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住宅区追逐,危险性比通林莫入更高,谁也无法预料暗器从何处飞来,必须时时刻刻严防意外。
而逃走的人,却毫无顾忌潜伏或远走高飞,月兑身并非难事。
李宏达艺高人胆大,无所畏惧地狂追。
吴锦全更是自命不凡,而且在愤怒中,追得更急切。
房屋丛中,传出一声尖厉的长啸,山谷的回声绵绵表传,一听便知是发自女性的呼啸声。
吴忠吴勇紧跟在吴锦全身后,严防意外注意侧后方的安全。日魂与阴云则落在后面,保持距离,随时皆可策应前面的人。
李宏达多次与搜魂公子的人接触,了解程度日增,知道搜魂公于拥有庞大的实力,爪牙们神出鬼没,露面的三个鬼面人必定是诱饵,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潜伏,因此他表面上无畏地狂追。但一追入房舍,便隐形,全力发挥他猎人的经验。
他听到了长啸声,更为小心。
吴锦全摆出的态势正好相反,毫无顾忌地横冲直接,五个人气势汹汹,逐屋快速地搜索,不屑作仔细的搜幽寻秘,要凭声势将人赶出来。
他们在各处房屋内搜索,没料到啸声召来了大援。房屋阻断了视线,当然看不到从寨外赶来的人。
每一座房屋,都建了秘密的藏物地窟,与躲兵躲贼的地道,匆匆搜索,怎能发现地窟或地道的秘密门户?他们不愿意多浪费时间搜地窟地道,只想把搜魂公子的爪牙拨出来索取危月燕。
全寨户数并不多,但每一户都建有不少房舍、粮仓、牲口合、杂物房……加起来数目就可观了,想在短期间搜遍每一个角落,那是不可能的事。
担了一半房舍,最后到达寨东北角的一座四合院式大茅舍前。
吴锦全已有点焦躁,不假思索地向简陋的院门冲击,砰一声踢倒了院门,抢人屋前的晒谷场。
晒谷场也是统武场,湖南湘东民风强悍,山区里有苗蛮与猛兽出没,几乎家家练武,各处村落无村不论,馆是指社学(私塾)论与武馆。
每一家的晒谷场,也是子弟们平时统举棒的地方,各有石担、石锁、石鼓、沙袋等等普通练习力的器械。
十个不男不女,都戴了鬼面具的人,在晒谷场中雁翅列阵,似乎早已在此地恭候他们前来,也似乎早已料定他们会来。
吴锦全灵智一清,焦躁的情绪一扫而空。
大敌当前,他反而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变化,却会因一些小事件,而愤怒得暴跳如雷,目毗欲裂。
可以说,吴锦全是属于遇小敌怯遇大敌勇的刘秀型人物,属于成功型的霸主型人物。
“果然是你们这些狗东西在弄鬼。”他阴森森地说,暗中神功默运准备应变:“在长沙,我就发现你们鬼鬼祟祟跟在我左近出没,只因为你们并不妨碍我的行事,所以我容忍了你们。
“现在,你们已经对我造成伤害,我不追究你们假冒我的名号计算李宏达,已经情至义尽,现在你们又大胆地乘机掳走我替在必得的危月燕,情理难容,这里将有人肝脑涂地,除非你们立即把危月燕交出来。”
“你发现南天燕子的坟场敖近,没有箕水豹的人潜伏,便悄悄地溜走,只带了几个人赶来这里找线索。”中间那位身材中等的鬼面人,一口说出他的行踪:“你只有五个人,居然还气大声粗呀!”
表面人女性的嗓音相当悦耳,而且似乎没带多少敌意,嘲弄取笑的成份却依。
“即使是在下一个人单人独剑,同样气大声粗。”他傲然地说:“吴某志在日后主宰江湖,作江湖霸主,所凭藉的就是英风豪迈和胆识,你们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在下不是穷凶恶极的人,并不想与天下人为敌,朋友多一个,总比多一个敌人强。把危月燕交给我,我拍拍腿走人,不然,哼!”
“相反的,我也认为危月燕是你的人访走的。”鬼面人口气未变,依然悦耳:“因为你派在坟场外围埋伏的人中,没有你师父神创安澜,没有秦晋二绝,也没有关东二奇、河洛双妖,很可能派了一些人在这附近长期潜伏窥伺,危月燕一定是被你的人乘乱带走的,是吗?”
“你混蛋,我的人并没有派在这一带潜伏。箕水豹那狗东西在湘潭有眼线,我上次在衡山找角木纹那些人,他已经着手准备应变了。
“所以我一直就查不出他的动静,只知道他已转入山区深处,因此我的得力人员早已潜赴新铺、大王坳一带布置。好家伙,我找你要人,你却反咬我一口,看来,咱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你最好和我心平静气的谈,因为……一声异啸破空传到,声源似乎就在屋角。
吴锦全一声冷笑,拔剑出鞘。
十个鬼面人被异啸声所吸引,不约而同转首察看。为首的鬼面人,所说的话也因此而中断。
吴锦全突然高举光芒四射的长剑,虎目中杀机怒涌。
“一个不留!”他突然发出震天怒吼。
屋角、屋顶、大门,突然狂风似的射出十二个村夫打扮的人,十二双大手在飞掠中急速连扬,暗器从三方向十个鬼面人攒射。
“住手……”为首的鬼面人大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漫天暗器云集,其中有专破内家气功的霸道利器,突然攻击威力倍增,大劫临头,谁也来不及应变了。
暗器之后,十二把刀剑狂野地卷入,场中成了炼狱,没被暗器击毙的人,在刀剑砍劈下,肢体零落血肉横飞。
惨变发生得快,结束也快!
自始至终,吴锦全五个人纹风不动,似乎搏杀的事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心硬如铁的窗外旁观者。
十二个村夫一个也没受伤。
暗器狂袭已先击毙了大半鬼面人,没有人能逃过三面突袭的霸道武器,刀剑光临时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人抗拒了。
刀剑归鞘,十二个化妆易容的村夫上前行礼。
“属下接应来迟,长上恕罪!”领队的粗壮村夫恭敬地欠身说。
“不怪你们,事先我也没料到情势控制不住。”吴锦全收剑和气的说:“你们怎知道赶来策应的?”
“属下们潜伏在对面的山腰,监视寨中的活动,突然听到异常的啸声,接着发现这边山脚突然出现一群怪异陌生人,因此放心不下,随后跟来此地,天幸长上无恙!”
“谢谢你们,退回原处监视,小心了!”
“属下遵命!”
十二村夫,行礼告退奔向东北角,飞跃寨墙,消失在山林内。
吴锦全瞥了十具凌乱的尸体一眼,举手一挥。
随从日魂大踏步进入尸堆中,捡回两具鬼面具呈上。
“是一男一女的面具。”日魂欠身向吴锦全禀报:“年岁不大,无法分辨相貌和身份!”
“这些该死的杂种,居然敢在虎口争食,胆敢嘲弄藐视我便宜了他们,哼!”吴锦全把玩着两个面具,信手交给吴忠收藏。
“长上杀光了他们,无法取得口供追索危月燕了。”吴忠苦笑着说。
“你还不明白吗?”吴锦全冷笑。
“长上的意思……”
“危月燕不是这十个杂种抢走的。”
“李宏达?”
“他不会分身术。”
“这……“危月燕的贼伙把他救走了。”
“哦?”
“你说,箕水豹会把危月燕一个人留在此地吗?如果我所料不差,在我们赶到之前,李宏达必定是先碰上了一些人,认出危月燕的身份,不理会其他的人而穷追危月燕。晤!还有一个可能!”
“长上认为……”
“这十个杂种中,没有先前与咱们交手的三个。”
“属下也看出异状了,的确没有先前三人。”
“那么,这十个人是被那三个混蛋用啸声召来的,恐怕遇有另一批该死的杂种,去追危月燕的贼伙,由这十个死鬼出面阻挡我们!”
“唔!有此可能!”吴忠急急地说:“快追!也许还来得及!
“从这些杂种人寨的方向追,错不了。”吴锦全向西南的山林一指:“东北山林有我们的人监视,有人逃出难逃眼下,可知必是从西南出寨的,走!”
片刻间,全寨重新死寂。
凌乱的尸体无人理睬,血腥中人欲呕。
久久!
死一般的静!
寨西北角的一栋茅屋中,突然传出脚步声。
茅屋共三进,二进是内堂,中间的天井其实是一座院子,两侧有厢房,院子里堆放着一些晒干了的药草和农具。
堂门技开了,六个鬼面人鱼贯踏入院子。其中三个是与吴锦全李宏达他们争夺危月燕的人。
“没听到搏斗的声音,咱们的人一定撤走了。”一个鬼面人低声说:“得赶快传讯给公子,让公子设法向吴锦全索取危e燕。”
西厢门呀然而开,踱出脸上有冷笑的李宏达。
“危月燕是你们的人夺走的,错不了!”李宏达把玩着竹策,踏入院子冷静从容:“吴锦全有许多爪牙,但如果真的将危月燕弄到手,必定将信号传给他,他不必发狂似的穷追你们。”
“你……你还在这里?”先前被他用萧击倒的鬼面人惊恐地大叫,脸上面具颤抖:
“我……我们……”
“你们躲得很稳。”
“李……李宏达,有话好说……”
“我和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贱狗,没有什么话好说!”李宏达虎目怒睁,杀机怒涌:
“当你们的公子,向在下暗算、施毒、胁迫时,已经注定了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情势,加上你们的所作所为,这情势更是无法更改。是你们先下毒手,我有权向你们报复,以牙还牙。”
“阁下……”
“似乎你们诸位并不知道贵同伴带走了危月燕,所以,请将责同伴的去向告诉在下好不好7”
“脑…——”
“如果你们把贵公子的下落相告,在下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何?”
“是不是我的同伴把危月燕带走了,你问也是枉然,因为我们不知道。”另一位新来的鬼面人阻止同伴发话示弱:“至于我家公子的下落,你也算是日问了。我家公子对你起初确无恶意,但你拒绝投效……”
“拒绝投效,就杀之以除后患,以防为他人所用威胁到你们的利益,是吗?”李宏达替对方把看法说出:“这种老把戏,古往今来的豪霸玩了几千年,依然乐此不疲,继续玩下去,而且还真管用有效。
“也许在旁观者来说,玩这种把戏的人理所当然不足为怪,但在我这受害者来说,可就灾情惨重,刻骨铭心受不了啦!所以我有权用暴烈的手段报复。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不能赖债,是吗?”
“我们对债的看法各有不同,我家公子从不计较任何债务。李宏达,我知道你很厉害!”
“夸奖夸奖,武功方面,自信还小有成就。”
“我却不自量力,要知道你到底有多厉害。”
“有你这种念头的人,太多太多了,每个人都以为自己了不起,每个人都以为比别人的成就高,每个人都有唯我独尊的信心,所以杀戮永远不会终止。请问,你在天香正教中的身份地位如何?”
“这是绝对机密。哦!你对天香正教知道多少?”
“不多不多,反正我知道廿余年前天下大乱期间,贵教秘密活动大发国难财,成为各方的公敌,固然得了不少血腥财,也死伤颇为惨重。至于贵教何时成为可以不受当局制裁的合法刽子手,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那与我无关,犯不着多费心去深入了解,但现在,你们的刀剑已威胁到我的安全,我受到伤害……”
“你也损害了我们的利益,不该争夺我们的目标……”
“你我都在自说自活,乏味得很。”李宏达显得不耐:“所以必须走千万年的老路:武力解决。现在你们有六个人,六比一,强者有理,强者能活。”
“你这是行家的口吻!”鬼面人冷冷地说,徐徐拔剑。
“你们要不要把其他的同伴召来?”
“有此必要吗?”
“有的,因为我想见识见识震慑江湖的天香十绝大阵!”
“六个人应该够了。”
“是吗?但愿你不后悔!”
六个鬼面人在与声暗号下六面一分,六支刻内聚,蓦地阴风乍起,剑吟似虎啸龙吟划过。
李宏达早已领教过所谓妖术,知道所谓妖阵破解的要决,假使让妖阵全力施展发动,所冒的风险将极为险恶。
唯一保证妥全的办法,就是在妖阵发动前一刹那,以雷霆万钧的猛烈攻击,粉碎妖阵的某一部分或中枢。
阴风刚起,异声乍发,蓦地传出他一声震人心魄的长啸他的身形突然幻化为淡淡的流光,竹萧人音齐鸣,倏然流泻而出,贯入阴风乍聚的力场中心。
这瞬间,六剑似激射的电光火花,阴风青雾怒涌,鬼哭神号,无数暗器幻化为乱舞的金蛇,妖阵因他的猛烈行动而提前引发了。
可是,淡淡的流光星散,似乎象碎裂了的殒星,随阴员狂舞、殒灭。
似乎在这刹那间,异象全消,一切变幻似乎并不曾发回过,恢复先前的景象。
但景象与先前稍有不同,阳光下,院子散布着六具鬼困人的尸体,每具尸体的天灵盖皆向内深陷,是被荒敲中所对成的致命伤害。
李宏达站在内堂回,神色阴森漠然,深深吸往一口气,定的双手将萧徐徐纳入萧囊中。
“你们还不出来善后吗?”他向半掩的东厢门阴森森地叫“我要口供,不然你们也得摆平在这里,决无例外,生死决定在你们一念之间。”
厢房内完全拉开,踱出两个浑身战栗,眼神惊怖,脸色苍白冷汗澈体的人。
他一怔,虎目中阴森的热气渐消。
“怎么会是你们两个仁兄?”他沮丧地说:“真该死!我该留活口的。”
是张龙赵虎两个人,两个人的虎口仍在溢血。
他以为东厢里有其他的鬼面人潜伏,所以要鬼面人将同伴唤出来摆天香十组阵,岂知料错了,东厢里躲的竟然是起不了作用的张龙赵虎。
六个鬼面人在刹那间全毙了,没口供啦!
“你……你是怎……怎么杀死他们的……”张龙语不成声,似乎双腿拒绝支撑软弱的身躯,颤抖着快要倒下了。
“你不是看到了吗?”
“我……低甚么……他没看到。”
“也许,太快了!”
“你……你是妖怪……”张龙狂叫,发疯似的地往前进房舍踉跄而逃。
赵虎也好不了多少,甚至更神智不清。
“呀呀……”李宏达故意发出刺耳的笑声相送。
两个连滚带爬,亡命而逃。
“让他们逃回去如此这般一宣扬,我李宏达可能真成为妖怪了!”李宏达忍不住暗笑自言自语。
跳出院外,不远处屋角传来一声鬼啸。
“放他们走!”他挥手低叫:“我要跟去看看,你们不必跟来,小心了!”
屋角钻出扮成花脸鬼卒的周一了,向寨西南一指。
“吴锦全有人策应,突袭成功宰了十个鬼面人,往西南追踪。”周一了在墙根下低声说:“另一批鬼面人发现同伴被杀,愤怒地跟去了。
“哦!那……我去跟吴锦全,这两个人请周叔费心跟踪了。”
“好!我会见机行事,贤任务必小心。”
“我会的,回头见!”
寨西南另有一条小山径,绕过两座山,与另一条沟通新铺与严仙案的大路衔接。大路再从严仙寨向南伸展,经过四不管地带的凤凰山,贯通风田村,再南下攸县,所以算是山区中的重要道路。
平常,不论小径或大道,经常有山民往来。但最近情形改观,道上罕见有山民走动,如果有人,也只是一些装扮山民的外地人了。
至于另一些人了,皆会大路不走而走山野林径,鬼鬼祟祟飘忽不定,极力避免与任何人照面。
吴锦全五个人,一阵急赶,沿途毫无所见,终于到达大路,站在三岔路口不知该何去何从。
所谓大路,只是因为常有人走动而明显些而已,其实仍然是仅容一人行走的山径而已,有些地方铺设了石级小道,所以也称古径,是沟通山区各村寨的主要道路,山区外的人进入,真不知何去何从身在何处。
“找得到痕迹吗?”吴锦全眉心深锁,向附近察看的吴忠问。
“久没下雨,路面太干燥,无法找到痕迹。”吴忠摇头:“属下在找指路碑或将军箭,岔路应该设有指标的……”
“紫气寨唯一的路径,是西北至明月寨鹿仙寨,另一端通新铺……”
“长上,咱们是抄樵径追赶的,通新铺的路在寨东北,樵径却在西南。”
“那……这儿的路……”
“右面山势向南,必定通向严仙山。”吴忠的方向感不错:“问题是,搜魂公子那些狗党,会不会把人带往严仙山严仙寨。”
“按照情来来推断,那家伙应该隐身在咱们的附近,所以该将人带往鹿仙寨,不可能反而远走山南。”
“我白养了一大群自命不凡的饭桶。”吴锦全冒火地说:“在湘潭我就下令查这家伙的底,迄今为止,竟然毫无线索,竟然让他带了大批爪牙跟到此地来而一无所知,简直是一群无用的饭桶!”
一直在后面戒备的吴勇,突然发出警号。
“后面有人跟来!”吴勇低叫:“而且人数不少,毫无顾忌地急赶呢!”
“等他们来!”吴锦全杀气腾腾地说。
片刻,卅步外小径的那一端,养出第一个鬼面人,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共有七个鬼面人如飞而至,来势汹汹。
五比七,面面相对,气氛一紧。
“来得好!”吴锦全冷冷地说。
“你在紫气寨杀光了我的人?”为首的鬼面人厉声问。女性的嗓音不再悦耳。
“他们该死,你们,也该死!”吴锦全霸气十足,嗓门特大。
“你好大的狗胆。决不饶你。”鬼面人的话不但更霸气,也充满娇气。
这岂不是废话吗?死了这么多人,谁肯饶谁呀?
“你们已经妨碍在下的事,该问我肯不肯饶你。你是女人,搜魂公子自下在何处?你得招供。”吴锦全发怒了:“你们把危月燕送到何处去了?招!”
“你这志大才疏的不中用混帐东西,你更误了我们的大事,今天我要你永世难忘……”
表面人冷森森地怒骂。
“擒下她!”吴锦全愤怒地吼叫。
日魂应喏一声,一跃而上。
这位人大随从之首,武功也是首屈一指的,火扑出凶猛如虎,沉喝声如乍雷,声到、人到、剑到。
“大胆!”左方一位鬼面人冷叱,闪电似的截出,长剑光芒四射,也是声出、人出、剑出。
双方的速度快得令人目眩。
双方的接触,也快如电光激射。
“挣挣”两声急遽金铁交鸣传出,火星四溅,日魂飞震出丈外,剑气四散。
表面人如影附形跟到,剑如匹练模空。
日魂身形本稳,运剑的手有点抬不起来了,情急之下大吼一声,左掌向闪射而来的剑光拍去。
剑光仪闪烁了一下,排空直入,穿透浑难的劈空掌劲,锋尖奇准地贯入日魂的左肩窝处。
“呃……”日魂厉叫,仰面摔倒,到月兑手抛落。
表面人身形续进,划发流星坠地,要将日魂打死在地,锋尖向脸月复交界处疾沉。
剑刺里人影倏现,夺魂索在千钧一发间缠住了鬼面人下刺的剑,猛地向外一振。
表面人大吃一惊,随剑斜飞而起。
噗一声响,腰脊挨了一击,如山掌力劈断了脊骨,举击实无坚不摧。
救应日魂的人是吴勇,快速、猛烈、凶狠、准确,攻击的技巧妙到毫颠。
姜是老的辣,他这种隐去身份改名换姓的老凶鹰,面对面交手已经令人难以抵挡,冷然偷袭更是阴狠毒辣,百发百中,足以将武功比他高明数倍的对手,打入十八层地狱,而毫无警觉。
可是,另有比他更高明的偷袭行家。
夺魂索还没有滑出长剑,另两个鬼面人的暗器已经化虹而至。即使他能看得到闪电似的快速形影,也无法闪避或击落这种小型的针形暗器了。
“百毒……飞芒……顺……”他惊恐地大叫。
向前一栽,居然能吃力地稳形,伸手模索右背肋,模到三枚带有一小绺淡银色丝穗的针柄。
日魂总算爬起来了,但左手已失去活动能力,左肩并已毁,左手废定了。
倒地的鬼面人无法爬起,腰脊已断。
砰一声大震,吴勇仍然支撑不住,倒下了。
两个鬼面人两支剑,挡住了冲上救人的吴忠和阴云,剑上龙吟隐隐,光芒四射。
另两名鬼面人,在测方伸手立掌以待,指缝中每有四枚百毒飞芒针,随时皆可能抖手发射。
“冲上来!”四个蒙面人同声冷叱。
两个换一个,七比五变成六三比。
吴锦全惊然而惊,怎么一照面便倒了两个人?
吴勇和日魂都是武功深不可测,身经百战的高手中的高手,没想到一照面就全栽了,不可思议!
他不能责怪对方传多为胜,因为他也是倚仗人多势众取胜的人。
一声怒吼,他挥创向为首的鬼面人逼进。
剑尖上升时,到尖似乎出现异象,闪烁着朦胧的奇光,眼中凌厉的冷电比先前炽烈三倍,整个人似乎弥漫在诡异莫测的闪烁光幕中。
“你在情急之下,妄用火候不纯的造化玄功了。”鬼面人沉着地升剑,语音更为冰冷:
“三击落空,或者攻不破对方的神功奇学,后果你应该知道。”
“在下有纠正你的错误,除非你能躲得过或者抗拒得了在下的三击。”
“我能指出你的底细。可知必可抗拒你的能耐。”
“那就试试你的造化。”
剑闪烁着奇光,突然激射而发,宛若簌簌天风降临,四周流光闪烁。
表面人马步略沉,一声娇叱,剑起处风霜爆发,全身似乎也爆发出奇异的阴电粼光,闪烁不定。
响起一串惊心动魄的金鸣,蓦地风雷加剧,阴电流光飞散,地面尘土凶猛地涌发,象被罡风向外狂卷,双剑接触的中心点则雷电交进。
两人疾退丈余,剑吟余音袅袅不绝。
吴锦全象是屹立在狂风中,袍袂飞扬猎猎有声。
“你连七成火候也不够,居然敢妄用这种度劫的玄功,你找死!”鬼面人厉声说,左手一挥。
另一名鬼面人一闪即至,并肩拉开马步升剑。
表面人口气虽强硬,表现的行动却不怎么坚强,召来了同伴二比一,显然对七成火候的造化玄功,不但不敢轻视,而且召开同伴并肩作战。
“号称神功科学的造化直功,不怎样嘛?”新加入的鬼面人傲然地说:“甚至并不比罡气高明。你还有两击的机会,我就可以任意宰割你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吴锦全一声沉叱,流光再度迸发人与剑浑如一体,冲上行雷霆一击。
两个鬼面人双剑仅发,迸发出更猛烈的明火粼光。
震耳欲聋的金鸡强烈数倍,三支剑聚会的剑山突然崩裂,进爆出眩目的电气火花,罡风激涌中,人影再次骤然中分。
吴锦全飞退女外,以剑支地脸色苍白如鬼,透支体力的神色显而易见。
两个鬼面人也暴退八尺,脸上的表情虽然无法看到,但暴露在外的双目,阴森慑人的冷电已变成微弱的光芒,可知这一击所耗损的精力,决不亚于吴锦全。
假使仍然是一比一,吴锦全这一击必定成功了,这一击的威力,比首次一击大了一倍以上。
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劲流的爆震力广及三丈方圆,因此在附近即将全力拼搏的吴忠明云,以及四名反面人皆受到波及,身不由已被震得斜退出三丈外。
两个鬼面人占了些上风,首先向前迈进。
吴锦全支地的剑上升了,持刻的手仍然稳定,剑尖前的朦胧奇光虽然势弱了三分,依然令人感到寒采,威力依然惊人。
他心中明白,这最后一击胜算不会超过两成,两成的胜算简直是自杀,但他已别无选择,这时想退走已来不及了,对方将信心倍增,攻击力也倍增,他绝对来不及撤出,决难禁受增加一倍的压力。
假使自己的人手足,只要吴忠能抽身加入……可是,吴忠与阴云不但无法抽身,而且正在为生死而挣扎,被四个鬼面人所挡拦,所受的压力比他更沉重,胜算决不会超过一成。
马行狭道,船抵江心;他唯一的希望,是最后一击能扭转乾坤。
“我真该多带一些人在身边!”他心中狂叫:“我居然犯了轻身追逐的错误!”
一个太狂傲自信的人,犯这种错误的机会也多。
双方对进,距离逐步拉进。
他眼中,看到对方浑身所幻发的阴火流光,似乎比先前更强烈了。
“天助我!”他心中狂叫。
他明白,天不会助他,一切得靠自己。
靠天,是信心全失的表征。
已接近至丈二左右,双方体外所激发的神奇劲道,已开始接触纠缠,气流激荡的异鸣已发,即将行致命的最后一击,生死将至。
“哈哈哈哈……”狂笑声发自三岔路口,那儿站着手中举着剑的李宏达。
剑是断了腰脊的鬼面人所有,那位鬼面人躺在地下等待救援。
笑声如天雷狂震,震得听到的人耳中轰鸣,脑门发炸,心向下沉,气散血浮站立不易,似要向下瘫倒,威力十分可怕。
吴锦全首先禁受不起,本来就精力不继,只感到真气一泄,摇摇欲倒。
两个鬼面人也晃了一晃,骇然急退三步。
一阵震魂撼魄的狂笑声,化解了生死一击的危机。
李宏达也显得后继无力,止住笑声轻拂着创,用稳定的步伐一步步走近。
“小王爷,我总算弄明白了,你不是搜魂公子。”李宏达到了吴锦全身侧,摆出保镖的姿态挡在前面:“很好,我可以痛下杀手宰这些见不得人的杂种了,这几个杂种一定会拍出按魂公子的底细来,他们的身份相当高,掘根挖底正好从他们身上着手。”
“是……暗算你的,那叫小……小春的女人吗?”吴锦全抓住机会散去造化神功,神色显得更为疲乏,简直就象一堆快要崩溃的小丘。
“不是。”李宏达肯定地说:“如果其中之一是,你恐怕早就死了。”
“你……你不要把我看扁了……”吴锦全软弱地提出抗议。
“你也不圆,是吗?”李宏达嘲弄地说:“造化玄功之所以称为绝学,是因为旁门练法缺点甚多,最讨厌的是学难精也难,根基不足,学一辈子也无法达到七成境界,而七成境界只能算是登堂奥的初阶。”
“使用时威力有限而不能持久,再三而竭后果不堪设想老兄,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刚刚进入七成境界,便不顾后果用上了。”
“你……”
“上次你栽在冷魔和炎阳雷手中,你知道后果,所以不敢使用,也没有机会使用。幸好你没用,不然必定根基溃没,连正宗内力也毁了,因为你那时还没进入七层境界,气机一动受到深沉的内功真力打击,便一泄而散成为废人一个。”
“老兄,你今天十分危险,也十分幸运,因为你不曾行最后一击,也恰好碰上我来替你消灾。”
“小心……”吴锦全大叫。
李宏达一直就扭头说话,背部侧影一直就在两个鬼面人的有效攻击范围内。
两个鬼面人一直就在默默行动,一面利用机会调息恢复精力,一面凝聚绝世神功,准备全力一击。
机会来了,双剑陡然迸发出更强烈的剑火粼光,身剑合一挟雷霆一击。
李宏达以侧背向敌,用意就在引诱对方放胆攻击,挖妥了陷阱,等对方往陷阱中跳。
一声乍雷似的沉叱,他的身形下挫、转体、出剑,姿势轻灵美妙,一点也看不出拚命运动的表情,一点也不象以性命相搏的亡命,倒象一个舞剑者,一个浑然忘我不知身外剧变的精灵。
风雷骤发,剑影漫天,光华急剧闪烁中,蓦地响起一声可怕的金属爆裂震鸣。
尘土滚滚中,两个鬼面人倒飞出三丈外,衣衫凌乱,一沾地身形再起,似是破空遁走,三两闪便消失在林木深处。
寸裂的剑屑,向四面八方激射,破风的锐啸,令人闻之心胆俱寒。
李宏达后踱两步,把身后正行功调息的吴锦全撞翻了。
另四名鬼面人,不约而同飞掠而走。其中之一特别灵活,扶起了脊骨已断的同伴急急撤走。
阴云与吴忠,居然不敢拦阻,对百毒飞芒怀有强烈的戒心,知道如果出手拦阻追逐,决难逃得过百毒飞芒的致命一击。
两人不急于抢救日魂与吴勇,急急跃到伸手急状被撞倒的吴锦全。
李宏达丢掉剑,仰天深深吸入一口长气,脸色有点苍白,头脸身躯仍在流冷汗,虎目无神疲态明显。
片刻,他缓缓转身,虎目中林光再现。
“良机稍纵即逝,很可惜是不是?”他狞笑着说:“我敢打赌,你心中在后悔不迭了。”
“你胡说些甚么?”吴锦全的眼神阴晴不定,已恢复了几分元气。
“你这混蛋向你的爪牙吴忠打灭口宰我的手式,你以为我不知道呀?”
“胡说八道……”
“老兄,你一定要给我牢牢地记住。”他的右手食指几乎点在吴锦全的鼻尖上:“千万不要再打杀我的混帐主意。”
“一旦你成为我的敌人,你将发现活在世间日子非常难过,你连做梦也会看到我出现,你将发现你这一辈子犯了不少错误,而这次却严重得输光无可挽救。”
“你……你为何还……救我?”
“你死了,我再去找甚么人挖宝呀?”
“你……”
“再见,小王爷,祝你幸运,哈哈哈……”他大笑而走,去向是凤凰山。
“这人是心月复大患。”吴忠毛骨惊然地说:“工于心计,武功深不可测。他丢掉剑,以背向着我们,老天爷,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知道。”吴锦全咬牙说:“我要制造提高价码的藉口。
哼!他如果再惹火我,我将全力对付他,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目下用得着他,不必操之过急。”
“看来,我们故意忽略了山南的策略是成功了,可是……”吴忠抚弄着毒发而死的吴勇,老泪纵横:“没想到我的兄弟却死在搜魂公子爪牙手中,我……”
“我会讨回这笔债的。”吴锦全眼中杀机腾腾:“真该死,没料到情势控制不住,变化太快不易收拾。阴云,发信号召集人手,我要提前发动第二步计划。”
“属下遵命。”阴云放下救助日魂的工作,面向着东北角的山头,打出了一连串的手式。
“我们要不要先走?”吴忠问。
勇气有时是经不起考验的,吴锦全虽然骄傲自负,但不是一个真正勇敢的人。这次他碰上比他高明的对手,损失了吴勇和日魂,他也被逼用上了火候不够不可妄用的奇学保命,几乎丢掉老命,怎敢再逞强带两个人先走?
“不必了,等人到了之后,再好好安排。”他强仰心头愤火慎重地说:“不能再操之过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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