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两三里,也就是姜步虚向伏路警哨夺取食物的地方,路西百十步,埋伏的人已久候多时。
按预期计划,许门主那些人,在第一埋伏区最少也折损一半以上的人,幸存的人向县城逃,逃到此地撞人第二处埋伏。
所剩无几的人,必定是许门主与幻剑功曹少数几个高手,一定可以一网打尽。
被弄昏的两名伏路警哨,刚被姜步虚几耳光揍醒,神智还没完全恢复,便听到震耳的蹄声。
“哎呀:来……了……”一名警哨完全清醒了,狼狈地爬起抬头眺望,看到了扬起的尘埃,看到了人马:“快发出警号……
“咦?咱……咱们怎……怎么了?”另一名警哨一面挣扎爬起一面问。
“咱们被刚才那个混蛋出其不意打昏了,笨头。”第一名警哨咬牙说:“下次被我碰上,我要剥他的皮,不会再上当了,快发讯号。”
“很不妙,人马怎么这样多?”第二名警哨也完全清醒了,一面站起向路对面埋伏的人打手式,一面不安地说:“好像他们没被咱们布在前面的埋伏袭击,要不就……”
“要不就是他们绕道过来的,没闯进咱们前面的埋伏区、会主估错了他们的实力,天杀的!罢才那该死的混蛋到底是何来路?”
这两位仁兄,大概是随着会主赶到开封的爪牙,不认识姜步虚,吃亏上当不足为奇。
“-定是紫灵妖道的人……”
“胡说八道!如果是,咱们那有命在?双方已决定生死相搏誓不两立,你认为他们会对咱们慈悲手下留情吗?没知识。”
“你又懂得多少?哼!准备下去吧!”
蹄声渐近,尘埃飞扬。
东南角的野地里,突然传出一声震天长啸。
廿二匹健马速度渐减,最后在半里外,勒住了座骑后面半里外,枣骝玉顶是唯一仍在小驰的马,徐徐向前接近,知道前面发生了变故。
两名正想动身离开的警哨,被震天长啸惊得跳起来。
“哎呀!那边怎么有人鬼叫连天?”第一名警哨惊叫:“糟!不是咱们的人。”
枝叶簌簌而动,姜步虚突然钻出。
“笨蛋!当然不是你们的人。”姜步虚笑吟吟地说:“你们埋伏守株持免,别人将计就计两面夹攻,各显神通看谁倒霉,还不快滚?”
“又是你……”第一名警哨怒叫着拔剑。
“滚!”姜步虚笑叱,举手一拂。
“哎……”警哨尖叫,倒飞而起,砰有击摔翻出两丈外,爬起狂奔下坡。
第二名警哨机警些,不拔剑扔头便跑。
突然、感到一股无形的狂猛怪劲及背,身躯飞撞双脚离地,也砰然冲倒在两丈外,狂乱地爬起狂叫着飞奔。
不啻暴露了行藏,半里外许门主一群人看得一清二楚,两个人狂叫着飞奔,连面貌也可以清晰地分辨。
但却看不见坡顶矮树丛中的姜步虚和小魔女,也不知道坡顶到底藏有多少人,更弄不清这两位仁兄狂叫飞奔的缘故,还以为是埋伏的人故弄玄虚呢!
“埋伏的老把戏派不上用场了。”许门主扳鞍下马,牵着坐骑一面接近一面高叫:
“料想诸位不是下三滥的鼠辈,为何不敢像英雄好汉一样,挺起脊梁站出来当面论英雄?
出来吧!好朋友。”
没有人现身,静得可怕。
久久,依然毫无动静。
终于,东南角有人踏草而来。
“两位大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许门主迫不及待高声问。
是两位高僧,大悲僧和十方行者。
“他们走了,撤得匆忙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大悲僧轻拂着罗汉竹杖苦笑:“还以为这些埋伏的人,是被你们发现而见机撤走的,或者他们发现诡计难逞怕受到夹攻,不得不及早月兑身,你们还好吧?”
“还好,几乎中了他们的埋伏……”许门主将四海游龙发现埋伏的经过说了。
“好险!我佛慈悲!”大悲僧脸色一变:“咱们的消息仍然个够正确,认为他们从这一地区开始,往西至县城一带,共布了三道坦伏,没料到却是四道,所以往东一带不曾分派策应的人。
假使你们闯入,这一带的人根本不可能赶往策应,你们将受到重大的伤亡。真得好好向蔡施主道谢,他……”
“在后面,他不愿与咱们走在一起。”许门主向十方行者说:“他对圆觉大师与姜步虚的过节,仍然耿耿于怀,因此,两位大师最好避免与他碰头。”
“咱们这就转回去告知吴一道友。”大悲僧说:“孽障们不知出了何种意外、仓卒间匆匆撤走,另两处理伏也可能放弃,沿途诸位仍须小心,回头见。”
“咱们这就快马加鞭,全速赶往县城,回头儿。”
十八名埋伏高手,向北越野急走。
后面二四十步,陈瑞夫妇与八男女另成一队,保持目视距离,跟随前面的十八个人匆匆北行。
十八名埋伏高手实力十分强大,其中四个正是妖魔鬼怪四大残毒。
领先赶路的两位仁兄,正是活阎罗的四保镖中的两个,九杀瘟神与勾魂无常,走在最后的两个,是被姜步虚戏弄得灰头土脸的两个伏路警哨。
所有的人,皆显得垂头丧气。
“瘟神,到底是怎么回事?”血妖鲁雄悻悻地在九杀瘟神后面间:“咱们不但不杀出去,反而像丧家之犬一样急急溜走,日后咱们还用叫字号吗?老兄,你不是一个有担当的司令人,在下真后悔在你手下办这种窝囊事。”
“鲁兄,咱们如果不能出其个意先摆平他们一半人,胜算必定大打折扣,将会付出重大的代价。”九杀瘟神有耐心地解释:“咱们的眼线已被发现,被打伤赶下坡地,又发现他们另有策应的人,两面夹攻咱们输定了。
最重要的是,东面埋伏失败的信号恰好传到,情势更是不利,鲁兄,在下奉到的指示是埋伏突袭,情势不利即断然撤离。
鲁兄,这事情并不是一天两天便可以解决的,急什么呢?难道你还担心没有机会施展吗?”
“随时都有施展的机会,但要想获得真正树立威望的机会并不多。”欲魔韦武用充满惋惜的口吻说:“只有在天下高于名宿云集注目下施展,才能威震天下,眼看双方高手即将作生死存亡相决,咱们却悄然溜走,委实于心不甘,真没面子。”
“还没到时候,韦老兄。”勾魂无常冷冷地说:“而这一天很快会来的,而且会来得快,华山正邪决斗,结果。十年来咱们黑道朋友偃旗息鼓,只能偷偷模模活动,儿乎抬不起头来。
这次他们知道,双方都是势在必得的生死关头,而情势却对咱们有利,咱们不需操之过急。”
“对咱们有利?哼!他们陆续赶来的人愈来愈多,似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而咱们却无法获得第三方同道的声援……”
“人多没有用,韦老兄。”九杀瘟神乐观地说:“情势本来就对咱们有利。”
“怎么说?”
“他们能长久聚在一起吗?以神刀门来说,山门在西安,他们能不回去吗?尚义门在郑州,许门主能往南走多远?而咱们风云会却是统一号令的组织,各地都建了秘密的堂口,长期食宿毫无问题,他们却早晚非散不可,所以情势对咱们有利。”
“就因为他们人多,所以会主不打算硬拼,分别蚕食,有利可图才动手。”勾魂无常加以补充:“他们已经看出劣势,所以也故意分散人手到处乱跑,急于诱使咱们动手袭击,反布埋伏引诱咱们上当,今天他们走运,下一次……”
双方布伏各展神通,因此所派的人皆越野而走,田野与荒郊生长着高茎作物与草木,视野有限,而且速度甚快,一旦碰头,想回避已来不及了。
前面三五十步一处旷野的东首,十余位男女正沿东西向的乡间小径,向西健步如飞急赶血妖十八个男女,也恰好从南面掠出。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
双方都无意示弱退避,只有一条路可走:马行狭道有进无退。
十六个人,有两僧两道,其中有伏魔剑客贺世荣、侠义道这次主持行动大计主将之一,还有神刀门门主陶维扬、得意门人关中狂客陆南星。
人数相当,都是日下江湖上的风云人物,狭路相逢,谁肯尔弱回避?
“混蛋!他们竟然抄到前面来了。”脾气最暴的残怪陈冲,首先发出怒吼,领了两个相貌丑恶的门人,率先抢出向前急迎。
血妖一声怪叫,拔出红芒暴射的血焰刀。
“选日不如撞日;反正早晚会结算的,既然碰上了,那就早些了断,咱们先和他们单挑,我血妖笨鸟先飞,打旗的先上。”血妖的大嗓门足以让后面跟来的陈瑞夫妇听得一清二楚:“伏魔剑客,我挑你!”
四大残毒固然凶名震天下,大多数高手名宿不愿招惹他们,不愿,并非不敢。
名列风云十杰的昊天一剑,虽然对他们深怀戒心,但并不真的害怕,逼急了同样敢奋勇挺剑而斗。
伏魔剑客名列天下七大超凡高手之一,真才实学比吴天一剑更高明札实些,血妖指名单挑,这位老剑客动了无名孽火。
“笨鸟对笨鸟,血妖曹雄,你挑对人了。”伏魔剑客十六个人光列阵相候,拔剑越众而出:“老夫就陪你玩命,昆吾剑对血焰宝刀,半斤八两旗鼓相当,看今天到底是谁的宝刃易主,来得好!”
红芒划宅而至,昆吾剑进射出漫天白虹,刀风剑气以雷霆万钧的声威陡然进发,红芒白虹立即纠缠成一团,各展所学为生死存亡而奋威一掷。
血妖的吼叫声,确是有意催促后面的十个人尽快赶上,目下十八比十六,双方实力相差无几,多十个人,这场决斗赢定
吼叫的目的达到了,前后相距不足百步,只是树丛茂草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情势而已。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
这些高手名宿赶路,根本不怕有人拦阻或跟踪,从不派人向四方戒备,神气地只愿向前疾走。
姜步虚与小魔女,采用从侧方齐头并进的跟踪方法,盯牢了陈瑞夫妇这十个人。
苞在后面盯稍,假使被对方发现,可能采用留置几个人潜伏截后路的办法,把盯梢的人解决掉,前后一夹有如鱼儿进网,鸟儿进笼。
从侧方跟踪,辛苦十倍,但安全性十分可靠,两人的轻功超尘拔俗,所以不怕辛苦,采用从侧方跟踪的方法,而且相距甚近。
血妖的叫吼声传到,前面的八男女立即警觉,用手式知会后面的陈瑞夫妇。正要向前飞赶,右面的矮树丛突然有声息。
“真打起来了,这次该不是光说不练啦!”小魔女俏甜的语音十分悦耳,声源发自十余步外的树丛:“赶上前去看看,也许可以浑水模鱼模几条漏网的鱼呢!”
“哈哈!为何不说可以打几头落水狗?”姜步虚的嗓音更是震耳:“鱼很少发生打斗,只有人和狗,才会斗得死去活来。”
八位男女中,都是新近赶到,不曾与鬼神愁姜步虚照面的人,怎知道发话的一男一女是谁?反正口气饱充讽刺,绝非自己的问伴,八成是侠义道对头。
“谁在胡说八道?”为首的花甲老人怒叫,上了年纪依然暴躁:“狗东西!傍我滚出来,让老夫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
左有两个中年人,已先一步左右齐出,两面包抄反应极为迅疾,应变的动作配合得十分圆熟俐落。
姜步虚与小魔女,刚钻出矮林,便撞入两个中年人的有效攻击距离,恰好落人险恶的聚力中心。
两个中年人不约而同大声叱喝,双剑左右夹击,猝然发起猛烈的夹攻,剑山左有涌发向中间压到。
不问情由便突下毒手,这是最为犯忌的事。
“可恶!”姜步虚怒叫,身形愤然向下隐没。
小魔女正好相反,后空翻凌空飞升重入矮林。
剑山在这刹那间汇合,慢了一刹那。
姜步虚在两丈外幻现,虎目睁圆。
“混帐东西!你们一点也不像一个成名人物。”他冒火地发出恶毒的咒骂:“你们用这种手段,不知残害了多少光明磊落的人,真该毙了你们这些混蛋为世除害的。”
即使是超凡的高手,也不可能从猝然的夹攻中幸存,猝不及防,双剑齐下,活命的机率,不会超过十分之一,难怪姜步虚冒火。
两个中年人大吃一惊,几乎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怎么双剑一出,已入死境的人,居然一上一下幻没逸走的?真以为碰上了妖魅呢:
“你会变化吗?”右面的中年人傻傻地问。
“会变化?废话”
“再变给我看看。”中年人厉叫,挥剑凶猛地扑上了。
左首的中年人也不慢,身剑合一奋身猛扑。
小魔女的身影,从树下贴地掠出,快逾电光石火,到了左首中年人身后,权身飞脚侧端,叶一声端在中年人的腰脊亡,打击迅若雷霆。
中年人嗯了一声,挺胸扬剑向前栽。
同一瞬间,右首中年人一剑吐出,像是电光一闪,无情地刺入姜步虚的上盘,而姜步虚的右手,却扣住了中年人的咽喉,两人面面相对几乎贴身而立。
“真想扣断你这狗养的咽喉。”姜步虚凶狠地说。
中年人的剑,并没有贯人姜步虚的胸口,而是被姜步虚的右臂挟住了剑身,剑成了废物。
“砰!”被小魔女端中腰脊的人倒下了,可能腰脊已断,身失去柱的支撑,倒下就挣扎难起。
一照面的刹那间,用剑再次攻击的人,一倒一被制,旁观的人甚至还没有看清变化,变化发生与结束都太快了,结束也令人大出意料之外。
为首的花甲老人骇然变色,急急拔剑作势冲上。
陈瑞夫妇飞掠而至,吃了一惊。
“彭兄小心!”陈瑞急叫:“他是鬼神愁……”
花甲老人正待冲出抢救同伴,骇然止步。
表神愁三个字,具有震撼人心的魔力。
姜步虚收手,两耳光把中年人打得七荤八素,再一脚将人踢翻,转身面对着脸色大变的花甲老人。
花甲老人的九名男女同伴,急急在花甲老人两侧亮兵刃列阵戒备。
前面百十步外吼声此起彼落,兵刃交鸣声清晰可闻,显然正展开一场可怕的生死恶斗。
陈瑞这些人如果摆月兑不了姜步虚的纠缠,休想赶到前面去协助四大残毒。
“你们先下毒手,我鬼神愁有权讨公道。”姜步虚取出蚊筋索不住轻拂,虎目中神光电射:“你们人多,有权划下道来、让我这人孤势单的后生晚辈走,一拥而上或者单挑,我听候吩咐。”
“这些高手名宿脸皮厚得很,人多人强,那有勇气单挑?”小魔女已拔剑在手,随时可以应付意外:“八比二,目下没有旁人看势闹,正好一拥而上,尽快杀掉我们灭口,这是他们扬威示霸的一贯手法,大哥,咱们动手枪制机先,以免陷入包围死无葬身之地。”
冷嘲热讽,实在让那些目空一切的高手名宿受不了。
激将法用在武林朋友身上特别有效,因为一百个练了几天拳脚的武林朋友中,倒有九十九个半气大声粗,白以为了不起目空一切,只要用半句话一激,就会怒火冲天动拳甚至动刀而斗。
花甲老人偌大年纪,居然也不例外。
“陈老弟,你说这个乳毛末干,说大话人模人样的小泼棍,就是在开封一举成名的鬼神愁?”花甲老人怒火快要爆发用讽刺性的口吻向陈瑞问。
“他说是的,彭兄最好是相信。”陈瑞苦笑,手中的鸭舌杖因抓握得太紧而呈现颤动,可知心中因紧张而不安:“我相信他的确是鬼神愁,那小丫头鱼龙反跃的身法无人能及,一定是九天飞魔的女儿小魔女。”
“就算他是真的鬼神愁,老夫却不信他真的有超人的能耐。”花甲老人彭兄咬牙说,扬剑独自上前:“小辈,老夫就单挑你。”
“好,妙!”姜步虚气消了,举步迎上:“你挑我,我鬼神愁深感光彩,就凭你不挥众群殴的豪气,我鬼神愁对你有几分好感,下手不会太绝,你可以放心大胆全力施展了。”
这番话比钢刀还要锋利,句句伤人,狂妄托大会把人气死,任何有修养的人都会受不了。
花甲老人彭兄果然怒火爆发,一而再受激快要气疯啦!手中剑突发龙吟,鹰目中厉光暴射。
“彭老冷静……”陈瑞的妻子翻着死鱼眼急叫。
可是,花甲老人彭兄已身剑合一,狂野地扑上了,剑发狠招飞星逐月,一星星电芒连续飞射,剑势已将姜步虚控制在威力圈内。
猛烈的剑气,如狂涛怒涌,一剑连一剑威力万钧疯狂进击。
姜步虑的身影急剧地闪动,马步在五尺方圆的草地上挪移,手中的蚊筋索化为伸缩如灵蛇的怪物,在连续射来的剑影中旋舞,不时轻触电射的剑身,剑必定被轻震出偏门,一连九剑,皆无法进入中宫行致命一击。
九剑没能把姜步虚逼退,花甲老人第一波攻势的锐气,在攻出第十剑时减弱了一半。
蚊筋索第十次轻触剑身,但这次震力完全消失,索尾竞然贴着剑身伸张,像蛇一样滑进,突然缠住了彭兄的手腕,梢尖在脉门一搭一收。
花甲老人呃了一声,顺剑势向前冲,从姜步虚让出的空隙冲过,砰一声,摔在两丈外,仆地再向前滑出丈余,剑月兑手多滑出两丈外消失在树下的草丛中。
“剑术比活阎罗的阎王令灵活多多,可惜后劲乏力。”姜步虚个乘胜追击,口吻不再有讽刺成份:“老人家,像我这种能击败活阎罗的年轻人动手,开始就行破釜沉舟式的全力一击,你活的机会不超过两成。”
假使现在你碰上四海游龙,决斗的结果不问可知,他对替高手名宿除名的兴趣浓厚得很。”
花甲老人吃力地爬起,咬牙切齿找剑,却不知剑已滑入树丛,仓卒间当然找不到。
一声厉叫,花甲老人放弃找剑,双手箕张形如疯狂,一记猛虎扑羊向姜步虚扑去,双手的十个手指半张半屈,那有力的线条已表明必定可以抓裂人的肌鼻,爪功的火候必定精纯至抓石成粉境界了。
姜步虚向侧一闪,再一闪便到了小魔女身侧。
“去你的!你偌大年纪还放泼呀?”姜步虚不悦地叫:“手中有剑也栽了,爪功能挡得住蚊筋索的抽打?我饶你,我可不想做杀你的刽子手,明月,咱们走!”
两人手牵手一声长笑,身形乍起飞射人林。
花甲老人突然老泪纵横,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我……我一剑横天彭天浩,横行天下半甲子,剑下罕逢敌手,今……今天……”
花甲老人掩面狂叫,声如狼啤:“今天一招失手,我……我不要活了……”
“彭老,贵副会主活阎罗,同样横行天下罕逢敌手,结果如何?”陈瑞的妻子翻着死鱼眼语声阴冷:“那些侠义英雄惹火了鬼神愁,活阎罗身为主事人,不知道利用情势渔人得利,反而妄想逼他就范反脸成仇。
迄今,仍不想改变策略,早晚咱们这些高手名宿,会被这突然冒出来的鬼神愁,一一打人十八层地狱,幸而你没下令围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你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两位不该袖手旁观的,不是吗?”一剑横天不叫了,沉声说:“会主请你们来说泄气话的?”
“你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陈瑞冒火地说:“咱们夫妇俩如果出手,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咱们这些人,最少有一大半被摆平在这里,我已经告诉你他是鬼神愁,你仍然心高气傲向他挑战,不到黄河心不死,居然想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我可怜你,哼!”
夫妻俩一打手式,飞步离去。
四大残毒这群人的运气真不好,碰上了实力强大的劲敌,后面跟来的人又被姜步虚缠住,情势恶劣,一照面便不可收拾。
血妖鲁雄的如意算盘,是单挑以拖延时间,让后面的一剑横天赶到,两面夹攻必可稳操胜算。
侠义群雄这一面,所采的手段却是速战速决。
伏魔剑客口说单挑独自上前,后面的两僧两道却从侧方超越,无所畏惧地扑向人丛,其他的人也在神刀门主断魂刀客的率领下,无畏地一拥而上。
十六比十八,侠义群雄只少了两个人,但主力是两僧两道。
两僧是大悲僧和十方行者,九菩萨中的两位菩萨,却没有菩萨的慈悲襟怀,冲势最为急猛。
血妖的血焰刀,在昆吾剑的狂风暴雨攻击下,显然还手乏力,难以支撑多久。
大悲僧最先投入,劈面碰上了九杀瘟神。
“和尚休想撒野!”九杀瘟神怒吼,大刽刀劈面来一记云横秦岭;双手运刀拦腰便砍。
大悲僧一声宏笑,罗汉竹杖猛地一挑,当一声将刽刀挑得向上崩,扭身切入竹杖发似奔雷,一杖抽在九杀瘟神的右肋上,力道空前沉猛。
“哎……”九杀瘟神怪叫,向左斜撞。
“去你的!”跟在大悲僧后面的老道怪叫,一剑急沉,剑下臂落,血光崩现。
草地上,落下一条右臂,五指仍然死抓住大刽刀,手齐肘而断。
十方行者碰上了勾魂无常,挣一声暴震,摈铁方便铲与沉重的娱蚁钩硬碰硬,都是双手使用的沉兵刃。
方便铲的份量更重,火星飞溅中,勾魂无常硬被震得斜冲出丈外,马步还没稳下,被恰好冲上的关中狂客陆南星,顺手一刀砍掉了斗大的头颅,枉送了性命。
混战就会发生这种难以预测的变故,生死的际遇非常难测,一位万夫莫敌的将军,很可能被一个小兵一枪毙命。
如在平时一比一拼搏。关中狂客绝对接不下勾魂无常三五刀,关中狂客虽是神刀门的超凡门人,门主断魂刀客的得意亲传弟子,但比起勾魂无常,不论身分威望,皆相差十万八千里。
贝魂无常是活阎罗的四保镖之一,刀沉力猛威震江湖,关中狂客那能比?可是,勾魂无常连人影也没看清,脑袋便被砍掉了。
到了阎罗王那儿,连个告状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刀,砍出了漫天血腥。
杀戒正式掀开,不可收拾。
右侧与另一名老道拼剑的欲魔韦武,眼角瞥见勾魂无常的脑袋飞离颈子,眼都红了,向下一仆,躲过老道临头的一剑,奋身急滚。
到了关中狂客身后,铁手向下点出,嗤一声贯入关中狂客的海底要害。
必中狂客的一位师弟,刚好疾冲而至,欲魔韦武还来不及收回铁手,更来不及站起,钢刀己从天而降,大劫临头。
喳一刀响,欲魔的右大腿分家,再一刀送入海底。刀尖直入肚月复。
“啊……”欲魔与关中狂客同时狂叫,倒在草地上发狂似的挣扎叫号,兵刃都留在体内,深入肚月复,怎能不死?
尤其是欲魔的二尺二寸铁手是钝器,从海底插入肚腔,内脏一团糟,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好一场快速猛烈的疯狂搏杀,片刻便死伤枕藉,人群四散,追逐不休。
距城不远的乡间小径,平时必定有人行走。
伏魔剑客一群人,便是利用小径往西走,不幸碰上越野而来的四大残毒,狭路相逢而爆发第一场血腥杀搏。
小径以南的野地里,散布着七具尸体,血腥中人欲呕,断肢残躯触目惊心。
五个从县城返乡的乡民经过此地,惊得魂飞魄散狂奔而逃。
接着七名劲装人士经过,停下察看不住摇头叹息。
他们都是从开封跟来看热闹的江湖人士,早已表明中立态度的豪强,跟来看热闹也看风色,以便了解正邪双方的情势,作为日后因应的策略。
胜利谁属他们极为关心,任何一方取得主宰权,都会影响他们日后的行止和利益,也决定他们倾向于那一方的立场。
谁主宰江湖,谁就获得这些人的拥护,中立态度是暂时性的,这就是想在江湖扬名立万的豪强们的心态。
当然也有例外,比方说九天飞魔与天涯怪乞,一辈子我行我素,谁也不沾,地位超然自划鸿沟,对已有的名位相当满意,谁也休想胁迫他们接受驱策。
“咱们替他们收尸,这是道义。”一位佩了三棱刺的中年人说:“以免被野狗残害了尸体。”
“张老兄,你千万不要妄动。”另一位长了一支三角眼的中年人提出警告:“天色还早,他们会有人找来收尸的,咱们如果冒失地收尸破坏现场,受到责怪小事一件,假使被他们误会是咱们做的血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你百口莫辩,那才冤枉也,,说不定会赔上老命呢!最好见机速避免生是非。”
“你算了吧!王老兄。”佩三棱刺的中年人苦笑:“凭咱们这些人,能做下这场血案?我认识那位头已离开脖子的勾魂无常,咱们七个人联手,也禁不起他的蜈蚣钩三下五下痛击,替他们收尸,等于是卖双方的人情。”
众人的去向不远处,突然出现姜步虚和小魔女的身影。
这七位仁兄,大概赶到开封为期甚暂,听说过有关鬼神愁姜步虚大闹开封的事迹,却不知鬼神愁的相貌是方是圆,见面自然不相识。
“喂!年轻人。”三角眼中年人不理会同伴收尸的高论,转向姜步虚打招呼询问:
“不久之前这里发生的博杀,你两位可会在旁目击?”
“没有。”姜步虚摇头:“在下不在此地。”
“咱们刚经过此地,错过目击获取经验的机会,十分可惜,能目击绝顶高手生死相挤,必定获益匪浅,你也是来看风色的?”
“在下对看风色毫无兴趣,好惨,难道他们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吗?双方有上百的人手,难道每个人都怀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你一定是初闯道的人,你不懂。”三角眼中年人摆出前辈嘴脸:“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算什么呢?江湖恩怨牵涉到名利,才值得抛头颅洒热血啊!”
“谬论!”姜步虚嗤之以鼻。
“是吗?似乎你真的不懂。”三角眼中年人不住摇头:“这次正邪冲突,表面上是以正义锄奸团的倾向为藉口,骨子里的文章已不算秘密。”
“什么秘密?”
“十年前华山正邪大决斗,其实规模甚小,参与的真正高手名宿并不多。”
“我知道,七仙九菩萨就不会参与。”
“宇内双凶在华山决斗的前几年,就与紫灵丹士大悲僧有难解的仇恨,活行尸冷寒,与天下七大超凡高手的摘星换斗邓五秋,也有亲友的血帐要算;双凶组成风云会壮大自己,用意就是结合群力与侠义道对抗。
他们曾经公然扬言,任何人干预风云会的行事,誓将全力施行报复,不但用威胁利诱手段吞并黑道行业,更肆元忌惮绑架勒索杀人劫财。
受害最深的,是白道人士,而神刀门与尚义门的子弟,泰半在任职公门或干白道行业的人。
去年,风云会的接引卅六天是的几个,一把烧掉襄阳的栖霞观,那是七仙之一的道全法师山门,年初,风云会的三位提调,三上庐山云深小筑,暗杀了昊天一剑的五位子侄,劫了九江五湖镖局一笔红货,弄沉了五艘镖船,损失重大,赔了一万八千两镖银。
天下各地天天有大大小小血案发生,至少有一半牵涉到风云会,所以,双方都在找大举结算的藉口.不择手段制造了断的机会,正义锄奸团正好成了导火线,年轻人,明白这大局悠关的因果了吧?”
“哼!你们这些局外人,推波助浪也有责任。”姜步虚愤愤地说。
“年轻人,能怪我们这些局外人吗?告诉你,没有任何人可以真的侧身局外。”三角眼中年人用世故而带些许有哲理的口气说:“风云会杀光了侠义群雄,谁又敢公然不尊奉他们的旗号?年轻人,真正有风骨的人有几个?
上了贼船,要想活命,你就得跟着做强盗,除非你甘心情愿挨刀做烈士,呵呵!你年轻,保有赤子之心,和傲视天苍的豪气,可敬又可爱。
但是,过不了多久,三年五年,或者十年八年,你就会发觉当年的想法,一点也不可敬不可爱了。”
“王老兄,你就少发几句废话牢骚吧!”佩三棱刺的中年人张老兄脸色不正常,大概被王老兄触及心中的隐痛:“不教晚辈做大圣大贤,要下拔舌地狱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命道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谁也勉强不来的,走吧!跋快离开现场,以免惹祸上身。”
说走便走,七个人急急向县城走了。
姜步虚呆呆地目送众人去远.心中波涛汹涌。
王老兄的几句话,像春雷一样震撼着他:“侠义英雄们得势,大多数的人不敢明日张胆为非作歹,风云会杀光了侠义群维,谁又敢公然不尊奉他们的旗号?”
他在各地名山采了一年药,做了四年镖局的大掌鞭,对江湖情势不算陌生,该算是大半个江湖人。
以江湖行业分类,车船店脚夫,抓住了就该杀,车夫正是江湖行业的主要型类人物,虽则镖局的车夫,与车马行的车夫性质不同,但同样是车夫是错不了的。
王老兄这番话,有七八分接近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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