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幌了幌怪针,神色肃穆地说:“老朽在五十年前获此神杖,原有六枚毒针,这一生中,老朽只使用过两枚,除非是生死关头,老朽决不使用此歹毒神针。”
“老前辈现身时,相距两丈便将三名阻道的恶贼治倒,难道不是使用这……”
“你看错了,老朽用的指风打穴术。练气的人,有了一甲子以上的精纯修为,两丈内以指风打穴当无困难。”
“两丈内可用指风打穴,老前辈果然名不虚传。”中海由衷地佩服,慨然地说。
“你在那位会主面前所提起的长春子,他可以在两丈一二尺左右将人制住,比老朽高明些。假使你要和长春于较量,最好事先准备一下。”
“如何准备法?”
“穿上双层牛皮软甲,便可安全。指风打穴术虽可制人于两丈外,但如果对方有备,且袭穴不准最多略伤肌肤,没有什么不得了。但如果在四尺以内,则与暗器的透风镖威力相等,可以贯入内腑,击石立碎,伸手。”
中海将左臂伸出,持起衣袖。西山樵夫毫不思索地用针刺了一个小孔,入肉分余,一面收针一面说:“小伙子,你的胆气与度量皆高人一等,老朽佩服得紧。你是电剑婆婆的弟子?”
“老前辈过奖了。电剑婆婆虽然不是晚辈的师父,但有授艺之德,在晚辈的心目中,仍以弟子自居,但在外却不敢妄言,以免有辱婆婆的声誉,晚辈愚鲁,委责不配执弟子之礼。”
“唔!。你根谦虚,确是难得。目下你可知道童婆婆的下落吗?”
“晚辈只知道她老人家入川访友,不知下落。”
“你真要与长春子较量吗?”
“他是龙虎风云会的暗中主持人,晚辈与他势不两立。”
西山樵夫略一沉吟,郑重地说:“仅凭电剑心诀,你无法胜得了老道的天机剑法,我想指引你一条明路。”
“老前辈请指示。”
“老道的天机剑法,本来不如电剑心诀,但他加入了昆仑派的剑术精髓,参悟出极为神奥的三招绝学,喜好卖弄,动手时专攻七坎,对方很难封架闪避。童婆婆知道你和长春子的事吗?”
“她老人家知道。”
“她为何入川?”
“晚辈不敢问?”
“是否约定后会?”
“她老人家说过,如果留得命在,三月后可望返回。但目前似乎不可能了,她老人家的家小业已迁离庐山,是被龙虎风云会的人逼走的。”
西山樵夫注视着中海臂上的针口,针口凝结了一颗血珠,毫无异状。他挥手说:“唔!。你的解毒丹很有用,给我一颗,给邓老弟服用后我护送他返回湖广。”
中海将一颗丹丸奉上,说:“晚辈要斗一斗他们的会主,愿与老前辈同行。”
“不必了,你可以赶赴保宁府仙穴山。仙穴山又叫灵山,在府城东北十里地,山顶灵池有一条小径通向旧灵山。在仙穴旁建有一间茅屋,那儿住了一个名号并不响亮的隐世奇人,叫做壶中痴李灵。这人身怀奇技异能,喜好杯中物,自号壶中痴,他可用一根树枝封住十名高手的剑阵围攻,世间知道他的人不多。他与童婆婆是同门师兄妹,一擅长进攻,一精于封架。他师兄妹间的恩怨,今世大概只有我知道其中底细。说来话长,总之,两人个性不同,对世事的看法各异,不相往来已有四十年之久童婆婆的电剑心诀迅捷绝伦,如果内力浑厚,自可随心所欲。但碰上内力更高明的人,便有点力不从心,封架则嫌不足。因此,老朽认为她已知道你有了剑法仍不足恃,必定前去找她的师兄,请教防守之术。可是,壶中痴可能不会原谅师妹,早年的芥蒂难以消除,说不定以师门规律将师妹加以囚禁,甚至可能更坏。因此,你前往一走看看情形,如果你有缘份,可能获得壶中痴的垂青,传给你封架闪让的剑术奇学,然后方能和长春子争长短。你的内力不足,必须前往碰碰运气。我老了,行将入土,方知生命的可贵,我不再在江湖争强斗胜,甘老林泉以了余生,恕我不能给你任何帮助,只能预祝你成功。”
中海举手过额,诚恳地说:“老前辈指引晚辈的明路,晚辈已感激不尽了,何复他求?他日有缘容图后报。晚辈有朋友落在恶贼们手中,今晚必须前往天狐谷一走,事后即赶赴仙穴山。”
西山樵夫沉思片刻,说:“这样吧,晚间咱们见见他们的会主,也许可从他们的口中获知贵友的消息。但我得先申朋,老朽只管将邓老弟带走,余事一概不管。”
“晚辈理会得,不会令老前辈为难。”
“一言为定。你可以养养神,天黑咱们方可离开,早着哩!。我警戒四周,你安心养神。”
饿着肚皮苦等,好不容易才等到天色入黑。搜索的贼人根本没料到山坡上的短草丛有人胆敢藏着没有人接近,无惊无险。
夜幕低垂,两人结束停当。西山樵夫叮咛一番,两人隐入夜幕中,如飞而去。
西山樵夫的茅屋共有一楝三间,座落在苍松翠柏之中,虽在严冬季节,松柏依然长青,茅屋建在林中,前面有一块广场,后面是山坡,被合抱大的十余株古柏所夹持,如不走近,很难发现其中有房屋,只有在前面向上看,方可略略看到房屋的形影。
西山樵夫带着中海从屋右接近,接近至三十丈外,伏形叮咛道。“有人监视,不可打草惊蛇跟我来,要进入地道了。”
揭开一块上面长有枯草的沉重木块,西山樵夫命中海先行进入,地道黑沉沉地,伸手不见五指,干燥的碎土踏上时沙沙作响,温暖的气息扑面拂动,西山樵夫取出一块青光朦胧的磷光石,领先便走了。
地道通向西山樵夫的卧室,从床后钻壁根而出,他先命中侮在下面稍候,出室巡视一遍,方返回室中,点起松明,示意中海钻出。
室中窄小,一床一凳一几,别无长物,可知西山樵夫所过的生活相当清苦。
他示意中海床缘落坐低声说:“共有八名贼人在四周监视,他们不敢现身走近,我的两个仆人把守在屋顶和屋后,他们不敢前来打扰。”
“老前辈只有两名仆人,他们白天难道没来查问?”
“他们知道老朽不好惹,反正已认为我势必跟他们走,何必前来打扰?乐得大方哪!。我本来有三名仆人,传给他们不少防身功夫,其中一个泄了我的底,我一气之下,废了他的气门赶走了。”
中海将那人被闾府的人杀了的事说了,最后说:“显然贵价已被龙虎风云会的人所收容了。老前辈今晨现身时,晚辈正替贵价收尸呢?”
西山樵夫眼中泛起重重杀机,冷哼一声说:“这些狗东西做得好事,他们得偿命。”
中海心中不安,讷讷地说:“老前辈,这……这事晚辈也……也有不是……”
“与你无关,你已尽了力。”
“反正龙虎风云会的人决不会与阎家干休,老前辈用不着再落并下石了。这么一来晚辈想冒充贵价的亭,恐怕瞒不了他们的耳目,他们早已将老前辈的底细模清了。”
“你的意思是……”
“老前辈何不用缓兵之计,留下会主谈判?敷衍他们,然后要他们留下邓老作一夜长谈,便可从容离开了。”
“他们怎会上当?”
“会的,他们认为龙虎金丹别人没有解药,邓老决不敢不依言行事。老前辈留下会主,只消拖上一个更次,晚辈便可从容至天狐谷救人了。”
西山樵夫沉思片刻,点头道:“妙极,就这么办。一切小心,祝你成功。”
接着,他将天狐谷秘窟的形势详加说明,方送中海由地道走了。
很不巧,中海刚走,会主的大驾便到了。西山樵夫虽使出浑身解数,无奈仍留不住会主的大驾。
会主留下了邓公皓,说是会中有事,必须离开,明早当前来听候回音,逗留了两刻左右,只能替中海争取了两刻的时辰。
二更左右,两条人影,从东南方向进入山区,绕道西面山区迳自扑奔天狐谷,脚程相当快。
中海像个幽灵,藉草木掩身,在二更初踏人了天狐谷谷口,绕左面的山脊潜入,向林中的秘窟接的。
敌暗我明,对方早已严阵已侍,想潜入似乎十分困难,何况他人地生疏,等于是盲人骑瞎马,半夜临深他,其险可知。
他在林中模索,仅凭风势测知方向,刚越过一道山脊的密林,突听左方的山坡下传来一声近乎窒息的喊叫,心中一动,忖道:“难道说,那儿就是他们的秘窟不成?喊叫声在半里外,像是被人骤然击倒的叫声,有谁先我一步来了?”
假使不是叫喊声令他心生警兆,他可能毫不及防地落入恶贼们手中,也可能在山谷附近白费了一夜光阴。
他提高警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传去,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左手挟了一把飞刀,时起时伏逐段接近。
不久,远处灯光一闪。
“果然在这儿。”他心中暗地自喜。
所经处全是大可合袍的巨松,形成绵绵不绝的谷中丛林,林下的数寸厚干松针软绵绵地,似乎没长草类,如果是白天,半里之内形迹难隐,这时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辨方向,罡风凛冽,松涛起伏,声如万马奔腾,千军呼号,枯落的松针随风涛声阵阵飘落,宛如细雨。想在这种环境中找出潜伏的人,谈何容易?
近了,还有四五十丈,可以看到前面从窗缝中透出的灯光了。他籍树干掩身,小心翼翼地模索,脚下声息毫无,逐树接近。
他后面一株古松的横枝上,两个黑衣人发现他了。一个黑影准备往下跳,另一名黑影却伸手拦住敖耳道:“不可贪功妄动,小心会规不容情。让他进去,这人的身手比前一个高明,逐树前搜的身法极为老练,绝非庸手。”
“如不下手,咱们的赏金,岂不拱手送与把守在里面的人丁?”想跳下的人也附耳答。
“将讯传出,同样有赏,至少可以让咱们到府城乐上三天,何乐而不为呢?”
“说得是,我下去将讯传出。”
中海不知身临险境,一步步向里探去。
他发觉已处身在十余楝木屋的前面了,除了前面一座木楼有灯光外,其他的木屋黑沉沉地鬼影俱无,沉重的门窗闭得紧紧地,看不到里面的动静。
“我得先找个人来问问,看费前辈被囚在何处。”他想。
找人必须进入屋中,他向左一折,扑奔左首第一座木屋。
他所经过的地方,暗中都有人严密地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皆落在暗中监视的恶贼眼中。这些人皆藏匿不动,仅将讯号用奇异的暗光传出。
木屋建筑简单,但十分坚牢,垒木为墙,叠草为瓦,想毁墙而入势难辨到,破草从上者入也不容易。但他必须进入,找一个人来问问。
他试试屋右壁的木窗,狠妙,木窗放下了,但里面并未扣上。
他凝神侧耳倾听,巧极了,里面居然是房间,有鼾声裂出哩!。
先在附近榴了一圈,发觉四周没有任何异状,便开始缓缓揭开沉重的小木窗。
另一座木屋侧面的枯草丛中,伏着两个黑影,其中之一附着同伴的耳朵低声说:“妙哉!。鱼儿上钓了。”
“是的,这家伙相当老练,也自作聪明,不向有灯光处下手,聪明反被聪明误?”
“此话怎讲?”
“副会主将刚才霍香主擒到的人带到木楼讯问,得到警讯并未离开,恐怕暴露形迹。假使这家伙向有灯光处下手,定然可发现警兆,他却自以为是,在这儿浪费时刻,岂不是反被聪明误吗?快发讯他要进去了。里面是周兄,咱们祝他平安。”
中海已越窗而入,不片刻,木屋四周高手云集,重重合围,但相距远在五六丈外,不敢欺近。
武副会主不久前接到手下送来一个被击昏的俘虏,正在楼下的大厅讯间,发觉被擒来的人居然是会主必欲得之而甘心的铁掌拂云樊昌,大喜之下,将樊昌弄醒,正待迫间口供,等二次警讯已及时传到。他吩附手下将樊昌暂行捆上,命人带在身边,静候变化。来人入屋的信号传到,他立刻带着人手赶到,将木屋重重包围,静候里面的人先探出诱敌的地方,以便万一来人能突围月兑身,必定会到谷底送死。
中海进入室中,放下窗于以策安全,免得被人在窗外暗袭。先伏在壁下倾听,不错,鼾声依旧,并未将室中人惊醒。
他从室中木窗的部位和鼾声判断,对室中的家俱的座落处已相当了然,小心翼翼地模近床前,一面运功戒备,左手的飞刀蓄劲待发,右手取出了火褶子。
火光一闪,床上的人依然酣睡如渚。
壁缝插有半段松明,但他不敢点燃,看清了房中光景,他一掀棉被,一掌拍中床上人的耳门,熄了火摺子,将人一把挟起,疾趋窗下。
窗门徐升;他飞纵而出,挟着人向原路退走,展开轻功飞纵而去。他要将人带离木屋区,到林中安全处逼问口供。
埋伏的人没料到他突然撤走,措手不及。
中海不是傻瓜,他有他的打算,木屋有十余楝之多,且是贼人的秘窟,必定高手如云,凶险万分假使被贼人发觉堵在室内,岂不成了入柙之虎?为策安全起见,所以他将俘虏带走,到林中迫问口供了。
贼人们措手不及;大出意料之外。前面树干下爬伏着六名黑衣贼人,分为两组,前三后三,相距约有两丈左右。第一组只有五六丈;但见窗下人影一闪,刚想分辨是敌是友,中海已经到了三丈外。
天色大黑,贼人只看到朦胧的黑影急射而来,穿越树丛来势似电,稍一迟疑,黑影已疾射而至。
为首的贼人猛然醒悟,突然站起扔出一把飞刀。
另一名贼人也同时倏然从树后闪出,大喝道:。“站住!。谁……”
中海的目力奇佳,看到前面黑影倏升,毫不迟疑地向下一伏。
“嗤”一声厉啸,比声音快的飞刀掠过他的顶门,一发之差,被他躲过一劫,接着,喝声也已传至。
他知道糟了,大事不妙。
这瞬间,前面人影纷飞。
他像一头扑向猎物的大豹,弃掉俘虏,突然贴地窜出,闪电似的拔剑,上扑,出招,向掷飞刀的人突下杀手。
他连人带剑扑到,一剑贯胸,和中剑的人同时仆倒。
“刷刷!。”两把单刀在他的背上空呼啸而过,危极险极,假使他仍然站着拔剑,不死者几希。
他仆倒在死贼的身上,向左急滚,乘势将刺入贼人心窝的剑找出,一声长啸,剑化龙腾,一挥之下,左面刀势未尽的贼人双腿齐膝而断,惨号声震耳。
这瞬间,他疾射而出。前面三名贼人刚向前奔来,无法分清敌我,变化太快,天色又太黑暗,便宜了他。
“呸!。”他舌绽春雷大吼,剑下绝情,从三人的中间冲过,身剑合一飞旋而出,月兑出重围。
“啊……”凄厉的刺耳叫声惊心动魄,令人间之毛骨悚然。
他在惨号声中远出三丈外,三两个起落便隐入密林深处,消失在黑暗中。
斗场频死的人仍在申吟号叫,其他各处把守的人,像是被毁了巢的蚂蚁,以叫号的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急搜。
但他并不远走,人未救出,报应神下落不明,怎能罢手一走了之?
贼人们不举火搜寻,他用不着顾忌,反正今晚所遇上的人,必定是敌非友,杀了一个少一个,不查出报应神的下落,誓不罢手。黑夜中在密林动手,他如鱼得水,毫无顾忌。
贼人们也相当机警,每三人编为一组,小心戒备搜寻,遮遮掩掩慢慢搜查树上树下。
有一组贼人向北搜,一高两矮,一身黑,如不接近至三丈内,不易袭觉他们的身影。
左面五六丈有一组人,右面四五丈也有一组。
“刷”一声断响,前面有物落地。
前面黑沉沉,看不见任何物体,黑黝黝的树干,看上去都像是人影。
三人左右一分,右面的人火速闪在一株树后,扭头向同伴用极低的声音道:“岳兄,有发现吗?”
中间的岳兄心中发慌,这时他们主客易势,中海反而成了暗的一方,他们需要搜人,所以必须走动,不由他们不心慌,岳兄半蹲在树根下,低声说:“没有发现,像是树枝落地声。这人艺业超人,不知是谁,来踩探我们的住处,会不会是……是……”
蓦地,他身后传来一声令他魂飞散魄的语音:“是大地之龙。”
不但岳兄心中大惊,其他两人惊得大叫一声,扭头旋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出招护身保命。
“昨喳”两声轻响,两人的剑砍入身后的树干。
身后鬼影俱无,两人心胆俱裂,火速拔剑向侧闪,意欲闪入另一侧的树干藏身。
“啊……”岳兄的惨叫声乍然传来,令人头皮发炸的号叫声划空而过,听起来特别刺耳。
叫声引来了两侧的两组,但除了发觉岳兄断了一条右臂之外,毫无发现。
中海故意伤人引起贼人自相惊扰,心中不住地打主意,他必须探出报应神的下落来。
十丈外的景物不易看清,只可看到愈来愈多的朦胧黑影,他只好用耳力倾听贼人们所说的话。
有人扶起仍在申吟的岳兄,一个中气充沛的嗓音问:“岳香主,谁伤了你的?”
“大地之龙。”一个饱含恐惧的人代答。
“你怎知是大地之龙?看见了吗?”
“没看见,只……只听到他在身后自报名号。”
“真没用!。你们白练了一辈子武功。”
又奔来三个黑影,一个叫:“快分头搜,岳香主先送回屋中里伤,快!。”
中海悄然下地,向黑影众多处掷出一把飞刀,然后展开轻功向右急掠。
“啊……”人丛中响起一声惨号,有人倒了。
“散开!。”有人低喝。
“快追!。飞刀从前面射来的。”另一名黑影断然下令。
中海奔出三四十丈外,前面黑影疾闪,有三个人正向人声和叫声发起处掠赶。
他的目力和耳力超人一等,在五丈外便发现有人,往树后一闪,等第三人刚越过,突然闪出蹑在那人身后,一掌劈出,“噗”一声正中耳门,一把将人捞过,扭头便走。
这瞬间,前面两人已发觉身后有异,第二人站住了,扭头叫:“蒲兄,怎么啦?快跟上,不可落单。”
中海及时蹲下,将俘虏塞树根后,故意发出痛苦的申吟。
“咦!。你怎么了?”第一名黑影也停步转身间。
中海不回答,往地下一躺,哼哼哈哈含糊地叫唤。
两人不知同伴发生了何种变故,毫不迟疑地奔来。最快的一人向下蹲,伸手去扶中海,一面叫:蒲兄,你……”
中海反手就是一掌,“噗”一声砍中那人的右耳门近颈根处,将那人砍得飞撞丈外,“砰”一声倒在树根下。
第二个黑影刚抢近,突见同伴冲倒,吃了一惊,火速止步,但地下的黑影已然扑到。他反应甚快知道不妙,一声沉喝,双掌齐封。
“叭”一声暴响,硬接了一掌。
中海感到手掌发麻,退了一步,知道遇上高手了,毫不迟疑地拔剑出鞘,身剑合一再次上扑。
黑影也了得,“登登”退了两步,也伸手拔剑喝道:“吕贤弟,你……”
“铮!。”龙吟震耳,双剑相交,火星激射。
中海不敢往下拖,已试出对方剑上的力道十分雄劲,不得不用杀着;喝声“撤走”,剑全力一绞对方的剑从中而折。他抢上补了三剑,不偏不倚贯入对方的咽喉。
他回身便走,急急挟了一名俘虏月兑离现场,因为左右已有人闻声赶来了。
三七三一
远出十丈外,突听身后传来了会主那特有的尖厉刺耳嗓音,在喝间先赶到的人。
“年煞神,怎么回事?”
中海心中一凛,不由暗暗叫苦,会主已在这儿,显然西山樵夫并未能将会主留住。接着,他心中一动,伏下细听下文。
姓年的煞神用老公鸭似的声音答道:“属下刚赶到接应,不知怎么回事。咦!。魏煞神被人一剑穿喉,卫香主被人击昏,恐怕……”
“一定又是大地之龙下的毒手,他必然仍在这附近藏匿。”另一人镇静地答,估料正确。
会主其实是武副会主,他的口音与会主极为相似,只是稍嫌粗厉,稍一大意,很难分辨真假。中海未见过真的会主,自然无法分辨真假。
武副会主哼了一声,说:“传话下去,不许各人擅离埋伏地区,一旦发现有人,可立即传出讯号设法将他缠住便成。”
“是,属下立即传话下去。”姓年的煞神答。
“沈煞神,你火速返回大厅,要郎护法立即将樊老狗交给你带往谷底秘窟藏匿;免得被人救走,如事态紧急,可杀之灭口永除后患。”
“是,属下这就走。”先前语音平静的人大声答。
中海丢了俘虏,向左急绕。
沈煞神离开武副会主,不慌不忙地向木屋方面踏步而行。他身后,两名大汉也从容后跟。
中海已在前面相候,相距五六丈,不敢过份接近。同时,他不打算将这三个人弄翻,他要利用三人带路。
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武副会主已钉住他了。
快接近木屋,他心中感奇怪,这一带贼人甚多,为何跟了这许久,竟连查问的人也没有?
走着走着,前面已可看到木屋的灯光了。穿出树林,前面是一处宽约十丈左右,向南北延伸的林空,那是龙虎风云会自从在这儿建立秘窟后,开辟出来的防火地带,假使有人用火攻,烧到这儿便可止住,不会向里蔓延,可说十分安全。
姓沈的煞神越过防火地带,进了里面的树林。
中海贴地窜出,用蛇行术随后跟进。
糟了!。姓沈的煞神突又折回,站在林缘仰天哈哈狂笑,笑完说:“两位贤弟,你看短草中的黑影是不是追随在咱们身后的野狗?”
中海伏在空地中间,进退两难。
“不是蛇,就是龙,决不是大哥所说的野狗。”另一人说。
后面,狂风似的赶来了近三十个黑影,退路断了。
两侧十数丈外,人影突现。
只稍看到第一群人影出现,中海便知道了对方诱敌的诡计了,事不宜迟,必须迅速突围,摆月兑目下的困境。可是,他刚站起,身后已传来武副会那震耳的沉喝:“大地之龙,白天老夫所说的两条路你选了死的一条,这儿便是你埋骨之地,果然不出老夫所料,你终于送死来了,来得好。举火!。”
中海不走了,仰天狂笑。
火光大明,四周点起了四五十支火把。
中海笑声刚落,四周的火把已经烈火熊熊,向前指出。那是以大竹筒所造的特制火把,中灌熟桐油和破布等物,假使用作兵刃,筒被击破沸油飞溅,十分歹毒。显然,合围的人皆准备以左手用火把做兵刃,右手仍用刀剑。
中海已看出自己处境的危险,只好全力一拚,笑完徐徐拔剑,傲然地说:“阁下,何不现身谈谈呢?”
后面人群中踱出一名戴头罩披长袍的人,左首共有四名年约花甲左右的老人,两高两矮,像貌狰狞。
中海看了黑袍人肩上背露出的剑靶,认为是会主到了。左面的矮个儿,正是和他硬拚一剑的人,对方虽不戴头罩,他仍然可从对方所用的剑和眼神中看出对方的底细。
武副会主换了黑头罩和黑袍,不再自称会主了,踱入短草坪,冷冷地说。“你是来救樊老狗的吗大概你与他是同党罗?”
中海以剑支地,豪迈地说:“阁下,废话少说,龙某与阁下势不两立,不必问我为何而来,你敢不敢和龙某拚个你死我活?你阁下不会是无名无姓的人物,能否说出来听听?”
“尊驾已是将死的人,何必多问?”武副会主傲然地说。
“好;算是龙某多问了。阁下,你总不至于不敢和龙某一拚吧?龙某相信阁下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也相信阁下不愿在贵手下面前丢人现眼,你不会再叫你的手下前来送死了吧?上啦!。龙某等着哩!。”
武副会主冷冷一笑,掖起袍袂。
和中海硬接一剑的矮老人冷哼一声,说:“副……永老;这小狈可恶;区区一个江湖小辈,居然妄想和永老叫阵,他还不配,让属下割下他的脑袋来。”
中海哈哈狂笑,笑完说:“老贼,你最好别来送死,你不配和龙某动手,你们的会主难道肯让你去丢他的脸吗?龙某与向贵会叫阵了。”
老家伙徐徐走近,冷笑道:。“会主身经百战,已创下深厚的基业,一会之主,必须运筹帷帐,掌理大局,岂能轻身涉险效那匹夫之勇?小辈,我干坤一剑阳某人抬举你和你动手,老夫已感到委屈了呢,纳命!。”
喝声刚落,人剑俱到,招出“灵蛇吐信”,剑气厉啸,但见一星淡淡晶芒略略一闪,便疾射而来了。
中海已领教过对方的艺业,如果硬拚,恐怕追电剑无法击毁对方的长剑,老家伙的内力太过浑厚以气驭剑十分可怕,拖下去必定耗损真力,那么便无法突围了。高手环伺,目下不是拚命的时候,但如果就此撤走又心有不甘,而且也不可能轻易月兑身,必须利用这个老家伙突围,他心中打定主意,向恻一闪,大笑道:“老贼,你怎么这般冒失?真不像是个武林成名人物。”
吧坤一剑一招走空,似乎有点意外,火速转身冷笑道:“原来你是个胆小如鼠不敢接招的小辈,你能躲得了吗?”
中梅作势迫进,也嘿嘿冷笑道:。“和你这种浪得虚名的江湖败类交手,龙某确是感到有失身份。你的一剑凶猛有余灵妙不足,何必叫干坤一剑?”
两人都想用缴将法激怒对方,以便掌握优势,显然两人在心中都有所顾忌。
不过干坤一剑的处境稍为不利,在这么多会友之前,他怎可示怯?更受不了讽刺挖苦,首先无名火起,一声沉喝,狂野地扑上,招出绝着“干坤倒旋”,剑从下反旋而上,风雷骤发,锐不可当。他的剑尖已先一步抢得空门按理可以主宰全局,中海的剑是无法夺得控制中宫的机会了。
他这一招攻得极为迅疾,而且凶猛无比,凌厉的剑招锐不可当,完全控制了中海的右半身胸月复。
如果中海的劲道不够,无法将攻来的剑震开,立陷死境,假使不接招,便无封架的余地,更凶猛更狠辣的剑招,必将接踵而至,避无可避,死路一条。
中海突然向右略闪,后退半步,右手一带,剑尖便向后移,这一来,整个身躯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剑下了。
吧坤一剑大喜,一声长啸,剑势加快,恍若电光一闪。
中海紧吸住对方的眼神,存心走险,猛地一声长笑,剑反挥而出。
“铮”一声暴响,火星激射,人影乍分,在千钧一发中,中海走险成功了,一剑将攻来的狠招化去,但他心中一栗,追电剑一击之下,老家伙的剑竟未被毁,仅缺了一处蚕豆大的口子。
两人均飘退八尺,用的都是反手法,因此皆向左飘退,看得出功力悉敌,其实中海有神剑在手,无形中已落了下风,内力相差两三成。
这瞬间,干坤一剑也悚然而惊。
中海一声长啸,突然抓住机会反击了,啸声震耳,紫虹已漫天澈地而至,身法之快,令人骇然变色。他已概略看出对方的剑路,以气吞河山的声色,不失时机反扑,以电剑心诀行雷霆一击。
旁观的人但见紫虹一闪,人影乍合,只听到剑啸刺耳,风雷之声令人间之毛骨悚然。
人影相错而过,剑影倏止,风雷徐息,没听到双剑交错撞击的声音,只有剑气的撕裂异啸声动人心弦,飞腾闪烁的剑虹三闪两闪明灭不定,接触的时间极为短暂,恍若电光石火。
中海斜掠出丈外,身形一幌,猛地旋出,几乎滑倒。但他稳下来了,剑垂在身后,一滴血珠从剑尖滴落在草丛中。他脸上木无表情,只一双大眼神光炯炯。
他的左耳垂出现血迹,裂了一口缺口,说明他曾经和死神打过交道。
吧坤一剑也斜掠八尺,双脚落地再退三步,摇摇幌幌好不容易方定形。
他的左胸近心脏处,鲜血染透了胸襟。蓦地,他口角溢出了鲜血,呼出一口长气,喉间咯咯作响,身形再幌,手中剑徐徐下垂。
中海吸入一口气,徐徐举剑,指向武副会主,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一声一吐地说:“阁下,你如果自认贪生怕死,尽避叫你的手下走狗前来送死,不然请下场赐教,拚个你死我活,下场。”
另一名矮老人急掠而出,到了干坤一剑身侧,叫道:“阳兄,你……”
吧坤一剑像个融化了的雪人,剑失手堕地,双腿一软,跌入矮老人伸出的臂弯内,嘎声叫:“小小心他……他的……剑……”
左首的高个儿老人大吼一声,飞步抢出。
武副会主被中海的话缴得七窍生烟,大喝道:“羊护法,退!。老夫会他一会。”
斑个儿羊护法只好退回,四周人声静寂,除了火把的火焰跳动外,所有的人全都静立不动。
中海不否认自己有点紧张,但却毫不畏怯,想起终于有机会和龙虎风云会的会主一决雌雄,他感到紧张中更有着无比的兴奋。尽避对方并不是他所期望的毒娘子,至少他获得了和他们的会主一决的机会了。
武副会主也知中海了得,如果他不曾亲见中海的艺业,他那瞧得起一个年青小伙子?但这时不同了,傲气全消,轻视之意尽除,举止慎重起来了。
火光中,两人徐徐接近,两人的脸色皆冷静而肃穆,两双眼照照生光。
中海默运神功,剑垂身侧,一步步欺近。
“喳喳喳喳!。”两人的脚步声有节拍地响起,逐渐欺近。
双方在相距八尺内止步,武副会主鹰目中冷电四射,袖袂飘飘,站在那儿像个幽灵,久久方用冷厉的声音:“小辈,你还有后事交代吗?”
中海紧张的心情仍未完全消退,强压心潮笑道:“龙某单人独剑闯荡江湖,何用交代?不,反正你们已认为龙某今晚必定有死无生,何不将名号见示?你阁下既然贵为龙虎风云会的会主,又不是无名小卒,不敢将名号公示天下,岂不令在下失望,让天下英雄骂你是偷鸡模狗见不得人的坏种吗?阁下既然怕说出姓名沾辱祖先,怕露出真面目让天下英雄笑骂,又何必在江湖中称雄道霸?阁下不会令在下失望吧?”
武副会主除下头罩放入怀中,将袍袂掖好,冷笑道:“在你快断气时,老夫决不让你失望就是。上,前三招是你的。”
中侮不再多问,喝声“领教了”,虚点三剑向侧跃开。
武副会主并未拔剑,左闪右移,应付中海的虚招,象征性的三招刚落,他一声长啸,急冲而上,但见银虹一闪,他已拔剑出鞘、迫进、拔剑、出招,一气呵成,剑上反映着火光,虹影耀目,剑动冷电淬发,隐隐的龙吟声动魄惊心,快速绝伦,果然身手不凡。
“铮铮铮铮!。”金铁交呜声震耳,两把宝剑纠缠片刻,暴起急剧的雷鸭,和罡风撕裂的异啸。两道神奇莫测的剑虹飞腾扑击,形成八方闪烁的放射性光环。
好一扬激烈无比武林罕见的龙争虎斗,两位剑术超群的高手舍死忘生地凶猛进击,快速的剑招令人目炫。在枯草纷飞中,但见光华天矫,急剧地进退如电,盘舞如飞。
起初,人影在三丈圆径内纠缠,接着愈旋愈急,急进急退远及五丈,从东至西由南到北,剑气所经处,枯草激射,奇冷澈骨的气流,令站在三丈外的人也感到冷气砭骨。
扁华摺摺的银虹,始终占着上风,中海的紫黑色剑影,一直处在守势。
中海面临一场生死须臾的凶险恶斗,对方的剑势空前的猛烈,排山倒海似的疯狂攻击,锐不可当压力奇大,浑雄凶猛的剑气,迫得他不能如意地运剑反击。
对方的剑也是神物,光华似电,追电剑遇上了对头,若不是内力修为上比对方差不了大多,方可克制对方的宝剑,他绝对接不下十招。
他小心翼翼地封架,也把握机会反击,不乱出空招,仗如意身法辅内力的不足,在对方强大的压力下游走,全神应付。他知道,只要稍有疏忽,所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他只能强按心神,等候机会月兑身。
他已没有了侥幸的念头,目下唯一希望的是赶快月兑身,即使能幸运地将武副会主击倒,也将精疲力竭,四周还有数十名高手,如何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