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吊客是主人,不得不出面阻止冲突了。
“桃花娘于,不要做得太过份了。”他急急抢出,不让九泉大魔再出面:“咱们目下不能有意气之争,必须赶快搜寻姬玄华的下落,这小女人是三位前辈用黄泉散魄香弄翻的,人应交给他们,免伤和气好不好?”
桃花娘于其实色厉内荏,一比一她也许应付得了九泉大魔,另两魔必定不肯坐视,一比三她毫无机会。她的四个侍女,也应付不了江都吊客一群人。
“给你。”她干脆大方些,不讨价还价见好即收:“可以利用这小女人,把姬玄华引出来。我去和白龙会合,你们最好不要在咱们的地盘争功。”
“谢啦!”
桃花娘子将唐姑娘向前一推,偕四侍女向后退。
“用逆经手法制了她的任脉,下手的地方是阴交穴,上溯气海,疏解需从右期门穴着手。”她一面退走一面说:“你应该可以疏解,但最好不要冒险,这小女人的武功也许很不错,解了禁制你可能奈何不了她。回头见。”
五女退入大厅,从后门匆匆走了。
唐季华完全绝望了,听桃花娘子所说的逆经手法所制经穴,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自解的能力,除非她的六合解月兑神功火候,已修至九成境界。
她仍想侥幸一试,撒腿便跑,只要能逃入屋中,至少可以找地方藏身躲匿。
糟,只奔出五六步,双腿一软,眼冒金星,重心乍失,砰然摔倒在地。
江都吊客恨上心头,为了她,双方几乎反脸成仇自相残杀,愈想愈火,她一跑,更是怒火中烧,猛地抢出一把拖起她,狠狠地在她月复部捣了三拳。
“呃……呃……”她感到天旋地转,五脏六腑要往外翻,浑身一软。
江都吊客一是在气头上,二是她穿了不伦不类的男装,看不出娇美女性的风华,所以下手不留情。
“交给我,别把她打死了,老夫要利用她,引姬玄华送死。”九泉大魔制止江都吊客痛打,上前解腰带捆住她的双手:“你们散开在左近暗中跟随,老夫一个人带了这小女人,姬玄华必定出来抢夺,咱们就可以活捉他了,总比盲人瞎马般漫山遍野穷找省事些。”
不由姑娘不走,九泉大魔得意洋洋,像牵牛一样把她拖着走,走不了十步八步,就故意猛地一拉,把她拖倒在地,拖了几步再让她爬起来。
拖了里余,她已浑身泥土双脚发麻,拖的时候比走的多,她快要崩溃了。
江都吊客一群人,拖了唐姑娘向府城走的。
姬玄华却出现在相反的方向,距瓜洲渡头约有三里左右,属于水上好汉的布伏搜索区,主持人是水上大爷白龙朱海。
水上陆上两位扬州大爷,拥有实力雄厚的各色爪牙,也有不少朋友,以及受到热诚招待的过往江湖豪客。当然全都是臭味相投的魔道、邪道、黑道的人见人怕人物。
桃花娘子,就是这些豪客之一,有重赏可得,这些豪客,当然愿意替主人分忧,所有的人,都自告奋勇出动,各展奇谋要捉值两万银子的姬玄华。
要遍搜瓜洲每一角落,大概需要十万人马。
所以,这些好汉们只能在大道附近枯等,等姬玄华出现,仅派了几个爪牙虚应故事,在凋林草丛中,虚张声势大摇大摆东张西望,哪有精力穷搜。
四个佩刀的小爪牙,有说有笑从一座凋林钻出,大踏步通过枯草及腰的半里长荒野,要进入对面的松林。
松林是不凋的,只是松针稀稀疏疏,可在林外透视百步外,松林内不易藏人,因为树下枯草甚少,松树的排外性相当强烈,不许其他的树长在松林下。
“老大,你看。”一名大汉向林内一指:“那株松干下,是不是站着一个人?”
“没错,是人。”老大同意,脸色一变:“会不会是姬玄华?赶快发出信号。”
“别挨骂了,老大。”另一名大汉挪了挪腰间的单刀,领先入林:“没证实姬玄华身份之前,你一发出信号,所有的人全往这里赶,若不是姬玄华,朱大爷不把你打个半死才有鬼。”
“唔!是个读书人,身上没有刀剑,不可能是姬玄华。”第三名大汉一面接近一面自以为是说:“听说姬小辈把苏州闹得天翻地覆,一定是面貌狰狞,剑锐刀利的狠货色,这人不像,不像一个会武的人。”
四大汉虽则有所警惕,但并不紧张,四个人四把刀,还怕一个读书人?
已经是辰牌初正之间,但满天阴霾寒风彻骨,林下光度仍然幽暗,走近才能看清这位读书人的面貌。那袭青袍与学舍的士子所穿并不全同,至少品质高了许多,是缎制品。
包不同的是,衬里是暗灰色的,其实并非衬里,而是可以翻转穿的两色袍。晚上把灰色的一面翻向外,具有良好的隐形作用。
这人贴靠在合抱粗的老松干上,背着手站得四平八稳,不言不动像僵尸,脸色有点苍白,那双半眯着的大眼中,似乎透出极为阴森的异光。由于青袍的颜色与松树不同,所以老远便让四大汉看到了。
青袍宽大,四大汉没发现他袍内有百宝囊,这是遨游天下的亡命者随身法宝,盛有必需的重要物品,行李可以丢百宝囊不能丢,几乎成了江湖朋友的身份标志,一看便知是同道。
“这书虫一定是疯子。”大汉站在丈外说:“大清早跑出来散步喝西北风,好像快要冻僵黏在树上啦!气色差得很。”
“老大,别误事,问问他。”第二名大汉说:“附近五里内没有村落,也没听说有秀才举人。他是什么时候散步到这里的?”
“我昨晚就来了。”青袍人用和蔼的神情主动回答:“冷了一夜,不久前才清醒过来,好半天血气才逐渐转旺,现在肌肉还有点发僵呢!”
“你在这里干什么?”
“碰上了鬼,迷了路,一头闯进荒野树林,与鬼为邻一脚已踏入鬼门关。”青袍人果然动动双手,十指不住伸屈:“哦!罢才听你们说什么姬玄华,找他干什么?你们为何要找他?”
“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勒索歹徒。”老大说:“我们不认识,是咱们的大爷要找他。你是……”
“贵大爷是谁?”
“朱大爷朱海……”
“哦!白龙,他真配称大爷。”
“咦!你一个书虫,怎知道白龙……”
“我就是姬玄华,大闹苏州的杀神姬玄华。”
四大汉大吃一惊,骇然变色。
“这混蛋在耍我们。”老大急急拔刀:“我宰了你这狗东西……”
咒骂声中,火杂杂地冲上就是一刀,刺向小肮力道十分凶猛,似想将人钉死在树上。
大手一伸,扣住了锋利的刀身。
老大身形一顿,冲势被挡住,还来不及转念,小肮便挨了一脚,呃了一声,撒手丢刀屈身抱月复后退了三四步,申吟着躺下了。
“我等你们的白龙来。”姬玄华将夺获的刀拂动了两下,离开松树向前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闯荡朋友的金科玉律。今天,你们犯了我了。”
一名大汉发出警啸,三把刀三面分。
“上呀!”姬玄华挥刀直上。
三刀乍合,风吼雷鸣,刀上的功夫不含糊,砍劈截具见功力。
可是,三人成为舞刀相缠。
青影闪动大快,不时用刀背左拍右挡,三大汉最初还能有招有法进攻,片刻便成了望影挥刀,结果经常与同伴相缠,险状横生几乎误伤了同伴。
姬玄华一刀也没反击,像穿花的蝴蝶,在漫天彻地的刀光中闪动,吸引三把刀互相纠缠。
“你们太差劲。”他一面游走,一面用嘲弄的口吻大叫大嚷:“这怎么能挥刀闯道呀!
三招两式闯江湖未免太危险了,随时都会送命的,真让人忍不住要教你们两招绝活。看清了,第一招……”
刀光一闪,第一名大汉嗯了一声,月兑出纠缠斜撞而出,右臂外侧鲜血泉涌,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刀斜割,割开了控制手臂最强劲有力的三角肌。
“第二招……”刀光再闪,有如眩目的电光。
又一名大汉月兑出纠缠,右肩下鲜血红了衣裤,腰带也断了,月兑手丢刀捂住创口坐倒狂叫救命。
最后一名大汉胆裂魂飞,如见鬼魅般向后急退。
“你敢走?哼!”姬玄华用刀一指:“替他们裹伤,等你们的白龙大爷来善后,动手……”
大汉浑身发抖,不敢不遵,收了刀战栗着替两个同伴用腰带裹伤,暂时止住血应急。
姬玄华重新回到松树下,将刀插在脚旁调息。
黄泉散魄香不是毒,是性质与鸡鸣五鼓返魂香相近的迷香,天一亮药效便自行消散,这与人体白天气血循环加剧有关。
但天气奇寒,他昏迷不醒冻了一夜,换了旁人,该早已僵死多时,难怪他醒来后,到了辰牌正才逐渐气血恢复正常。
现在,他知道谁在计算他和唐姑娘了。
“你们为何要计算姬玄华?”他向替同伴裹伤的大汉问:“姬玄华大闹苏州,与你们扬州的群豪井水不犯河水,有道理吗?”
“我……我不清楚。”大汉惊恐他说:“只知大爷与城里的江都吊客杨大爷,召集所有的人和朋友,布下天罗地网捉你和五岳狂客的女儿,说是有重赏。”
“城里是不是来了东厂专使?”
“是的,有两批,一批从苏州来,另一批来自南京。”大汉不知情,据实招供。
“哦!难怪。”姬玄华恍然:“昨晚有三个扮鬼怪的人拦路,是什么人?”
“朱大爷的贵宾,叫桃花娘子。她有四个武功很可怕的侍女,都是装神弄鬼的行家,听说她大有来头,身份地位比大爷高许多。”
“七妖中的桃花妖,当然比白龙的身份地位高。好,我等她。”姬玄华咬牙说:“昨晚你们捉了我的女伴,目下在何处?”
“这……”
“你们最好不曾将她交给东厂的恶贼。”
“我只知道目下仍在桃花娘子手中,听说要作为捉你的诱饵。”
“很好,很好。”
“很好什么?”
“不杀得你们心惊胆战做噩梦,你们这些地方的牛鬼蛇神是不会害怕的。我要让你们知道,与横行天下的人作对,会有些什么后果,我就是横行天下的人。”姬玄华钢刀一拂,风雷声殷殷:“你们不能倚仗人多势众地头熟,任意把过往的英雄好汉埋葬掉。”
远处出现奔来的人影,第一批闻警赶来的人到达现场,共有七个人,分握七种兵刃。
“那是些什么人?”姬玄华向大汉沉声问。
“大爷的新交兄弟七水怪。”大汉不敢不说。
“很好,很好。”
七水怪飞奔而至,一个个喘息如牛。
“歇口气恢复精力。”姬玄华离开松树下,轻拂着单刀:“大爷要公平地斩妖除怪,要你们死得瞑目。”
为首的中年人暴眼凸腮,手中的双股鱼叉沉重锋利,高大魁梧必定孔武有力,天生的打手好材料,当然也是做强盗的最佳人才。
“什么人?”中年人一面调息一面挺叉逼进,暴眼中凶光四射。
“姬玄华。”
“好小子……”
“你混蛋!你是什么东西?好大的狗胆,敢在姬某面前吹牛托大……来得好!”
中年人愤怒地疾冲而上,双股叉毒龙出洞当胸疾吐,劲道极为凶猛,单刀决难招架这种六尺长的镔铁鱼叉,刀一触很可能被震断或震飞。
刀光一闪,铮一声轻拨兜胸攻到的叉尖,叉急剧错出半尺偏门。
姬玄华无畏地贴叉切入,左手斜搭叉杆,单刀猛地向斜上方一拂。
中年人双手持叉,刀光闪电似的一闪即没,传出一声轻响与刀啸声相应和,中年人的左手齐肘而折,刀又快又利,手臂经不起一击。
“滚!”姬玄华沉叱,扣住叉杆顺手便扔。
中年人的右手,仍死握住双股叉,还不知道左臂已折,连人带叉被扔飞出两丈外,摔落时叉仍向前飞,向六位同伴飞翻扫击。
一声长啸,姬玄华随在又后凶猛地扑上了,钢刀啸风声有如午夜怒涛,眩目的刀光像满天雷电。
兵刃飞抛,肢体分裂,虎入羊群,波开浪裂。
仅一刹那间,七怪便崩溃了。
这才是杀神的雷霆攻击,刀光与血雨纷飞。
替同伴裹伤的大汉,发出一声可怕的惊怖叫号,爬起没命似的狂奔而走,跌倒了爬起像是失魂。
一场恶斗就结束了,惨烈无比。
现场只有一个人站立:姬玄华。
第二批人赶到,远在三十步外眼看同伴七水怪崩溃,救应不及,眼睁睁目击同伴被屠杀,爱莫能助,一个个惊得手脚发软,魂飞胆落,狂奔的身法倏然减弱,似乎他们的双腿突然包上了三十斤的铁瓦,跑不动了。
辈来了十六个人,白龙朱海是领队人。
姬玄华扬刀站在人堆中,虎目中冷电森森。
“不屠光你们,此恨难消。”他的刀,指向惊怖欲绝的人群:“你们这些贱种死光了,扬州这一带水线。虽然不见得从此太平,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杀神姬某在此,你们一起上……上……上!”
十六个人浑身战栗,惨烈的现场吓坏他们了。
谁还敢上?没有人敢面对那把血迹斑斑的钢刀。
“你……你太……大残……忍了……”白龙朱海凄厉地叫号:“刀刀致命,招招迫魂……”
“闭上你的狗嘴!”姬玄华怒吼,一步步持刀逼进:“姬某与你们扬州群豪无怨无仇,各不相识,你们胆敢无耻地安排阴谋诡计暗算,再大举出动搜杀,你还敢有脸说我残忍?”
“你……”
“不将我的女伴平平安安交回。”他举刀仰天长啸,声如铁马金戈奔腾呼号,啸完声如沉雷:“我举刀发誓,我要刀刀斩绝扬州的水陆群豪,屠尽所有的牛鬼蛇神,不许半个城狐社鼠活命。你们,是第一批受报应的人,地狱的生死簿上,诸位的大名已勾。”
“咱们是受人之托……”
“放你娘的狗屁!这是什么混帐理由?”姬玄华大骂:“你是一个挑不起的三等混蛋狗杂种,死不要脸男盗女娼的货色,此时此地,你居然敢用这种理由来遮羞。你不是人是不是?我要你们一千条命偿还,人不够把老少妇孺也算上,少一个也不行。”
一名大汉走近白龙,持刀的手抖得厉害。
“我……我去催……催请桃花娘子,要她把……把人赶……赶快送来……”大汉几乎语不成声。
“她……她们来了。”另一名大汉急急地用手向远处一指:“糟……好……好像她们没……没带着人来……”
桃花娘子五个女人,正在百步外向这里飞掠。
“人没带来,她们一定死!”姬玄华冷酷地说:“我可以写必死保票。你们,也一样,死!”
白龙打一冷战,感到裤裆凉凉地。
五女片刻便到了切近,脚下一慢徐徐向前走。
白龙十分机警,一打手式,快速地后退,十六个人紧张地结阵壮胆。
桃花娘子瞥了地下散落的七具尸体一眼,水汪汪的凤目回到姬玄华身上。
姬玄华冷冷一笑,虎目炯炯盯视这个妖艳的半老徐娘。三十出头天生丽质而又会打扮的女人,成熟女人的风韵本身就是一种美。这女妖比镜花水月更会打扮,更为出色,而且多了几分艳冶的风情,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一张床。
桃花娘子注视他的目光,却是变化多端,起初是因看到尸体而惊怒,然后是惊诧,最后变得兴奋热切,喜悦的神情写在脸上。
镜花水月两妖女,也是对他一见心荡的,他就是那种属于女性一见难忘的,英俊又性感的大男人。
即使是嫉恶如仇的高黛姑娘,见了几次面也对他芳心涌起波澜。
“你的杀气太重,我不喜欢。”桃花娘子先发制人,用惑人的媚笑应付他的阴森怒意:
“你就是大闹苏州,一鸣惊人的姬玄华?幸会幸会。”
“你就是大名鼎鼎,妖艳动江湖的桃花娘子了,在下也幸会幸会。”他也换了笑脸,虎目中杀气消失,换上了另一种奕奕神彩:“你把我的女人藏到何处去了?好像我和她都没招惹过你吧?”
“那种青涩的小丫头算什么呢?你对女人的品味,未免太低了吧?至少我认为她就比不上你抛弃的镜花小妹,你不像一个懂得女人的公子呢!”
“我对女人的品味是多方面的,所以才配称公子呀!不过,得先申明,以免局外人误解,镜花妖人是我抛弃的,她很可怜,唯我居士与生死一笔,主宰了她的生死,也主宰了她的感情私生活。哦!你还没答复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呀?”桃花娘子故意装糊涂,眉开眼笑尽量卖弄妖冶的风情:“不久之前,我曾经看到镜花妖。也许你们之间有误会,误会是不难澄清的,也许我可以帮助你和她……”
“不谈她,她身不由己,你帮助不了她。我的问题你心中明白,你把我的青涩小丫头藏在什么地方?我还没有抛弃她的打算呢!”
“我不想谈她……”
“我要谈呀!哦!你不会笨得已经把她交给生死一笔吧?”
“生死一笔要的是高黛,怎肯花重金买一个小可怜?名头就是身价,五岳狂客的女儿……”
“我不想谈五岳狂客的女儿,那小丫头不对我公子的胃口。好娘子,把我的女人交还给我好不好?大家交个朋友,不伤和气。”
“如果我拒绝……”
“就会有人摆平在这里。”也用刀指指散落的尸体:“多增加一些尸体,同样污染不了这座松林,血反而可让松树茁壮,骨肉肥了草木。好娘子,你不会拒绝的,你的朋友白龙可以告诉你,拒绝会有些什么后果,这几具尸体已经替他作证了。”
“你这种人的要求,女人是很难拒绝的。好吧!我带你去见她。”桃花娘子向他伸出纤手,媚笑十分撩人:“我没虐待她,你不必心疼,走吧!我们一起去。”
人已经交给九泉三魔,这妖女说起谎来泰然自若,功夫到家,肯定可以把意乱情迷的男人骗得团团转。
“好哇!你真是懂得男人心理,懂得发挥魅力的可爱美娇娘,桃花娘子名不虚传。”他笑吟吟举步向前接近:“天下女人都像你一样可爱,男人们一定乐歪啦!天下一定少许多是非……”
已经知道对方的底细,他已经赢了一半。只要能在快速接触的片刻,能屏住呼吸一击得手,他就加赢了另一半,下手必须捷逾迅雷。
说话间,他突然加快速接近去握伸出的纤手。
人算虎,虎亦算人;桃花娘子也知道他的底细,知道他极难对付,五个人不但不断暗中泄放云雨销魂散,也暗中蓄劲跃然若动。
他速度一增,桃花娘子便知道把戏不灵光了,一声娇笑,伸出的纤手扣指疾弹,劲气破空攻击他的胸口七坎大穴,弹出的劲气威力可及一丈。
裙袂飞扬,指风弹出人向后飞退。
四侍女是左右分为列阵的,主人一退,侍女便可从两侧出手合击,冲进的人必定进入合击力场的中心,成了四侍女的标靶。
姬玄华身形健进,刀一抬,叮一声挡住了击七坎的一缕指风,竟然发出金石声,指风的劲道可怕极了,但却击不断单刀。
四侍女果然同时挫马步发掌,风雷乍合。
同一刹那,直冲而入的人影倏然折向,在千钧一发间月兑离力场中心,刀光一闪,传出利刃破空的簌簌天风声,人影已远出两丈外。
最右侧前方的一名侍女,美丽的脑袋离颈跌坠。
这电光石火似的瞬间接触,白龙一群旁观的人,没有人能看清变化,变化太快太不可思议了。
侍女的脑袋跌下,却可看得一清二楚。
“老天……爷……”白龙战栗着叫。
桃花娘子大吃一惊,心中大痛。
“好娘子,你这是干么呀?”姬玄华嬉皮笑脸拂着刀说,含笑杀人面不改色,真够狠的:“我可是诚心诚意,巴结你这大美人一亲芳泽的,为何又摆出阵势来计算我,太不够意思了吧?”
“你……你竟敢杀了我的人。”桃花娘子笑不出来了,粉脸带煞咬着银牙惊怒交加:
“你的女人在我的手中,你竟敢……”
“贱女人,你给我听清了。”姬玄华也变了脸,虎目中冷电四射:“正如你所说,一个青涩的小丫头算什么?天下间有的是漂亮女人,我如果专情守着一个表现得像情圣,还能称公子吗?你休想用任何事来威胁我,我杀神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你这千人骑万人跨的江湖贱婬妇,你不交人是不是?哼!”
哼声一出,他大踏步急进。
三侍女死了一个同伴,凶性大发,同声娇叱中,从他的左侧闪电似的扑上,三支剑风雷乍起,吐出无数耀目的电虹。
他身形一闪,无畏地切入绵密的剑网中,刀光猛地迸爆,利刃破声如殷雷绵绵狂震,剑虹呈现狂乱迸散的异象。
刀光疾射而出,射向刚撤剑投入三侍女剑阵的桃花娘子。行电光石火似的接触,刀剑接触像是雷电交加,飞溅的火星惊心动魄。
桃花娘子斜飞出两丈外,裙袂被刀裂分成破裙。
姬玄华在丈外上风横刀屹立,狞猛的神情撼人心魄。
“我要剥光你一刀一刀地割,一块一块地卸开。”他凶狠地说:“你很幸运,这里没有人家养猪。我在苏州抓住鱼藏社的杀手逼供,就是把人割了喂猪的。你这一身细皮白肉,一定很对猪的胃口。”
白龙一群好汉,只听得汗毛直竖,心向下沉,真有遇上妖魔的感觉。
桃花娘子打一冷战,惊怖欲绝。
四个武功十分扎实,在江湖极有地位,她亲自传授绝学,一个个皆可独当一面的侍女,怎么一照面便成了断头裂体的血淋淋死尸?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云雨销魂散已消耗得差不多了,显然对姬玄华毫无作用。西北风一阵紧似一阵,销魂散本来就威力有限,姬玄华每一次静止,都出现在上风处,可知早有防范的准备,不会上当啦!
她根本挡不住雷霆万钧的单刀,强烈的剑气在刀气的强压下飞散,在内功上已经差了一大段距离,兵刃的招术上,也相去远甚。
这几刀如果不砍裂她的衣裙,而砍落在身上,结果如何?她护体内功根本不堪单刀一击。
“你……你你……”桃花娘子快要崩溃了,四侍女的死令她痛心疾首。
“杀!”姬玄华吼声似沉雷。
声到刀到人到,眩目的刀光临头。
她不得不招架,来不及退了。
铮一声狂震,剑向侧荡起。
姬玄华的大手乘机探入,一把扣住她咽喉一拉,右膝凶狠地撞上了她的小肮,刀把疾落,在她的左肩撞上一记重的,几乎撞断了她的肩骨。
她浑身一软,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哎……唷……”她出声尖叫。
姬玄华不是公子,毫无怜香惜玉的英雄襟怀,丢掉刀双手齐动,裂帛声响处,她成一头大白羊,诱人犯罪的曲线玲球胴体,暴露在十余名扬州群豪眼下。
“不活剐了你,此恨难消。”姬玄华用她的腰带,撕开作捆绳,捆住她的双手拖至一株松树下,准备将她吊上横枝:“我敢和权倾天下,高手如云的东厂为敌,会被你一个风尘荡妇所威胁?你简直没把自己当人看。我把生死一笔一群跺下脚天动地摇的高手名宿,从苏州杀到扬州,杀得他们胆裂魂飞亡命飞遁,你居然胆敢替他们挡灾,你以为你是谁?生死一笔一个指头,可以要你死一千次,你居然敢不知自量替他背冤担灾,世间居然有你这种狂妄得不知死活的笨女人,我就让你死!”
“我……我帮白龙……”她绝望地狂叫:“是……是冲江……江湖道义份上,并……并非助生死一笔……”
白龙吓了一跳,心抖了几下。
“桃花娘子,你……你不否认是……是冲两万银子重……重赏吧?”白龙在远处大叫:
“我已经转达东厂的要求,你……你怎能说成冲道义帮助我的?把那位小泵娘交给他吧!你死了还能得到什么?你的美色和云雨销魂散,都对付不了这个杀神,认栽吧!泵娘。”
“我……”
“人藏在何处?我派人去带来。”白龙更怕姬玄华报复,更不希望死掉一千个人。
“人……人已经被……被九泉三魔带走了……”桃花娘子尖叫:“我不……不得不将人交给他……”
姬玄华虎目中杀机怒涌,刀举起了。
“饶……我……”桃花娘子崩溃了。
刀光一闪,砍断了吊索。
“寄下你脑袋,我会再找你。”姬玄华咬牙说:“我那位女伴如有三长两短,我定碎剁了你。”刀向远处的白龙一指:“你们,是时候了。”
“我……我也是不得已,也太贪心。”白龙吓得脸无人色:“我……我去找江都吊客商量,他……他会向九泉三魔索人,三魔是他贵宾,会依他的。”
“你带我去。”
“我……我愿意。”
“走!”
两人沿大道北行,大道上旅客不多,似乎已经知道路上不安静,不想往灾祸光临的地方闯。
这是白龙的瓜牙,在瓜洲镇放出的消息,用意是阻止旅客碍事,改道走可保平安。
“九泉三魔是非常自负乖僻的人。”白龙惊惶的神情令人同情。
“我知道。”
“江都吊客恐怕很难影响三魔的决定。”
“那你就有大麻烦。”
“我……”白龙打一冷战:“你的女伴,对你真……真有那么重要吗?”
“那是一定的。”
“我……我不能负责……”
“你再推诿妄图卸责,我一刀砍了你。”姬玄华凶狠地说:“你最好向上苍祷告,求上苍保估我的女伴平安无恙,不然……哼!”
“这不能全怪我,我哪有控制全局的能力?姬兄,讲讲理好不好?”
“你这种混蛋,不能和你讲理,你也无理可讲,而且你也不是肯和人讲理的人。”
“我有重要的消息交换。”白龙一咬牙,豁出去了,好死不如恶活,渡过眼前的难关,才是当务之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有什么值得交换的消息?”
“生死一笔那些专使的行踪。”
“他们一定还在府城,你的消息不够交换的价码。”
“他的另一批人,昨天就不在府城了。”
“我知道,他暗中还有一批人,从江阴过来的。”
“你知道,这条河水的大小事故,我都一清二楚,我的三教九流弟兄很多很多,无孔不入。”
“我知道。”
“从这里到淮安,我供给一切消息。”
“等我见到我的女伴,再和你谈交换条件。”
“姬兄……”
“别说了。”姬玄华烦躁地沉叱:“我的女伴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扬州水陆群豪,没有甚么好谈的了,我用刀和你们讲理。”
白龙倒抽了一口凉气,感到天气好冷好冷,心中叫苦,不由暗中猛念菩萨保佑。
前面凋草疏林中,钻出两名大汉。
白龙一打手式,两大汉这才放心奔近。他们并不认识姬玄华,只是看到姬玄华冷厉的神色生疑。
“有事吗?”白龙硬着头皮问。
“他们的确不在咱们的地盘内活动。”为首的大汉向北面一指:“江都吊客也来了,出来的真不少。”
“可曾发现九泉三魔?”
“过去许久了,走得很慢。”大汉说:“江都吊客一群人在暗,三魔在明,带了姬玄华那位扮男装的女伴,可能用来作饵引诱姬玄华出面。大爷两万银子可能是他们的了,姬玄华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咱们得另行设法先一步把姬玄华搜出来。不然将白忙一场。”
白龙不便阻止大汉胡说八道,更不便说出姬玄华的身份,心中暗暗焦急,几乎要冒冷汗。
“你们赶快回瓜洲。”白龙懒得多说:“其他的事不许再过问,东厂专使已经溜之大吉,咱们不能用性命巴结他们。”
“可是,大爷,两万银子……”
“给你一座金山,没有命享受要来何用?”
“这……”
“快走,见到咱们的人,叫他们向后转,以免枉送性命,走!”
“是,大爷。”两大汉乖乖向后转。
“你这些手下弟兄很可爱。”姬玄华冷冷地说:“爱财如命。你靠这些人造势而起家叫出字号,日后也将被他们牵累而破家丢命。”
“我不出来撑大旗,会有其他的人做大爷,这叫做时势造英雄,也情非得已,我不做同样有别人做。”白龙苦着脸说:“靠水吃水,咱们的日子也不好混。两万银子在咱们眼中,可是一笔惊人的大财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杀头的生意有很多人肯做,你怪我不见得公平。”
“我不是怪你,而是你必须负责。”姬玄华紧了紧插在腰带上的刀:“你最好躲在一旁看结果,这时回去准备逃走已来不及了,我会杀光你的人,再追你上天入地。”
眼一花,姬玄华蓦尔失踪。
“老天爷!这家伙到底是何来路?”白龙吃惊地喃喃自语:“我居然认为一个初出道的小辈,比对付一个高手容易呢!”
他必须看结果,往路旁的凋林一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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