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娘子与紫云仙子在套取吴娟的口供,迫取解药。可是,吴娟却毫无办法。
床上,崔长青却大叫一声,痛昏了。
小妹妹玫云心中一急,凶狠地抓起了吴娟叫:“你这恶毒的贼女人,看我敢不敢活剥了你?”
蝎娘子伸手急拦,凤目一转,说:“小妹妹,不必急躁,我有主意。”
“你有什么主意?”玫云满怀希冀地问。
“俗语说,虎毒不食儿。老虔婆再阴狠,有吴娟在咱们手中,她岂能无所顾忌?”
“你的意思……”
“咱们把吴娟吊在外面,老虔婆必定会前来谈条件的。”蝎娘子颇有把握地说。
在床前替崔长青推拿的林白衣苦笑道:“老虔婆如果有所顾忌,便不会露出狰狞面目了,她明知吴娟在咱们手中,仍然不顾一切放手胡为,这一着她该已事先有所提防,咱们必定枉费心机。”
吴娟哭丧着脸说:“我女乃女乃从不关心我的死活,她不会用解药来交换我的。”
蝎娘子冷笑道:“看来,你是死定了。”
吴娟反而镇定下来了,说:“落在你们白道英雄手中,你们还能把我怎样?”
蝎娘子发出一阵阴笑,笑得吴娟头皮发紧,笑完说:“不错,林家兄妹是侠义门人,他们不会把你怎样。但你却忘了,我蝎娘子可不是白道英雄,而是凶名昭着,毒如蛇蝎的江湖凶魔。”
“你……”吴娟变色叫。
“我就能好好治你。”蝎娘子阴笑着说。
“你……林白衣不会将我交给你……”
林白衣接口道:“这件事与我无关,我兄妹不干预你们银洞山夺宝的风波。”
“你……你不能……”吴娟骇然叫。
“我为何不能?呵呵!”林白衣大笑着说。
吴娟脸色死灰,冷汗直流,绝望地说:“崔爷的毒,十二个时辰内死不了,你们请等一晚,也许明日我女乃女乃会来与你们谈条件的。”
林白衣点点头,向蝎娘子说:“也好,且等她一晚,明晨老虔婆如果不来,这婆娘便交给你处治。”
蝎娘子苦笑道:“可是……崔兄弟……”
林白衣颇为镇静地说:“既然十二个时辰内不致于毒发而死,我相信崔兄定可渡过难关,我已给他服下了一颗保命金丹,保住心脉该无困难。”
“目下我们怎办?”玫云焦灼地问。
林白衣沉声道:“今晚,咱们四出搜索老虔婆的下落,仇姑娘与小妹负责看管俘虏并照料崔兄弟,不可大意。”
当晚,高手齐出。
龙箫客出镇向北走,他猜想老虔婆不会逃得太远。
同一期间,北面十余里的小集三槐店,群魔毕集,在集北的大树将军庙中聚会。
元都观三子带了九名重要爪牙,在此共商对策。他们早先竟然不知血花会丢失了俘虏,直至吴大嫂返报之后,方发觉事态严重,不得不会商应变良策。
玉峰子以足智多谋见称,心情颇为沉重地说:“如果林家的人牵涉在内,这件事便棘手了,不知诸位有何高见?请出大家商量商量。”
一名鹰钩鼻中年人冷冷一笑道:“愚意认为,这件事已没有商量的必要。”
“理由安在?”老道问。
“咱们直接向林家要人。”鹰钩鼻中年人说。
“咱们凭什么向林家讨人?”
“凭咱们山西群雄的实力。”鹰钩鼻中年人傲然地说,桀傲之气外露。
玉峰子猛摇头,苦笑道:“咱们对付血花会,已感心有余而力不足,再树强敌,自掘坟墓。”
一名虬须大汉接口道:“难道咱们就罢了不成?”
玉峰子转向玉虚子问:“师兄意下如何?尚请权衡利害。”
玉虚子神色阴沉,阴森森地反问:“师弟有何打算,何不说来听听?”
玉峰子大概早就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说:“目下,咱们势成骑虎,放下不能,但却又不便向任何一方索人,索也毫无结果。反之,血花会与林家冲突,对咱们来说,渔人得利,可说天赐其便……”
“可是,咱们的八个人,总不能置之不理吧?”一名五短身材的人悻悻地问。
玉峰子阴阴一笑,说:“当然咱们不能置之不理,但情势不许,由咱们不得,咱们只能等侯他们火拼之后,再伺机救人。”
“可是……”
“人质落在人家的手中,事实上要比血花会手中安全得多。”
“咱们只能等?”
“是的,只能等。老实说,咱们唯一的强敌,不是血花会,也不是林家的人。”
“你是说……”
“唯一的强敌,是黑衫客崔长青。”
五虚子冷笑道:“师弟,崔长青已毒发垂死,而且落在林家人的手中,活的希望也不大。”
玉峰子却不以为然,阴森森地说:“吴大嫂的穿肠毒药,短期间死不了,尤其是禁受得起疼痛折磨的人,更是效力大减。上次已证明崔小辈不怕疼痛,这次岂能不问?”
“师弟,你言中有物……”
“对,我是说,问题仍然出在吴大嫂身上。”
“你的意思……”
“吴姑娘目下是人质之一,万一吴大嫂动了骨肉亲情,会不会以解药交换人质呢?”
“这……”
“崔长青如果不死,咱们……”
“哎呀!”玉虚子惊叫。
玉峰子却冷然一笑道:“因此,崔小辈必须死。不然,咱们将有不少弟兄枉送性命,元都观也可能被毁于一旦。”
“对!他必须死。”玉虚子沉声说。
玉峰子又是阴阴一笑,说:“因此!咱们必须将人质的事置之脑后。”
“我反对。”五短身材的人大声说。
玉峰子狠狠地死盯着对方,阴森森地问:“你又有何高见?去向林家抢人?以卵击石,智者不为,你敢不敢去?”
“这……”
“去向血花会索人?咱们并未将崔小辈交到他们手中,凭什么索回人质?他们会答应?
少做梦。”
一名瘦如竹竿的人大声道:“这件事比青天白日还要明白,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咱们在浪费口舌。”
玉峰子阴笑着问:“依你之见,又待如何?”
“咱们双方皆不招惹,对不对?”
“对。”
“而且,崔小辈是咱们唯一的心月复大患。”
“对。”
“因此,崔小辈必须死。”
“对。”
“因此,为防患于未然,吴大嫂必须远离她的孙女。也就是说,她必须走得远远的。”
“可是,她能走,也能回来。”玉峰子接口。
众人一怔,你看我我看你发楞。
瘦竹竿哼了一声,沉声道:“咱们来问问。吴大嫂在,咱们元都观群豪将云散风消。吴大嫂不在,咱们可以坐收渔利,可以独霸山西。说吧,谁要吴大嫂?”
桀傲的鹰钩鼻中年人转目他顾,毫无表示。
前反对的五短身材的人,低下了头避免回答。
久久,无人发表意见。
一名尖嘴缩腮的人站起说:“现在,兄弟去料理吴大嫂的事。”
“怎办?”玉峰子阴森森地问。
“把她送走。”
“送到何处?”
“送她回老家。”
玉峰子扫视了众人一眼,问:“有谁反对吗?”
五短身材的人叹口气说:“咱们未免太狠了些。”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玉峰子问。
“没有。”
玉峰子向尖嘴缩腮的人挥手说:“好吧,你去,干净利落,切记不可走漏风声。”
“好,兄弟小心就是,保证误不了事。”
赵曲镇只有二三百户人家、镇外全是田野。只须一个时辰,便可搜完全镇的可疑所在。
屋内,蝎娘子与玫云提心吊胆,留意崔长青的变化。他似乎一直就昏迷不醒,躺在床上象个死人。
屋外,只有一手遮天戒备,其他的人皆外出搜索。广大的宅院静悄悄阴森森地,委实难以照顾周全。
一手遮天伏在后院的一株大树下,算定如果有人入侵,必定不走大门走后院,决难逃过他的监视。
黑影一晃,一个人影鬼魅似地出现在不远处的花丛旁,向下一伏。
一手遮天暗中留了神,暗骂道:“好家伙!你如果是老虔婆,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该死的东西。”
接着,又飘来两个黑影,在前一个黑影旁伏下了。
先到的黑影长身而起,向大树下窜来,轻灵敏捷,身子不凡。
“好啊!你们来的人真不少。”一手遮天暗叫。
他想暂且回避,但已来不及了,黑影疾射而至,势难避免碰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月兑手打出一枚小石,人却蹲伏不动。
黑影虽怀有戒心,可是黑夜中敌明我暗,不见树下有何异状,不可能发现小小的石块,“噗”一声轻响,胸口鸠尾重穴被击中,劲道直撼心脉,立即昏厥。
冲势仍急,疾撞而至。
一手遮天长身而起,伸手将人接住,轻灵地向下放,仍在一旁潜伏,等候另两名黑影跟来送死。
他料错,另两名黑影并不跟来,却弹指三下打出询问的信号。
他如果想将人引来,必须回复信号。可是,他不知回复的信号为何。
正迟疑问,两黑影猛地向外飞纵而走。
他暴起紧迫,叫道:“朋友,不要同伴了吗?”
两黑影再次折向,飞跃退走。
“哈哈!走得了吗?”他叫,跟踪便追。
两黑影的轻功火候颇纯,一跃两丈余,快如星跳丸掷,三五起落,便接近后园的园墙下。
他相距四五丈,心中大急,大喝一声,双手齐扬,打出五六颗小石,疾射墙头,阻止对方越墙而逃。
又料错了,两黑影并末越墙而走,反而左右一分,向下一伏。
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经验丰富,见对方不向上跳而左右分伏,便知有警,急速飞掠的身形突然止住,向下伏倒。
暗器破风声刺耳,最少也有三枚可破内家气功的霸道暗器,从顶门上空一掠而过,危机间不容发,好险。
他飞跃而起,怪叫道:“有多少破铜烂铁,全掏出来吧!我姓祝的来了。”
墙根下幽灵似的出现一个人影,身材甚矮,黑衣黑脸膛,暗淡的星光下,象是一个黑女圭女圭,头上结了根冲天辫,手中握了一只光闪闪的金环。
一手遮天见多识广,大吃一惊,急速前跃的去势一缓,斜飘丈外叫:“黑孩儿,你还没死?”
黑孩儿一声怪笑,轻摇金环欺近说:“咱们是活冤家死对头,我死了你就可以安逸啦!
一手遮天姓祝的,太爷料想到你会替林家的小畜生卖命,所以赶来找你。”
一手遮天显然对黑孩儿颇怀戒心,徐徐撤下极少亮出的长剑,冷冷地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今天你来了,也好,咱们多年前的旧债,可以一并结算了。”
“对,连本带利一起算。”黑孩儿阴森森地说。
“那是当然……站住!”
原来,另两名黑影正悄然离开,因此一手遮天急忙喝阻。
“你鬼叫什么?”黑孩儿问。
一手遮天冷哼一声道:“你那两位朋友,叫他等一等,等咱们结算旧债之后,再定去留。”
“哼!他们不听你的。”
“不听也得听。他们是元都观的爪牙吗?”
“哈哈哈哈……”黑孩儿狂笑。
“你笑什么?”一手遮天问。
“笑你,笑你有眼无珠。哼!元都观凭那几个不成气候的角色,也配请我黑孩儿卖命?”
“哦!在下倒是小看了你呢。那么,这两个小辈,是血花会的人了。”
“不错。”
“哦!你何时投入血花会的?以你这位大名鼎鼎的邪魔外道来说,做刺客不是有辱你的身份吗?”
“他们请太爷来助拳,太爷岂是做刺客的人?哼!你昏了头。”黑孩儿悻悻地说。
“原来你是助血花会来夺人质的,失敬失敬。来吧,咱们不能光说不练,上啦!”
黑孩儿举手一挥,一声冷笑,挥环疾冲而上。
这瞬间,血花会的两名爪牙左右一分,分头飞掠,向宅院扑去。
一手遮天刚要迎上黑孩儿递剑,心中一惊,突然折向猛扑向左掠走的黑影,吼道:“站住!不许……”
黑孩儿从斜刺里截出,金环呼啸,砸向一手遮天的有后肩,叫:“你给我留下老命……”
“铮!”剑环相触,爆出一串火花。一手遮天如果想追人,必被金环所击中,黑孩儿来势奇疾,因此他不得不扭身回头接招。
金环一转,奇快地反扫他的下盘。
他又是一惊,对方反应出奇地快,今晚讨不了好,赶忙剑,“月落星沉”,沉剑接招。
糟!环影一闪,一吞一吐,套住了他的剑猛掀。
“撒手!”黑孩儿叫。
势均力敌,怀与剑锁住了。
血花会的两个爪牙,已经消失在宅院内。
一手遮天心中一急,大喝一声,左掌疾拍而出。他手上的绝活练的是铁臂功,平时与人交手时不用兵刃,只用一手应敌,因此绰号叫一手遮天。
黑孩儿冷笑一声,人矮小出招灵活,上身一仰,一脚向一手遮天的下阴踢去。
黑夜交手极为凶险,近身相搏更是险象横生。双方都快,皆想将对方置于死地,这一招双方皆志在必得,招发即生死立判。
一手遮天一沉,“噗”一声响,拍在黑孩儿的胸口上,力道千钧。由于身形下俯,无意中避开下阴致命一击,但未能及时闪避,被黑孩儿一脚踢在小肮上。
“锵!”剑环同时坠地。
“恩……”一手遮天闷声叫,向下挫倒。
“噗!”黑孩儿仰面倒地,发出一声痛苦的申吟,扭曲着身躯挣命。
同一期间,内院中群魔四合。
后院一手遮天发现敌踪的同时,左右厢同时有人入侵。等到一手遮天的呼喝声传到,入侵人已经纷纷抢入院中。
蝎娘子与玫云在听到一手遮天的呼喝声时,便已熄去灯火,严加戒备候敌。
房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渐来渐近。
蝎娘子向玫云附耳道:“来了不少人,小心了。”
玫云心中不安,焦虑地说:“真糟,人来得太多,便不易照料崔大哥了。真要命,偏偏为了找老虔婆,所有的人都出去了。仇大姐,你猜来的是什么人?”
“可能是元都观妖道们派来的爪牙。”
“老虔婆会不会来?”
“但愿她能来。小心,有人接近了房门。记住,不可慈悲。”
“小妹理会得。”
脚步声从左右传来,左面廊下的人突然向右面接近的人低声道:“咦!怎么宅内不见有人?”
右面来的人说:“确是怪,怎么搜了好半天不见人影?难道说,林家几个小辈用金蝉月兑壳计,溜走了不成?”
“不会的,咱们再搜。咦!这里有座门,进去看看,好象是房间呢。”
“本来就是房间,而且可能是囚禁人质的地方呢,我先探进。”
有人在熟练地撬门,另一些人在撬窗。
“门上了里闩,里面有人。”一个撬门的人说。
“进去再说。”另一人说。
“砰”一声大震,门被撞开了。显然这些人并不想潜入,而是硬闯,有所恃而来,要与林家的人公然叫阵。
蝎娘子一声不吭,抖手就是两枚梅花针。
黑影直撞而入,冲势甚猛。
躲在门旁的玫云,不知撞入的人挨了梅花针,玉掌一挥,“噗”一声正中黑影的后颈。
“砰!”黑影倒下了,声息全无。
蝎娘子疾冲而出,劈面撞上另一名刚欲抢入欲亮火折子的黑影,剑出似穿鱼,一剑贯入黑影的胸口,剑尖直透背心。
快,先下手为强。她人如怒豹,左手发射梅花针,右手剑幻干道电虹,冲入四名黑影之中。
“铮铮!”剑鸣震耳,火星飞溅。
“啊……”惨叫声刺耳,倒了两名黑影。
同一瞬间,玫云猛扑小窗。小窗已被撬开,两个黑影正跳窗而入。
侵入内室的人,并非主脑人物,艺业有限,怎禁得起两个母大虫的一阵疯狂搏杀?黑暗中两人各守一方,来人是敌非友,不需顾忌,见一个杀一个。只片刻间,从房内杀出房外,八名黑影只剩下两个了。
死剩的两名黑影逃出天井,一个黑影大叫:“正主儿在此,快来……”
屋顶飘落两名黑影,啸声如雷,领先跳下的人抡起开山大斧,“铮”一声震开玫云的一剑,来一记“吴刚伐桂”,反击她的小蛮腰。两人斗上了,斧沉力猛,招发如暴雨狂风,玫云如不是身法灵活,前几招便得伤在对方斧下,这位仁兄委实高明。
蝎娘子也和另一名飘下的黑影对上了,双方势均力敌,在天井中展开了空前激烈的恶斗。接着,啸哨声震耳,四面八方的人皆往此地集中,接二连三跳下了六七名高手,两人立刻陷入重围。
正危急间,屋上一声惨叫,掉下一个黑影。
白影如流星飞坠,林白衣赶回来了。
裙抉飘飘,紫云仙子从另一间屋顶飞掠而来,刚上了瓦面,檐角一声虎吼,黑影截出,剑发“飞星逐日”身剑合一扑到。
紫云仙子纤足一挑,冷哼一声,一片青瓦向对方飞去,身形一闪,疾冲而入,一剑疾射对方的右胁。黑影骤不及防,“啪”一声震碎飞来的瓦片,却躲不开紫云仙子的一剑,惨叫一声,摔倒骨碌碌向下滚。
接着,三名黑影三方齐聚,三剑汇合,疯狂地围攻紫云仙子,一场好杀。
右厢屋顶黑影如飞而来,怪笑声震耳欲聋,叫声传到:“好啊!我老要饭的北丐刚离开不久,便有人前来讨野火,免息子们,来得好!”
围攻紫云仙子的一个黑影大惊,骇然叫:“北丐老狗也在,危险。风紧,扯活!”
接着是一长两短三声怪啸,入侵的人纷纷撤走。
发令撤走的人向北飞掠,跳落后院如飞而遁。紫云仙子衔尾穷追,娇喝道:“站住!你走得了?”
黑影冷哼一声,向一丛花树下一窜。
树下恰好伏着一个人,伸手一勾,便抓住黑影的右足胫,喝声“滚!”
黑影飞翻而退,恰好向紫云仙子撞去。
她向下一挫,扭身就是一脚,“噗”一声扫在黑影的腰脊上。
“哎……”黑影络于狂叫出声,砰然摔倒。
紫云仙子赶上,长剑一挥,“叭”一声剑身抽在黑影的后脑上,黑影立即昏厥。
树下的人闪出,急问:“林姑娘,怎么一回事?”
是龙箫客朱英,姑娘迅速将黑影提起,说:“血花会大举前来拿人,被北丐老前辈报名号吓走了。朱爷,老虔婆有消息吗?”
龙箫客走近,将俘虏接过,苦笑道;“有是有,可是……血花会今晚主要是想夺俘虏,重要人物不在此而在元都观,元都观的首脑人物已经倾巢外出,血花会今晚必定两头落空。
今晚他们来的人甚多,可惜不是首脑,被北丐吓退,理所当然。走吧,里面怎样了?”
“他们不曾侵入内室,也未能进入地窟夺俘。”
“那就好……”
“朱爷,那老虔婆……”紫云仙子抢着问。
“唉!进去再说。”
“不,朱爷……”
“姑娘……”
“怎么了?”
龙箫客不住摇头,长叹一声道:“在下于镇北六七里的路旁小村中,找到了老虔婆,她与四名元都观的爪牙在内藏身。”
“谢天谢地,咱们快去把她捉来。”紫云仙子雀跃地叫。
“不用去了。”龙箫客摇头说。
“怎么?她跑了?”
“没有,她……”
“那……”
“在下去晚了一步。”
“怎么?”
“她死了,是中毒死的,五个人全死在桌旁,酒菜内余毒仍在,不知是谁下的毒手。在下赶到时,尸体尚温,七窍流血,死状甚惨。下毒的人走得匆忙,可惜不知是谁。”
“老天!”紫云仙子绝望地叫。
“崔兄弟月复内余毒,咱们得另找高明了。走!”龙箫客叹息着说。
两人刚跳落天井,里面已乱成一团,玫云的尖叫声惊天动地:“去!去找血花会,把他们杀光,……”
“小妹,冷静些。”林白衣高声阻止。
紫云仙子心中一紧,向里抢,急叫:“小妹,怎么啦?”
玫云泪痕满面,尖声叫:“崔大哥被血花会的人掳走了,天哪!我该死,我不该出去的。我要杀光他们,我要……”
紫云仙子心中一凉,花容变色跌脚叫道:“完了,老虔婆暴死,解药无望已是不幸,再被血花会的人掳去,真是祸不单行。”
崔长青失了踪,床头上挂着原属于崔长青的沙棠木剑也不见了。
后房的地窟门口,倒了两具胸襟上绣了血花会图案的尸体,地窟门并未被人启开。
蝎娘子心中大痛,凄厉地说:“崔兄弟只有十个时辰的寿命,毒发期之前,我们必须找到他。”
龙箫客将老虔婆已被毒死的事说了,最后惨然道:“即使找到他,咱们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替他送终。再说,他随时皆可能痛死,咱们……”
蝎娘子厉声道:“不管怎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必须为朋友尽一番心力。”
“你说……”
“我知道血花会的虚实,你们要不要去?”
玫云大叫:“仇大姐,带我去。”
“要去的,快准备上路,咱们要立即动身。”紫云仙子恨恨地说。
龙箫客吁出一口长气,说:“在下义不容辞,算我一份。”
北丐背了一手遮天抢入,叫道:“世玉贤侄,快取金丹来救老祝,他小肮受伤甚重,但死不了。”
因此一来,耽搁了不少时刻。等他们动身启程时,已经是四更未正之间了。
他们只带了一名血花会的俘虏同行,披星戴月南下解州,分为两队赶路,后一队负责截杀从府城南碇的血花会爪牙;前一队负责追赶可能带走崔长青的党羽,马不停蹄飞赶。
前面三十里左右,断羽而归的血花会二十余名刺客,正飞骑南下。但他们只带了元都观的两名小贼俘,其中并无崔长青。
崔长青正在北上途中,走的是相反方向。
当血花会的人被两位姑娘挡在天井中时,他已经得林白衣金丹之助,月复痛停止人即清醒。金丹提起了他潜藏的精力,虽则仍嫌软弱,但已可行动自如。
不久,有人侵入房内,冲入内房开始亮火折子找地窟,却忽略了侧房静静在床上养神的他。
他终于强敌真力,悄然下床,取了床头上所挂的沙棠木剑。这把剑,是在真定府失落在紫云仙子手中的,紫云姑娘已决定物归原主,挂在他的床头。
这把神奇的沙棠木剑,奇在份量轻,而又有剑的长处,发劲一击却重逾干钧,而持剑的人毫不感到沉重,而且不怕被对方的兵刃所伤损。由于份量轻,因此宜于久斗,轻则可运用自如,出招快速可抢制机先。有此神剑在手,剑术名家不啻如虎添翼。
他悄然接近两个黑衣人身后,大喝一声,木剑一样,招发“分花拂柳”,正在撬动地窟门的两个黑衣人,毫无闪避的机会,背心要害各挨一剑,应剑而倒。他启开后门,幽灵似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为免毒发身死他必须搁外事,千紧万紧,性命要紧,保不了命,一切皆是枉然。目下,唯一能救他的人,该是那位风尘怪杰长春老人。
他在镇外的农舍中,偷了一匹坐骑,向背疾驰,要赶到龙角山去找长春老人救命。
当天入暮时分,他赶到昔日与蝎娘子养伤的荒野小茅屋,坐骑已经不支,总算被他赶到了。
敝,一整天,月复痛并未猛烈地发作,仅有几次小隐痛出现,大概是被林家的灵药保命金丹压下去了。
好不容易赶到了地头,却又令他忧虑不安。上次与蝎娘子在此治伤,长春老人并未露面,仅暗中送来一些丹药,来无影去无踪。这次重临旧地,谁知道长春老人是否仍在此地?
如果不来,他又该到何处去找?
时辰不多,他不能久待。可是,不等又如何?除了在此等奇迹出现之外,他毫无办法。
茅屋情景依旧,似乎自从他与蝎娘子离开之后,便不曾有人光临,屋内的锅灶床桌,仍然保持他离去时的光景,毫无移动过的痕迹。
他认了命,定下心神等候,往床上一躺,盯着桌上光线微弱的菜油灯发呆,思潮起伏,感到烦躁不安。
他想到:林家兄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那位嫉恶如仇的紫云仙子,态度的转变令他心中稍安,一剑之仇,该可以一笔勾销了吧?
屋外虫声四起,夜深了。
肮中隐痛光临,这次要比白天的来势要严重些,发作至他已可忍受的地步,以后不再加重。
荒山野岭中的无人小茅屋,凄清的光景可想而知,如不是月复痛困扰着他,必定令他油然兴起寂灭的感觉。
正胡思乱想中,突觉门外方向虫声倏止。
接着,心潮汹涌,一阵心悸,令他汗毛直。
一阵阴风着体,他机伶伶打一冷战,惊然转首向外望。柴门未掩,外面黑沉沉,一无所见。
“嘿嘿嘿……”后面突然传来一阵不象人声的怪笑,令他浑身绽起鸡皮疙瘩。
他悚然扭头,大吃一惊。
通向厨房的走道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发长及膝,已泛灰白,掩住了脸面,大袖及踝,白布裙委地,全身皆被发和衣裙所掩,但却可从发隙中,看到发内那双锐利怪眼,所映着灯火所反映出来的阴森光芒,令人心胆俱寒。
白衣女鬼屹立不动,象个僵尸。但他知道,女鬼正目不转睛地盯视着他。
他打一冷战,缓缓挺起上身,一手抓住枕下的连鞘沙棠木剑,冷然盯视着女鬼。
要说心中不怕,那是欺人之谈,但他仍然能控制自己的灵智,并未大惊小敝。
脚挪下床了,套入靴统了。一切显得沉静,他强制自己的心跳,以意志力控制手脚不抖不颤。
穿好快靴,他的心定下来了。有靴在脚,进攻可退可逃,他象吃了一颗定心九。
他站起了,站在床前强捺心头恐怖,说:“夫人,不要吓我。”
女鬼屹立不动,以怪异的、毫不带人气的怪声问:“你怕鬼吗?”
“不怕。”他沉静地说。对方开口了,好现象,令他胆气一壮。
“怕神么?”女鬼再问。
“鬼都不怕,为何怕神?”他理直气壮地答。
“为何不怕?”女鬼追问。
“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不惊就是不怕。”他朗声答。
“你做了多少亏心事,还说不怕?”
“在下坏事确是做了不少,但亏心却又未必。”
“你是个贼,还不亏心?”
“盗亦有道。在下专劫为富不仁的人,何谓亏心?”
“哼!强辩。”
“这是实情。”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还不报,时辰未到。你,时辰到了。”
“好吧,在下认命。你是说,我将毒发而亡?”
“哦?就算是吧。”
他丢下剑,往床上一躺,万念俱灰地说:“好吧,你等着好了。”
“什么时候了?”女鬼问。
“大概快三更了。”
“本使者已等不及了。”
“你是说……”
“本使者要提前勾你的魂。”
“如何勾法?”
“把你扼死。”
他摇摇头,坚决地说:“不行,要死我自己死。”
“你敢反抗本使者?”
他重新抓起剑,冷笑道:“为何不敢?”
“你能与鬼对抗?”
“能不能无关宏旨,在下只求尽其在我。在下已经说过不怕鬼神,当然敢和你对抗。在下如果失败了,死了仍可做鬼,而你如果失败了,岂不是连鬼神都做不成了吗?所以我不怕你。”
门口人影倏现,长春老人踱入叫:“老婆子,不要与他胡缠了。这小于牙尖嘴利,狡猾刁猾,可恶透顶,你说他不赢的。”
女鬼一声轻笑,回复人声说:“说真的,他的胆气确是可嘉。”
说完,举手分开垂面的长发拨至身后,现出慈眉善目,脸色依然红润的老脸,不是鬼,而是个年届古稀的和善老太婆。
崔长青一跃下床,拜倒在长春老人脚前,说:“晚辈崔长青,叩谢老前辈救命大德。”
长春老人不加理睬,冷冷地说:“滚!你又来干什么?”
“再来求老前辈成全。”
“成全你什么?”
“求老前辈再施妙手。”他俯伏答。
长春老人背着手,抬头仰望屋顶,冷笑道:“哼!你打的算盘够如意。”
“老前辈……”
“休想。”
“老前……”
“快滚!”
他心中一凉,知道无可挽回,四拜而起,说:“晚辈为上次救命之恩而致谢。打扰了,告辞。”
说完,他拾起沙棠木剑,大踏步向外走。
“站住!”长春老人叫。
“老前辈有何吩咐?”他止步回身问。
“你这厮贼骨头……”
“老前辈,在下已谢过昔日恩情,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不能受屈辱,请不要骂人。”
他神色凛然地说。
“骂你又怎样?”
“晚辈只好不听你的”他说,急步便走。
“站住!”
他向外一窜。微风飒然,白衣老太婆一闪而过,劈面拦住了,向他咧嘴一笑。
他拔剑出鞘,准备硬闯。
“咦!你这把剑从何而来?”白衣老太婆惊问。
“那是孤魂孙秀老前辈的遗物。”他正色答。
“哦!他传给你的?”
“不,在下掩埋了他……”
“什么?你杀了他?”白衣老太婆变色问。
“不!”他将孤魂孙秀收尸的前因后果说了。
白衣老太婆脸色冷厉,咬牙切齿地叫:“该死的贱人,你怎能如此待他?”
崔长青大惊,斜飘丈外叫:“晚辈情至义尽,你……”
“我不是说你。”
“你……”
“我说的是郝芸仙那贱人。”
崔长青吁出一口长气,心中一宽,说:“他们四十载情仇,不关晚辈的事。”
“你知道那贱人在何处?”白衣老太婆问。
“不知道。据在下猜想,她可能从此隐世不出了。”
“哼!我会找到她的,我要剜出她的心肝来。”
“你……”
“我,白衣龙女孙兰,孙秀是我的兄长。”
崔长青苦笑一声,将剑递过说:“老前辈,男女双方的情与恨,第三者不过问也罢。既然你是孙老前辈的亲人,这把剑你就收下吧。”
长春老人走近,劝道:“老太婆,算了吧,令兄与郝芸仙为情所困,他们双方皆苦了四十年。当年那件事很难断定谁是谁非,让他们了结苦因苦果,也是一大解月兑,你隐世二十年,又何苦卷入这段牵缠情孽之中?老实说,当年要不是你向令兄透露出郝芸仙已有心上人的消息,令兄也不至于逃婚远走,作了四十载孤魂。可知人如果任性而为……”
“你要怪我?”白衣龙女沉声问。
长春老人苦笑道:“我怎能怪你?他们双方情孽牵缠,你我到底是局外人,谁真正知道他们之间的隐情呢?”
白衣龙女吁出一口长气,说:“但愿那贱人藏得好好的,不然我决不饶她。”
崔长青将剑递近,说:“剑你收下吧,在下要走了。”
白衣龙女不接剑,说:“你替家兄善后,剑送给你吧。”
“晚辈已不久人世,剑留在身旁……”
“你的来意……”
“晚辈身中奇毒,想拜求长春老前辈妙手起死回生,只怕长春老前辈只能治病而不能治毒,晚辈白跑一趟了。”他机警地说。
丙然激怒了长春老人,大叫道:“放屁!谁说我长春老人治不了毒?”
白衣龙女笑道:“老头子,你何不试试?”
“见鬼!还用得着试?小混蛋,你给我滚进去。”长春老人怪叫。
“晚辈……”
“少废话!老夫替你拔毒……”
“老前辈怎知道晚辈所中的毒可以救治……”
“闭上你的狗嘴,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鸩毒、牵机、鹤顶、孔雀胆四大奇毒,在未封喉前老夫皆可救治。”
“这……”
“但治好你之后,老夫有条件。”
“老前辈请提出……”
“那就是你得从此改邪归正,洗手不做贼。”
“这……”
“你敢不答应?”
“晚辈答应了。”他拍拍胸膛说。
“好,你给我滚进去。”
正应了一句话:请将不如激将。崔长青福至心灵,在重要关头,猛想起与长春老人打交道的情景,以老人好强、古怪、喜怒无常、固执的种种个性,乞怜哀求不会有多大作用,便改变心念用上了激将法,果然侥幸成功了。
其实,长春老人对他早有好感,不然上次岂会让他在此养伤避灾?即使他不用激将法,老人也会替他治毒的,他却自以为得计呢!
长春老人问清他的症状,并知道他服了林家的保命金丹,只给了他三颗又苦又涩的丹丸和一包药散,服下后不到半盏茶工夫,便泻出了一大堆污秽,出了一身臭汗,药到毒除。
不等他有所表示,长春老人即毫不客气地赶他走路。临行,白衣龙女向他说:“小伙子,日后你如果碰上薄命花郝芸仙,告诉她,孤魂孙秀并不是无主孤魂,他还有亲人在世?
这笔账,早晚她要偿还。”
“晚辈如果碰上她,必定将老前辈的话传到。”顺从地答。
长春老人也说:“小贼,我老人家如果查出你再假借劫富济贫的名义,做那下九流的可耻勾当,必定废了你。”
他呵呵笑,说:“老前辈但请放心,晚辈今后决不会做鸡鸣狗盗的勾当了,这世间,弄钱的方法多得很呢。”
长春老人一怔,游声道:“好小子,听你的口气,你……”
“老前辈,晚辈已答应不做贼,因此,老前辈已没有废了晚辈的借口。”
“你……”
“呵呵!人,毕竟要过活的,要过活,一个江湖浪人,老前辈认为有多少出路?”
“你不能正正当当赚钱糊口?”
“老前辈认为可能吗?象晚辈这种人,一身侠骨,好管闲事,喜打抱不平,看不惯那些强梁豪霸的嘴脸,复又具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呸!你少臭美。”
“老前辈……”
“古往今来,那些大奸大恶之徒,所行所事天人共愤,但他们都借你这种荒谬的大仁大义口吻胡作非为,谁又甘冒大不韪,公然承认自己是大奸大恶的人?”
“世人的看法……”
“哼!老夫不管世人的看法,而是以自己的心胸去衡量是非。你是红尘过客的门人,我就不许你在下九流中鬼混。”
“是,老前辈,晚辈洗手不做贼,老前辈该满意了吧?世间比做贼好的行业多,并不是没有。”
“你打算入何种行业谋生?”长春老人满意地问。
他呵呵一笑,说:“我只能告诉你,保证不偷不抢,这就够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如果有人乖乖奉上金银财物,只要是合情合理,便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小子,合情合理,但不合法,你……”
“呵呵!要想取之合法,就不要做江湖人。老前辈,你要求过苛了。”
长春老人大怒,奔上叫:“你这油蒙了心的贼骨头,老夫要……”
崔长青拔腿便跑,大笑道:“哈哈!老前辈,肝火旺会伤身,何苦来哉?一切多谢,容图后报,后会有期。”
“好小子,老夫会盯住你的。”长春老人止步叫。
“你来吧。”
“老夫要等着你”
“晚辈在水里相候。哈哈……”
一旁的白衣龙女笑道:“老头子,你该早些跟我习水性的。”
平阳府城中,昨晚共发生三处火警,元都观大半被焚毁。水利池旁的三妖道秘窟,成了瓦砾场。南关由妖道的爪牙开设的一座客店兼酒楼,也被焚毁一空。火场中,掘出二十余具尸体,这场空前猛烈的大火,令全城人心惶惶。
出西门乘渡船,渡过汾河,西不远是泊庄镇,镇北的另一座大镇叫刘村镇。这两座镇皆设了堡,堡各有自己的自卫武士,外地人最好识相,不要在镇中生事,不然必定灰头土脸。
泊庄镇,是元都观三子的势力范围,三妖道有几位门人,是泊庄镇颇有名气的痞棍。但他们与三妖道之间的师徒名份,对外并不公开,外界知者不多,这里,也就是三妖道设在城外的秘窟。
树大招风,三妖道老谋深算,狡兔三窟,早已作了安全的准备。
昨晚,他们齐集赵曲镇,图谋血花会,而血花会也在计算他们,除了分派一部份徒众扰林家兄妹,并妄图夺回失去的人质外,大举袭击元都观的各处秘窟,但却忽略了泊庄镇,讣了个空,只杀了三妖道的二三十名爪牙,劳而无功。
血花会犯了兵家大忌,月复背受敌,终于狼狈而遁,不得不撤回解州另作打算。
三妖道虽则损失不轻,但元气未损,当晚从赵曲镇撤回后,为免血花会再来寻仇,爪牙四散,只派了一些徒孙辈出面善后,妖道们则与一些首脑人物,匿居在泊庄镇共商对策。
未牌时分,一名老道离开被焚毁了的元都观大殿,命一些清理火场的工人,至后面静室搬开所有的家具,以安放一些幸存的神像,八个人离开了闹哄哄的火场。
接近静室,七个工人竞然平空多出一个。
后面这一排静室未被火神光顾,因此派有不少老道看守,严禁闲人接近,以防止一些趁火打劫的人偷窃财物。
老道并未回顾清数,带了工人穿越三重警卫,直入静室。
领先的一名工人随后跟入,扭头向其他的工人低叫:“你们等一等,听招呼再进来。”
说完,顺手掩上室门。
老道仍未回顾,指手划脚地说:“先把这些椅桌杂物搬至内间,然后打扫干净……咦!
你一个人?”
堡人浑身灰土,脸上被灰盖上一层黑煤,不易看出本来面目,咧嘴一笑道:“一个人就够了,我听你的。”
老道怪眼一翻,骂道:“混蛋!你这是……”
“啪!”工人打了他一耳光,把他打得晕头转向,踉舱后退,几乎摔倒在壁根下。
他正想喊叫,已被工人的大手卡住咽喉,抵在壁上挣命。
堡人并且抓住他的右手背,以擒拿术锁腕屈肘制实,凶狠地说:“老杂毛,你放明白些。”
老道痛得几乎咽气,眼凸、口张、脸红、脖粗,不住抽气,直至工人的手放松了些,方惊魂初定已过一口气来,惶然嘎声道:“你……你打……打得好……”
堡人冷哼一声,说:“打得好,在下再打给你看看。”
“不!不!你……你这是……”
“在下已经表明态度,来听你的。”
“你是……”
“先问你,你要死要活?”
“这……”
“要死,在下扼住你的咽喉,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断气呜呼哀哉。要活……”
“我……我要活,别……别扼……”
“要活,很好,我要听你从实招来。”
“你……你要我说……说什么?”
“玉虚子为何不出面善后?说!”
“你问这。……”
“你如果不想死,就不要反问。”
“这……”
“说!”
“三位仙长与……与玄鹤观主到……到元都观去……去了。”
“哦!你是指洪洞县的元都观?”
爱城的元都观,原称天庆观。自从洪洞的元都观三子成名之后,兼并了天庆观改名为元都观,作为称霸江湖的根据地。洪洞的元都观,目下是三妖道的另一穴窟。洪洞地方小不易引人注意,这座元都观是三妖道仗以成名的山门,但并未受到三妖道的重视。
堡人冷笑一声,凶狠地说:“阁下,大概你活腻了,想归天啦!”
“施主请……请手下留情……”老道急叫。
“手下留情?哼!你不吐实,怪我不得。”
“贫道所说一字不……不假……”
“混帐!在下从洪洞元都观来,那儿冷冷清清。”
“这……路道便不……不知道了。”
“好,你不知道就得死,在下去找另一个老道问口供。在下已经宰了四个不吐实的杂毛,多你一个冤死鬼,枉死城中并不因此而拥挤。”
说完,手上加了半分劲。
“住手!”老道嘎声狂叫,手略松,老道方惊悸地说:“我……我吐实……”
“说,在下听着。”
“他……他们在……在河西的泊……泊庄镇。”老道脸色灰败地说。
“他们在泊庄镇有何图谋?”
“今早将三袋珍宝卖给西安来的银号东主,共卖了二十万两银子。他们在商量,用这笔银子请一些武林高手,与血花会算帐。”
“哦!不错。”
“你……你是血……血花会的?施主,贫道只……只是元都观的一……一个香火道……
道人……”
“哼!香火道人,你却知道三妖道的底细。”
“这……”
老道的天灵盖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从此便成了白痴,坐倒在壁根下,象个活死人。
堡人则向后房一窜,从观后走了。
二更天,夜行人出现在泊庄镇北的一座大宅旁,一身黑衣,象个无形质的幽灵,飘忽隐没奇快绝伦。
内堂中,松枝毕剥作响,火焰跳动,照亮了堂中每一角落。玄鹤观主与三妖道坐在上首,两侧分坐着十二名老少男女,全是三妖道的得力爪牙。
玉虚子的桌面,摆了十余张西安四大银号开出的银票,手上捧着一张名单,瞥了两侧众爪牙一眼,冷冷地说:“贫道决定以五万两银子,招请西安、洛阳、太原、凤翔四地的高手名宿,约期在潼关会合,一网打尽血花会的狗男女,除去心月复大患,诸位如不反对,贫道便念出所要邀请的人名,分配诸位携款分头前往邀请。”
玉峰子接口道:“师兄,你似乎忘了咱们的心月复大患,还有一个黑衫客崔长青呢。”
玉虚子冷笑道:“崔长青该已毒发而死了,他的乌骓马,咱们今早不是从赵曲拾回了吗?”
“但……生见人死见尸……”
“师弟,你在杞人忧天。如果他仍在人间……”
话未完,堂口突传来一声冷笑,有人说:“杂毛,你怎知在下不在人间?”
众人大骇,三妖道惊跳而起,不约而同月兑口惊叫:“黑衫客崔长青……”
崔长青大踏步上堂,冷笑道:“你们还记得我崔长青,很好,很好……”
玉虚子心胆俱寒,恐惧地叫:“拦住他!拦……”
一个中年人大喝一声,将坐椅向崔长青掷去,同时拔剑出鞘,人化狂风,剑化龙腾,飞腾而上。
崔长青伸手接住木椅,一声长笑,向中年人猛砸。
中年人弄巧反拙,百忙中向侧一闪避椅子。
崔长青木椅一转乘势追击,椅势如山崩,“啪”一声扫在中年人的左肩上。
“哎……哟!”中年人狂叫,被击倒在地。
两名爪牙同时扑到,双刀破风而至。
沙棠木剑出路,但见剑影一闪,竟从刀光中穿越而过,人已到了台上。
“砰彭!”两名爪牙全倒了。
又到了两个爪牙,左右齐上。
木剑左右分张,人剑幻化一团黑雾,一旋即止。
两名爪牙惨嚎一声,向后摔倒。
崔长青已到了长案前,与四妖道面面相对。
玉虚子心虚,丢了名单,急抓案上的银票。
剑影一闪,“啪”一声轻响。
沙棠木剑压住了银票,阴森森的语音令人心惊:“这些银票本来该是我的。”
“哎……我的手……”玉虚子狂叫,案上多了一只手掌,和一滩血。那是玉虚子的右掌,被沙棠木剑砍下来了,距银票尚有尺余,银票未到手,手掌却断。
玉清子玉峰子双剑左右齐发,隔桌急刺崔长青的左右胸。
玄鹤观主钻入桌底,俯伏着狂叫太上老君救命。
木剑左右分张,“铮铮”两声暴响,剑影飞腾,木剑却又沉静地压住了银票。
两妖道的剑月兑手,虎口血如泉涌。
爪牙们纷纷夺门而逃,急似漏网之鱼。
崔长青伸手将银票拾过,瞥了一眼说:“这里共有五万两银票,还有十五万,拿来。”
玉峰子向一侧窜,逃命要紧。
木剑一挥,击中一只茶杯,茶杯突向玉峰子飞去,“啪”一声在妖道的后脑开花。
玉峰子仍向前冲,“砰”一声大震,撞倒在坚实的墙壁上,反震而出,跌倒在壁根下,脑袋流出红红白白的一大滩血和脑浆,惨不忍睹,身躯仍在挣扎抽搐,但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玉清子刚离开座位,崔长青沉喝:“你敢走?”
“银……银票不……不在我身上……”
玉虚子左手紧抓住右手的断腕,血仍不住进流,痛得浑身发抖,脸无人色地说:“银票在……在我怀……怀中,给……给你,请……请放我一马……”
“你曾经放过我一马吗?”崔长青问。
“贫……贫道……”
“在下已问过不少人,你们的阴谋诡计,瞒不了我黑衫客。”
“贫道该……该死,不……不该利令智昏,只请施主高……高抬贵手……”
崔长青向玉清子冷笑道:“你,去把银票取出来。”
玉清子怎敢不遵?到了玉虚子身前,手不住发抖,好半天方掏出二十余张银票,递过说:“请……请施主过……过目。”
“放在桌上。”
“是……”
“退在一旁。”
玉清子依言退在一旁,怪眼盯着一大堆西安四大银号的银票,眼神充满了贪婪、心痛、恐惧、不甘、痛恨等等复杂表情。
玉虚子更不用说,快要疯了。
崔长青点收银票,一张张纳入怀中,一面收,一面得意地说:“不错、妙极了,全是西安四大银号开出的凭票即付银票,在山西、陕西、河南、南北两京,所有的各地银号皆可凭票兑换现银,谢谢。”
玉清子突然大喝一声,双掌齐攻,上劈脑门下攻月复胁,情急扑上拼命。木剑一拂,玉清子双手齐时而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崔长青冷冷地说。
玉清子大叫一声,痛昏摔倒在地。
崔长青扫了玉虚子一眼,冷冷地说:“阁下,要找我,到江湖上找。如果我是你,便乖乖地找地方藏身,因为你不是在下的放手,同时,血花会决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收剑转身,泰然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玉虚子一咬牙,左手悄然探入腰带,探出时白芒飞射,一把飞刀奇快地射向崔长青的背心要害。
“噗!”一刀中的。
“当!”飞刀反弹坠地。
崔长青缓缓转过身来,阴森森地说:“在下不必动手杀你,你的死仇大敌会来收拾你的,你造的孽太多了。”
说完,缓缓转身,扬长出门而去。
玉虚子久久方失声大叫:“天亡我也!我的二十万两银子……”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相貌奇丑的人,用刺耳的可怖嗓音说:“妖道,二十万两银子你心痛,我的百余万两银子就丧在你手中,我难道就不心痛?”
玉虚子大骇,惊叫道:“是你!雷公……”
天威四圣只剩下雷公一个人,要不是崔长青手下留情放了他,他也将丧身在龙角山。
“你还认得我?很好”雷公咬牙切齿地说,一步步向堂上走来,又叫:“你得偿命!”
玉虚子心胆俱裂,狂叫道:“你……你该去……去找崔长青……”
“是你迫他去毁我的基业……”
“不!不……”
雷公一声怒啸,飞扑而上,厉叫道:“一生心血讨诸东流,我与你不共戴天!”
后园的马厩中。传来一声马嘶,与厉叫声相应和。
夜黑如墨,星月无光。官道上蹄声震耳,乌骓马载着浑身黑的崔长青,星夜南下,人与马漆黑一团,因此只听到蹄声,难以看清人马的形影,平添三分神秘的气氛。
他昼夜兼程,马不停蹄。曲沃、闻喜、安邑,一县县被抛落马后,次日午夜时分,到了盐池西岸,前面解州在望。
解州附近,有三处产盐的八座池,最大的是跨越解州与安邑县的盐地,东西长五十五里,周围一百四十四里,目下有三座盐场,盐的品质不差。其次是盐池西安的女盐池,东西二十五里;南北二十里,盐味稍苦,并产硝,俗称硝盐,品质甚差。再就是州西北的六小池,六座小池的水经常灌入女盐池,品质与产量皆有限。因此解州一带靠盐吃饭的人甚多,但真正称得上富裕的人却少得可怜,江湖人在此混迹,几乎无利可图,所以不易引起江湖人的注意,在此隐迹颇为安全。
解州以南,是跨越四川县的中条山。中条山的支脉甚多,东连太行,西抵大河,其中隐有龙蛇,但地方尚称安静,盗贼不多,江湖朋友因油水甚少,也甚少混迹其间。
血花会选择解州为秘坛的所在地,可说颇有远见,既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也减少江湖朋友的觊觎,所以一向就平安无事,从未发生意外。要不是这次崔长青前来寻仇,解州总秘坛至少可以多保留三五年。
出城南十余里便是山区,第一座山谷便是五龙谷。
血花会负责袭击赵园,对付林白衣兄妹并劫回人质的一群高手,袭击失败被北丐吓走,知道大事不妙,立即飞骑撤回解州,昼夜兼程急如丧家之犬。他们却不知林家兄妹已经赶来,更不知林家兄妹有熟悉血花会底细的蝎娘子引路。
这天近午时分,距安邑尚有三十余里,地名落马坡,是安邑城北三十余里的一座相当峻陡的山坡,行经此地的大车、车上的人必须下车步行,以免发生意外。如果碰上雨天,乘马的人也得下马上下,经常发生覆车蹶马的事故。
三十余名会众驱马到了坡顶,领先的人策马向下小驰,人马如潮,走得甚急。
到了半坡,坡顶出现了人马的身影。领先的是一身白的林白衣,和神色冷肃的蝎娘子。
其次是紫云仙子姐妹,和头巾齐眉盖、不想以真面目示人的龙箫客。
蝎娘子突然勒住坐骑,叫道:“咱们追上他们了,瞧,断后那人是外堂三女中的神针织女古二娘。”
“追!”林白衣兴奋地叫。
紫云仙子向玫妹急叫:“小妹,回去催请三叔和几位老前辈快来。”
玫云却策马急驰而下,叫:“姐姐,你回去,我先下。”
龙箫客跟上叫:“林老弟,他们人多势众,不可造次。”
林白衣却大声道:“顾不了许多,救崔兄要紧,快!”
五人五骑策马向下冲。官道中尘埃滚滚,没有风,先前三十余骑掀起的尘埃,令视线模糊,虽上下相距仅一箭之遥,仍不易看清相貌。先前在坡顶看得真切,但驰下时便不易看清了。
下面的人,不知有人紧蹑在后,下坡必须小心,人的注意力全在前面,不知后面来的人马是何来路。官道上车马络绎于途,谁又知道旅客的来路?
将近坡下,断后的神针织女听后面蹄声太急,似乎已到了身后,下坡怎能急驰?怪事!
她心中一动,百忙中扭头回望。
追兵已接近五六丈内,她第一眼便看到一身白的林白衣。白衣已蒙上-层黄尘、但仍可看出是白。
她起初尚不介意,再仔细一看,又看到了一身紫的紫云仙子,也看到对方五人五骑都带了兵刃。
紫云仙子心悬崔长青的安危,乃妹不愿转回招呼后一拨的人,她也不愿转回,因此五个人全赶来了。
神针织女大吃一惊,月兑口叫:“林白衣!他们追来了。”
前面的人大惊,有人叫:“只有五个人,拼了他!”
神针织女却绕侧方冲下,叫道:“我回去报讯,你们要拦住他。”
林白衣飞骑疾下,一声怒啸,长剑出鞘,人如虎马奴龙,气吞河岳地长驱直入,剑吐干朵白莲,首当其冲的两个人狂叫着中剑坠马。
蝎娘子更狂,先是双手齐扬,先来一记满天花雨梅花针,梅花针,一发五枚、连续射出六拔三十枚之多,方拔剑冲入。
紫云仙子姐妹双剑齐发,随后跟到。
龙箫客的龙箫一挥,八音齐鸣,但听声到箫到,点打挑劈急如狂风骤雨。
人仰马翻,惨叫声刺耳,人马如潮向下滚,厉吼,马嘶,血肉横飞。
林白衣最为勇猛,杀开一条血路,驱马疾冲而下,要抢先至前面拦截。
但是,神针织女已带了三人三骑,先驰下坡,向南绝尘而去,追之不及了。
人无斗志,人再多也是枉然。到了坡底,死伤大半无可挽回,死剩的人四散奔窜,只顾逃命去了。
第二拨人到了,他们是笑判官林祥、北丐、一手遮天、仆妇三姨。
活捉了三名轻伤的俘虏,问不出头绪,三贼坚持不曾见崔长青,更个知崔长青被下毒的事。
笑判官立即调兵遣将,派三姨先行,至解州和蒲州召请朋友前来助拳,众人随后前往解州,先至五龙谷附近见机行事,且先监视五龙谷等候朋友前来商议。
紫云仙子反对见机行事,她主张兵贵神速,直捣五龙谷血花会总秘坛索人,迟恐生变,而且救人如救火,怎能耽搁?
笑判官到底是老江湖,他力劝姑娘沉着冷静。血花会总秘坛高手如云,内外堂的人已是难缠,天罡地煞人灵二坛地名家辈出,五大护法更是不可轻侮,敌众我寡岂能冒失地轻生涉险?崔长青下落不明,毒发期已过了十二个时辰,即使目下他仍在血花会的魔掌中,恐怕已经不是活人了,急又有何用?直捣五龙谷,不啻下井救人,把自己也断送在内,何苦来哉?
目下只能说是替他报仇,报仇并不急在一时。
说好说歹,总算压住了两位姑娘,掩埋了尸体,众人押了俘虏,急急南下。
一阵好赶,到了解州,已是二更未三更初。绕城而过,奔上至五龙谷大道。
蝎娘子地头熟,带领众人驰入山区,在谷口南面约两里地,一座香火冷落的小庙安顿。
笑判官老谋深算,知道断难逃过暗桩的耳目,而且事先已有人走月兑,因此必须采取万全的安全措施以防万一。
小庙不大,安顿好马匹,只片刻间,一切重归静寂。
四更天,小庙受到重重包围。
大殿中,神案的两盏长明灯,发出暗红色的惨淡光芒,显得阴森可怖,神象的狰狞相貌,白天已令人望之生畏,晚间更是令人心寒。
表影憧憧,四周杀气冲霄。
拜台前,林白衣和衣假寐,他并不想隐伏,长明灯恰好照亮他那一身白衣。
不久,蹄声隐隐,有三匹健马疾驰而来,在庙前勒住了坐骑。
骑士是两女一男,从容扳鞍下马,在栓马桩前挂好缰绳,一位女骑士向同伴低声道:
“怪事,怎么毫无动静?难道说,他们已先一步离开了?”
“不会的,他们决不可能逃出咱们的眼线下。”另一名女骑士说。
“可是,不见有人……”
“也许是太累了,都睡啦!他们从府城而来,昼夜兼程马不停蹄,再经落马坡的厮杀,铁打的人也支持不了,定然是睡啦。走,先礼后兵,进去。”男骑士低声说,领先便走。
伸手推门,门是虚掩着,应手而开,悄然无声,显然,门桩事先曾经注了油或水。
院子栽了一些花木,鬼影俱无。
女骑士超前而行,登阶伸手轻推大殿的正门。
沉重的殿门应手而开,灯光入目。
拜台上一片白,林白衣好梦方甜。
女骑士略感意外,脚下迟疑。
江湖盛传林白衣是白道中艺臻化境的高手,后起之秀中数一数二的少年英雄,怎么如此不济,人进了门仍在沉沉大睡。
男骑士大喜过望,向女骑士附耳说:“在下进去一掌劈了他,永除后患……”
“不可!”女骑士低声说,银牙一咬,又道:“此中可能有诈,不可鲁莽。”
“堂主之意……”
“按计行事。”
女骑士悄然入殿,脚下毫无声息传出。灯光下,可看出她是个年约二十五六,美貌动人的青春少妇,脸蛋美,胴体更是动人,隆胸细腰丰臀,天蓝色的劲装,把浑身的曲线展现在眼下,极为动人。胸襟前、绣着的血花标志,发出火红色的闪光。
另一名女骑士稍年青三两岁,同样美,同样动人,仅身材略嫌单薄,但却另有一种少女的动人风韵流露在外。
黑骑士是个中年人,相貌平常,是属于不易令人获得深刻印象的人物,五官平常,身材中等,毫无特征,正是最好的刺客人才。
三人都不带兵刃,仅穿了劲装。
三人围住了熟睡的林白衣,眼中涌起极为复杂、极为困惑的神色。
男骑士突然悄悄伸手,摘取林白衣倚在身侧的长剑。
为首的女骑士伸手急拦,示意不可妄动。
男骑士做出用掌劈的手势,同样地被女骑士否决了。
久久,女骑士挥手示意先搜四周。
三人刚向外退,林白衣突然伸伸懒腰,睡眼惺松地张口打呵欠,右手拍拍张大呼气的嘴,含糊地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庙堂小睡足,暴客何迟迟?啊!睡得好舒服,小娘子,为何不下手?不下手我又要睡啦!”
说睡就睡,头一搭,双手抱胸,鼾声大起。
假寐,是倚物半躺坐睡。他背倚神案,三方面皆可下手,极易受到袭击,但自卫也容易。
女骑士冷哼一声,大声说:“林白衣,不要装了,此非待客之道。”
林白衣虎目倏张,坐正身形笑道:“失礼失礼,你们错过大好机会了,良机不再,可惜啊!可惜。呵呵!你们来了,姑娘们,何必教我?”
“咱们是诚意前来与阁下商谈的。”女骑士冷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