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在问你。”
“在下不是在回答吗?”
“你到底是不是?佛爷学的是正宗武术,不屑与旁门左道的妖人斗法。”
“在下曾说过是白莲会的妖人吗?”
“你虽未说过,但你必定是白莲会的妖人。”
“这可是你说的。”
“那……你……你的飞刀会拐弯……”
“会拐弯的暗器多着呢!”
“天下间会拐弯折向的暗器很多,但会拐弯折向又可收回的飞刀,佛爷却不曾听说过。”
“是你孤陋寡闻。”
“听说早年已退隐了的暗器之王千手神君许四海,他的飞刀据说就可拐弯,你是不是他的门人弟子?”
“我像不像他的弟子门人?”
“呸!你这小子从不正面回答,奸滑已极。”
“哈哈!不奸不猾,活不到现在嘛,秃驴。”
这时,二妖到了和尚身后,叫道:“和尚,不必和他斗嘴,让老夫毙了他。”
贼和尚正在火头上,不由大怒,猛地转身大吼一声,一铲拦腰便扫。
二妖廖汝仲做梦也未料到婬僧突下毒手,大吃一惊,百忙中向下跃,双臂一振,侧飞丈外。几乎断送了一双腿。
不戒魔僧不给他有喘气的机会,火杂杂地跟到,一连五铲,把二妖迫得连换五次方位,手忙脚乱,先机一失,反击无望。
两人像走马灯一般追逐,逐渐绕至林华的东南面。东南,正是上风。
蓦地,丑骑士大叫道:“小心迷香。上风!”
林华心中一震,立即屏住了呼吸,向侧一跃两丈。
“当”一声大震,不戒魔僧的方便铲抛出五丈外,烟尘滚滚。
接着是“砰”一声暴响,魔僧的身躯冲倒在地向前滑。
魔僧的两名同伴飞掠而出,抢救婬僧。
二妖在同一瞬间狂笑震天,猛扑尚未站稳的林华。
同一刹那,林华大笑一声,左手一扬。
丑骑士到了,一手勾住他的虎腰低喝道:“屏住呼吸,退!”
他并未受到迷香的袭击,但对丑骑士仗义相助的情义十分感激,任由对方强而有力的手挽带倒跃两丈外。
这瞬间,他嗅到一丝奇特的幽香。身形倏止,两人双脚落实。
“谢谢你,老弟。”他含笑道谢。
丑骑士一惊,急急放手退至一旁讶然道:“咦!你不怕迷香?”
“怎么不怕?上次就着了道儿,几乎送掉老命。”
“但你……”
“我已看出老妖其意在我,心中已有所警惕,而你的叫声也及时提醒了我,所以未被迷翻,我去拾回飞刀,这老妖惊破胆了。”
二妖以为林华必定倒地,因此毫无顾忌地冲来,等发觉林华以飞刀袭击,双方已挨近至丈内了,只看到寒芒一闪即至,毫无闪避的机会,百忙中临危拼命,止步运功护体,半甲子修为的气功发挥了护体的威力,硬按飞刀。
可是,气功发晚了些,而且林华也以内力御刀,“嗤嗤嗤”一阵刺耳锐啸传山,二妖的灰袍出现了两条裂缝,两把柳叶刀划助而过,再回转反刺在背心和右胯下。
衣破、皮伤、血出,飞刀也被震落。
二妖心胆俱寒,掩住破衣狼狈而遁。
林华拾回飞刀,向吴大爷一群人走去,叫道:“黄山双妖,你们还不走?”
大妖接住了二妖,低声急问:“怎样,伤了吗?”
“不要紧,只是这小子的飞刀防不胜防。”二妖惊魂未定地说。
“你留心他们,我去斗他一斗。”
“千万小心,他的剑术霸道而邪门……”
“我理会得。”
对面,林华接着叫:“吴大爷,蔡二小姐与令媛皆已月兑险,黄山双妖已无人质可恃,为何不起而反抗?把他们埋葬掉,动手。”
“你的话是真是假?”吴大爷高声问。
“你瞧,是真是假?”他用手向院门方向一指,大声叫。
众人扭头看去,吴芬正偕同小弟与及大批老少,携刀带剑奔出院门,向广场奔来。
吴大爷大喜,拔剑怒吼:“杀,休放走了他们。”
呐喊声乍起,广场大乱。
十八名蒙面人发出一声忽哨,奔向大开着的南寨门,匆匆撤走。
不戒魔僧的两名同伴,已带了昏迷的婬僧溜之大吉。方中和兄弟则追赶这两个帮凶,五个人已走了多时。
二妖知道大事去矣,带了从人也急急撤走。
只有大妖心中冒火,不肯走,一声怒啸,身剑合一猛扑林华。
丑骑士一声怪笑,向林华叫,“让我会会这位大妖,一比一公平交易,其他的人退。”
声落,人已迎出,剑虹映日,撤下了一把宝光四射耀目生花,晶亮如一泓秋水的宝剑,也是身剑合一迎击,双方像电光石火般接触了。
人影乍合,剑影八方飞射,但见人影飘摇,剑虹急剧地吞吐合张,“铮铮铮”一阵令人闻之心悸的双剑接触震鸣声急如狂风骤雨。
两人用的都是正宗的剑术,功力相当,棋逢敌手,你进我退全力进攻、封架、冲刺、闪避,一切花招全免了,全用进手的招式疯狂进攻,寓攻于守全力相搏,进退闪挪姿态美妙,所用的招式有限,抓注几微空隙便奋勇进击,但见剑影在对方的胸月复间吞吐间缩,道道剑虹接二连三飞射,每一剑皆想钻隙而人,每一剑皆危机间不容发,好一场武林罕见,势均力敌的凶狠危险的恶斗。
铁城寨的人,全被这两位剑术高手的恶斗所惊,提心吊胆在外围观战,除了两人的搏斗声浪外,似乎万籁俱寂。
只有林华是清醒的,他在一旁替丑骑士压阵,追随两人的招术与神色的变化。
镑攻了百十剑,两人开始汗透衣襟。
“铮铮铮!吱嘎嘎……”触剑错剑的刺耳声浪仍然不时爆发,双方仍然似快打快,但功力悉敌,谁也控制不住短暂的优势。
林华随着两人移动,突然叫道:“大妖,假使你想使奸用下五门迷香弄鬼,我要废了你,让你在世间活现世,你最好给我安静些,千万别打算用手指去推动袖底的迷香管塞。你们一比一公平决斗,谁也不必用诡计暗算,不论胜负,只要你不捣鬼而不死于剑下,你都可以离开,不然,在下不会放过你的”
“哼!一个江湖小辈,还用得着老夫用迷香?笑话。”大妖傲然地说,手上一紧,攻出十余剑之多,抢进了两丈左右。
“少吹大气,你们功力悉敌,三天三夜怕也难分出胜负。”林华不屑地说。
丑骑士这时夺回了先机,猛攻十余剑,将大妖迫回原位豪气飞扬地叫:“宗兄,不要三天三夜,不久他便可油尽灯枯了,在下年轻,有用不竭的精力,岂怕一个老朽长期缠斗?”
“你少做清秋大梦。”大妖怒叫,急攻两侧。
“依我看,老不以筋骨为能,大妖,你还是见机溜之大吉算了。”林华大笑着说。
正斗间,一匹快马驰入寨堡门,两名庄丁罢拦出喝令下马盘问,突然扑倒在地。
骑士是个蒙面人,背剑,外罩披风。坐骑飞跃过地上扑倒的人上空,驰入广场,距众人约有三二十丈,在腰中拨出一把匕首,在众人愕然注视下,月兑手将匕首掷出,坐骑一声长嘶,人立而起,跃转向寨门飞驰,消失在吊桥的那一端。
一名庄丁拾起匕首,奔回叫:“禀主人,匕上有一封画了鬼头的书信。”
庄丁将匕首和书信呈上,书信正中画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头,没写收信人的姓名,也未落款。
吴大爷见到鬼头,脸色大变。
寨外突传来一声怪啸,大妖封出一剑,跃出圈子撤腿便跑。
丑骑士衔尾急追,大叫道:“胜负不分,你走得了吗?”
两人先后奔出寨门,奔向至府城的小径。
林华对丑骑士甚有好感,略一迟疑,也就追出寨门。
铁城寨有一条小径,通向南北大道,但另有一条小径直达府城。大妖走的是通向府城的小径快逾奔马,根本不理会追来的丑骑士,走得甚是匆忙。
小径至府城也有五里,沿途全是田野和山波地带的果林远出两里地,大妖向左一折,进入一座杏林。后面,丑骑士发觉大妖失了踪,看四下无人,便进入路右的树林,隐起身形向内搜。
由于小径曲折,沿途林深草茂,只消在转弯处往路侧的树林中一钻,追的人如果落在十丈后便不可能发现遁走的踪迹了。林华的轻功比两人都高明,他不走道路,从路侧的树林追踪,因此五骑士不见有人跟来,而林华却紧盯住他不放。
“这小家伙将人追丢了。”藏在林侧的林华暗叫。
丑骑士搜入里余,远远地便看到前面一株大树后有衣袂飘动,不假思索地向前急掠,接近至十丈内,树后的人突然现身,原来是十八名蒙面人之一大笑,说:“你来得好,咱们正要找你呢!”
丑骑士一怔,仍然向前接近,冷笑道:“妙极了,在下也要找你们呢!”
“找咱们有何贵干?”
“要你们罢手!”
“罢手?”
“是的,罢手,只许在铁城寨外骚忧,不许入寨乱来。”
“咦!绑下的意思是……”
“闹闹可以,不许侵入。”丑骑士斩钉截铁地说,声色俱厉,不容误解。
“哦!我明白了,你确是为了蔡家的两位闺女而来。”
“就算是吧。”
“你不问问咱们要找你的缘故吗?”
“那是你的事。”
“找你有件事商量。其一,两个丫头咱们负责完整地交给你,但你必须助咱们一臂之力。其二,咱们擒入期间,请勿前往浑水模鱼。”
“阁下的话,说得非常动听。”
“你最好答应,不然彼此不便。”
“如果在下不理会呢?”
“你不会笨得不仔细权衡利害。”
“咱们双方各执已见,那么,无可商量”
“悉从尊便,反正在下已将条件开出来了。你贵姓大名?”
“咱们非亲非故,不攀交情,通名免了。你的条件与我无关,我的条件阁下尚未答覆呢?”
“你的条件咱们无法答应。”蒙面人一字一吐地说。
“你的条件在下不予理会。”丑骑士也坚决地答。
“那么,你妨碍咱们的行事,只好先除掉你了。”
“彼此彼此,在下也认为你们碍事。”
蒙面人高举左手,冷笑道:“在十八人围攻下,你插翅难飞。”
四周的树上,接二连三有人往下跳,十八个人一个也不少,将丑骑士围在中间,十八枝剑遥指,身陷重围。
丑骑士泰然怪笑,说:“在下最欢迎围攻,方能痛下杀手,你们上吧,多多益善。”
他撤剑立下门户,冷然屹立严阵以待。
蒙面人举步迫进,冷笑道:“你轻视不戒魔僧也没将黄山双妖放在眼下,自然艺业不凡,必有真才实学,在下先会会你,一比一给你一次机会,上!”
“你上啦!一比一,在下不伤你就是。”
“你倒会吹牛,接招!”蒙面人蒙放地沉喝,剑出“寒梅吐蕊”抢先进攻。
双剑乍合,丑骑士也用的是“寒梅吐蕊”,几乎同时出招,同是凶狠的进手招术,看谁能抢得到中宫。
“铮铮”双剑两次接触,同向左移,互换方位,谁也没抢到中宫。
“好!再来!”丑骑士豪气飞扬地叫,疾冲而上,剑闪无数电虹,排山倒海似的向蒙面人攻去。
五招、十招……似乎势均力敌。廿招,蒙面人脚下乱了。
丑骑士愈战愈勇,攻势逐渐显得剽悍狂野,压力渐增,光华四射的宝剑幻化道道电虹,连续飞射绵绵不绝,寻隙蹈虚无孔不入,终于控制了全局,每一剑皆凶险绝伦,每一剑皆指向蒙面人的胸月复要害。
“唰”一声轻啸,蒙面人的右胸襟裂了一条四寸长裂缝,未伤肌肤,可看到裂缝内的月白色中衣。丑骑士一声怪笑,又是一剑拂出。
蒙面人惶然飞退八尺,惶然急封。
丑骑士跟踪追袭,“天外来鸿”跟踪追刺。
“铮”一声暴响,蒙面人拼全力架开刺来的一剑,侧飘八尺,脚下大乱。
“丢剑!”丑骑士威风八面地叫,如影附形迫进伸剑振出一朵剑花。
“转身!”身后有人叫,双剑乍合。
丑骑士如果想击落蒙面人的剑,必定被后面抢出援助同伴的人所伤,只好转身应敌,大旋身剑发风雷,撤出了重重剑网。
“铮铮铮”暴响似连珠,人影倏分。
“哎……”身后抢攻的两名蒙面人之一,跃出丈外以手掩住左肩惊叫,肩外侧有血涌现。
另一名蒙面人的手中,只剩下半段残剑,被震断了尺余锋尖。
丑骑士刚收势,便感到肋下一麻。刚低头察看左肋为何发麻,便感到一阵头晕,头重脚轻,月兑口叫:“淬毒针形暗器……”
叫声未尽,他左手猛扔,三颗红色小珠向三方飞射。
“快躲!火弹。”一名蒙面人大叫。
“拍拍拍”三声暴响,火珠爆炸,红炎升腾,打在树干上,树干亦起火燃烧。
一名蒙面人退至五六丈外,高叫道:“等火熄后再将人带走,先救人,以免势成燎原殃及附近村民。”
罢用泥土将火救熄,林华便出现在近旁一喝声震耳:“留下解药,在下不与你们计较,假使你们不救火,你们恐怕死定了。”
“你果然也来了。”为首的蒙面人欣然地叫,长剑向天一挥。
几乎在同一瞬间,无数针影漫天飞舞,齐向他撵聚汇集。
他虽早有提防,但也悚然而惊,要抗拒十八人齐发的针雨,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向上疾升,升上了树枝,展开了飞鸟穿林身法,远出六七丈外,方以老猿攀枝身法落下。十八名蒙面人飞掠而至,来势如潮。
他想用飞刀袭击,却又于心不忍,只好急急退走,一面叫:“你们如果再不自爱,休怪在下心狠手辣了。”
你走不掉的,不答应咱们的条件,你必须死。”为首的蒙面人怪叫,十八个衔尾穷追。
远出里余,他突然身形加快,隐入密林茂草中蓦尔失踪。
十八名蒙面人再追了五十丈,为首的人方醒悟地叫:“这家伙走掉了,快回去看看那丑小子他两人定然是同谋。快!”
他早已绕道向丑骑士中暗器处飞掠,去势如电。
当蒙面人将他追离原处之后片刻,原在寨中被二妖以迷香熏倒的不戒魔僧,带着两名同伴,随着一个穿灰罩袍戴了一个苍灰色假面具的人,正缓步从西面接近了现场。
丑骑士恰在这时苏醒,但浑身月兑力无法动弹,躺在树下的浅草中,感到左臂下伤口发麻,身上各部关节内像是有异物在蛇行蚁走,难受已极。他想申吟,却听到脚步声,不知是敌是友,赶忙忍住酸痛,转目向脚步声传来处看去。
不戒魔僧一面走,一面向戴假面具的人抱怨道:“阁下,你不许贫僧向双妖报复,岂不等于是砸了佛爷的名号吗?你这样做未免太不公平,强人所难有何用意?”戴假面具的人用变嗓的假音嘿嘿笑,说:“在下就怕你一时激愤而坏事,因此不顾危险前来向你解释,希望大师能谅解。那黄山双妖也是在下的人,也是在下的得力朋友……”
“好小子,你的朋友可真多。他当然不知道我是你的人,径自向佛爷下毒手,而佛爷却不能向他报复,岂有此理!”
“佛说有因必有果,咱们江湖人则说有失必有得,别忘了,那两个大闺女在下已答应给你了。”
“你说得倒轻松,时至今日,佛爷连模一把的机会都没有。那晚好不容易得手了,岂知平空杀出一个掌鞭的宗三,不但没弄到手,反而丢了两位师弟。说,我那两个师弟怎样了?”
“你放心啦!他们在一处秘密处所养伤,为了你那两个师弟,在下不得不杀掉穿云燕毛松,以免他们落在吴大爷手中。姓毛的正在捆绑你的两个师弟,在一只好断然将他杀死灭口。”
“那宗掌鞭到底是不是你的人?”和尚问,在下株树下站住了。
“除了双妖,其他的人你大可不必顾忌。”
“那些蒙面人呢?”
“在下不能告诉你。”
“那么,贫增可以不顾一切击杀他们了。”
“只要你能击杀,并无不可。”
“那丑小子呢?”
“这人在下深感可疑,恐怕是金花门的人,日后遇上,大师尚需小心应付,假如你因此而得罪了金花门的人。那可是你自己的事了。”
“哼!佛爷岂在乎金花门的人?告诉你,他如果落在佛爷手中,佛爷要吃掉他的心肝,方消心头之恨。”
“那是你的事。”
“好吧,就此一言为定,除了双妖与他们那些狐群狗党之外,谁也休想碍佛爷的事。佛爷要那两个女人,不干涉你的事好了。”
“好,一言为定。大师好走,在下告辞了。”
“且慢,有事时,佛爷到何处去找你?”
“大师用不着找我,咱们各行其是,各取所需,愈少见愈妙。把人弄到手之后,海阔天空任你高飞远走,谁也不过问谁的事,记住。今晚两个小丫头仍住在喜风楼,已修复的机关消息,三更以前便可完全毁去。”
“那姓宗的掌鞭……”
“他将被挽留在内院,保护吴大爷的安全。”
“记住,千万得设法要他远离喜风楼。”
“在下将尽力设法。”
“好,你走吧!”
戴假面具的人点头抱手,径自转身走了。
不戒魔僧直待对方去远,方向两名同伴问:“喂!你两人看出他的身份吗?”
一名大汉不住摇头,说:“看不出来,有点象吴大爷。”
“见鬼,吴大爷会请人闹自己的庄?”另一名大汉不以为然地说。
“咱们何不揭下他的假面具来?恐怕这家伙存心玩弄咱们,揭掉他的假面具,便知他是什么东西了。”第一位大汉跃然欲动地说。
“使不得。”不戒魔僧摇手相阻,脸色一变,又道:“当他第一次以这种身份会晤贫僧时,贫僧为了试他的诚意,曾经和他较量过内力修为。”
“胜负如何?”
“贫僧棋差一着,所以,贫僧确知他不是吴大爷,铁城寨中,没有一个可以接得下贫僧一击的人,可知他必定不是铁城寨的人。”
“会不会是那晚的驼背老人?驼背是可以假装的……”
“见鬼!驼背老人根本不是贫僧的敌手……咦!那树下是不是有一个人?”和尚讶然叫,向丑骑士躺倒处一指。
两大汉应声纵出,喜悦地叫:“大师父,正是那丑小子,死啦!”
丑骑士心中叫苦,无可奈何只好装死。
不戒魔僧抢到,一把将他抓起,怪叫道:“好哇!丙然是他,不曾死,被人打昏了。”
一面叫,一面将人放下,首先便摘下他的特制大革囊,接着摘剑。
“先把他弄醒。”大汉叫,“拍拍拍拍”给了丑骑士四耳光。
丑骑士知道无法再装,虚月兑地叫:“住手!我……我中了蒙……蒙面人的淬……淬毒飞……飞针。”
不戒魔僧杰杰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小王八蛋报应临头,可落在佛爷手上了。佛爷为人无所不好,首好,次喜用活人心下酒。趁你未死之前,佛爷先掏出你的心肝来……”
“嗤”一声裂帛响,和尚撕开了他的胸衣。
“咦!”和尚讶然叫。
外衣撕破,露出里面的一件特制胸围子,是水湖绿色绣了小朵梅花的绸质内衣,绷得紧紧地,衣以下,肌肉如凝脂滑不留手,可以看到。
老婬僧见多识广,那还不明白,一手抓住胸围子的上缘,狂笑道:“是个母的,哈哈哈……”
笑声未落,“砰”一声大震,一名大汉向下扑,重重地撞倒在树下。
“嗤”一声裂帛响,胸围子被撕破,椒乳怒突。
同一瞬间,和尚飞跃而起,急抓方便铲。但晚了一步,放在一旁的方便铲已被林华踏住,掌已临头,“砰”一声大震,拍在和尚的右肩上。
“哎……”婬僧大叫,仰面便倒。
林华抓起丑骑士的革囊和宝剑,抱起丑骑士溜之大吉。
和尚这一掌挨得不轻,骤不及防来不及运功护体,几乎被拍碎肩骨,爬起时,林华已经不见了,另一名大汉只顾抢救同伴,不敢独自去追林华。
和尚狼狈地爬起,恰好看到不远处奔来的十八名蒙面人,由于肩痛如裂,不敢留下出事,也就带了两名大汉溜之大吉。
林华将丑骑士抱至一丛矮林中藏好,解外衣替对方穿上,低声说:“我去找那两人讨解药,你躲好千万忍着点,以免被人发现。”
丑骑士闭上双目,用细如蚊鸣似的声音说:“我留在府城客栈的包裹中,或许可找得到解药了”
“靠不住,你知道这是什么毒药?”
“大概是……”
“怎能大概?只消有丝毫差错,你不死也得成残废,药不对症是不行的。我走了,一切小心呢。”
钻出矮林,向先前的树林急走。可是,附近已无人踪,不久,便到了小径附近,突然听路对面的杏林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吼。他心中一动,隐起身形向侧绕,藉草木掩身向惨号声传来处欺近。
当丑骑士追丢了大妖,进入相反的方向追索时,大妖进入杏林深处,会合了二妖与选得性命的六名大汉,与及被林华打伤的三个人,其中有云里飞虹罗振。
二妖接到人,急急地问:“咱们留在囚窟与看守内院的人,逃出来了吗?”
大妖长叹一声,恨恨地说。“没看见,大概已凶多吉少。我与那丑小子恶斗许久,始终未看到有人随后逃出。功败垂成,我们竟栽在他们手上,委实不甘心。”
“怪来怪去,只怪那该死的不戒魔僧,偏偏在紧要关头一再捣乱。”
“还有那些蒙面男女,他们为何也在这紧要关头前来打岔?你问过吴家的人查问他们的底细吗。”
“问了,吴家的所有男女老少,皆不知那些人的来路,更不知他们索取吴大爷是何缘故,委实令人百思莫解。”
“咱们先捉他们一两个人来问内情,再到铁城寨附近等机会。无论如何,咱们必须抓住几个南来的首要人物。不然岂不是脸上无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连这点小事你我兄弟都办不成,岂不令唐小妹失望?”大妖恨恨地说。
“好,先抓两个人来问问,然后找机会活擒南来的首脑。”二妖点头同意,吁出一口长气又道:“咱们不能在铁城寨附近等,何不远走十余里到前面去接人?吴瑞祥必已将信息传出,咱们提前下手希望大得多也可靠得多,而且可以避免与那该死的宗掌鞭照面。”
显然,二妖对林华十分忌惮,几近望影惊心,所以主张远迎拦截。大妖却反对,摇头道:“不行,谁知道南来的人是谁?难道拦在南来北往的官道上,逐一盘问不成?那掌鞭的宗三真人不露像,恐怕他才是七星会的首脑人物哩!只要抓住这家伙,恐怕比控制吴瑞祥要有用得多。你们好好养息,我去探听一些各处的动静。”
“小心了。”
“我知道,目前铁城寨绝对没人敢出来踩探,谅无危险。”大妖匆匆地说,匆匆走了。
二妖指挥众人,替伤者包扎上药,尚未弄妥,南面的林影中,突然出现了三个不速之客,正大踏步毫无顾忌地并肩穿林而来。
“咦?这是什么人?”一名大汉讶然叫。
三个人并肩而行,中间那人一身紫缎劲装,佩剑,年青英俊,一表非俗,只是一双明亮的大眼中,焕发着冷电寒芒太凌厉了,也呈现着阴险、残忍、诡谲的神色。
另两人是两名穿黛绿劲装的美少女,也佩了剑,各带一个中型包裹,像是青年人的婢女。因为她们分别走在青年人的左右,且略后一肩,而且背了行囊包裹,青年人却空着双手。
双方都见了面,无法回避。
青年人似乎大出意外,向两女道:“怪事,这里怎会有武林人逗留?绿云,去问问看。”
右面的少女应喏一声,将包裹交给同伴,独自快步上前。她看清了坐在地上的云里飞虹罗振也看到额有胎记的三眼虎顾杰,眼中一亮,止步扭头叫:“少爷,是云里飞虹罗老师,与名镖师三眼虎顾杰。”
青年人立即脸露喜色,眼中却涌起杀机,脚下加快,朗声道:“那里面必定有黄山双妖了,去叫他们出来。”
二妖廖汝仲本来坐在一株树杆后,原想避免与来人照面,一听对方的口气托大无礼,不由火起,倏然站起迎上冷叱道:“站住!报上名号,谁要找黄山双妖?有何贵干?”
绿云噗嗤一笑,说:“姓廖的,等一等就知道了。我家主人要见你,你必定是大妖了。”
“老夫排列第二。”
青年人从容上前,相距丈余止步,背着手,颔首豪笑道:“哈哈!你是二妖廖汝仲吗?
幸会幸会。”
“你小辈好狂,你认识老夫?”
“这不是认识了吗?”
“你找老夫有何要事?”
“听说,你替一个姓唐的女人跑腿,那女人叫千幻三娘,到铁城寨找一个姓吴的人,探访查问七星会的消息,对不对?”
“咦!你在何处听来的消息?”二妖讶然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只问你此事是否当真。”
“你说对了,铁城寨的人大概已将消息传出,此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你是……”
“那就好,在下正要找你。”
“找我?你是……”
“不必急于问在下的来历,在下先与阁下商量商量。”
青年人口气确是狂傲无比,那将这位一代老妖邪放在眼中?语气和神色,皆狂得令人受不了,二妖怒极反笑,杰杰怪笑道:“老夫想,你这小辈大概要在老夫面前认亲了……”
“在下只想向你付一件东西。”青年人不动怒,阴森森地狞笑着接口。
“你要什么?只要老夫能办到,并无不可,呵呵呵呵……”
“要你项上的人头。”青年人应声接口,口气轻松已极。
这句话他说来轻松,听的人却大为震骇,不但云里飞虹与三眼虎一群人闻之色变,连二妖也听得心头一震。
江湖朋友对大名鼎鼎的宇内九大邪妖谁不畏惧?而这位青年人小小年纪,居然敢公然向二妖讨取项上的人头,如果不是失心疯的疯子,便是患了自大狂的狂夫。
二妖眯着老眼,困惑地打量对方,久久方问:“小女圭女圭,你是不是睡着了?抑或是痴人说梦呢?”
青年人阴森森一笑,耸耸肩,泰然地说:“怎么说都可以,反正你的头在下要定了,给不给由不得你。哦!还有一个大妖,令兄可在附近,最好叫他一起来,他的头在下也要定了,”
三眼虎不知利害,拔剑叫:“老前辈,不必和这疯子废话,小可先擒下他,问问他到底是不是疯子。”
“也好,小心了。”二妖沉声说。
三眼虎尚未冲出,绿云已一声轻笑,亮剑道:“本姑娘要用你试剑,也要你的项上人头。
青年人却脸色一沉,叱道:“退下!绿云,你怎敢放肆?该死!”
绿云粉脸变色,急急收剑欠身悚然地说:“小婢该死,下次不敢。”
“你给我好好站住,未得允许,决不许擅自出头。”青年人威风凛凛地说。
“是的,小婢记住了。”
青年人挥手今绿云退下,向三眼虎招手道:“你可以上了,在下要杀你。”
三眼虎一声虎吼,挺剑疾进,一剑点出,抢制机先出手抢攻。
旁观的人但见青年人右手倏动,冷电四射的宝剑不但出鞘,而且已经攻出,“嘎”一声错剑啸鸣传出,人影倏止。
三眼虎的剑尖,斜伸在青年人的右臂外侧。身形一顿,“嗯”了一声,手一松剑月兑手坠落,浑身一震,双手紧抓住青年人刺入他心坎的剑身,虎口鲜血渗出,嘴唇张开,双目似要突出眶外颊肉可怕地抽搐,想叫,再也叫不出声音了。
青年人的剑,刺入三眼虎的心坎,脸上涌着残忍的笑意,剑尖直透背部。先瞥了惊愕万分的二妖一眼,目光再转向站在一旁的绿云身上,说:“这些小人物杀了并不见得光彩,不必砍下他的头了。”
声落,拔剑,在剑月兑体的刹那间手腕一振,三眼虎掷倒在丈外,胸口血如喷泉,身躯蜷曲,一阵可怕的痉挛后,手脚渐松。
二妖大骇,惊叫道:“你的剑术诡异极了,但……这太不公平了,他用的是虚招,按江湖礼数出剑,你却突下毒手,这……”
“哈哈!剑出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生死交关,谁理会什么江湖礼数?江湖礼数可不是我订的,在下没有遵守的必要。二妖,我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你……”
“向天发誓,发誓对在下效忠,你便不用被枭首示众了。”
“呸!你在做白日梦吗?”二妖怒不可遏地叫。
“哈哈!在下从不做白日梦。”
青年人徐徐拂动冷电四射的宝剑,一步步迫进说:“幻剑神花沙千里。老狗即使你爬下磕头,大爷也不饶你了。”
二妖又听得心头一震,原来是蔡大小姐的夫婿到了。沙千里从关中打到河南,剑下无敌未逢敌手,手中的小银花暗器百发百中,神奇莫测,创名号扬威武林,博得了幻剑神花的绰号,短短半年中威震武林,成为最近唯一出人头地艺压群雄的武林奇葩,那些最近一二十年来的成名人物为之黯然失色。
江湖上盛传着他是王屋练气士凌虚道长的亲传弟子,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凌虚道长名列乾坤三剑圣之一,参修王屋山,是老一辈的高手名宿中,剑术通玄的可怕人物,隐世已经廿余年,可能是埋头教门人子弟传予衣钵,不再作出岫之云了。
凌虚道长本人倒不坏,只是个性十分孤僻而已。王屋山为玄门弟子所称的十大洞天之一,称为小有凌虚洞天。老道出身王屋凌虚宫,自己也称凌虚羽士,早年曾经倡议成立清流会,请了武林中不为名缠利锁羁绊的高手名宿,入会结为会友,相互参研切磋弘扬武技,用意据说倒还善良,可是,响应的人甚少,有人攻击他说他钓名沽誉,说他别具用心,说他有意网罗羽翼,说他……总之,他并未得到多少人支持,毁多誉少,因此,清流会的计划胎死月复中,很可能他受此打击,而隐世退出江湖。
黄山双妖居住江南,在山中享福,并不知近来的江湖动静,第一次听到幻剑神花的名号,还是在今天从那些蒙面男女口中获悉的。这时面对自称幻剑神花的青年人,自然大感意外。沙千里的话太过狂傲,二妖先是一震,随即无名火起,怒极反笑道:“呵呵!俗语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大概老夫不得不服老了,你上吧,胜得了我老不死,今后江湖中将是你姓沙的天下了,呵呵呵……”
笑声未落,沙千里已突起发难,在笑声中闪电似的出剑进攻,以排山倒海似的声势,连攻七剑之多,但见剑虹如银蛇飞舞,剑吟声像阵阵隐隐风雷,剑气直迫八尺外,罢风澈骨奇寒,可怕的凶猛冲刺锐不可当,每一剑皆凶险绝伦。
二妖连封十二剑,退了两丈左右,只抓住反击两剑的机会,而这两剑的威力却微不足道,无法挽回颓势,直至沙千里被一株树干所挡住,方月兑出剑影的笼罩,惊出了一身冷汗,暗叫利害。
沙千里重新觅取最佳出剑方位,徐徐移步迫进,豪气飞扬地说:“第二次进击,你不会有活命的机会了,老家伙。”
二妖心中发冷,暗叫不妙,但在心中却又存有一线希望,认为对方经过一阵空前猛烈的攻击,可能内力不继,因此用狂傲的话壮大声威,并不足威。同时,此时此地,不容许他退缩,退缩等于是认栽,一生辛勤历尽风险所获致的声誉,必将因一时的怯念而全部断送无遗。
他必须抓住这一线机会,最佳的取胜要诀是进攻。他却忘了进攻须具有进攻的实力与本钱,不然便是飞蛾扑火。
“嘿!”他开始抢攻,生死关头,他展开了生平所学,行雷霆一击,绝招“万流归宗”
出手似乎同时攻出五十剑,从四面八方向中汇聚,完全以内力御剑,每一剑皆直指要害,风雷大作,剑吐千道银蛇,狂风暴雨似的向沙千里攻去。
沙千里不再大意,脸上笑容消失了,守住原地神色肃穆的御剑,身形在原地旋动,从容地迎击一阵阵浪涛似的凶猛狠招,轻灵地拂错崩架搭撒手法极为迅捷。
传出一阵阵令人闻之头皮发紧的剑鸣,可怕的剑芒急骤地吞吐不定。
二妖猛攻了四招廿八剑之多,最后真力不继,终于犯了心怯的错误,手脚一慢,露出了空门。
电芒突然贴他的剑侧射入,快得令他无法问避或招架。
“铮”一声剑鸣,他飞退丈二,右肋下有血溅出。
沙千里并不追击,左手一扬,豪笑着收剑。
“啊……”二妖大叫一声,右膝突然炸裂,扭身跌倒,原来他挨了一朵沙千里仗以成名的神花。这一声狂叫,引来了回头寻人的林华。
二妖一倒,立即有三名大汉扑上抢救。
蓦地人影飘摇剑影漫天,沙千里以令人骇绝的奇速,迎击三名抢出救人的大汉,锲入三人之中。
四条人影一静三动,一接触生死立判。沙千里的身形倏止,三大汉却向三方飞退,接着是惨号声飞扬“砰砰砰”三声大震,三大汉呼号着倒地挣扎,无望地滚动、抽搐、申吟,无法站起来了。
“杀!”沙千里伸剑大喝,身形向前飞跃。
绿云偕另一名婢女一声妖叱,扑向云里飞虹几个人。
只片刻间,便成了人间地狱。有两名受伤的大汉向外逃,却被沙千里截住,一照面便中剑而倒。
沙千里纵向右脚已毁,尚想挣扎逃走的二妖,冷笑道:“二妖,留下你的头。”
叫声中,一剑向二妖的颈上挥去。
“叮”一声暴响,一颗小石在沙千里的宝剑锋尖炸裂如粉。
一道淡淡的黑色人影从不远处的树后射来,剑虹耀目生花,身剑合一攻向沙千里的右后肋。
同一瞬间,另一个青影扑向绿云两婢。
沙千里眼角看到了黑影,有物在剑尖上炸裂,他便知有警,挫身大回旋一剑反挥,来一记以攻还攻的狠招“回龙引凤”。
“铮!”暴响震耳,双剑相交,两人各向侧飘退八尺。沙千里大怒,急怒交加中左手疾杨。
黑影突然不进反退,倒跃丈余,用不像是人的嗓音尖厉地叫:“芸儿,走!”
青影正将绿云两婢迫得团团转,一枝剑威风八面风雷俱发,抢尽了上风,闻声一跃而退,迅捷逾电。
三朵神花全部落空,黑影已远出五六丈外去了。
沙千里怎肯甘休?喝声追!率领两婢发狂般衔尾怒赶。
黑影青影并肩飞掠,原来是两个女的。黑影穿黑劲装,外罩披风,脸上带了黑色的面具。青影则是青布衫青布裙,眉目如画,脂粉未施天然国色,美得令异性屏息。两人的轻功高明极了,并肩飞掠恍如星跳丸掷,冉冉隐入林木深处。
沙千里主婢狂追不舍,追入林深处身影消失。
不久,林华从北面接近了现场。
南面,十八名蒙面男女也逐渐接近了。
二妖右肋中剑,右膝碎裂,伤势相当沉重,连裹伤的力量都消失了,躺在地上等死,毫无自保之力。眼看黑衣女人临危相救,不由心中大喜,可是黑衣女人却一沾即走,似乎仍不是沙千里的敌手,心中大失所望,死的恐怖再次控制了他。
他听到了脚步声,心中朦胧地想:“我活不成了,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我都逃不出他们的掌心。”他闭上双目。首先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两个蒙面人,其中一人叫:“咦!此地怎么有许多死尸?”
“哎呀!这不是黄山双妖那些人吗?”另一人叫。
十八名蒙面人都到了,有两个人到了他身边,其中之一骇然叫:“这不是二妖廖汝仲吗?谁杀了这老魔头?这人真做了一件好事,去了咱们一大劲敌。”
“还没死。”另一个叫。
“那就问问他。”
“给他补一剑算了。”
“也好……”
蓦去,黑影来势如电,有人沉喝:“不许动他!”
“铮铮铮”剑鸣震耳,黑影从四五名蒙面人截击下切入将拦路的人一一击退,扑至二妖身旁,排空直入,无人可当,乘两名蒙面人闻声后退的机会,挟起二妖一掠三丈,如飞而遁。
原来是穿黑披风戴黑面具的女人去而复来,大概已将沙千里主婢扔月兑了。
十八名蒙面人大惊,眼睁睁目送黑衣女人如飞而去,身法太快,都被黑衣女人可怕的轻功身法镇住了,忘了追赶。忘了该怎么办才好。
“快走!这人如果去而复来,误会这些人是咱们下的毒手,麻烦大了,跳在大江里也洗不清了。”为首的蒙面人恐惧地叫。
十八个人不约而同,急急撤走月兑离现场。十八个人在林中急走,自然有先有后,走在最后的人遭殃。林华老早便盯住了他们,悄然跟上,一指头点在最后那人的脑户穴上,挟了便溜。
前面十七个人竟不知丢了一位同伴,急急走了。
林华将人挟至隐蔽处放下,苦笑道:“怪事,怎么又是女人?女人缠人这些江湖凶杀凶案中总不是什么好事。这年头真是反常,女人们似乎对打打杀杀格外起劲,谁说弱者是女人?”
他弄醒女人,拉掉对方的蒙面巾,沉下脸说:“把你们的毒针解药给我,不然体怪在下对你无礼,快!”
这女人徐娘半老,脸蛋相当清秀,粉脸因惊慌而发白,惶然叫:“你……你是宗……宗三……”
“少废话,给不给解药?”
“在百宝囊中。”
百宝囊解开,里面有四五瓶丸散,除了金创药有内行人极易分辩的气味外,其他的丸散谁也无法分辨是何药品。
“是那一瓶?”他问。
“你自己去找。”女人顽强地说。
“你少给我推托。”
“你必须碰运气。”
他冷哼一声,说:“在下从不碰运气。姑娘,老实说了吧,你不希望忍受痛苦吧?你希望是吗?”
“你能把我怎样?”
“你是女人,而在下是个大男人,而附近鬼影俱无,而你却不算丑陋,你想想好了,我能把你怎样?”
“这……”
“首先,我且把你剥光……”
“且慢!你这恶贼!我看你并不是卑鄙下贱的人,你……”
“不给我解药,可不能怪我。”
“呸!你……你……”
“好吧,你既然用话扣我,我也不愿在你的心目中留下坏印象,我先告诉你,你们的毒针在下深为不满,用毒伤人有失侠风。你如果不给解药,在下搜出你的毒针,给你刺上三五下,等你告诉我那一瓶是解药。”他一面说,一面搜出对方的袖底。
他搜出一个皮臂套,套内的小袋构造得十分精巧,有一个小拉环附在袖口上,一拉之下,便有一枚小针滑下掌心,十分方便。他是暗器大行家,这些玩意他不陌生,弄出十余枚灰色的三寸牛毛针,掂起一枚笑道:“姑娘,先刺你的鼻子……”
“不!你……”
“再次你的人中,然后是承浆……”
“我说!我说!”
“你如果不说,这张美丽的面庞便会完全走样……”
“就是那瓶最小的黄色粉末。”
“如何使用?”
“针上的毒并不利害,即使不治,也仅瘫痪十天半月便可逐渐痊愈。”
“我不想冒险。如何用法?”
“撤一些在伤口上,一些内服,内外服只需两三分便可。”
“谢谢你。请教,你们与吴大爷有何过节?”
“对不起,本姑娘只知奉命行事,确是无可奉告。再就是有一言奉告,你要蔡家的小丫头,我们不反对,但必须赶快离开铁城寨。双方的高手即将赶到,铁城寨将掀起无穷风波,将有无数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血雨腥风尸横遍野,谁卷入谁将自食其果。生命是可贵的,你不像是个亡命者,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用不着为了蔡姑娘而送掉宝贵的生命,是吗?”
“哈哈!俗话说:十场人命九场……色。因此,为情为爱,值得抛头颅洒热血,你的话白说了。再见。”
他了解了对方的穴道,取了药瓶走了。
匆匆赶到矮林深处,便看到丑骑士的身躯扑伏在地,奔近急叫道:“姑娘,你……”
“小……心……”丑骑士声嘶力竭地大叫,但声音细小如蚊蚋飞鸣。
丑骑士浑身发僵,不可能自行翻转,林华心中挂念,因此急奔上扶持。丑骑土总算不错,拼全力发声示警。
林华闻声知警,猛地向前一扑,立即滚转,双脚猛绞。
有人倒了,人体下压。
事出意外,出手自卫出于本能,近身搏击且是贴身缠斗,出手出乎本能。
“啪噗噗”连声暴响,双方拳打脚踢乱来,无可避免地两败俱伤,幸而两人皆是倒地缠斗,拳掌的劲道有限,双方都禁受得起,并未引起骨折肉开的严重伤害。
击打中,林华终于抓住了机会,勾住了对方的脖子双手一绞,奋身一滚,便将对方压倒在地。
“哎……”对方只叫出半声,双手用上了劲,十指如钩,猛扣他的双臂。
“不放手便扭断你的脖子。”他凶狠地叫。
对方终于屈服,双手一松。
他放手一跃而起,愤然叫道:“你这鬼女人为何在身后鬼鬼祟祟地暗袭?”
是个美貌年轻的小泵娘,穿一身天蓝色劲装,佩了剑狼狈地爬起.脸色苍白地伸手拔剑羞怒地叫:“你……你这贼头贼脑的……”
“咦!你……你是芸儿吗?”他看清了对方的脸容,惊喜地叫。
出现在他眼前的少女,分明是南山魔女的徒儿孤女芸儿,那清丽月兑俗的音容笑貌,他记得十分清楚。在他所接触过的女人中,以这脸孔给他的印象最深,记忆也最为清晰。也许她曾经为他煮了一顿可口的菜肴,也许是她的天真无邪的神态令他感动,也许他对她的凄凉身世有所感触,当然也对她那超俗的风华留有深刻的印象。总之,时至今日,芸儿的音容笑貌,始终不曾从他的心海中排除,始终不曾磨灭。
少女一怔,惑然地反问:“谁是芸儿?你……你叫我?”
“咦!你不是叫芸儿吗?我是……”
“你认错人了,我姓……我叫文燕。”
“文燕?令师……”
“我没拜师。”
“咦!敝事。”
“怎么回事?”
“你确像我一个要好的朋友。”
“对要好的朋友用这种方式相见的?你这人不老实……”
“文姑娘请勿误会……”
“我不姓文。”
“那你……”
“不要你管。”
“好,不管就不管。在下刚才并未看清你是男是女,你在背后偷袭确也犯忌。”
“我以为你要对那个受伤的人不利,所以……”
“真是倒霉透顶。那人是位姑娘,她中了一群蒙面人的毒针,我把她救来藏在此地,特地去讨解药回来……”
“谁相信你的话?”
“信不信由你,她穿的外衣还是我的呢!”
“哦!你……”
“你来得正好,正好助我一臂之力。”
“助你?”
“是的,助我救她。”
文燕摇摇头,坚决地说:“不行,我不能助你们,我刚到此地,刚发觉那人便来了。你两人丑陋凶猛,八成儿不是什么好人,我不能救歹徒恶……”
“我告诉你,我与那位姑娘一不沾亲,二不带故,连她姓甚名谁我也不知道,但我不能见死不救。”
“救了坏人岂不罪过?”
林华大为不悦,冷冷地说:“你这人怀有成见,以貌取人必定是个浅薄的人。你认为那位姑娘生得很丑吗?你就大错特错了,她易了容,打扮起来不见得比你差。在下要求你相助,只因为你是位姑娘方便些而已,既然不肯相助,你请便吧。”
文燕脚下迟疑,怔怔地说:“我……我不知道是否该信任你的话……”
“信不信由你,没有人勉强你相信。”
远处突传来一声长啸,啸声颇不寻常。
文燕一惊,匆匆地说:“我相信你的话,但却又不能留下来助你,我的人有了困难,对不起我得走。请问你贵姓?”
“素昧平生,不说也罢。”
“后会有期。”文燕匆匆地说,奔出林外走了。
林华拍拍脑袋,满月复狐疑地说:“怪事,听她的谈吐,确不是芸儿,但……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的人?见鬼。”
他不再花费工夫去多想,扶起了丑骑士,苦笑道:“解药我讨来了,你是个女孩子,我不便替你在伤处上药,如果你自己不能动手,我只好将你带至最近的村落,找一位村妇替你裹伤。”
丑骑士用难以听清的声音说:“附近的村落,全受到铁城寨的控制。”
“你的伤在何处?”
“在……在右肋。
“这个……闭上眼睛,我替你上药,拖久了大事不妙。”
其实也算不了什么,撕开一个小孔,取出针上药,针也小谤本不需裹伤。一切停当,他解了腰带说:“这一带有不少来历不明的人活动,必须及早离开,你有人可以投奔吗?”
“我住在城外的安陆客栈。”
“我送你去,此行为防有人袭击,我背你走。”
“谢谢你,萍水相逢,多蒙协助缓手,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呵呵!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老弟,哦!我该叫你姑娘,铁城寨眼看要掀起惊涛骇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姑娘如果纯粹是为了游戏风尘而插手管闲事,在下认为大可不必冒此风险。”
“你呢?”
“我?我有事。”
“为了蔡二小姐。”
“呵呵!泵娘想入非非了。能请教你贵姓芳名吗?”
“你不说真名,我也不告诉你。”姑娘羞笑着说,神情相当慧黠。
“我不会说真名,要捉我的人多着呢。走!”他将姑娘背上,举步南行。
那时,府城北门外仍未建有月城,但已有相当规模,有两条小街圈入城内。有些江湖人不愿入城投宿,以避免官府的管束,因此城外的客店,生意比城内的客店兴隆。
安陆客栈在城外,规模倒是不小。林华将丑骑士送回客栈,自己在隔邻也要了一座单间客房,但先说明晚间不一定前来住宿,要店伙不许入房打扰。
他先入城转了一圈打听消息,然后返店关照丑骑士好好养伤,交代店家照应,便动身返回铁城寨。
铁城寨距城仅有五里地,以江湖人的眼光看来,吴大爷是府城的地头蛇,这是他吴大爷的城,城中的动静决难逃出吴大爷的耳目。吴大爷虽不至于亲自查店,自有人将客店的岔眼事物向他禀报。丑骑土受伤回店的事,自然有人将消息传到铁城寨。
林华带了一个盛酒的大葫芦,提着一大包食物,一面走一面进食,也一面思索,他不知铁城寨为何与这许多人结怨,也无法从双方的人口中,证实是不是七星会与金花门的纷争,他希望把事情闹大,便可将沙千里引来。
他想起了丑骑土,忖道:“她会不会是雷盟主呢?沙千里在开封结亲蔡家,乃是尽人皆知的事。雷盟主如果单人独剑人中原找沙千里,消息自不会比我灵通,极可能也从蔡姑娘下手。但如以情爱牵缠的事实猜测,雷盟主自不会轻易放过蔡姑娘,爱恨交煎中,恐怕早就把蔡姑娘杀掉或掳走了,怎能等到现在?”
想来想去想不通,他懒得再想,反正等到沙千里现身,必可找出头绪来了。目前,他必须置身事外,尽可能不介入双方的纷争旋涡,希望雷盟主与沙千里早日解决恩恩怨怨,以便抽身跑一趟衡州,与太湖一君清理债务。
他不再越野而走,走的是至铁城寨的小径。
一面进食一面走,脚程甚慢。看天色,已是申牌时分,日影西斜,但依然热浪袭人,没有一点风,虽则路旁草木丛生,仍然干燥而闷热。
“看样子,不久当有雷雨了,热得真教人受不了。”他想。
正走着,路左的疏林中突然跳出三名大汉,喝声震耳:“站住!吧什么的?”
他站住了,挟着酒葫芦睥睨着这三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问:“站住就站住,阁下,有事?”
“你要到何处?”一名大汉问。
“到铁城寨。”
“妙极了,你是铁城寨的人吗?”
“不是,在下是赶车的。”
“呸!见你的大头鬼,赶车的佩了剑,你骗谁?”
“信不信由你。”
“大爷们从安陆州来,正想到铁城寨,要你带路。”大汉傲慢地说。
这里有两处安陆,极易混淆。德安府的附廓县是安陆,也就是众所周知的安陆县。西境相邻的是安陆州,安陆州直属湖广布政司。直至嘉靖十年,可能是为免混淆起见,方将安陆州改为承天府,附廓首县是钟祥。目前相邻的两座城,一叫安陆县一称安陆州,如果不加上州县以资分别便可能张冠李戴大家糊涂,外地人到了此地,很可能被愚弄了。这种情形不止此地为然,湘南的桂阳县与桂阳州情形相同,也是相邻两地州县同名,不足为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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