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鸣峰听他说得振振有理,一时回不出话来,只有抿嘴一笑,含蓄地说:“请你莫大哥去找个人。”
莫八听得又是一怔,紧问道:“找人不外是暗中察访,或是登门求见,找十名小要饭又是怎么回事?”
他搔了搔后颈,又道:“还要这些小要饭的每个人手上带一个小锣、一枝梆子?”
施鸣峰给他追问得剑眉微微一皱,沉吟了半晌,才始道:“莫大哥,不是你我兄弟见外,因这是一种秘密连络的法子,不能轻易说与第三者听得。”
施鸣峰说到这里,见莫八一脸不安之色,他只有含笑接着道:“莫大哥,你知道‘吕忠’此人?”
“你早有跟我说过,是秃翅飞燕梁立的宝贝弟子,叫什么‘幻变千相’路文这人!”“路文现在卧底在‘南天堡’雷火金轮吕奎那里,所以要连络。”
“兄弟,你别婆婆妈妈的,我问的是你叫我找十名小要饭,还带了梆子小锣,这是怎么回事?”
施鸣峰见他追问不休,只有喟然地道:“莫大哥,我要大街小巷,找来十几名小要饭,就是用在这上面的!”
“兄弟,你快说吧,我愈听愈糊涂了!”
“我请你去叫来这十个小要饭,就是去找幻变千相路文的!”
“兄弟,你真是多此一举,路文吕忠现在‘南天堡’,咱们找他何必那样费事呢?”
施鸣峰给他说得啼笑皆非起来,觉得这位莫大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连这些极浅近的事亦想不转来,有点替他抱屈!
莫八接着又说:“十个小要饭的拿了小锣、梆子,又算什么回事?”
施鸣峰道:“路文卧底南天堡,一旦给他们发现底细身份,他长了几个脑袋,亦给搬家了,我们岂能轻易地前去上门找他!”
“我方才所说的小锣、梆子,是给幻变千相路文连络的一种暗号,他过去曾有跟我说过,路文听到这阵梆锣声,会衔尾找来!”
梁上伸手莫八听得笑了起来,道:“兄弟,你转弯抹角说了半天,原来其中还有这番道理!”
他朝施鸣峰乜了眼,又道:“兄弟,咱们把他找出来,后又怎么呢?”
施鸣峰有点不耐了,他含笑说:“莫大哥,你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现在只能跟你说到这里为止啦!”
梁上伸手莫八碰上了这个不硬不软的钉子,朝施鸣峰直瞪了眼,才道:“好吧,兄弟你这么说,我就这么做就是啦!”
说着,出客店而去!
莫八走出客店,又把他楞住了,说得容易,做起来就不简单了!
这些行乞的小要饭,你厌烦的时候,会接连不断地去了一个又来了一个,现在真要找他们,而且要凑足十名之数,上哪儿去找呢?
粱上伸手莫八,在嘉禾城里的大街小巷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一个要饭的,他走在大街一眼看到傍边一家乐器店时,事前就买下十付梆锣!
他把九付梆锣叫店家包扎起来,扛在肩上,剩下来的一付他一手梆子、一手小锣,就在大街上自得其乐的敲打起来。
“笃笃!当!”
“笃笃笃!当当!”
“笃笃笃笃!当当当!”
莫八的梆锣声,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他认为这样好听的就是这样敲打!
大街小巷的这些本地乡民,见这到一个文巾衫打扮的中年文士,竞不伦不类的手里拿了梆锣在大白天敲门,莫不侧目朝他看来!
这个中年文士一定是疯子,当地乡民都注意起来!
梁上伸手莫八他本是个不拘小节,放浪不羁的人,他只要自己喜欢,就任性这样做下去。
大街小巷,拿了梆锣边敲边走,可能是他生平第一次碰到的新鲜玩意儿!
他愈敲愈有劲,愈打愈大声,他认为自己敲出的这调儿,很有味道!
莫八敲小锣、打梆子,经过大街一家“奎无居’’酒楼而过。
这缕梆锣声音,传进这家酒店里,楼下大厅上还有几名衣衫鲜明,管家打捞的中年人,在谈笑风生,边吃边喝!
其中一个听到这阵梆锣声,神情之情,微微一怔!
这名中年管家,随着这阵梆锣声音慢慢在大街两端消失时,他离椅站起,向三位同桌的酒友含笑道:“三位多喝一杯,我‘吕忠’先走一步了!”
吕忠离‘奎元居’酒楼后,疾步往大街西端的方向走去!
他在搜找这阵梆锣的去处!
梁上伸手莫八拿了梆子小锣,边打边敲,走在大街小巷!
他听施鸣峰的话后,要找十名小要饭的,奇怪,街边巷口就是没有看到半个,他嘴里喃喃地嘀咕起来,道:“这些死要饭的都上哪儿去啦!耙情要来一些冷饭冷菜把肚子填饱后,一个睡‘懒觉’,做‘太平王’啦!”
莫八走了几个圈子,有点不耐烦了,这条巷子拐弯就是他和施鸣峰住的那家客店,他扭转身拐进巷子里,一边又在自语地说:“买到梆子小锣,算交一半‘差’,剩下一半找小要饭的事,让兄弟他自己去做吧!”
突然,身后有脚步声跟来!
梁上伸手莫八对这阵脚步声,已听到很久了,他发现御尾后面的是个青衣小帽管家打扮的,他亦就没有多去注意了……
莫八弯进僻静小巷里,他发现这名管家打捞的中年人,还是死盯在后,不禁有点恼怒起来!
莫八转过脸,朝后面狠瞪了眼!
这名管家的见他转身过来,竟回给他一缕和善、亲切含蓄的笑意!
这时莫八他再要瞪眼,亦瞪不下来了,掉转脸疾步往前面走去。
这条小巷子里没有半个人影,后面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见莫八疾步走去,突然大声地道:“前面这位尊驾,请暂且留步。”
“这小于果然是冲着我来的!”莫八心里有点称奇,亦就把脚步站住,转过脸朝他打量了眼,漠然冷冷说:“你叫我,有什么事?”
莫八的这话问得极不礼貌,简直不像穿着文生巾衫,斯文中人所说的话!
这名“吕忠”管家的,并不介意他说的话,却朝他带在身上的这些梆子小锣看了眼,含笑道:“尊驾买了这么些梆子、铜锣干什么用的?”
“你问这些干什么?”莫八发觉自己这话有点太生硬了,于是接着加上一句,道:“替人家买的!”
吕忠试探似地曼声含笑道:“尊驾在大街小巷边打边走,好像在找人。”
“噫!”莫八给他说得错愕一怔,睁大一对眼睛死盯了他,道:“你怎么知道?”
吕忠见对方话已人港,发觉自己所说似乎有几分可能,就直截地说道:“尊驾认不认识一位施鸣峰施少侠?”
“你……你是谁?”莫八给他说得吓了一跳,紧问道:“你认识他?”
吕忠不慌不忙含笑说:“如果尊驾受施少侠之托,拿了梆子小锣在此地嘉禾城里找人,麻烦你伴我去见他一次!”
梁上伸手莫八听他说出这话,又看到对方是一身青衣小帽的管家打扮,似乎几分理会过来,可是他还追问了一句,道:“你是谁呀?”
吕忠“嘻嘻”笑了笑,好像觉得莫八的这身文巾儒衫跟他所讲的这些粗鲁的话极不相称,于是接着说:“我是谁你不知道,如果是施少侠的话,他就会知道啦!”
梁上伸手莫八碰上这么一个不硬不软的钉子,朝他死瞪了眼,冷冷说:“好吧,你去找施少侠说话,别来问我啦!”
莫八走进这家客店里,吕忠脸上堆了笑脸,亦从后面跟了进来!
这时梁上伸手莫八心里已有几分清楚,这小子给自己误打误撞碰上了,不会错准是他,莫八推进客房门,吕忠也衔尾走了进来!
施鸣峰见梁上伸手莫八,和吕忠两人前后走进房来,不由微微一怔,就问莫八道:“莫大哥,你就让他进来啦!”
路文在“南天堡”卧底,化名“吕忠”,上前跟施鸣峰见过后,指了莫八含笑问道:“施少侠,这位兄台是谁啊?”施鸣峰替两人引见,道:“路文,他是我义兄‘梁上伸手’莫八大哥!”
“‘梁上伸手’!”路文一对眼珠滴溜溜一转,有意无意似地笑了说:“久仰!久仰!原来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一位‘神偷儿’!”
他话下留情,把“小偷儿”换了“神偷儿”。
梁上伸手莫八听得这张本来黑黝黝的脸膛,骤然涨得又黑又红像块半生半熟的猪肝,他重重的“嗯!”了声,才道:“你知道就行啦!”
幻变千相路文见施鸣峰出现在与“南天堡”咫尺之隔的嘉禾城来寻找自己,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就问道:“施少侠,您请这位莫兄来找路文,有什么重要事情?”施鸣峰把经过情形,扼要地说了遍,又道:“路文,吕奎老贼活埋‘蜂巢死牢’里武林人物的事情你可知道?”
“这事我怎么会不知道?”路文一听他提起这事,接着就道:“施少侠,我正为了这事在焦急呢,可是卧底在‘南天堡’只有我路文一个,孤掌难鸣,抓破脑袋找不出一个好的主意!”
施鸣峰点头道:“我跟莫大哥就是为了这事情来的!”
于是他把“酒尸”卜乙和尚,现在泡在酒桶里,已带来嘉禾城的经过又讲了遍,接着说:“吕奎老贼一切重要事情都要听命这‘酒尸’卜乙和尚,所以目前解救这些武林中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贼秃驴身上了!”
“您说我们来个‘假传圣旨’,让吕老头儿乖乖听命!”路文已理会他的用意,接着说:“施少侠,这事我们需要郑重处理,不然弄巧成拙那就惨啦!”
施鸣峰点头说:“路文,你讲得很对,我叫莫大哥用梆锣连络,把你请来亦就是这原因!”
他坦诚地又道:“梁老前辈与你对于乔装改扮之技,称绝天下武林,这次应付‘南天堡’,挽救‘蜂巢死牢’这些武林中的性命,又要你鼎力相助了!”
路文谦虚地说:“施少侠,您言重了,这是我路文份内之事,即使赴汤蹈火不敢有辞!”
“假传圣旨?”梁上伸手莫八在旁边轻描淡写地接上道:“何必这么费事呢,咱们把‘酒尸’贼秃驴带往‘南天堡’,事前吩咐几句话,不就行啦!”
幻变千相路文听他这话,转过脸朝他诧异似地多看了眼。
施鸣峰摇头说:“莫大哥,事情哪会这么容易,过去‘酒尸’贼秃驴自己曾有说过,‘南天堡’吕老贼周围,危机四伏,有不少‘八荒天地盟’里的死党卧底!”
他略作沉思后接着道:“目前卜乙和尚能给我们所控制,完全是因为‘酒’的关系,万一这些卧底死党,给他们发现内委真相,我们前功尽弃了!”
莫八眨眨眼,说:“兄弟,依你之计该如何呢?”
施鸣峰颔首道:“我们要对付吕老头儿,必须假传圣旨,把他钓出‘南天堡’……”
雷火金轮吕奎在书房里,跟数位江湖同道,低声轻语似乎在商谈一件重要机密的事!
当他抬脸之际,忽见书房门沿人影一瞥,闪晃而过!
吕奎微感一怔,冷叱声道:“是谁?”
书房外走进一名青衣小帽的堡丁,向吕奎恭顺一礼,嚅嚅道:“小的吕忠!”
雷人金轮吕奎薄责地瞪了他眼,说:“躲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小的不敢!”吕忠恭顺地又施丁礼,转过脸朝书房里几位宾客掠过一眼,始压低声音道:“小的有重要机密事报告堡主爷……”
他又朝这几位来客看了眼,好像有点为难似地嗫嚅地又道;“恐怕……会……打扰……您堡……主爷,和这里几位贵客!”
“哦!”雷火金轮吕奎微微沉吟了下,才始抬脸向书房数位来客含笑说:“列位稍待片刻,老夫去去就来!”
吕奎到书房这一间精致清雅的小客厅里,就向吕忠问道:“什么机密事情?”
吕忠垂首道:“回堡主爷,外面来了一位中年文生秀土,自称‘何雄’说是带了一位‘酒尸’卜乙大和尚的书信前来求见堡主爷……”
他又接上一句,道:“这位‘何雄’特别吩咐小的,这事回报您堡主爷时,如果有人在座,不传第二人耳里,所以……所以小的……”
吕忠还没有讲完,雷火金轮吕奎接上说:“这位‘何先生’说得很对。”他抬起脸注看了吕忠,又道:“吕忠,这位何先生人呢?”
吕忠哈腰道:“小的没有您堡主爷吩咐,不敢请这位‘何先生’进来。”
雷火金轮吕奎似乎对吕忠说话伶俐,做事得体而感到满意,连连点头道:“你快请这位何先生进来,老夫就在此地小客厅接见他!”
不多时,吕忠带丁一位鲜明文生巾衫,脸色黝黑,漠无表情的中年秀士进来!
吕忠一指中座的雷火金轮吕奎,向这文生秀士引见似的道:“这位是我们堡主爷!”
文生秀士漠然略施一礼,大模大样就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雷火金轮吕奎似乎并没有见怪这何先生傲慢无礼,还是含笑说:“何先生是从卜乙大师处来此?”
何雄点点头,简略地答道:“是的!”
吕奎捋须又道:“何先生有带卜乙大师父书信来此?”
何雄又点点头,照式的回答一句:“是的!”
接着,从囊袋拿出一封摺得皱皱的信封给吕奎,一声不响呆坐下来!
雷火金轮吕奎抽出信笺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极简单的寥寥数字:“吕奎老儿,不要带随从,单身一人,晚上来见我。”
下面具名是画了一只大酒壶。
吕奎看得心神一怔,转过脸问何雄道:“何先生,卜乙大师父现在何处?”
何雄朝他眨眨眼,道:“他在嘉禾城东门外,一座‘太公祠’里!”
“‘太公祠’?”吕奎似乎对这地名很生疏,他点头含笑道:“请何先生转告卜乙大师父,老夫今晚亥末子初会来‘太公祠’就是!”
何雄听吕奎这么说,转过脸咧嘴一笑,说:“吕堡主,何某书信转达送到,就要告辞啦!”
雷火金轮吕奎含笑站起,道:“老夫恕不远送了!”
雷火金轮吕奎依他目前的身份说来,乃是君临天下,称主武林的前辈人物,现在他会对一名穿着文巾儒衫师爷之流的人物,这样谦虚执礼,亦可以看出‘酒尸’卜乙和尚,他在“南天堡’所占的地位的重要了。
这次替“酒尸”卜乙和尚传带书信的,就是幻变千相路文施转手脚,乔装改扮后的梁上伸手莫八。
夜色深浓,星月无光!
一瞥黑影,疾若风驰电掣,往嘉禾城东门方向而去!
只见他轻巧灵活的转城廊,绝无声息之下,已出东门!
“‘太公祠’!”这瞥身形就是当今武林盟主,“南天堡’’堡主雷火金轮吕奎,他困惑地轻念一声,接着又自语地说:“嘉禾城与九嶷山‘南天堡’近在咫尺,我还不知东门外有这么一处所在。”
他凝目回头一看,倏即疾步朝山东门驿道的树林一带而去!
经有盏茶时间,突然看到驿道边树林里有一盏光亮幼弱的红灯!
“哦!”吕奎眼顾四周,耳听八方,一见树林里这盏鬼火似的红灯,暗暗称奇起来,他自语地说:“荒无人迹的树林里,怎么点起灯来了。”
忽地想了起来:“是了,卜乙和尚说是东门外‘太公祠’等候,生恐老夫不容易找到,故意点燃一盏红灯连络!”雷火金轮吕奎艺高胆大,一手推动古庙庙门,侧身进里。
陡然,大殿传出一声冷叱声:“谁?”
这股声音沉迫有力,虽然仅是吐出一个字音,已把这位黑道称霸的雷火金轮吕奎吓了一跳!
吕奎不亢不卑地缓缓道:“老夫吕奎来自九嶷山‘南天堡’!”
他说出这话后,贯输周天之功,运转在一对眼睛上,朝乌墨漆黑的大殿里看去!
大殿正中盘腿趺坐了一个老和尚,虽然对方脸容、在他视线限度内,还有看不甚清楚,不过从这付轮廊看来,真是千真万确的“酒尸”卜乙和尚!
大殿里传来一阵冷漠凌厉的说话声:“吕老儿,今日你身列武林盟主,该饮水思源,想了从何处来的?”
雷火金轮吕奎,虽知道这老和尚喜怒无常,生性怪癖,可是吕奎这一被骂,却骂得昏头转向的,莫名其妙!
他缓步要向大殿里走去!
“站住!”殿里又传出一股冷叱声:“吕奎,我老和尚在的地方,就不该有其人进来,即便你身列武林盟主的吕堡主亦不例外。”
雷火金轮吕奎乃是称霸道一方的黑道枭雄,何曾受人这等跋扈之色,心里恼怒不已,可是他亦有几分的顾忌,是以只有抑怒下火,沿在大殿外的门阶沿,两眼注看了黑黝黝“酒尸”卜乙和尚的身形,冷冷道:“大师父夤夜要老夫来此古庙,不知有何赐教?”
“赐教?”大殿里的声音冷得出奇,缓缓在道:“你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罗,别说那么文诌诌的,我老和尚要你杀人!”
“杀人?”雷火金轮吕奎听得很意外,诧异问道:“杀谁?”
大殿里这股冷漠的声音,缓缓在说:“就是关在九嶷山峰腰‘蜂巢死牢’里的这些牛蛇鬼神!”
雷火金轮吕奎听得很快接上回答道:“这事不必大师父吩咐,老夫已有准备,把他们悉数处死。”
“处死?把他们一个个杀了?”
“不,把他们分成三拨,就地活埋在九嶷山峰腰,第一拨,就在明天上午下手!”
“把这些家伙活埋,还是太便宜了他们。”
“依大师父之计,该如何处置呢?”
“把他们一个个扔入油锅里,炸成‘油炸人饼’,再磨成粉末,丢人臭毛坑里……”
“这?”
“这是‘大漠四圣’吩咐下来,要我老和尚转告你,这么做才是毁尸灭迹,不留一点线索!”
“是!老夫就照大师父旨意,明天吩咐他们铸制大油锅,把‘蜂巢死牢’里的这些江湖败类,一个个把他们油炸处死了!”
“这事不必操之过急!”大殿里冷厉的说话声,突然柔和下来,接着说:“可在‘端午佳节’后,十天才进行不晚。”
雷火金轮吕奎听他说到这里,暗暗纳闷,为什么一定要我在“端午节”后十天呢?
大殿说话声又道:“吕堡主,蜀西青城‘羽虹寨’之事,定在‘端午节’后十天,再过十天才‘油炸人饼’,这事可以做得天衣无缝了!”
雷火金轮吕奎听得浑身一阵震颤,暗暗抽了个寒噤,原来向“羽虹寨”押寨夫人铁枝芙蓉扈晓虹诈取一斛明珠,十万两黄金之事,这老和尚亦知道!
这时他只有唯唯应道:“大师父既是这样吩咐,请转上‘大漠四圣’,老夫遵嘱处理就是。”
“吕堡主!”大殿里声音又说了:“老衲即日就离此地嘉禾城,关于我老和尚行踪之事,你在任何人面前不能透露。”
雷火金轮吕奎连连点头道:“这点老夫知道,大师父不必吩咐!”
“很好!很好!”里面话声柔和地又道:“吕堡主,我老和尚今晚可打扰你啦,咱们说话就到这里为止,你回‘南天堡’去吧!”
雷火金轮吕奎对蜀西青城山“羽虹寨”之事,怀了一肚子鬼胎,见老和尚竟轻描淡写之下没有追问下去,心里暗暗安慰下来,一听对方说出这话,不敢再耽留下去,急忙告退,离古庙而去。
雷火金轮吕奎走后盏茶时间光景,古庙里传出“蓬”的二声大响!
大殿中盘腿趺坐的“酒尸”卜乙和尚,像尊泥塑木雕大佛像似地倒在地上,后面站起来的一个,竟是梁上伸手莫八。
接着又是“叭!”的声,从大殿正中梁上跳下一个身形,却是施鸣峰。
施鸣峰含笑赞美地道:“莫大哥!你肚子里藏的名堂真多,做什么像什么,方才你说的这些话,这老魔头做梦也不会想到,是从一个替身嘴里说出来的!”
梁上伸手莫八嘻嘻笑了说:“兄弟,别在你莫大哥脸上贴金啦!若不是你兄弟想出的锦囊妙计,光凭我莫八这些鬼名堂,嘻嘻嘻,有屁的用处!”
施鸣峰稚然一笑,他转过脸,指了指翻倒地上还是盘腿趺坐,原式不变的“酒尸”卜乙和尚,说:“这贼秃驴我点了他‘哑穴’,竟乖乖地完成这桩功德事,现在大功告成,这个肥秃秃的贼秃驴,我们该把他如何处置?”
梁上伸手莫八听他问出这话,一转身朝黑蒙蒙的大殿上环顾一匝,接着注看了大殿中央横桌上端的佛龛,喃喃地道:“白天我跟吕老儿说是‘太公祠’,其实我还不知道这座古庙里供的是二尊老佛爷呢!”
说到这里,突然“噗!”的失声笑了起来,他对施鸣峰道:“兄弟,你莫大哥有个好主意,不知道你听了认为如何?”
“莫大哥,什么主意?”
“这‘酒尸’贼秃驴,他这辈丧天家理的造孽事不知做了多少,现在我想请他做尊‘活菩萨’,亦可消消他的罪孽!”
“莫大哥,什么是‘活菩萨’?”
梁上伸手莫八指了佛龛里这尊与人身差不多大的佛像道:“咱们把佛龛里这尊大佛像捧下来,再把大佛身上这件‘彩衣’借用一下,穿在这贼秃驴身上,把他进佛龛里,这样岂不成了一个‘活菩萨’啦!”
施鸣峰听他说出这样一个刁钻古怪,匪夷所思的怪主意,不由错愕一怔,瞪直眼道:“莫大哥,这‘酒尸’贼秃驴只是点着‘哑穴’,他还是活的嘛!”
“兄弟,这点你就不懂了,活的才叫‘活菩萨’嘛!”
“莫大哥,贼秃驴身上的穴道时间一过,他还是自己会醒转过来的!”
“那就没有给他这样简单了,我们把老佛爷的‘彩衣’给他穿上,放进佛龛里,再用你兄弟内家功力,拍断他周身几处重要筋脉,这贼秃就是给他醒来,不死也活不了啦!”
施鸣峰听得背脊一阵发凉,楞楞地看了他,找不出话来说!
梁上伸手莫八咧嘴“嘻嘻”笑了说:“兄弟,天下事情天理循回,因果不爽,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你在这贼秃身上下的手,不过是替老天爷行事而已!”
莫八接着又加了一句,道:“兄弟,不然你说怎么办,这么一个肥肥胖胖像头猪似地大和尚,难道叫咱们兄弟俩把他扛在肩上走?”
“莫大哥,你的主意不错,也很新奇,就是太毒了一点!”
“你不知道这才是无毒不丈夫,你曾经听我说过,以前武林众派中人物,莫名其妙地丧命在‘银须针芒’下的,就是这贼秃驴下的毒手!”
施鸣峰抬脸他看了眼,显然莫八说话并不过份,如果这老和尚不是中着‘酒毒’,嗜酒如命的话,不折不扣是个江湖上的大魔头!
梁上伸手莫八接着又道:“话又说回来,今儿‘酒尸’卜乙和尚没有迷失真性,跟‘南天堡’吕老儿串通一气,来对付咱们两个,兄弟,那时活的不是我们,轮到这‘酒尸’贼秃驴那些人啦!”
施鸣峰听莫八说得实在有几分道理,不由朝他多看了眼,点头说:“莫大哥,你说得很对!”
“那就下手了啦!”
“如何下手呢?”
“那简单不过了,把这贼秃驴月兑得光溜溜一丝不挂,再把菩萨的这件‘彩衣’穿上!”
施鸣峰经莫八说后,两人七手八脚的把‘酒尸’卜乙和尚月兑得精光,再把菩萨的这件“彩衣”给他穿上!
梁上伸手莫八给“酒尸”卜乙和尚这么一装扮,果然维妙维肖活像放在佛龛里的一尊菩萨。
莫八吡牙咧嘴看了自己这付“杰作”,含笑的连连点头道:“真缘!真像!太像了!就是便宜了这贼秃驴,白日升天,竟然给他做了一尊菩萨啦!”说到这里,转过脸对施鸣峰道:“兄弟,现在该轮到你啦!”
“轮到我?”
“你用内家功力拍断他身上几处重要筋脉,免得这贼秃驴尸体还魂,变了一具僵尸来害人!”
施鸣峰听得微微点头,只见他脸色凝重,左右两掌缓缓推出,朝“酒尸”卜乙和尚背脊处轻轻按下!”
他这一按,给指着‘哑穴’的卜乙和尚,身体一阵震颤、抖动,不到盏茶时间,嘴角淌下滴滴鲜血,头脸一垂,这个作恶多端的老和尚已死毙过去!
梁上伸手莫八把他嘴角鲜血拭去,大声向施鸣峰道:“兄弟,咱们把他送进佛龛里去吧!”
施鸣峰皱眉摇头道:“莫大哥,人一死骨头都硬了,咱们如何把他放进佛龛里去呢?”
这时晨曦欲曙,东方鱼白,已近黎明时分!
梁上伸手莫八一听他说出这话,不由楞住了,点头不迭道:“兄弟说得有道理,该死!咱们折腾了半天,把这重要的地方竟忘了!”
突然大殿里隐暗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一阵“咭咭咭!”稚儿顽童的笑声接着在说:“小偷儿,生了一付笨肚肠,偏偏要学鬼灵精,本来就应该死啦!”
两人吓得一跳,转身循音看去,乌黝黝的墙角处,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一个三尺不到的幼童!
梁上伸手莫八平素最刺耳不愿听的,就是“小偷儿”三个宇,一听这小童出口不逊,一句话刺到他伤处,就即大声喝道:“小表你是谁?躲在墙角里骂你家爷爷小偷儿,替我滚出来!”
顽童“咭”笑了说:“小偷儿,你问我是谁,我是你爷爷的爷爷啦!”
梁上伸手莫八听得无名火起,吼喝道:“没有爹娘教养的小表,竟敢找你莫爷爷的开心!”
说着,挥起一掌,朝墙角处顽童的脸上打去。
旁边施鸣峰看得心里暗暗发惊奇,这小孩子什么时候潜入大殿墙角来的,难道会是身怀绝技,风尘异人的衣钵传人。
他刚在转念刹那,只听莫八一声呼叫:“嗳唷,我的妈!”
他使劲的挥出左掌没有打着顽童脸上,竟击在尖角突生的墙角上,打得他手掌心鲜血汨汨直流。
这顽童藏身的大殿一角,已给施鸣峰和莫八两人,成弧线型似的围住!
施鸣峰只听得耳边“嗖!”的一缕掠风声音,这顽童好像把自己身体压扁了似地,竟从他们两人相隔两三寸的缝隙里闪出来!
施鸣峰看得不禁心头一震,这时他从大殿外射的光亮看去,这顽童穿的红裤绿袄,小脑袋后面梳了一条细细长长的小辫子,身高三尺左右,是个六七岁的调皮捣蛋的娃儿。
顽童连跳连蹦,小手指了梁上伸手莫八,“咭咭”笑了说:“小偷儿,活该!活该!”
这几声“小偷儿”,施鸣峰听得心中大奇,显然这顽童知道这莫八的来历,他才会叫出这样的称呼,施鸣峰忍不住含笑问道:“小弟,你是谁呀?”
顽童一对滴溜滚圆,黑白分明的眼珠儿一瞪,一脸不高兴的大声道:“放屁!你敢称老夫‘小弟’吗?”
“老夫?”施鸣峰听得想笑没有笑,却是陡被错愕怔住,这个乳臭未退,黄毛没月兑的小表,竟口称自己“老夫”,这是怎么回事?
梁上伸手看了自己这只鲜血淋淋的手掌,愈看愈怒,一对眼珠直吐出来似的瞪看了顽童,咬牙切齿地大声道:“小表,今晚你家爷爷不把你一根根骨头折断,我不叫莫八了!”
顽童咧嘴“咭”笑了说:“亦本来就叫‘小偷儿’嘛!”
莫八气极,挥起他右臂.-招“苍鹰攫鸡”,朝顽童后襟抓来。
他这一招捞了个空,顽童好像一瞥魅魑游魂似已不知去向!
“啊呀!”梁上伸手莫八后给人踢了脚,一个“饿狗吃粪”扑倒地上。
顽童身形矫捷至极,把莫八一脚踢倒地上,鼓掌大笑说:“小偷儿,吃大粪,味道好不好。”
梁上伸手莫八从地上爬起,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哇哇”叫了道:“小表,今晚你家莫爷爷不把你碎尸万段……誓……誓不……为人!”
莫八抓爪弄拳,咬牙切齿,好像七世仇,八世恨似地又朝顽童扑去!
顽童在这数十方圆的大殿上,足不沾地的身形飘游,还是“咭咭”笑了说:“小偷儿,你再轮回投胎十次,也不会给你捞到老夫一丝衣角呢!”
顽童说过这话后,就像逗孩子捉迷藏游戏似的,伴了莫八游起来。
旁边施鸣峰听这个稚龄幼儿,自称“老夫”,发现他在大殿上这套“凌虚飞渡”的轻功身法,心里不由暗暗惊诧起来!
他心里嘀咕不已,难道眼前这个调皮捣蛋的小顽童,是个不露真相的绝世高人。
梁上伸手莫八这时不但没有把顽童抓住,还跌得眼青鼻肿,一脸的尘土,连走路有点踉踉跄跄起来了。
施鸣峰看得忍不住大声道:“莫大哥,你有眼无珠,碰到绝世高人了,还要现眼丢人,就算了吧!”
莫八经施鸣峰这声呼唤,始泄气地跌坐到大殿上!
他瞪了眼,气吼吼地大声问顽童道:“小表,你……你究竟是谁?”
顽童把两条手臂,在胸前绞了个结“咭咭咭”笑了说:“小偷儿,我已经告诉你,你问老夫是谁?是你爷爷的爷爷!”
梁上伸手划八张嘴“呸!”了声,狠狠地道:“放屁,你小表做莫爷爷的孙子,我还嫌你小呢!”
顽童笑了说:“小偷儿,凭你这一句话,要在二十年前老夫听到,可要把你身上的骨头折断啦!”
“二十年前?”莫八听得楞了楞,“噗!”的失声笑了起来,一拐一摆地从地上爬起,揶揄地道:“小表,二十年前你还在幽冥地府阎王路上喝‘孟婆汤’呢!”
这时施鸣峰听得,疑窦丛起,暗暗称奇,难道天下就有这等不可思议的怪事,于是他抱拳含笑向顽童道:“您,您贵姓?该如何称呼?”
这次他不敢用“小弟弟”来叫他了!
“我是谁?”顽童掀了掀鼻子,做出一个调皮的鬼脸,接着道:“你是问我姓什名谁?老夫姓名已经几十年没有用着它了!”
梁上伸手莫八听得像遇到妖魔鬼怪似的,两眼注看了顽童机伶伶抽了个寒噤!’顽童“咭咭”笑了又说:“老夫是‘十一加三’中人,对,‘幻觉生’孙凯,就算老夫的姓名、称号吧!”
“‘十一加三’?施鸣峰听得像脑袋挨了一棍,不禁诧然呆住,半晌才喃喃说:“又是一个‘十一加三’。”
他忍不住又问道:“您……您认不认识一位‘嘉禾生’游子仁老前辈?”顽童“咭咭”笑了说:“这‘死胖子’我怎么会不认识呢,说来还是我孙凯的小兄弟!”
施鸣峰听得暗暗称奇不已,“嘉禾生”游子仁满头银发,看他高寿少说在八十开外,你这一个小家伙,又有多少岁呢?
梁上伸手莫八可能跟施鸣峰有同样的想法,他眯了眯眼,冷冷道:“喂,小表,你有多大年纪啦?”
“幻觉生”孙凯扭转脸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笑了说:“小偷儿,你家爷爷的爷爷有多大,我就有多大!”
梁上伸手莫八一撇嘴,冷冷道:“鬼才相信!”其实他是嘴上硬,心里早已相信了!
“幻觉生”孙凯朝倒死地上的“酒尸”卜乙和尚看了看,小手一指莫八却冷冷说:“你这小偷儿亏你想得出这样一个缺德的歪主意,老天爷有灵,不把你打进十八层地狱才怪!”
施鸣峰听幻觉生孙凯说这话,知道他已潜入大殿多时,只是自己两人没有发觉而已!
他含笑地说:“孙老前辈,这大和尚的尸体,你看怎么办?”
孙凯一耸肩,笑了道:“死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办法呢?”
梁上伸手莫八“嘻嘻”笑了说:“小表,兄弟的主意想把这贼秃驴尸体,藏进佛龛里去!”
幻觉生孙凯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他扫了眼,道:“废话,是你自己的鬼主意,推到你兄弟的身上!”
梁上伸手莫八脸膛一红,接着又说:“小表,不管谁的主意都行,看你能不能把这具胖和尚的尸体,照式盘腿跌坐,把他装进佛龛里,给他做一尊活菩萨!”
幻觉生孙凯绽脸一笑,道:“小偷儿,这很简单嘛!出家僧尼死掉后,都是坐化归天的!”
梁上伸手莫八摇头说:“别慌,我下面还有话,你说我笨肚肠,我倒要请教请教你鬼灵精了。”
施鸣峰听得暗暗嘀咕,不知这位莫大哥又要想出什么刁钻古怪的鬼主意出来了!
幻觉生孙凯点头含笑说:“小偷儿,你尽避把难题提出来好了!”
莫八摇头晃脑,煞有其事地说:“把老和尚尸体盘腿跌坐,装进佛龛里,不算是桩难事。”
他说到这里,一指旁边这具泥塑木雕的佛像,接着又说:“小表,你把老和尚尸体装进佛龛后,要像这具小泥菩萨一样,又硬又结实,十年百年不会腐烂掉!
旁边的施鸣峰听得一震,这莫大哥的鬼主意可想到家了,人是血肉之躯,三寸气一断,这具尸体岂有不腐烂掉的道理,而且还要又硬又结实,跟这具泥塑木雕一样,真荒天下之大唐了!
幻觉生孙凯微微点头道:“小偷儿,老夫把你提出来的难题解决,你又将如何呢?”
“你能做到,咱梁上伸手莫八就‘服’你啦!”
“废话!这个‘服’字看不到,拿不着,又有什么屁的用处!”
“小表,你说该如何呢?”
“老夫把胖和尚这具尸体,照你说的完全做到,你跪在地上,叫老夫三声‘爷爷’!”
“你吹牛屁,冒大气,只说不能做又如何呢?”
幻觉生孙凯听他说这话,“咭咭咭!”的笑了起来!
施鸣峰听到这股笑声,心头暗暗一怔,这笑声虽然像孩童们的嘻笑声,却是沉迫有力,使人听之耳朵里会激出一股“嗡嗡嗡”的回响声!
孙凯笑声落,颔首冷漠地说:“老夫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立即退出‘十一加三’之例,从此江湖上没有我幻觉生孙凯此人!”
梁上伸手莫八虽然不知道“十一加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从他脸色神情看来,似乎不是一件平凡的事情!
莫八点头道:“行!咱们就一言为定!”
幻觉生孙凯把“酒尸”卜乙和尚尸体扶起,用手轻拍尸体的四肢骨节,把他形成盘腿趺坐的状态。
幻觉生孙凯转脸对莫八说:“小偷儿,你把尸体扶住,别给他倒下来!”
梁上伸手莫八这张嘴永远不会饶人的,碰到任何机会的时候,一定要占点小便宜才甘心。
他一手把尸体背后托住,嘴上揶揄地道:“要用我莫八手扶尸体,咱们就别打赌啦!”
孙凯朝他一笑,说:“小偷儿,别慌,等一下就不用你扶了!”
这时,只见幻觉生孙凯亦是盘腿趺坐,面孔对准了尸体,两只女敕白的手掌缓缓朝尸体顶上推吐而出!
不多时,他两只手掌心,冒出一缕缕淡薄的白霜,这缕白雾好像通灵似地注入“酒尸”卜乙和尚眼、鼻、耳、口四处孔穴!
旁边施鸣峰看得心里大奇,这套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是什么功夫!
孙凯掌心白雾注入尸体头上“窍门”,经有盏茶时间,尸体头顶上彷佛炉灶蒸笼似地冒吐出一阵阵白雾!
两手托住尸体的莫八,看得惊叫起来,道:“唷!我的妈,这贼秃驴返魂过来啦!”
他说出这话,也顾不得尸体倒不倒下,连跌带爬溜到一边去了!
这具趺坐的尸体,并没有倒下来!
孙凯掌心薄雾,汨汨灌注输入尸体的体内,尸体头顶的白雾愈来愈浓密!
这时只见这具肥硕臃肿的“酒尸”卜乙和尚尸体,在这不可思议的演变下,竟渐渐削瘦拢来!
他浪迹江湖到现在,可以说眼前看到的事,是他无法运用智慧所能解释、想像的!
经有半个时辰光景……
这具肥肥胖胖的尸体,已变得半斤八两肉,削瘦如柴了!
这时见幻觉生孙凯从地上站起来,他含笑地对莫八道:“小偷儿,你在这具尸体上打一拳,愈重愈好!”
梁上伸手莫八一撇嘴,心里对孙凯这门功夫有点怀疑,他一听对方这么说,冷冷地“哼!”了声,运使周体的劲力,挥出右拳,猛朝尸体背脊处打下!
莫八出手这一打,杀猪似地怪叫起来:“啊唷!我的妈……痛……死……了!”
他的右拳好像击在一块坚硬无比的钢铁上,拳骨手指几乎根根折断,痛得眼泪直流出来!
施鸣峰看得狐疑,不禁向孙凯道:“孙老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幻觉生孙凯朝莫八“噗!”的笑了声,转过脸向施鸣峰道:“老夫用本身内家功力,将这具尸体中所有‘水气’,已完全逼出体外,现在剩下的尸体骨、肉,和已凝结成固体的血块。现在这具尸体,已变成石岩钢铁一样,千百年亦不会腐蚀朽化了!”
施鸣峰听得惊诧不已!
孙凯接着向莫八道:“小偷儿,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夫跟你这场赌注,谁输谁赢已经定啦,你还有什么话说!”
梁上伸手莫八看了两只受伤的手,苦了脸硬嘴大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就输了有什么关系!”
幻觉生孙凯“咭咭”笑了说:“小偷儿,输有输的条例,赢有赢的条例,你还不跪下地叫老夫三声‘爷爷’!”
梁上伸手莫八嘟起嘴,诉苦似地道:“咱莫八这把年纪,叫你这样一个红裤绿袄,扎了小辫子的女圭女圭叫‘爷爷’,在咱莫八三代祖宗跟前,亦交不了这笔帐!”
孙凯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瞪,大声道:“老夫‘百龄人瑞’,还不配做爷爷!”
“百龄人瑞”,连施鸣峰听得亦惊诧称奇起来。
梁上伸手莫八咧嘴嘻嘻笑了起来,说:“喂,你要我叫你‘爷爷’可以,可是你总得告诉我你今年高寿有多大了?”
他接着又揶揄地道:“你这一付模样,叫谁看来,都会认定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圭女圭嘛!”
幻觉生孙凯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是老夫心头一桩别扭事,咱们先把和尚尸体放进佛龛里,再慢慢告诉你们!”
三人一番折腾以后,将“酒尸”卜乙和尚肉身尸体穿上“彩衣”,放进佛龛后,抬到横桌上端供下。
施鸣峰感慨地说:“从此‘酒尸’卜乙和尚的江湖行踪,除了我们这里三人之外,永远是个‘谜’了!”
“这老和尚嗜酒如命,还是一个武林上阴险歹毒的魔煞,可是在鬼使神差之下,他会有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收场!”
幻觉生孙凯转脸朝他看了眼,老气横秋地说:“年纪轻轻的小女圭女圭,说出这么消沉的话来,世界上坏人不死,好人又如何活下去呢!”
施鸣峰听孙凯叫自己“小女圭女圭”,再看他这打扮,红裤绿袄,后脑袋拖了根细细长长的小辫子,不由啼笑皆非起来!
孙凯看了大殿放了的这尊泥塑木雕佛像,摇头自语地说:“一座庙里放了两尊大佛,一个已经坐定宝座了,一个让他回西天吧!”
孙凯说过这话,只见他右掌朝佛像缓缓推吐而出,一股轻柔无比的风势,从掌心袅袅而出。
这尊泥塑木雕的佛像,给这阵软风吹过,好像烈日融雪似地竟成了一堆泥尘!
施鸣峰,和梁上伸手莫八看得骇然震住,天下竟有这种神乎其事的武功!
幻觉生孙凯同两人解释似地说:“老夫笃信佛祖,万万不敢对佛爷有轻慢之处,刚才我毁掉的这尊佛像,并非是正统之列,所以老夫才敢把他除掉!”
梁上伸手莫八等得不耐烦道:“喂!你别婆婆妈妈了,快告诉我们你高寿有多大,怎会是这样一个乳臭未退的小表一样。”
孙凯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他瞪了下,转脸又“咭咭”笑了说:“你不是一个‘小偷儿’,该是一个‘笨贼’才对,你们在嘉禾城东门外古庙里,干下这桩‘谋财害命’的勾当,九嶷山‘南天堡’就此地咫尺之间,万一吕奎心里突然起疑,找来此地古庙,你小偷儿就惨啦!”
施鸣峰听得很有道理,点头道:“孙老前辈说得很对,咱们先离开这里古庙才是!”
施鸣峰、梁上伸手莫八,和幻觉生孙凯三人,离湘南嘉禾县后,往湘中一带而来。
梁上伸手莫八碰了孙凯一鼻子乌灰,愈想愈气,满肚子的不舒服!
三人走离嘉禾县一段路后,莫八忍不住大声的向孙凯问道:“喂!我们话还没有说完,你该讲下去才是。”
幻觉生孙凯听他追问这事情,显得几分憋握而非常不自然,他轻轻叹了口气,才道:“这事情该从三十年前说起才是。”
“三十年前?”施鸣峰听得一怔,转脸朝这个红裤绿袄的“小女圭女圭”看去,心里暗暗嘀咕,三十年前该是你上一辈子的事啦!”
孙凯接着说:“那时候我年纪有六十开外,学得一身绝技,在当时武林中薄有声誉。”
旁边梁上伸手莫八,一边走一边拨动手指在算,嘴上喃喃地道:“三十岁,再加上六十岁,算来真有一百开外啦!”
幻觉生孙凯纵目看了远处云天一角,在说:“当时江湖上传闻,大漠草原南天山有一宗稀世珍药‘西苓子’异物出土,习武之流能服下这味珍药,不但一身功力,剔髓换骨有极大的帮助,且能返老回童,青春永驻!”
梁上伸手莫八嘻嘻笑了插嘴道:“老不死想做少年郎,结果却成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圭女圭儿了!”
孙凯朝他瞪了眼!
施鸣峰含笑问道:“孙老前辈,这味‘西苓子’珍药,结果给你老人家所得了?”
幻觉生孙凯点头说:“我经千辛万苦,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味‘西苓子’珍药,果然给我获到,原来是一棵仅小指粗细,长不到五寸的树根!”
孙凯感慨不已地轻叹了口气,道:“三十多年前,我年纪六十多岁,已满头灰发,数十年浪迹江湖,把我折磨得老态龙钟了!
我获得‘西苓子’珍药后,回到中原,这时整个江湖知道我取得珍药而为之哗然,我生恐夜长梦多,‘西苓子’遭武林高手觊觎所夺,就用酒泡煮,把这味珍药连汁带渣吃下肚里。”
施鸣峰听得出神,旁边梁上伸手莫八,却是一脸幸灾乐祸之色,笑嘻嘻的连连点头。
孙凯接着在说:“服下‘西苓子’药物后,果然一身体质前后判若两人,内家造诣较前添增数倍,心里不禁暗暗高兴起来,可是就在体内资质更易时,外形亦同时起了变化!”
施鸣峰忍不住问道:“孙老前辈,外型起了什么变化?”
幻觉生孙凯伸手把后脑袋这根又细又长的小辫子拉了过来,“咭咭”笑了说:“过去老夫生了满头又粗又硬灰白的头发,不知怎么一来,渐渐都变成乌黑细软的头发了!
这还不说,这付老态龙钟的身体,突然挺直起来,满脸皱纹的脸膛,亦变得又女敕又白了。”
梁上伸手莫八揶揄地笑了笑说:“这不是很好吗,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秘方,你返老还童啦!”
孙凯替自己叫苦地喃喃说:“这样返老返童,老夫实在有点受不了,昂然七尺的男子汉,身体竟慢慢缩小下去,这样不到五年工夫,老夫就变成一个三尺儿童啦!”
施鸣峰听幻觉生孙凯说出这段闻所未闻的旷古奇闻,不由“喷喷”称奇起来!
幻觉生孙凯朝莫八一瞪眼,道:“小偷儿,凭老夫这一把年纪,能不能做你的‘爷爷’,你说。”
莫八一撇嘴,满脸不自然地说:“‘爷爷’就‘爷爷’,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爷爷’上面还要加个‘小’字,不然给人家听来,还当你是我亲爷爷了!”
幻觉生孙凯把两瓣红润的嘴唇一嘟,显出不屑之色的冷冷道:“我孙家世代清白,如果出了一个做‘小偷儿’的孙子,连三代祖宗都倒了楣啦!”
梁上伸手莫八听得一张脸膛涨得通红,咬牙切齿的向孙凯瞪了眼,针锋相对地说:“人家年寿愈长愈高,道貌岸然,形相庄严,谁会像你愈长愈小,将来你百年身故,不用棺材盛装,找根手臂粗的竹竿放进去就行啦!”
幻觉生孙凯见施鸣峰忘形大笑,朝他盯了眼,他忽然想地问道:“小女圭女圭,你姓‘施’?”
施鸣峰见他说到自己身上,就点头说:“晚生姓施,叫施鸣峰!”
他一边说时,一边在手掌心上写出自己名字!
孙凯接着问道:“你是不是鲁西人氏?”
施鸣峰给他问得怔,诧异道:“孙老前辈,你怎么会知道”?
孙凯“咭咭”笑了说:“这是我猜测而已!”
“猜测?”施鸣峰心里暗暗嘀咕,天下这样大地方,你别处不提,就会找了个“鲁西”来问我?
幻觉生孙凯曼声地又道:“施少侠,钱西胶州湾这地方你可知道?”
孙凯改口称“施少侠”,突然问出这话来,连旁边的莫八亦感到有点意外!
施鸣峰楞然道:“这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我怎会不知道!”
幻觉生“咭咭咭”又笑起来,接着道:“施少侠,那里听说有个“碧海庄”,你知不知道?”
“‘碧海庄?’”施鸣峰给他问得头皮发炸,忍不住大声说:“孙老前辈,这是我施鸣峰的老家嘛!”
孙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说:“施少侠,那是我问对啦!”
他转过脸朝施鸣峰做了个怪脸,又道:“这么说来‘量天玉尺’施维铭,是你一家人了?”
施鸣峰给他不重不轻的问得满月复狐疑,连连点头说:“他老人家就是我施鸣峰的父亲。”
说到这里,忍不住向孙凯道:“孙老前辈,你老人家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幻觉生孙凯“咭咭”笑了道:“盲人骑瞎马‘乱闯’,给我问对啦!”
施鸣峰见他含糊地说这话,紧接地问道:“孙老前辈,你……你老人家……认识……家父施维铭?”
孙凯“咭咭”笑了说:“傻孩子,你父亲‘量天玉尺’施维铭,乃是武林中一位杰出人物,当然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名号啦!”
梁上伸手莫八走落半步,没有插嘴一句,两只眼睛滴溜溜地死盯了孙凯后影。
孙凯接着又道:“施少侠,你这次离家踪游江湖,是不是就为了寻访父亲?”
施鸣峰黯然点头道:“他老人家离家三载,音讯全无,不知他吉凶如何,是以浪迹各地,探听他消息!”
幻觉生孙凯还是含笑地说:“施少侠,虽然是你一番孝心,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替他担心的!”
后面的梁上伸手莫八,很想接上问孙凯一句:“老怪物,你怎么会知道的?”
他这句话正要溜出嘴,突然一瞥意念转过,又把它缩进肚里!
施鸣峰垂首幽幽道:“但愿如此!”
孙凯接着又道:“施少侠,武林传闻你家‘碧海庄’珍藏稀世神兵‘欧冶圣剑’,可真有其事?”
施鸣峰点头道:“确有此事,我父三年前携带‘圣剑’离走,迄今行踪不明。”
施鸣峰说到这里,喟然地又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欧治圣剑’乃是天下武林所瞩目的一口稀世神兵,他老人家携带‘圣剑’在身,如遭武林中人觊觎暗算,后果不堪想了!”幻觉生孙凯肯定地摇头说:“施少侠,你别想得这么远,凭你父样‘量天玉尺’施维铭的武林声誉,和他一身所怀之学,岂是目下武林中人所能匹敌!”
施鸣峰朝他感激的看了眼,微微点头!
幻觉生孙凯似乎知道的事情很多,他接着又道:“据老夫所知,这口‘欧冶圣剑’,能磕断当今武林一把‘彩石神斧’的神兵利器外,如果再能找着配合‘欧治圣剑’使用的一套剑法,那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了!”
后面的梁上伸手莫八,听得忍不住插嘴道:“老怪物。”
幻觉生孙凯转过脸,一瞪眼大声道:“小偷儿,你叫我什么?”
孙凯这响喝声,真有几分力量,顿时把莫八下面要说的话打进肚里!
莫八吡牙咧嘴“嘻嘻”笑了几声,才呐呐说:“小……小……小爷爷……你说那套剑法,叫什么名称?”
幻觉生孙凯朝他扫过一瞥,冷漠挖苦地道:“小偷儿,没话说找话说,慌什么,你不问我也会说下去的!”
梁上伸手莫八碰了一鼻子灰,这张脸孔一阵青一阵红,一咬牙床,朝他狠狠地死瞪了眼!
孙凯接着向施鸣峰说:“老夫所指配合‘欧冶圣剑’使用的这套剑法,叫‘赤比九式’!”
“‘赤比九式’?”施鸣峰听得错愕一怔。
孙凯安慰地又道:“施少侠,你不必为了你父亲三年行踪而担心,可能他除了某种意外情形外,这次离‘碧海庄’,就是要寻访这套‘赤比九式’的剑法!”
施鸣峰月兑口失声道:“孙老前辈,这套‘赤比九式’剑法,我已经学到了!”
“怎会给你学到这门旷古绝学?”
“这是一种极偶然的奇遇,我不但学到‘赤比九式’剑法,还有一门‘摹凤八绝’!”
“是谁传授给你的?”
“没有人传授,我从一面‘月华玄镜’中学得到的!”
“‘月华玄镜?’”
施鸣峰就把过去在‘大仓河’边,遇到雾林黑狐罗玉英的一段经过,扼要地说了遍,又道:“后来在月色映照下,才发现‘月华玄镜’上竟录下这两门武学!”
幻觉生孙凯听得感慨不已,道:“人灵地杰,天赐异迹,想不到你施少侠会逢上这桩奇遇!”
他忍不住紧问道:“施少侠,‘赤比九式’中每一招式,你已完全都记得了!”
施鸣峰雅然点头道:“‘赤比九式’中这九个招式是:‘江村渔火’、‘寒松卧谷’、‘踏雪寻梅’、‘平林夕照’、‘错竹横枝’、‘五鹤朝元’、‘星移斗转’、‘空谷飞霜’、‘尊前细语’等。”
这时三人走在一条僻静宽阔的官道上,施鸣峰捡起一根树枝作剑,一边连念出招式,一边以手上树枝抡舞使出每一招式。
幻觉生孙凯看得连连点头,说:“难得,难得,日后你父亲这口‘欧阳圣剑’传到你手里后,不出二十年,君临天下,你施少侠该称主武林了!”
施鸣峰并不因受到孙凯的赞美而感到欢愉,他想到三年来父亲的行踪不明,心头愈发沉重了。
三人行程匆匆,这日已抵离湘中邵阳不远的一处“塘水湾”镇上。
幻觉生孙凯突然道:“施少侠,你跟小偷儿去邵阳,咱们暂时得分手啦!”
梁上伸手突然道:“小爷爷,你去哪里?”
孙凯“咭咭咭”笑了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夫去找人!”
“找谁?小爷爷!”
“是个大姑娘!”
孙凯话还没有说完,梁上伸手莫八咧嘴“嘻嘻”笑了起来,毫不顾忌地大声说:‘百龄人瑞’的老家伙,原来还是一个色迷迷的老色鬼,偷偷模模找大姑娘去啦!”
莫八这几句话,说得幻觉生孙凯这张白女敕的脸上,涨得通红,咬牙瞪眼的道:“你这小偷儿,老夫话还没有说完,你竟断章取义的扯下一段来,你真该死!”
施鸣峰看得笑了起来,接问道:“孙老前辈,你找这位姑娘是谁?”
“是位朋友的闺女!”
“她叫什么?是不是武林中人?”
“她……她姓‘林’,说来该是一位巾帼英雄了!”
“嗯!叫‘林翠翠’!”
“啊!”施鸣峰不禁失声惊呼起来,他紧接着问孙凯道:“孙老前辈,这位翠姑娘是不是黔南白云山玉宇峰‘冰魄圣婆’郑琳的徒儿!”
“哦!”幻觉生孙凯感到困惑起来,笑了笑说:“施少侠,你倒知道她很清楚!”
梁上伸手莫八不甘寂寞,一边笑盈盈接上道:“小爷爷,你打听这位姑娘行踪,问到我这位兄弟,真是找对人啦,他不但对翠姑娘很清楚,而且,他们……”
施鸣峰玉脸涨得绯红,大声喝止道:“莫大哥,你不能信口胡说!”
幻觉生孙凯“咭咭咭”笑了接上道:“而且,他们小俩口很不错!”-朝莫八做了个鬼脸,道:“小偷儿,是不是这回事?”
梁上伸手莫八掀了掀嘴唇,含笑道:“小爷爷,是和不是,这要问我兄弟啦!”
幻觉生孙凯听莫八说到这里,他就不必追问下去了,转过脸向施鸣峰道:“施少侠,这位姑娘现在何处?”
施鸣峰到这时候,不能不说下去,朱颜酡红,呐呐地道:“她去湘北重冈镇。”
“去那里干什么?”
“她去探听一个江湖中人‘叱火龙’周荣的动静!”
“叱火龙周荣?他是何等样人物?”
这时施鸣峰将从五老峰‘上德观”妙清老道处得来的资料,关于“八荒天地盟”,与“南天堡”雷火金轮吕奎之间的阴谋情形,详细的说了一遍,接着又道:“翠翠去重冈镇就是为了这事情!”
幻觉生孙凯点头说:“这事你们不必费神去探听,我们已经很清楚了!”
施鸣峰听得心里暗暗嘀咕,又不知道孙凯所指的“我们”是哪一些人。
孙凯凝容接着道:“‘南天堡’吕奎一辈子用计害人,结果他最后收场,可能还是给人用计所算了!”
三人走进一家“塘水湾”大街的酒店里,座头坐定,店家上前张罗。
梁上伸手莫八一闻到酒味,顿时觉得周身舒畅起来,满堆笑脸的向孙凯道:“小爷爷,你吃喝些什么?”
旁边那名店家见这么一见中年客官爷,竟叫这一个红裤绿袄的女圭女圭“爷爷”,不由瞠目怔住。
孙凯“咭咭”笑了说:“这还用问,你们吃什么,我也吃什么!”
莫八转过脸正要吩咐这店家时,这名多管闲事的店家,悄悄问莫八道:“客官爷,旁边那个红裤绿袄的小女圭女圭,是您爷爷?”
梁上伸手莫八给这名店家问得涨红了脸,结口呐呐半天,才吼喝地说:“混蛋,你吃草根树皮长大的?爷爷的弟弟,不叫‘小爷爷’叫什么?”
店家碰了一记硬钉子,吓得不敢再开腔了,莫八却是一肚子说不出的别扭,酒菜端出来后,一杯杯酒张嘴朝肚里灌下去‘这时施鸣峰就问孙凯道:“孙老前辈,您寻访翠姑娘有什么事?”
幻觉生孙凯道:“她爹娘也是‘十一加三’中人物,父母思念女儿,顺便叫老夫探访一下!”
孙凯无意中月兑口说出这简单的几句话,施鸣峰从翠翠‘肚兜’上的‘云满天星图’,再搜思到她身世之谜,这时他才豁然理会过来,所谓‘十一加三’之列,都是行踪诡奇,却是震惊天下武林的‘梦巫城’中人物。
旁边梁上伸手莫八,把一杯杯黄汤灌下肚里,根本没有注意他们的说话。
施鸣峰很想接下去问孙凯:“普天下武林中人所传说的‘梦巫城’在何处?”
他转念一想,方才孙凯的话,是无意中溜出口的,可能再也不会想到,自己在转弯抹角下,找出这条蛛丝马迹!
江湖所传闻“梦巫城”中人,个个身怀绝技,行踪飘忽,恍若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直截的问他这位幻觉生孙凯老前辈,不会说出来的。
施鸣峰有了这种想法后,待要问出口的话,又咽下肚里!
不过他得到一个极大的收获,武林流传所谓“梦巫城”中人物,不但一个个身怀绝学,且是同仇敌忾,都是正派中风尘侠隐之流。
施鸣峰从这一点上连贯起来,过去“嘉禾生”游子仁,和“酒尸”卜乙和尚突然失踪,后来又用酒桶装在篷车中载回来,这些都是“梦巫城”中人物。
在他一瞥思潮流转之际,又想到离家三载,他父亲的行踪上,不由幽郁地轻叹了口气!
幻觉生孙凯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他不胜疑惑地看了下,忽地“咭咭”笑了问道:“施少侠,你跟翠翠姑娘感情不错吧?”
施鸣峰给他问得玉脸一红,笑了说:“彼此都是浪迹天涯的江湖儿女,只是我们谈得投机而已!”
他说过这话,忽地想起过去在“迦南庵”和田舍村姑林翠翠一幕时,这张淡红的玉脸,骤然间,一阵阵火辣辣发烧起来!
幻觉生孙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上,朝他含蓄地一笑,道:“施少侠,翠翠姑娘行踪跟你在一起,那是再好不过的事,老夫亦不必费脚程来找她了!”
施鸣峰默默没有回答,心头却是涌起一连串的事情,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幻觉生孙凯朝醉眼惺忪的莫八看了眼,接着说:“目前武林上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凌乱已极的局面,‘南天堡’堡主雷火金轮吕奎,沐猴而冠,自封武林盟主,只不过是一个跋扈乖张的狂徒而已,他自己给人利用傀儡登场,还沾沾自喜”
施鸣峰没有等他说完,就接上道:“孙老前辈,这场傀儡战的幕后,是不是‘八荒天地盟’的‘大漠四寇’?”
幻觉生孙凯一对平素柔和温蔼的眼睛,闪射出两道锐厉的神光,缓缓道:“不是他们还有谁?”
他感慨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对付一班阴险毒辣之流,不能留下一点余地,否则遭害的是自己,昔年如果斩草除根,把这些家伙一个个宰了,就不会留下今日的后患!”
施鸣峰见幻觉生孙凯说出这话,心里暗暗惊愕,从他话意中听来,过去中原几位武林前辈,逐走大漠四寇时,亦有他一份。
施鸣峰诧然地问道:“孙老前辈,据你老人家所知‘八荒天地盟’实力如何?”
孙凯沉重地道:“这还用说,他们不会像吕奎老儿一般,既有席卷中原武林的野心,当然有充分准备。”
他说到这里,突然“咭咭”笑了起来,说:“这些魔崽子,除了霸占中原的这股野心外,说是要申昔年胯下之辱,要把咱们这些老不死一个个超渡送往西天!”
施鸣峰见他这付说话神情雅然有趣,不但不像“百龄人瑞”分明是个调皮捣蛋的顽童,不由失笑地道:“孙老前辈,你们去不去?”
孙凯没头没脑地给他问得一怔,诧声道:“去哪里?”
施鸣峰笑了说:“去西天嘛!”
幻觉生孙凯似乎并没感到施鸣峰说话有失礼之处,摇头说:“哪有这么简单,咱们这些老不死往西天还没有到时候,倒是这些魔子魔孙跌进十八层地狱的时候了!”
他沉郁地接着道:“远在二十年前,‘八臂圣翁’舒尚文、‘荒漠行者’神达、天雷子’卓允明、和‘地龙’孙七这些牛鬼蛇神,铩羽败落,不知闭门自悔,远走大漠草原时,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知道一子错落,已影响全部棋局,我们在这时候,已准备他有变乱了!”
施鸣峰听他说出这话,倏然连想到这座扑朔迷离,而被天下武林所瞩目的“梦巫城”上。
这时他忽地想起,道:“孙老前辈,你老人家知不知道‘南天堡’吕奎老儿藏有这把‘彩石神斧’之事。”
幻觉生孙凯给他问得“咭咭咕”笑了起来,朝他掀了掀鼻子,做了鬼脸,道:“傻孩子,这事还用你说,天下武林谁都知道啦!”
施鸣峰给他说得玉脸通红!
孙凯收起笑容,道:“南天堡’雷火金轮吕奎,为珍藏这口‘彩石神斧’而自负,而且得陇望蜀,还想获得你‘碧海庄’传家之宝的‘欧冶圣剑’!”
他说到这里,两眼注看了下施鸣峰又道:“你父亲‘量天玉尺’施维铭,三年前携带‘欧冶圣剑’离家远游,可能这也是个原因!”
施鸣峰听得暗暗惊奇不已,这位孙老前辈对他父亲的情形会这等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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