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染了色的面庞,因激情而成了紫酱色,又大又黑的明眸不再明,似乎燃烧着怪异的火,浑身呈现难以控制不由自主的颤动、狂乱,目光被游蜂浪子的妖异眼神所吸住,在怪异的嗓音下顺从指示卸衣。
腰巾丢在破明窗下,粗布青直裰滑落脚前,露出里面所穿的绿绸紧身衣,酥胸的美好曲线毕露,年轻的胴体极为诱人。
紧身衣里面的胸围子轮廓清晰可见,更为引人遐思,男人即使不曾看到胸围子,仅看到形之于外的线条轮廓,也将想人非非色授魂予。
她的脸容与胴体,所呈现的各种奇奇怪怪变化,也只有游蜂浪子这种采花老手,才知道各种表情所代表的意义和反应。
先天的生理本能被引发出来,与后天的教养意识起了极端的冲突,所以她的身体向游蜂浪子接近,但内心的挣扎就呈现在双脚欲进又退的反应上。
“来,小宝贝,过来。”游蜂浪子用神意,用声音,用手脚的肢体语言,逐步诱使她就范。
她终于坐在游蜂浪子的腿上了,颤抖的双手惶乱而又激情地替游蜂浪子宽衣解带。她的举动生疏僵硬,这期间,游蜂浪子在她的双颊、胸怀、腰月复,用唇,用手,在她身上增加各种有催情作用的亲吻、动作。
游蜂浪子的翠蓝长衫一卸,露出壮实而长满胸毛的胸膛。鹰目中欲火渐炽,忘了指挥对方自行卸衣的享受情调,气息咻咻帮助高黛剥除紧身衣。
绣团花的月白胸围子呈现眼前,颈以下的晶莹如凝脂肌肤有令男人爆炸的威力,半掩的玉峰毕露,年轻的胸部美好曲线魅力无穷。
游蜂浪子兴奋得欲火急升,羊脂白玉似的胴体,证明他的看法正确: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够味女人,看到胸围子外加紧身衣包住的胴体,便知道这是一片未耕的处女地。高黛的表情反应,也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手搭上了胸围子的系带,他狂乱地要将带拉断,欲火已一发不可收拾,没有工夫解带结啦!
这瞬间,眼前有物闪动。
一条手臂,勒住了他的咽喉。另一只大手,抱住了他的头向右扭转,下颚抵住右肩才停止。
“不……不要……”他狂叫,手本能地去抓床头的剑和百宝囊。
对方只要扳住他的头,多扭转一寸,那就会发出克勒一声轻响,他就会踏入鬼门关,永远不能回阳世造孽,不再有机会享受女人了。这一寸,就是他生死的距离,所以他哀叫不要,意思是要求对方不要再扳转了。
他的手抓不到剑和百宝囊,那些东西已不在原处。
坐在他腿上的高黛,因他的扭动而滚落,迷乱地挣扎而起,仍向他身上扑,奇异的喘息声与半果的胴体,他已经无法享受这激情中的可爱女人了。胸围子的系带已断,他也无福享受销魂荡魄的眼福了。
左手急向后伸,要抓身后人的下阴解困。
噗一声响,腰脊挨了一膝,支持神经突然崩断,身柱倒了。
控头扼喉的手一松,他躺倒在床上,手脚像崩断了控弦的木偶肢体,松散地失去活动能力。
连头也失去转动能力,腰脊第十三十四两脊椎,已被震离原位,月兑臼内陷了两寸以上,椎骨断裂,筋膜滑月兑出臼,大罗天仙也无法让脊骨复原了。
“你没给……给我公……平格斗的机会……”他疯狂地厉叫:“你……你是……哎呀……”
“你怎么啦?”姬玄华拖起半果的高黛,推倒在衣堆里,顺手抓起青直裰,掩住动人心魄的酥胸。
“你是姬……小辈……”
“姬玄华,那就是我。”姬玄华取来丢在一旁的百宝囊冷笑:“你曾经给这些受害的女人,有公平格斗的机会吗?”
“你……”
“救……我……”他狂叫,还不知腰脊已断,以为是被制了督脉,身柱受制而已。
即使腰脊能扳回原位,他也将成为缠绵床席的废人,十四椎是命门肾门要害,椎受损,命门与肾门受到重创,决难复原。
“我让这小丫头救你。”姬玄华搜出五只小玉瓶,一面检查气味一面说:“小丫头是五岳狂客的女儿,侠义英雄们对婬贼恨之刺骨,她救不救你,得看你的造化了。我对你这种人没有好感,即使不是我下手,也见死不救,别把希望寄托在我的慈悲上。”
斑黛娇喘吁吁,猛地玉手箕张扑上了。
“叭叭!”姬玄华给了小丫头不轻不重两耳光,一把将人揪住,按倒,将一只玉瓶的粉末,抹上姑娘的鼻端,抓衣盖住美好的酥胸玉乳,将人压住。
泵娘不住挣扎,申吟,手抓脚踢身躯扭动,像落网的鱼,在握的泥鳅。
游蜂浪子完全绝望了,已经发觉身躯失去活动能力原因所在。
交给小丫头救,小丫头会救他?即使最无知的村妇,也不会以德报怨饶恕他的罪行。
“姓……姓姬的,你……也是之徒……”游蜂浪子不想放过自救的希望:“只不过我……我所用的手段,有……有点……”
“有点伤天害理。”姬玄华替对方接下文:“所以在世间你不知糟蹋了多少女人,你这种诱人动情启欲的迷香,非常厉害有效,我听说过这种毒物,属于绮梦香一类性质的催情药剂。喂!你老兄贵姓大名?”
“吴……吴瑞图……”
“喝!游蜂浪子,久仰久仰。”姬玄华兴高采烈怪叫:“你这混蛋的身价,比朱雀功曹许彩凤高三倍。鱼藏社的杀手,不接百两银子以下的小买卖,猎物中有不少本来就该杀的豪霸,替这些豪霸报仇的人并不踊跃。而你这混蛋采花遍天下,那些闺女的父兄有好人有坏人,有英雄也有豪霸,把你碎尸万段是他们共同的愿望,出得起三五千两银子买你凌迟碎剐的人,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他娘的!我要发财了,不能把你留给小丫头救,我要带你找地方拍卖。妙哉,想起即将到手的白花花银子,就得乐上老半天。”
“天杀的混蛋!你……你不能这……这样做……”游蜂浪子厉叫。
“我能的,我是强盗,我什么都能,包括能拍卖所俘获的男女。不要怨天尤人,你是罪有应得,活该受到报应,老兄。”
斑黛恍恍惚惚站起,脸上的激情已退,披着的青直裰因站起而滑落,的酥胸椒乳一览无遗,她居然知道羞耻了,手忙脚乱慌忙拾衣,背转身狼狈地穿着。
其实,她一直是清醒的,但体内的先天本能爆发,她毫无停止或招架的控制力,甚至最后一点自尊与羞耻的意识,也全然消失了。
“我……我怎么了……”她背着身子自问,语音抖切欲哭无泪。
“这个人,叫游蜂浪子吴瑞图。”姬玄华有点不忍,不便再用话刺激这鲁莽的小泵娘。
“我……我知道。”
“还好,他来不及污辱你。”
“我……我……”
“我要带走他,找地方拍卖。”
“请……请不要……”姑娘第一次向他恳求。
“当然,你有权报复。”
“我……我的钱不……不多……”
“有钱,你也不敢竞标。”
“这……”姑娘期期艾艾。
“好吧!人留给你,免费奉送。”
脚步声轻盈,姑娘扭头一看,看他已经出现在荒芜的小院里,正悄悄向外走。
泵娘一咬牙,快速地穿回紧身衣和青直裰,拖了游蜂浪子的发结,拾了剑急急往外拖。
一个小店伙拖了一个赤着上身的大男人,并不岔眼。
姬玄华到了破厅,瞥了四个走狗一眼。
“让他们躺十二个时辰好了,死不了的。”他自言自语,要想一救这四个走狗,需用两种解药,一种解昏,一种消欲,他不想浪费搜获的解药。
罢踏出破门,人影乍现。
“这次不饶你!”来人怒吼,马步一沉,随吼声招发现龙掌,迎面吐掌风雷声迸爆。他也有点不耐,也一声沉叱掌似殷雷。
罢猛对刚猛,双方相距近丈,以无上修为行雷霆一击,同时出手攻击功深者胜,可怖的外发凶猛潜劲,排山倒海似向前爆发,风雷声动人心魄。
一声轰然大震,激烈的两道气旋向外怒卷,沙尘滚滚两股小旋风,远出两丈余才倏然消散。
两人各向后挫三步,脸色一变。
中年文士要狼狈些,右脚后伸膝盖几乎贴地,身形挫低总算控制住重心,假使右脚伸得不够长,很可能被震得仰面摔倒。
“好哇!拉近些再来一掌。”姬玄华怒叫,移步滑进掌作势吐出,掌心的红异纹逐渐增粗增大,色泽也逐渐变成金红色。
“不要……”身后传出姑娘急叫。
斑黛只看到他高大魁梧,向前逼进的身影,却也可看清中年文士色变的面容,与匆忙不稳的马步,心中一急,便急叫着拖着人向外狂奔。姬玄华已经猜出,这中年文士是姑娘的侠义道长辈,心中一软,身形蓦地上升,旱地拔葱直上丈五六,向后一挺来一记美妙俐落的后空两翻腾,飘落在后方的瓦面,向下哼了一声,转身如飞而去。
午后不久,姬玄华出了店门。
他知道,各色各样眼线,在明暗间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虽则他不是这些眼线的主要目标。
鱼藏社虽然接了东厂鹰犬的买卖,东厂鹰犬犯不着替鱼藏社出头挡灾,所以这些眼线,只是“留意”他的举动,没有向他挑衅的必要理由,需要提高警觉的人,是鱼藏社的杀手。
杀手也投鼠忌器,不能下毒手杀死他,他一死,朱雀功曹岂不死定了?
他一点也不在乎杀手在大街行刺,只须留意对方近身挟持。
接近镇西的街口,右侧靠过来一个商贾打扮的人。
“你说底价是一千两银子?”这人傍着他举步,用低沉的语音问。
“不错,很便宜。”他说:“鱼藏社十余年来,所接的大买卖中,花红一万两的就有不少宗,朱雀功曹在未升任功曹之前,曾任外三坛的首席天坛坛主,她替该社赚了百万血腥钱。她的拍卖底价一千两,算起来的确太便宜了。”
“我给你二千两银子。”
“老兄,似乎你并不明白拍卖的用意。”
“我不能等你定期拍卖。”
“我不能言而无信私自贩卖,而减少自己的钱囊,我相信有人出价十分慷慨大方,这女杀手的价值必定超出我想像之外。”
“这……”
“等吧……必须有耐心等,老兄。多准备些银子,竞争相信是非常激烈的。”
“在下坚持必须卖给我。”那人坚决地说。
“强买强卖,比抢劫更恶劣。”他大声拒绝:“少来烦我,你必须等,必须参加竞标,必须……”
那人手一抬,手肘便被扣住了。猛地扭身右手疾吐,二龙戏珠取双目,手腕一震,挨了一击。
姬玄华早有提防,反击有如迅雷疾风,对方任何部位一动,他的反击立至。
把那人的手扭转,卸除手臂上的袖箭筒。
“你们那些人的牛黄马宝,我一清二楚。”他丢下筒一脚将筒踏扁:“你是织造署的人,想替东厂的鹰犬讨好立功,阿谀谗媚的人不会有好下场,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我要毁你的双手。”
“你……你得罪东厂的人,不……不会有好下场……”那人亟叫:“我……我是勾魂无常的副手……”
“混蛋!天老爷我也敢得罪,饶你不得,我正希望东厂的鹰犬干预,去你的!”
将人推出丈外,那人的双肘骨全碎了。
他真的希望东厂的鹰犬出面干预,费文裕的目标就是东厂的鹰犬。
他的目标是抢劫魏奸的生祠,与东厂的鹰犬有直接的关系,东厂鹰犬直接受魏奸指挥,抢劫生祠,等于是与东厂鹰犬有利害冲突。
一声冷笑,他举步疾趋街口。
他知道,有人跟下来了。
他的用意,就是吸引眼线跟踪。
距镇三里左右,小小的水母祠静悄悄,唯一的守祠人是个孤老头,躲在祠后的杂物间埋头大睡,不敢出外走动,把两进的小小神祠,交给占据神祠的人全权使用,老年人无法抗拒强梁,不闻不问是保命的良方。
费文裕借水母祠落脚,朱雀功曹囚禁在后进的守祠人宿处。
他也负责诱敌,化装易容术比姬玄华高明多多。
返祠仅半个时辰,姬玄华便来了。两人在大殿品茗,据神桌商讨情势。
“有收获吗?”姬玄华问。
“这些混蛋躲得稳稳地,似乎寸步不离织造署宾馆。”费文裕不胜烦恼:“出来的人,全是织造署李太监的走狗,东厂的混蛋不问外事,委实令人莫测高深,似乎把找寻前两批专使的事,全权委托给鱼藏社,他们置身事外,未免不合情理。”
“他们是来自京师的人,在外面乱跑能查出什么?人地生疏,全城的人皆仇视他们,一露面有如过街的老鼠,他们不出来是最聪明的作为。”姬玄华说:“有个家伙冒充勾魂无常郝宏远的副手,忘想用袖箭行刺,很可能是巡抚署的人。如果是,表示巡抚署的人,讨厌或嫉妒鱼藏社与东厂鹰犬合作,暗中捣蛋以引起纠纷。”
“这些杂碎,本来就面和心不和,三家人各怀机心,三个和尚没水吃。”费文裕对情势有深入的了解,三家走狗本来就面和心不和:“小枝节徒乱人意,不必多花精神应付。该死的!看来你我都失败了。”
“失败?老哥,不要言之过早了,咱们还没正式动手办事呢!”姬玄华不但不承认失败,语气肯定信心十足:“你要宰东厂的害民贼,他们不可能永远躲在宾馆内,早晚他们会回京的,是吗?”
“他们还没正式宣告搜杀我费文裕,我也没打算积极图谋他们。兄弟,你太早暴露身份,让他们能从容加强生祠的防卫,的确失算了。”
“本来用虚虚实实的计策,让他们认为旱天雷不可能前来苏州抢劫。岂知弄巧成拙,恰好又碰上天下四飞贼不期而至,反而让他们加强戒备,确是失算了。”姬玄华不胜后悔:
“奇怪,巡抚署的走狗,大部份我都知道他们的底细,但派至生祠暗中戒备的人,都是可怕的高手名宿,而连巡抚署的走狗,居然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底细。冥火真君与毒手阴神,已经是名震江湖的名宿,但只配派在外围巡风,可知派在祠内的人,是如何高明了得……”
“且慢!”费文裕阻止他说下去。
“怎么啦?”姬玄华讶然问。
“普惠忠贤生祠,是毛巡抚毛狗官建造的。”
“不错。”
“理该由毛狗官负责安全事宜。”
“对呀!”
“而冥火真君毒手阴神这些魔道名宿,却是毛狗官的走狗中,位高辈尊武功超绝的得力走狗,总领飞天豹子也不敢在这些魔头面前摆威风。”
“飞天豹子的名头,虽然没有魔头们响亮慑人,但真才实学并不比魔头们差,把魔头们摆放在外围,也是情理中事呀!”
“不对。”
“老哥,有何不对?”
“祠内一定有身份地位更高,甚至比飞天豹子更高明的人,在暗中指挥策划,而且数量甚多。”
“可能的。”
“东厂的这些第三批专使,以生死一笔领军,但总人数仅有三十余,比前两批的人手少得多。兄弟,你相信负责支援前两批专使的主力,人数会反而减少吗?”
“这……”
“据我从五岳狂客的朋友口中,知道生死一笔那群人在扬州瓜洲镇,坑害聚英团主人张海舟,出动的人就不少于五十,其他的人为何不来苏州,半途返京了吗?”
“唔!有明有暗。”姬玄华醒悟:“生死一笔是明的一批人,暗的一批可能先期潜抵苏州了。”
“是求证的时候了,兄弟。”费文裕兴奋地说。
“如何求证?”
“不把隐身生祠的人引出来,你抢劫生祠的成功机会不多。我如果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很可能会一头钻进他们的天罗地网里,不但歼灭不了这些畜生,反而上当枉送性命。”
“很有可能,老哥。问题是,如何才能把他们引出来。”
“兄弟,你有霸王之勇,袭击有如雷霆万钧,先期警告如期发动,从没失败过。我不甘菲薄,自信应付得了一些所谓超绝高手名宿,胆气不弱。咱们出其不意,以雷霆万钧的声势,把织造署宾馆化为血海屠场,哪怕隐藏在生祠内的人不出来?我可以达到歼除他们的目标,你也可以达成抢劫生祠的愿望……”
“老哥,干啦!”姬玄华大叫:“五岳狂客那些人浪得虚名,只敢在宾馆外围呐喊,连累我几乎送命,咱们给他们一次空前的狂野袭击,我等不及啦!”
“我要以神魔费文裕的身份,名正言顺给他们惨重的痛击,你不能以旱天雷的面目……”
“我为何不能?”
“你要等抢劫生祠时,才能以旱天雷身份面目出现,不然他们隐藏的人不会出来,你成功无望。”
“好,我要赶制另一种面具。”
“慢慢来,咱们从长计议。你的六阳大真力,是至刚的绝世神功;我的摄魄玄阴寒玉功,是至柔的旷世奇学。咱们一刚一柔,一阳一阴,只要能互相圆熟配合,联手以两仪大阵或浑天合仪贯阵入围,千军万马何所惧哉?”
“对呀!撷长补短,天下大可去得。”
“除了兵刃之外要严防暗器。”费文裕郑重地说:“上次在宁国府,他们第二批专使中,有一个可怕的暗器高手,那就是威震江湖的千手灵官黄承先。另一个更可怕的人,是黑龙帮的第二副帮主,笑面无常汪云飞。该帮的山门在南京幕府山,对外他是南京十大名人的汪财神。这家伙的五寸长九龙绝脉针,一发四枚,先三后一,不但针可以贯穿四寸厚的坚硬栗木板,连金钱镖也可锲入三寸。要抗拒这种致命的暗器,即使你我有时间运起十成神功,也难以抗拒,多少会受到伤害。”
“你宰了他们?”
“宰了。这些人中,可能有更可怕的名家。所以,咱们得及早准备防备的器物与技巧,黑夜中混战,防备工作十分必要。”
“对,人毕竟不可能长期运足神功护体,必须用技巧保护要害,咱们就赶快着手进行。”
“那个朱雀功曹……”
“把她送给李太监的人。”姬玄华说:“当然是白痴,她知道得太多了。”
“你赶快办妥吧!晚上见。”
一头小驴,驮着目光茫然的朱雀功曹,由姬玄华在旁扶持照料,慢吞吞接近镇北的街口。
姬玄华的右手,点着一根四尺长竹手杖,这种金竹几乎是实心的,韧力奇佳弹性最好,用来揍人可以伤骨,一杖一条痕十分霸道。
小驴走得慢,消息早就传入镇中了。
路右桑田彩影倏然,钻出三个人:镜花水月两妖女,五通神卢均奇。
两妖女是织造署李太监的人,五通神是东厂亲信的档头,两家的人走在一起,是极为正常的事,尽避两家的人暗中勾心斗角,其实是表里为奸的一家人。
“玄华,你果然在这里。”镜花妖雀跃欢叫,热情漾溢向他飞抢,毫无顾忌地投怀送抱,抱住他的脖子娇笑,吐气如兰,经过刻意打扮的女人,显得比往昔更为出色,更为美丽,热力四射。
水月妖在一旁含蓄地微笑,对镜花妖热情奔放的举动不介意,比镜花妖矜持些,虽则对姬玄华的好感,比镜花妖要浓厚多多。
五通神在一旁阴笑,不屑的眼神表露无遗。这位江湖上凶名昭著的凶魔,连五岳狂客也没放在心上,哪将一个年轻的公子放在眼下?
冷冷地瞥了目光茫然,呆坐在驴背上的朱雀功曹一眼,五通神眼神略变,已看出朱雀功曹眼神有异,行家一眼便知道大事不妙。
“我以为你不再出来了呢?”姬玄华邪笑着,轻抚镜花妖红女敕的粉颊:“我已经听到风声,贵总监唯我居士,认为我在苏州撒野不上道,禁止你和我往来,是不是他改变主意了?”
“玄华,此中缘由……”
“我明白,素英。”他亲昵地挽住小蛮腰向路旁的树下靠:“你们织造署的人,是苏杭两地的太上皇,任何人在你们的地盘内闹事,对你们都是严重的冒犯大不敬。我想,唯我居士要你来,必定有重要的警告要你转达,他怎么说?”
“这……有关鱼藏社的事。”镜花妖知道非说不可:“我……我不得不来。”
“我知道身不由己的滋味。”
“最重要的是,希望你离开苏州,总监答应我提前解约,让我陪你到南京遨游。”镜花妖用热切的目光凝视着他:“我不知道你与鱼藏社结怨的经过,你有必要与威震天下的杀手刺客结怨吗?玄华,你是喜欢我的,不希望我受到伤害吧?我更祈祷你不要受到伤害……”
“贵总监没有理由干涉我的事。”姬玄华早就料到妖女来做说客的目的:“鱼藏社的人,全是卑劣的冷血凶手,江湖朋友把他们看成毒蛇猛兽,人人得而诛之。我抓到女杀手,贵总监应该感谢我才对。”
“玄华,你也该听到风声呀!”
“什么风声?”
“东厂的老爷们,借重鱼藏社的人办事,追查前两批专使的下落,以及杀掉上次民变中,在巡抚署公堂,搏杀专使的暴民凶手费廉费文裕。玄华,织造署的人敢拂逆东厂老爷们的意思吗?”
“把人给我带走,限你立即带了杨姑娘动身远走高飞。”五通神沉声说,威风凛凛神气万分:“敝长上法外施仁,不追究你大逆不道的罪行。”
“你是谁?”姬玄华虎目一翻,声如洪钟。
“五通神卢均奇,在东厂有一份差事。”
“失敬失敬,名利双收的好差事。”
“你把朱雀功曹怎样了?她神色不对。”
“即将拍卖,暂且让她神智不清。”
“解了她的禁制,交给我带走。”
“不行,在下坚决拒绝。”姬玄华一字一吐,不容误解:“俗话说,光棍不挡财路。鱼藏社的恩怨,用不着东厂的人出头。”
“玄华,他们愿意用一千两银子买她。”镜花妖不希望闹僵,赶忙排解:“开的是南京鸿盛钱庄的庄票,我已经带来了……”
“不行。“姬玄华说得斩钉截铁:“叫这个什么五通神滚回城去,我把人交给你。同时,我不会离开苏州,我从南京来,不走回头路,苏州的风景,我还没有观赏天平灵岩诸胜境呢!想赶我走?休想。”
“小畜生该死!”五通神勃然大怒,抢出两步一耳光抽出。
明知姬玄华敢和人人害怕的鱼藏社挑战,而且掳获了地位甚高,武功出类拔萃的朱雀功曹,居然敢用狂妄的打耳光行动示威,必定胸有成竹,要不就是太过自恃目中无人。
姬玄华更快,竹杖猛然一挑。
五通神掴耳光是虚招,左手已同时伸指疾点。
慢了一刹那,姬玄华扭身出杖,不但间不容发地避过一指穿胸的指劲,杖出便中。
五通神大叫一声,斜退出丈外,右膝被竹杖挑中,巨大的挑力几乎将人体挑飞。
这瞬间,他蓦然心动,再给对方个痛击的念头消失无踪,仰面飞退出丈外,屈一膝着地几乎跌倒。
这表示他已经力尽,固然挑中了五通神,自己也力尽气竭,基本实力仍然单薄。一挑中的只是取巧而已,有技巧而无实力虚有其表。
如果他打跑五通神,真把朱雀功曹交给镜花水月两妖,不啻将灾祸交由两妖女承担,灾祸不但可伤害到相关的人,也将波及两个妖女。
他对两妖女颇有好感,与镜花妖有进一步的肌肤之亲,镜花妖所表现的柔婉可人气质,对他具有甚够份量的吸引力。交往期间,镜花妖一直以一个可亲的女人神态与他接近,避免涉及刀兵利害的敏感事务,逐渐培养出亲和的感情。
江湖传闻中,两妖女的口碑很差,是名气甚大的江湖浪女,引诱良家子弟犯罪的荡妇。
但世间有多少女人,敢明白示人她是靠不住的镜花水月?敢明白警告对方她是虚幻的形影,情情爱爱不可认真?就凭她们明白宣示的绰号用意,便可证明她们并不是恶毒的女人。
任何一个男人,愿意把情爱虚掷在镜花水月上,怎能责怪他们丧德败行?岂能责备她们玩弄感情?
明明大告示牌上写着水深危险,偏偏就有人睁着眼睛往水里跳。水不能杀人,而是人愿意死于水。
刀和剑不会杀人,是人用刀剑杀人。
她们已明白警告天下人,她们是虚幻的镜花水月,不要在她们身上浪费生命虚掷情爱,今日恩爱明日天涯,她们是勇敢的、叛逆的女人,所以被称为妖女,名列邪道七妖八怪五夜叉的两妖。
姬玄华对镜花妖的好感日渐加深,他是一个生理与心理皆已臻成熟的正常男人,镜花妖以往女性的风情与他亲近,不涉及感情以外的利害关系,潜在的敌我意识,并不影响他们互相吸引的情怀。
要把灾祸交给喜爱的人,他办不到。
五通神是东厂的鹰犬,正是把灾祸转交的好对象。
如果他击败五通神。灾祸转交不成啦!
五通神是江湖上名气甚大,恶名昭彰的凶魔,与五岳狂客侠义道高手齐名的超等高手,击败一个刚出道的公子,是顺理成章的事,输了才叫反常。
一声怒吼,五通神凶猛地扑上了,不拔剑以双手进攻,大袖起处风雷乍起,鸟爪似的大手伸出袖口,疯狂前扑有如老鹰抓小鸡。
老凶魔绰号称五通妖神,原因是一双大袖攻击时风吼雷鸣,恍馏中似有云兴雾涌雷呜电闪,这是神仙或妖怪光临的先兆异象,对方在袖劲所形成的力场中,呼吸困难肌鼻受到重压似要崩裂,十分凶猛可怖。
似乎难以支持,用上了滚地龙秘技周旋,人影满地急滚,竹杖飞扫控制三丈方圆地面。
竹杖扫中五通神的小腿腔骨,不起丝毫作用,有如击在金铁上,无法造成伤害。
但五通神的袖劲,也无法击实贴地打滚的人,一双鸟爪捞不住滑溜的鱼,竹杖的打击也影响追逐的灵活,片刻间,把姬玄华逼得不断四处逃窜,想击中下毒手无此可能。
一声怪叫,姬玄华被袖劲掀翻了两匝,滚出丈外向侧一窜,便月兑出危险中心,一蹦而起。
“老王八狗东西,下次太爷弄一把刀剑,毙了你这老混蛋……”他破口大骂,徐徐示弱后退,咬牙切齿挥舞着竹杖喊叫:“你神气什么?老狗一个,偌大年纪你仍然做屠夫的奴才,真不要脸,老而不死谓之贼也。”
五通神愤怒如狂,全力狂追。
姬玄华向桑田中一窜,咒骂声冉冉远去。
“为何不毙了那混蛋?”费文裕隐身在路旁,向窜来的姬玄华问。
“东厂屠夫派出外面耀武扬威的混蛋,都是次等的货色,招引人的媒子,死几个无损实力,何必费劲宰他们?”姬玄华叹了一口气:“我不想连累镜花水月。”
“我看得出,你很喜欢这两个妖女。”
“是的。”姬玄华坦然说:“她们热情、大方、坦率,给予你快乐而不要求代价,感情不牵涉到利害,不伤害到任何人。这种可爱的女人,我觉得对她们动了伤害的念头就有罪恶感。”
“喜欢她那就带走她呀!笨哪!”费文裕调侃他:“她还带了一千两银子银票做盘缠呢!”
“这一定是她们的主子,唯我居士的烂主意。唯我居士早年的绰号叫活阎罗,居然想到用金钱和美色达到目的,委实是异数,这不是他的风格。这个人,咱们得小心留意他玩阴的。”
“这个人愈老愈精,魏奸生祠的部署,很可能出于他的设计,真得小心留意他的动静。
大档头总管生死一笔,就显得下乘多了,派一个五通神相机来硬的,以为五通神一定可以对付得了你,在知己知彼方面就显得无知浅薄。唯我居士这次失算,很可能影响他在东厂鹰犬方面的份量,他没料到五通神会成功,他高估了你,势必受到东厂鹰犬嘲笑轻视。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了,我先回城布置。费文裕向侧一窜,匆匆走了。
略一思量,姬玄华走的是另一方向——
无涯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