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芸用的是宝剑,火光下电芒刺目,光华流转闪烁不定、像是活的灵蛇,而且全术精纯,修为已臻上乘,内力亦出奇的浑厚,内功剑术相辅相成,再有宝剑配合,如虎添翼,威力大得惊人,因此占尽了上风。
斑翔感到对方所给予他的威胁凶险绝伦,所受的压力奇重。这是他自从上次恶斗神秘豹衣人以后,第一次遭遇如此高明的对手。对方有无坚不摧的宝剑,因此这次处境比上一次更为凶险、应付更为吃力。
他支持了六十余招,终于一步失机,剑被对方的神刃所击毁。
幻电神匕出鞘,他已抱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要将这位美绝尘寰却又艺业神奇高深的少女击溃,不然救助楚狂的希望将绝。为了救那位侠名满江湖望重武林的一代狂侠、他必须冒险与对方放手一拼。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剑长三尺,匕长一尺二寸,除了靶与护手,双方的锋刃是一与三之比。双方都是艺臻化境的高手,双方用的是神刃,一接触之下,如果存心拼个你死我活,便很可能在一照面间生死即判。
百劫人妖机警绝伦,一眼便看出高翔手中的剑是幻电神匕。为了这把神匕,江湖上风风雨雨。慈姥山血案震动江湖,成为罪案的线索。神匕原落在凌云燕手中,这时出现在这位年轻人手中,她一猜便猜了个心胆俱寒,便知凌云燕已是凶多吉少,这位青年人是不是冲她百劫人妖来的?她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
“溜!”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论艺业,当年在慈姥山袭击擒龙客的五个凶手,只能算是武林二流高手,都是凭鬼计多端心狠手辣而出名的凶魔,真才实学不登大雅之堂,这种人的名头,在江湖反而大得多、比那些一流高手更令人害怕。
百劫人妖比任何人都机警,一看风声不对,便溜之大吉,在江湖行走时男时女,射过了不知多少凶险,逃过了不知多少危难,所以绰号叫百劫人妖,她一看到幻电神匕便知不妙,她的艺业怎敢与高翔一拼?
她向后退谁也不知她何时溜走的。
百劫人妖终于溜掉了。
吕芸的目光,落在幻电神匕上,沉声道:“你没有任何机会快将人交出,饶你不死。”
斑翔冷笑一声,滑步迫进道:“不交出解药你难逃大劫。”
吕芸一声娇叱,一剑急攻。双方皆误会了对方的话,一言不合再次交手。
斑翔闪身避招,扭身迫进一匕挥出,光华流转,疾探而入。
吕芸再次抢攻,剑幻干道晶虹,八方飞射,一步赶一步,一剑连一剑,绵绵不绝攻势如潮,撒出重重剑网,要捕捉高翔这条灵活的鱼。
斑翔近不了身,八方游走觅机进招,快速绝伦地易位;不时攻出一两匕引对方暴露空门。
又是一场好杀,旁观的人为之目眩神移。
一声暴叱,吕遇向上飞跃。
斑翔从下方急滚而来,光华以半分之差,掠过吕遇的靴底,危机间不容发。
双方再次面面相对。再次快速抢攻。两人都打出真火.都被求胜之念激起万丈豪情,招式愈来愈凶险霸道了,胜负不久便可分晓。
斑翔已开始冒险贴身相搏,刚才滚倒攻下盘便是证明,他要造成近身一击的机会了。
吕遇到底是女人,先天上体质便落于下风,久斗之后.逐渐有点不够灵活了。
两侍女在一旁戒备,只看得心惊胆跳。
斑翔逐渐进迫,机会快到了。
蓦地,远处传来一声娇叱,清晰入耳。
斑翔一惊,听出是小绿的叱声,一声便知小绿遇上了强敌,大事不妙。
他飞退丈外,喝道:“不要追来,小心暗器。”
他向北面飞纵,月兑离战圈。
迎面火光疾闪,两名大汉以火把劈面点来,要将他迫回,吼声震耳:“此路不能,退回去……哎……”
人影闪电似的一晃,从一名大汉的胁下飞越而过,火把飞抛大汉狂叫着跌出两丈外。
吕芸已飞跃而过,叱道:“恶贼留下……”
“按暗器!”是高翔的叫声。
“啪啪啪!”吕芸的剑击碎了三颗五花石,人向下落,突然“哎”一声惊叫,屈左膝跪倒。
原来另两颗五花石击中了她。一中右鬓,击碎了鬓旁的一朵花;一中左膝,凶猛的打击力直震骨髓。
两名侍女跟到,一人上前搀扶,一人越过急追。
“不可追。”吕芸急叫。
扶住她的是小秋,急问道:“小姐,怎样了?”
她站起揉动着膝盖,凛然地说:“这恶贼的暗器利害,可怕极了。”
“伤了么?”
“不要紧,他像是手下留情,不然……”
“小姐,快至庙中歇息,须防他去而复回。如果他折回送死我们三剑合攻毙了他。”
“但师父在他手中……”
“等天亮再去找。”
她领先进入庙中马爷在后面大叫:“陈姑娘,陈姑娘……”
众人这才发现百劫人妖失了踪,撇下了吕芸主婢三人,举着火把在附近穷找。
斑翔轻易地摆月兑了吕芸,向小绿藏身处飞掠。不久,他听到前面传来了桀桀怪笑声,心中一定,小绿尚未落在对方手中。
他放轻脚步,一闪即逝。
在一处林空中,小绿被一个高大黑影迫得不住躲闪。黑影用的是一根杖,杖动处罡风骤发,声如隐隐殷雷,啸风之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小绿的剑不敢与杖相碰,大概曾经吃过苦头,只能四面奔窜挨打,毫无还手的机会。
黑影是尚未逃离山区的山魈房坤,摈铁龙杖威风八面,一杖点出叫:“小丫头,还不丢剑跟我走?”
小绿向左急闪,山魈的“横扫千军”已接踵追袭,而且笑声乍起,快速绝伦,小绿大急,向下一伏,奋身急滚,杖掠顶而过危极险极。
“你逃得掉?”山魈怪叫,变招沉杖向下跟踪便扫,力道如山劈向姑娘的右小腿。
杖突然抓住了,星光下,光华闪闪的幻电神匕顺杖向上一拂,捷逾电闪。
“哎……”山魈厉叫,左手四个指头应匕而断,只剩下一个大姆指,握不住杖啦!
同一瞬间,“噗”一声响,高翔的右脚踢在山魈的小肮上。
斑翔只感到脚掌发麻,像是踢在铁石上,反震力极为凶猛,几乎整条腿都麻了。但山魈却屹立不动,浑如未觉根本不在乎。
他反应奇快,一脚无功,神匕立即送出,丢了抓住的杖斜掠而走。匕峰一带之下,立将山魈已练就九成火候的铁布衫奇功击破,划断了两条肋骨。
“啊……”山魈终于叫号着向侧冲。
抓杖、断指、伤胁,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一气呵成奇快绝伦。山魈受创冲出,小绿刚好跃起。
“小绿快退!我来对付他。”高翔叫。
小绿怎肯退?有高翔在旁,她胆大包天,一声娇叱,跟上就是一剑。
“噗!”剑砍在山魈的右后肩上,剑弹起老高。铁布衫功因受创而瓦解消散,但这一剑仍未能砍入。
小绿丢了剑,跃起飞踹,“噗噗”两声端在山魈的背心上。
山魈向前一冲,厉叫一声,如飞面遁。
斑翔摇摇头,收了幻电神匕叫道:“不要追了,这家伙皮粗肉厚练了铁布衫,如不以十成内力击中他的要害,无能为力,很难将他置之死地。”
小绿抬回剑,也悚然地说:“我砍了他六七剑,剑都卷了口好利害。”
“楚狂老前辈呢?”
“在林子里。我担心你的安全,因此出来看看,却碰上这山魈,好可怕。”
“下次得小心了吧?”
“下次希望不要碰上他。翔哥,怎样了?”
“一个白衣少女,艺业之高世所罕见。我仍得走一趟,找他们要解药。”
“他们……”
“他们在破庙中安顿。你小心藏好,我去去就来。”
“我也去。”
“不行,我也占不了上风,你一去、反而分我的神,太危险了。”他将恶斗的经过说了。
小绿也心中懔懔,与山魈交手,她那目空一切无所畏惧的信心有点动摇,总算知道人外有人天上有天,因此不再坚持同往,叮吁一声小心,让高翔独自前往。
斑翔走后,破庙中有了突变。
吕芸在打坐调息以恢复疲劳,两侍女替她护法。她调息的坐式,赫然是佛门弟子的坐禅式。
由于唯一的女人百劫人妖已经失踪,处身在这群山悍狰狞的人当中,两侍女岂敢大意?守在左右戒备森严,不许旁人接近。
四煞的尸体仍在壁角下,火光下益得狰狞可怖。
不久,大、二两煞首先入庙。
马爷随后进入,惑然地问:“郑兄,陈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平白失了踪,岂不怪极?”
大煞的目光,贪梦地落在吕芸身上反复打量,不耐烦地说:“谁知道她搞什么鬼?”
“大概她已不辞而别了。”
“大概是吧。”
“郑兄,她不是与你们约定往南京一行么?”
“不错。”大煞一面说,一面走近窗口。风从窗口吹入,微带凉意。他袖底,泄出了一阵无色无息的轻烟。
马爷阴阴一笑,向侧移动问道:“那么,你们还不动身?”
“动身?”
“陈姑娘已经走了,你们为何不走?”
“你少废话!”
马爷冷笑一声,问:“你知道这一带是谁的地盘?”
“是山魈房坤的。姓马的你以为是你们天台堡的地盘不成。”
马爷信步移离下风,沉声道:“陈姑娘已将这里的事说了。阁下,限你们立即离开,把尸体也带走,没有人愿替你们掘坟墓的。”
大煞哼了一声,冷笑道:“阁下你配赶老夫走?你混蛋!”
马爷发出一声低啸,召唤外面的人进庙,手按剑柄阴森森地说:“你不走,咱们就埋葬了你,配与不配,立可分晓,你少在我马某人面前托大吹大气。”
小秋一惊,叱道:“要动手,你们就出去。”
“小丫头,没你的事。”马爷叫。
“你们怎么啦?”小秋沉声问。
马爷嘿嘿笑,说:“这两个家伙是天涯四煞的两煞,杀人如嘛,心狠手辣,他们用毒暗算了楚狂目下正用迷香计算你们……”
小秋大惊,伸手拔剑。可是,手一动,突然扭身便倒。
小菊直挺挺向前一栽,也倒了。
吕芸竟能一蹦而起,可是下一步也倒了。
大煞大喝一声,一记“推山填海”分攻马爷与另-名大汉。掌劲如山洪骤发、突下毒手。
三煞身形疾射、伸手急抓失去知觉的吕芸。
马爷的十余名同伴皆已涌入,呐喊声乍起纷纷抄兵刃动手。一名脸色姜黄的中年大汉剑奔二煞的下盘,沉声大吼:“卸下你的狗腿。”
二煞如果舍不得放弃吕芸,便得陪上老命,两害相权,老命到底要紧,大吼一声.向前一窜,避过了卸腿的一剑,撞上了对面一名大汉,一掌打出,“噗噗”两声,大汉的单刀应掌而折,掌探入登在胸口上。
“哎……”大汉狂叫,向后飞抛,“砰”一声撞在朽壁上,墙壁轰然倒坍,尘埃滚滚。
姜黄中年人挟了吕芸,闪至殿后。
大煞一招攻两人,太贪心了些,反而徒劳无功,马爷扭身避招,另一名大汉也向侧急闪,拔出了长剑。
大煞火速拔出腰带上的带钩钢杖,大旋身一记“回风拂柳”,“噗”一声敲破了一名大汉的头颅。
这瞬间,马爷悄然发出了三把飞刀,接二连三贯入了二煞的背心。
二煞击飞了一名大汉,大汉的尸体撞倒了墙壁,正向墙外飞窜,殿堂窄小,想到外面施展,却没留意马爷从烟尘滚滚中从后面发飞刀偷袭,毫无躲闪的机会。三把飞刀全中,二煞发出一声惨号,冲出黑暗的庙外去了。
大煞听到二煞的厉号,愤怒地大吼一声,一杖击断一名使剑的腰背,奋身一跃,撞毁了朽窗,窜出厉叫:“姓马的,你该死,出来!”
马爷的手下共死了三个人,纷纷追出,火把齐明,还有十二个人。除了三名爪牙分别带了吕芸三主婢之外,九名高手将大煞围住了。
马爷疾冲而入,沉声道:“在下已经给你逃走的机会,你却不领情,目下你杀了咱们天台堡的三位弟兄,你罪该万死,注定了传首江湖示做的命运,杀!”
声落,剑出“白云出岫”,攻向大煞的中盘要害,剑上风雷骤发,霸道绝伦。
大煞冷哼一声,“铮”一声暴响,杖钩住了剑,猛地一绞,喝声“撒手”!
“叮”一声金鸣,马爷的剑断了尺长剑身,被钩断了,骇然飞退,一招便毁了兵刃。
大煞如影附形迫进,钩杖兜心便捣,势如山岳搬压到,悍野绝伦。
马爷断剑急挥,对招自救临危不乱,左和一杨,又发出三把飞刀。
“铮!”断剑又被钩杖钩住了,杖尖再进“噗”一声正中胸口。
“哎……”马爷又叫:“砰”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
三把飞刀射中大煞的胸口,大煞浑如未觉,全部被震落,无法击破大煞的护体神力。
大煞再次迫进,一杖劈下追取马爷老命。
马爷奋身一滚,逃月兑一杖断魂之厄。两名大汉也恰好冲到。一刀一剑左右齐上,奋勇扑上枪救马爷。
大煞形如疯虎,大喝一声,杖出“排云荡雾”,“铮铮”两声暴响,刀剑齐飞,杖山再现,“噗噗”再声,两名大汉一断腰一断双腿,跌出两丈外呜呼哀哉。
马爷站在三丈外,脸色青灰,厉叫道:“并肩上,分了他的尸。”
带了三女的大汉放下俘虏,其他的人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兵刃,除了马爷外,九个人先后上扑,刀剑齐施,叱喝如雷奋勇进攻。
大煞人化龙腾,铁钩杖势如怒龙翻江,指东打西勇悍如狮,所经处波开浪裂,锐不可当。
“啊……”倒了一个,厉号声刺耳。
先前带走吕芸,脸色姜黄的中年人,一手夺过一名同伴的火把,猛地从空隙中递入,月兑手前送。
火星飞溅,烙在大煞的后脑上。
大煞一声怒啸,大旋身招出“神龙摆尾。”
中年人百忙中向上跳,来不及退开。
大煞杖向上跳,“噗”一声响,将中年人挑飞两丈外,左颈骨折断,砰然倒地。
马爷恰好站在八尺外,本能地抢出伸手急扶。
大煞到了,杖出似奔雷。
生死关头,两人将成为杖下亡魂。
正危急间,吼声似沉雷:“都给我住手!”
大煞手下一慢,接着杖势疾沉。
身后剑气压体,叱声似乍雷:“你敢不听?”
他心中一慎,收杖向前一窜,从马爷两人的顶门飞越而过,惊出了一身冷汗。
马爷与中年人向侧一滚,月兑出险境。
火把通明,恶斗顿止。
大煞飞纵两丈外,倏然转身,大吃一惊。
火光下,高翔屹立如山,手中的幻电神匕射出耀目光华,虎目怒睁流目四顾,威风凛凛,宛若天神当关,睥睨群雄,向众人沉喝道:“谁再敢动手,在下废了他。”
马爷掩住胸口受创处,浑身大汗,叫道:“谢谢驾援手,感激不尽。”
斑翔哼了一声,说:“不必谢我,说!谁在水井中下毒暗算楚狂?”
马爷一怔,问:“阁下是楚狂的同伴?”
“非也。”
“那……你……”
“路见不平,插手管事。”
“楚狂是咱们江湖豪杰的公敌,老弟何必管他的事?老弟难道不是咱们线上的同道?”
“不必问在下的底,谁下的毒?”
“老弟贵姓大名?”
“南京高翔。”
马爷大惊,月兑口叫:“龙骧勇士!”
“谁下的毒?”高翔厉声问。
“是他!”马爷指着大煞叫。
斑翔举步走向大煞,一步步迫进。
大煞钩杖徐伸,冷哼一声。
“是你么?”高翔在丈外止步问。
“是又怎样?”大煞也傲然地问。
“在下要解药。”
“你做梦。”
“你给不给?”
“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只问你给不给。”
“胜得了老夫的钩杖,你再狂并未晚。”
“你阁下比狼魔如何?”
“这个……”
“比山魈又如何?”
“你是说……”
“狼魔断手,被在下击落千仞绝崖。山魈断了左手四指,右肋断了两根胁骨,小意思,在下饶他不死。”
大煞惊得浑身发冷,骇然叫:“你……你说什么?你……”
“在下不说第二遍,你给不给解药?”
“我……”
“不给,在下切下你的狗头。”
“老夫……”
“在下要进招了,动手之后,你便没有机会啦!”
大煞似乎仍不敢置信,沉声道:“老夫要求印证两招,胜得了老夫,解药双手奉送,你敢是不敢?”
“哼?你这老狐狸老奸巨滑,在下不与你鬼混。再问你一句你给不给解药?”高翔声色俱厉地问。
“你……”
“在下如果存心杀你,刚才你就老命难逃。你模模自己的背心衣衫,是不是有一条半尺长裂缝?”
大煞刚才感到剑气压体,便知不妙,却未想到刃已及体,依言反手一撩,果然模到了裂缝,只惊得魂飞天外,暗叫侥幸,从鬼门关内逃出来了呢。
“你不准备给解药,在下只好毙了你再说了。”高翔沉声说扬匕迫进。
大煞心胆俱寒,急叫道:“我给,我给。”
“给就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楚狂未复原之前,你必须留下。”
“好,但阁下须保证在下的安全。”
“为何?”
“楚狂不会放过我。”
“在下保证在他复原之后,你可以平安离开。至于尔后的事在下概不保证。”
“这……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其他的人,赶快离开。”
马爷先前已看高翔与吕芸的可怖恶斗,怎敢不遵?乖乖带了手下,抱了死了的同伴,匆匆溜走,临行向大煞厉声说:“姓郑的,你记住,咱们后会有期。”
大煞冷哼一声,也沉声道:“老夫在江湖上等你,只怕你不敢离开你的龟窝,有种你就到江湖上找我,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老夫都可埋葬了你。”
马爷恨恨地走了,狼狈已极。
斑翔的目光,落在吕芸主婢三人身上,惑然问:“她们三人怎样了?”
“这……”大煞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她们不是你们的人么?”
“不……不是的,她……她们是……”
“不许说谎,在下会问她们的。她们并未死。”
“她们是……是楚狂的门人。”
斑翔吃了一惊讶然道:“她们是楚狂的门人?你这些说……”
“她们自己说的,老夫不清楚。”
“又是你将她们弄翻的?”
“这……”
“解药拿来。”
大煞慌忙地取帮囊,高翔又叫:“将钩杖丢开,阁下最好少歪主意。”
大煞乖乖地丢掉钩杖,从革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出说:“这是解软骨毒药的解药,服一个时辰药力方能见效,一份粉末便够了。”
一面说,一面走近递过。
斑翔已收了幻电神匕,伸手去接说:“还有三位姑娘的解药……”
说末完,大煞丢掉药瓶,闪电似的扣住了他的脉门,大吼一声,左掌跟进拍出,急攻他的肋胁要害。
他反应奇快,“噗”一声响,一脚踢中大煞的下阴,手一挣便夺回右手。
“哎……”大煞惊叫。
接着,是一阵可怕的沉重打击光临,拳掌像狂风暴雨,快速地在大煞的身上着肉,只打得大煞连连后退,抱头闪避毫无机会月兑身,鬼叫连天。
“砰噗哗啪……”铁拳重掌仍然无情地狂攻。
最后、大煞一声闷叫,挨了一记沉重的“黑虎掏心”,飞退丈余仰面便倒。
斑翔敏捷地扑上,抓住大煞的右臂擒实扭转,一手按住了大煞的耳下藏血穴,冷笑道:“你想跑,恐怕也由不了你了。”
大煞先前尚吃力地挣扎,等藏血穴被制,抵抗力迅速地消失,狂叫道:“饶……饶命,饶……”
叫声渐弱,行将昏厥。
斑翔手指略松,阴森森地问:“你不是想死么?”
“蝼蚁尚……尚且偷……偷生……”
“但你却硬往鬼门关里闯。”
“我……我也是不……不得已。”
“哼!你这老奸巨滑……”
“救活了楚狂,他早晚会追杀我……”
“难道你就不怕立即被杀?”
“走一步算一步……”
“那我就毙了你……”
“不!我……我服了。”
斑翔放手而起、取饼插在地上的一枝火把、喝道:“到庙里去,记住;没有下次,下次再图反抗、在下要将你吊起来活活烧死。”
说完,发出一声长啸知会小绿,方押着大煞,将吕芸主婢三人抱回庙中。
不久,小绿抱着楚狂赶到。高翔将经过说了,然后将解药灌入昏迷了的楚狂口中。
久久,楚狂方悠然醒来,挺身而起,第一眼便看到坐在墙角下病猫似的大煞。
斑翔及时按住楚狂,说:“老前辈,躺下休息。”
“老弟,怎样了?”楚狂讶然问。
斑翔将经过一一说了,最后说:“晚辈己答应这次放过这恶贼,老前辈不必理会他,他已是半条命的人了。”
“老弟,你知道这畜生所犯的……”
“老前辈、大丈夫一言九鼎、晚辈为了迫他要解药,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他所犯的罪固然该死,但今天他不能死、不管老前辈的想法如何,晚辈言出必必践。”
“好吧,这次老朽放过他。”
“那三位女郎,真是老前辈的门人么?”
楚狂这才看清摆在后壁角的三女,惊道:“是呀!是老朽的门人吕芸,与她的两位侍女,是老朽约她前来,准备搜寻四煞的秘窟,怎么她提早来了?她们怎样了?”
“中了迷香暗算。”
“老天!能救醒她们么?”
“她们死不了。老前辈这位门人,恐怕不是来助你的,而是来要你的命。”
“什么?”
“她们与那些恶贼是同谋。哼!斌门人果然了得。名师出高徒,此言非谬。”他将恶斗的经过说了。
“老朽不信!”楚狂斩钉截铁地说。
“老前辈认为我撒谎?”
“老弟请勿误会。”
“这是说……”
“敝门人娇生惯养,从未在江湖走动,认识的人皆是闺中腻友……”
“同行的有一个女人这人你也见过。”
“你是指百劫人妖?”
“不错。”
“不可能的。再说,老弟知道敝门人的身世么?”
“不知道,晚辈也不想知道,反正这件事与晚辈无关,等老前辈复原后.自己问好了。”
“这……”
“晚辈将这恶贼制住昏穴,届时老前辈可以复原了。请记住老前辈的诺言,这次你不能杀他,不然,晚辈会向老前辈讨公道的。”
“老弟请放心……”
“晚辈告别。”高翔说,向小绿举手一挥,走近大煞身旁,迅疾地点了大煞的晕穴,两人向门外一窜,一闪不见。
“老弟慢走,请留步……”楚狂叫,但夜空寂寂,两人早已不见了。
斑翔领了小绿出庙,接过自己的包裹、说:“小绿,今晚恐怕要露宿,你怕不怕?”
小绿“噗嗤”一笑,偎近他说:“怕?在你身边,你不知怕字如何写法呢。”
“那就好,快走两步,到谷口找地方安顿。”
“翔哥,我们该在庙中安顿的。”
“在庙中安顿?楚狂的门人,做下欺师灭祖的事,我们能在旁看他清理门户么?眼不见为净,少管闲事为妙,这种事也不能管。”
“那位吕姑娘好美,看她的气质,不像是欺师灭祖的人,多可惜?”小绿无限惋惜地说。
“世间面呈忠厚,心藏奸诈的人多着呢。人不可貌相,谁也不知别人的内心,所以说人心叵测。”
两人在一处山崖上歇息,高翔取出两件衣衫说:“小绿,你先安睡,我守夜。”
两人第一次露宿,也第一次在夜暗的荒山如此接近。小绿芳心怦怦跳,不自然地说:
“翔哥,你先睡我守上半夜好不好?”
他泰然地一笑,打量着四周说:“我只消略为打坐调息,便可恢复疲劳,夜间不劳你费心守夜,快睡。”
他将衣衫铺好,拍拍她的肩膀又道:“如果有些风吹草动,不必担心,好好安睡养足精神,一切有我你只消乖乖入睡便可。”
不管她肯是不肯,强将她按下,替她盖上一件衣衫,笑道:“你这位大小姐,露宿荒山野岭该是第一道,自然不太安心,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有我在身旁照顾,你大可放心。如果你害怕那也是自作自受活该,谁要你偷跑出来闯江湖,不平凡的滋味,受不了的人,最好乖乖回家,洗净头面做大小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多惬意?睡吧,明天还有无比惊险的事等着我们呢。”
小绿只感到心中暖暖地,突然抓住他的手忘形地轻印一吻。以手掩面低声说:“翔哥,我知道在你身边,必定是安全的。我在世间所极端信赖的人,第一个是娘,第二个便是你。”
“谢谢你的信赖我会为你的信赖尽心力的。”他温柔地说。
在他的心目中、并不是以护花使者自居,而是觉得自己有保护小绿的责任,一种出于对方的信赖而更警惕的感情。因此一来反而冲淡了男女间的情念爱意。
午夜降临,斗转星移。
他鼻中嗅到了一阵刺鼻的腥风,蓦尔惊醒,本能地伸手一模,模到了偎在身旁正睡得香甜的小绿,不由心中一宽。
前面有了响动,有人正悄然向此地潜行。
腥风更浓,他心中暗叫:“是猛虎,虎老兄,人无害虎心。你老兄最好不要有伤人意,不然我就宰了你。”
第一头猛虎出现在视线内,相距已不足三丈,猛虎只消向前一扑,人兽便发爆发一场生死恶斗。
可是,猛虎并未扑上,悄然左右巡走一遍,却像一头大猫般在丈五六处伏下了,居然不曾发出声息,仅铁尾徐徐拂动而已,大异常情。
他毫不动容,沉着地静候变化。
接着,第二头猛虎出现。
先后共来了八头猛虎、皆在崖外伏下或徐徐巡走,始终不曾接近崖下。
猛虎愈来愈多,高翔终于心惊了,万一虎群同时上扑,岂不糟了?畜生不知死活,同时上扑极难应付哩:
他轻轻伸手抚上小绿的粉颊,小绿警觉地霍然醒来,尚未有所举动,他便低声说:
“举动须轻柔缓慢,切记不可发出声响。不足三丈外有八头猛虎,我们得准备从崖顶月兑身。”
小绿吃了一惊,赶快徐徐挺身而起,说:“我们把猛虎毙了,为山民除害岂不甚好?”
“虎太多,不可冒险。”
“那……那就走。”
“等一等,这八头虎有点古怪,且静观其变。”
小绿悄悄佩上剑,说:“每人负责四头,足以应付裕如。”
“但必须离开崖下,不然施展不开。”他从容地说。
猛虎开始发觉敌意了,有点不安静啦!最先到达的那头巨虎以爪抓地,发出了一声咆哮,似乎狂风乍起,山谷的回音绵绵不绝,声势惊人,大有天动地摇的感觉。
“准备走,它们要蠢动了。”他低声说。
虎群骚动中,突然传来一声低啸,八头猛虎几乎同时安静下来,仍在前面列阵,八双虎目全向两人注视虎视眈眈十分唬人。
星光下,林缘突然出现了三个穿青袍、身材高大的黑影,携手而行,缓步而来。
“翔哥,快知会他们一声,此地有虎。”小绿急道。
斑翔却摇摇头,神色肃穆地说:“他们是猛虎的主人,你白替他们操心了。”
“真的?”
“不但真,而且他们是冲咱们而来的。起来,咱们迎客。”
八头猛虎向左右移动,让出一条通道,三个黑影直接近至丈外方行止步,并肩而立冷然打量他们俩。
两人也并肩而立,夷然无惧,高翔抱拳一礼。神态从容地问:“诸位有休见教?区区姓高名翔,请教。”
中间的黑影灰髯飘飘,鹰目闪闪生光,沉声问:“老夫山君成天豪,你两人赶走了此地主人山魈房坤么?”
“不错。”
“往何处去?”
“前辈问行踪有何用意?”
“老夫必须问明。”
“告诉你并无不可,在下要到天台山天台堡。”
“有何贵干?”山君成天豪老气横秋地追问。
“在下不再透露。诸位,何不说明来意。”
斑翔行走江湖为期甚暂,小绿更是初出江湖,对山君成天豪其人一无所知,不知即不惧,因此满不在乎。
山君见对方竟然敢反问,颇为不悦,冷笑道:“小辈无状,哪有你问话的余地?”
小绿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阁下,不要在我们面前倚老卖老,有何用意、你说出来好了。”
“丫头,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不大,就不敢去天台山,对吗?”
“老夫要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长的小辈。”山君怒声叫。
斑翔呵呵笑,说:“姓成的,武林无辈,江湖无岁,你不必用大话唬人。咱们话已说得够明白,你何不将来意说明?要论辈份,恐怕比我这位女伴只低不高。”
“什么?你们是何人门下弟子?”
“在下的身份,不说也罢。我这位女伴,姓华名小绿,宇内大名鼎鼎威镇江湖的噗噗魔僧,是她的师公。”
山君吃了一惊,沉声问:“此话当真?”
“你不信?”
“噗噗魔僧尚在人间?”
“现在南京。”
良久,山君方说:“既然是魔僧的传人。自然也是魔道人物,那么,你们到天台堡,不会对秋堡主不利了。”
斑翔一听话中之意,便知对方是天台堡的人,笑道:“但不知前辈在天台堡中,地位如何?”
“老夫不是天台堡的人。”
“哦!那么,成前辈话中之意,极为关心天台堡.不知是何缘故?”
“秋堡主于老夫有救命之思.当然关心。”
“哦!原来如此。”
“你们还没表时态度。”
“咱们要向天台三霸讨一份人情。”
“听你的话中之意……”
“目前咱们与秋堡主尚难表白是敌是友,一切尚须由秋堡主的态度而决定。”
“哼!你们已经表明态度了。”
“不错。”
“老夫要警告你们,不许你们踏入天台山附近寸土之地。”山君一字一吐地说。
斑翔也哼了一声,也一字一吐地说:“没有人能阻止高某前往天台堡索人,言尽于此,诸位可以走了。”
“你小子好狂妄。”
“不是狂妄,而是事实。天台堡是江湖歹徒的逃逋薮,藏污纳垢收容万恶凶手匪徒,高某已查出两名匪徒的下落,秋堡主如不将人交出,高某便得强索……”
“哼!你没问老夫肯是不肯。”
“高某用不着问你。”
“除非老夫死了,不然你休想踏入天台山寸土。”
“如果你出面阻止,你会死的。”高翔不客气地说。
右首的黑影大为不耐,沉声道;“和这种小辈口头办交涉,枉费口舌,毙了他一了百了。成老哥在下送他们到枉死城报到。”说完,大踏步向前迫进。
小绿举步迎上,冷笑道:“你话说得太满.恐怕到枉死城报到的一定是你。”
“哼!老夫地府瘟神仲孙强,还没将噗噗魔僧的门人放在眼下,先毙了你再说。”
小绿一怔,说:“你这老贼的绰号,怎么如此难听。”
地府瘟神一步跨出,伸手便抓。
小绿向侧一闪,突然斜身掠出,飞脚斜扫,快逾电光石火。
“噗噗!”一脚踢中瘟神的右胁,掠过时再往回蹬,蹬在瘟神的腰脊上。
地府瘟神身形丝毫不动,转身冷哼一声道;“小丫头,你的手脚倒是快,不愧称噗噗魔僧的传人,难怪你敢在老夫面前狂傲无状。哼!你的内力修为尚未入门,手脚快毫无用处,老夫站在原地让你攻三五百拳脚,也休想伤得了老夫一毫一发。你认命吧,纳命!”
声落,人化狂风,伸出了无数如虚似幻的爪影,向惊疑莫名的小绿抓去。
小绿一声娇叱,展开了师门绝学缥缈遁形术绝顶轻功,切入重重爪之中,乍隐乍现宛若鬼魅幻形,在如潮爪影与飒是飒讽罡风中飘忽如烟,三五照面便贴身了,“噗啪啪”
连声暴响,瘟神挨了几下重击。
但瘟神浑如末觉,一声怪笑,也手脚一紧,一双巨爪上下飞腾,八方抓扣绵绵不绝,攻势如潮。
两人搭上手,好一场凶险绝伦贴身快攻,令旁观的人目眩神移,大开眼界。
但高翔心中雪亮,这局面支持个了多久的,地府瘟神根本不怕打击,像是金刚不坏之体,小绿完全失去了伤敌的机会。怎受得了瘟神挂空直入硬碰硬的凌厉迫攻?因此他心中大急,赶忙叫道:“小绿,退回来,让愚兄打发他……”
话未完,左面的黑影举步迫进,桀桀怪笑道:“小子,你也别闲着,我天凶星项炎要活剥了你这可恶的小子。”
声落,已接近至六尺以内,突向前急肘,伸手走中宫欺近来一记“云龙现爪”,要抓裂他的胸膛。
他大喝一声,翻腕便接住了来抓、顺势一带扔身伸脚便踹。
“噗!”端在天凶星的右膝上。
“哎……”天凶星狂叫,向前飞仆。“嘭”一声跌了个大马趴,尘埃滚滚。
山君成天豪一怔,怎么天凶星一照面便爬下了?正感到诧异,天凶星已被快速如电的高翔抓住了双脚、一声长笑,将人飞旋一匝,来一记山东大擂,再一声暴叱,天凶星的身躯已向激斗中的人影飞去。
月兑不身的小绿,恰好利用人体飞到的刹那间,向侧飞射颍而出,摆月兑了地府瘟神的如山爪影。她侧射丈外,再折向纵至高翔身侧。
地府瘟神让过天凶星的身躯,一声怒啸,跟踪追到,声势汹汹。
斑翔一把接住小绿向身后一带,挥掌急上。
山君成天毫大叫道:“仲孙兄,小心……”
地府瘟神已豪勇地冲到,毫无惮忌地伸手擒人,对高翔攻来的一掌置之不理,猛探高翔的咽喉。
这次瘟神上当了,“砰”一声暴响,高翔的掌拍在胸月复之间的肋骨上,护体神功竟抗拒不住力道如山的浑雄掌力,凶猛的震撼力直迫内腑,如中万干千巨锤撞击,胸骨似要寸裂气血一窒。
接着,“砰啪噗嘭”一阵怪响,高翔一连串的拳掌并施以快速打击,全部攻向瘟神的月复胁肋背要害,一拳比一拳沉重,一掌比一掌凶狠,势如狂暴雨,绵绵不绝。
地府瘟神一步错,全盘皆输,一时大意输敌,便着了道儿,只挨了头一拳,便完全失去了反抗力,双手虽绝望地封架,但已无能为力了。
人影倏止,恶斗结束。
山君飞扑而至,要替同伴解围,吼声似乍雷,拔出长剑奋勇进招。
“嘭!”地府瘟神终于倒下了。
人影接触,剑影漫天。
山君心急救人,招出“天外来鸿”,身剑合一攻到,剑上风雷隐隐,来势如排山倒海。
扁华乍现,幻电神匕焕然划出一道淡淡光弧,迎向吹来的可怕剑网。
人影倏止,风止雷息。
“叮!”一段尺五六长的剑身,肋然坠地。
山君站在八尺外,举着断剑发楞。
斑翔收回幻电神幢,一字一吐地说:“成前辈,你们可以走了。”
不远处站着狼狈万分的天凶星,叫道:“成老,咱们在阴沟里翻船,认了。”
山君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老夫要用全山的野兽来对付他们。”
斑翔冷笑一声,沉声道:“你那些猛兽禁不起神匕的扫荡,不信你可以试试。同时,在下保证你将是第一个丧命的人。”
“老夫当然不信。”
“不信你可以试试,你自问你能在目下的形势中,能逃月兑在下的快速袭击么?”
“哼!”
“你何不试试?只要阁形一动,在下便立即钉在你身旁,你信不信?”
出君自然不服,一声低吼,斜飞两丈外。
虎吼声震天,八头猛虎飞腾猛跃而上。
山君身形刚稳,眼前已人影入日,高翔如影附形跟到,相距不足八尺。
“走呀!绑下,猛虎同时扑上,阁下也难逃大劫。”高翔阴森森地说。
山君大骇,喝退了冲来的八虎,咬牙道:“高小辈,老夫要另请人对付你,绝不让你接近天台堡。”
“那么,快去请人。告诉你,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没有三两手绝活,高某怎敢到天台堡,向高手如云的天台堡天台三霸讨公道?”
“老夫绝不容许此事发生。”
“可惜你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今晚老夫认栽,后会有期。”
“成前辈行前,可否听在下几句忠言相劝?”
“哼!你说吧,听不听由我。”
“不错、听不听由你,但尚请平心静气听一听,听不进忠言的人,算不了什么人物。
天台堡狄堡主倚仗天台山天险.划地称霸无可厚非,穷山恶水人迹罕见之地,称霸情有可原。但他却收容江湖亡命,包庇凶手歹徒坐地分败,未免有悖天理,早晚会激起武林公愤,那时悔之晚矣!在下这次前往拜山,索取两名凶徒狄堡主如果坚持不放,天台堡将掀起一场可怕的风暴,在下势在必得,任何阻挠也阻止不了在下将人带走。狄堡主的为人,在下不想妄论是非。面前辈仅为了早年的救命恩情,便盲目地替狄堡主挡灾,不许怀有敌意的人接近天台山,多年来有不少前往天台堡寻仇的人,末抵天台便神秘失踪,定然与前辈有关,前辈这种酬恩的手段,未免不近情理。前辈的命宝贵,难道别人的命就不值钱?前辈如果真想为狄堡主尽力,何不劝劝狄堡主改邪归正,拦截入山的人,反而替狄堡主树敌,你不是在酬恩,而是在促成狄堡主遗臭江湖,岂不爱之反而害之?”
“住口!”
“好,住口,你走吧,下次见面,高某不会如此客气了。”
“你这……”
“你想在嘴皮上占些便宜再走么?”高翔沉声问。
山君一咬牙,带了被打昏了的天凶星,恨恨地走了。八头猛虎也跟着离开,像八头驯顺的家犬。
小绿摇摇头,说:“翔哥,你该毙了他的,纵虎归山,智者不为。”
他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在未模清这人是奸是坏之前。杀之有愧于心,算了吧,放了他心安理得,岂不是甚好?”
“翔哥,你宅心仁慈,不宜走江湖。”
“我本来就不是走江湖的材料。”他信口说坐下又道:“快睡,天色早着呢,还可以睡一个更次。”
“翔哥,该你入睡……”
“不,我不用入睡,打坐便可,快睡啦!”
小绿只好重新在他身旁睡下,说:“那地府瘟神的气功,委实可怕,拳脚着体如中韧革,我真该下些苦功的。”
他将幻电神匕解下、塞入她怀中笑道:“你即使再下十年苦功,也击不散他的护身真气,他至少也下了四十载苦功,练气最不了巧,因为你所练的气功,克不了他的混元气功。”
“混元气功?平常得很嘛!”
“但下了四十载苦功、便不平常了;敝友金刚李虹只练了十余年,已经可以在江湖扬名立万了。碰上这种练气高手,只有用神刃可有效,幻电神匕借给你防身,返回南京后再交还金陵三杰。”
小绿将神匕递回,说:“不。你正用得着,到天台堡出生入死,你怎能缺少一把神刃?”
“不必为我担心、我应付得了,收下啦!”
“我……”
“你不收下,我就赶你回武昌。”
“奸,谢谢你,我收下啦!”小绿急急地说。
一早,两人在山泉旁洗漱,吃了些干粮,背起包裹出山,总算找到了正途,在辰牌末时分赶到了姜家坂。
一阵急赶,日暮时分终于到了天台山下。
这是一座大山岭,一处岭崖矗起一座奇峰,高百余仞,四面皆是石壁悬崖,险峻幽邃,气势浑雄,只有一条石瞪险道通向峰顶。顶端地势平坦,广约百余丈,石穴涌泉,冬夏不涸,地势虽高,仍有水可饮。这就是天台山,颇具盛名。
十余年前,江湖大豪神鞭太岁狄奇,在天台上建了一座天台堡,从此便以天台堡主的身份,名震江湖。
天台堡有三位声誉极隆的人物,合称天台三霸。为首的是狄堡主,其次是副堡主水火行者古月,最后排名的是总管小诸葛霍定。
这三霸的艺业、自然了不起,在江湖人的心目中,天台三霸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也是心黑手辣的要命阎王。有金珠宝物奉献他们保证你的安全,等到金尽财留,你阁下如不乖乖离开滚蛋。有死无生。
天台山如临大致,戒备森严。其实,确是强敌莅境,南路管事马爷已将消息传到。
每一处要道隘口,皆有暗桩监视,但皆奉命不许出面拦截、敞开大路放高翔两人进来。
天罗地网早已张开等候,直至两人到了山下,方逐渐收紧。
斑翔不再是初出道的女圭女圭了,而是个精明机警的老江湖啦!沿途不见有人出面阻拦,便知天台堡已有了周密的准备,危机四伏啦!但他不在乎,仍然从容按计行事,成竹在胸,无畏无惧直探虎穴。
次日一早,两人藏好包裹,找到了山下的招贤馆。
招贤馆是三座土瓦屋,稍具规模,有十二名高手在此接待来自天下各地的江湖亡命之徒,那都是些招子雪亮见多识广的老江湖。
远远地,便看到两名青衣大汉,站在阶前向下望,目迎两人沿山径上行。
斑翔未带兵刃。小绿佩了长剑、幻电神匕藏在衣内,村姑打扮却美得出奇。
到了门外,阶上的两大汉双手叉腰,目光灼灼打量着他俩,并不主动打招呼。
斑翔上前抱拳施礼,含笑问:“请问两位大哥,这里可是天台堡的招贤馆?”
上首大汉凶眼一翻,用破锣似的嗓音道:“你没带眼睛么?”
“在下第一次前来贵山,有眼睛也难以分辨哪!”
“你两人有何贵干?”
斑翔取出一封大红拜贴,送上说:“南京高翔,华小绿前来投贴拜山,求见贵堡主社鞭太岁狄奇,烦通报。”
大汉一怔接近拜贴讶然问:“两位是按规矩前来拜山的?”
“不错,有何不妥么?”
“错是不错,两位是否嫌冒昧了些?”
“在下认为并不冒昧。”
“阁下认识敝堡主?”
“不认识,慕名拜山,不行么?”
大汉略一沉吟,说:“好,两佐请至宾馆安顿,在下即将拜贴呈上堡主,是否有空接见,看你两人的造化了。”
斑翔淡淡一笑,泰然地说:“贵堡主会接见的,不然天台堡岂不声誉扫地?请领路。”
屋中出来了两名大汉,招呼两人至第二栋宾馆安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方有一名大汉前来招呼道:“堡主在聚义厅接见,两位请随在下登山。”
小绿将长剑留下、两人随大汉登上了登堡小径。山径一线,凿石为磴,有些地方没有路,必须攀木梯而上,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险要所在。
斑翔一面走,一面留心察看附近的地势。
许久方登上山岭,迎面是一座关门似的庞大建筑,门上下皆有带刀巡哨与警卫,大开堡门迎客入堡。
投贴拜山,以礼为先;这表示来客有所求而来,与一般慕名拜望性质不同,目的不达,先礼后兵,第一次会面不会有火花味。一般说来,天下各大山门,皆对这种访客不表欢迎。
天台堡自然不例外,但不得不在表面上客气一番,首先便亮出实力,让对方有所警惕。庄门至聚义厅前这一段走道,便安下了十组了不起的高手,刀剑闪闪生光,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投贴拜山,必须有投贴的本钱。首先,名号便须配上拜贴;名望可决定一切,并不是阿猫阿狗的大名也可具在贴上,随随便便到别人的山门胡乱投贴的。
两人贴上的具名是南京高翔与华小绿,华小绿名不见于江湖,但南京高翔四个字,已配上贴而有余。天台堡眼线遍及江湖,对高翔如果一无所知,岂不笑话?
通道长有三百步左右,第一段路左右有四组人,每组六名,二十四名高手皆有一把强弓,每人的对面各有一具箭丘,各向箭丘发箭,箭飞越路面,发出飞行的破空厉啸,弦声此起被落,箭手们兴之所至,任意发箭无章无法,人从路中通过,任何时候皆可能被射中。
领路的人至路口止步,笑向远处的大厅举步虚引道:“敝堡主在聚义厅恭候,两位请前往会晤,在下不送了。”说完,向后退走。
“谢谢指引,有劳了。”高翔含笑答。
弦声震耳,箭啸厉鸣。
小绿瞥了众箭手一眼,神色凛然地低声道:“翔哥,要不要放倒他们再进去?”
他摇摇头,沉静地说:“不行,按规矩是不可以的。”
“那……过去岂不危险?”
“当然危险,不然只有乖乖告辞下山。”
“咱们用不着按他们的规矩,干脆就杀进去,杀他个落花流水。”
他淡淡一笑,说:“天台堡高手如云,在江湖党羽众多,即使咱们能杀他个落花流水,日后那些亡命之徒,将令咱们永无宁日,甚至会策动所有的江湖匪徒,与咱们死缠不休后患无穷。”
“那……”
“走一步算一步,跟我来。”
小绿一铤胸膛,说:“上刀山蹈剑海,我都要跟你走。”
“跟在我身后,切记不可超前。”
“是,遵命。”小绿微笑着顽皮地说。
罢踏入箭道,右首第一名大汉已一箭射出,射向高翔的右胁。相距不足十步,正是威力最可怕的射程。
第一箭飞出,第二枝狼牙已搭上了弦。大汉虎目生光,盯视着对面的箭圈,并未向两人注目,因此很难从大汉的眼神中看出下一步的举动。
斑翔默运神功,力注双手,轻轻一抄,便将箭接住了,箭到手射劲全消,已被他化去凶猛的劲道。
他站住了,极头向小绿说:“向前走时,咱们便不能停了,因此,我必须避免他们转移目标来对付你。走!”
小绿向他的手看去,发现他接来的箭已经平空失了踪.不由大惊,但不再追问,跟着举步。
大汉的第二箭尚未射出,“当”一声暴响,弓臂突然折断,箭未能射出。大汉大惊失色,退了两步,竟不知弓臂是为何自折的。
斑翔信步而行,衣袂飘飘神色从容,一双手臂自然摆动,看不出有何异动,但所经处,大汉们的弓臂纷纷自折,竟然没有一枝箭及身。
小绿姑娘留神两侧的箭手,竟未发现有何异处。
饼了第一关,姑娘骇然问:“翔哥,是怎么回事?”
他伸出双手,手上还有十余段以箭杆折成的三分长小枝,低声道:“飞花摘叶尚可伤人于三丈外,何况小段箭杆?走!”
这一段两侧是三丈五六高的石壁,路已断,原有一座飞桥,但已经移走了,形成一段五丈长深陷三四丈的大坑,坑底是密密麻麻高低不平的刀尖,跌下去一切都完了。中间,一根光滑的竹竿向上伸,竿梢扎了一朵漆金莲花,仅大如饭碗,莲瓣张开,可看到花心间的朱红花蕊,一看便知花便是落脚点。五丈阔的刀坑任何轻功高手,也不可能一跃而过、必须借莲落脚,二次腾跃到达彼岸。但竹竿杆尖部分比姆指粗不了多少,而且不住摆动,不但不易踏中,而且也不受力。
除非变为飞鸟,不然休想过关。
小绿站在坑口,极端不满说:“这不是故意刁难人么?他们这种布置,已超出情理之外,岂有此理。”
斑翔指着半途的金莲花说:“瞧,他们不是刁难,而是不怀好意。”
“你是指那落脚点?”
“那是不能落脚的。”
“那……”
他手一扬,金莲花的花心突然“嘭”一声响,喷出一股黄烟接着,竹竿倒下了。
“跟我来。”他叫。
他的身形腾空而起,斜升丈余,射落左面的岩壁,一声长笑双脚一登光滑地岩壁,向右方两丈余的岩斜飞,连跃三次,高度渐降,但最后一次恰好落在对岸。
小绿的轻功超尘拔俗,依样葫芦平安地到达彼岸。
厅前的石阶上,站着三十余名堡中的首要人物,全部屏息以待,脸上涌起了一丝怯念。
第三关是座亩大的池塘,种了不少睡莲,零星地伸出一些五色小小睡莲花,那些稀疏张在水面的莲叶大小不一,似乎可以用登萍渡水术绝顶轻功踏叶而过。
斑翔略为察看,说:“这些睡莲是插上去的,叶下没有梗,花插在浮泥上不着力,得考验我们的真才实学了。”
“如何过去?”小绿黛眉深锁问。
“将计就计,借莲叶渡水。”
“哦!但……”
“以漂石手法射出莲叶,用海燕掠波身法渡过,你能办得到么?”
“这……可以试试。”
“不能试……”
“我自信能办到。”
“那么,你先走。”
他折草枝挑上八张莲叶,将一张递给小绿,准备停留,说:“你用那一张莲叶作为防险之用,非事急不可乱发,准备,走!”
声落,第一张莲叶已飞旋而出,远出两丈降落水面,向前急飘。
小绿提气轻身飞跃而起,恰好落在飘浮急进的莲叶上,再次腾身而起向前飞射。
斑翔的第二张莲叶接踵飞出,身形随起,飞越丈余,身在空中,第三张莲叶已出手超越小绿脚下、恰好可让小绿跟上落脚。
他将七张莲叶掷完,小绿已到达彼岸,轻身一声娇比,莲叶月兑手掷出,距岸丈余,恰好到达高翔的脚下。
斑翔一声轻笑,一脚点住飞旋而来尚未落水的莲叶上,身形再起,轻灵地飞落池旁。
两人并肩一站,相对一笑,向不远处的大厅举步神态从容。
阶上,老少男女高手潮水般退入大厅,只留下两名大汉,同声大叫:“堡主有请,客人厅中相见。”
堂上是一排五张虎皮交椅,坐了五个人,三男二女,皆是年届半百以上的人。两侧上,站堂二名高手。椅后,半弧形排开八名赤着上身,壮实如熊的大汉,一看便知是护卫高手。
中间那人虬须戟立,脸色如古铜,粗眉如帚,虎目冷电四射,穿一袭团花紫罩袍,威风凛凛。
把门的大汉领两人进入大厅,直趋堂下行礼禀道:“上禀堡主,客人已请到。”
此须堡主挥手令退,虎目炯炯打量缓步从容而来的一双英俊清丽少年男女,不自觉的离座站起了。
斑翔泰然到达堂下,抱拳旋礼朗声道:“武林后学高翔、华小绿,专诚前来拜会堡主,多蒙堡主接见,深感荣幸。来得鲁莽堡主海涵。”
堡主见吓不住对方,自然有点心惊,回了一礼说:“在下狄奇,辱承枉顾,三生有幸。来人哪!看座。”说话声如打雷,中气充足十分惊人。
两名大汉在左上首设座。两人告坐毕,狄堡主首先替其他四男女引见。
左上首那位披发如头陀的人,是副堡主水火行者古月,打扮也像是游方头陀。
左外侧的中年女人倒还秀气,叫彭三娘,狄堡主并未详加介绍,身份地位只字不提右道第一人脸色苍白,脸目阴沉,纶巾羽扇,居然有仙风道骨的气概,是总管小诸葛霍定。
最后侧是位老太婆,叫徐婆婆而不名。
客套毕,狄堡主不再文绉绉,虎目一翻,粗豪地问:“姓高的,你来干什么?听说你是龙骧卫的勇士,威震南京,轰动江湖可有此事?”
斑翔呵呵一笑,说:“浪得虚名,堡主夸奖了。在下此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事要与堡主商量。”
他答非所问地说。
“商量?不是来挑本堡主的根来了?”
“堡主言重了……”
“那么,你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必拐弯抹角,说错了本堡主不怪你。能在本堡聚义厅当面说个一明二白的,你值得骄傲。”
“那么,在下先谢过堡主成全……”
“住口!天台堡从不轻易成全人。”
“好,在下不再客气。”
“你说吧,不必拖泥带水。”
“在下追查慈姥山血案的凶手,堡主想已有过耳闻,无庸在下多说。”
“不错。”
“慈姥山杀擒龙手的主凶共有五人,其中一人叫招魂使者叶君山,目下在贵堡藏身。”
“你怎么知道招魂使者在本堡藏身?”
“不要问怎样知道,在下请问这人是不是在贵堡?”高翔语气渐趋强硬。
狄堡主反而让步了,说:“不错,人在本堡。”
“另一名火焚南湖庄的凶手,叫飞叉太保马云飞,他也在贵堡藏身。”
“不错。”
“在下请堡主将这两个凶手,交给在下带回南京。”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堡主知道在下的意思。”
“啐!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狄堡主怒叫。
“堡主以为在下在对何人说话?”
“小子无礼。天台堡建堡十余载,武林人谁不尊敬?胆敢前来索人的人,你是第一个。”
“好说好说。”
“你好大的胆子。”
“在下既然来了。胆不大也不会来。在下等堡主一句话、请明示。”
“限你们两人在日落前离开山区。”
“那么,堡主是拒绝在下的请求了。”
“可以这么说。”
“但堡主末说,拖泥带水。”
“好说,本堡主拒绝你的请求,并且驱逐你们离开山区。”
“好……”
“日落前,你们必须离开天台山。”
斑翔推椅而起,冷笑道:“狄堡主,在下三天后前来索人。”
“什么?”
“在下再说一遍,三夫后,在下再来要人。”
“你敢?”狄堡主暴怒地叫。
“敢不敢三天后便知。大后天同一时辰,便是在下与贵堡明里算的时刻。请记住,目下是巳牌末午牌初。打扰了,在下告辞了。”
说完,他抱拳一礼,挽了小绿大踏步下堂。
一名豹头环眼大汉,突从右面堂下的人丛中窜出,大喝道:“小辈狂妄无礼,站住!”
斑翔冷哼一声,沉声道:“你要死,三天后并末为晚。”
“小狈……”
“啐!住口!你是什么东西?天台堡名震江湖,原来却是金玉基外,败絮其中,名不符实。堂堂聚义厅中.上有堡主与副堡主、下有堡中弟兄,居然出来你这么一个目无尊长骚扰厅堂的冒失鬼,居然忘了在下是以礼前来拜山的客人。而上面那位一堡之主,居然不加阻止,岂不可怪?”
狄堡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吼道:“蔡二你给我滚开些。”
大汉蔡二打一冷战,赶快告罪退下。
斑翔转身向堂上淡淡一笑,说:“狄堡主,三日后见。”
狄堡主哈哈狂笑,笑完说:“小子,你有种,好,三日后见弟兄们,送客!”
号角声长鸣,厅门外排出了上百名全副劲装的甲士,主人亲自送客,阵容壮观浩大,一看便知狄堡主在炫耀实力。
送客走的是另;条路,狄堡主直送至堡门外,双方客气地道别,谈笑自若像是多年的老朋友,而非即将生死相决的对头。
送走了来客,总管小诸葛盯着两人向下攀降的背影,阴森森一笑,冷厉地说:“江湖上出了这两位技绝天人的高手,咱们却事先毫无所悉,负责南京方面的弟兄,该受堡规严厉处分。这两人将是本堡最可怕的对手,请堡主早些拿定主意。”
“总管有休妙策?”狄堡主扭头问。
“属下认为,此人不除,将是本堡的心月复大患。”
“不错,三天后咱们全力宰了他们。”
“那将令本堡损失惨重。”
“总管之意……”
“宁斗智,不斗力。”
“哦!如何着手?总管可费心好好安排。”
小谙葛的目光,落在徐婆婆身上,含笑道:“徐婆婆,令徒办这件事足可应付裕如。”
徐婆婆毫无表情地说:“一切悉由总管安排。”
“请堡主至秘室主持商讨进行事宜,届下午后即可将此事安排妥当,由堡主决行。”
在堡门可看到下面的活动情形,看到了宾馆的右方树林中,有两个细小的人影走动,像是向宾馆走。
狄堡主粗眉一紧、说:“这丫头怎么到处乱跑?派人去唤她回来。”
彭三娘笑道:“二小姐一早便去了东山打猎,并不知堡中的事。”
“发讯号给宾馆的弟兄,通知所有的人不许与客人冲突。”总管小诸葛向一名大汉说。
斑翔偕同小绿随领路的人下山,大踏步走向宾馆。距宾馆尚有一箭之遥,路右的古林中踱两位彩衣女郎。看穿着,便知是一主一婢。婢女提了两头小鹿与三头雄雉,获猎甚丰。主人年约十八九,粉脸桃腮,有一双灵活明亮的大眼睛,丽质天生,体态丰盈,成熟少女的风韵十分撩人。由于穿的是劲装,显得刚健炯娜曲线玲珑。背系长剑,腰带上另携一把猎刀,手携丹弓,肩负箭袋。整个人显得活力充沛,给人的印像极为鲜明动人。
堡上传来了一连串鼓声,鼓点间歇似无规律。这是传讯的鼓声,山上山下皆倚赖鼓声传递信息。
少女到了路旁,送客的两名大汉同时抱拳欠身道:“二小姐好。”
二小姐打量两位客人,含笑问:“这两位客人是谁?至本堡有何贵干?”
一名大汉恭敬地说:“他们是前来拜山的,南京高翔与华小绿姑娘。至于为了何事,属下不知其详。”
二小姐一怔,大眼睛不住向高翔打量,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少年郎,会是轰动一时的南京高翔。
小绿大为不耐,她受不了这个美丽少女用这种眼神打量她心目中的爱侣,柳眉一扬,哼了一声问:“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这位二小姐也是个不饶人的霹雳火,立即发作,一声娇叱,抢弓便劈。
“二小姐,不……可……”大汉急叫。
小绿憋了一肚怨火,正中下怀,闪身扭娇躯一脚飞扫“啪”一声顺势扫偏弓臂,人如猛虎狂野地扑上了。
女孩子爱恨分明,爱憎的表面上虽颇为含蓄,但内心的变化极为强烈,抓住机会便会借题发挥,一发不可收拾。
小绿姑娘情窦已开,早已认定高翔是她心目中的爱侣,怎肯容忍另一个美丽的少女向高翔眉来眼去?她的反应是直觉的,不假思索地立即出言相激。果然料个正着,二小姐当堂冒火,大发雌威抢先动手。
二小姐出其不意抡弓扫击,以为华小绿骤不及防,即使能避过一击,也决不可能狂手回敬。岂知完全料错了,小绿并不躲闪反而扭身出腿顺势化招,扫偏了弓切入,扑上,势如疯虎,纤纤十指像是十只钢钩,上抓五官,下掏胁月复,捷逾电闪近身拼搏,锐不可当。
二小姐也不弱,一招失手,便知遇上了行家高手,挫引顺弓的荡势窜出丈外,只感到劲风掠顶门而过,头皮麻麻地,月兑出险境,却惊出一身冷汗。
“小绿,算了,别忘了咱们是客人。”
二小姐却不肯甘休,丢掉弓,解一箭袋丢给侍女,厉声道:“奥丫头,分个胜负再走,本姑娘饶不了你。”
小绿倒肯听高翔的话,拍拍双手走向高翔身旁,哼了一声撇撇嘴,冷笑道:“你留点精神,三天后,本姑娘第一个要找的人便是你,你等着好了。”
二小姐刚将剑解下交给侍女,接口道:“今日事今日了,不必等三天。”
两个领路的大汉心中大急,赶快拦在两人中间,苦着脸说:“二小姐请息怒,堡主刚才以鼓声传讯,要堡中弟兄不可为难客人,日落之前,客人必须离开山区,小姐这一打岔,堡主怪罪下来……”
“你走开?”二小姐蛮横地叫。
大汉硬着头皮说:“小姐明鉴,在下委实担挡不起!”
“你走不走?”二小姐厉声问。
大汉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小绿冷笑一声道:“不必拦阻她,本姑娘与她作一了断,当是私事解决,与贵堡无关好了。”
斑翔却不同意,含笑拉过小绿,上前道:“二小姐不必生气冲堡主份上,姑娘与客人为难,岂不有损堡主的声誉威信?在下南京高翔,请问二小姐贵姓芳名,能见告么?”
二小姐的怨火消得好快,转嗔为喜,粲然一笑道:“我姓狄名雅宣。”
“哦!泵娘定是狄堡主的千金了,幸会幸会。”
“尊驾真是南京高翔?”
“正是区区。”
“哦:想不到高爷如此年轻,如不是亲见,委实令人难以置信。请问高爷光临敝堡,有何贵干?”
“在下从南京前来追查凶手,向令尊索人。”
狄雅宣一惊,讶然问:“什么?你竞胆敢前来敝堡向家父索人?”
“不错,要索的人是招魂使者叶君山,与飞叉太保马云飞。狄姑娘应该知道,这两个凶手的底细了。”
狄雅宣不住摇头,苦笑道:“高爷,你是不该来的。”
“在下已经来了。”他泰然地说。
“见过家父了么?”
“刚从贵堡下来。”
“家父怎么说。”
“令尊限在下于日落前离开天台山山区。”
“这……你们快走吧,家父已是宽宏大量了。”
“呵呵!泵娘,在下并不想急于离开。”
“什么?”
小绿哼了一声,接口道:“你又没耳聋,听不清楚么?令尊限咱们在日落前离开山区,咱们也表明三天后来索人硬讨。是否离开山区,那是我们的事,如果你们想动武驱逐我们奉陪。”
狄雅宣睥睨着她,撇撇小嘴问:“你贵姓?”
“华小绿,怎么?”
“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你没听说过的人多着呢,井底之蛙,如此而已。”
“你的就会损人,哼!你是高爷的什么人?”
“你管不着。”
“哼!”
“不要哼,我叫他翔哥,你怎样?”小绿傲然地说,神色间颇为得意。
狄雅宣哼了一声,向后退、冷笑道:“三天后,本姑娘和你了断。”
小绿一挺胸膛,大声说:“不必等三天,如果你敢到山区外去找我,我要砍下你这颗美丽的玉首来。”
斑翔赶忙打岔,笑道:“你们少说两句好不好?在期限之前大家客气些,岂不免伤肝火?”
狄雅宣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两人返回宾馆,取回兵刃行囊,告辞出山。
天台山山区广约三十里左右,未牌时分,他俩便出了山区。小绿回望二十里外的天台堡,向高翔问:“翔哥,咱们真要三天后再来么?”
“不错,三天后放手干。”
“这二天……”
“这三天得好好查探一番,好好准备。”
“公然入堡索人?”
“你真傻,犯得着冒不必要之险?只要咱们放翻他们一些人,他们便会下来和我们决战了。今天暂且好好歇息,明天得辛苦些呢。”
“翔哥,好像有人跟踪。”
“当然有人跟踪,而且附近也有暗桩。走,找地方暂歇,不必理会他们。”
“他们会不会倾巢而来袭击?”
“我想不会,但小心提防总是好的。”
他们找到一处树林歇息,等天色尽黑,即迂至一座茅草坡上安歇。
次日黎明前,两人悄然动身,向东北的丛山隐去。
他们预计用一天工夫,先勘察天台山四周的通道与各处形势以便进一步深入,先模清附近再求向内发展,免得像盲人骑瞎马般乱闯。
近午时分,到了一座奇峰下。这一带全是原始森林,没有人迹。
斑翔折了一把树枝,说:“找地方歇息,猎些禽兽充饥,咱们的干粮快光啦!吧紧万紧,填五脏庙要紧。”
蓦地,右面一处山崖下,传来了一声长笑,有人叫:“要填五脏庙,何不前来共享一番?有酒有肉,有兴起么?”
两人一惊,高翔心说:“这里也有人藏身,天台堡的实力不可低估了。”
两个循声走近,不由一怔。
山崖下,坐着一个雄伟的中年人,豹头环眼,脸色如古铜。大八字胡,威猛骠悍如同一头雄狮,正一手握了一个酒葫芦,一手用小刀插一块肉大嚼。身旁搁了一根沉重的霸王鞭,一个大革囊。
脚前,一堆木柴已经烟尽火灭,剩下炽热的炭火,三根树枝成架,下面吊着一头烤得油光水滑的小鹿,已被吃掉一条腿,仍在炭上不住摇晃,油水不住下滴,不时升起一阵阵焦油的轻烟,异香扑鼻。
斑翔走近,笑道:“好香,吃了好几天干粮,馋虫可被引出来啦!”
大汉将刀向旁一指,说:“要吃,坐下,自己动手别客气。”
他从靴统里拔出一把飞刀,笑道:“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在下姓高……”
“你是南京高翔。”大汉接口答。‘
“咦!老兄贵姓?”
“沈无威,排行三,你叫我沈三好了。”
“沈兄是……”
“在下是天台堡的巡山弟兄。”
斑翔一怔,笑问:“沈兄认识在下?”
“昨天你们入堡,怎不认识?”
“哦!原来如此。”
沈天威突将酒葫芦掷过说:“喝两口……”
小绿一把将酒葫芦接住,便待反击。
沈天威向侧一闪,笑道:“小泵娘,未到时候。打不得?还有两天工夫,那时再拼个你死我活,这时大这有不妨交个朋友,酒足肉饱拍拍腿各奔前程,怎样?”
斑翔接过酒葫芦,毫无机心地喝了两大口,笑道:“沈兄决人快语,在下也有同感,谢谢你的酒。”
“哈哈,不用谢了,两天后,也许在下一鞭将你打成肉泥,岂不浪费了谢字?”
斑翔开始割肉,笑道:“也许后天在下一剑刺透你的前后心但谢仍然要谢的,两天后的事暂且置之脑后可也。沈兄,这是何处?”
“堡东二十余里,叫做旭日峰。”
“沈兄负责巡山?”
“不错。”
“贵堡主认为在下三日后索人的话.是虚声恫吓么?并未严加戒备呢。”
“哈哈!正相反,敝堡主认为你言出必行。而且查出你们只来了两个人,人少反而行动自由飘忽,不易对付,严回戒备并无多少稗益。哈哈!咱们不谈这些事。”
“好,不谈就不谈,谈了会伤感情,呵呵!”
三人各自进食,两个男的信口谈些武林见闻,一些各地风光,谈笑自若,毫无敌意像是两个好朋友。
小绿却暗中戒备,随时皆准备挺身反击。
一葫芦酒被喝得精光,酒足肉饱。沈天威收起刀,拭净双手拍拍肚皮,站起满意地打了两个饱呢,豪笑道:“饱了,走也。烤鹿送给你们带上,晚餐可免得劳神。高兄、华姑娘后天见。”
“谢谢,沈兄,后天见。”高翔挥手说。
沈天威拖起霸王鞭,走了两步突又转身道:“高兄,到处走走不要紧,千万不可闯向东北面的后山,那儿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
“那是禁地。”
“禁地?贵堡的禁地?”
“不,那是所有人的禁地,敝堡的弟兄,谁也不敢踏入后山一步。”
“为什么?”
“那座山叫做绝魂巅,上面有一座长恨崖。深山大泽,必隐龙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那儿经常发生不可思议的怪事。不财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声。高兄,你信不信世间有鬼怪妖魅?”
“我不信。”
“如果不信,不妨前往开开眼界。但记住在下的忠告,千万别去冒险。敝堡高手如云,江湖亡命相信鬼神的并不多。据在下所知。敝堡这十余年来、至少也先后进去了三十人以上。”
“结果如何?”
“不知道,从不见有人生还。”
“哦!沈兄又作何解释?”
“不知道,无从解释。这一带在千百年前,可能是北江州或木兰郡的繁荣地带,尔后沦为洪荒丛莽,其间变迁谁也不知其详,任何怪事皆可能发生,有妖魅并不足奇。天台堡的所在地,就曾有两块古碑,其中一块是大宋端平年号的字迹,可知早年天台堡并非穷山恶水中的绝地,那些登山的石磴道,也不是敝堡主所开辟的。总之,妖魅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有离开那座可怖的山头为妙。我该走了,后天见。”沈天威正色地说完,点头为礼,挟了霸王鞭走了。
斑翔呵呵一笑,叫道:“沈兄,何不也听听在下的忠告?”
“高兄有何忠告?”沈天威扭头问。
“离开天台堡,免得玉石俱焚。”
“不可能的。”
“沈兄是一条好汉,惺惺相惜在下不愿与沈兄生死上决。”
“哈哈,盛情心领了。不错、沈某也算是一条汉子,但大丈夫恩怨分明,在下决不忘恩负义离开天台堡一走了之再见了。”说完,在踏步扬长而去。
小绿冷冷一笑,说:“翔哥,依我看,绝魂岭定是天台堡窝藏凶手的地方,因此放出谣言说是有鬼怪,以免有人前往查这探招魂使者与飞叉太保,定然藏在绝魂岭无疑。”
“唔!很有可能。”
“翔哥,你认为这个沈天威,是不是狄堡主派来恐吓我们的人?”
“这人胸无城府,豪放直率,不会是狄堡主派来的人,这点倒可信赖。”
“那……要不要到绝魂岭走走?”
“我们先按原计划探完四周,再去绝魂岭。绝魂岭既然是天台堡的后山,我们很可能经过那儿呢。走吧?”
斑翔割下一条鹿腿提在手,领先便走。
他们先后发现了六处暗桩,不动声色悄然越过。末牌时分,他们到了一处山峡中。
本来,他们该走山脊,既可以天台堡作为指示方向的指标,而且也安全些,不怕被人伏击困住。可是这座山奇峰插天,绝壁飞崖起伏不定,攀登起来极为困难,不得不走山峡超越。
山峡中古木参天,视界不良。两人一阵疾走,天色不早啦!不赶快可能会迷失在丛山中。
前面一峰当道,峡谷一分为二。刚看到谷口,前面矮林中人影乍现,首先便看到了数颗寒星迎面射到。
两从向下一伏,高翔低叫:“他们既然动手,我们也该反击了,走!”
两人贴地侧窜。前面三个青衣人共射出九枝箭,发觉人己失踪,立即向右面的峡谷急撤,分枝拨叶响声震耳,向峡谷飞逃。
两人穷追不舍,追入了峡谷。
绕过一座山脚,怪,听不见逃走的声音了。
百丈外,人影一闪。
小绿一跃三丈,放胆狂追。
斑翔急追而上,低喝道:“停!等一等。”
小绿停下了,蹲下问:“人在前面,为何不快追?”
他冷笑一声、低声道:“前面的人,不是刚才放箭的家伙,即使会飞,也飞不了这么快。”
“那……”
“刚才那三个家伙就躲在附近,搜。”
“敌暗我明,搜岂不耽误时辰?峡谷前面开朗,追前面那批人比较有利些。翔哥,我去追前面的人。”小绿说,声落便向前飞纵,如飞而去。
斑翔来不及阻止,恰奸听到左方有响声,一时大意,便循声追出,任由小绿追向前面去了。
糟!发觉刚才发声处有一个地洞口,人已钻入洞中藏匿,入洞追太危险了,不由心中作难,闪在一旁等候。
正迟疑间,前面突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叫。声如鬼哭,山谷为之应鸣,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小绿已经不见了。他心中-急,舍了地洞向前急追。
小绿经验不够,任性追出,追至前面的山脚下,听到右面的小坡传来奔跑的声音,不假思索地追上了山坡的参天古林。
前面奔跑的声音仍在,她全力狂追。
渐追渐近,不久林木已尽,眼前出现了怪石林立荆棘丛生的丘陵地带。正前方三里左右.是一座百丈高崖。
一头猛虎刚窜入乱石丛中,原来她追了半天,追的不是人而是一头猛虎。
她并末看到猛虎是人扮的,只看到虎的形影而已。
前面山崖上,突传来一阵凄厉的怪叫。
崖顶、似乎有人影移动。
“好啊!这里定是你们的巢穴。”她想。
艺高人胆大、她天不怕地不怕,不多考虑,向高崖飞掠,向右移觅路登崖。
在登崖之前,她总算不糊涂,发出了两声预定的呼应啸声,招呼高翔跟来。
假使她不绕道登崖,而直趋崖下,定可看到不少凌乱的白骨。
斑崖其实是一座奇峰的西麓、崖顶有一处半里宽的平坡,长满了形态各异的小苍松,到处都是乱岩碎石,松树长在石缝中,不易长大,显得奇形怪状,形态奇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