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劲风凛冽下,群山峻岭间,有一群人在缓缓而行。
那就是岳腾兄妹,一涤生,与鄂东双杰郑氏昆仲。
这行五人,要从四川的大巴山区,前往辽东半岛的摩天岭,这可是一条相当遥远的路,而且极不好走。
最捷径的走法,是由四川,横越陕西,山西二省的南部。或队山东的龙口出海,横渡渤海,直到辽东的大连上岸而往,或是由河北的天津出海,也是横渡渤海,而在辽东的营口上岸亦可。
此二者都必需乘船而往,有一段惊涛骇浪的水程。
如果是不愿乘船,全走陆路,那可就远多啦。
他们几人行走的顺序,大半都是鄂东双杰在前探路,每通岔路,即作上记号,以俾后面之人随后跟进。
岳腾与乃妹文琴两人,走在中间,一涤生老儿则抱着大红酒葫芦,走在最后,各组中间相距,最多只有顿饭时间,只要长啸一声,即可随身赶到。直到晚上落店,或在山野露宿时,方又聚一堂。
但由于岳腾过于严肃,所以,有时候岳文琴反倒喜欢与滑稽突梯,玩世不恭的一涤生走在一块,还有趣很多。
这条路极是难走,而且一进入冬季,即开始飘雪,一天比一天冷,鄂东双杰恐怕岳文琴人小年幼,而又是女儿之身,受不住这种长途跋涉,最初还为她购了匹长途健马,那知岳文琴只骑了两天,因为骑在马上更冷,所以宁愿走路,绝不再骑。
何况她自小就极顽皮,任性好动,不愿受到拘束,如果要她一人规规矩矩的坐着,却比杀了她还难受。
好在她年龄幼小,生气勃勃,体力也恢复得快,而且身手矫健,功力深厚,这点奔波之苦,也的确难不了她,所以她经常对其余四人说:“这点点山算得了什么,哼!我们云岭的山,那才又高又大,而且比这更险峻得多,我照样每天满山乱跑。”
每当她说这话时,岳腾总是点头一笑道:“说得也是,所以人们常说,山间的孩子长得健壮些,这样锻炼锻炼,也是好的,反正我们也不急着赶路,就算是游山玩水,活动筋骨吧,如果累了,就休息好啦。”
所以,他们一路上走得并不快捷,如今已到了十月中旬,还只穿过陕西,而来到山西境内的中条山区。
依照行程来说,这时东方兄弟,早已过了南庄很久。
在这山区里,岳腾最低有两件事情,将是永生难忘,一是在这中条山区,结识了玉蜻蜓冷翠薇,在他过去的生命里,频添了数分瑰丽,几许璀璨,一是误打误撞,会到了师兄东岳狂生,既为自己频添了功力,也为师兄释去了疑难。这些都记忆犹新,值得永远怀念。
当然,会见一涤生,结交黄琦,以及被黑水恶龙董武掌毒所伤,这些事情,也难念他忘记。
总之:自己的江湖生涯,似乎是从这里才真正开始。
所不同的,那次是横跨中条山而过,宜驱南下,这次却是沿着中条山脉的北麓,而向东走。
一日上午,大概是辰末时分,一涤生与岳文琴两人,走在中间这组,正走之际,突听岳文琴道:“啊!老人家,这里又有两条路哩。”
一涤生停住脚步,抬眼一瞧,只见前面真有两条大小相等的路,只是一条偏北,一条偏南而已。
老儿喝了口酒,皱皱眉道:“那就在附近找找看,看郑氏兄弟将记号作在那里?”
岳文琴毕竟年幼,功力又高,最先看到,笑道:“原来是在这里。”一涤生凝目望去,只见偏北的那条路边,一块大石下方,用白色粉磨,印了两个连环圆圈,由于那大石下方,草深齐膝,而两个圆圈被乱草遮掩得若隐若现,如果不是经事先约定,还真难以找到。
老儿点点头道:“这兄弟二人,不愧是老江湖,作事还相当踏实可靠。”
岳文琴伸出指儿一指道:“那我们就走这条吧,不晓得哥来了知不知道。”
一涤生道:“已经象这样走了两个月呢,他那里会不知道。”
岳文琴也点了点头,于是两人航向偏北的那条路上走去,而且愈走愈远,最后,终于杳不可见。
这时,突然从一堆草丛中,闪出一条人影,接连两个起落,已来到那块大石之前,并蹲去,很快的将那两个粉磨圆圈,擦拭得干干净净,接着再一闪身,却来到偏南的那条路边,在另一块大石下方,很熟念的也印上两个,与先前同样大小的连环圆圈,然后诡笑一声,就向这条偏南的路上飘然而去。
显然,这是一种预谋,旨在对岳腾不利,想将岳腾引入岐途,可惜,这人作这些事情,始终都是背朝外,无法看到此人面目,只知身形修长,一袭长衫,从背影及举止看去,似是一位中年文士。
不久,岳腾独自一人,也来到这两条岔路口处。
他也像西文琴和一涤生两人一样,在路口四处望望,左右找找,终于看到偏南的那条路边,一块大石的下方,有两个粉磨的连环圆圈。
岳腾浅浅一笑,即向偏南的路上走去,而错入岐途。
他这一走错,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尤其山区之路,几个山头一转,偏差与距离却就更大啦。
岳腾自然仍不觉得,只是一味的继续往前走,而且每逢岔路口时,照样也有两个连环圆圈出现。
眼见快到中午时,怎么前面两组人,也不在路旁略作休息,等待自己一下,这使他心头不禁有点犯疑。
但这也只是一疑则罢,因为这种事情,以前也曾有过,他们既不愿等待,那么,自己就追赶一程吧。
于是,展开身法,向前尽力疾驰而去。
尤其,这种山区道路,本就极少行人,所以,不虑惊骇路人,而且他的功力本就甚高。这一尽情奔驰,直同一只大鸟,端的快得惊人。
这样一来,他自然越偏越远,而且,还不觉得。
他这一阵奔驰,时间虽然不久,但路路却是不少,依他自己心头估计,最少也有数十余里,可是,不仅仍未追上,简直连一点影儿也没看到。
最糟糕的,在这种深山里面行走,又是寒冬天气,根本没一个路人可问,不知他们究竟在前面多远。
他所耽心的是:恐怕前面几人出事,却压根儿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弄鬼,害他自己走错了路。
他愈是耽心,则愈是心急,也就更加跑快了。
眼看午时已过,仍然没有追上,心头急得差点冒火。
又翻过一个山头,闪目一瞧,心中方自一喜,暗道:还好,大概他们就在前面路边打尖等我啦。
原来前面山丫的路边,出现三五栋茅屋,这种茅屋,多半名为腰店,供给往来客人茶水、酒饭、以及住宿之用,而嫌取绳头小利以维生。
岳腾心头已定,方缓步下岗,向那儿家腰店走去。
他一面慢步走着,一面侧头向店中窥视,这里总共只有五户人家,他一连看了四家,都没看见一涤生等人。
只有最后一家了,不过那是家独立房屋,离此约有十余丈远,看样子不但比这几家大些,而且还是新的。
虽然只有十余丈远,但他却踌躇不前,因为他恐怕最后那家店,也没乃妹等人,而尝到失望的滋味。
他觉得将希望的微温,在心头能多保留片刻,也是好的。所以,他不敢一下子贸然的走上前去。
他站在原地,暗暗的想道:他们一定会在这里,这家店又大又新,依照妹妹的个性,当然会选择这家啦。
想虽然是这么些,可是,另一方面,不知怎么,似乎有种失望的阴影,却又在心头渐渐的扩大。
因为,如果他们真的是在这里,那么总会出来一人,向来路张望张望,看看自己来了没有,为何这久……
正在他思忖之际,忽见那店前站着一人,并向自己点头一笑,高声问道:“请问客官,是岳相公么?”
岳腾心头一喜,一面走上前去,一面笑道:“不错,在下正是姓岳。”
这时他已来到这家店前,向屋内游目一瞧,虽有七八位客人,但没有一位相识,不由皱了皱眉。
正欲向那人询问,忽听那人笑道:“刚才有三男一女,在小人店中打尖,听他们说今夜要赶到杉坪坝,才能进到旅馆住宿,所以在小店匆匆吃了就走,并交待小人,说后面有位岳相公,希望在小人店中吃了饭后,也立刻赶去。”
岳腾剑眉微皱眉问道:“是怎样的三男一女?杉坪坝又在那里。”
那人哈腰笑道,“有两位年余四十余岁,像是兄弟还有一位是瘦小老儿,年约五十出头,另外一位,则是一年约十六七岁的小泵娘,可标致得很哩,看样子,脾气也是不小……”
岳腾点了点头,心说:这不是他们四人是谁。
耳际间,却听那人继续说道:“至于杉坪坝么,离此可有一百二十多里哩,那是一座小镇,虽然只有百十户人家,可这附近方圆数百里内,最热闹的地方,此去中途没有一户人家,只有到了杉坪坝后,才能买到饭吃及住宿。”
岳腾点头笑道:“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弄点酒菜来,我也吃了就走。”
说话之间,踏步入店,并找到位子坐好。
店中已有八九位客人,正在喝酒、进食,大多数都是贩夫走卒,但也有两三位,似是冬货先生,只有一位青衫中年人,既像文士,又有点似江湖人物。
岳腾心头暗中怔了一怔,觉得这中年文士,似乎在那儿见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由于他对这中年文士似曾相识,不禁侧头多看了那人两眼,只见那人像貌清丽,身材中等,年龄最多不过五十,却有三绺长须,双目炯炯如电,不禁暗道:看来此人气宇不凡,绝非此地人氏,大概也是过路客人。
须臾,刚才那店主已将酒菜送来,岳腾举杯就唇,正要饮此一杯,以驱微寒,蓦然想起,暗道:此人与黄琦有些同像,莫非
心念既起,即侧头又向那人望去,适逢那人也在看他,并向他微微点头一笑,为了礼貌,岳腾也向那人笑笑。
忽见那人端着酒杯站起,并缓缓走过来,笑道:“这位小扮,与老汉昔年一位故人,似乎有些同相,不知小扮高姓大名,那里人氏?今年贵庚?”
岳腾连忙站立起,拱手笑道:“晚辈姓岳名腾,乃金陵人氏,今年已十九岁啦。”
那人听得吃了一惊,有些激动的道:“小扮姓岳,也是金陵人氏?那么十多年前,金陵城中,有位大侠,名叫:金刀岳琨,小扮可否认识?”
岳腾浑身一震,也很激动的道:“那正是家父,老前辈是……”
那人更加激动,伸手握着岳腾的手,道:“你可就是十多年前,失踪了的春儿?”
岳腾一听对方月兑口就说出自己小名,因而大为感动,连忙点头答道:“正是,老前辈是谁?何以知道晚辈小名?”
那人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叹了口气道:“唉!真是天可怜见,我那岳兄弟毕竟终身行善,留有余阴,尚有这等英俊子女,留在人间,真是可喜可贺。”
随又望着岳腾笑道:“孩子,老汉即是你的大伯父,百变拳王黄凤起啊。”
岳腾微微一惊,道:“啊!原来是大伯父,请坐,请坐,小侄大礼参见。”正要拜倒下去,却被黄凤起一把拉住道:“贤侄免礼,愚伯素来不喜欢这套,还是坐下来谈。”伯侄两人乍然相逢,自是有许多话说,于是,两人就在店中边喝边谈起来,而且谈得非常来劲。
如果说是演戏,那么,两人都算是很会演戏。
以岳腾来讲,早就听泄机禅师说过,黄凤起乃是自己的义伯父,同时在大巴山区,也曾暗中见过黄凤起,可是却没有认这门亲。
当然,那时他之所以没认,也有他的原因:一则,自己的血海深仇未报,连仇人是谁,都没有探察出来,自然是不宜随便认亲,再则,自己家破人亡,居无定所,纵然认了,也只有徒增惆怅。
何况那时乃妹在旁,未报仇前,坚持不认这些。
以黄凤起来讲,根本他早就听乃子黄琦,谈过岳腾兄妹之事,而且在大巴山区时,他何尝不知道岳腾兄妹也在其中,那时为何不与岳腾兄妹相关认,而故意拖到现在。
伯侄两人初遇,谈得颇为投机,但闻岳腾问道:“不知伯父老人家意欲何在?”
黄凤起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唉!那晓得天龙教人这么坏,一入我流云谷内,就乘机全权占领,幸喜愚伯与你黄琦大哥逃得快,如今他们正在四处追杀愚伯父子,所以我不敢走大路,只有走这深山僻野,想去北堡一探,正好你我有一段同路。”
岳腾皱了皱眉问道:“那黄琦去了哪里?”
黄凤起干咳了一声,道:“他去了白柳山庄,通报与你二伯父知道,再则,请你二伯父想想办法,将流云谷取回来。”
岳腾见他有些狼狈之状,也就深信不疑。
忽闻岳腾又问道;“那么伯母大人,和其他的家人呢?”
黄凤起又叹了口气,道:“唉!你大伯母早于十年前,就一心向佛,整天念经修道,不问世事了,天龙教人自然不曾害她,其余在骨肉方面,就只愚伯与你琦大哥两人,总算都逃出来了,至于那些下人,还不是见风转舵,全都投降天龙教啦。”
岳腾听了也暗自一叹,心说:这样看来,也与我兄妹差不多,同样也是无家可归,唉!真惨!
由于两人既是伯侄,而又同病相怜,所以两人愈谈愈是投机,越来越相融洽,竟像真的伯侄一般。
岳腾在这里正在谈天说地,那知这时却急坏了一涤生,岳文琴,及鄂东双杰等四人,如今四人分成两组,正在漫山遍野的找他哩。
不久,岳腾与黄凤起两人,离店匆匆而去。
一路上伯侄两人仍然谈个不休,不过,黄凤起不时回过头来,观察岳腾的反应,见岳腾仍是精神奕奕,风采如故,不由暗吃一惊,心说:这小子好精纯的功力,居然直到现在,还没有发作。
两人走了约有顿饭功夫,岳腾渐渐到体内不适,骨酸如裂,疼痛如刮,不禁申吟起来。
黄凤起假装一惊,回头问道:“贤侄是怎么啦?”
岳腾道:“不知怎地,小侄忽然感到浑身骨节酸痛。”
黄凤起朝四周看了一眼,见这里是一大块盆地,四周都是崇山环绕,而这条路边,却有亩许大一片水潭,看样子似是很深,于是含笑说道:“那你就在这潭边坐坐,休息一下再走好啦。”
岳腾顺势坐在潭边一块石上,忍痛说道:“以小侄看来,刚才那家店可能大有问题。”
“怎么会呢?”黄凤起神色凝重的道:“来!让愚伯为你把把脉象,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岳腾不疑有诈,缓缓伸出手来,那知——
被黄凤起一把扣住手腕脉门,左手倏出一指,快如电光石火,点在岳腾气海穴上,将岳腾功力全部封死。
岳腾大吃一惊,抬头向黄凤起茫然望去。
黄凤起阴冷冷一声脆笑,道:“小子,不是那家店有问题,而是老夫有问题。”
岳腾惊疑更甚,问道:“你老人家为何要害我,点了我的穴道。”
黄凤起狞笑一声,又道:“老夫不但点了你的气海穴,而且还给你小子吃了一包化骨散,最多三天三夜,你的筋骨就会化的干干净净。”
岳腾反而定下心来问道:“那为什么呢?总有理由啊。”
“什么理由,”黄凤起道:“哼!只怪你小子不该姓岳,更不该是岳琨之子。”
岳腾强忍浑身疼痛,问道:“怎么会呢?家父不是你的义弟么?你怎会恨他?”
随又浑身一震,大吃一惊,又道:“难道杀我全家八十余口,竟是你干的么?”
“不错!”黄凤起点点头,道:“血洗你们全家,正是老夫人干的,嘿嘿,你小子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报仇么,来呀!老夫接着就是。”
岳腾心头气急,热血沸腾,但这时也只有强自忍住。
半晌岳腾方又问道:“家父既然与你结拜,而又喊你一声大哥,你竟忍心下得了手,那必定是有重大原因,否则,不会这样。”
黄凤起皱了皱眉,道:“你小子倒还沉得住气,不错,是有重大原因,逼得老夫不得不杀令尊,否则,老夫就难以活命。”
岳腾也是剑眉微皱,问道:“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你可否详细告诉我?让我死了也明白。”
黄凤起小心的向四周望了一眼,点点头道:“好吧!老夫就将这段秘密告诉你小子好啦。”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似在整理所要说的内容。
少顷,方听他继续说道:
“老夫与南庄冷孟雄,以及令尊三人,结拜后的最初几年,由于大家都是光棍,而又一同闯荡江湖,的确也能做到肝胆相照。
再则,我们三人也都各有所长,老夫的武功好,冷孟雄的才气好,令尊的人缘好,所以在当时被人们誉为江湖三杰。”
讲到这里,但见他透了一口气,又道:“有一年,我们三人行侠西部,在西倾山下,老夫被一位大财主看中,愿将他的独生女许配给我,于是老夫就定了下来,算是有了个家。后来,老二——冷孟雄也在白柳山庄结了婚,至于令尊,却被当时河西总瓢把子王刚看中,也将女儿嫁与令尊,就是令堂。”
岳腾点头一笑,道:“这样很好嘛,你们兄弟三人都结了婚,大家都成家立业啦,彼此更应该珍惜这份友情才对啊。”
黄凤起莞尔一笑,道:“岂只成家立业,哼!数年以后,老夫经营流云谷使该地成为铜墙铁壁,被誉为江湖中一大门派,老二——冷孟雄的成就更大,白柳山庄就稍具规模,再加上他那些土木机关,奇门阵式之学,比以前更兴旺得多啦。”
略停,又道:“至于令尊,得河西总瓢把子之助,也在金陵开了家很大的镖局,说起来以令尊挣的钱最多,只不过他爱交际应酬,大半都是左手进右手出,十年以后仍然还是个空壳子,没有我们这两家殷实、富有。”
岳腾剑眉微皱道:“这也没什么关系嘛,穷一点有什么要紧。”
随又似是恍然悟道:“我知道啦,大概是家父向你借了很多钱,没还!所以你就这么狠起心来,杀我全家泄恨,是吗?”
“那倒不是!”黄凤起摇摇头道:“你把老夫说得那么小气,不要说令尊未向我借钱,就是要我一半的家产,老夫也会给他,钱嘛,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
岳腾抢着问道:“那你究竟为什么要杀家父呢,而且还将全家杀光。”
“好!老夫这就长话短说。”黄凤起道:“那时老夫与冷孟雄之间,已经有些裂痕,老夫一直自认为令尊最好,所以就想联络令尊,给冷孟雄一点教训,那知令尊说话,却先教训起我来,事后老夫又发现他们两人才是最好,为恐令尊将老夫之意告诉冷孟雄……”
岳腾接口说道:“我知道啦,你杀家父是为了灭口,那你为何又定要杀我全家呢?心地居然如此狠毒。”
黄凤起狞笑一声,道:“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本来一杀令尊以后,老夫就有些后悔,但为了当时情况,亦为了自己活命,也就一不做二不休,正等于今天一样,老夫若不杀你。今后就永无宁日,时时刻刻都将提心吊胆,怕你小子报复。”
岳腾心头一惊,说:“这样看来,你早就有杀我之心啦。”
“不错!”黄凤起说:“数月前经小儿一谈起,老夫就知道是你小子了,那时老夫对你小子就动了杀心,后来偷窥你小子武功,老夫的心就冷了大半,只得动点心眼啦。”
岳腾莞尔一笑,道:“一涤生老前辈,和鄂东双杰就在前面不远,只要我一声长啸,他们就会立刻赶到,照样也活不了。”
黄凤起嘿嘿一阵奸笑,道:“刚才老夫说动了点心眼,难道你小子没有听到,老实告诉你,从今天早晨那条岔路口起,老夫将鄂东两霸所做的记号擦掉,另外改作记号,才把你小子引来的哩。”
岳腾暗吃一惊,又问道:“那店中茶房所说的话,也是假的么?”
“那是当然。”黄凤起得意笑道:“老夫曾花了三百两银子,将他卖通了的。”
岳腾叹了口气道:“唉!主要是我听你说:流云谷已被天龙教人强占去了,而又被天龙教人四处追杀,对你起了同情与怜恤之心,所以对你没有戒备,而为你所乘。”
黄凤起冷笑一声道:“老夫如果不那么说,你小子怎么会相信,甚实,老夫被天龙教可重用得很哩,尤其月前,傅坛主将老夫引荐现师父——豺心血魔乔老前辈门下,作为记名弟子,只待艺成以后,就可能会接掌金鼎全那一坛啦!”
岳腾微吃一惊,道:“啊!你也拜十魔中人为师啦。”
“不错!”黄凤起点点头笑道:
“老夫现在师父就是:豺心血魔乔阴,乃十魔中的佼佼人物,傅铨算是老夫师兄,你小子怕了吗?”
“那倒未必,”岳腾叹了口气道:“唉!如今我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不说也罢。”
黄凤起道:“你要说什么,尽避请说,再等,就没时间说啦。”
岳腾又叹了口气道:“唉!你也算是一方霸主,居然也如此丧心病狂,使冷二伯父也跟着蒙羞,家父如果地下有知也会因此而汗颜,我劝你及时回头,与二伯重修旧好,再振往日雄风,念你尚有悔悟之心,你我恩怨亦可化解。”
黄凤起低头一阵沉思,似乎真还有些心动,可是想了一想,忽然抬头冷笑道:“你小子别动心眼,这种血海深仇,你岂会轻易将老夫放过,不过,不管你这番好意是真是假,老夫答应留你一个全尸。”
随即向路边小潭一指道:“这下面即是鲤鱼潭,据说有条鲤鱼在这里经常作怪,而又水深无底,奇寒彻骨,就算是你小子的藏身之地吧。”
正要伸手将岳腾推下潭去,忽听有个清脆声音喊道:“啊!那是岳腾弟弟嘛,你怎么会在这里?”
岳腾抬头望去,心头一喜,高声喊道:“冷姊姊,快来……”
话未讲完,改口一声惨呼,已被黄凤起打下潭去。
黄凤起正自阴恻恻一阵得意冷笑,忽闻娇叱贯耳:“老贼,敢尔,还我岳腾弟弟的命来。”
原来,这及时赶来之人,正是玉蜻蜓冷翠薇。
冷翠薇遥见自己心爱的腾弟弟,被一中年文士打下潭去,娇叱声中,锵然一声,太阿宝剑,业已出鞘,跟着腾身扑进,立刻剑风萧萧,寒芒暴闪,涌起一片耀眼旋光,直向黄凤起兜头罩去。
黄凤起触目一惊,道:“啊!这是冷老二的七星剑法,你这丫头是谁?”
话声之中,身形电闪,横移八尺,业已闪让一旁。
冷翠微娇叱一声,道:“你别管本姑娘是谁,快还我腾弟弟的命来。”直同疯了般的亡命抢攻。
黄凤起也是边闪边道:“那小子的命在潭中,有本领你丫头就自己去取。”
这句话,在黄凤起来说,本是无心之言,半含有些挪揄讽刺意味,那知却将冷翠薇一语提醒,觉得应先救人要紧,于是舍了黄凤起,纵身一跃,卜通一声,跳入潭中,只见水花四溅,却不见人影。
独留下黄凤起一面向潭中注视,一面阴恻恻地冷笑。
岳腾本就不识水性,实足的旱鸭子一个,再加上功力被封,而又误食了化骨散,浑身疼痛如裂,尤甚在这种寒冬天气,一旦落水,而无法运功抗拒,的确是寒冷彻骨,非常难受的紧。
一入水以后,他惟一所晓得的,就是憋一口气,闭着呼吸,但浑身奇寒难当。心知如果像这样根本无需三天三夜,只要再有半个时辰,自己就会冻疆而死,像这样死法,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可是,事已如此,不甘心又有何用。
蓦然——
脑中灵光突闪,想起义兄烈火神君所赐的,奇寒生热保灵丹,何不取出来一试,于是,忙从体中模出,向嘴中喂了两粒,含在口里。
这的确处灵丹妙药,立刻通体生热,温暖如故。
达时他的身体仍在逐渐下沉,由于闭气甚久,而又无法用运功力补救,所以,不久他就渐渐失去了知觉。
所谓北人爱山,南人爱水,这话当真不错。
冷翠薇自小生在南方,不但能识水性,而且水性甚好,不过要在这大一片潭中,要找出一个人来,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这潭又的确太大,自必就更难了。
自然,她也感到很冷,但却有一身功力,可以运功抵御,短时间内,尚不要紧。
正在她四处寻找之际,忽觉右侧水温较高,似乎有股暖流在向上涌,一时好奇,俯身模去,刚巧模着岳腾。
原来,这虽是一点点较高的水温,和这股轻微的暖流,却正是奇寒生热保灵丹,所发挥出来的妙用与效果。
玉蜻蜓冷翠薇一把模着岳腾以后,芳心一喜,连忙将岳腾背在背上,就在水中慢慢向岸边游去。
这妞儿心思,的确缜密,她心知黄凤起是在潭的南面,那面地势较平,如果是从南面上岸,不啻是将岳腾和自己两人的性命,给对方送上门去,所以,她却向北面岸边,尽快的奋力游去。
一则,北岸是高山,地形比较复杂,易于藏身,二则,对方如果发现自己,而定要追来,就必须绕很大一圈,自己背着腾弟弟也比较容易跑月兑。
万一对方不愿绕道,而涉水追来,自己就反身迎去,与对方在潭中决一死战,在水中搏斗,她更有信心。
由此看来,这妞儿在心机方面,可比岳腾强多啦。
黄凤起站在岸边,向潭中看了许久,都没见到任何动静。心想:这两个娃儿纵然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如此了啦一场鲍案,谁知道。
冷笑声中正要离去,触目处,忽见北面岸边呼噜一声,水花四溅,现出两个人影,凝目望去,正是刚才那个小妞,将岳腾背在背上,一窜出水面,就向山上奔去。
黄凤起大吃一惊,一个可怕的阴影,蓦然罩上身来。
于是,仰天一声长啸,从东面绕道奋力追去。
冷翠薇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身拼命的逃跑。
这是一座很高的山,山势愈来愈陡,她背着岳腾已跑得汗流夹背,娇喘吁吁,可是她这时别无选择,只有提起一口真气,全力向上奔去。当然,黄凤起的轻功,高出她许多,何况她又背着一人有这人又是所心爱的,更不愿意将他放下。
可是,由于黄凤起要绕很大一圈,路程远了许多,一时之间,也难将她追上。
黄凤起虽然无法立刻将她追上,但此时若不把她与岳腾两人除去以后的麻烦可就大了,非得将他二人追杀不可,这样一来,一逃一追,真是卯了起来跑。
终于,她跑上了山顶,纵目一看,暗叫一声,苦也!一颗热腾腾的芳心,立刻冰凉大半,泄气透啦。
原来,这一面却是万丈高的悬崖,简直深不见底。
眼看黄凤起也快要登上山顶,她只得背着岳腾沿着这山顶向西跑去,而且边跑边回头后看。
蓦闻身后劲风飒然,黄凤起业已凌空掠到。
这时她已无奈,只得将岳腾放下地来,反身迎战,并喝声叱道:“姑娘今天与你老贼拼了。”
黄凤起冷笑一道:“哼!小泵娘,你还早得很啊……”
蓦闻两声虎吼长啸,由这条岭的西边划空传来。
接着两条人影,捷愈飞鸟,疯奔疾驰而至。
冷翠薇闪目一瞧,见是鄂东二杰,喜道:“两位大哥,快些帮忙,这人把岳兄弟打下鲤鱼潭,是小妹将他背上来的……”话声中,又连飞五剑,把黄凤起逼退二步。
锦面狒狒郑威远一见情况,就心中有数,忙道:“老二,快去照护相公,这儿有我。”随又望着黄凤起道:“黄凤起,十五年前,金陵城中岳府那场灭门血案,原来是你干的,如今你相斩草除根,又将对我家相公下手。”
“不错!”黄凤起胸脯一挺道:“那正是老夫干的,我看贤昆仲是一方霸主,怎么甘愿为那小子的奴才,不如随老夫创出一番事业……”
“住嘴!”郑威远喝道:“想那岳相公的令尊,与你也曾有八拜之交,并喊你一声大哥,你居然也忍心下得了手,你!你!简直是个连禽兽都不如的东西。”
黄凤起冷笑一声,道:“老夫素来我行我素,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夫。”
呼的一拳,势若急浪狂涛,直击而出。
郑威远一声虎吼,遥空一掌,硬挡来势,接着两人兔起鹘落落,拳掌风的打了起来,而且打得非常激烈。
此时,冷翠薇方知这中年文士,原来竟是西谷谷主,百变拳王黄凤起,照理说应该还是自己的大伯父,虽然素来听说此人不仁有些人面兽心,但自己如果上前夹击,以侄弑伯,亦属不当,因而只有站在一旁观立。
这时,黄梅一豹郑雄飞,已将岳腾扶着坐了起来,岳腾抬首皱眉,望着郑雄飞叹了一口气道:“唉!因一时不慎,才着了这老贼的道儿,除了被他点穴封住宝力以外,并且还误食了他的化骨散。”
“啊!”
郑雄飞骇了一跳,并月兑口惊叫一声。
由于他这声惊叫,使冷翠薇暗中一凛,以为又出了事,不禁回头望去。
哪知就在她回头当儿,黄凤起认为有机可乘,冷笑声中,身形斜飘,不仅闪开郑威远两记狠攻,而且已来到冷翠薇身后,猝然一关,正打在冷翠薇背心之上。
这一拳甚是猛然,直将冷翠薇震得飞了起来,半空中口内血箭狂涌,人也直向万丈崖下落。
岳腾看得心胆俱裂,惊叫一声,也跟着昏死过去。
郑威远气得浑身发抖,喝道:“你可知道,刚才被你打下崖去的那姑娘是谁?”
黄凤起冷笑一声,道:“管她是谁,老夫只知道多死一个,就少一个敌人。”
郑威远大声吼道:“那也是你的侄女,冷孟雄的掌上明珠。”
黄凤起听得怔了一怔,但一怔以后,却侧移三步。
原来,郑威远讲完话后,又复猛攻过来,两人又复缠斗一起,比先前更加威猛激烈,凶险互见。
以这两人的武功来说,黄凤起的确要略高一着,但他若要将郑威远摆平,也决非短时间内可以做到,何况郑威远死死将他缠住,以待援手。
这时,岳腾在郑雄飞的救助下,又已清醒过来,不但被封住的穴道已解,而且手中还拿着一颗金色矿石,那就是解毒至宝——万华黄精,正在鼻端滚动。
眼看黄凤起大占上风,郑威远即将落败,乃弟郑雄飞本欲上前帮忙,但又不放心岳腾的安危。
这当儿,蓦闻遥远一声清啸,因风飘传过来。
郑雄飞闻声大喜,心知必是无影童子岳文琴,不过听这啸声尚远,也连忙仰头一声长啸,作为呼应。
黄凤起也知对方援手即将赶到,连忙拳法一变,接近奋力捣出五拳,将郑威远逼退三步,转身就向山下逃去。
郑威远边追边高声喊道:“铁拐银婆,此人是黄凤起,他将冷姑娘打下崖去了,我们岳相公也被他害惨了,请你快把他截住。”
原来,黄凤起正奔跑间,却从山下迎面跑上三个人来,那就是随冷翠薇后面跟来的,铁拐银婆与金银双婢。
铁拐银婆听后,大吃一惊,喝叱声中,拐影纵横,重叠如山,直向黄凤起兜头罩下,甚是威猛绝沦。
黄凤起被迫无奈,只有在这山腰又大战起来。
忽然,一声清啸起自对面山顶,郑威远闻声笑道:“啊!无影童子岳姑娘来了,看你老贼还往哪跑。”
话声一了,也响起一声长啸……
黄凤起入耳心惊,暗道:要糟!看来今天难以善了,必须立刻逃走,才是善策。
那知,就在他心慌意孔,疏神之下,右腿已被铁拐银婆的拐风扫中,人也跟着几个踉跄,跌倒于地。
此山名为屏山,北面是万丈悬崖,也就是冷翠薇刚才下去的那一面,南面则是斜坡,所以,他这一跤跌倒在地,就顺势向坡下滚去,不但避开了铁拐银婆追击的一拐,而且一下子就滚出了十余丈远。
同时,他这就地一滚,也大出郑威远和铁拐银婆等人的意外,各人心头都不禁猛然一震……
眼看黄凤起即将跑月兑,忽从山下又奔上两个人来。
郑威远急道:“小姐,快将这老贼截住……”
岳文琴尚未过会意来,随口问道:“我大哥呢?”
郑威远道:“相公被这老贼害惨了,现正在运功疗伤。”
岳文琴侧头一望,见一涤生老儿已与那人打在一起,也就并不着急,随又问道:“他是谁嘛?凭他那点本领,那会是我大哥对手。”
郑威远道:“他是黄琦之父,也就是流云谷主黄凤起,更是相公和小姐的杀父仇人。讲打,他自然不是相公对手,可是,他却会使心计害人,快,请小姐快些出手不然,他又快跑月兑啦,啊!快啊!”
岳文琴侧头一看,只见黄凤起已挣月兑一涤生的纠缠,向山下疾奔而去。
岳文琴娇叱一声道:“在本姑娘手下,你还能跑得月兑么。”
人随声起,宛若轻烟一缕,但话音刚落,已响起黄凤起一声惨嚎,一条左臂已被岳文琴齐肩斩落,人也顿时昏死倒地,洒满遍地鲜血。
铁拐银婆与金银双婢,看得心神猛震,大吃一惊,暗道:这姑娘身法怎地恁快,剑法尤见高明,由此看来,无影童子之名,的确名不虚传。
岳文琴斩断黄凤起一条左臂以后,正要再出一剑,取对方性命,忽闻不远处一声暴喝,一枚石子疾飞而至,不但将剑势震偏,而且握剑手腕,亦被震得酸麻难举。
就在她一怔神之间,面前却又多了一人。
闪目一瞧,只见这人年约七旬,一身灰色衣衫,马脸长嘴,狼眼鹿耳,浑身透着一股阴鸷狡猾之气,这时却将黄凤起扛在左肩之上,两只贼眼却盯在自己身上打转。
岳文琴暗吃一惊,娇声叱道:“你这老头儿是谁?怎么可以随便插手管事。”
但见那人阴恻恻的一笑,道:“老夫乔阴,人称——豺心血魔,此人乃是老夫新收的弟子,与小泵娘何仇何怨,居然竟下这种毒手。”
这时,一涤生、铁拐银婆、郑威远等人,都直觉的感到来人气势不凡,因恐岳文琴一人难支,所以都早已围了过来,都暗中提劲戒备。
但一听对方是十魔中的著名凶人,豺心血魔乔阴,都不禁暗吃了一惊,彼此互望一眼,下意识的连退二步。
岳文琴的确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娇声叱道:“管你是什么魔,这人乃本姑娘的杀父仇人,快给本姑娘将人放下,否则,连你自己也难逃干系。”
豺心血魔乔阴,冷笑一声道:“小小泵娘,口气倒是很大,老夫自出道以来,还没人敢对老夫如此说话,念你人小年幼,老夫也不与你计较。”
说罢,环目扫了众人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岳文琴跺脚叱道:“你不跟我计较,哼!本姑娘倒是要跟你计较……”
说声中,长剑疾展,“云岭飞霜”,“天外来云”,“梵音厄渡”,刷刷刷,接连三剑,暴起一天璀璨,撤网罩去。
豺心血魔乔阴,闻声知警,回头一看,双目凝光,深知厉害,赶紧回步闪身,接连变了四个方位,方将岳文琴这三剑躲过,哈哈一笑道:“原来小泵娘是圣尼高足,太乙神剑也颇俱火候,那就难怪这么咄咄逼人了,不过,今天老夫救人要紧,还是不与你小泵娘计较。”
最后一话句出口之时,人才腾身而起,但话音一落,人已要数十丈外,再一眨眼,人影已杳,不知所去何方,身法的确快得惊人。
岳文琴自知无力追上,恨得跺了跺脚。
一涤生,铁拐银婆,岳文琴以及金银双婢等人,走上山后,岳腾也正好用功完毕,神功尽按,风采依旧。
岳文琴问道:
“哥!这是怎么回事嘛!黄琦之父,他……”
岳腾叹一口气,抢着说道:“唉!只怪我一时大意,才着了他的道儿……”
随即将今天早晨,及刚才听发生的事情,全部而仔细的讲了出来,众人听得又惊又奇,而且更恨。
最后,却听岳腾笑道:“那老贼将我打入潭中以后,幸喜冷妹妹潜入潭底,把我找到,而且还将我背上山来,唉!那晓得她为了救我,而她自己却被老贼打下崖去。”
说着,说着,眼圈儿一红,终于流下泪来。
这时大家都不禁一阵唏嘘,黯声一叹,有人守在崖边,俯首向下一望,不啻千寻百丈,深不见底。
一涤生猛喝了一大口酒后,叹道:“这样也算不错,总算知道了你两个娃儿的仇人是谁,唉!只可惜冷丫头,等一会我们下崖去的找找,也许吉人自有天相,那丫头并未摔死哩。”
这么高的悬崖,一个人摔下去而不死,那真是天大的奇迹,所以各人心里都很有数,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锦面狒狒郑威远皱皱眉道:“据黄凤起说,黄琦前往南避祸,很可能与东方两位公子同行,我担心沿途又玩什么花样,对两位公子不利。”
“那不要紧。”岳文琴笑道:“我已经告诉东方二哥,要他特别注意黄琦。”
铁拐银婆道:“黄琦那小子,的确是与纯阳道长,和东方两位公子在一块儿,月前还经过我们南庄,住了一宵才走哩。”
岳腾啊了一声,道:“啊!这么看来,纯阳子老前辈已将太阿剑给与冷……”
铁拐银婆抢着说道:“当然啊!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去辽东,也不会在这里找到你们,唉!只怪老身晚到一步,才是这般结果。”
金银双婢同声说道:“那个黄琦,真是坏死啦,哼!下次见到我决不饶他。”
二女穿着一样,高矮相等,肥瘦相若,长相相同,而又说话同声,举止一致,给人以好奇清新之感,尤其岳文琴,更加好奇,因而笑道:“啊!这两位妹妹好奇怪啊,怎么长得这样相似。”
她像是刚刚发现,边说边笑,且向二婢边自走去。
二女同声笑道:“我二人是一对孪生姊妹,名叫金银二婢,请姑娘快别如此称呼,这样,会折煞我们姊妹了。”
接着,便将戏弄黄琦之事,向大家讲了一番。
全都同声而笑,最后,但闻铁拐银婆,道:“老身这一路来,似乎听到江湖传闻,说黄琦那小子,在大容山区,被东方二公子打下万丈悬崖而死,又听说四奇之一的白云大师,和一个叫不恭子的人,也已经联袂赶上他们哩,不过,这只是传闻,不晓得是真是假。”
岳腾兄妹与鄂东二杰,同声问道:“啊!不恭子是谁?”
一涤生又猛喝了口酒,嘻嘻笑道:“如姥姥这么说来,那就一定是真的了,因为,不恭子是泄机禅师新取的名号,想不到他倒是扬名得很快哩。”
岳文琴瑶鼻儿一皱道:“泄机禅师这名字很好嘛,他为什么要改为不恭子?”
一涤生又嘻嘻笑道:“因为他已经还俗,不再是华山派的掌门人啦。”
岳文琴娇笑问道:“那你呢?是不是也要改?”
“当然要改。”一涤生道:“只不过现在还没想好,一旦想好,马上就改。”
岳文琴又是一阵格格娇笑道:“那我送你老人家一个名字,好不好?”
“好啊!”一涤生含笑说道:“只要不太俗气,而又顺口就好,小女圭女圭,你想送个什么名号给我老人家。”
岳文琴想了想道:“我看你两人在一起,真像活宝一对,而彼此又都好胜占强,都想压倒对方,他既然叫不恭子,你可妨就叫玩世叟,一则表示两人合作无间,真正成了宝一对,二则又寓有在他之上的意思。”
一涤生又连喝三大口酒,似是非常满意,道:“好得很啊,今后我老人家就改为这个名字好了,小女圭女圭,谢谢你啦,难得你今天也变得聪明起来啦。”
大家都不禁哈哈一笑,一则笑这名字的确取得不错,二则,也笑一涤生又在挑拨这位出手不知轻重的克星。
丙然,岳文琴瞪了老儿一眼,正要幌身出手,突然从斜坡下面,飞身跃上两个人来。
这二人是两位中年女子,都约三十余岁,全是蓝布短袄长裤,身材高挑,容貌姣美,只不过一位面如满月,皮肤白女敕,一位则是瓜子脸,更增三分妩媚。
但见这两人一跑上山来,由前一位瓜子脸的问道:“请问这里哪一位是岳相公?”
大家彼此望了一眼,岳腾方发话问道:“晚辈就是,不知两位阿姨……”
女子抢着笑道:“我们只是仙子跟前四大婢子,请岳相公别如此称呼,这样太折煞我们了,而且,若是被仙子听到,还要责怪我等不懂礼貌呢。”
岳腾茫然问道:“那么二位是谁?二位口中仙子又是何人?如何知道在下姓岳?再则,找岳某又有何事?尚祈告知。”
但闻那位瓜子脸儿的人,笑道:“我叫兰姬,她叫梅姬,我们的仙子,就叫长春仙子,刚才我俩正在园内浇花,只听仙子吩咐我俩来请岳相公,其他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啦。”
大家都觉得好奇,彼此都互相望了一眼。
岳文琴最是沉不住气,扬眉问道:“那你们仙子住在何处,多大年纪?”
兰姬伸手一指道:“我家仙子就住在这半屏山下,下面是长春谷,至于我家仙子嘛,大概最少也有六十了吧!可是看起来似乎比我还年轻一点,所以名叫长春仙子。”
岳腾剑眉微皱道:“在我的记忆里,从未见过这么一位人啊!她又怎么知道我姓岳呢?”
梅姬笑了笑,道:“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她老人家只吩咐我们,快来请岳相公及贵同伴,到我们长春谷一叙。”
“啊!”岳文琴一阵惊喜,道:“莫非冷姊姊被这位长春仙子救呀。”
“当真!那我们就快下谷去看看。”
这句话,似乎有几个人同时说出,从声音中听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仿佛每个人都从内心的深处,升起了一种无尽的高兴。
于是,大家随着二姬匆匆下谷而去。
约有顿饭工夫,几人方至谷底,一到谷底,感受却就大不相同了,不但觉得温暖如春,而且热气袭人。
尤其,这一片翠篁修长,极目所视,却是一片花海,嫣翠红绿,粉白蛋黄,煞是赏心悦目,好看得紧。
如今乃是严冬天气,各地都是草枯树萎,酷寒一片,而此处却是百花盛开,争奇竞艳,花光蝶影,微香阵阵?所谓长春谷,当真不假。
几人来到长春谷内,都觉得置身于世外桃源,究竟是天上?抑是人间?似真似幻,连自己也搞不清楚。
大家心中除了惊讶以外,仍是满月复惊讶。
幸喜,梅姬,兰姬,仍是在前面继续引导,而各人也仍在走个不停,否则,几人仍疑是在梦中。
没行多久,即来到数间竹屋之前,另有两位中年女子,俏立阶前,向群侠笑盈盈的说道:“贱妾菊姬,竹姬,奉仙子令谕,恭迎佳宾,如今仙子正在厅内迎候,岳少侠及贵友,请吧。”
大家侧目四顾,见这虽是几间竹屋,但却收拾得明窗净几,织尘不染,高雅月兑俗,可见此处主人,亦必是兰心蕙质,不食人间烟火的仙般人物。
俄儿,来至大厅,但见一中年美妇,款款含笑的迎了出来。
这美妇,的确是美,年岁约三十二,柳眉凤目,瑶鼻缨嘴,蛋脸还匀,淡雅中犹见高贵,庄严里蕴含仁慈,一身乳白长衣,飘然若仙,愈是显得风姿绰约。
大家分宾主坐下以后,岳腾因是主客,拱手笑道:“晚辈岳腾,路过仙乡,有扰仙子清修,真是罪过。”
接着,随又将众人一一介绍,但介绍至铁拐银婆时,此姥似是相当激动,却又仿佛有些迷茫。
但见长春仙子手中举着一个白玉小瓶,问道:“请问岳少侠,你可认识此瓶么?”
岳腾接在手中,看了看,蓦然想起,道:“晚辈想起来了,这是盛装一品香的药瓶,晚辈送给冷姊姊,难道冷姊姊从高崖落下,是您救了她。”
长春仙子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激动,问道:“那么请问岳少侠,这瓶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呢?当你得到这瓶时,内中还有什么?又为何在这姑娘身上呢?”
岳腾点点头道:“不瞒仙子,那是半年前,晚辈下山不久,由于江湖经验缺乏,遭敌人暗算,身受重伤,后来又跌落一个古洞之中,在奄奄一息之下,巧遇师兄,这瓶内还有两粒一品香,当时师兄即喂我食了一粒,后来并将一粒赐我,只因冷姑娘之母沉疴甚重,晚辈便将此药转赠冷姑娘啦。”
长春仙子静静听完,神情更加激动,问道:“请问岳少侠,令师兄是谁?你又是在何处洞中遇见他的?最好能将详细经过说来听听,妾身则感之不心矣。”
岳腾喝了口茶,方将半年以前,于中条古洞巧遇师兄,东岳狂生的那一番经过,详详细细的讲了一番。
最后并道:“由于那枚赤藤朱果,没有获得,而冷姑娘母亲的病,又危在旦夕,所以晚辈就将仅余的一粒一品香圣药,赠给了冷姑娘,以全冷姊姊的孝心。”
长春仙子激动的神情,似是较为平静些,两眼望着窗外的虚空,并喃喃自语道:“原来他自囚于中条古洞之中,那就难怪找不到他了。”
岳腾心中一动。想起在中条古洞时,师兄对自己讲起当年的情形,不仅疑念丛生,因而抬头问道:“老前辈,晚辈心中有一大疑难,想向前辈冒昧一问,不知可不可以?”
长春仙子回过头来,莞尔一笑道:“什么事?你问吧,只要妾身知道定当据实以告。”
岳腾又喝了口茶,才缓缓说道:“在中条古洞中,师兄谈及他当年之事,为了追踪天残老邪,远至西藏,虽然于无意间得了一部迦罗禅功真经,但也引起西藏僧人的追杀,在克码尔草原上一场大战,他虽然亲手杀了七名藏僧,但他自己也累得精疲力尽,而且仍有五个喇嘛,与他缠斗不休,师兄正在奄奄一息之际,却救星天降,来了一位高人。”
讲到这里,略微停了一停,又道:
“据师兄说,这位高人的武功,甚是了得,一手抱着师兄,仅一只手对敌,只盏茶工夫,就将其余的喇嘛僧人,全部解决,从此以后就与这位高人结伴东返,遨游中原,师兄讲过这段故事时,虽未说出这高人是谁,但从师兄当时神情看来,脸泛异彩,神光湛然,晚辈就知道那必是师兄,一生中唯一的红粉知己,不知那位高人,是否就是前辈?恕晚辈冒昧,问得唐突,敬清原谅则过。”
长春仙子粉脸微红,叹了口气道:“唉!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还提它干吧。”
她这声叹息,哀惋,凄凉,像是包含无计的辛酸,与数不尽的寂寞,也像是累集有千年万年的凄苦,而在这一瞬间迸发出来一般,所以,大家都被她这叹息所感染,而变得神情落寞了,了无生。
包有人为她这声叹息而默默垂泪,那就是铁拐银婆。
少顷,岳腾又抬头说道:“当年师父不见谅于师兄,因而自囚于中条古洞之中,其实,那时师兄如果向恩师禀明与仙子这番经过,在下相信恩师定会原谅师兄的,亦必成全你们这场美满良缘,唉!哪知阴错阳差,他在那洞中一困就将近四十年,害得仙子也这么……”
长春仙子故意洒然一笑,抢着说道:“不要怨谁?这一切都是命,不过这样也好,你师兄经过数十年的静修苦练,总算参透了迦罗禅功,亦属一大美事哩。”
岳腾点头一笑,道:“那么仙子呢?这数十年来也一直在此么?”
长春仙子莞尔道:“最初十年,我到处找你师兄,几次我都想闯上你们排云洞去,找令师理论,但又怕为你师兄更增加更多的痛困,直到十年以后,我于无意间发现这长春谷,才在此地安居下来,第二年又收养了四个小女孩,也就梅兰菊竹四婢。”
但见她停了一停,又道:“当年我之所以寻找令师兄,也不只是为了男女私情,最主要的却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我最了解喇嘛僧人的心,迟早都会来找令师兄报仇,第二,是在于本门有两种指法悟透,以防将来喇嘛僧人的侵袭。”
岳腾剑眉微皱道:“请问仙子,是两种什么指法呢?”
长春仙子似是颇有兴致,展颜一笑道:
“天下任何武功,都有克制的法门,喇嘛僧人的武功,多源于密宗一派,而本门这两种指法,也正是为武学的克星,不过这两种指法,太过博大精深,本门最近七代以来的前辈先祖,都无一人悟透玄机,所以这两种指法,形同失传了。”
说到这里,只见她喝了口茶,又道:“刚才听你所言,令师于二千余招内,击败西藏近百年来的第一高手——独尊喇嘛,使其负伤而去,足见令师功力卓绝,已到了超凡入圣之境,可是,对于密宗武学来说,若能识得本门这种指法,却就事半功倍了。”
岳腾听她直到现在,仍未说出这两种指法的名称,心知这两种指法必然相当厉害,遂改变方法问道:“那么现在呢?仙子是否已将两种指法参悟透了?”
长春仙子点头笑道:“我在此静心溱修三十年,于两月前方大功告成。”
岳文琴人小年幼,最是沉不住气,插嘴问道:“究竟是什么指法呢?居然要三十年才能悟透。”
长春仙子笑道:“小妹妹,别急,刚才我已说过,任何武功都有克制的法门,其实,我这两种指法也只有对西藏喇嘛僧人的武功有效,而贵派又是我这两种指法的克星。”
岳文琴格格一笑,得意的道:“我俩又不为敌,我为何要克制你,何况你是我大哥哥的女朋友,我俩更是亲近亲近,要像姊妹一般呢?”
这姑娘年纪幼小,天真,稚气,童心未减,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尽避长春仙子已经是六十出头的人了,但一提起男女间事,仍不禁脸上一红,羞涩的低下头去。
一涤生喝了一大口酒后,望着岳文琴嘻嘻笑道:“小女圭女圭好不识羞,别人仙子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听,作你女乃女乃都够,怎么会与你一位十六七岁的小泵娘作姊妹。”
岳文琴两眼向老儿一瞪,道:“要你管?她是我大哥哥的女朋友,当然我们就是姊妹啦,谁要你来多嘴?哼!鸡婆。”
随又回头望着长春仙子道:“大姊姊,那究竟是两种什么指法?你说,说了以后,我就去把大哥哥捉来,让你好好罚一罚他。”
嘿!她居然干脆直呼在姊姊起来,而且说话又像哄小孩一般,致使厅内之人,又复哈哈大笑起来。
但闻岳文琴道:“数月前我们前往大巴山夺宝,我与舍妹于巫山,又巧遇师兄,据他说,他出古洞后,即前往泰山叩拜了一次恩师,就踏遍名山各地,寻找当年故友,可是都遍寻不着,神情甚是沮丧,以我想,大概就是在寻找仙子。”
长春仙子又是一番激动,最后却故意淡然一笑道:“今后你们如果再遇到他,就对他说:假如有暇,就他来一趟长春谷,他若没空也就算了……”
岳腾连连点头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在下一定转告给他。”
岳文琴却翘起小嘴道:“哼!他若不来,我押也要把他押来。”
长春仙子望着她一笑,道:“谢谢你啦,小妹妹,至于我那两种指法,一种名叫:单犁指,一种名叫:犀角指,两者都是喇嘛武学的克星。”
这当儿,忽然身后有人哭道:“唉!师姊啊!我找得你好苦啊,你还记得师妹我——李芸娘吗?天可怜见,终于在这里找到你啦……”
大家侧头望去,只见铁拐银婆老泪纵横的,向长春仙子怀里扑去,长春仙子大吃一惊,道:“啊!你真是师妹李芸娘,怎么你的头发全白啦?老得这个样子,唉!这样看来,我一定是更老了。”
铁拐银婆李芸娘声声哭道:“当年我遍寻师姊不见,一夜之间就白了头发。”
接着,师姐妹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这铁拐银婆的身世,本来就是个谜,南庄之人,除了冷孟雄外,谁也不知道她的来历,就连冷翠薇也不晓得她这位最亲近的女乃妈,究竟是何方姓名,何方人氏?
由于她性情古怪,谁也不敢向她询问。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她的来历,但是对于南庄却是忠心耿耿,尤其对于冷翠薇,更是爱护备至,所以谁也没有将她当作外人看待。
师姐妹久别重逢,自是有一番畅情哭诉……
岳腾皱了皱眉,却蓦然想起,心说:难怪在中条山区,我将一品香递给冷姊姊时,这位姥姥的神情那么激动哩,不但一把将一品香抢了过去,而且还说:想不到那位狂生还在世间,唉!但不知我那位师姊……
当时由于她见我与冷姊姊,都在注意她喃喃自语,因而倏然住口,随又顾左右而言它,唉!可惜当时没向她问清楚,否则,这些谜底早就……
正在她思忖当儿,忽听长春仙子笑道:“因为我们师姊妹失散多年,今日一旦相见,情难自禁,所以有些失礼,尚希望各位多多原谅则个。”
岳文琴接口笑道:“这些没有关系,我们又不会笑你们两人,可是,我那冷姊姊呢?你是救了她?还是已经摔死哪?”
长春仙子先是茫然忖了一忖,随又展颜笑道:“你说的是那位从崖下摔下来的姑娘么?”
岳文琴点点头道:“正是她,她究竟怎么样了?”
长春仙子笑道:“一个时辰以前,我正在后院赏花,忽闻一声惊叫,从崖上坠下一人,当时我就以接引神功,将她吸入怀内,以又大挪移身法,卸去她下坠之力,不过,她已经身受伤,顿时昏死过去。”
岳腾兄妹同时一声惊啊,神色大为紧张。
但闻长春仙子格格一笑,又道:“不要紧,由于她是伤在背心,所以我只有解开她的衣服察看,因此发现了这只一品香的宝瓶,当时我就觉得她与我必定有缘,于是我运功催她清醒,她只指着崖上叫了三声岳腾,却又昏死过去。”
岳文琴急道:“那后来呢?”
长春仙子道:“我就一方面以疗伤圣药一品香为她疗伤,一方面派梅兰二姬请各位来此,如今她的伤势已无大碍,现在正憩睡之中,让她多休息休息,不过……”
岳文琴追着问道:“不过什么?你快说啊。”
长春仙子又道:
“我深知喇嘛僧人的武功及个性,那位独尊喇嘛,虽然锻羽而归,但迟早终必找上中土,我看这位姑娘的姿质根骨都不错,所以我想将她留在这里,学习我的单犁指和犀角指,以婢将来除魔卫道。”
“好是很好。”岳文琴蛾眉微皱道:“不过,那位冷姊姊是我哥的女朋友,而你这两种指法,又须要三十年方能悟透,难道你要我哥又步你与大哥哥两人的后尘,也在三十年后才结婚么?”
此女的确纯洁可爱,令人大生好感,所以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长春仙子笑道:“那倒不要,我因是初学,一切要窍不知,所以才了三十年功夫,至于这位姑娘么,只要我详加指点,而她又肯用心学习,一年半载就有大成了。”
岳文琴霁颜一笑道:“哥,我们就把冷姊姊留在这里吧,这位姥姥,是冷姊姊的女乃妈,金银双发婢又是冷姐姐的侍儿,将她们三人都留在这里,过段时间,我们再来好。”
岳腾毫无异议的点了点头,感到这样的确妥当。
此时,天色已暗,忽有竹姬进来请大家前去用餐。
长春仙子站起来笑道:“这样正好,想那位冷姑娘这时候也该醒了,大家正好边聊边吃,今夜就在此住宿一宵,明日再走好啦。”
由于有上次的经验,所以,岳腾兄妹,一涤生,鄂东二杰等五人,就不再分组,大家都走在一块儿。
几人一路上晓行夜宿倒也相安无事。
一日,五人已走入太行山区。
此山,亦为一座天山,散布范围极广,横亘于山西,河北二省交界之处,一翻过此山,即属河北境内。
几人走着走着,渐渐地,感到有些古怪,但究竟是怎样的古怪?或是有什么古怪?几人却又讲出来。
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劲,而且这种感觉愈来愈浓。
翻过一座山头,前面是一个缓缓的斜坡,坡下即是一大片平原,四面都是高山环绕,中间则是一块盆地。
气氛越来越是不对,各人心头都暗自紧张起来。
最可笑的,虽然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说出口来。
几人刚一来到平地,忽听走在最前的郑雄飞惊道:“啊!蛇!好多的蛇呀!”
大家都拥上前去看,的确是有许多的蛇,阻止几人去路,再向四周环顾,也有许多的蛇,正向几人立身之处,缓缓地,毫无声息的滑行而来。
接着,漫山遍野,大小不一,五色齐俱,成千上万的蛇,都向这边争先恐后的拥挤而来,并并有一股腥臭之气。
镑人都大吃一惊,岳文琴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眨眼之间,五人已被群蛇包围,纵目望去,方圆广及数里,尽是蛇信吞吐,万头窜动,只留下一点空地,仅够几人立足。
说也奇怪,这些蛇暂时只将五人团团围住,似乎在未受到命令以前,还不拟发难,可是,那种绿眼磷磷,长牙森森,红信卷吐的凶恶之像,的确使人害怕。
尤其,为数甚多,一旦攻击起来,当真难以应付。
岳文琴吓得脸色苍折,几乎要哭,一涤生,鄂东二杰,也是提心吊胆,惶惶不安,就连岳腾也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应付是好。
一涤生喝了一口酒后,叹道:“看来这些蛇是受指使而来,绝非是碰巧遇上。”
“不错!”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老小子还算有点见识,这蛇正是老夫驱使而来。”
五人循声望去,只见左侧林边,一位高高的黑面青衫老者,正在缓缓的向这边移动,这老者身材似是特别瘦高,而在移动进身之间,却又未见他举步,五人看得大是奇怪,都不禁微微皱皱眉。
及至那黑面老者渐渐来到面前,大家方才看清,原来他是站在一条巨蛇的头顶之上,巨蛇昂首而游,致使老者举得很高,那蛇虽然游得很慢,但所到之处,群蛇纷纷让道,俯首于旁,那样子甚是恭谨。
岳腾兄妹正自看得有趣,忽听郑威远呼道:“啊!万蛇尊者呼延仁!”
万蛇尊者呼延仁嘿嘿一笑道:
“不错,正是老夫。”
锦面狒狒郑威远道:“我等与你无怨无仇,你找我们干吗?”
呼延仁鼻中冷哼一声,道:“哼!无怨无仇,说得好轻松,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吗?”
随又精眸电闪,目泛凶光,沉声喝道:“说!你们之间谁是岳腾?”
岳腾跨前一步,昂首答道:“在下就是,你找我有何贵事?”
呼延仁将岳腾看了一眼,浓眉微皱,轻蔑的道:“还是个小小女圭女圭儿嘛,哪时会有这么大的胆,早知道只是这么个孩子,老夫就不必劳师动众,调集鲁、冀、晋三省之蛇,全来助阵了加急,看来这些儿郎将是白跑一场。”
他这话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众人所言,尤其他将这些蛇群,当作是他的儿郎,倒也诙趣可笑。
不过,众人一听说鲁、冀、晋三省之蛇,全都调来此地,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本领,而暗生恐惧之心。
岳腾心知在这种情形下,绝对不可示怯,扬眉问道:
“你找岳某,究竟是有何要事?”
万蛇尊者呼延仁喝道:“你小子为何杀了老夫饲物?”
岳腾剑眉微皱,茫然答道:“我!我没有啊?”
“没有?”呼延仁大声喝道:“你小子既然敢作,就应该敢当,哪晓得这么没种。”
随即在身上模出一块银牌,又道:“这是什么?你小子在豫鄂道上做的事,想赖也赖不掉啊,哼!老夫还以为你小子有三头六臂,才在此布下万蛇大阵,准备与你大战一场,谁知你小子这么脓色,居然留下姓名,却又不敢承认。”
岳腾剑眉一挑,正要答话,忽听对方又道:“你小子自己拿去看看吧。”
说话之间,将手中银牌随手抛了过来。
岳腾接牌在手,五人共同观看,只见一面刻着:老夫饲物,动者必死,八个小字,下面并注有万蛇尊者志。
再看反面,则歪歪斜斜也刻着数字,大家悄声念道:
“岳腾杀此毒物于此。”
岳文琴道:
“哥!这不是你的字迹嘛,是谁在陷害你哩。”
“豫鄂道上……豫鄂道上……”
一涤生喃喃的念了一阵,蓦然想起道:
“小女圭女圭,半年多前你在豫鄂道边的林间,运功以后的确是杀了条大蛇……”
岳腾点点头道:“这事我也记得,但我当时没有注意,那蛇身上是否系的有牌,而且,晚辈也绝对没有在牌上留字啊。”
老儿又猛喝了一口酒后,惊道:“啊!我想起来了,这一定又是黄琦那小子搞的鬼,小女圭女圭,你不记得么?那次你运功完毕以后,我俩最先出林,黄琦那小子说是要方便一下,害我们在林外等了许久,你连催他两次,他才慌慌张张跑出来哩。”
岳腾点了点头,又皱皱眉道:“其实,那次我之所以杀那条蛇,也是为了救他,他为什么要在这银牌上留字,反而来陷害我呢?”
岳文琴跺脚气道:“又是他,哼!扮,他不是你的好朋友么?你救了他的命,而他却恩将仇报,为你惹来这种强敌。”
说到这里,忽然改口一笑,又道:“幸好我托东方二哥,把他打下悬崖而死,要不然,不知那不子将来要害死多少人,哼!真是活该。”
忽听万蛇尊者呼延仁道:“你小子究竟想起来了没有,到底是不是你小子杀的?”
岳腾点了点头道:
“杀是我杀的,可是,字却不是我留的。”
呼延仁嘿嘿一声冷笑,道:“只要是你小子杀的就行,那么你们今天就认命吧。”
岳腾星目一瞪,喝道:“你想怎地?”
呼延仁阴恻恻的笑道:“对你们这些无名之辈,老夫还不屑于出手,可是,老夫这些儿郎,却早已忍耐不住,而要向你们报仇了。”
万蛇尊者指着脚下那条蛇道:“这是老夫最近于鲁、冀、晋三省,新选的蛇主,只要老夫用脚在它头上轻跺三下,它就会对这数万条蛇,下达攻击命令,要你们五人都万蛇穿心而死。”
五人又向群蛇望去,只见每一条蛇,都在望着几人扬首吐信、示威、条条狰狞,双双可怕,尤其个个圆眼猛瞪,一副丑陋凶恶之象,的确令人心悸。
如果真的被这些蛇穿心而过,那的确是一种最惨的死法,所以,五人都看得大是惊恐惶然不已。
岳腾叹了口气道:“唉!一人作事一人当,那蛇既然为在下所杀,那就由在下一人偿命,与其他四人无关,希望……”
呼延仁嘿嘿一笑,抢着说道:“可惜,蛇不像我们人类,不晓得悲天悯人之意,它们只知道先攻击异类,为首要任务,既分不清亲疏,更辨不出善恶,你们五人既然都在一块,那它们都将视为敌人,群起而攻之,直到你们血干肉尽为止。啊!”
他这突然一声惊啊!致把几人吓一大跳。
岳腾回头问道:“什么事?”
呼延仁伸手一指道:“你们看那山上又来了一大群儿郎,看样子它们已经显得迫不及待了,看你们几个小子怎么办?”
“怎么办?”岳腾作势欲扑,道:“大不了,舍命一拼……”
忽见呼延仁身形一飘,又站在另一条巨蛇头上道:“我劝你小子少打老夫的主意,你如果一扑不中,擒不着老夫,落下地后,就会万蛇穿心,何况老夫自信比你小子强过太多,只是不屑出手而已。”
岳腾被他说中心事,而对方与自己的确又拉远了些距离,若要将对方一举擒住,实在毫无半点把握。
这时,群蛇愈来愈多,也越挤越紧,方圆三十丈内,不论石上,树枝上,草丛中,到处都是蛇头窜动,蛇身扭曲,并发出咝咝声,令人牙酸,肉麻,骨酥的叫声。
尤其近身之蛇,头扬得更高,眼瞪得更大,看样子真有些迫不及待了,立刻就要发动攻击了。
但闻呼延仁嘿嘿一阵奸笑道:“老夫只要挥一挥手,那条蛇王就会奋勇当先,疾窜而上,其他的蛇一齐拥到,压也要把你们几个压死。”
一个人,如果被这么多的蛇压在身上,或是缠在身上,那将是何种滋味,真是使人难以想象。
五人虽然一阵商量,仍然毫无半点办法。
忽闻呼延仁又在冷冷笑道:“老夫的话,你们是真的不相信么?那就不妨试试看吧。”
说话之间,已将右手缓缓的举了起来。
蓦然,岳腾脑中灵光一闪,也伸手向怀中模去。
这当儿,忽然震天一声大吼,起自对面山顶。
大家仰首望去,只见一条庞大红衣人影,从崖上飞身而下,凌空疾降,来势颇为威猛。
此人来势劲疾,宛如一大片红云,就在众人双目不及交睫之间,来人已在岳腾身旁倏然现身,鄂东二杰侧头望去,只见此人身形特别,红须红发,一身红衣,连脸上也是红光满面,炯炯眼神,俨似紫电,腰带上插了一把雕羽宝扇,气势雄伟,威猛非常。
但闻万蛇尊者呼延仁惊道:“啊!烈火神君!”
烈火神君朗朗一笑,道:“不错,正是老夫。”
随又回头望着岳腾,和一涤生两人点头一笑。
突听岳文琴脆笑一声,道:“哥!这就是你经常提的,另外那位大哥么?”
烈火神君低头一看,见文琴娇艳如花,灵秀可爱,不禁望着岳腾笑道:“小兄弟,你的艳福倒真是不浅啊……”
岳腾抢着笑道:“大哥,不要乱说,她是我的胞妹,名叫岳文琴,也就是圣尼高足,最近江湖上传闻的无影童子,今后请大哥哥多多指教。”
烈火神君为这一愣,方知失言,连忙抱拳道:“不知者不为罪,请小妹多原谅。”
岳文琴瑶鼻儿往上一翘,笑道:“虽然是不知者不为罪,可是,你偌大年纪,又是我们的大哥哥,正应该作我们的榜样,更不应该乱讲话,所以还是要受罚,以后我们才能心服口服。”
烈火神君点头笑道:“好,好大哥哥愿意受罚,不知小妹妹如何罚法?”
岳文琴抬头望了万蛇尊者道:“那个老小子坏死了,他这么多蛇来困住我们,我要罚你大哥哥帮我们退敌,不晓得你是否有这份能耐?”
烈火神君哈哈一笑道:“这很简单,小妹妹尽避放心,看大哥哥显显手段。”
万蛇尊者冷笑一声道:“哼!好大的口气,别人怕你,老夫可不信邪。”
烈火神君喝道:“不信你就试试,看老夫说话是真是假……”
话声未了,万蛇尊者挥手之间,就有数十条蛇凌空飞扑而来,顿时满天蛇舞,俨似飞蝗群蚁,各人都看得惊心动魄。
蓦闻烈火神君一声沉喝,左手抽出雕羽宝扇,遥空一扇,暴起一阵罡风,大多数的蛇都于空中寸断,只有极少数的蛇,虽然没有寸断,但也是被这股罡风震毙,而且被这阵劲风,扇出老远。
烈火神君左手持扇连挥,护住每人上空,右手一掌,贴地扫去,一股火焰随地燃起,立刻向外面燎原起来。
岳腾从怀中模出万年黄精,问道:“大哥,这是恩师当年所获得的万年黄精,不知对这些蛇儿是否有效?”
烈火神君一面双手施为,一面连声笑道:“有!有!太有效了,小兄弟,你用此宝在地上画一大圆,让小妹妹和贵友都站在圈内,就安然无恙了,这破敌任务,就由老哥哥我一人承担。”
岳腾手中握着万年黄精,试着向身后蛇群走去,那些蛇似是相当害怕,都相继往后缩去,岳腾,心头一喜,立刻用此宝在此下画了个大圈,连烈火神君也都圈之内,似是获得一层万全的屏障。
岳文琴正在拍手娇笑,忽听万蛇尊者哇哇叫道:“哎呀,你把老夫新选的蛇王也烧死了……”
烈火神君一面不停的施为,一面哈哈笑道:“老夫所习的是紫霞神功,掌力自然可以生火,其实,这还不是老夫最厉害的本领,如果你再不把它们撤走,老夫就把它们烧得干干净净。”
这时,他的羽扇连挥,空中的蛇肉片片,直同骤雨雪雹,又若蝗蚁乱飞,所幸他所扇出的风力甚大,那些寸寸蛇尸,片片蛇肉,都随风飘落远方。
岳腾曾经与他对过一掌,深知他的掌力的确可以生火,这也正是这些蛇群的克星,所以,一波一波的蛇群涌到,随即在他一掌之间,而全被烧死。
蓦闻烈火神君哈哈一阵狂笑道:“呼延仁,你如果再不撤走,就别怪老夫下毒手了。”
万蛇尊者见蛇群死得不少,心痛之余,喝道:“老夫跟你拼啦。”
说话之间,双袖连挥,那些蛇群又一波一波的拥上。
烈火神君左扇右掌,连连出手,并哈哈大笑道:“这是老夫新练成的:摇天八扇,居然竟有如此威力,实出老夫意外,呼延仁,念你成名不易,赶快逃吧。”
接连两扇,直同天宇狂飙,那些蛇群不是寸断撕裂,就是被罡风吹去老远,而且遍地火光,因风而燃。
万蛇尊者大是心痛,却又没有丝毫的办法。
但岳文琴惊道:“哼!又有大批蛇群赶到,大哥哥快想办法。”
烈火神君一面迎敌,一面笑道:“小妹妹,别怕。老哥哥自有手段……”
话声未了,忽见他在怀中模了一下,然后向撒豆一般,向四周远近不同的地方,暴撒而出。
接着,但闻拍拍连响,像燃放爆竹一般,遍地爆炸起来,此起彼落,连响不绝,而且凡是一声爆炸以后,就地着火而燃烧起来。
这些爆炸药物,每粒只有蚕豆般大,可是爆炸及杀伤力却是很强,最厉害的着地即燃,甚是吓人。
只见他撒出一把,又是一把,而且边撒边道:“这只是老夫的流星堑,比天雷堑的威力,相差太远了,呼延仁老夫劝你还是快逃吧,否则……”
蓦闻一声惨嚎划空传来,众人暗吃一惊。
抬头一望去,只见万蛇尊者呼延仁一只左臂齐肩掉落地,犹在微微颤抖,可是,立有许多蛇群爬去啃食。
万蛇尊者呼延仁一声惊嚎以后,转身就逃。
他这一逃,那些蛇群也争先恐后的逃去,转眼之间,群蛇也逃得干干净净,只余下遍地蛇尸,和炯炯火光。
这真是别开生面的一战,大家虽然看得惊心动魄,却也很够刺激,大呼过瘾。
岳腾抬头笑道:“幸喜老哥哥及时赶到,要不然,还不知怎么得了。”
烈火神君抚髯笑道:“老哥哥我,以前不是说过吗,只要小兄弟将那紫面如来万奎,痛惩一番,为我老哥哥出口气,将来他那两位老鬼师父——双煞出头时,自有我老哥哥一人承担么?我的关期一满,就派徒儿金鼎全四处打听你的行踪,一听说你前往辽东,恐你一人难敌,也就随后赶来啦。”
但闻岳腾叹了口气道:“如此看来,一个人若要成名真是不易,尤其你们这些老一辈的,似乎每个人都有一门绝活,就以这万蛇尊者来说吧,小弟就自叹不弗了。”
烈火神君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别泄气,以你二十岁的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已经算是相当惊人的啦,就以老哥哥我与师兄两人来讲,都是快到三十岁时,才露出头角的哩。”
岳文琴娇笑问道:“老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呢?”
烈火神君道:“老哥哥我,一进入太行山区,就经常见到无数蛇群,齐向这方面拥来,当时我就知道,一定是呼延仁又在与人拼斗了,可是,却不晓得就是你们,小兄弟,你们又是如何与呼延仁结仇的呢?”
于是,岳腾将与万蛇尊者结仇经过,详述一番。
烈火神君气道:“又是黄琦那小子搞的鬼,小兄弟,当时老哥哥,就告诉过你,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劝你少和他来往的。”
岳腾正要说话,却听烈火神君又道:“这呼延仁,在十魔中,也算是一大凶人,尤其,睚眦必报,今天,他虽然断臂而逃,但日后他可能仍会前来报复,不过不要紧,老哥哥我一路上教你们一点火器制造及应用之法,就足可与他一相颉顽了。”
几人边谈边走,较前热闹了许多,尤其,岳文琴善解人意,经常在神君面前撒撒娇儿,老哥哥长,老哥哥短,真叫得烈火神君心花绽放,无限心喜。
不过,这正值严冬天气,而且又是在北方的高山里面,大雪纷纷,一片银装世界,同时,看来这雪愈来愈大,短时间内绝难停止,所以行走起来倍加辛苦。
但闻烈火神君边走边自吟道:“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仰面视太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宇宙,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
岳文琴在后格格一阵娇笑,道:“啊!看不出老哥哥还会作诗,高雅得很呢?”
烈火神君抚髯笑道:“这哪里是我作的,而是梁父吟中的一首,老哥哥就是见其字景生动,意雅境高,所以才将它记住,如今触景生情,偶吟出来,以助余兴,倒惹你小妹妹见笑了。”
岳腾心有所感,笑道:“大哥,小弟幼时随师课读,听他老人家说,一个人虽然是在学武,但也必须有很好的文学素养,方能有所大成,现在想来,这句话当真不假。”
“那是当然。”烈火神君点点头道:“令师学究天人,才博古今,被誉为一代天骄,千古难才,我们且不去说他老人家,我随便举几个人,作为例子,谁不是文武双全,方有今天这番成就。”
岳文琴问道:“是哪几个人,老哥哥,你说说看。”
烈火神君点了点头道:“就以小兄弟的令师兄来说,他那一笔狂草,当今之世,可说无人能出其右,虽然是新科状元,也要逊色三分,就是由于他有那一笔狂草好字,所以他的剑法,掌法,也随之泼辣,凌厉,鹏博无忌起来,也才能享此盛名。”
岳文琴伸出两纤纤玉指道:“那第二位呢?”
烈火神君毫不考虑的道:“八荒神丐洪九公!”
岳文琴一惊道:“啊!老化子,他也读过书?”烈火神君莞尔一笑,道:“他不但读过书,而且是满月复经伦呢,更何况他还中过武举,你们要知道,考武举固然要考气、考力、考技击、考十八般的武艺,可是最重要的还是要考论战、策略、计谋、辩证、当真还不好中哩。”
这时,岳腾兄妹、一涤生、鄂东二杰,都不禁大吃一惊,谁都想不到八荒神丐洪九公还有这种辉煌的过去。
岳文琴毕竟年幼,摇摇头道:“我就不信,他既然中了武举,为何却又作了化子?”
烈火神君道:“他是二十八岁那年中的武举,那时我年仅十八,尚未正式出道,五年以后,听说他因生性豪放,不拘小节,不习惯于官场上的迎奉吹拍,却当了丐帮帮主,大概也只当了五年,就辞掉帮主,只当一名闲散化子了。”
岳文琴追问道:
“那为什么呢?当化子头儿不是很好么?”
烈火神君哈哈笑道:“据他与一般人讲作化子头儿,与当官没有两样,简直烦透了他,所以他辞掉不干了,你拿他有啥办法。”
岳腾心中忽生奇想,问道:“大哥,你和师兄以及化子叔叔,谁的年纪最大?”
烈火神君道:“八荒神丐大我十岁,我却又大令师兄七岁,狂生是二十三岁下山,那时愚兄已有微名,忝列十魔之数,老化子更是三奇之首,令师兄二十五岁那年,与愚兄在黄河渡口一战,两人过了一千余招,均无胜负,他才头角大露的,那时我已经是三十二岁了。”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又道:“及至半年以后,令师兄打败白云大师,接着又与八荒神丐在衡山绝顶一战,斗了三天三夜,过了七千余招,最后惺惺相惜,结成莫逆之交,令师兄更是声威大震,名惊天下,哪知三年以后,就未再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原来他却自囚于中条古洞中,经这四十年的苦修,想必其进境,更在我们之上了。”
这时,忽听岳文琴又问道:“老哥哥,你说,还有哪些人是文武兼修的?”
“多的很哩。”烈火神君笑道:“再以东方老儿来说吧,他的星相易卜,奇门阵式之学,就允为我辈之听翘楚,尤其他的音韵之学,已到了超凡入圣之境,你们想想,他若不是文武兼修,或没有高度的文学修养,怎么能有如此成就。”
但见他停了一停,又道:“总之,既要学武,就必须兼其学文,才能启发心智,变化气质,否则,仅只一介纠纠武夫,哪能混出名堂来。”
岳腾又叹了口气道:“看来,一个人若要出人头地,还是不容易,就以老哥哥来说吧,你的紫霞神功,就已经堪称为一绝了,而你又能从紫霞神功中,悟出一套火焰掌来,掌力而生火,更属奇谭,如今你又新创出摇天八扇,更是如虎添冀了。”
烈火神君得意的接口笑道:“说起来这摇天八扇,是我炼丹药时,偶然触动灵机,浸沉于心,经过千思万想,百般试验,才成功的哩。”
岳文琴格格笑道:“以我看老哥哥最厉害的,还是那一手火器,才是致胜的关键,哪怕任何人也很难抵挡得了。”
“那可不一定。”烈火神君道:“当年我与狂生那一仗,最后五百招,两人完全是在火堆里拼斗的,老哥哥我,将火焰掌发挥到极点,而且也用上了流星堑,还是没占到丝毫上风……”
讲到这里,忽见他突然改口道:“我们在前面喝杯酒,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再走。”
由于他身高体大,而又走在前面,因而挡住镑人视线,所似各人只有侧身偏头,向前面望去。
原来前面路边有三四家茅屋,并挂有酒招牌示。
大家正在随后跟进,忽听烈火神君哈哈大笑道:“好啊!这么巧,狂生,我们又见面了。”
镑人闻声一惊,偏头向屋内望去,却见东岳狂生独自儿据桌小酌,这时却站了起来,向众人招手,以示欢迎。
“大哥哥,我正在找你。”
“神君,我正要找你。”
这两句话,是出自两人之口,前一句是岳文琴所说,后一句则是东岳狂生所言,但却是同时说出口来。
东岳狂生与烈火神君两人,都怔了一怔,同声问道:
“你找我干吗?”
话中之意,是东岳狂生问岳文琴,也是烈火神君问东岳狂生,刚巧,两人也是同时出口,这两度相同的话意,但因为时间上的凑巧,致使各人哈哈大笑起来。
少顷,但闻烈火神君笑道道:“有话慢慢讲,我们先坐下来,边饮边谈。”
接着,一阵轻微的纷乱,欢聚一桌,全都坐了下来,并向店小二点好酒菜,然后,烈火神君问道:“有什么事,居然值得你这狂生找我?”
东岳狂生见岳文琴又想抢着先说,于是笑道:
“小妹妹,你的事大不了是撒娇耍赖,没有什么重要,还是让大哥哥我先说好啦。”
“好吧,就让你先说吧。”
岳文琴点头一笑,笑得相当神秘,却包含着甚多的意义,似乎又欣喜,有委屈,更有一份不值和冷笑。
东岳狂生没有注意,而向烈火神君道:“有一件事,小弟要请神君老哥帮忙。”
烈火神君微微一惊,道:“啊!天下有什么事,能够难得倒你狂生,说说看。”
东岳狂生望了师弟岳腾一眼,道:“这样看来,我这一说又是多余的了。”
烈火神君浓眉微皱道:
“你这狂生究竟是在弄什么玄虚,先是抢着要说,现在又说多余,这简直把我弄糊涂了,别打哑谜,快说吧。”
东岳狂生缓缓说道:“是这样的,恩师即将坐关,听说老化子前两天已赶回去护法,但不知到了没有,而小师弟又要赶去辽东,邀斗天地双煞,凭他现在的功力,最多只能与地煞长孙惠战成平手,如何是天煞公羊胜的对手,我又分身无术……”
烈火神君点头一笑,道:“我这的确说得多余了,我这不是已经来了么,不过,你也不能把我们的小兄弟估计太低,据我看,纵然天煞公羊胜,我们的小兄弟与他也有得一拼,我这去也只不过为小兄弟壮壮胆,掠掠阵。”
东岳狂生冷笑一声,又道:“东方老儿的确不愧是只老狐狸,居然会来这么一手。”
大家听得暗吃一惊,烈火神君却皱眉问道:“怎么哪!难道你和他也在互斗心机?”
东岳狂生颔首笑道:“他在我面前极力称赞师弟的人品,武功,和资质,简直爱到极点,我也知道他有位长女,名叫东方飞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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