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冷云寺的两位长老,率领寺内一干僧众。
萧银龙一见,连忙上前见礼!
两位长老乍见萧银龙与裘若兰和摩天岭的赵老太太连袂而回,又见雪地飘红牟娴华也在内,不由奇怪的道:“银龙!深夜未先回寺,带两位施主先到极乐场,敢莫与你师父之死有关?”
萧银龙生恐引起误会,忙道:“师父之死,已查出眉目,乃苗女所为!”
二位长老勃然作色道:“果是蛮荒龙女干的好事?”
裘若兰忙不迭的道:“天大的冤枉!龙女前辈……”
她不由又想起蛮荒龙女断发明志之事,悲切切的接著道:“乃是仙奴金蒂那婆娘下的毒手!”
赵老太太闻言,不由一惊道:“仙奴金蒂?敢莫是‘大苗双娇’之一吗?她与蛮荒龙女乃是生死之交,俨如同胞姊妹,怎会?”
萧银龙叹了口气,正要说出前因后果,二位长老合十当胸道:“夜深风寒,且进小寺侍茶!”
一行人相率进寺,在客室中坐定,知客沙弥捧出了香茶敬客。
银龙便将事实的真象,以及前因后果说了一番。
两位长老与赵老太太全都唏嘘不已。
其中尤其是雪地飘红牟娴华,不但秀眉深锁面有悲凄,而且珠泪暗弹,对蛮荒龙女的身世极具同情。
赵老太太听完了银龙的话,忽然想起往日随夫远走苗疆的往事,朗声道:“二位大师,可知道蛮荒龙女的来历吗?”
二位长老摇头道;“我等不知?敢莫老太太知道她的来龙去脉!”
赵老太太幽幽的道:“二十年前,随同外子遍游苗疆之事略有所闻,这蛮荒龙女的身世不但是苗疆尽人皆知的传奇,而且近於神话!”
室内之人,不由全是倾神而听,对这位奇女子的身世,来龙去脉,然何以有此不世功力,定性、恒心,均知必不平凡。
赵老太太叹息了一声道:“原来蛮荒龙女之父,不是普通的人类!”
“哦!”
室内众人不由全是一愕,觉得也太奇怪。
赵老太太一语惊动四座,不觉的轩然一笑道:“各位觉得奇怪吗?其实……”
她的话未说完,萧银龙离坐而起,凝神低声道:“哎呀!这般时分,有谁正以极快的功力,向冷云寺奔来?”
众人不由全是一惊,但都不知萧银龙是怎么会知道的。
萧银龙又道:“咦!渐来渐近,恐怕已在百丈以内了!”
原来银龙的功力已深到这步田地,室内其馀众人自然不能比拟,只有呆呆的楞在那里细细静听。
裘若兰与赵老太太也已听出了破风之声,步履点地。
两人不由全是一震,不约而同的道:“不错!已进入五十丈以内!”
雪地飘红牟娴华的鼻子一耸,嗅了两嗅,脸上忽绽笑容。
萧银龙一整衣衫,抖袖欲射,口中道:“来人离寺不远,我去……”
牟娴华一挺柳腰,伸臂拦住了萧银龙的起势道:“不要!”
说著,她的红影一飘,却已穿身出屋,突的上射空际,发出了声清如凤鸣的的啸声,然后大声叫道:“师兄!大师兄!”
萧银龙这时也已嗅出空气中有一股板烟气味,忙道:“雪天三友的金烟袋富哥哥来了!”
言还未毕,已听屋面上哈哈大笑,声动四野,“金烟袋”富多鹏爽朗的叫道:“小师妹!主人不出来欢迎我,你这算是那一门子!”
雪天三友,在武林之中,不但是威名四扬,黑白两道共尊的人物,而且辈份之高,宇内无出其右。
因此,冷云寺的两位长老,赵老太太、裘若兰,连袂出了客室,都到了阶前。
萧银龙对这位奇人,是衷心折服,一射上了屋面,也朗声的叫道:“老哥哥!甚么风把你吹到冷云寺来啦!想煞小弟了!”
金烟袋富多鹏朗声笑道:“你掉在众香国里,还会想到我这个糟老头子的臭哥哥!”
萧银龙被他这一打趣,不由玉面腓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雪地飘红牟娴华小嘴一噘道:“大师兄!见面就没有正经话,下去吧!”
她两手用力,对著富多鹏的身后,向屋下推去。
盎多鹏立脚不住,直向屋面落下,口中叫道:“哎呀!有了弟弟不要师兄了!这可不是玩的,啊哟!”
他的人,真像失去重心似的,头下脚上,直向院落石板铺平的地上撞下来,看来异常危险,如同失足一般!
裘若兰原本忠厚老实,惊呼道:“哎呀!这……”
二位长老与赵老太太,三人也是十分吃惊,全都扑身向前,打算接著将要撞上地面的富多鹏,口中同时道:“噢!小心!”
以富多鹏的功力,焉能被雪地飘红牟娴华一推至此。
但见他短发蓬蓬的头顶,离地不到三寸,忽然仰头前趋,平射而起,一式“舟跃龙门”,黑影晃动之下,人竟穿进客室,扭腰一转,端端正正的坐在正中一把太师椅上,一手拍胸,装成嘘嘘气喘,馀悸犹存十分像煞的道:“哎呀!盎多鹏二世为人!小师妹!你好辣的手段,好狠的心肠!”
这时,众人全知道他是出於玩笑。
雪地飘红牟娴华飘身下屋,笑道:“各位看看,我这位大师兄呕人不呕人?”
萧银龙以及众人,全都掩口葫芦!又不好放声而笑。
牟娴华一扑到了“金烟袋”富多鹏的身前,一手抓著他的旱烟袋,一手拉紧他的胡子,双脚乱跳道:“你有正经的没有?再要老不正经,我可要扯下你的胡子了!”
众人不由哄堂大笑。
金烟袋富多鹏探头叫道:“呃!!呃!扯不得,快放手!我有正经的!”
雪地飘红牟娴华这才松了小手,娇嗔的道:“再不说正经的,小心我第二次可不饶你!不扯下你的胡子才怪哩!”
金烟袋富多鹏果然面色一正,对著赵老太太道:“老太太,你该回去了,这儿到摩天岭不眠不休也得三天!”
他没头没尾的这么一说,不由越发使人如丈二金刚模不到头脑。
但是,见他那脸上的神色虽不凝重,可透著认真的样子,毫无玩笑游戏的神色,詹道事出有因。
赵老太太不由心中一凛道:“老侠士,有何所闻吗?”
萧银龙也不由急道:“老哥哥!你说明白点行不行!”
金烟袋富多鹏慢条斯理的,伸手到怀内去模。
众人不知他要模甚么,不由全瞪著他的手。
雪地飘红牟娴华深知这位大师兄的脾气,急的小嘴一鼓,一伸手,从富多鹏的手上,把他那支金烟袋夺了过来,道:“又要吸烟是不是,不快说出来,休想!”
原来富多鹏模出一对火石,打算燃火吸烟。
众人真是啼笑皆非。
金烟袋富多鹏却不管许多,对著牟娴华陪笑道:“小师妹!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快!快还我,不吸烟,怎么说的出话来!”
萧银龙也只好向牟娴华央求道:“华姐姐!盎老哥怎会离开金烟袋,让他抽够了板烟快点说吧!”
雪地飘红莫可奈何的将金烟袋向富多鹏身上一塞道:“臭死了!快说吧!”
说时,真的掩著口,捏著鼻子,走到裘若兰的身旁坐了下来。
金烟袋咧嘴一笑,不紧不慢的,装好一袋黄烟,打燃了火石,咕噜咕噜的吸起烟来,只把屋内弄的乌气浓烟,辛辣之味逼人,这才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你们以为铁山八怪端午犯山之约,就这样轻轻易易的算是过去了吗?”
事态严重,赵老太太与萧银龙全都一楞。
其中尤以裘若兰最为不安。
因为萧银龙离开摩天岭,以及赵老太太牟娴华远来长白山,全是由自己留书出走而起,摩天岭上不但少了萧、牟两人高手,而且主脑之人离山,万一八怪卷土重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如何担代得下这个干系。
所以,她比别人更加焦急,抢著道:“怎么?难道说铁山八怪的阴谋未敛?”
金烟袋富多鹏连连点头,把“金烟袋”在地上磕了一磕道:“呃!不但阴谋未敛,而且邀集黑道多人,大举进犯摩天岭。”
此言一出,怎不叫众人齐吃一惊。
赵老太太从坐位上挺腰而起,紧张的问道:“老侠士!此言当真?”
情急之色,概然可见,基业所在,儿辈安危,怎不叫老年人担心。
萧银龙也是急如星火的道:“老哥哥!这事发生在何时?”
金烟袋富多鹏的双手虚按,慢吞吞的道:“稍安勿燥,此时还没有呢?”
这话,使众人又安心了不少。
雪地飘红牟娴华见富多鹏又在装烟,可真急了,红影一飘,劈手夺过了金烟袋,插著腰道:“这一回不把话说清楚,死也不还你的臭烟袋!”
萧银龙也笑著道:“老哥哥!你就忍耐一刻,把话说完再抽吧!”
金烟袋富多鹏哈哈一笑道:“呵!到底你们年轻人,不但一个鼻孔出气,还联起手来欺负我老哥哥!这可不行!”
此时,众人全都要听摩天岭的事,也就一齐怂恿著道:“请你说明白些儿吧!”
“说完了牟姑娘少不得要还你!”
金烟袋富多鹏无可奈何,但是,却把手上的烟包,送到鼻子尖嗅个不停,又把一对火石磕得火星四溅,才十分委曲的,对著萧银龙道:“只因你同裘姑娘星夜赶赴摩天岭,试想怎能瞒得过铁山八怪,他们只道你是赵氏七雄邀来的专门助拳的,自料不是你的对手,临时中止了端节之斗!另邀高手,要对付你!”
萧银龙不由冷哼一声道:“敢情好!此时已邀到了吗?”
盎多鹏又徐徐的道:“三天前,你从摩天岭出来,依然被八怪的手下探得了消息,所以有的就主张当晚出其不意,袭击摩天岭!”
裘若兰十分难为情,抢著道:“他们曾经……”
金烟袋富多鹏一顿之后,又接著道:“只因他们延请的高手,最快要到三天之后才能赶到,他们又料定你一时不会再返摩天岭,所以计议著三天以后,再行动手!”
赵老太太牙关一咬,狠狠的道:“如此说来,目前尚未发动?”
盎多鹏点头示意,口中却向雪地飘红牟娴华道:“师妹!懊还我了吧?”
雪地飘红牟娴华将旱烟袋向富多鹏手上一塞道:“你说的三天以后,到底是从那天算起嘛?”
金烟袋富多鹏接过烟袋如获至宝,忙著又装烟打火,一面抽吸起来,一面含著烟袋,咕哝著道:“自然是从现在算起!”
赵老太太一听,不由霍地起身,神色不安的道:“哎呀!只有三天两夜了!多谢三友!”
说时一裣衽又向二位长老道:“事态迫切,老身告辞了!”
萧银龙也是十二万分的焦急,道:“妈,我也要去的!”
裘若兰、牟娴华也全都要走。
赵老太太像是忽然想起甚么,正待开口。
不料金烟袋富多鹏也站了起来抢先道:“还有一桩更重要的大事,等我说完了你们再走!”
雪地飘红不由小脸一绷道:“大师兄!你真噜嗦!快点说嘛!”
金烟袋富多鹏依然故我,不慌不忙的道:“七月七日,苗疆‘了情庵’开光大典,各位可务必要到!”
萧银龙不由一楞道:“了情庵?”
盎多鹏也不禁叹息了一声,神色凄怆的,收拾起游戏三昧的神色,一本正经的道:“想不到一代奇女的蛮荒女侠,走上古怫青灯的路,她今后尚有数十年的岁月,就这等寂寞的等闲过去,不但是她个人的悲哀,也是武林中一大憾事!”
他娓娓道来,使人不由全陷入悲怆的气氛之中,一时反而忘了速返摩天岭的事情,全都神伤不已。
冷云寺的两位长老,不约而同的合手诵佛:“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萧银龙伤心之馀,忽然想起了怀内蛮荒龙女交给自己的头发,忙道:“我一定按时前往苗疆!”
说完,又对赵老太太道:“妈!少候,我把龙女前辈的云发,埋在师父的墓前,以完成龙女前辈的嘱咐!然后再同返摩天岭。”
金烟袋富多鹏却道:“我还要说句几话,也得走了!”
众人不由都倾神谛听。
他依旧端肃著道:“蛮荒龙女闯进中原,所造的恩怨,可说不胜枚举,此番她落发出家,自然无法再犯杀劫,因此,意料之中,届时必有一些黑白两道的人士,前往寻岔挑事,‘孙布拉娃山’断难平静无波,所以……”
萧银龙豪气干云的道:“老哥哥!慢说有你出头,凭小弟拚了性命,愿替龙女前辈担当一切!”
金烟袋富多鹏面有喜色道:“老弟!不枉我们结交一场,但这事必须让仇家知道,所以我不但约好我们三个老朽,而且另外要去求一位绝世奇人替她开光,尽可能的不分正邪,通告所有的江湖人物,届时前往‘了情庵’,明是观礼,其实,也要把千万笔账一笔勾销!”
赵老太太闻言,忙道:“只要这次八怪犯山侥幸不死,我必率领小儿媳等依时赶往‘孙布娃拉山’!”
金烟袋富多鹏又向二位长老道:“苗疆供佛,也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算是佛教光大发扬的一喜!”
二位长老合十道:“大施主的鼎力!”
金烟袋富多鹏做一个鬼脸,龇牙咧嘴的一笑道:“得!话说完了!我可抽不开身到摩天岭!打扰了!”
语落人起,好快的身法。
在座之人,除了萧银龙之外全都没看出他的起势,人已一闪而逝,空中火星一溜,一股板烟之味,随风飘来!
盎多鹏一走,赵老太太就要告辞动身。
萧银龙道:“妈!稍等片刻,我将龙女前辈交办之事办妥,也算完了一桩心事!”
裘若兰也含泪道:“也算完成龙女前辈的一生痴恋!”
说著,他二人出了客室,迳向极乐场中奔去。
二位长老默默念佛。
银龙若兰到了“玉面书生宫子云”的灵舍,就在墓前挖了个深深的土坑,找来几块平滑的石片,砌成一个石匣似的,然后将蛮荒龙女的头发,理得有条不紊!才重又掩埋妥当,相对在灵前哭泣了一场。
此时,四更已过,天色微曙。
萧银龙、裘若兰二人才勉强收拾了泪眼,恋恋不舍的出了极乐场,不由寺门迳直穿身从庙后入寺。
离客室不远,但听赵老太太正大声对冷云寺的二位长老道:“老身这样做未免有点鲁莽,二位长老不会见怪吧!”
银龙若兰二人都不由一楞。
又听二位长老齐声道:“那里话来,他二人本不是到冷云寺剃度出家,而且与佛无缘,如今能由老太太收在膝下,自是二人之福,免得孤苦伶仃!”
接著又听三师祖道:“至於他两人的终生大事,‘了情’在时,原有这个打算,那更是不谋而合,省却老僧等出家之人落俗,诸多不便,感谢犹恐不及哩!”
银龙知是他们乘自己与裘师妹未在座,将结拜义子女,以及自己与若兰的婚事向二位长老已有说明。
回头看,兰妹妹也在自己身后凝神谛听,不由手肘一碰若兰的手臂轻声的道:“兰妹妹!你听到没有??”
其实裘若兰早已听个仔细,不由粉脸一红道:“听甚么?我没听到!”
萧银龙不由一笑道:“没听到!你是装做没听到。”
裘若兰不由伸出食指,道:“小心!君姐姐不叫你跪到天明才怪呢?”
银龙一晃肩,探臂把若兰伸出的食指抓了个牢,调笑的道:“她不会!兰妹妹!你难道要我跪一夜?”
若兰娇羞至极,一挣未能挣月兑。
手上用力,脚下不由一动,“咚咚!”一声,瓦片破了一片,人也一惊的倒向萧银龙的怀里!
客室内几声叱喝:“甚么人?”
“是龙儿吗?”
人影齐动,衣袂连震,赵老太太、雪地飘红牟娴华、与二位长老,全都上了屋面。
裘若兰不由一窘,挣扎著离开了萧银龙的怀抱,侧跃七尺,不能抬头。
但已被雪地飘红牟娴华看了个真切。
她不由含笑的道:“哟!好亲热呀!兰妹妹!龙弟弟竟忘了是在屋面上吗?”
两人全都羞得不能回答。
赵老太太望著东方渐白的天色,就在房上对二位长老道:“一言为定,老身急欲赶路,馀情后感,这就告辞了,”
二位长老同声合十道:“荒寺简慢!”
赵老太太与雪地飘红牟娴华已同展身形,飞身出寺。
萧银龙与裘若兰双双施礼,对著二位长老道:“晚辈等必须一刖往,以解摩天岭之危!”
二位长老同声道:“见义尚且勇为,何况尔等与赵家的渊源极深呢?去吧!”
其中的三师祖又道:“你俩自幼为你师收养,孤苦零仃!於今幸而有了归宿,尚望夫妇合好,白头偕老,也不枉你师生前的十馀年心血!”
萧银龙、裘若兰两人都是满脸飞霞,半晌才互望了一眼,四目相投,似更羞惭,勉强应了一声:“是……!”
语起身动,一双乳燕也似的,掠著屋面,直向会仙峰下射去,快同江鸥掠溅,蜻蜓点水。
两人轻功,全在赵老太太与雪地飘红牟娴华之上,何消片刻,已赶上了二人。
但见长白山的欲曙天色之中,四道不同的身影,风驶电闪,衔尾疾奔,迎著浸晨的微风,如同仙子凌波,流星过渡。
四人一心赶路,全都照准方位,不择道路,逢山过山,遇岭越岭,好在四人全是顶尖高手,深谷险涧,悬岩削壁,都拦阻不住。
似这等全力疾驰,红日东上,已到了长白山的外山。
武功一道,一分力道,一分表现,丝毫勉强不得。
赵老太太虽然是成名的人物,但自古英雄出少年,在四人之中显得稍逊一筹,渐次落后。
萧银龙也不过以七成功力施为,但已远超在百十丈左右,其次是雪地飘红牟娴华,她是以轻巧功力见长,全力而为,舍命好胜,但也被不时停下来的萧银龙抛在五十丈之后,可望而不可及。
裘若兰的轻功,虽比不上萧银龙吃过“毒龙丸”“冰蟾”那等超人一等,但因为有“龙女飘”以及“星幻紫宫步”的绝世奇学,自然不会比雪地飘红牟娴华差。
但是,她眼见赵老太太年高气衰,加上念著摩天岭的安危,心有旁骛,力有未逮,隐隐喘气,落后下来,自己也就不愿争强好胜,却不离赵老太太的前后,最多距开二三丈之谱,陪伴著她。
赵老太太力不从心,但眼睛可是雪亮的,不由心中更觉得裘若兰温顺娴淑,善体人意,因此,对她越发疼爱。
中午时分,四人方才出了长白山区。
萧银龙一收身形,回头望著远在数十丈外的雪地飘红牟娴华,她已略见气喘,粉面绯红,落了下来,笑道:“弟弟!你打算把我们累死!”
银龙不由难为情的道:“只顾赶路,所以……”
雪地飘红牟娴华,回头望著身后,但见赵老太太与裘若兰的两点身形,也不过是隐隐绰绰的,怕不在百丈以外。
她忽然一改语气道:“龙弟弟!抱喜你了!”
银龙一时没会意到,茫然道:“恭喜?喜从何来?”
雪地飘红牟娴华的黛眉一扬,小嘴一鼓道:“哎呀!装呆卖傻,双凤朝阳,两美并收,今后闺房画眉之乐,可不要更把我这个野丫头给忘掉了!”
萧银龙才知是她为了自己的婚事而云,顿时有些难为情起来,呐呐的道:“这……这都是……是……”
雪地飘红牟娴华的眼圈有点湿润。
但是,她装成回头了望,转过身去,口中却道:“姻缘本是前生定,这是半点不由人的!”
银龙遂以为她是劝勉自己,因此,喔喔的应道:“是的!是的!”
牟娴华又幽然的望著天际,有感而发的道:“尤其是身为女儿身,像龙女前辈似的,一生的心血白费,一生的事业落空,纵有天大的武功,依然免不掉落个遁入空门,与草木同朽!想起来,人生在世,也真个的没有多大的意思!”
她说时,双手理了理一头被风吹乱了的秀发。
萧银龙不知怎样搭腔,只好不知所云的嘻嘻一笑。
此时,赵老太太与裘若兰已双双到来。
赵老太太呼吸不匀,苦笑道:“老了,不中用了!”
裘若兰搀著她道:“怕是妈不惯长白山的寒冷气候!”
赵老太太道:“兰儿!少向我脸上贴金,功力不成,就是不成,还能假充得来的吗?”
萧银龙搭讪著上前道:“妈!大白天的,施功赶路可不成,只好略为快一点,免得惊世动俗!”
赵老太太连连颔首道:“自然,酌量著,在第三天的二更以前,必能赶回摩天岭,那样,也许不至於太迟,难道他们弟兄六人,姑嫂五个,连一点也不中用?”
雪地飘红牟娴华忙安慰著道:“伯母放心,挑山闯寨,没有在二更以前动手的,说不定又像上次一般,他们又做缩头乌龟,打退堂鼓呢!”
四个人说著说著,已到了出山的大镇临江驿。
此时,正当午饭之际,四人找了间清静的地方,要了菜饭饱餐一顿。
依萧银龙之意见,就要立即赶路。
赵老太太计算了一下路程,却道:“不如大家将息到日色偏西,气温较冷再行加快赶路,大热天,又不能展功,白白的累人,反而影响到夜来的功力。”
裘若兰等都觉得有理,便向店家要了上房,静下来运功调息。
日色偏西,四人才起身赶路。
当晚,四人已穿过了通化,天明不久,已抵达了桓仁县城。
计算著二更以前,必能赶到摩天岭。
因此,四人白天也不再憩息,打算能提前些儿。
焉知端阳节后,天气入伏,果然酷热难当。
初更之后,四人距摩天岭尚有三十里左右。
萧银龙等进入山区,不觉全是一惊,同时感到情形有些不妙。
但见摩天岭上,隐隐火光冲天,恰值云浓月黑,阴霾风高,情形更加触目心惊。
赵老太太不由道:“糟啦!魔冤子们果然犯山了!”
雪地飘红牟娴华不由失声的道:“他们竟一反江湖常例,在初更天竟就动手啦!”
裘若兰道:“他们要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呀!”
萧银龙迫不及待,厉叫一声道:“妈!龙儿要先走一步了!”
说著,他的人如离弦之箭,一射五丈,直扑摩天岭奔去。
雪地飘红牟娴华向若兰道:“兰妹妹!你陪著老太太,我也追上一程!”
红影一线,她全力施为,也先驶四丈,一泻而去。
摩天岭此时已乱作一团,火光、锣声、刀光、剑影、嘶喊、喝叱,……
闹作一团,人影如梭,在火光映照之下,真的分不出敌我来。
萧银龙进入第一道寨门。
但见尸体狼藉,血腥一片,十几个摩天岭的明桩,全都横尸当地,寨门大开,铜锁斩断,显然敌人早已侵入。
他毫不怠慢,飘身向二道门奔去。
二道寨门与第一道寨门情形一式无二,“霹雳拐朱正贤”的尸体,开膛破肚令人不忍卒睹。
远远已瞧见,火光冲天之处,正是摩天岭的粮仓武库,猛金刚赵德禄正在指挥著一些帮众救火。
萧银龙一窜而前,大声叫道:“四哥!敌人从那方面来的?”
猛金刚赵德禄一见萧银龙到了,不由大喜,手中狼牙棒一指左侧,大声叫道:“兔崽子们来的不少,现在正混战著呢?妈呢?回来了吗?”、银龙不愿多言,应了声:“在后面!”
说时,身形一拧,直向左侧穿去。
忽然右侧传来一声娇呼,似是惊极怒极,声音分明是摩天玉女赵丽君的嗓音。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萧银龙既然听出是摩天玉女赵丽君的惊呼,焉能怠慢,一折身形,直向发声之处扑去。
发声之处,原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杉树林子,并无人影,正待转身。
忽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君姑娘,李某想你已非一朝一夕,你……”
但又听摩天玉女喝骂道:“好一个吃里扒外的狗才,你……”
下面的话已听不清楚,似乎是被人蒙住了嘴。
萧银龙这一急焉同小可,也不管“遇林莫入”的忌禁,一晃身射进黑黝黝的杉树林子,大声叫道:“君姐姐!你在那里?”
但听一阵息息悉悉之声,全无半点回音。
就凭这点声音,萧银龙已认定了方向,一泻身子,直射而去。
“噢!”
一声惊叫,一条黑影疾穿出林,身法不快,但道路极熟。
萧银龙一点脚就待跟踪而去,口中喝道:“小辈!站住!”
但又听右侧石穴中嗡然的申吟之声,不太清楚的喊道:“龙弟……我……我……唔……在……”
分明是摩天玉女被人做了手脚。
银龙是救人要紧,顾不得追敌,闪身在石穴之外,大声道:“是君姐姐吗?”
穴内应得不清不楚,但依稀可以听出。
“呃……呃……唔……嗯……”
萧银龙不再怠慢,好在石穴不深,俯身探臂,模著冲了进去。
但见摩天玉女赵丽君被一个鹿肋捕兽网包成一个粽子似的,口中塞著一块布,粉脸胀的发青。
银龙一面解开了网,取出口中的破布,大声道:“是谁?是谁干的?”
摩天玉女赵丽君咬牙切齿的道:“本山的李执事!”
萧银龙怒不可遏,乌墨剑铮然出鞘,恨恨的道:“好小子,他吃了熊心豹胆……”
一言未了,林外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接著道:“哼!外来的野种,居然横刀夺爱!”
萧银龙那能再听下去,厉声吼道:“我把你碎尸万段!”
吼著,人已一穿出林,循声扑去。
就在此时,弓弦声响,破风声起。
忽然红影一闪,但听雪地飘红惊呼一声道:“龙弟……哎呀!”
厉叫随之而起,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响,足有桌面大小的一块巨石,凌空砸下。
雪地飘红牟娴华的人,应声震飞三丈,咕咚倒在树林边际,申吟不已。
萧银龙五内欲裂,气极似狂。
因为若不是雪地飘红这声喊叫,那块巨石,可不偏不斜正砸在自己头顶之上,纵有天大的功力,怕不被巨石砸成粉碎。
如今雪地飘红牟娴华可说是代己受过。
银龙一扑向前,但见牟娴华躺在地上,头上汗珠粒粒如同黄豆,一条左臂已血肉模糊,牙关紧咬粉面惨白。
原来这边林子外面,却是高约十馀丈的一个削壁,一平如镜,苔藓苍翠欲滴,上不可攀。
崖顶上一个人影,此时阴阴冷笑道:“姓萧的小子,李大爷的好事被你一个人给破坏了,有种的站到崖边来。”
萧银龙此时既要看护雪地飘红的伤势,那能抽身上崖去,而且岩上离地十馀丈高,万万不能冲天而上,只急得银牙紧咬,怒火冲天,大声叫道:“小辈!你下崖来!”
崖上的李执事奸声笑道:“你连磕九个响头,叫三声祖宗爷爷就下……”
他的一言未了,俏影一闪,娇叱道:“与我下去!”
“嘎”
一声石破天惊的惨叫,李执事的人平空被那俏影震下崖来,翻翻滚滚,厉叫如同未杀死的一头猪。
那崖上冒起的俏影又高喊道:“龙弟弟!接著他,留他的活口,我要开膛摘心,看看是黑的不是!!”
原来是摩天玉女赵丽君,乘著李执事不备之时,由捷径抄上崖去。
这是悬崖,除了摩天岭的人,还真不知道上去的捷径,李执事还以为摩天玉女的兽网还没解除呢?
萧银龙一听,纵起身形,平地横出三丈,探臂向下跌的李执事抓去,身子一沉,抓了个正著,右手食中二指一弯,同时点了他的肋下软穴。
李执事功力有限,软穴被点,俨同一条死鱼,双眼失神,离死不远。
萧银龙将他丢在地上,这才俯身去查看雪地飘红牟娴华的伤势。
但见她一条左臂因为急切之下迎著巨石挥去,已经骨断筋折,流血过多,此时气息奄奄,双唇如同白腊,星眼紧闭。
银龙心中一阵难过,真如刀搅一般,又听远远喊杀连天,人声鼎沸,一时五内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只得先伸手封闭了雪地飘红牟娴华的血穴,止住了外流不已的血。
此时,摩天玉女赵丽君已来到当地,也俯身查看雪地飘红的臂伤。
萧银龙目呲皆裂,对摩天玉女赵丽君道:“君姐姐!你在这里看护华姐姐并守住这个狂徒,我到大寨去瞧瞧!”
说完,也不等摩天玉女答话,银光一闪,乌墨剑的青芒暴射,疾如流星直向大寨人声嚣杂之处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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