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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天午后,长胜镖局由万胜刀欧祖荫率领一干人等,走了洛阳城其他镖局一趟,蒙面人所至虽有可疑处,但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觉飞猿方凌云失踪奇凸可疑,其家小似曾哭泣,两眼红肿,问她们晚上情形,也是摇头三不知,众人束手无策,只严命各大镖局趟子手出外打探,无论寺庵茶楼酒馆客栈,有无可疑之人曾经露过面。
南瑞麟杂在众人中,默不发言,待回至长胜镖局后,向豫南侠隐涂青云详问了飞猿方凌云长像后,即匆匆出外四处打探。
洛阳历代王都,辐辏广阔,城内通衢街巷不下于千数百条,南瑞麟并非当地土著,令他如何去找,不过他存着尽人事心理,说不定碰巧得到一丝端倪,其实天下事往往出乎意料之外。
他信步走去,不知不觉来在一家衣庄外,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袭布衫,显得过于褴褛,遂步入买了一件白纺长衫换,真是马要鞍装,人要衣装,这一换上益发超逸不群,美如宋玉了。
他步出布庄后,心内只盘算方凌云为何失踪,蒙面人是谁,这问题不停地在脑中盘旋,是以脚下亦不经意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穿越多少街巷……奇迹终于发生了,脚步跟着放快,似箭一般地飞掠,恰好这是行人稀少的巷子,不然路人会疑心他是发疯。
原来他前面走着一个蓝衣瘦削汉子,脚步此别人较快,足不扬尘的走去,
;一棰而知是武林中人,只是有点不同,他的右腿较左腿显得有点蹒跚,他昨晚潜伏在假山石后,瞥见霹雳神剑李玉与蒙面人交手,也看见欧祖荫及豫南侠隐合袭蒙面人,暗中研磨他们手法,只觉他们出手分寸拿得十分稳实,这是火候经验关系,此起自己所学并不稍强,可是临敌之间不无借镜之处。
等到蒙面人跃上假山石将要离去之际,他手中-紧三颗尖棱小石倏地打出,正巧打中蒙面人左腿弯,棱石嵌入肉内,只听蒙面人一声闷哼,身形猛望下坠,南瑞麟不禁狂喜,忖道:
“这下你可逃不了吧!”不料蒙面人竟负伤后腾身又起,不由心急,即往他足下追去,奋力凌空打出一掌,击中蒙面人后股,但见他暴-了一声,身形前冲,竟被窜出墙外,南瑞麟跟着追去,可是蒙面人地形极熟,几个弯抹已是杳然,南瑞麟灰心转回屋内,佯装刚刚睡起模样。此刻的他,一见前面快步蓝布汉子,无疑问地认定是昨晚的蒙面人,心中一动,脚步如飞地跟去。
只见蓝衣汉子转进一家客栈,于是将身形缓下来慢慢踱了过去。
这是一间气派很大的客栈,八字门头上竖了一块横区,上书“洛安客栈”,朱门兽环,右侧击马椿上栓好十数匹高大骏骑,马尾轩扬,后腿不时踢动,他暗自忖道:
“为什么偌大一家客栈,设在这偏僻巷内,令人可疑。”,毫不犹疑地迈步跨进客栈。
一眼扫去,不禁暗暗心惊,客栈都是形像各异的武林人物,肩头丝穗晃摇,却不见方才蓝衣瘦削汉子。
这些武林中人在大厅中围着一张方桌,时起吆-大叫,也有发出一阵豪笑,因是离得两三丈远处,看不见他们究竟做些什么,只听得“劈拍”敲得桌面震天作响。
忽见一店伙模样走来,满面堆欢哈腰笑道:
“客官,是要上房吗?”
南瑞麟点点头,店伙转身引路,望二进走去,这不像客栈格式,直似一般豪富官绅之家。
他经过那些人身侧,眼角瞄见他们正在推牌九,庄家面前筹码一大堆,似是风头很旺,连吃三把通吃,做庄家的是个肥头圆脸大汉,嘴咧开得血盆似地,只笑得合不拢嘴。
在他经过时,有些人瞧见他了,在他跨进二进门,只听得有人说:
“好俊的兔崽子,客栈那家不好找,偏偏要送上这家来,如不是山主姑娘在,今晚咱可要乐上一个整晚。”顿时起了一阵哄笑。
南瑞麟俊面一红,暗暗恨在心里。
这所房屋建造得匠心独运,构思奇特,;一直迈过四进,到第五进天井左侧有一月洞门,走进去只见眼睛一亮,
;一列无尽的厢房,不下数十间,轩高宏丽,廓外是一片广大地园林,树木森翳,奇花异草姹紫嫣红,芬香缕缕入鼻,不禁目旷神贻。
走在第三间,店伙止住脚步,引着入内。
房内陈设古雅,壁间尚挂了四辐山水,南瑞麟连声道好,只见店伙揖手笑道:
“客官满意了是吗,不是小的吹牛,这洛阳城再找不出我们第二家这种富丽堂皇的客栈来。”
南瑞麟点首笑道:
“说得也是,你们这家是老字号吗?”
店伙摇头道:
“不是的,才开张不到半年……”,倏而限睛睁得又圆又大,惊诧道:
“怎么,你客官竟不是熟人介绍来吗……这就奇了,我们这家客栈主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洛阳一豪神掌无敌裘飞开的,裘大爷本有延揽武林朋友之意,只要有一技之长,不同凡俗,便食住奉送,临行还要赠一把白花花银子,若是平常人,也住不起,包住包喝要三两银子一天,客官既不是熟人介绍来的,这倒猜不透。”
南瑞麟哈哈一笑道:“有什么猜不透,少爷听说有这么一家,这就走来了。”说着,在襟衣取出一锭十两白银,又道:
“喏,这是三天房钱,余下的当小费。”
店伙只当他是公子,也不多问,道谢了声便退出室外打点酒饮去了。
南瑞麟见廊外亭园布置得十分月兑俗,不禁走出望园内走去,只是心想方才所见之蓝农汉子踪迹,这事欲速则不达,若操之过急反而打草惊蛇,还是慢慢留心为是。
他信步在花径中品赏,犹同身处众香国中,目不暇接,忽闻这廊房最前的一间,门呀地开了,不禁凝目观望,只见室内出来两个少女,
;一个穿鹅黄挂裤,另一身着淡绿色衣裙,远望之形像极美,两女娉娉婷婷望花园走来。
两女一面低声说笑,一面走来,好似没有发觉南瑞麟立在花径中,越走越近。
南瑞麟不由看得呆了,他从来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两女似是一对孪生女,不过着鹅黄的面庞比较圆一点。
走到相距不及三尺处,两女倏的一怔,后退了一步,六目相对,双方都不由自己脸红过耳。
两女见南瑞麟猿背蜂腰,剑眉目朗,;一袭白绸长衫,显得气宇神清,玉树临风,两女暗赞了声:
“好人品”,南瑞麟也瞧清了两女,眉似春山含翠,眼若秋水无波,瓠犀半露,嘴角含笑,面如羊脂;白玉透出红晕,只觉两女无一处不美,此之王嫱西施不为过。
也不知南瑞麟胆气怎么来的,躬身长长一揖道:
“二位姑娘尊姓,可否见告。”
那穿淡绿的抿嘴格格一笑,望着穿鹅黄的姑娘说:
“姐姐,这书呆子这么酸,人家也不跟他沾亲攀故,干吗要问人家姓氏!”一口京白清脆好听,宛若黄莺出谷。
那穿鹅黄的轻轻一笑,说:
“妹妹,别胡说。”继望着南瑞麟说:
“不敢,敝姓樊,这是我胞妹,请问公子贵姓。”语声曼妙,与翠绿色樊姑娘一模一样。
南瑞麟忙道:“原来是樊大姑娘,樊二姑娘,小可南瑞麟。”语罢,见二女不则一声,四只妙目不住地向自己上下打量,不禁俊面又是一红,刹那间,手足无措。
那穿淡绿的樊二姑娘见他举止不安,不禁笑得前仰后合,此刻,在方才二女出来的这闻房内又出来三人。
其中一人看得二女正在与南瑞麟说笑,脸色一变,暴喝一声,身随声起,如穿林燕子般,两个起落就落在他们面前。
南瑞麟见这人生得颇为英俊,才不过二十出头,可惜一脸英悍之色,
一落定,两眼虎视炯炯瞪着自己,脸上挂着一种冷削的阴笑。
樊大姑娘低叱了声:
“义兄,不得胡来,人家可不曾冒犯我们。”
那少年冷哼了一声,尚有两人跟着飞身跃到。
南瑞麟一眼看出其中就有蓝衣汉子在内,不禁心头一阵猛跳,见这蓝衣人长眉入鬓,目含威棱。
另外是一个身长修伟老者,三绺长须,有飘飘出尘之概,可是一双三角眼极不配合,
;一见着南瑞麟,即脸色一沉,问道:
“你是什么人?”人也向南瑞麟面前逼去。
南瑞麟不由心内有气,忖道:“那有这不礼貌的问法。”也寒着一张脸,道:
“你管我是什么人。”双掌已暗中蓄劲,准备随身一击。
老者眼光闪烁,冷哼一声,手也缓缓举起。
樊大姑娘急道:“义父,休得下毒手……”,人也闪在两人中间一站。
樊大姑娘目含幽怨,望着南瑞麟道:“南公子,你请回房吧。”
南瑞麟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为我担心,我倒想见识这不成人气的东西。”
老者面色一变,正要出手,却见那少年闪出,叫道:
“父亲,让孩儿教训这小子。”人就望南瑞麟与樊大姑娘中间一站,狞笑道:
“好小子,你也不知我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我们面前发横,你这叫做活腻了。”
南瑞麟哈哈大笑道:“你们是什么人,我管不着,充其量不过土豪恶霸之流,究竟谁和谁发横,你自己放明白些!”
两女轻笑了一声,似是讥诮那少年自讨没趣。
那少年忽然疾伸右手,如电光石火般向南瑞麟左肩抓去,南瑞麟昂然巍立,见堪堪将抓到肩前,微微一笑,倏地左掌往上一削,身形望右斜出,右掌一招“推窗望月”霍地打出,这三个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快得无与伦比。
只听得“吭”地一声闷哼,那少年已自望右倒震出去两步,原来南瑞麟一掌已打实,那少年右腕也被他反削之力划上两寸伤口,那老者满脸惊疑之容,二女杏眼睁得又圆又大,心中好生奇怪,看不出当前文弱俊美少年有这么纯厚的武学,只有那蓝衣汉子沉着脸一语不发。
那少年左掌搭在右腕模了模,又抬手揉了揉胸口,双眼满布红丝,突然两手反撩,呛啷啷地掣出一对精光闪亮的点穴短戟,在阳光之下辉映,夺目神眩。
这时蓝衣汉子一穿而入,笑道:“朋友,好俊的功夫,不过兄弟有一句不知进退的话,可要说明!”
南瑞麟见蓝衣人出来,不由用眼打量了一下,微笑道:
“朋友好说,有话请讲。”
那蓝衣人干咳了一声,道:“朋友,话要说明白了便清楚,这位老前辈就是中州道上无人不知谁个不晓的,伏牛山老当家陆地阴魔郑天雄,与朋友交手的是少当家玉面吕布郑峰,依在下相劝,趁早赔个不是,不然休想在中州道上行走,再说朋友武学虽好,可不及老当家太远了,朋友,你是明白人,用不着在下再说啦。”
南瑞麟初听得那老者是陆地阴魔郑天雄,不禁微微吃惊,在上清宫也曾听得飞玄子说过这人,是一绿林怪杰,此人只知利害,不认亲疏,反脸就杀人,手中血债无数,武功也堪称一绝,真如蓝衣人所说是个妇孺皆知的人物,南瑞麟见蓝衣人越说越不像话,不由怒形于色,道:
“朋友,可不是我不赏你面子,这赔礼的事万万不能应允,有道是人有脸树有皮,我南瑞麟虽不是成名人物,可也是男子汉大丈夫,谁伸手抓梁子在先,自己心内有数,在下冲着朋友你的脸上,就此收手也就是了。”
此言一出,蓝衣人勃然色变,玉面吕布郑峰可又执着双戟冲出来了,陆地阴魔垂着双手皮笑了肉不笑两下,樊氏二女知义父这样阴笑,即要伸手杀人,二女不禁为南瑞麟暗暗担忧。
且说玉面吕布郑峰面对着蓝衣人道:
“马四叔,人家可不领你的情,你就少管闲事吧!”
蓝衣人闪在一旁,阴阴言道:
“朋友你不听话,你是自找苦吃!”
这时南瑞麟脚踏子午桩,凝神亮掌候敌。
只见郑峰双戟交错一架,暴喝了声,人已凌空拔起,半空中一拧腰,变为头下足上,双戟直砸下来,郑峰也是心存恶念,施展这种“飞鹰攫兔”的毒招,令他无所逃避。
南瑞麟虽然临敌欠经验,可是本门武功神奇,再则他本人也机警无比,知这双戟凌空砸下,招中还要变招,无论闪在前后左右那一方,也难逃出双戟之下,他看出那戟头发出黑光闪闪一定有毒物,心内一动,不由想出一项对策,说时迟,那时快,
一对戟尖已临头顶不及一尺之处,好个南瑞麟,足跟支地,全身猛望后仰,嗖地一声,人也凌空升起,双戟只在他胸衣前擦过,风声锐啸。
郑峰双戟砸空,就知不好,身形一翻人才立定,蓦觉头顶风生,情急之下,双戟霍地上挑。
勿听头顶哈哈大笑,郑峰只觉双手被踩了一下重的,奇疼澈骨,手中双戟也被巨大无朋的力道夺出手中。
原来南瑞麟凌空拔起,已自算好郑峰翻身立定位置,在空中顿了一顿,吸满了一口气,身形倏又银河下泻般望郑峰双肩踏下,果然如他所料,郑峰也不望一望顶上,只竖着双戟望上一挑,于是双足又望他双手踹来,正好踏个正着,
;一俯腰,双掌将一对短戟抄在手中,人也受着双足一踹之反力弹起半空,又是一个“鱼鸢入水”,轻轻翻在距众人处四五丈外,立着双戟微笑者。
樊氏二女见南瑞麟有此绝奇身手,粉脸上绽起鲜花怒放的笑容。
郑峰双手四指指骨全裂,疼得淌汗如珠,玉面发青。
陆地阴魔郑天雄嘴角咧着,暗惊这少年人好纯的功力,如非是樊氏二女心向着他,自己独子又恋着二女,他初来时就看出南瑞麟生得英俊非凡,二女一见钟情,他自己也极为心爱这一双义女,屡次向其父提亲,想一床三好,怎奈樊父含糊其词,推说女儿太小,再过几年再说,自己也不便再说什么,只令其子下那软磨功夫,不过二女对郑峰似极厌恶,往往避而远之,倘或不是为此缘故,将这少年人收归门下,倒是一极好得力助手,只不知这少年是何人之徒,无论身法莫不诡奇,蕴含着无穷玄妙变化,可又瞧不出来历家数,不如问明来历再说,心意已定,双臂一晃,人已落在南瑞麟身前。
樊氏二女一见,唯恐义父伤他,惊“哦”了一声,双双跟着飞前,只有蓝衣人立在原处低首沉思,面上阴晴变化不定。
陆地阴魔郑天雄凝月兑南瑞麟片刻,才说道:
“少年人,你是何人门下?来至洛安客栈意欲何为?”
南瑞麟夷然一笑,道:
“我是何人门下,这你可管不着,至于来洛安客栈何为,问得太笑话了,既然开的客栈,还怕人住店吗!”
陆地阴魔郑天雄听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道:
“小小年纪,就能这么狂,老夫佩服你这份胆量。;”
樊氏二女手心-了一把汗,义父杀人之前必发出大笑,忽地,郑天雄双掌倏出,其快如风,竟往南瑞麟胸前打去,樊氏二女刚惊叫了一声“义父……”就瞥见南瑞麟双掌当胸,电飞而出,四掌已是接实。
啪的一声大震,南瑞麟身形倒出一步,郑天雄乍觉双腕一麻,身躯连晃,几乎拿不稳椿,心头不禁大骇。
郑天雄方才瞧见南瑞麟与其子郑峰动手相搏,就知眼前这个少年功力深厚,不可小视,适才出掌用上了七成真力,那知依然讨不了好去。
南瑞麟也发出师门绝技“太极神功”九成真力,他自简松隐打通阴-诸脉,练起功来倍易收效,但火候仍是不够,此种硬碰硬打,
一步之差,即令招致杀身之祸,自己发出九成真力,仍然被震出一步,只觉心头猛跳,面部也为之变色。
此时只见陆地阴魔郑天雄三角小眼一翻,逼出目棱电射,喝道:
“好小辈,你再接老夫一掌看看!”,双掌一翻,又是一掌“风卷残云”打出,劲气似排山倒海往南瑞麟身前涌去,这一招打出了十二成真力。
这回南瑞麟可不敢硬碰硬打了,仗着小巧身法,足踏廛步,只见他身形一晃,就月兑出它那掌劲之外,手中可不停着,
;一招“黄莺摩云”,双掌上刁,从郑天雄双胁托去。
郑天雄暗中吃惊,不知这少年以何身法,轻巧的月兑出劲力圈外,还可趁时抢攻,这一来,他可得留意以他这样威名,要让这少年人在手下走个十招八招,脸可无光了,于是施出他那独门“鬼王掌法”爪、拿、劈、挑、打、削,无一式不是毒辣之着。
南瑞麟也施出一套“先天大乙六合掌”,配合奇门身法,宛同行云流水丝毫不紊,不管鬼王掌那么凌厉,眼看手指即要沾着,霍地一滑即已失去南瑞麟身影。
陆地阴魔郑天雄越打越骇,自己“鬼王掌”出,每招都是递空,这还不要紧,反被对方掌指扫及肩背,隐隐作痛,对方的步法,更是神奇,自己留意他那走跳部位,非九宫,非八卦,非五行,总言之,似是而非,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知南瑞麟这套步法,是简松隐毕生心血化研出来的,称作“禹行洛龟四十五步”,其诀曰: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行其中”,虽然是仅仅二十字诀,可费了南瑞麟一百零九天功夫,才学得纯熟,这步法穷天地造化之秘,孕有万象之机,这陆地阴魔怎么认得出来。
最可惜的是南瑞麟从学得这套步法以来,就没有施用过,无从得知其中变化。今日遇上了陆地阴魔作上了对手,无异是他渗研的好机会,于是南瑞麟获益不浅,体会出这“禹行洛龟四十五步”法很多自然变化,也顾不得伤敌,默默诵念其中变诀,面上泛出爽朗笑容来。
樊氏二女越看越意乱神迷,猜不透南公子年岁甚轻,为何有此惊人的武学,可以相抗她那义父,大姑娘秀眉微扬,二姑娘不自禁地将右手二指吮在口中,惊险时,发出嗯哈声。
突然一条庞大身影长空泻下,大叫双方住手,南瑞麟及时收掌,晃退了两丈开外,睁目一瞧,只见来人是一秃头红脸白须老者,身材颀伟,与陆地阴魔高矮差不多,
一袭黑纺长衫熠熠发光,含笑向陆地阴魔问道:
“郑兄,何事恼怒出手?”
陆地阴魔郑天雄面上一红,只怒视了樊氏二女,呐呐说不出口,本是自己理亏,红脸老者一望神色就知郑天雄有难言之苦,于是转向南瑞麟呵呵大笑道:
“这位公子尊姓,老朽贱名裘飞,就是这洛安客栈店东。”
南瑞麟拱拱手道:
“不敢,小可南瑞麟,原来是裘老英雄,失敬了”,顿了一顿,望了郑天雄一眼,又道:
“小可在此花园赏花,遇着两位姑娘言谈了数句,那知姓郑的孽子出来竟要伸手找梁子……后来,小的不敌,老的也出来了。”
裘飞知这是郑峰吃醋而起的,眼角瞧见郑峰尚立在一旁,双手经蓝衣人上药包扎好了,蓝衣人也立在郑峰身傍,于是微微一笑道:
“老朽托大称你一声老弟,年轻人总是气盛,常言道不打不成相识,老朽做个和事老,你们握手言和了吧。”
南瑞麟满怀不忿,本当出言拒绝,继想了想,方凌云失踪的事还在蓝衣人身上,只好虚与委蛇,俾得查出端倪,遂微笑不语。
洛阳一豪神掌无敌裘飞见状,心知这少年人应允了,不禁大喜,他刚见这少年人与陆地阴魔郑天雄拼手时,已瞧出南瑞麟蕴有绝学,不过欠缺火候偶有手法缺误之处,裘飞眼光何等老练锐利:就知南瑞麟必是初闯江湖,即是如此,推算出其师长必非常人,乐得乘机拉拢,今后也可免除心月复大患。
裘飞转眼望见陆地阴魔面带阴沉,便大笑道:
“南老弟,老朽先去安排一席酒宴,杯酒言欢,再来请驾如何。”
南瑞麟人最聪慧,知裘飞还要与郑天雄说词,便笑道:
“小可恭敬不如从命,裘老英雄来请则不敢当,等会命店伙来唤,小可自去好了。”说着,拱拱手转身望居室走去。
这时樊氏二女也自回房,朝南瑞麟身旁掠过,二女均露齿一笑,二姑娘低声道:
“等会,你可不要不来”,说着,翩若惊鸿地先南瑞麟闪入房内。
南瑞麟不由一呆,两女嫣然一笑,如同怒放百合,身形掠过时,
;一缕幽香直触鼻内,引人遐思,他步入室内在榻上一坐,不停地寻思,
一切,都很乱,茫无头绪……
此刻,裘飞走在陆地阴魔身前,微笑道:
“郑兄,休看你平日机警聪明,这次真个糊涂一时哩!”
陆地阴魔郑天雄闻言立时一怔,遂改颜大笑低声道:
“我知裘兄这样做法,其中必有道理,只是不解其故……”,说此略顿,望了南瑞麟居室一眼,又道:
“走,咱们前面说去”,两人向月洞走去。
蓝衣人与玉面吕布郑峰早就离开厢房。
裘飞等两人一回至前院室内落坐,裘飞庄容道:
“郑兄,你我多年老友,有知无不说的责任,想不到你天真糊涂,思慕少艾,人之常情,何况青年男女,互爱全凭自家心愿,怎么你反倒多事来了……不错,小弟知道你是为峰侄了却心愿,但依小弟看来,樊家两位侄女,自始至终对峰侄即无好感,这岂是勉强何以得的,万一两女一怒绝裾离去,在樊老鬼面前烧上一把野火,你自问能接得住吗?不但你目前急之务有害,连你伏牛山基业也将搞得不可收拾,支离瓦解……”一双晶光电射巨眼,凝视着郑天雄面上。
陆地阴魔郑天雄听得毛骨悚然,神色之间流露不安,裘飞接口笑道:
“天下美色处处都是,以峰侄人品武学,何难不可得,又何必斤斤于樊氏二女,明知其不可得而为之,小弟窃为郑兄有所不智,要知蜂蛊有毒,适于丧身……”
郑天雄大笑接口道:“裘兄不要多说,小弟服了你了,稍刻小弟即令峰儿断了这个念头,不过……裘兄你看姓南的小子是否为对头遣来。”
裘飞沉吟片刻,摇首道:
“未必,依小弟看法,姓南的初涉人世,经验阅历俱无,倘是有为而来,便不至于为轻启争衅,想来不是的,不过这姓南的武学,实在不可轻视,与郑兄交手时,举手投足之间,似嫌散漫不紧凑,但应变奇快,以郑兄的盖代绝学,
;一时也未能奈他何,由此可见姓南的初涉江湖,并不虚假,身后师承亦必是非常人,小弟方才此举,也是看出此子稚女敕,樊家二女又看上了他,乘机笼络,引为有力臂助,至不济,
最少也不能与我们作对。”
陆地阴魔听得击掌称赏,大笑道:
“小弟平日以机智深沉自负,今日一比,还是比你逊了一筹,只是……伤峰儿之仇,岂可干休。”
裘飞沉声道:“有道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岂不闻‘管仲射钩’的故事么?”
郑天雄抚掌大笑道:
“对!对!听你一言,茅塞顿开,就是这么办!”
这两人都是江湖巨擘,利用三个稚弱无瑕的心灵,成为他们阴谋的帮凶,丑恶无耻已极。
且说南瑞麟坐在榻上沉思,想来想去,樊氏二女倩影美貌宛现眼前,这样绝丽双妹,谁见了不爱,何况他正当血气方刚时,尤其她的展齿一笑,檀口嘱语,翩然离去一霎那神情,真个美绝人寰,萦魄荡魂,但这是可望而不可及之事,何苦痴心妄想,于是黯然叹了一口气,离榻踱在壁前,望壁间悬着的四辐王摩诘山水,但心那能定下来。
忽然,窗纸隔窗起了一阵轻微纸声,南瑞麟乍地转身低喝道:
“谁”,窗外应了声:
“是我”,声调曼妙无比。
南瑞麟一听,就知是谁,不由心头猛跳,几乎跳出口腔,轻轻掀开窗叶,两张美妙艳丽的娇靥,呈现在眼前,三人都是红晕上涌,妙目相对怔怔不语,南瑞麟只觉幽香袭鼻,荡人心神。
还是樊二小姐较为落落大方,抿嘴啐道:
“瞧你这个呆子……”,又噗的一笑,道:
“稍时,酒席宴前,你千万不可作任何承诺,若上了圈套,不能自拔,可不要怨我们罗!”
南瑞麟听得心头一怔,忖道:
“难道裘郑二人还有什么阴谋不成,看来,我得当心一点,言语尚须郑重设词才是”,遂笑道:
“多承二小姐关注,在下牢记于胸……两位何不进来稍坐”,一脸希冀之色。
樊大小姐晶眼望了他一眼,笑道:
“不必了,等会我们席间再见吧……”,她忽有所觉,嘘了声:“有人来了,快掩好窗”,二女身形一晃,翩然闪去。
南瑞麟亦有所觉,推上窗扇,人也闪在山水条辐前佯作吟哦出声。
门“吱”的开了,登时走进一人,南瑞麟一见这人,不由暗骂道:
“早知道是你,我也不要白担这份心了。”
原来进来的是那店伙。
只见店伙满面谲笑,低声下气说道:“南公子,原来您有这高的身手,想不到小的竟走了眼,方才小的提送一盘酒菜来,见公子正跟郑老当家交手着,小的看得出神,菜也砸啦,酒也倾啦”,说时,竖起大拇指啧啧赞扬。
南瑞麟不禁笑道:“小二哥,你也会武吧?”
店伙双手乱摇,咧着一张口道:
“小的那能说会武,不过粗知拳脚,庄把式那能挂齿,比起公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咧”,说到地下时,手一平欠腰蹲下,作了一个姿式,神情甚是好笑,南瑞麟忍俊不住微笑出声。
门外人影一闪,神掌无神裘飞已跨进室内,一见店伙与南瑞麟正在说笑,面色一沉,喝道:
“狗才,怎敢在南公子面前放肆。”
店伙面容变灰白,低头瑟缩不敢作声。
南瑞麟见状,心有不忍,抱拳笑道:“是小可初至洛阳,不明地形,便唤来小二哥问问,裘老英雄请宽恕了吧!”
裘飞面转和善,于是向店伙喝道:
“还不快去请樊家二位姑娘入席!”店伙诺诺连声退出,这时,裘飞望着南瑞麟微微一笑道:
“南少侠,老朽在花厅上,准备了一席水酒与老弟接风,特来接驾。”
南瑞麟庄容道:“小可有何德能,竟蒙裘老英雄如此看重,还是……”
神掌无敌裘飞抚掌大笑道: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老弟不该说这话推辞,显得有点见外了……老弟我们走,免得他们等候过久。”
南瑞麟含笑点头,裘飞拉着他的左臂走出,穿过月洞门,望那五进厅后走去。
那厅后是一片开旷草地,其中尽是迂回九折白石小道布局之巧,叹为观止,两旁芳草如毡,细密青翠,一眼望去,满目皆绿,玉带蜿蜒,半根杂草郡没有,不知花费几许人工,这草皮也是极好的品种,稍时,又步过一所月洞门,极为精致小巧的花园,赫然呈现眼前,异种名花,触目皆是,花厅在园中,嫣红翠绿,作八角形,厅外环着一泓清水,池内金鱼无数。
花厅全部窗都敞开着,夕阳西斜,清风自来,南瑞麟跟着裘飞进入花厅,只见已端坐五六人,除陆地阴魔郑天雄及蓝衣人外,其余都不识,玉面吕布郑峰却未见在内,南瑞麟心知郑峰方才之事,犹自心内不忿。
这时裘飞跟他引见在座诸人,南瑞麟从裘飞口中复悉蓝衣人名叫马永涛,江湖尊称“十二煞手”,其余四人名称:黑丧门义邴,无常吊客尤大刚,铁扇判官皮虎,大罗手谭光羽,前三人总称蛇山三凶,使南瑞麟最吃惊的,就是大罗手谭光羽,皆因听得飞玄子谈起江湖人物时,总是慎嘱自己,遇上这人,要分外留神,大罗手谭光羽黑白两道均闻名变色,他那七十二手大罗掌法绝奇天下,每出一掌,都挟着猛烈的玄阴气劲,听说从无一人在他面前走过卅六手的,于是南瑞麟对他暗暗留神。
寻刻,樊氏二女也姗姗来了,都换了一身淡紫镶白的衫裙,这种打扮,清丽绝俗,端庄大方。
裘飞似是有意安排,将二女置于南瑞麟两侧。
菜肴极为精致,入口芳腴腴,齿顿留芬,色香味堪称三绝,酒是最名贵的陈年茅台,甘列碧绿,清香扑鼻。
席间“十二煞手”马永涛忽然说出一席话来。
南瑞麟听了,不禁发怔,忖道:
“七大镖局现身割耳的蒙面人不是他,又是谁呢”,不禁双眼睁得奇大,左右二女莲足同时勾了他一下,南瑞麟惊醒自己有点忘形,登时俊面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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