁?”
“我的朋友将你救出来的?”他一头雾水。
大衍散人整夜都在盛园附近出没,策应他救人。他虽然另有朋友,但朋友只能供给消息,不可能随同他行动,怎会有朋友暗中陪他前往响西村冒险救人?
“是呀!你这位朋友非常了不起,行动比鬼就还要快,而且精明机警。”
“哦!能将你救出,当然很了不起,苍天教那些人无一庸手。”他含糊以对,委实不知道这人是谁。
“大概在出困时,你仍在那家农宅拼搏。那位鬼怪不许我露面。一股劲催我快走。怪的是我也糊糊涂涂听他的话,顺从地撤离。他告诉我你落脚在凤凰桥的悦来老店,要我去和你会合。自始至终,他一直走在后面催见不许我回头看他的面目。怪的是我一切听他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哦!他扮什么鬼怪?”
“没看清,不易分辨,反正蒙了面,穿了奇怪的衣裤外罩披风,难辨真正的形影。说话的嗓音很怪异,伊伊呀呀不象是人声,初次见面,真吓了一跳。高兄,能替我引见以便向他道谢吗?”
“他送你回来的?”他答非所问。
“这……”杜英一脸尴尬:“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绕溪东岸走,从凤凰桥过来的,我……我记不起他是否跟在后面,反正就这样来了,登屋人店,似乎他并没跟来。”
“费解费解。”他心中疑云大起。
“高兄,他是谁?”杜英追问。
“也许是那位怪老人。”他信口敷衍。
“真是罗祖教的弟子?你真与罗祖教有关?”
“见了鬼啦!我那有闲工夫参加什么秘教,去拜他们自己也不相信的神佛?我听说过罗祖教,也称无为教。苍天教的教主,早年创教初期,就曾盗用无为教的名号。我从没见过罗祖教的人。”
杜英还想多问,被送早膳来的店伙所打断。
店伙的眼神怪怪地,但不敢正视,排好食物,一言不发急步离去。
盛园又在忙乱。上面的元妙观也在忙碌,所有的人都在拾掇行装准备离去,一个个怒形于色。
大街小巷中,出现临时召集的丁勇,一小队一小队往复巡逻,气氛紧张。
通向盛国的小街,以及登山的小径上,不时出现成双巡走的捕快,穿了整齐的公服,携有铐链等等戒具,佩了单刀铁尺。
爱城的豪绅们首次团结,一致对外,保嫖、打手、护院,一个个神色紧张,戒备森严。
“
辟府已传下话,声称本城发现有人与妖言惑众的教匪勾结。
皇甫俊终于挺身而出,与盛园的张七爷并肩站,不再协助苍天教的人,必要时不惜放手一拼。
这一招击中陆大仙的要害,事出仓卒,事前毫无所悉,这时想进一步控制皇甫家的人,已没有机会,只要盛园发生异动,捕快丁勇便会潮水般涌到。
豪绅们并不敢正面和苍天教冲突,也不打算提出警告驱逐外人离境,仅明暗里积极准备,备战的行动明显可见。摆明了要请外人放聪明些自行早离疆界,不然后果严重,离境愈早愈好。
辟府何时展开行动,谁也无法预测。
面对强大的压力,苍天教着急了。
真正胆大包天,什么人都不怕的是陆大仙,这位往昔的严府黑龙帮余孽,见过大风大浪,是真正的亡命,出了事可以远走高飞,没有人能拦得住他。这是说,他是主张不顾一切蛮干的强硬派主将。
但灵光佛母和三菩萨,却不想把所有的人葬送在这里。一旦官府宣布戒严罢市,全境丁勇民壮出动,封锁道路传警相邻州县,能逃月兑的人不会超过一成。陆大仙可以遁入山区,苍天教的几个首脑也不难月兑身,其他的人恐怕在数者难逃,一旦有人落网,必将危及京都的基业。
他们第一次体会到,地方人士一旦团养自保,他们在当地发展的机会微乎其微。物腐而后虫生,如不先在基层三教九流城抓社鼠中建根基,决难获得扩张发展的空间。
在芜湖与宁国府,他们只是过境的外人。用强硬手段胁迫皇甫俊,其实皇甫俊谤本没有基层实力做后盾,虽然获得相当程度的协助,毕竟皇甫俊缺乏号召力,注定了无法站稳脚跟。
在宁国府,皇甫俊起初不敢把实情告诉朋友,因而获得几位豪绅的友谊相助。等到高大元揭破苍天教的底细,豪绅们立即对皇甫俊产生反感,虽则豪绅们敢怒而不敢言,但拒绝合作的态度已逐渐加强。
皇甫俊断然反抗,在本城他们成了公敌。
走,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斑大元也是要走的,在境外等候也是唯一的选择。
只要离开城市,他们的安全的。
人分散成小组;先后从城南化整为零撤出。
斑大元要到黄山,在城南的南门大道等候,机会多的是,一定要把高大元弄到手。这次他们为了劫持医仙王金,谋夺医仙藏在京都的千万财富,与偷自皇宫的仙书秘芨,出动了教中的精锐,以及声势震江湖的外围组织雄风会,敦请一些江湖名入高手助拳,花费金银万两,已经失败了一次。好不容易无意中发现了高大元,医仙王金的去向下落,全在高大元身上,这次决不容许再失败,更不能受到些少挫折便半途而废。此时此地,绝不可能撒手离境功败垂成。
他们还有足够的人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们不敢漠视当地豪霸的威胁,也知道事态严重。这些地方豪霸本身的实力更不可忽视,豢养的打手护院中,武功与皇甫俊相当的高手,为数必定可观,团结一致对外,籍官府之力两面夹攻,后果将极为严重,所以暂时撤走是唯一的选择。
他们是化整为零秘密撤走的,但瞒不了有心人的耳目。不到半天工夫,城内已无神秘陌生人的踪迹。即使有,也都是化装易容掩去本来面目,不至于受到注意的人,很可能留有一些精明的眼线。
斑大元待在悦来老店中,暂时停止活动。他知道他的建议已被采用,城内正在布置戒备森严,为免受到波及,最好是待在店中等候变化。
他和杜英在房中畅谈事故后的经过,杜英其实也说不出多少情节,只知道糊糊涂涂被圆光菩萨擒走之后,换了几处囚禁的地方,先后有不少男女轮翻问口供,被问时双目被黑布蒙住双目。
杜英与天暴星结怨的事,用不着隐瞒,她所知道的事也不多,有关高大元的底细,她也招不出甚么秘辛。
斑大元真身份是西洞庭山,左神幽虚之天洞主的土地刀客,也不算是秘密,那些土地刀客,本来就是威震天下的名震江湖人物,并非真正神不知鬼不觉,见不得人的牛鬼蛇神。高大元自己也公开承认了,用不着守秘。
斑大元也将紧迫营救的经过说了,但瞒下了他有人暗中传送消息的事,也隐下大衍散人暗中协助的经过。
这些牵涉到第三者的秘密,杜英知道得愈少愈好,一旦落到仇敌手中,就不会危及第三者。他的忧虑果然成为事实,杜英果然不幸落在苍天教手中。假使落在天暴星那些歹徒匪盗手中,命运便决定了。
斑大元对有关救出杜英的鬼怪,询问得最详尽,可借杜英也说不出全盘经过,出村北走,一直就无法看清跟在后面的鬼怪面目。连她自己也对为何埋头赶路的原故,说不出所以然来。
斑大元始终怀疑是大衍散人扮的鬼怪,这老道的化装易客术神乎其神,高大元一直就无法知道,老道何时在他身边出没。可是,大衍散人的确整夜都在盛园附近活动,高大元赶到盛园,大衍散人早就在盛园等候了。
已牌时分,店伙领来一个像貌堂堂,穿了一装青衫的中年人。
“高客官,请开门,有贵客前来拜会。”店伙轻叩房门高声说明来意。
拉开房门,他颇感意外,第一个念头是:这人的气质与皇甫俊是一时瑜亮。
“在下高大元,尊驾贵姓?”他出门行礼:“怒在下眼拙。请房里坐。”
“不必问在下的姓名来历。”中年人却显得托大,而且口气不善:“咱们捉住一个可疑的人,招出是老弟台的朋友,老弟可否移玉,至敝处指认”
“朋友?”他一怔:“是老道方外人?”
“届时自知。去不去,老弟台可以自主。”
“这……”
“不去,在下告辞;去,没有任何保证,吉凶祸福,归于天命。”
“是威胁吗?”
“你说呢?”
“阁下是苍天教的人?”
“是你就不敢去?”中年人用上激将法。
“好,我去。”他不假思索一口答应。
“幽虚洞天的土地刀客,名不虚传,他们都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好汉,胆气之豪名震天下。好,佩服佩服,可否就此动身”
“在下稍加拾掇……”
“带刀?”
“这……”
“带不带刀,重要吗?”
“苍天教还有上百名高手,用人墙就可把我压死。有刀在手,铜墙铁壁也压不死我。”
“我们不是苍天教的人。”
“好,这就走。”他不再打算进房取刀了。
“你信任我?”中年人笑问。
“大白天,在下只怕两个人。”
“谁?”
“家父和家师。”
“令师……”
“在下从不抬出师门唬人,做刀客也不是什么可以光宗耀祖的事。”
“说得也是。咱们走。”
“我也去。”杜英跨出房门高叫。
“只许高老弟一个人去。”中年人断然拒绝。
“杜姑娘不宜单独留在这里。”高大元不同意,确也关心杜英的安危,可一不可再,可不能再把人丢失啦!
“大白天,店前店后甚至店内,都有便衣公人监视。街上和码头,捕快同时准备捉可疑的人。高老弟,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杜姑娘不是小女孩,她的武功如果全力发挥,绝对可以自保。”中年人用教训人口吻说:“在外闯道的男女,如果要人寸步不离保护,是活不了多久的。在与人交手中,生死间不容发,即使有人在旁保护,也绝对保护不了,除非保护人是神仙;你是神仙吗?”
也许,神仙也保护不了必死的人。
杜英被擒走时,高大元就在杜英身边。
“你在房中等我,不要外出。”他只好让步,劝杜英留下:“我保证,我会回来。”
“好吧!杜英知道不能勉强,只好答应留下:”一切小心,高……高大哥。““我会小心的,放心啦!小英,用我的刀。我该先替你找一把剑的,可惜事先不知道你月兑险了。”他居然有心情说笑,杜英那一声大哥,激起了他的豪气,表示他有十足的信心,没把危险当一回事。
“请随我来。”中年人摇摇头,转身举步。
饼凤凰桥沿溪东岸北行,三里外便是三河口。十年前,这里设有鱼潭河油所,栽撤废弃后不再重建。这座小村的豪绅是胡家宏大爷,胡家大院的主人。但主人通常住在城内的大厦,大院子留有子侄管田产。
胡大爷是皇甫俊的好友,大院也就成了苍天教徒众第一次落脚的地方。
中年人偕同高大元,进入胡家大院宏丽的院门,看到不少打手型的人交头交接耳向他指指点点,他毫不介意昂然直入。
有人相迎,有人领路。进了垂花门,便看到大院子里有不少男女在四周指指点点,大厅前,廊上交立着七位衣着华丽,仪表不俗的中年人,其中有两人佩了剑,虎目炯炯神光四射。
等他和中年入到达大院子中心,七位中年人降阶而下。他以为对方把他当贵宾,所以客气地降阶相迎。地位身份稍高的主人,通常站在阶上,伸手肃客升阶,不必降阶相迎。
岂知料错了,七位中年人迎出十余步,左右一分象列阵,拦住去路来意不善。
“带他来的中年人,在两丈外止步。
“我叫周旭,我替你引见。”中年人通了名,逐一自有至左为他引见:“他们七位老兄的大名是:高日青,你的本家。夏凌云、蔡嵩、田荣、李学文、罗世豪、吴元济。那位李学文与罗世豪两位仁兄,是颇有名气的武术名家。你敢来,他们感到光彩。”
“高老弟,久仰久仰。”七位中年人泰然施礼,表面上客气,骨子里怀有敌意。
不请来客大厅招待,就是敌意的表现。
“诸位宠召,不敢不来。”他同时行礼毕,声如洪钟:“周老兄说,擒住在下一位朋友,可否请将敝友带来见见面?据在下所知,似乎在贵地,除了杜英小泵娘之外,并无其他朋友。”
“呵呵!皇甫淑玉姑娘,不是你的朋友?”中间权充主人的田荣怪笑:“杜小泵娘是你的同伴而已。”
他脸色一变,虎目彪圆要冒火了。他不认识这八位仁兄,也不认识真正的主人胡大爷,也不知道这座村的胡家大院,更不知道派人赶他离城的人是胡大爷。
牵扯到皇甫淑玉,他气往上冲。
“你们是苍天教的人?”他厉声问。
“不是。”田荣立加否认。
“是四海社的匪徒?”
“也不是。”
“那……”
“为何不说我们是弥勒教的人?”
“弥勒教的人已经走了,向在下保证返回芜湖,不再过问在下的事。他们曾经是打江山的英雄人物,四川二次举兵失败,根基全毁,今后不再作出轴之云。所以,我信任他们的保证。他们摆出来的气势,也比不上他们浑雄壮盛。阁下,皇甫姑娘何在?”
“你关心她?”
“当然,他是在下共患难的朋友。皇甫大叔目下可能在繁峰盛园,皇甫姑娘一定是眼见妖人已经撤走,认为不再有凶险,所以去找我,不幸被你们擒住。阁下,你们知道后果吗?”
“你不要气大声粗……”
“我警告你,千万不要估低我对朋友尽道义的决心。苍天教用诡计抓走杜小泵娘,已付出惨重的代价。不要惹火我,快放了她。”
这期间,他与皇甫淑玉一直合作得契合愉快,不但供给他重要的消息,包括杜英被囚禁在响山西村的消息。甚至在重要关头,救助他在复壁藏身。
“这件事,他一直瞒着杜英在暗中进行,保密工作做得到家,有效地保护皇甫家的安全。
团结地方豪绅一致对外的计策,就是他请淑玉姑娘转告的。为防万一,他劝淑玉姑娘尽量少接近他,姑娘的化装易容术并不真的高明,被苍天教的眼线发现就大事不妙。幸好这期间一切顺利,不曾发生意外。没料到苍天教的人走了,意外却发生了。
“你还敢撒野?”佩剑的李学文声震屋瓦:“你这狂妄亡命刀客,手中没有刀,象玩蛇的花子死于蛇,没得玩了,还敢卖狂?哼!”
“没有刀,我同样可以宰你。”他向李学文招手:“有种你拔剑上,在下赤手空拳,保证可以毙了你这武术名家,来吧!”
李学文撩起衫尾塞人腰带,神情威猛大踏步上前。
“我不会用剑斗你一个后生晚辈。”李学大拉开马步:“以免抬高你的身价。上啦!前三招是你的,把的绝活立即掏出来,机会不可错过。”
听口气,像是挑战比武而非仇敌,当然口气显得托大,像是要教训后生晚辈。
让前三招,是最令人产生反感的托大傲慢态度。敢向名震天下左神幽虚之天的土地刀客,说这种傲慢的话,真需有惊世的武功做后盾;也表示这位李学文,根本没将土地刀客放在眼下。
没有刀而敢徒手搏剑,也表示他的态度也傲慢,可能也因此而激怒了李学文,也用傲慢的态度回敬他。
让三招,这三招必须接,也不能反击,敢夸这种海口的入,武功必须比对手强一倍,或者两三倍。这与一比三或三打一的性质不同,武功相当的人,也可以一敌二或以一打三,有回旋的空间,武功高的人不一定稳占上风。
两人心中都有反感,出手必定强猛辛辣。
“在下得罪了。”高大元谦虚地行礼,心中却冒火,一拉马步,左掌上扬虚探:“大地现龙,美人揽镜,最后……打!”
说出招式,让对方准备对策。
第一招是正面强攻的现龙掌,但不攻上盘而攻中下盘。第二招是自右至左的旋回掌,强力阻止对方左移位。第三招他不说,已发动攻击了。
不但表示攻击的技巧,也表示他有强烈的信心。第一招对方即使能接下,马步也将左移;他的第二招,似乎早已料定对方非左移不可。
包为傲慢,近乎狂妄。
马步滑进,左掌疾吐,果然是现龙掌,只浑雄的掌劲并非正面平吐的,而是掌心微向前倾,力道因而下沉,而且手外张的宽度也比原招宽些,掌心自然略向右斜。
右掌,几乎同时略向外抄出。
李学文必须用右手接拨,或者右移用左手外封硬格,以擒龙手的金丝缠腕迫他撤招。
拆招的左手刚抬起,糟了,劲到掌到,自外向内力道有如怒涛,左半身受到无铸的压力重迫,根本无法向右移位,不得不用右掌硬投将及体的巨掌,马步也就顺理成章左移。
一声闷响,右掌拨中高大元的左小臂。
很不妙,象是拨在捣来的万斤巨柱上,手掌发麻,反震力出奇地猛烈,身不由已,马步加快左移,连后退的机会也没抓住,非向左移不可,而且身形被可怕的压力,迫得马步下沉。
美人揽镜的劲道恰好一涌而至,掌挟万钧力道,从右外侧向左拍手,象是伸手抱婴儿。
贴身了。
斑大元的右掌,象是转向的一面镜子,举镜照面,李学文正隔在他与镜子的中间,掌一收,一定可以贴上李学文的背心。
也许该说,李学文是落在蜘蛛网中的虫。
千钧一发,李学文人化流光,向下突然萎缩、隐没、逸出。
接触太快,旁观者不清,看清交手情形的人恐怕没有,一接触人影便倏然中分,如此而且。
李学文现身在丈外,头巾不见了,挺身站起,脸色突然因惊恐而泛青。
斑大元屹立在原地,右手丢掉抓到手的头巾,左手举着李学文的连鞘长剑。
一声长吟,长剑出路精光闪烁,龙吟隐隐,是可列入宝剑级的利器。
“不用刀改用剑,在下仍然可以十荡十决。”他声如雷震:“不放人,这里就是屠场。”
“这……这怎么可能……”李学文连嗓音都变了,似乎仍难以相信所发生的事实:“我的剑……”
“我挡他一挡。”另一位佩剑的罗世豪,披剑目前叫:“文学兄,退!”
斑大元的剑,缓缓指向接近的罗世豪,虎目中冷电森森,杀气直透华盖。
右方突然出现土老头打扮的大衍散人,支着打狗棍不住摇头,似乎早就站在那儿旁观了。
“中州一剑罗世豪,你不要不服气,你一上去,一定死。”大衍散人大声说:“这小子杀孽之重,连老天爷也害怕,他已动了无名,一剑就会把你解决掉。你初来乍到,对所发生的事故毫无所知,便替朋友出头,倘这一窝子浑水,真是愈老愈糊涂,何苦?”
“老牛鼻子,果然是你在这里作怪。”李学文脸一红,收了剑:“你是他的撑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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