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情地亲了婉君的额角,不久,婉君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两人相拥而眠,时光在飞逝。
一阵飞禽的惊噪声,使杜弘一惊而醒。
糟!他陷入重围。十六名中年人,十六支长剑,像是一座待机下压的剑山,虚悬在他的身躯上空。十六只怪眼,阴森森地盯视着他,像是一群贪婪的饿狼,注视着他这条小搬羊。
“不许动,阁下。”一名中年人说,剑尖悬在他的咽喉上方。
他心中骇然,但仍然徐徐放松怀中仍在沉睡的匡婉君,沉着地问:“你们是谁?有何指教?”
匡婉君终于惊醒,大叫一声脸色泛灰。
“不要怕,婉君姑娘。”他轻拍着婉君的肩背说。
中年人冷冷一笑,说:“你们这对野鸳鸯,好梦该醒了。哼!好梦由来最易醒的。”
他勃然大怒,挺身欲起。
剑尖抵住了他的咽喉,中年人狞笑道:“阁下,安静些。”
接着,俯身左掌疾挥,“劈啪”两声,给了他两记阴阳耳光,又道:“你如果活得不耐烦,我这就给你一剑穿喉。情场得意,要付出代价的,在下真想早些送你去见阎王,你要是再敢发横撒野,大爷必定杀你。”
说完,举手一挥。
上来了两个人,取去他两人的剑和匕首以及百宝囊,有人叫:“把双手乖乖地伸出来,快!”
牛筋索捆住了他的双手,再加上一条铁链,他成了待决之囚。脚上又加上只能迈出半步的链子与牛筋索,走路也感困难。
匡姑娘不加反抗,因此受到优待,只反绑了双手,末加铁链。
“你们是凤凰谷的人?”他愤然问。
“啪啪!”又是两耳光,为首的中年人凶狠地叫吼:“闭上你的臭嘴!不问你就不许你吐出半个字。不然,太爷先敲掉你两颗狗牙,不信你试试?”
好汉不吃眼前亏,在情势未明朗之前,他见机地闭上嘴,不作无谓的反抗。
“押走!”中年人挥手叫。
东方天际已现鱼肚白,但林下仍然黑暗。一阵急走,到了一处山林坡下。
中年人举手一挥,有六名大汉四面一分,远出五十步外担任警哨。
两人被捆在树干上,插翅难飞。包括为首的中年人在内,全向东面眺望,似有所待。
“看见后面那座鞍形山峰吗?”
“哦!怎么我们昨晚离开凤凰谷那么远?”匡婉君大表意外地说。
“昨晚咱们被人愚弄了,诱离凤凰谷二十里以上。等会儿得设法引开他们,我要设法松绑。”
“你打算……”
中年人突然回头,叱道:“闭嘴!想死么?”
“啪啪!”杜弘又挨了两耳光。
杜弘心中暗暗叫苦,向匡婉君低声问:“你认识这些人么?”
匡婉君不住发抖,摇头道:“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我很少在江湖走动。”
“他们不像是凤凰谷的人。”
“这里好像不是凤凰谷呢。”
杜弘深深吸入一口气,咬牙道:“在下如果能月兑身,阁下将永远后悔。”
中年人狠狠地连抽他四耳光,厉声道:“后悔的将是你,你永远没有月兑身的机会了。”
远处出现了八个人影,其中一人赫然是万载玄冰万谋。看八人的排行,万载玄冰的地位并不太高,位列第五。领先的人是个穿了短打扮,挟了一根龙首杖的老太婆,有一双锐利阴森的怪眼,高颧骨,大嘴巴,不像是女人,倒像是个屠夫,腰带上带着的短刀,鞘把皆镶了光闪闪的宝石。
中年人上前相迎,含笑行礼道:“上禀主母,果然将人捉来了。”
老女人笑问:“没交手?”
“没有。幸而昨晚便落在咱们的眼线监视下,属下整整花了一个时辰,逐寸接近,方未将他们惊醒。”
“好,辛苦你了。”
“属下理当尽责,幸不辱命。”
八人走近,万载玄冰讶然道:“果然是这小子,怪的是摄魂魔君的女儿,怎么真的被他勾引上手了?”
老女人大为不耐,挥手道:“万谋,走开,私人过节,这不许提及。”
“是。”万载玄冰恭顺地说,退至一旁冷眼旁观。
老女人转向杜弘,点头:“人才仪表,名不虚传。你是银汉孤星杜弘?”
杜弘冷冷地反问:“你认识在下么?”
龙首杖一闪,“噗”一声劈在他的左颈根上,真力直撼全身,力道甚猛。
“你得乖乖据实回答,老身不许可任何人在我面前撒野抗命。”老女人声色俱厉地说。
“在下认了。”他咬牙说。
“噗噗!”老女人凶狠地用杖头在他腰肋上撞了两记重的,撞得他五内翻腾,痛得直冒冷汗。
“这次教训,你该学乖了。”老女人阴笑说。
他横了心,冷笑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并不愿将在下立即置于死地,是么?”
老女人的枝举起了,但一阵迟疑,放下杖朗笑道:“不错,你很精明。”
“好说好说。你有何所求?”
“你是向凤凰谷问罪而来的?”
“不错。”
“老身也是前来毁灭凤凰谷的人。”
“在下不敢置信。”
“信不信由你,老身要求你合作。”
“合作?”
“是的,合作,随老身杀入谷内,鸡犬不留。”
“你与凤凰谷有何深仇大很?”
“这不用你管,只问你肯是不肯。这几天中,老身带来的人死了不少,始终未能越雷池一步,因此要借重你打头阵。”
“如果在下拒绝……”
“你不会拒绝的,老身有此自信。当然,老身不是小气的人,给你两条路走,一是生一是死。”
“说得很中听,两条路,果然不小气。”
“生,是你当天发誓与老身合作。死,老身派人把你活埋在此地。”
“你信鬼神?信任江湖人的誓?”
“对于你,老身敢于相信。”
“你像是早已知道在下的底细呢。”
“当然。如果不是为了你,老身也不会前来凤凰谷。”老女人狞笑着说。
“你的意思是……”
“不许多问。”老女人沉叱。
“至少,你该告诉在下你们的底细……”
“说不许向就不许问,你想要皮肉受苦?”
“好,我答应你。”
“很好。”
“准备香案。”他大声说。
老女人一怔,说:“哪来的香案?跪地歃血发誓便可。”
“有香案方可表示慎重,折枝为香,扫叶为箔,方便得很。”他煞有介事地说。
“好,依你。”老女人说,举手一挥。
饼来两名中年人,八剑八方戒备。两个人替他解绑,但脚链未除。
他略为活动手脚,卷起左衣袖,泰然在香烛前跪下,慢腾腾地上香。其实,他在暗暗行功。
他伸出右手,叫道:“刀!”
老女人认为在八剑围指下,再有自己的盘龙杖在旁,谅他也插翅难飞,将短刀丢下说:
“点血便可,不可伤得太深,你还得与紫金凤生死相决。”
他将刀锋在左臂上磨了两下,望天说道:“过往神灵明鉴,弟子杜弘,誓不在暴力下低头任人宰割,呔!”
刀光一闪,人化狂风,猛扑老女人。
老女人反应奇快,盘龙杖急挡,人向侧飞,远出丈外大喝道:“给他一剑。”
杜弘由于双腿被铁链与牛筋索所限制,举动欠灵活,一扑落空,知道要糟,无法追击了。
八剑急聚,生死须突。
他向前仆倒,奋身急滚,大喝一声,左手打出了三枚孤星镖,临危拼命,下手绝情,同时挥刀进击。
仆倒时已避开前面的一剑,滚动间短刀一挥,架住了侧方的一剑,急滚而入,短刀乘势反抽。
侧方的第二把剑,刺中他的右大腿外侧,急滑而过,剑锋划开一条不算深的血缝。
“啊……”惨号刺耳。
“砰噗噗……”有人接二连三倒下了。
他月兑出重围,一跃而起,跃得太急,几乎被铁链绊倒,但他终于站稳了。
倒了四个人,叫号声与申吟声惊心动魄。
另八名大汉,急速向内填补空隙,另七人占住外围。
十九比一。不,二十比一,还有一个老女人。
血,湿透了裤管。
他像一头受伤的怒豹,大吼道:“已经有四个人垫棺材背了,最少还有四个人也要跟着见阎王,上吧,在下还有四枚孤星镖。”
老女人未料到他仍然如此骠悍,骇然叫:“暂勿进击,退!”
一名大汉说:“主母,咱们用暗器杀他。”
“要活的!”老女人叫,奔向捆在树上的匡婉君,杖头顶住了匡姑娘的咽喉,大喝道:
“杜小辈,丢刀投降,不然老身先杀了你的女人。”
他暗暗叫苦,厉叫道:“匡姑娘与在下无关,她也是要到凤凰谷的人,她的死活与在下毫无……”
“哼!杀了她再杀你,能说与你无关?”
“你们不一定能杀我,在下仍可一拼。”
“好,老身先敲破这丫头的脑袋。”
老女人举杖便砸,匡婉君惊骇地叫:“杜弘兄,救……救我……”
“住手!”他沉喝。
老女人的杖头。搭在脸无人色的匡婉君脑袋上,冷笑道:“你们如不想做同命鸳鸯,乖乖丢刀投降。”
杜弘的心中天人交战,最后丢下刀切齿道:“罢了,依你。”
老女人举手一挥,十二把剑向前合围,剑尖徐聚。
“丢下手中的孤星镖。”一名大汉叫。
他只好遵命,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先刺断他的左臂!”老女人厉叫。
一名大汉的剑尖,指向他的左肘弯。
“这次真完了。”他惨然地想。
蓦地,南面突传来直震耳膜的叫声:“住手!”
接着,响起一阵如珠走玉盘的散碎琴声。
到尖停在他的肘弯上,力道似已消失。
除了远在三丈外的老女人外,其他十二名大汉全都呆在原地,如醉如痴,像是一群梦游的人。
“咦!”老女人变色叫。
南面林缘,穿素绢衫的少女席地盘膝庄容端坐,膝上放置着瑶琴,委地长发整齐地被在两侧,钻石明眸注视着斗场,纤纤十指却灵巧地弹奏出一串动人心魄的美妙音符。
两侍女站在她身后。刚才发声喝止的人,正是那位捧着琴匣的侍女。
相距在三十步外,琴声却令十九名高手中魔。
杜弘并未中魔,先前感到心神涣散,有点迷迷糊糊,总算定力不差,立即警觉地收敛心神,悄然向外退。
老女人也不受琴音控制,但脸色苍白,以手掩耳,运功抗拒琴音的袭击,徐徐向外退,大叫道:“你为何要管这档事?住手!”
杜弘伸手摘下一名大汉的锁匙,向匡姑娘退。
琴声未止,轻柔的旋律充塞在天宇下。
老女人渐退渐快,似已难以禁受琴音的袭击。
十九名大汉,仍然在发呆。
杜弘到了树下,先解了自己双脚的铁链与牛筋索,再替匡婉君解绑。
匡婉君像个白痴,双目无神向前瞪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毫无反应。
他抱起匡婉君,大叫道:“谢谢你,抚琴的姑娘,容图后报。”
声落,他扭头飞奔。
侍女低声道:“小姐,琴音制不住他,他已经走了。”
小姐轻盈地站起,琴音倏寂。她将琴递给诗女说:“追上他,看他怎办。这人好愚蠢,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竟然肯以自己的生命作孤注一掷。”
侍女笑道:“小姐,也许人家真是一双爱侣呢。”
“油嘴!昨晚他两人一直未月兑出我们的监视下,他们之间的对话你又不是没听清。”小姐笑嗔着说。
老女人已经不见了,就在琴声倏止的瞬间,向林木深处一窜,兔子般逃掉了。
直至三女的身影消失,十九名大汉方如大梦初醒般恢复神智。
杜弘远出两里外,匡婉君早已清醒,但却闭上了凤目装睡,不知她有何居心?
她脸上的如痴如醉神色,与粉颈的羞红,泄露了内心的秘密。
杜弘终于缓下脚步,低头一看,先是一怔,然后恍然大悟,突然将她放下,笑骂道:
“小妖怪!你倒会享福,乖乖地自己走吧。”
她双颊红似一树石榴花,浅浅施礼笑道:“谢谢你,杜大哥。”
“你少叫我大哥,银汉孤星无亲无故。”他正色说,摆出拒人于千里外的神态。
她幽幽一叹说:“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才好……”
“尔后劝令尊少造些孽,便足以报答了。”他悻悻地说。
“杜大哥……”
“你去找令尊,出山去吧,潜山步步凶险,再不退出有死无生。金银身外物,给你一座金山,但要了你的命,拥有金山又有何用?再见了。”
“杜大哥,我跟你走……”
他已经远出五六文外,充耳不闻如飞而去。
匡婉君追了里余,只好死心,失望地叹息道:“这是个铁石心肠的男子汉,可惜我……”
身后,突传来悦耳的嗓音:“他如果真是铁石心肠的人,你恐怕早就魂归地府了,可惜什么?”
她大骇,月兑口叫:“是你……”
是操琴制敌的一主两婢,向她说话的是少女,三人站在她身后不足两丈,她竟然事先毫无警觉,把她吓了一跳,心中惊疑万分。
“你该听他的劝告。”少女柔声说。
“小妹妹,你……你是人是仙?”她失神地问。
“你以为我是狐仙?”少女笑问。
“你……我怎敢?”
“我姓尹。”
“尹姑娘,谢谢你救了杜大哥和我……”
“不要谢我,我是阻止外人侵犯凤凰谷的人。”
“那……那你为何救我们?”她惊疑地问。
“因为那位银汉孤星,不像是歹徒。”
她噗哧一笑,怯念全消。
“你笑什么?”尹姑娘问。
“笑你。”
“笑我?我有何可笑?”
“尹姑娘,非女人不足以说了解女人。杜大哥人中之龙,你也和我一般……”
“住口!你……”尹姑娘怒叫道,秀丽的温润面庞涌起了朝霞。
“尹姑娘……”
“你再胡说,我要撕了你的嘴。”尹姑娘绷着脸说。
她吃惊地退了两步,说:“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恕我。”
“算了。”
“尹姑娘,你打算怎样处理杜大哥的事?”
尹姑娘哼了一声说:“不一定,届时再说,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金凤姐在外行侠,惩戒那些为非作歹的恶贼,上门向她寻仇的人,决不是什么好东西。”
匡婉君又是一声轻笑,接着吃惊地掩住了樱口。
“你又笑什么?”尹姑娘不悦地问。
“我……”
“说!”
“我笑……”
“我又有何可笑?”
“尹姑娘,你在江湖闯荡多久了?”
“我隐修天柱司元洞府,尚未出山行道。”
“难怪。”
“有何可怪?”
“小妹妹,你可以到江湖上打听打听,任何人也可以告诉你,银汉孤星是浪迹江湖的一代神秘豪侠,决不是为非作歹之徒。”
“那就怪了,他为何来找金凤姐拼老命?你知道其中缘故么?”
“不知道,他只说前来救人。”
“奇怪!好吧,你可以走了。”
“我……”
“你给我赶快出山,不然决不饶你。”
匡婉君叹息一声说:“好,我找到家父之后立即离开,今后决不与紫金凤算过节。尚请姑娘见到杜大哥之后,能高抬贵手,手下留情,留一分情义,多谢了,再见。”
尹姑娘未予置答,目送她去远,方向侍女说:“我们进谷,走。”
杜弘在一处山脊上的草丛中裹伤,并相度形势。
巳牌初,他终于从后谷爬下一座高崖,神不知鬼不觉降下谷底。
远远地,右面山势一折,突出一座坡度不太大的山崖,隐约可看到一座屋影。
敖近有修竹,不错,削竹为瓦,确是一座小竹屋,而且搭了花棚花架,遍栽着高大的丁香树和一些奇花异草。
丁香产自两粤,在这带不易栽活。
时届夏季,树上无花,结了子已经采收。丁香也叫鸡舌香,开紫色或白色小花。这一带的丁香树,可能全开的是紫色花。
屋前的小花园中间,有一座水池,池中堆了一座假山。池中有美丽金鱼悠然自得,有几对艳丽的鸳鸯在水面戏水。假山顶端,是一个以紫色石漆金羽的凤凰。
好幽静。好美的洞天福地。
他找到了紫金凤的巢穴,皇天不负苦心人。
敝,怎么不见有人?
罢到达园门,斜刺里冲出一只梅花鹿,突然从花丛中冲出,吓了他一大跳,几乎出手袭击哩。
小花园广约三四亩,依山势而建,花径向上走,通向竹屋的门前花架。
“这妖女真会享福。她那些紫袍神君的贼伙,为何踪迹不见?”他心中不住嘀咕。
既然来了,他就不怕埋伏、阴谋,哼了一声,大踏步进入园门。
左面的花丛中,站起一身黛绿的海韵,冷笑道:“欢迎光临。”
他淡淡一笑,抱拳为礼道:“江上一剑换一剑,公平交易,这次在下来得鲁莽,姑娘可以全力施展了。相顿通报,杜某请见主人紫金凤,有劳了。”
“远处竹屋前,站着一位紫色长裙、年约十七八,清丽绝俗的少女,神色庄严颔首道:
“海韵,请客人花架待茶。”
他大踏步向上走,冷笑道:“不必了,咱们快人快事,把事情了结,以免牵挂,姑娘一定是紫金凤了,在下杜弘。”
“我知道,昨晚你辛苦了。”少女泰然地说,淡淡一笑又道:“我就是紫金凤。”
他嗅到了熟悉的幽香,说:“在林谷寺姑娘为何不出手,在下百思莫解。不过姑娘的绝顶轻功,在下万分佩服。”
紫金凤淡淡一笑,颊旁起了两个酒涡,问:“你怎知是我?”
“姑娘用紫丁香薰衣。”
“藉夜色施展,并不比阁下高明。”
“在下有自知之明。”
“阁下精明机警,艺臻化境,气概不凡。”
“夸奖夸奖。姑娘秀丽出尘,天下灵气集于一身。”
紫金凤脸涌红霞,笑道:“谢谢。哦!你带了多少人来?”
“在下不是来了么?那艘船沉了?”
“沉了一艘。”
“人呢,都喂了鱼鳖?”
“不知道,大概死了不少。你那两位卧底的伙伴,重伤落水生死未卜。”
“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是的,多言无益。本来,本姑娘准备下次出山再去找你们,没料到你们却找上门来了。”
双方皆抱有早些解决的心念,因此不想多说,也懒得揣模对方的话中含义。杜弘摇摇头,举目四顾道:“姑娘的居处,不啻瑶池仙境,想不到一灵已泯,外欲薰心,可知山明水秀可改变人的气质,此话纯属子虚。姑娘,亮剑吧。”
紫金凤鼓掌三下,海韵趋前献上长剑说:“小姐,请让小婢打发这狂徒。”
紫金凤挥手道:“不,你不是他的敌手,退在一旁,不许插手。”
“可是,小姐千金之躯……”
“海韵,不要和我争辩,退下去。”
海韵只好依言退下,狠狠地瞪了杜弘一眼,恨恨地说:“你的党羽死伤惨重,你已经孤立无援了。恶贼,这里就是你理骨之地。”
他徐徐撤剑,冷笑道:“在下单人独剑,已经闯过了贵谷层层埋伏,如果怕死,就不会来了。生有时死有地,在何处埋骨,在下毫不在乎,姑娘不必为在下操心。”
紫金凤拔剑立下门户说:“客人请赐教,但请全力施展,你的机会不多,为你的生死尽力吧。你可以用暗器相佐,不必顾忌,请。”
两剑遥指,眼神紧吸住对方,捕捉对方神色的变化,徐徐移进。
海韵神色紧张,在一旁屏息观战。
阶上,弱不禁风的侍女小荷不住合掌念怫。
气氛紧张,似可嗅到死亡的气息。
一个是风华绝代的俏佳人,一个是英俊雄伟的一代江湖豪客,双方的神色皆庄严肃穆,危机在逐渐上涨。
双方指出的剑,皆轻灵而又稳重,剑上没有剑气发出,因此未闻内力御剑的特有震鸣。
行家一看便知,两人的修为已臻化境了。不论拳脚兵刃,真正修至上乘境界的人,决不会横眉竖眼,举手投足轻灵飘逸,出招似无力道,而一旦接触,其力发于瞬间,行致命一击。出剑时真力并未凝聚,接触时力道山涌,不然决难持久。那些搭上手使全身力道加于剑身,疯狂地冲刺,全身肌肉绷得死紧的人,真力损耗极快,再衰三竭,最后必定遭殃。
开始,是试探性的进攻,双方皆小心翼翼试探,不敢丝毫大意。
“铮铮!铮”双剑轻触,发出悦耳的铿锵震鸣。
三照面,换了六次方位,各攻三招。
“铮!”响声不同了,力道渐增。
十招、二十招……
杜弘移至正北,终于找到了空隙,剑虹一闪,豪勇地滑进,破网而入,“流星移位”疾探对方的右助,从正面移攻侧方!除了快别无他途。
紫金风也快,沉剑移位,猛地一拂。
“铮!”双剑相交,火星飞溅。
镑向侧飘掠,接着重新接触。紫金凤疾冲而至,剑出“飞虹戏日”攻上盘,还以颜色。
杜弘不接招,身形疾转,快逾旋风避过攻来的狠招!反点紫金凤的右膝,逼对方移位。
紫金凤一招走空,右膝有险,立即沉剑封架,收腿后移。
杜弘抓住机会,气吞河岳地跟进,如影附形紧锲不舍,剑发“飞星逐月”追击,一口气攻了三剑。
紫金凤换了两次方位,险之又险地退出丈外,一声娇叱,在他剑势将尽时一剑封出。
“铮!”震偏了他最后一剑。
剑无畏地突入,如同电光一闪。
人影乍分,杜弘侧退八尺,猛吸一口气,右胸襟出现一个小孔,幸未伤及皮肉。
他心中一震,悚然而惊,汗水透裳,差不多了。
紫金凤也一怔,拭掉眼角的汗水,说:“你是第一个在本姑娘的夺命绝招下逃生的人。”
他小心地逼进,镇静地说:“如果是点到即止,姑娘胜了。”
“你承认失败了?”紫金风问。
“可惜咱们是生死相决,而非点到即止印证剑术。”
“下一次……”
“下一次还不知鹿死谁手。”他豪壮地说,招发“电射星飞”,剑疾探而入。
“铮铮铮!”紫金凤封开了三剑,立还颜色,回敬了五剑之多。
四十招、五十招……棋逢敌手,险象环生,情势渐来渐险恶,似乎每一招皆可能生死立判,死亡的气息似乎更浓了。
久斗之后,紫金凤竟未露真力衰退的现象。
七十招……
一声娇叱,紫金凤再出绝招,但见电芒排空而至,似乎幻化出数十支长剑,从三面汇聚,中间有一道最耀目的光华,攻向他的心坎要害。
他见多识广,不封不架向后飞退。中间那道最耀目的光华是诱饵,诱他去封架,封架必定上当。
糟!月兑出剑网,却入了地势的罗,身后是小池,池旁苔藓腻滑,脚踏下突然失闪,身形一晃。
剑虹如附骨之姐,破空射到。
生死须臾,封架无力,除了等冷剑穿心,别无生路。
“好!”海韵月兑口叫。
他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临危不乱,生死关头依然灵台清明,顺势滑倒,故意挥剑上封。
“铮!”双剑接触,紫金凤的剑依然健进。
但他却在千钧一发中在剑尖前倒下,脚一勾,奋身翻腾。
剑锋掠过他的右肩,衣破皮开。
“哎……”紫金凤被勾倒了。
他一手扣住紫金凤持剑的右手脉门,一手抱住对方的小蛮腰,狂野地急滚。
“噗通……”水响声震耳。
池中的鸳鸯展翅惊飞,金鱼四散。
“哎呀……”海韵惊叫,急奔而至。
池水深仅及胸,池阔约两丈左右,他奋身一跃,上了池心假山上的紫金凤凰顶端。
紫金凤凰高约六尺,背上正好站人。
两人浑身是水,成了落汤鸡。
“不许挣扎。”他沉喝。
紫金凤花容失色,双足被抱离凤凰背,用不上劲,但仍不松手丢剑。左手被抱,迫用不上劲,慌乱地说:“你……你这是算什么?你……”
他长吁一口气说:“你占了地利,在下并未真的落败。不过,你确是在下所遇见的高手中,最可怕的高手中的高手。”
“我们再公平地分个高下。”
他摇摇头说:“算了,刚才你本来可以杀我。”
“你……”
“你锋尖略偏,伤了在下的肩。”
“这……”
“希望你不要再出江湖,不然在下定然在江湖上等你,在下的暗器,定可置你于死地,姑娘,凤凰谷是世外桃源,舍此而与匪类同流,贪残肆毒满手血腥,如不是天生残忍,便是愚不可及。姑娘兰心蕙质,何不闭门思过?在下告辞,再见。”
说完,放手飞跃。
正欲急速掠走,蓦地叱声震耳:“你走了?还有本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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