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你的爪功惊世骇俗,果然卑鄙地突下毒手。再给你一针。”
京华秀士一抓落空,已经有点心惊,再看到抓劲居然封制不住飞针,仅震偏针势而已,更为吃惊,碰上敌手了,突袭无功,先前兴奋的情绪开始沉落。
外发的内劲极耗精力,通常一兴二狂三衰四竭,已浪费了一抓,怎敢再浪费第二抓?针的劲道可怕,不能逞强卖弄硬撞,身形急移,幻化三个虚影,远出丈外换了三次方位,躲过可破内家气功的双锋针。
苏若男虽然大叫看谁阴毒,其实她一点也不阴毒。她是面对面先叫后发针的,暗器名不符实,是明非暗,那能算是阴毒?
京华秀士怒火爆发,大喝一声,沉马步又是一记神魔爪,志在必得。
已经揣模出对方绝技的性质,苏若男更不会上当了,用上了平生所学,挫低马步向后飞滑,爪劲就差那么一尺半尺,速度赶不上她的滑速。
滑退两丈猛然前冲,这一退一进之间,速度快得令人目眩,似乎她先前并没离开原地,视力产生错觉,在抓劲回流,尘埃滚滚中回到原位。
“打,打!”针随着回流的尘埃破空速射,速度平空增加一倍。
棋逢敌手,京华秀士也揣模出她的心态,爪一伸便斜掠丈外,惊出一身冷汗,两枚双锋针几乎贴肋侧掠过,掠出后仍感到肋下麻麻地。
“我来捉他!”沉喝声震耳欲袭,发自上空。
京华秀士心中一震,猛抬头,屋顶上有灰影升腾,从顶点头下脚上猛扑而下,前伸的双爪像鹰爪,声势之雄惊心动魄,简直就是一头怒鹰下搏。
茅舍还在三丈外,这人是发声之后再跃升的,速度极猛,已超出人的体能极限。
面对武功超绝的高手,而且知道这高手的爪功可怕,怎敢使用这种凌空下搏的身法招式攻击?身在空中自保的能力有限得很。
京华秀士心中一凉,已看清来人是谁了。在放弃无双玉郎时,百忙中封住罗远一剑,吃足了苦头,当时并不知道是罗远。
现在,他知道了,看声势身法,一定是八极雄鹰。
八极雄鹰的名号,给予九幽门的人心理上的压力,相当沉重。如果不是八极雄鹰,这位秀士肯定会在愤怒之下,不顾一切竭泽而渔,发出第三记神魔爪孤注一掷,爪功对爪功,谁怕谁呀?
但八极雄鹰怎能不怕?三十余名超等高手,追杀八极雄鹰,结果如何?
不用多想,望影心惊,抬头的刹那间便勇气全消,一跃三丈如飞而遁,逃人屋侧的草木丛,比受惊的月兑兔快一倍。
罗远飘落,知道追不上了。
“你把他吓跑了。”苏若男大发娇嗔:“老爷,你得赔。”
“那家伙是胆小表,怎么赔?”罗远苦笑。
“口供设着落啦!里面如何?”
“安顿受伤的人。”
“有人就好。”
“什么,你不是要我向受伤的人逼供吧?你会吗?”
“这……罢了,”苏若男泄气地说。
“那些人是向谷口走的。”
“追!”苏着男不肯罢了。
“追不上了,天快黑啦!”
“那…”
“我们到瑞云谷,赶两步。”
“走啊,老爷。”
苏若男欢呼雀跃是有理由的,她就耽心罗远不去瑞云谷。迄今为止,罗远一直没肯定表示去瑞云谷,一再表示对向武道门集会毫无兴趣,置身事外无意介入。
她懒得去想罗远态度转变的理由,反正只要罗远去,她就心满意足了。
假使让她知道罗远去瑞云谷的心理变故,一定心里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她的一颗少女的芳心,已寄托在罗远身上了,心湖已涌起涟漪。
令她不安的是,罗远并没把她当女人。
她知道自己的风华比不上宇内三狐,罗远对宇内三狐也毫不在意。但她在等,等罗远注意与发现她,是一个青春美丽的大姑娘,而不是若(像)男人的女人。她在改变自己,至少在她发现无双玉郎的美丽成熟女随从时,便想到要把自己,也打扮得像引人羡慕的漂亮女人。
她当然不知道,罗远在小溪中,突然看到无双玉郎半果的胴体时,所受到的震撼是如何强烈,印象是如何鲜明。对一个正常的大男人来说,那是无可抗拒的,难以磨灭先天性不由自主的诱惑。
以往,她娇傲自负,不但武功超尘拔俗,美丽灵秀不可一世。可是,不但比罗远相去远甚,连比她差劲的宇内三狐,也轻而易举擒住了她。
然后是武功更高强的人先后一一出现,摄魂天魔她就难以应付。无双玉郎显然比她高明多多,与罗远棋逢敌手。现在又碰上一个爪功可怕,她不知道名号的京华秀士,对方报了名号,她也不知道底细。但她知道,京华秀士的武功决不比她差。
她知道谦虚了,无形中气质与性情,都在慢慢改变,也逐渐令人喜爱了,所以她有信心,用些心机,罗远会喜欢她的,她已经不是往昔那个不易亲近的“若”男;女人若男,那一个男人肯喜欢?
仍然没获得口供,无法了解这些实力庞大,来自京都人士的底细。但这些人打武道门一千五百两黄金的主意,是无可置疑的事。
死了许多人,即使能顺利夺获一千五百两黄金,仍然是大输家,这些人真不该来的。
罗远知道她也是为黄金而来的,因此在言谈间,她尽量避免谈及黄金与武道门的事,以免引起误会;罗远一直就鄙视夺金的举动。
她几乎忘了,基本上罗远仍然对她怀有戒心。如果摄魂天魔那些人不群起而攻,罗远怎会在休戚相关、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情况中与她合作自保?演变成目下的处境,完全是情势丕变所促成,因势利导而牵连在一起,罗远根本无意前往瑞云谷淌这一窝子浑水。
罗远本来就需往北行,前往南阳府,不需经过瑞云谷,当然瑞云谷也可以到达南阳府。
演变成目下的情势,主要原因是罗远想了解无双玉郎这些人的底细,以便日后心理上预作提防,并非有意参予瑞云谷夺金的事故。
也许是数有前定吧!罗远竟然被无双三郎所吸引,改变了主意,要留意无双玉郎的动静,因此有意无意间,不再提拒绝前往瑞云谷的事。
双方都不了解对方的打算,她自以为罗远是受她的影响,愿意前往瑞云谷的。
一阵好赶,放开脚程急如星火。夜间在山林中极易迷失,必须加快月兑离,在日落之前,绕回到至瑞云谷的小山径,距被十僧道突袭的地方不足一里。罗远在山林分辨方向的能力十分准确惊人,不愧称进入深山大泽的采药师。
山径不怕迷失了,罗远打算连夜前往瑞云谷,三十余里如果脚下放快些,一个更次便可赶到。
天黑了,首要的事便是找食物充饥,顺便打听这条路的动静,看是否发生了重大事故。
走了三四里,运气不错,路旁的山脚下,出现了灯火,走近便看出是一座小小的三家村。其中的一家不但有灯光,而且有借宿的旅客,透过外院柴门的缝隙,可看到正屋的门大开,里面有十余位佩刀带剑的人,分两桌正在进食,有酒有鸡颇为丰盛。土瓦屋民舍的厅堂窄小,挤两桌旅客已有人满之思。
推开柴门,经过前院,看到墙角有几个人乘凉,交头接语交谈。外面幽暗,看不清面貌。那几个人仅瞥了他俩一眼,没加理睬,大概是已经膳罢的旅客,而且都是江湖之豪。
踏人大门,便看清有首一桌的六位男女旅客。六位男女旅客也看清了他们,双方同时咦了一声。
左面的一桌有八个人,全是雄伟剽悍的中年大汉,也同时向他俩注目,眼中流露出诧异神情。
是宇内三狐。另三位是年近花甲的人,村夫打扮,身材普通,外表平凡不引人注意,但眼中不时闪烁一种诧奇的光芒,腰间的百宝囊甚大,足以作为行李挂袋。佩的刀也不同,是长仅尺八的尖刀。
罗远对这种刀不陌生:法刀。
天师道的弟子不用法刀,用七星剑、桃木剑、古定剑。巫门弟子、端公、秘教门人、邪门人士,有一半人用法刀。这些人士派流之多。难以统计,而且有地域性,各具秘技特有范围,与医、卜、星、相、命各流,同为江湖猎食者。一般大众门中所谓“走江湖”的人,就指这些神秘的人士。
走江湖与闯荡江湖是两码子事,虽则性质差不多。不论走或是闯,都被列人三教九流难上台盘。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浑身大汗,身无长物,一定是遭了祸事了。”白妖狐看了他俩的狼狈像,嘴上不饶:“过来坐,你们该也饿了。
“你们没逃回随州,不怕祸事吗?”罗远笑吟吟拖凳就座:“碰上一大堆神仙活佛,那能没有祸事?你们最好别碰上,你是妖狐,铁定怕仙佛。”
“逃到半途,愈想愈不甘心,恰好碰上这三位老朋友,所以回来了。”白妖狐随即替双方引见:“我这三位老朋友大有来头,他们……”
“我们自己通名。”那位留了白花山羊须的人阴阴一笑,抢着说:“我,幽冥使者鲍方。”
“天涯浪客柏孤。”第二个人说话本无表情。
“五方游神洪荒。”第三个人却声如洪钟。
“八极雄鹰罗远。这位小泵娘叫苏若男。”罗远也自报名号,他并不知道这三位大有来头的人是何方神圣,但一听绰号,便知一定大有来头。
“你就是八极雄鹰,”幽冥使者脸色一变,不敢再托大了:“听三狐说过你大闹大宁集的事,佩服佩服。我们不在乎摄魂天魔,他们凭什么敢出面残害同道?你说的仙佛,又是怎么一回事?”
宅主人送来了碗筷,加了两碟菜肴。苏若男饿得发慌,先吃了再说。
“可能是什么崂山七子,山东三佛……”罗远将所遭遇的变故,一面进食一面简略地说了。
“听说过这些人物,也仅限于听说而已。”幽冥使者冷冷地说:“就算他们具有无上神通,咱们的道行也不弱。他们最好不要做得太过分,半途行凶断别人的财路,算什么玩意?
唬得了我们吗?”
罗远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不知道这些人具有些什么了不起的神通,虽然觉得口气托大,也并不在意,但本能地觉得有点夸张不识时务,区区六个男女,宇内三狐本已是谅弓之鸟,能与摄魂天魔上百名高手论短长?他很难想像当摄魂天魔百余名高手发起攻击时,这六位仁兄仁姐,会用什么方法手段应战?会不会被对方的人潮所掩没,被踏成扁鸭,“他们不会虚张声势唬人,而是凡是影响他们利益的事,必定不惜任何代价,将对方歼除以达到目的。”罗远不想多说,在不可一世的高手名宿面前,少说话以免麻烦:“他们不断向我下毒手,我得睁大眼昭拉长耳朵,留心地注意结果。诸地位今晚还赶路吗?”
“明早再走,不急。二十余里路,脚下放快些片刻可到。”幽冥使者信心十足:“用神行术更快,一定来得及赶上。你呢?”
“受到攻击被逼入山,逃了几十里,人都被赶散了,得在这附近寻找逃散了的同伴,走不走得找到同伴后才能决定。”罗远找借口隐起自己的打算。
“跟我们走吧。”白妖狐又在打他的主意:“我们结合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联手见机行事。多你和苏姑娘的人,力量更壮大了。”
“有我参加,你们麻烦大了。”罗远用心计拒绝。
“我们麻烦大了?什么意思?”果然引起幽冥使者的不悦,变色沉声问。
“他们把我八极雄鹰,列为必须一举搏杀的目标,见面便会一拥而上喊打喊杀,岂不连累你们替我挡灾,也许你们几位讲道义愿意拔刀而起,你们其他的朋友肯吗?黄金还没见到,就得无谓地拼命,换了我,我也不屈意。”罗远婉转地说出理由,而且理由充分。
“到瑞云谷之后,咱们仍然欢迎你加入。”幽冥使者果然气消了:“你杀了他们不少人,处境相当危险,在瑞云谷你如果和我们并肩站,我们当然会同仇敌忾休戚相关。”
“我会加以考虑的。”罗远信口敷衍。
填饱五脏后,两人立即告辞,借口要在附近寻找同伴,幽冥使者众人也无意挽留他们。
远出里外,罗远一拉苏若男的手,用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噤声,往路旁的草丛中一钻,潜行百十步,隐没在山坡的树林内。
“你搞什么鬼?”苏若男终于忍不住低声问。
“有人跟踪。”他附耳说:“用意不明,捉住了也不会问出结果,先避一避。”
“何不加快赶往瑞云谷?”
“你敢走?”
“哦,你的意思……”
“路只有一条,夜间又不能在陌生的山林乱闯,在险恶处埋伏,你受得了?宇内三狐几个人自以为了不起,也不敢连夜动身呢!”
“也许他们真的很了不起。”
“而且的确了不起,所以信心十足……唔!不对,伏下,定下心神行功吐纳。”罗远把她按伏在两株古松下:“不管你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切记不加理睬,抱元守一万虑俱消,敛神内视不理会身外一切异象。凝神聚气,浑身放松。”
罗远一面叮咛,一面倚树用五岳朝天式坐下,浑身立即放松,逐渐进入出神返虚无我无物境界。
她不出自主,定下心神吸口气功行意敛。
耳中刚听到模糊的气流激荡声,立即浑身毛发森立,她这一辈子,从没听过这种阴厉的声音,直觉地认为决不是来自人世间的声浪。
心神刚出现恍惚,背心便被一只大手按住了,一股奇异的脉动注入体内流向百脉,恍惚的心神重趋平和。接着是天地逐渐沉寂,那种异声正徐徐远去,兽吼枭啼的声痕,也变得微弱十分遥远了。
最后,耳中只听到空气在耳涡深处,轻微流动摩擦的空茫回响,天地俱寂,似乎已离开烦嚣的尘世,意识进入空寂虚无的不测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背心注入的脉动徐徐静止,她也从空茫死寂中返回浊世红尘,枭啼兽呜突然增高,意识重返阳世,感到一阵凉气彻体,那是山区特有的夜风,所传来的寒气。
“不必急于动身,在此地露宿一宵。”她听到罗远平静低沉的语音,但已感觉出语音中隐藏的倦意。
她挺身爬起,颇为紧张地贴罗远坐下。
“怎么一回事?我……我有遇邪的感觉。”她打一冷战,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发生了。
“摄魂天魔那些人,碰上势均的对手了。”罗远答非所问。
“你是说……”
“宇内三狐那些人,四更左右定可到达瑞云谷。”
“动身了?”
“还没有。”罗远肯定地说。
“你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她笑了,不肯置信。
“幽冥使者的元神还没返回躯壳.当然不可能动身。”罗远不多加解释。
“你……你的话我听不懂……”
“懂你也不肯相信。”
“我……我相信。”她语气存疑。
“两个人,很可能是幽冥使者与五方游神,要了解我们的动向,所以暗中跟来了,幸好被我早一步发现。但到了这里,我才发现来的不是他们本人。而且,他们想威吓我就范,听他们驱策,我只好引他们在这一带山林授捉迷藏。歇息吧!他们不会来了。”
“这……我只感到……”
“感到有遇邪的感觉,感到此身已不在人间。”
“咦,你……”她吃了一惊。
“十僧道奈何不了幽冥使者这三个人。这三个人的道行,抗拒得了十僧道的神通,可以替我们牵制住一些强敌。如果这三个人夜间向摄魂天魔那些人袭击,很可能摆平一半高手名宿。白天,他们发挥不了一半威力,所以我们在瑞云谷所受的压力,也减少一半。”
“哦!这么厉害?看他们的外表……”
“外表不起眼,是吗?睡吧!让他们先走。”
“我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如果你真知道经过,你会……算了吧?我也要歇息恢复精力。”
“睡就睡。”苏若男极不情愿地往他身上一靠,突然发现他的衣衫已被大汗湿透了。
她刚想问,却被罗远挽住她的肩背,强边她在身旁睡倒,不许她动弹。
心潮汹涌,久久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天一亮,布置在各地埋伏的人,皆纷纷撤回瑞云谷,不能在各地零星活动了。
赎人的时间订于午正,必须完成严密的布置,一上午的时间并不算充裕,派在各地的人必须及时赶到,重新布置需要时间调整。
瑞云谷占地并不广,出三座高峻的奇峰所夹峙,仅瑞云峰的西南两峰相连的鞍部,有可供安全上下的通道。但攀登也相当吃力。
瑞云谷的东面,陡岩直落百丈,与南面的凝翠峰削崖,形成不足半里的谷门,也就是出入的唯一通道,山径在谷口东南两里地,路一分为二。左是北道,通向七十余里外的桐柏县城。四十里外,则是有名的淮源伏流重新涌出的大复山阳口村。
右而的南径,通大宁集。
桐柏县阳口属河南南阳府;大宁集则属湖广德安府。所以说桐柏山区是三不管地带,大概不会有人反对,因此桐柏山有土匪强盗结巢出没,也是众所周知的事,甚至有打家劫舍的盗群活动,官府也无可奈何,兵来贼去,兵去贼回,谁也奈何不了谁。
进谷口里余,便是小小的瑞云村,有三五十户人家,耕种谷内的两三千亩田地。真正的水田,还不足三百亩,十之九是只能种杂粮的半瘠山坡地,形成与世无争,外人不易涉足的半闭塞天地。
如果谷口被封,唯一的逃生出路,是攀越瑞云峰西南的山鞍,别处皆无法攀越,只有猿猴可以上下,或者飞鸟可以翱翔。
可以预见的是,武道门必定占据山鞍的一面,作为进出瑞云谷的通道,避免事主报官,派官兵封锁谷口。当然那是为防万一的应变措施,事主不敢报官,户藉在岳州远在数百里外,无凭无据没有证人,报官也难获桐柏的官方受理,更怕误了肉票的性命。
前来参予夺金的各路群雄,不可能事先入谷在村中落脚,以免引起事主双方的误会,影响赎人的进行,这是江湖大忌,会引起公愤,成为众矢之的。不论任何方面的人前来参子,皆需避免直接在瑞云村露面,以免引起误会,被看成破坏这次买卖的罪魁祸首,更可能受到任何一方的致命袭击。不许第三者在场,这是江湖好汉们办事的宗旨,也算是规矩或禁忌,有权以雷霆手段加以排除。
比内谷外地势隐蔽,可以藏匿的地方甚多,先到或后到的人,皆有广阔的活动潜藏空间,尽量与其他的人保持距离避兔接触,以免暴露实力,被糊里糊涂吃掉消灭,那才冤哉枉也。
不论先到或后到的人,并不需先熟悉环境,反正武道门完成交易取得赎金之后,必定出谷撤走,找机会下手明暗劫取的人,盯牢了武道门的人就错不了。
不论是走江湖或闯江湖的牛鬼蛇神,十之九是穷光蛋。尽避他们有些人怀有理想有抱负,但说穿了绝对跳不出争名逐利的圈子,绝大多数的人在三教九流中鬼混,身上能掏出一二两银子百十文制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一千五百两黄金,会令人想得发疯,为了一二十文制钱打破头是常事,一千五百两黄金值得用命争取。所以这次从四面八方赶来发横财的人,不可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英雄好汉,见了面尔诈我虞是正常的事,届时也必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绝大部分的人隐身在谷外,谷口附近不时有人现身活动,用意不明,其实并无现身的必要,在这种紧要关头,随时皆有被人击毙的危险。这里与大宁集的情势不同,大宁集是往来的歇脚处,有些人与夺金无关,只是过往的旅客而已。
千手灵官就是无关的人,不影响夺金群雄的利益。但如果在这里出现,处境就不一样了。
时光飞逝,当日上三竿时,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公然从隐身处走出,三三两两动身入谷了。谷内可以隐身的地方甚多,这些人一一消失在瑞云村附近的山林内,这表示决定性的时刻将届,是各展神通的时候了。
山鞍下的树林内,摄魂天魔一群高手名宿,扼守住攀登山鞍的地段,显然意在堵截武道门从此地月兑身的通道,似乎已认定武道门带了黄金撤走,非从这里走不可。走谷口风险大,那一线山径一面是短崖,一面是溪流湍急的乱石溪床,只要夺得金箱,登岩或下溪月兑身容易,追赶的人不可能一拥而上,夺金成功往山林中一钻,就可以安全地鸿飞杳杳。
山脚距瑞云村约有三里可以俯瞰瑞云村的动静,林深草茂,人隐身在内,小村的人不可能发现他们的活动,向上攀升,坡度虽陡,但没有直起直落的峻崖,攀枝拨草上下不算困难,身手矫捷的武林健者,两三里的陡坡难不倒他们,可说是除了谷口之外,这里是进出山谷的理想途径,所以该是武道门必取的出入路线。
人都隐藏在草木丛中,首脑们却在一处古木参差交错的平坡聚集。
丙然不出罗远所料,那位使用排山袖的人,确是这些人的首脑,在八名男女随从的护卫下,坐在一株倒木上,炯炯鹰图精光四射,戒严的像貌,表示他是一个具有无上权威的领袖人物。
四周有十余名男女,都是重要的负责人,其中包括摄魂天魔,以及一僧一道。
满脸虬须的尤大副门主也在场,脸上神包显得冷漠。
无双玉郎与男女两随从在下首,脚下散置着属于京华秀士的物品。
“我已经再三说过了,这件事以后再说。”首脑的大八字胡说话时一翘一翘显得可笑,脸上却隐现怒意:“关键时刻,咱们内部不能发生事故自乱阵脚。冠章,以后我会替你主持公道。”
双方显然经过一段时间争论,首脑显得不烦恼,关键时刻,的确不宜处理这种重大事故,任何惩罚,皆会影响大局,内部不和,那能全力对外?
“那么,侄女即置身事外。”无双玉郎忍耐已至极限,不满意这种推搪敷衍的答复:
“侄女不是九幽门的人,无权要求方叔用门规处理;九幽门的门规,也对侄女没有约束力,好,我走。”
“你走?”方叔一掌拍在树干上,声色俱厉:“重要关头你走?往哪儿走?”
“出谷,赶往武昌府。家父在楚王府还有几位朋友,他们会照顾我的。”
“你这是忤逆不孝。”方叔的嗓门大得很:“你没忘了当初令尊当面交代,要你全力助我到南方发展的承诺吧?我刚在南方踏出第一步,你就因些小事,便违抗尊亲的嘱咐,使小性子撒手不管,像话吗?”
“你曾经保证照顾我,你是这样照顾我的?我曾经替你出了死力,你是这样回报我的?
我会把所发生的事故,一五一十向家父禀明,有何结果,家父会向你讨公道的。京华秀士今后,他最好不要回京都。”无双三郎向后退:“他最好死在南方算了。”
“这件事你怎能怪他?你们本来就是一双情侣,你如果不曾有所表示,他敢对你怎样?”
“是你所授意的,是吗?”
“胡说八道。”
“尤副门主的态度,就已经明白表示出于你授意了。你是我的长辈,我不敢对你怎样,家父会有些什么反应,你等着好了,我走了,不要阻止我。”
“你敢?”方叔倏然站起,几乎在怒吼了:“我会派人上京,把你爹找来。我把你从京都带来,一切你都得听我的。目下需要你对付八极雄鹰,只有你才能缠住他。你已经失败了两次,不能有第三次,哼!”
“你已经疯了。”无双玉郎不屑地说:“你不但对我无义,对你的忠心耿耿弟兄尉迟堂主更无道义,你怎能向你的九幽门弟兄交代?你的弟兄离心离德是必然的,你将为了这件无义的事,失去称霸南天的好机。如果这一次吞并武道门的计划能成功,很可能是老天爷特别眷顾你。好吧!我不走,既来之则安之,我要看结果,看老天爷是否真的眷顾你。”
她的态度突然转变,方叔显然大感意外,鹰图凶狠地盯着她,搜亲她脸上的神情变化。
她脸上的激忿消失了,冷森的神情取而代之,这位九幽门首脑的一声“你敢”,重重地敲开了她被蒙蔽了的灵智,看清了恶劣的处境,她必须运用智慧以保全自己。
要派人上京把她爹找来,可能吗?
如果不可能,这位首脑为何说这种不可能的话?
她老爹出身燕山三护卫,跟随燕王打天下,立下辉煌的汗马功劳,封爵定远侯,开府南京再迁京都,虽然已因老病致仕辞去军职,仍然在京具有潜在的权势,能私自出京到南方鬼混?准备造反?退休致仕的大臣,擅自到外地走动,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悚然而惊,不祥的预兆震撼着她。
“你能改变主意,我很高兴。”方叔已看出她将愤怒强行压抑,没能看出她内心的剧变,口气也缓和了些:“你们在京都本来是天生的一对情侣,男女之私其实用不着认真计较,早晚你会是他的人,是吗?”
“我不以为然,在京都我还有其他要好的朋友。”她小心的应付,尽量压下心中的不快:“我不否认这次南下,固然出于家父的授意,其实也是应他的邀请,南下见见世面的。
他这样对待我,而且牵涉到谋杀自己弟兄的罪行,你身为九幽门门主,居然不予追究,委实令人怀疑,九幽门如何能与门规森严,威震天下的武道门,在江湖争雄?好了,我不配批评贵门的是非,走着瞧好了,你最好不要让那个狼心狗肺的秀士,出现在我眼前。”
“你知道目下的情势,不许咱们内部出现大变故吗?”方叔的态度更缓和了些,有点呈现息事宁人劝解味,不再疾言厉色。
“抱歉,我只知道家父的治军格言,那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军令如山,铁的纪律,当年家父与你分兵南下,你也是燕山勇将之一。你转任锦衣卫内调东厂,在权谋上从横捭阁,用人任事另有一套,我就无法了解你心目中的情势意何所指了。”
“那是你年轻少见识。”方门主冷冷一笑:“所以你犯了阵前易将的错误。再为了些须小事,要我阵前自断股肽,土秀贤侄负责谷内的行动,不会和你在一起。你留在我身边,专门负责对付八极雄鹰,这小狈已经来了。我预感他可能是武道门的重要人物,与那姓苏的小女人是一伙的,在大宁集先故意明里为敌,暗中互相策应,事急终于走在一起,所以他一定会出面暴露身份。你才能有效地缠住他,由我们布天罗地网生擒活捉,以作为协迫武道门的人质,你不会拒绝吧?”
“我会尽力而为。”她措词相当谨慎,具有圆滑性:“贵门五载经营,对武道门有深人的调查,知道他们的首脑人物底细,查明他们有些什么人才。以这个八极雄鹰来说,我相信他的武功,决不比武道门的门主九州无常叶天中差,而你们对他竟然一无所知。如果他真是武道门的人,该把你们预定对付九州无常的高手对付他呀!我败在他手中是事实。你说我年轻少见识,极为中肯,难免有武朋友死不服输的坏德性,还真有再和他一决雌雄的念头,所以我不会拒绝。”
“那我就放心了。”方门主脸色不豫,被指出心中的弱点当然不说:“武道门可独当一面的人并不多,我们所掌握的资料相当完整,罗小狈可能是武道门新招纳的人,缺乏资料是情理中事。由于有他出面撒野,造成本门重大的损失,如果再把对付九州无常的人,转用来对付他,就会影响大局乱了计划,我自有主见。”
“可曾发现武道门的人?”他信口问。
“没有。”方门主烦恼地重新坐下,粗眉攒在一起了:“奇怪,他们为何毫无动静?襄阳方面的信使不断传回信息,根本没发现有可疑的人前来,甚至没发现带了兵刃的人走这条路。我不喜欢这种情势。”
所有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显然都不喜欢这种情势。
按常情,他们应该喜欢的,武道门没加派人手前来保护获得的赎金,抢夺赎金岂不易如反掌?就凭目下在场的十余位首脑人物,就可以把一千五百两黄金轻易地接收过来,用人山就可以把对方压垮,用不着动刀舞剑硬抢,对方必定会乖乖地把黄金奉上。
下面匆匆奔来一名大汉,气喘如牛趋前行礼。
“启禀门主。”大汉一口京腔吐字清晰:“瑞云村传来消息,宇内三狐一群人,突然闯入谷抵达瑞云村,在村右的树林歇息。”
“有多少人?”方门主似乎没感到惊讶。
“共有十四名男女,分两批入谷,好像不是同伙,但确是在同一地方隐藏。”
“骆军师,你回村准备。”方门主向摄魂天魔说:“派人严密监视,暂时不必理会。”
“门主明鉴。”摄魂天魔站起整衣:“这三个妖女逃得性命,已经动身向随州逃去,居然胆敢卷土重来,可知必定又盅惑了一些更高明的人,替她抢夺黄金,有及早模清底细的必要,本座可派人去探底,知己知被,以便准备对策。”
“那会打草惊蛇,不宜在瑞云村左近引起冲突。”方门主不同意派人探底:“已经知道根底的牛鬼蛇神,用不着为他们分心。在大宁集赶走这些怀有发财梦的人,已经下错了一步棋,应该让他们赶来参予,正好乘机立威的,却为了罗小狈而乱了计划,导至严重的损失。
不可重蹈覆辙,暂时不要理会他们,如果没有人参予,我们岂不是自来了?”
“好的,老朽这就前往瑞云村主持大局。”
“时候不早,诸位该各就定位了。”方门主向众人下令:“有关罗小狈的消息,务必迅速禀报。”
懊走的人都走了,方门主的八名随从仍然留下。另有包括一僧一道在内的七个人,则散处之近歇息待命,大概是应付罗远的主力。
无双玉郎三人也留下,方门主指定她们在左首不远处的大树下安顿。
她对包括一僧一道在内的七个人,一个也不认识。在九幽门,她只是一位贵宾,无权过问事务,需要她出动,才临时赋予指挥权,事后又恢复贵宾身份。九幽门的弟兄中,有些是她老爹昔日的袍泽,这些人对她的武功和才干,并不完全信任,毕竟年轻识浅,又是一位芳龄仅届双十的大姑娘,在这些骄兵悍将的心日中,实在难堪重任,所以上次她受伤之后,摄魂天魔轻而易举地接过她的指挥权,遭受重大伤亡。却将过错推在她头上,却没有人站出来替她主持公道。
她大感怀疑,这几个人能对付得了罗远?但她不想自找麻烦,闭上嘴不闻不问。
方门主背着手向林侧走,老道与一名中年人,分别在两侧相陪,一面低声交谈,透过树隙,由于地势稍高,可以看到下面两三里外瑞云村的动静。
“你们认为她靠得住吗?”他微询两人的意见。
“可靠度不会超过四成。”老道冷冷地说:“显然这件事她难以承受,对门主的处理方法极感失望震惊,对所有的人和事存疑,内心有怨毒的情结难解。”
“心碎的多愁善感女人,这种反应是正常的呀!”
“董姑娘不是多愁善感的女人,而是艺臻化境,自尊心极强的女中丈夫,或许对情有点放不开,但不会被情所击倒。如果她心碎,那就相当危险。”
“你的意思……”
“心碎的女人,通常有两种反应。一是可可怜怜自怨自文,把自己埋葬在痛苦里无法自拔;一是怨恨取而代之,因爱成仇,报复的念头强烈,将极为危险。”
“她会是后者?”
“贫道认为有此可能。”
“我该断然处置?”
“门主,这会更增困难。”老道摇头:“贫道敢断言,她秘密遣走两位随从,谁知道她传去何种信息?你想利用她以控制她老爹的大计,时机已失恐将落空。再向她施压,你将完全丧失定远侯方面的奥援,在南方发展的大计,一切都靠你自己了。除非……”
“除非什么?”
“牺牲京华秀土。”
“不行,士秀贤侄是我的知交至侄,他老爹和我有过命的交情,我把他看亲子侄,怎能……”
“其实董姑娘对他余情仍在,不会坚持要他的命,只要你肯严加惩处,不能算是牺牲呀!”
“有尉迟堂主涉入,按门规他哪有命在?一旦由香堂执法,董姑娘能干预吗?别提了,烦人。”方门主不胜烦恼地一掌拍在一株树干上,枝叶摇摇。
“那就该断然处置,防患于未然。”中年人冷笑:“万一大搏杀展开,两人不幸碰头,会发生何种难以收拾的局面?自相残杀结果如何?”
“我会防止这种情势发生。”
“但愿如此。”中年人的神情,已表示不乐观:“门主,武道门真的毫无动静?”
“是呀!简直令人莫测高深。”方门主的粗眉又攒在一起了:“消息已传遍湖广,各方牛鬼蛇神闻风而至,居然没发现武道门的人走动,岂不怪异?起初我怀疑苏姓小女人的那群神秘客,可能是武道门的人。但他们把南天一剑携赎金的人送抵瑞云谷之后,便向北进入南阳府地境,大摇大摆走了,只留下小女人几个随从,在大宁集附近看风色,所以已经肯定他们不是武道门的人,大宁集搏杀时,那些留下与罗小狈并肩作战的人中,都是些临时凑合的杂碎,也不可能是武道门的人。”
“也许他们消息灵通,已经发觉是圈套了。”老道不安地说:“咱们劳师动众,筹备终年,如果妙计落空,今后恐怕机会不再了。”
“那就采用第二策,正式张旗号建山门,用强硬手段宣告,东征西讨打出南方半片天。”方门主举起大拳头:“不需借助武道门的根基声势,我们仍有信心亲手打天下,只须一年半载,一定可以取武道门而代之。”
“不论贵门怎么做,贫道这些人,都是全力支持你们的,贵门领袖群伦,咱们才能站得住脚。”
“其实不论道佛巫妖,是唯一不受地域限制的组合。”方门主似有感慨:“北方的高僧,到南方建寺院,当地的百姓也不会排斥,远来的和尚会念经,甚至更受欢迎,而咱们这些出身燕山的人,连在南京也不得人缘。太祖高皇帝以佛门弟子出身打江山,确是高瞻远瞩。”
“确是如此。”老道也有感慨:“天竺东来的外国和尚,鸠摩罗什、善无畏、金刚智、菩提达摩,他们哪会咱信的汉语?结果是天下名山僧占尽,咱们的玄门洞天福地,有大半成了僧侣的道场。双方你偷我的教义,我窃你的典章,神仙菩萨所至,各地上千种方言的百姓,不管懂与不懂,群起膜拜,管他南方话北方话天竺话,你念我所,懂不懂并不重要。贫道如果在这里兴建太清宫,要不了三年两载,方圆千里以内的百姓,必定成为贫道的信徒。
而贫道的山东腔官话,这里能听得懂的人就没有几个。”
“所以方门主话中之意,是即使没有九幽门支持,你们太清宫也可以在这里站得住脚,只须解决建宫的资金便可。”中年人话中有话,讽刺老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这里距武当山近在咫尺,武当已正式广开山门,太清宫的太上老君,很难与武当的真武大帝和平共存。尤其是金顶里面的真武帝君神像,相貌酷肖永乐大帝本人,宫殿是他建造的,他自己的像化为神有何不可?连武则天女皇,也把自己的像雕成大佛呢!武当派有官兵把守,有官方支持,早晚会和你的太清官发生利害,真得需要九幽门支持呢!”
老道正想发表高见,下面有信使向这里飞奔。
“有动静了。”方门主欣然说。
武道门是威威天下的第一组合,门主九州无常叶天中,号称江湖之王,被官方列为第一掳人勒赎匪首。该门在天下各地作案,从不阻止各路牛鬼蛇神参予黑吃黑劫夺,表示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利益,也有示威的作用。如果没有外人参予观礼,反而感到乏味。
但他们也有必须遵守的规短,那就是交易还没完成时,参予的人有所妄动,那就会受到无情的雷霆攻击,尤其是交易前向事主有所不利,报复将极为凌厉。交易完成释放人质,赎金到手,有力量劫夺的人,尽避动手百无禁忌,而且大表欢迎。不义之财,见者有份,是否有力量分得一份或者全部,得看谁的神通广大了。
这表示武道门作案,每次都有周详的准备,有坚强的实力做后盾,有力量堂而皇之保护既得的利益,具有江湖好汉的豪气和霸气,足以夸称是天下第一的强力组合。
瑞云村内,终于出现三十余名男女,是从北面答应的山林少涌出的,浩浩荡荡进入瑞云村,距日正当中仅半刻时辰,半刻时辰足以从容布置了。
仅有三十余名男女,前来妄想参子夺金的人颇感意外。这次作案的消息,在挟持肉票离开岳州时,便已传出江湖,想来发横财的各路牛鬼蛇神络绎于途,高手名宿攘臂而至,武道门应该知道情势不利,应该增派人手保护赎金的,而不是仅有三十余名男女。
没错,确是武道门的人。就道亮旗号,见面亮名号;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就高擎着两面旗帜:双剑交叉图案的武道门门旗、中绣有朱红叶字的门主旗。
藏身在村外围的参予夺金群雄,纷纷现身进入瑞云村,村内村外皆有人走动,但都不是武道门的人,这些人也不出面阻挡;似乎也是来凑热闹候机夺金的好汉。
瑞云村三五十户人家,全是土瓦屋,参差错落。巷道曲曲折折。唯一门前有大!”场的地方,是村正的宅院,不但作为晒谷场,也作为村中民壮的练武场,甚至有箭馆,箭馆有室内室外两种靶场;可知广场之大。也可以知道该村练武的风气相当旺盛,所组成的民壮,绝对可以应付一队盗匪的攻击。
应付可以高来高去的强悍好汉,民壮反而无能为力,大宁集便是活见证。
南天一剑十三个人,就住在村正的家中。受伤的两名轿夫,伤势已完全无碍了,十三个人除了彭老爷彭政之外,全是高手中的高手,自卫力相当强,对付一小鄙匪盗绰绰有余。
两乘小轿藏在屋内,来时一乘抬彭政老爷,一抬黄金,回程预定抬彭政父子,预计平安到达瑞云村之后,当可顺利地把彭老爷的儿子赎回。到了瑞去谷,就进入武道门的保护圈内了,所以这几天,外面打打杀杀,里面却平静无波,让他们安心地等待届时交金赎人。
不分昼夜,宅内外戒备从没疏忽,却一直没看到武道门派人来走动,老江湖南天一剑不但深感讶异,也大感心焦,希望不要再生变故。
随时光的飞逝,这位老侠客的心也随之抽紧。
老天爷慈悲,终于看到武道门的人出现了。
武道门三十余名男女,占住对面的民宅,并没派人来联络,仅派了一名警卫监视广场。
距午正还有半刻(一个时辰是八刻),不派人连络是正常的事。
一些实力不足的胆小绑匪,经常会临时派人通知事主,更改交换时地。甚至会在收到赎金之后,才告知事主到何处接回肉票。
武通门从没发生更改时地的前例,信用第一有口皆碑,从不虐待肉票,一手收款一手放人。
南天一剑必须出来了,十三个人在宅前列阵,提出三只盛金木箱,每箱五十绽元宝,每锭黄金十两。在随州,每锭黄金可买地二十亩以上。算一算,那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难怪各地的牛鬼蛇神,纷纷赶来想分一杯羹,值得用性命相搏,要钱不要命。
盛金箱还没打开,便已引人注目了。至于里面是否真盛有黄金,人质出现时便可揭晓。
一只盛金箱全重不足四十斤,一个人抢走一只金箱轻而易举。
便场对面的家舍,终于出现了武道门的人,午正时刻,旗号首先出现。
在三十步外列阵,江湖朋友所熟知的阴阳使者周大年,出现在旗门中间,魁梧的身材颇为慑人。而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阴阳面孔,一面黑,一面白,夜间突然出现,会把胆小的人吓死。
他是武道门的元老级大将,二十年前武道门首亮旗号,他就声威远播,这期间罕逢敌手,手中形如雁翎刀的重兵刃阎王令,可劈开磨盘大的巨石,普通刀剑一触,不断飞者几稀。
有人说他是天生的阴阳脸,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除非是打出武道门的旗号现身才画出阴阳脸,平时仍与常人一样,因此他的真正面貌,只有武道门的人才知道庐山真面目。愈能保持神秘,声威愈盛。
两名大汉架着一个背捆双手,神色委顿的年轻人,出现在一旁,是肉票彭家的少爷。看外表,的确不像是受过虐待,五官手脚完整的人。
武道门从不虐待肉票,从不毁肉票的四肢五官,他们是有担当的好汉。不是怕被肉票认出的胆怯绑架小匪徒。肉票如果有本事月兑逃,捉回也不会受到惩罚。认为月兑逃是肉票该有的权利,只能恨看守的人不小心。
被囚禁一月,彭少爷精神委顿理所当然。但南天一剑注视彭少爷的脸色片刻,自己的脸色也微变,双眉深锁,眼中出现疑云。
一直不曾现身的彭大老爷彭政,是首次出现在人前的主事人,亲自带了黄金来赎爱子,沿途藏身轿内不曾露面。彭大老爷年近花甲,是岳州的首富,脸团团真有富家翁的气概,长途跋涉历经艰险,难免有点神色憔悴,看到爱子出现,激动得几乎要冲出,被一旁的灵秀小泵娘,及时一把拉住了。
南天一剑举手一挥,出来三位轿夫打扮的人,一人提一个盛金箱,随南天一剑举步上前。
“彭家已变卖所有家产,筹足黄金一千五百两。”南天一剑声如洪钟,狠盯着阴阳使者的骇人面孔:“依限送到,请查验。”
阴阳使者手一挥,出来两名中年人。盛金箱一一打开,金光耀目。
查验为期甚暂,行家一验便知真假重量数目。手式打出,挟持着彭少爷的人上前交换。
没有什么话好讲,接收黄金立即交人,公平交易,不需浪费唇舌打交道。
三个人检查彭少爷的身躯、五官、经脉、四肢……行家的检查按步就班,不会出差错。
南天一剑是行家中的行家,但检查不出任何异状,仅在感觉中,本能地觉得有某些地方不对,却又无法具体地查出可疑的征候。
“周老兄,你没在彭少爷身上,弄了什么手脚吧?”他检查不出异象,沉声向对面的阴阳使者问。
交易已经完成,武道门却没有立即撤走的打算。仍在对面列阵,所有的人皆四面八方搜视,眼神显得怪怪的,似乎颇感迷惑与失望。
巷口屋角,陆续有人影出现,人并不多,没看到特殊的面孔。
东首的小巷口,出现宇内三狐,并无接近有所行动的表示,仅用怪怪的眼神打量武道门的三十余名男女,令人莫测高深,猜不透她们的意图。
西端广场外,摄魂天魔也带了十余名男女现身,也没有上前打交道的表示,气氛显得紧张而异诡。按理,武道门收到赎金,前来想分一杯羹的各方群雄,便可以上前提出见者有份的要求了。
可是,居然没有人上前提出要求。实力最强的摄魂天魔按兵不动,实力稍次的宇内三狐也毫无动静。其他前来参予的各路牛鬼蛇神,像一盘散沙,各自为政,人数零零落落,只能等候混乱,制造机会浑水模鱼,哪有上前打交道的实力?没有实力强的人发动,他们只有耐心地等待情况发生。
武道门撤走,距荆山山门有三四百里,沿途都可以候机下手,实力不足当然不敢立即发动,现在十个八个人出面劫夺,肯定会被武道门的人全部摆平。
“你这是什么话?”阴阳使者嗓门怪怪地,每个字都带有鬼气:“本门二十载的声誉,有口皆碑,怎么可能破例?肉票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完完整整地交给你们的,四周光临观礼的江湖朋友可以作证。你如果认为学艺不精,没有检查的能耐,何不公开征求高手名宿相助检查?我等你片刻。”
“希望贵门的口碑真的不差。”南天一剑悻悻地说,苦于找不出可疑的征兆。
“别蠢了,范老兄。”阴阳使者提高嗓音:“你南天一剑是大名鼎鼎的名剑客,交游广阔朋友众多,如果彭少爷出了意外,你大撒英雄帖向本门兴师问罪,本门能得到什么好处?
就算能对付得了你们,本门也难免折损一些弟兄,划得来吗?”
阴阳使者的话具有权威性,理由更充分,黄金已如数收到,买卖已成,何必横生枝节,日后再起风波?以南天一剑的声望,号召一些英雄豪杰兴师问罪,至少武道门的声誉将为之扫地,今后哪配拍胸膛称好汉?
“你明白就好。”南天一剑悻悻地说,举手一挥,众人退人住宅,表示此事已经了断。
武道门的人,也缓缓向农宅退。
四周的群雄,居然毫无动静。
一切反常,令人莫测高深。
总算有人沉不住气了,摄魂天魔开始踱出广场,鼓掌三下,爪牙们纷纷向外涌。
气氛突然紧张,武道门的人停止退入农宅。
老凶魔的人数,比武道门多一倍,总人数超过七十大关,气势慑人心魄。
“周老兄,你知道老夫的来意,是吗?”摄魂天魔狞笑着上前:“贵门主九州无常好像没露面,是不是躲在屋里?”
“早些天就知道你摄魂天魔来了。在大宁集搞得乌烟瘴气,赶走了不少想来浑水模鱼的人,志在独吞本门的赎金。”阴阳使者的阴阳脸毫无表情,大概黑粉白粉涂得太厚了:“本门在天下各地分别作案,各有负责人独当一而,门主坐镇山门主控各地大局,哪能对在下不信任赶来亲自指挥?哈哈!你以为屋内有伏兵?”
“没有吗?”
“没有。在下这笔买卖,所出动的弟兄破天荒最多,已经打破前例了。呵呵!幸好来的弟兄多,不然真应付不了彭家请来的南天一剑呢!彭家能神通广大,请得到南天一剑,委实令本门大感意外,几乎栽了。骆老魔,你能接得下南天一剑多少剑?”
“那不关老夫的事,他是苦主的人,与老夫无仇无怨,老夫也不会向苦主下手。把你藏在屋子里的人叫出来吧!老夫不想倚多为胜。”
“呵呵,二比一不算多。”阴阳使者傲然地说:“我们三十六天罡,自信还有对付一百零八将的能耐。你不是要抢黄金吗?发动吧!等什么?”
“老夫有备而来,不发动怎能将黄金抢到手?周老兄,枉死无益,反正你绝对保护不了这几箱黄金,何苦枉送这许多人的性命?你愿把黄金献出吗?”
“哈哈,本使者在等你发动呢!一冲之下,本使者保证杀掉你们一半人,那就变成一比一了。武道门在江湖扬威二十载,你们百十名土鸡瓦狗,也敢妄想在老虎嘴边拔毛,实在可怜。”阴阳使者仰天狂笑,笑声像利锥直薄耳膜,显然有意示威,向老凶魔的摄魂魔音挑战。
在四周探头探脑等变化的牛鬼蛇神们,有几个惊叫着掩耳而走。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凶魔首先拔剑,也从囊中取出九音摄魂铃,铃声一响,众人纷纷作势抢出,要发动攻击抢夺黄金了。
“他娘的!你摄魂天魔在江湖位高辈尊,号称一代魔头,威震江湖自命不凡,居然扮强盗倚众混战,真可耻。”阴阳使者大声嘲笑:“哈哈!你应该称江湖鼠辈才名实相符。来吧!你最好似个真的名符其实一代魔头,咱们像英雄好汉一样,凭武功声威,公平地逐一单挑。反正今晚都得在这里歇宿一宵,有的是决斗时间,对不对?”
“英雄式的单挑也不错。”老凶魔居然同意了,在大宁集,这凶魔从不和仇敌单挑:
“好!你的意思,是按江湖规矩解决吗?”
“有何不可?”阴阳使者冷冷一笑:“武道门是有担当的组合,遵守江湖规矩武林道义,众所周知望重江湖,勇于接受任何挑战。”
如果按江湖规矩解决,将有三场鲍平的生死决斗;三战两姓,胜的就是赢家,也就是这笔不义之财的得主。结伙混战抢夺,那是强盗行径,根本不配在江湖叫字号称英雄,不论成功或失败,都会受到江湖朋友的鄙视。这与仇敌之间的报复杀伐不同,有名利标的的争夺,是不屑群殴解决的,争名夺利重视突显个人的英雄形象。
人多势众的一方提出按江湖规矩解决,是颇不寻常的,通常皆由势弱的一方提出要求,死中求生赌上一赌,运气好很可能连赢两场。
“一言为定,决斗决定得主。”老凶魔激起了豪气:“你是主我是客,客随主便,第一场由你先派人出场。最后一场我挑你,名头声望辈份地位相当。”
“一言为定。”阴阳使者举手一挥,三个盛金箱抬出放在一旁,随即大踏步出来一位身材修长、刀插在腰带上的中年人,虎目中冷电四射。
“我,无我狂刀李杰。”这人双手叉腰,豪气飞扬地大叫:“在武道门担任巡风放哨,地位很低,刀法还算不借,自信已可以入流。谁来挑战?”
老凶魔一挥手,掠出一位面目阴沉的中年人,也佩了刀,举动矫捷具有名家气势。
“笨鸟儿先飞,打旗的先上。”这人中气充沛,字字震耳:“神刀对狂刀,我夺命神刀曹英陪你玩命。曹某也是传信跑腿的货色,与阁下正好棋鼓相当。”
两人都自嘲地故意眨低自己的身份,其实都是江湖上的知名人物,用刀的宗师级高手,所以称为狂刀神刀,刀法如果差劲,决难保持充满霸气的名头。
无我狂刀李杰,也是武道门的元老之一,只有做案时才露名号,江湖朋友很少看到他走动,大多数久闻其名,从没见面打交道。真正与他打过交道的人,大多数已不在人世了。
“你先上,也先死。”无我狂刀声出刀出鞘,杀气立即汹涌澎湃:“看谁今天刀下除名。”
“你的绰号取得不对,所以一定没有你这把刀。我进手了,给你一刀。”
铮一声狂震,两把刀疯狂地接触,迸散的凛冽刀气化为激烈的气旋,两人同被震飞出两丈外,电光石火的的瞬间接触,可见的是双方的劲道与速度,半斤八两难分轩轻,双方的豪气傲气,皆因这威力万钧的一刀平分秋色,而消减了一半。
势均力敌,不能再浪费精力了,随即陷入小心翼翼的缠斗局面,不再贸然用绝招狠拼。
因此一来,游走争取空门欺近的时间,比真正交锋硬拼的时间多好几倍,毫无精采可言,好不容易有一次全力猛攻的机会,也一触即分重新你旋我绕。
狂刀不狂,神刀不神;死缠不休,没完没了。
隐藏在各处的牛鬼蛇神,终于忍不住纷纷现身。
字内三狐与三个中年人,另有八名同伴,出现在广场例方观战,不住交头接耳。
“他们在干什么呀?”白妖狐向幽冥使者说:“这算什么?”
“闹着玩呀!”幽冥使者冷笑:“不是玩真的。”
“真有问题,老哥。”天涯浪客柏孤皱着眉头:“难道老凶魔老糊涂了?”
“双方都在等机会,并不足怪呀?”五方游神沉静地说:“双方都另有一批人跃然欲动,等重要时机再露面,看谁先失去耐性,把另一批人召出,所以采用游斗以激怒对方暴露实力,不足为奇,这是手段之一。”
“我们岂不像呆鸟一样,在这里枯等?”白妖狐显得有点急躁:“怪事,怎么一直都没看到八极雄鹰?难道他昨晚为了找寻苏若男的同伴,真迷失在深山里了?”
“可能的。”幽冥使者说:“我和游神洪老哥,御使元神跟了五六里,直至他俩消失在西南的丛山里,才不得不折回的。咱们御神的范围不及十里。”
“真可惜,他们没赶上。鲍前辈,他们这样拖下去,恐伯不可能造成混乱,不如到农舍中歇息养力为佳,在这里实在有损精力光焦急。”
“一定要制造混乱。”幽冥使者像是下定决心:“不然决难接近那些金箱。”
“如何制造混乱?”白妖狐精神来了。
“揭开他们的冒充身份。”
“老凶魔肯相信?他并不认识你。”
“总该试试呀!”
“这……”
“你又有何高见?等?”
“值得一试。”五方游神表示赞成:“老实说,我对这个无我狂刀,也心中生疑,可能也是冒充的假货。”
“怎见得?”灵狐胡灵姑在旁问。
“我没见过武道门的大将无我狂刀,但听说过有关这位刀客的事迹。他绰号狂刀,交手时攻击精神极为旺盛,狂野泼辣有敌无我敢杀敢拼,是宗师级的刀客。你们看这位无我狂刀,刀法能称狂野泼辣吗?招发预留三分劲,大吼大叫一触即分,像刀法宗帅的气势吗?”
“洪老哥说得不错。”幽冥使者同意五方游神的看法,“完全缺乏狂气,始终不敢行雷霆一击。武道门也许人才凋零,阴阳使者已经下地狱去了,弄一个假的冒充以壮声势,合情合理,再弄一个假无我狂刀一同现身,就不合常理了。”
“你的意思……”
“这些人都有可疑。”幽冥使者脸色凝重:“武道门作案遍天下,威震江湖唯我独尊,根本不畏任何人觊觎他们的买卖。只要挥水模鱼想黑吃黑的人敢动手,他们就会用雷霆手段痛加挞伐。你看这些人,可有气傲天苍唯我独尊的霸气?”
“屁的霸气。”天涯浪客嗤之以鼻:“他们根本就在看自己的热闹,看不相关的人印证过招。”
“去试试看。”幽冥使者下定决心:“老凶魔即使不相信,他那些爪牙可能有人信,有人一起哄,就可以制造混乱了。”
“对,咱们一动,老凶魔岂肯人后?为防备咱们乘机掠走金箱,势必一拥而上。干啦!”五方游神跃然欲动:“咱们俩先上。”
两人立即进入广场,走的步法似乎有点虚浮。
摄魂天魔举手一挥,两个大汉一掠而出,挡住去路,一刀一剑分别挡住两人不许走近。
“黄金已经有主,退出去。”一名大汉沉喝,语气含糊,并没指出得主是哪一方。
“乖,让开。”幽冥使者举手轻挥。
敝事出现了,本来横眉竖目的两大汉,气势汹汹像要吃人,突然神情一懈,乖顺地垂下刀剑,眼中精光敛去,徐徐向侧退出丈外,扭头便走。
“咦!”摄魂天魔一惊,御音摄魂的行家自然看出蹊跷,两个爪牙的举动,一看使知并非存心抗命,而是神智受到禁制了。
人影一闪即至,老凶魔带了两个人挡住去路。
“高明。”老凶魔用奇异的嗓门喝彩:“碰上了高明的同道,亮名号。”
“稍后再说,在下要和阴阳使者谈谈。”幽冥使者不愿过早亮名号。
“凭什么?”
“凭我也是使者。”
“你也是使者?什么使者?”老凶魔脸色一变。
“在下说我是阴阳使者,阁下相信吗?”
“废话!”
“如果在下也涂了阴阳面孔,你就相信了,对不对?”幽冥使者嗓门提高了两倍,是让四周的人听的,果然吸引外围群雄的注目。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凶魔快要爆发了。
“那个阴阳使者周大年是假的。”幽冥使者用手一指,嗓门又增高一倍:“如果他是真的阴阳使者,就应该知道我是何方神圣。摄魂天魔,你如果不想证实他的身份,滚到一边凉快去。你一个老江湖老名宿,糊里糊涂上当,会贻笑江湖的。连与你交道的冒充人物你也弄不清,你的声威会跌至谷底的,阁下。”
“该死的混蛋!”摄魂天魔破口大骂:“你胡说八道想制造混乱,以便浑水模鱼:休想如意。说吧,亮你的名号,让老夫知道你是何方神圣。”
“叫他来,他会告诉你我是谁。”幽冥使者声震全场,向阴阳使者招手:“阴阳使者周大年,你过来。如果你不认识我这个老相好,就证明你是冒充的阴阳使者。前年在山西解州所发生的事故,贵门知道的人并不多,除非那时你恰好在真的阴阳使者身边,不然决难洞悉当时打交道的经过。来吧!让在场阴天下群雄听你解释好不好?”
前年的六月天,武道门在解州作案,绑架了号称解州第一大盐虫、垄断盐场剥榨盐工的杨二大爷,勒赎了五千两银子。杨家以重金请出山西七大名武师,要和武道门一决。结果包括赶来想分一杯羹的群雄,一个个灰头土脸。当时主持其事的人,正是阴阳使者周大年,据说他使用金蝉月兑壳计,把群雄愚弄得南北奔波白忙一场。斗智斗力,武道门皆有充足的本钱能耐。
指名理论,而且指出对方是冒充的人。按理,阴阳使者不能不出面澄消,他是威震江湖的名人,武道门的当家大将。
按情理,摄魂天魔也会郑重求证的,高手名宿打交道找错了冒充的对象,吃亏上当笑话闹大了。
“你死吧?”摄魂天魔愤怒地大吼,声如雷震,左手的九音摄魂铃也在一抖之下,九音俱发。
“去你的!”五方游神同时沉喝,喝声压下了摄魂天魔的叫吼声,似乎声波势均力敌。
五方游神的右手,也在沉喝时抬起,手伸出袖口,灰光一闪。
一声轻爆,火光一闪。
震心撼魄的吼声与喝声,汇合成更具震撼力的声波,向四面八方轰传,声势倍增威力惊人。摄魂天魔的一些爪牙,与武道门的一些弟兄,受不了这可怖音波的震撼,纷纷掩耳而退。
随着火光与轻爆声,九音摄魂铃刚发的魔音敛然中断,被炸得碎裂而飞,从此这组魔铃在人间消失。高举左手摇玲的摄魂天魔狂叫一声,仰面飞返,左手掌鲜血淋漓,五个指头似乎有一半不见了。
是被五方游神射出的一个大掼炮炸毁的。这玩意是小孩的玩具,构造简单价格便宜,炸的威力并不大,但爆炸点恰在手上,与坚硬的金铃接触,威力倍增,就具有伤人的威力了。
同一瞬间,幽冥使者的双手也向外一挥。
在老凶魔左右戒备的两个人,如被看不见的巨手所抓住摔出,在砰然大震声中,五官流血挣扎死去。
立即引起大混乱,摄魂天魔的爪牙怒吼如雷,潮水般向幽具使者两人涌去,兵刃狂舞暗器乱飞。
武道门的弟兄,也向宇内三狐一群人狂冲。
在大群高手的愤怒狂冲中,一般巫门弟子的所谓神通法术,派不上多少用场,能移山倒海的法术毕竟是传闻,不存在于人世间。所以罗远向苏若男说,字内三狐所倚托的三个人,如果在白天,威力会减少一倍。夜间,威力可增一倍。
糟了,即使他们想见机迟走,已来不及了,立即陷入重围。
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瞬间,屋顶传下震天长啸,鸽卵大的飞石连珠降临,有如暴雨打残花,暴乱的人群即使能看到自天而降的小石,也无法躲闪,人挤在一起你推我撞,哪有闪避的空间?”
“快撤!”幽冥使者断然下令,看到冲近身的三个人狂叫着摔倒,便知道有人用暗器掩护他们撤走,再不走可就得被乱剑分尸了。
五方游神大叫一声,一蹦三丈,左胯挨了一飞刀,割裂了一条血缝。
冲近宇内三狐的三个武道门弟兄,被飞石击倒了两个,另一个右膝破裂,一跳一跳向侧逃。
一阵大乱,人群四散。
幽冥使者损失了两个人,死在广场边缘。他们十个人从村北撤出,摆月兑了追逐的人,钻入山林继续远走,尽快月兑离险境。
逃至峰脚下,有三个人已经无法举步了,身上有伤痕,血仍在缓流。
五方游神的伤势不算重,但也得赶快上药止血裹伤。
“天杀的混蛋!我们上当了。”幽冥使者咬牙切齿怒叫:“我们所获的口供是真的,但招供的人根本不知道内情,只知道听命行事,做些什么连自己也不明白。”
“你是后知后觉,鲍前辈。”白妖狐浑身汗水,曲线玲珑十分养眼,倚在树上娇喘吁吁:“我们在大宁集,也曾分别提到一些人迫口供,除了知道他们自己一批人的行动之外,对另一批人的底细一无所知,但所有各批牛鬼蛇神的行动,暗中似乎配合得宜。八极雄鹰曾经怀疑他们是同伙,可惜无法从口供中证实。”
“老凶魔根本就是武道门的人。”五方游神已裹妥胯伤,气色甚差:“两方的人,同时向我们发动浪潮式的攻击,真是栽到家了,吃亏上当的竟然是我们。”
“如果没有八极雄鹰用飞石策应,咱们全得摆平在村里。”天涯孤客犹有余悸:“这小子厉害,真可以在百步外杀人。老天爷?他的手劲到底有没有万斤神力?”
“他是用竹片弹发的。”灵狐将在大宁集恶斗的经过简要地说了。
“他娘的狗杂种?”幽冥使者大声咒骂:“武道门怎么可能收容摄魂天魔这些江湖凶魔?那些没现身的僧道难道也是武道门的爪牙?可能吗?咱们盯牢他们,看他们到底在弄什么玄虚。他们一定从山鞍撤走,绕山妙捷径奔向襄阳道回荆山,咱们见一个宰一个,不将黄金弄到手绝不甘体。”
不远处踱出罗远和苏若男,神定气闲汗水甚少。
“他们预定从山鞍撤,没错。”罗远一面走近一面说:“但他们并不想撤走,山鞍下陷伏了真正的高手,数量甚多,包括那些僧道。鲍前辈,那阴阳使者的确是假的,前辈一见而便知道了,但你恐怕没想到另一问题。”
“前年在解州,我曾经和阴阳使者拼法术,使者对使者,棋逢敌手周旋一个半时辰,当然一见面看身材气概,便知道是假货。”幽冥使者说出原委:“小子,谢谢你的策应,我没想到什么问题?”
“那些武道门的人,全是冒充的。”
“什么?”所有的人皆吃了一惊,幽冥使者更是不予置信。
“半点不假。”
“凭何证据?”
“苏姑娘知道。”罗远拍拍苏若男的肩膀:“我把提到的飞天蜈蚣送给她的长辈,她的长辈也捉到了飞虎。这两个高手名宿,都是武道门的大将。”
“他们都是假的。”苏若男加以补充:“他们那一群人,受到一个叫夜叉盛隆的人所胁迫,也给了他们三百两银子,要,他们扮武道门的人,抢劫押送赎金的人,不成功便改为护送。没想到果然失败了,不但碰上罗兄,更没料到押送赎金的人中,有大名鼎鼎的名剑客南天一剑。”
“咦!有这么一回事?”幽冥使者愣住了,不得不信啦:“那……冒充武道门作案,有何用意?”
“这里面隐有极惊人的阴谋,我错怪武道门了。”罗远坦然承认错误:“捉住飞天蜈蚣,我就应该明白的。飞天蜈蚣是武道门可独当一面的大将,名震江湖的高手名宿,怎么可能被我抓小鸡般信手捉住了?我得费些工夫,查出他们的阴谋来。诸位,千万不要去跟踪。”
“为何?”幽冥使者不服气。
“他们人数之多,出乎意料之外,一旦不小心钻进他们的埋伏口袋里,后侮就来不及了。他们根本无意撤走,似乎要在这里安居落业呢!”
“在瑞云村安顿?”
“冒充武道门的人,仍在瑞云村。其他的人则在山鞍下的山脚,晚间也许会到瑞云村歇宿。”
“那些黄金……”
“被摄魂天魔的爪牙,不费吹灰之力乘乱抢走了,已赶往山鞍下会合埋伏的人,正式聚集在一起了。”罗远是最后撤出村的,目击所发生的经过:“这件事波诡云谲,疑云重重,我既然介入了,就得查个水落石出,看到底谁是得利的人。诸位,再见。”
“小兄弟,我们也着手查。”幽具使者改口不叫他小子,表示对他的尊敬:“有消息知会一声,记住咱们是并肩站的,彼此小心。”
“好的,彼此小心。”
黄金抢到手,必须远走高飞,所以瑞云村附近,已经没有摄魂天魔的爪牙了。
武道门丢失了赎金,应该紧楔不舍设法将黄金夺回,但他们居然不走,按兵不动留在瑞云村。
辈有十一个人被飞石击中,死了三个,另八个伤势不轻,被强劲的鸽卵大小石击中,肉伤骨折相当严重。人损失了四分之一,留下来名正言顺,反正黄金已被夺走,不会再有人向他们打主意了。摄魂天魔的爪牙众多,想夺回黄金谈何容易?
这是二十年来,武道门第一次失败;消息由前来参予夺金的江湖群雄传出,的确影响武道门的威信。
摄魂魔君的爪牙并没远走高飞,聚集在山鞍下的山脚树林中,把守住退路,随时皆可从山鞍撤走。天快黑了,他们并无移入瑞云村安顿的打算,在山林露宿。即使移入瑞云村歇宿,武道门的人也无可奈何。
南天一剑不能离境,已经无法赶到大宁集投宿,只好再多住一宵,准备明晨动身。黄金已经交出,人已经赎回,他们是苦主受害人,任何人也不会打扰他们了,所以能安心住下来,不会再发生任何意外。
但南天一剑安不下心,一直就惴惴不安。
赎回的彭少爷的确是完整的,眼睛没被膏药膝住受伤,耳朵也没被灌蜡成聋,四肢完整,躯体无伤,被囚一月期间,一直乖顺不曾受到毒打,饮食也有充分的供应,可说完全不曾受苦。
可是,南天一剑就是忧心忡忡,尽避检查不出任何异状,经脉是顺畅无恙的,但他就是觉得某些地方不对,虽则说不出到底不对在何处。
赎金已如约如期如数交出,武道门没有在肉票身上弄玄虚的必要和理由。二十年来,武道门在天下各地,作案数百件之多,从来就没有在肉票身上弄玄虚的前例,也从来不曾发生残害肉票,割耳断指以促使苦主救赎的事。
他对情势的发展一清二楚,接回彭家少爷,便在院墙头目击广场的变化,连黄金被夺走时的情景也一一人目。武道门当时保护金箱的人,仅有一男一女,没经过恶斗,被人群一冲便走散,金箱利落地易手。
金箱被夺走与他无关,武道门仍在村中逗留,却令他的忧心加深了。
他认得在屋顶发石攻击的罗远,感到疑云重重。那天罗远掳走飞天蜈蚣,的确不是冲他而来的,那次如果没有罗远介人,死伤必定相当重大。现在罗远又在此地出现,难道也是来夺金的人?
他对罗远飞石远距离攻击的神技,感到有点毛骨悚然,广场上被击倒的人,总数不下三十名之多,可说全是被飞石击倒的,有些人的脑袋被击破血流满面,比那些近攻的暗器威力强得多了,连珠弹发势如暴雨,攻击密集的人群,几乎发发命中,可怕极了。
武道门的阴阳使者是真是假,他并不在意,反正人质已经平安赎回,对方的主事人是真是假,没有计较的必要,那是武道门的策略和手段,即使派一个三派人物打交道,也与他无关。
他怎么想也想不通,武道门仍然留下的理由何在,这完全违反了常规;违反了强盗们的游戏规则;违反了立即远走高飞的惯例。至少,赎金已被夺走。应该卸尾紧迫追蹑,紧急召来弟兄反击夺回。等黄金被分散,想夺回就难比登天了,武道门将声威一落千丈,天下第一门的名头将被人取而代之。他们在等什么?
他动了暗中前往一探究竟的念头。人已赎回,肉票月兑险,按规矩他有采取行动的权利,甚至有径直向武道门夺回赎金的自由,这是江湖规矩所公认的合平道义行动,苦主请高手参予的目的在此,看谁神通广大,甚至可用武力压迫匪徒无偿放人。一些实力不足的匪徒,通常要在收到赎金之后,再在另一处地方放人,用意就是怕苦主报官;或者带有强劲高手硬抢肉票。
暗中筹谋对策,自有一番他认为妥切的安排。
傍晚时分有了变故,更坚定了他冒险进行的决心,可以说势在必行,而且必须有破釜沉舟的打算,可知情势严重。
本已委顿虚弱的彭家少爷,突然出现头痛、耳鸣、呕吐、月复泻、浑身虚软、寒冷、呼吸急促困难、昏昏沉沉等等症状,引起极大的震撼。
预感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南天一剑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人质交出时一切平安,以后的一切变故苦主自行负责。看情形是患了病,匪徒们概不负责。这时去找武道门理论,白费唇舌而已。
同来的人中,有两位扮轿夫的中年人是高明的郎中。其他的人,都是金创科的行家。南天一剑不但对金创学有专精,而且内功疗伤更是高明,但对大小方脉却仅知皮毛,所以带了两位精通内外十三科的郎中,以应付可能发生的情况。
丙然发生情况,郎中派上了用场。
可是,两位郎中竟然查不出病因。
“这里有人生息,瑞云谷在桐柏山区中,虽然是最高的谷地,但有村范聚居,可知比平地高出不太多,怎么可能发生这种症状?”那位叫万一帖的假轿夫,满脸阴霾惑然地分析:
“只有到昆仑山访道的人,才会出现这种症状。正确的说,这不是病,而是水土不服,天地灵气不足。而所有的人,都没感到丝毫不适呀!”
“万老哥,问题是如何是好。”南天一剑心中大乱:“总该有药物控制吧?”
“如果在山顶上发生,只要下到山脚自然症状消失。目下熬些药汤稳定下来,再用内功导引术不时帮助他呼吸。要不……”
“要不又怎样?”
“准备离谷,赶往大宁集。”万一帖苦笑:“或许要赶往随州。大宁集的地势,比这里低不了多少。但……恐伯无济于事,湖广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发生这种在极高处,才能发生的病症,在这里发生,换至任何地皆无法避免,除了尽力保持他身躯温暖,与帮助呼吸之后,只能听天由命了。”
所有的人皆急得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去找他们。”南天一剑把心一横:“我总疑心他们在彭贤侄身上弄鬼,哼!他们最好不要做出这种绝事。”
“范老哥,不可冲动。”彭政大爷反而沉得住气:“且候变化,从长计议。”
他们借住在西院的客厢,院子里派有一名警哨,所有的人皆聚集在小厅中计议。外面小院子张挂有两盏照明灯笼,警卫可以监视每一角落,由屋上跳落的人,也难逃警哨的耳目。
天色已暗,得加派警哨。在这里等候的几天中,为了保护黄金,警戒不得不森严,但人手不足,每个人都累得精疲力尽。现在黄金已经发出,应该不需多派警哨了,但为保万全,仍得多派一个人。
罢准备多派一名警哨,门外却传来一声轻咳,然后是站在对面廊下的警哨发出一声暗号,剑出鞘传出隐隐震吟,表示即将发起猛烈的攻击。
南天一剑反应极为迅疾,一掠而出。后面跟出四个人,其中包括那位轻功受到罗远喝彩的小泵娘。
廊灯光度有限;但仍可看清面貌。出现在院子里的三个人,相貌极为出众,为首那人更是年轻英俊,人才一表,一袭青衫飘飘,像一位挂剑游学书生。
南天一剑不认识这些人,但看气宇风标,知道不是等闲人物,及时压下怒目相向的冲动。
“你们要干什么?”他没能抑止愤怒,口气不友好:“你们知道这是犯忌的举动吗?”
发生这许多事故,情势仍然紧张,黑夜中深入住处,是极为犯忌的事,极易引起血腥事故,警卫很可能在发现时,立即用暗器下杀手。
“来找诸位商量,或者请教。”年轻书生淡笑,极有风度地欠身表示行礼致意:“前辈想必是南天一剑,湖广岭东第一剑客范前辈。”
“浪得虚名,阁下不必抬举我,尊驾是……”
“在下姓陈,学了几年剑。”
“这次光临瑞云谷的人,学了几年剑派不上用场的。阁下有何指教?”
“范前辈认为武道门的阴阳使者,到底是真是假?”
“那并不重要。”南天一剑油然高起戒心,对方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来找他的理由:“重要的是人质在他们手中,看到人质无恙,范某便将赎金交给他们,一手交金一手接人,对方是谁无关宏旨。你与他们……”
“前辈不打算模清他们的根底,以便日后向他们讨公道吗?”姓陈的无意回答他的问题,只发表自己的所问。
“无此必要。”他坦然说:“范某是应朋友的邀请,护送黄金到达这里,见到彭家少爷无恙,便顺利交金赎人,无所谓公道,更没有知道对方底细的必要。这件事已经结束了,请勿打扰。”
“在下有疑问……”
“有疑问何不向武道门的人求证?他们丢失了黄金,死伤颇重,目下仍在对面的农舍安顿,人财两空。你去求证,最好不要再这样冒失地闯进去。你请吧!范某无可奉告,好走。”
“如果他们是冒充的……”
“范某再郑重说一遗:他们的事范某毫不介意,彭家少爷已经赎回,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彭家少爷真的平安无恙吗?”
南天一剑心中一跳,虎目炯炯狠盯着对方。
“你想说什么?又知道什么?”他沉声问。
“没什么。”姓陈的书生淡淡一笑:“打扰了,告辞。”
“阁下……”
三人一跃冲霄,轻灵地登上瓦面,再一起便快速的飞跃屋脊,一闪不见。
南天一剑疑云大起,暗中打出手式。
姓陈的书生是京华秀士,跳落一条小巷,暗影中窜出另五个黑影,聚在屋角低声商讨。
“附近鬼影俱无,毫无动静,”一个黑影低声说:“妄想浑水投鱼的人。都躲在谷外去了,或者在村外的旷野露宿。的确找不到可疑的人。”
“奇怪,山鞍那边也毫无动静,自鞍顶至外面的鞍下,迄今为止没发现任何人走动。”
京华秀士沮丧地挪动佩剑:“难道说,他们根本不介意这件事,置之不理或不屑过问,懒得派人前来查究?”
“也许他们消息不灵,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另一黑影找理由申述:“或者高手远在数千里外,来不及召集,不得不放弃查究,日后再追查。”
“可能吗?消息有计划地向八方传播,无远不屈,有充裕的时间准备,他们会轻易地将影响威信的重大事故,置之不理不加理会?”
“事实如此。”黑影不服地反驳:“迄今为止,连一个可疑的人也没发现。早些天那些可疑的人。不等咱们查底便溜之大吉了。他们把南天一剑这些人暗中护送入谷,便弃之不顾远走高飞,咱们追出百里外,不得不放弃撤回,现在曲终人散,没发现可疑的人是事实呀!”
“实在令人生疑,按理是不可能的。你们真没发现有人活动?”
“鬼影俱无,一无所见。”黑影坚决地说:“全村咱们共派有八组人。没有一组人发现有人走动。南天一剑的住处附近,连家犬也不在外面走动。”
“八极雄鹰那混蛋,难道知道咱们要引他出来?”京华秀士显得烦躁:“这混蛋愈来愈精明机警了,居然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突然在村中出现,一击即走神出鬼没。他对两方面的人都下毒手无情地攻击,又不向黄金下手,委实令人投不清他的意图,他到底是何来路?”
“捉到他就知道了。”同伴恨恨地说:“咱们有许多人遭了他的毒手,迄今为止,竟然模不清他的意图,如不及早除掉他,将是咱们的心月复大思。走吧!陈副门主,这次你该从西面绕过去,说不定可以吸引他现身呢!”
“噤声。”京华秀士低叫:“右后方的屋角有人,我绕过去。”
众人向下一伏,快速地两面窜走。
两个黑影跟踪了一段时间,不敢跟得太近,利用屋角小巷墙根蛇行鹭伏,乍动乍隐声息全无,最后发现京华秀士另有隐伏的人接应,跟得更为小心,但仍然被京华秀士发现了。
相距远三十步外,发现京华秀士与同伴会合,一时心急,想接近听他们在谈些什么,却被京华秀士发现了。前面模糊的人影一散,两黑影立即蹲伏在小巷两侧的墙根下。体积缩至最小限.即使走近也不易分辨形影。
谁能早一步发现对方的行动,谁便可抢制的机先。
京华秀士早一步发现有人跟踪,获得机先。从屋顶绕到后面。堵住了两黑影的退路。两黑影虽然警觉地隐起身形,仍然难逃过从后面绕抄过来的京华秀士眼下。
两端一堵,瓮中捉鳖。
京华秀士毫无温文儒雅的秀士风华,而是一个目空一切,恃才傲物性情急躁的年轻豪霸,做事自以为是不顾后果,找到目标立即现身,毫无顾忌地向前逼进,甚至公然发出叫声,招呼对面的人合围。
如果跟踪的人是八极雄鹰,他敢如此勇往迈进?
走道黑暗,不易看到潜匿的人影。他吸口气功行百脉,大踏步向前欺近。
“跟了老半天。烦不烦呀?”他朗声说,脚下一步步向前走,步覆声颇重:“说出你们跟踪的用意,咱们好好亲近。”
对面隐伏的七个同伴,也分两行戒备着现身接近。
匿伏的两个黑影不得不现身了,两端被堵住,形迹已露,附近没有可以隐匿的地方,走近便会被对方所发现,被对方搜出来可就难看了。
一声长笑,南天一剑长身而起。另一个黑影是他身边的小泵娘,像小大人般跳起来昂然屹立。
“范某不讳言想知道阁下的意图,所以跟来踩探虚实。”南天一剑坦然道出跟踪的用意,对被发现的事颇感心掠,如此小心跟踪依然逃不过对万的耳目,而且被堵死了退路被迫现身,怎能不悚然而惊?
“哦?原来是南天一剑范大剑客。”京华秀士语含讽刺:“你知道这是犯忌的事吗?”
“呵呵:正相反,老夫认为是正当防卫。”南天一剑在两端有八个人堵截威胁下,虽感不安但并不紧张:“尊驾至敝处示威,老夫委实感到心中懔懔,莫测高深疑云重重,不知阁下有何居心,可否坦诚相告?”
“在下对你同样感到怀疑,所以登门求证。”京华秀士接近至丈内,口气托大:“按常情论,阁下赎回人质,必须尽快月兑离险境远走高飞,以免再发生意外。但你们不但不赶快远走高飞,反而在原地逗留,到底有何阴谋?在下有理由求证。阁下,是不是出了意外?”
“的确出了意外。”南天一剑失声长叹:“人质患了急症,郎中束手。先前听老弟台的口气,似乎知道一些风声,可否不吝指教?”
“只有一个方法解决。”
“老弟台之意……”
“向武道门的人理论。”京华秀士冷冷一笑:“九成九是武道门的人,在人质身上弄了手脚。范前辈,你不会相信巧合吧?”
“这……”
“他们丢了赎金,死伤了一些人,居然逗留不走,岂不可疑?显然他们早知情势险恶,预布下一步棋,逼你们帮助他们夺回赎金,你会听他们的,是吗?”
“那是不可能的,武道门从不做这种有损声威的事。”
“凡事总会有第一次。”京华秀士说得理直气壮:“你最好不要把武道门的人,看成旷世的英雄。如果你被迫听他们摆布,联手向夺获赎金的人袭击,那就与在下有了厉害冲突,影响在下的权益。阁下,在下要求你清晰表明态度,保证不论在任何情势下,不与武道门联手并肩站,这要求合理吧?我要肯定的答复,说!”
“你在说一些不可能的事。”南天一剑心中一跳。
“什么?”
“我再一次明确告诉你,范某不会与任何人并肩站。老夫的责任已了,任何事也与老夫无关。”
南天一剑口气虽硬,心中却大感不安,如果武道门的人,真在人质身上弄了手脚,作为胁迫他并肩站的价码,他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不要故意曲解在下的话意。”京华秀士提高嗓音,表示已有点不耐:“如果你的人质真的受到武道门的禁制,你会屈从他们吗?”
“不会。”南天一剑也郑重地高声说:“那是另一种情势,另一种局面,是我和他们之间的是非,老夫为人处事有可质天日的宗旨。”
“我知道你是一位铁肩担道义的名侠客,但范前辈,有担当是不够的,人质如果死了,你能担当得了吗?用你的命赔;于事何补?人死了是不可能复生的,任何弥补也无济于事。”
“老夫在答应护送赎金时,便已将生死置于度外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问我是否已经尽力,谁生谁死只能付之天命。阁下,不要用这些道理来恐吓我。”南天一剑不再示弱,一字一吐有如昭告天下。
“范前辈,你还有一条活路可走。”
“老夫自有主见。”南天一剑冷冷地说。
“与在下的人联手,用实力退他们解人质的禁制。武道门还有一些隐藏在屋内,迄今还没露面的高手,在下的实力还稍嫌不足,加上你定可稳操胜算。这是唯一的活路,前辈快拿定主意。”
“你这是陷老夫于不义的恶毒主意。”南天一剑厉声说:“而且有意害死人质。话不投机半句多;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少陪。”
“你不能走。”京华秀士更是声色俱厉:“如果你被迫与武道门联手,对在下构成最严重的威胁。防患于未然,在下必须阻止你被迫与武道门联手。你走不了,生有时死有地,你认命吧……”
话未完,黑影扶摇直上,速度之快,无与伦比。尤其是那位小泵娘,倏然冲霄人影如虚似幻,人影一动便已登上右首的瓦面,有如鬼魅幻形。
微风飒然,南天一剑也出现在屋上。
同一瞬间,剑啸声自天而降,有无主的剑向下飞堕,也有两个人影向下滚落。
京华秀士慢了一步,一鹤冲霄跃登屋顶,半途剑已出鞘,轻功也极为高明。
另两个黑影,正好在屋脊堵住了南天一剑和小泵娘。原来屋顶上也有人布伏,两个现身攻击的人,一露面便被击倒滚落屋下去了。
及时堵住南天一剑的两个人,剑术极为狂野泼辣,敌众我寡,被缠住便大事去矣,京华秀士首先跃登投入,夹攻南天一剑锐不可挡,剑起处风雷骤发,脚下不时传出瓦裂声,有效地缠住了这位号称南天一剑的名剑客。
堵住小泵娘的中年人,剑术同样出色,守得更是绵密,不许小泵娘夺路月兑身,硬封硬接来者不拒,传出一连串金铁交呜,小泵娘也月兑不了身。
下面的人还没跃登,邻屋的屋顶黑影电掠而至。
“让开!”电掠而来的人大声叱喝:“贫道超度这些小辈。”
叫声中,无畏地切入,一双大袖急张,人的体积似乎胀大了一倍,罡风大作。
小泵娘不知厉害。仓卒间剑发狠招飞星逐月,向扑来的庞大人影吐出一朵剑花攻上盘。
糟了,剑突然被大袖卷住,无穷大的扣束力与吸力传及手臂,身不由已向前栽,被另一只大袖卷住身躯,浑身一震,气散功消,窒息感令她昏眩,挣扎的力道骤然消失,被挟在胁下骨松肉散。
“手到擒来……哈哈……呃……”怪叫声半途中止,刚挟在胁下的人失手掉落。
原来有人从身后贴身攻击,一双大手扣牢了双肩井,中食指扣断了左右锁骨,接着腰脊挨了一膝,打击力空前猛烈,脊骨可能断了。
“哎……”跃登的人刚露面,便惊叫着重新往下掉。
“呃……”又一个人厉叫掉落。
京华秀士命不该绝,刚硬接了南天一剑反击的一剑,劲道极为猛烈,撼动了马步,瓦片断裂,身躯一挫立即双脚踏破屋顶向下沉落。
扭身沉落的刹那间,有利器擦过他的左肋,划伤了一条裂缝,衣破肉裂。
假使内偏一寸,肋骨必定受伤甚至折断。
“小心暗器?”他仆伏在瓦面大叫,提醒同伴注意暗器:“有人在左邻瓦面偷袭,毙了他……”
屋顶上只留下他的两名同伴,是最后跃登的两个,其他的同伴,皆滚落屋下去了,暗器偷袭的威力惊人。
南天一剑失了踪,左邻用暗器偷袭的人也走了。
天色尚早,人都聚集在客厅,警戒加强了一倍,严防京华秀士一群高手前来寻仇报复。
京华秀士这群人,是摄魂天魔的同伙已无疑问,要求联手对付武道门,在情理上并无不妥。问题是:武道门是否真在人质身上弄了手脚?如果是,京华秀士这些人怎会知道?
一切情势都不合情理,发展不合江湖常规。
丢了赎金的武道门,反常地不撤走。
夺获赎金的人,也反常地不远走高飞。
南天一剑赎回人质,也不快马加鞭月兑离险境。
参于夺金的各路牛鬼蛇神,无力与实力极为雄厚的大组合周旋,夺金无望,但仍然潜伏在各处观望,明知绝望仍不想放弃,机会已逝,还能留下白冒风险,不合江湖朋友的处事常规。
总之,一切都反常了。以往,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发生这种掳人勒赎事故,不论主导的人是任何组合的英雄好汉,不论事故发生后的成败,必定立即尽快月兑离现场,最好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以一哄而散来形容极为适切吻合。这次,反而所有的人都留在现场无意远走高飞。
敏感的人,已经察觉出某些地方不对了。
宇内三狐的人,便发现武道门的阴阳使者是假冒的,由于有苏若男证实飞虎与飞天蜈蚣是假冒的,因此罗远认为这些自称是武道门的人,根本不是武道门的英雄好汉,甚至认为他们与摄魂天魔是一伙的,他们双方夺取赎金时的表现,不像是敌对的人。
被救回的南天一剑,由衷地向罗远和苏若男致谢援手之德,也为大宁集途中,因误会而引起冲突的事故道歉,正式引见所有的同伴。
小泵娘叫范紫娟,南天一剑的女儿。小后生范丛中,是最小的儿子。
范小泵娘被妖道所擒,并没受到伤害,所承受的打击她承受得了,被罗远快速地击伤了妖道把她救走,因此对罗远表现得十分亲昵,一直就傍在罗远身侧落坐,极感兴趣地倾听罗远分析扑朔迷离的情势。
“我想起来了。”小泵娘迫不及待地说出可疑的问题:“在大宁集擒走飞虎的人,暗中护送我们人谷;之后便音讯全无,迄今仍然不见他们露面,他们到何处去了?苏姐,你怎知那飞虎也是假的?”
“我们的人,一直就在大宁集暗中活动,曾经与暗中保护你们人谷的人有所接触,所以知道飞虎也是假的。”苏若男不多作解释,概略地一言带过:“罗大哥估计得十分正确,这些人绝对是冒充武道门作案。问题是他们的实力并不真的雄厚,在武道门的山门左近公然作案,目的何在?他们有能力应付武道门出面兴师问罪吗?事实摆在眼前,无此可能。”
“到底是不是武道门做的案,已经不重要。”南天一剑也有话要说:“我不认识武道门的人,事实上无法指证他们的真伪,能将彭贤侄平安赎回,已是侥天之幸心满意足,不需追究也无法追究他们是真是假。可是……彭贤侄显然并不平安,我……”
“所以,范前辈你必须求证。”罗远已知道事情棘手,不由失声长叹:“那个姓陈的年轻人,名号是京华秀士陈士秀,为人阴毒险诈,武功出类拔草,绝学神魔爪可伤害丈外的人,是摄魂天魔的同伙。”
“咦!他们是同伙?”南天一剑并没感到特别惊讶,但不愿相信:“本来我有点怀疑他们是同伙,但……”
“他们的确是同伙,我和苏姑娘都和他交过手。我怀疑他们与那些假武道门的人有勾结,似乎料错了,如果有勾结,怎会胁迫你们联手对付武道门的人?”
“他似乎知道彭贤侄出了意外,是巧合吗?”南天一剑提出忧心的问题。
“出了什么意外?”罗远问。
南天一剑将彭少爷患了怪病的事一一说了,五内如焚乱了章法,所以碰上京华秀士前来示威,心中生疑跟踪,几乎栽在对方手中。
“彭少爷的病势不断恶化,情况可能不妙。”那位扮轿夫叫大力神洪奎的人不安地说:
“咱们有高明的郎中同来,竟然束手无策。如果真是病,咱们哪有去找武道门理论的理由?”
“郎中怎么说?”罗远追问。
“这种病只能在绝高的山区才能发生,在这里居然发生了。”扮轿夫的万一帖苦笑:
“我们根本没带有治这种怪病的药,有也不敢乱下。我万一帖见过不少怪病,也治好过不少怪病,但这次……彭少爷已经不行了,很难拖得过今晚。”
“老天爷,你这个郎中,算是完蛋了。”罗远用嘲弄性的口吻说:“你绰号叫万一帖,是高明的郎中,不全力抢救,居然说病人不行了,你是愈混愈回去啦,赶快改行,以免误人性命。带我去看看,我对怪病颇感兴趣。”
两位郎中还真不敢小看他,万一帖也不以为逆。事实上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病症,许多高明的郎中也束手无策,但有些民间传下的单方,却莫名其妙地治好一些怪症,所以俗语说:
老祖母秘方一味,气死名医。虽则很可能出于幸运,或者病者体质恰好发展到病愈期,一味秘方服下,鬼使神差居然病除了。
而的确有些病症,如果摄生有方,体内抗力渐增,常可不药而愈的,与秘方无关,秘方只能增加心理上的安全抗力而已。某一秘方对张三有效,对李四则可能毫无作用。
彭少爷已经气息奄奄,双日无神茫然直视,月复中已空,呕不出什么来,气息急促无力,需要在旁照料的人用迫胸术帮助呼吸。
罗远搬弄了老半天,检查、试探、寻脉觅穴、推拿八法……彭少爷在他的仔细探索下,出现生理上与感觉上的种种不同变化。
“中毒。”在伴同他诊治的几个人焦灼注视下,他最后宣布检查结果。“是从几种毒菇菌中加以炼制的,慢性但难以解救毒物。重要的是在足阳明胃经,与足厥阴肝经动了手脚,因此在十二经的起止循环中,影响九条经脉的循环起了连锁变化。如不能对症疏解,还可以拖十四个时辰。”
“真是中毒?”南天一剑大吃一惊:“武道门的人竟然做出这种可耻的事?为什么?老弟,有……有救吗?”
“这一类毒物致命期是三天左右,像消渴症一样慢慢腐蚀九条经脉的功能,不是武道门的人弄的手脚,那些人不是武道门的人。”罗远开始从百宝囊中取出瓶瓶罐罐,一一排列在桌上:“我有药可以阻止药性蔓延发作,也可中和部分毒性。疏解被制的经脉也无问题,问题是无法消除余毒。要治本,需找到下毒的人的独门解药。”
“有后遗症?”万一帖屏息着问:“我本来有点怀疑是吃了某种不洁食物,但不敢断定。彭少爷又无法清晰地回答,问不出端倪……”
“如无下毒人的独门解药,虽则被制的经脉已解,也只能拖百日左右;解不了被制的经脉,最多只能拖一月,不能再多。”罗远以行家的口吻分析结果:“有些毒菌入口毒发,无药可救。有些毒性不剧,可令人缠绵床席终生。我不知道下毒的人,所采的毒菌是哪几种,所以无法治本。”
“去找阴阳使者。”南天一剑猛咬钢牙。
“那人不是阴阳使者,他们不是武道门的人。”苏若男急急表示意见:“夜间去找他们,有理说不清,他们可以一口否认,结果将只有一个;看谁死谁活。”
“范前辈,恐怕非找他们不可了。”罗远一面取丹丸一面说:“情势迫使前辈把他们当成武道门的人交涉,你无法迫使他们承认是冒充的。我请教,如果他们咬定是武道门的人,前辈会采取何种行动?我是说,如果彭少爷十四个时辰之后不治。”
“我会断然号召南天群雄,公然向武道门讨取鲍道。”
“他们的目标,就是迫使你采取这一步行动。”罗远摇头苦笑:“真正的武道门弟兄。
必须挺身而出和南天群雄打交道,不能像这次瑞云谷事故一样置之不理。这次事故,目的恐怕就是要将武道门引出来……”
“我要他们亲口说出真正的身份。”南天一剑似乎仍对冒充的事存疑。
“他们必定坚决声称是武道门的人!”
“也许……可以去找京华秀士。”南天一剑失去冷静:“他也许已得到一些消息……”
“他来找你的原因,就是得到了某些消息。”罗远有点醒悟,但不便多说,以兔引起误会:“摄魂天魔那些人在夺取赎金时;本来可以把假武道门的人一举消灭的,但他们没有,轻而易举地把金夺走,却在村中埋伏大批高手,邀你们联手去对付假武道门的人。范前辈,去找京华秀士可得小心了,诸位请回避,该下药动手解经脉禁制了。”
救人要紧,把帮不上忙的人请出房。
南天一剑总算还能冷静,被罗远这番话说得心底生寒,愈想愈不对,怎敢再提去找京华秀士的事?事不关心,关心则乱;罗远是局外人,局外人的分析比当事人冷静,能从多角度探索一些扑朔迷离征候,因此所指出的问题所在,足以供当事人从激愤中,辨别出黑白是非而不至于鲁莽妄动。
罗远能暂时抢救彭家少爷,可以争取百日时间,月兑出生死关头,日后仍可找到施毒人。
如果与京华秀士这些人联手,杀掉下毒的人。岂不绝了望?就算这些冒充武道门的绑匪不被全部歼除。走月兑了的人日后也不会干休,永远不可能获得独门解药了。彭少爷仍然是死路一条。
如果这些绑匪不是冒充的,确是武道门的匪徒,那更是糟糕,武道门更不会善了。
京华秀士这些人是何来路,他毫无所知,只知是与摄魂天魔一大群夺金强梁的同伙,如果联手。肯定会被武道门认为他也是夺金强梁之一,跳在大江里也洗月兑不了嫌疑。日后他还能号召南天的群雄,与武道门结算?
他真有毛骨悚然的感觉,罗远真成为他的救苦救难大菩萨。
他立即向同伴们宣布,严禁所有的人离开住处,对前来骚扰的人,尽量采取低姿态应付,即使被迫万不得已反击,也避免出人命。
二十余名男女,在屋前气势汹汹,京华秀士更是愤怒如狂,秀士形象已不存在,倒像一个不可一世的狂夫,人多势众气大声粗。
“我不接受你的解释,你无法自圆其说。”他面对冷静从容的南天一剑,只有用强横的态度,掩饰自己理不直气却壮的强者面目:“救走你们的人,一定是你派去暗中照应的党羽,你必须把他们交出来,替在下的弟兄偿命,用不着狡辩推卸责任。”
“听不听悉从尊便。”南天一剑毫不激动,左右四位同伴也背手而立冷眼旁观:“老夫仍是一句话,老夫不知道那是什么人。老夫二人上屋月兑身,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空口无凭,阁下,拿证据来,你必须有人证指出是什么人向你下毒手老夫再提醒你,老夫的同伴中,没有人使用暗器,咱们都是自命英雄的侠义道人士。”
“我们自顾不暇,也不敢与任何人为敌。”扮轿夫的郎中万一帖声震夜空:“就算你们加紧凌逼,我们除了全力自卫之外,也决不敢向你们的人下毒手加以搏杀,我们犯不着与往何人结怨。我们是苦主,敢向不相关的人袭击自找麻烦吗?阁下,去找你们的仇家着手查,何必在我们身上浪费工夫呀?”
“武道门的人,就是你们的仇家。”南天一剑向广场对面一指,有两名警卫正注视着这一边的变化:“你们夺取了他们已获的赎金,他们找你也是名正言顺呀!反而来找老夫的晦气,阁下是否烧错了香,拜错了菩萨?别再闹笑话好不好?老夫怕你,行了吧?”
右侧方广场外的一座民宅屋顶上,出现罗远的身影,手中有一条怪竹片,在掌心有节拍地拍击出声音。
“喂!你们在吵些什么呀?”罗远的嗓音像打雷,震得似乎房屋亦发生抖动:“京华秀士,你在村子里布下天罗地网等我中计。怎么找起不相干的人来了?他娘的,你如果不将大宁集沿途所欠的债务还清,我会杀得你们恶梦连连,我八极雄鹰将是你终生的债主,你死了才能勾销这些债务。去你娘的!”
咒骂声中身形倏动,竹片乱弹,卵石破空的锐啸入耳惊心,鸽卵大的飞石连珠破空。
“哎……”后方不远处的屋顶,有人狂叫着掉落。
“啊……”左后方的农舍屋顶,也有人狂叫着被击落。
“毙了他……”京华秀士历叫,首先向前飞跃。
二十余名高手男女,潮水似的跟进。
“好蠢!”南天一剑苦笑。
黑夜中人群愈集中,被击中的人也愈多。卵石飞行的速度太快,白天也不易看清,黑夜中威力倍增,人多更无法躲闪,不需瞄准发射,射击人群几乎发则必中。距离远,打击力极为强劲,即使没击中要害,挨一下也将骨折肉绽。
“哎……啊……”惨叫声此起彼落,躯体倒地接二连三,冲进的人群大乱,鸡飞狗走。
弹发如暴雨,数量之多难以计数。谷中的小溪流中,小卵石甚多,用之不竭,俯拾即是。竹片弹发简单方便,真像洒下满天石雨。
冲底广场边缘的人就没有几个,京华秀士便是其中之一,不等他往屋顶飞跃,罗远已长笑震天,一闪不见,一击便走神出鬼没。
全村大乱,埋伏的人都出来了,一阵好追,追出村进入茂密的草木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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