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华伦正到底练历已深,临危不乱,趁势一偏身子,斜掠丈余,堪堪避过当头一杵,就在这里电光石火的一刹,但见金光一闪,持杵果汉暴吼一声,丢下巨杵,一步腾开,另一边也骇叫一声,一团黑光飞向光空。
“不要伤人!”
一个银铃的响声传来,刚把敌人铁鼎震飞的甘平群,和飞刀点伤持杵果汉的菊儿都同时一愣。
几乎是同一时间,被甘平群也不例外,但觉眼底一花,场中已多了一位蒙人装束的少女。
四位大汉一见那少女现身,齐声欢呼,同时拜伏地上。
笆平群惊得呆住了,他那能相信一位十六七岁少女竟练到来无影,落无痕的地步?
蒙装少女轻轻将铁鼎放下,一见少了鼎耳,目光一掠,徐徐道:“是谁伤了这座禹鼎?”
“禹鼎?”这是前古神器,各人心头同时一跳。
笆平群瞥见对方双目神光湛然,不觉面带愧色道:“是小可伤了,但那野人不合以禹鼎当作兵刃。”
“唔。”蒙装少女脸色一宽,点点头道:“你还算坦白,若非捣蛋鬼铸的利器,谅也难动禹鼎分毫,你既有一事削下鼎耳,就把它贴回原处吧。”
笆平群骤然听得对方出这难题,不禁又惊又怒,面色微微一变。
菊儿却冷哼一声道:“我把你耳朵切了下来,看你能不能贴得上去。”
蒙装少女吃她顶撞一句,反而笑起来道:“你试切切看。”
菊儿向对方多瞥一眼,但觉她目光十分柔和,好比仙女临凡,那份从容不迫的神态,真令人不忍下手,忍不住也娇笑一声道:“你长得那样美,切了耳朵怎好嫁人?不切也罢。”
蒙装少女“噗”一声笑道:“你原来了为了嫁人才来的么?”
菊儿俏脸一红,“呸”一声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当真切你。”
蒙装少女笑道:“本来就是嘛,怎见得我胡八道。”
菊儿又羞又急,娇叱一声,金龙匕已月兑手飞去,忽又叫出一声:“快躲!”
“不躲!”蒙装少女只微微一笑。
菊儿本来舍不得伤她,所以匕首一离手,便自懊悔起来,所以喝令她躲开,自己也将劲道微微一顿。
那知对方大模大样,不避不闪,却令她气往上冲,狠狠一咬银牙,暗忖:“我先把你衣服割破,使你难堪。”
此时双方相距不满十丈,在她意念之间,匕首在对方面前一晃,即向腋下射去。
她这柄金龙匕可说是百发百中,在这样近的距离更是满无不中之理,然而,那匕首快要沾上对方衣服,不知如何忽然往下一沉,竟连柄子一同插进土里。
菊儿骇然尖叫一声,使劲一抖,待把匕首收回,那知任她一抖再抖,匕首仍然分毫不动。
对方这份神技不动手则已,若动起来,谁人能敌?
笆平群正在咀嚼蒙女“捣蛋鬼铸的利器”那句话,想起天伦剑乃是师尊所铸,“捣蛋鬼”三字岂非直指他的师尊?由此又联想到于是子夫妇曾呼于非子为“小捣蛋”,不禁顿时大悟,急弃剑拜倒,恭呼一声:“师娘!”
随着这声高呼,三女连带华伦正也一齐下拜,却听蒙女在远方笑道:“你这小酸丁还算乖觉,但我不喜这套,本山四野神上别人的当,鼎耳已贴好了,可放他走,黑衣奸徒个个该杀,你还有一个女伴在林宫拼命,一时还不至于落败,来日大难,你应不骄不惰,勤练艺业,此外并给你们每人一粒丸药,补你双膝下跪之情,好生去罢。”
“谢谢师娘!”
“谢谢前辈!”
镑人开口称谢,猛觉一缕清香穿喉人月复,抬头一看,那有什么蒙女踪影?
耙情对方使的是“传音入密”的气劲传声,六名黑衣人仍毫无所觉的愣在场外,四名野神仍匍匐地上。
菊儿随众起身,一眼看见黑衣人回身要走,恨恨地喝一声:“留下头来!”
虽然那蒙装少女是甘平群的师娘,艺业通神,菊儿败得心服口服,但若非这伙黑衣人诱出四位野神,而致使她闹个没头没脸?一股怨气迁到黑衣人头上,又有蒙装少女“黑衣奸徒个个该死”的话,下手绝不容情,金龙匕一闪,即达敌人脑后,
这伙黑衣人虽以八人之力拼斗金、范二女,但若论艺业,也各登高手之林,若非意欲生擒,敢情二女已经送命,后来又亲眼看见飞刀点伤持杵野神的事,是以大有戒心,一闻娇叱,头也不回即向侧面飘开。
菊儿冷哼一声,手腕一抖,金龙匕改射为扫,一道金光掠向右方,看即切到敌人后劲。
那知就在匕首将及的瞬间,猛觉一股潜劲由林里冲出,金龙匕被冲得缩回尺许,这一刀竟又落空。
镑人看出有异,吆喝一声,四道身影同时扑出。
菊儿流年不利,同一个夜里两度失招,气得她一步冲上,冷笑一声道:“原来有高人躲在里面装甲鱼,怎不出来让姑姑女乃女乃见识?”
林里分明藏着有人发掌,要不,那柄劲射如箭的金龙匕怎会缩退尺许?但那人居然有大耐性,由得菊儿骂他是甲鱼,也闷着一声不响,连甘平群等上前截杀六位黑衣人,他也不现身相救。
镑人遇这奇事,又太迫近林缘,恐怕林里忽然射出暗器,厮杀时太存戒心。
笆平群独自背向树林,一枝天伦剑荡起霞光万道,把三名黑衣人迫得步步后撤。
余下一男二女却没这分胆量,只好各自缠斗一名黑衣人,还得时刻留心突然前的袭击,只能略与上风。
若果菊儿那柄金匕能够生效,六名黑衣人那怕不顷尽灭?
她家学渊源,还有不少种类的歹毒暗器,赌起气来,索性全不使用,飞步往被灭口的死者身旁,莲瓣一挑,不料竟指尸体挑成两段。
原来尸体的中段已化成一滩脓水,只剩衣服未化,这么一来,反把她惊得一跳,但也使她知道那人是谁,赶忙回喝道:“老魔滚出来罢,平哥哥正要找你!”
难道真是转轮专魅藏在林中?
镑人听得头皮一麻。
笆平群剑招一紧,但闻一声惨呼,两颗人头已经飞去,五指一弹,剩下一名黑衣人也名登鬼录。
接着另一声惨呼,一名黑衣人也被金云凤刺个对穿。
“不好!”
范桂仙一剑送进敌人胸膛,自己身子反被人套中,惊叫声中飞进林里。
笆平群一见范桂仙被掳,顾不得“逢林勿入”的忌讳,挥起一路剑光,破林直进,一面高呼道:“你们快去林宫,我来擒这老魔!”
他那“虚室生白”的目力,在密林里派得上用场,见那人驮着范桂仙穿林疾走,竟也追个首尾相接,若非顾及范桂仙,已可尽力一掌劈去。
但那人武艺确也不弱,虽然背负有人,仍是步法轻灵,仗着树木遮拦,忽左忽右,飘飘然领先三四丈之遥。
笆平群追了一程,渐看出那人身腰纤细,体型不大,但转轮老魔的身材大不相同,暗忖乔装少年的范桂仙并不是重要人物,老魔竟不惜纡尊降贵把她掳走,此事岂不太怪?他一想到这里,猛觉菊儿由对方使用暗器而断言是转轮王可能有误,急朗声叫道:“朋友你不必走,任你走往海角,我也追到天涯,转轮老魔纵是心肠狠毒,也不致于背一名少女在背上逃跑。”
那人震了一下,叱道:“你说什么?”
笆平群一听对方嗓音清脆娇女敕,情知定是一个女子,所以竟把范桂仙当美男子掳去,不禁心头暗笑,本想嘲她几句,但因范桂仙落在对方手中,只好大笑道:“我说什么?说你背了一个和你同样的人。”
“呀呸!”那人啐了一口,但仍向前疾走,娇呼道:“你跟我来,我把人还你。”
“糟糕,尴尬事惹到自己头上。”甘平群心里在想,却从容不迫地笑道:“你既然不要人,何不放下再走?”
“哼,你想哩,敢不跟我来,我就把这人劈了。”
“劈了也不关我事,人家是金钩银叟的小孙媳,你不怕找麻烦,我倒希望你赶快劈了。”
他知道对方要利用范桂仙当作人质,好胁迫自己就范,索性示漫不在乎,那知这话竟大有用处,对方忽然向侧里一跨,身躯疾转,叱一声:“她是谁的妻妾?”
一张艳丽绝色的脸孔映进他的眼帘,心想俗话说:“人越美就越婬”,果然半点也不差,当下漠然徐徐道:“巴德辉你可认识?”
“呀!”那女人一声尖叫,猛将范桂仙向树身砸去。
笆平群骇然大喝,身随声起,一道电光疾射对方面门,左臂一张,已把桂范仙挟在胁下冲过对方身侧。
那女人正打算把范桂仙砸死,不料人方掷出,剑气已扑面生寒,只得一连闪过两株大树,惊魂甫定,已见“美男子”被人夺去,怒喝一声:“打!”
一道冷森森的寒气立即离袖飞出。
笆平群知道对方的暗器足以见血封喉,急一转身躯,飘过几株大树,纳剑归鞘,顺手拍开范女穴道,叫一声:“桂兄快走!”
那女人怔了一怔,忽然娇笑道:“原来还真是男的。”
范女的长剑送在黑衣人身上,此时没有兵刃可用,但她仗在甘平群在旁,心胆一壮,冷哼一声道:“是男的又怎样,你能把我吃了?”
笆平群惦记着同伴林宫救人的事,急道,“这贱女人休理她,桂兄尽避先走。”
那女人一声冷笑,逼近身前丈许,沉脸喝道:“小子,你说谁是贱女人?”
笆平群昂然道:“当然是说你!”
那女人目光一凝,恰如两冷电射向他脸上,喝道:“你说出这个道理来!”
笆平群微微一笑道:“你为了一个男人,不惜杀死同伴,不惜肌肤相接,待知他原是女的,又要找到……”他本欲直说对方打他的主意,终觉难于出口,猛可一顿,转过话题道:“你自己想想罢,失陪了!”
范桂仙顿的一声跃上林梢。
“留下!”
那女人一见范女腾身,娇叱声中,由袖口飞出一道红线向她射去。
笆平群一声长笑,身如飘风,一掌震飞范女,另一手抓住红线往身前一带,连那女人一齐提上树梢,喝一声:“滚下去!”随即一掌推出。
那女人脚下虽未站稳,红线却是抓牢,一声娇叱,劈出左掌!
“顿!”的一声脆响,双方掌心碰个正着,那女人受这一掌之力,身子竟如蜘蛛结网迅速绕走半圈,那道红线大有将人束缚之势。
笆平群抓住红线,觉它湿腻腻带有黏性,只因百性间不暇思,待双方掌心一触,又觉那女人肉软如绵,掌热如火,似练有一种刚柔兼济的功夫,而且功力极为深存。再看红线线圈,顿悟它用处,急忙放开手掌,拔身而出。
那女人吃吃娇笑道:“小弟弟红线系手,已证前因,你还往那里跑?”
笆平群一看掌虽放开,那道红线仍黏牢在掌上,急狠命一掷,喝一声:“还你!”
他这一掷之力那怕是一张薄纸也要掷出十丈开外,何况颇有几分量的一条长绳?
但那女人仍然笑声吃吃道:“小弟弟,前缘是轻易抛撇的么?姐姐这条龙涎欲索若是你能够掷月兑,那还能称为龙香女?”
跑在前头的范桂仙听二人在后纠弹,相骂,虽不敢停下脚步,但回头一看,见二人牵着一条红线,恰象是童子做牵羊游戏,不禁好笑道:“甘兄弟,那什么龙香女自称有缘,你也将就点罢!”
龙香女笑道:“对呀,也许我和你无缘,所以龙涎欲索未黏上你身子,就被这人撞上了。”
笆平群听得又气又急,但这根细如草茎的怪索竟是扔它不月兑,拉它不断,恐它连兵刃也一概沾上,又不敢用天伦剑去斩。
拖着一个婬女在身后飞跑,这还成什么体统?随又厉声道:“婬妇休自得意,甘某就用天伦剑斩你。”
龙香女娇笑道:“情丝易斩,欲索难除,什么天伦也不行,你不相信就试试看。”
笆平群冷哼一声,一探衣底,宝剑出鞘,喝道:“你再不收回欲索,我就给你寸断。”
龙香女扬着艳脸,冷笑道:“从无慧剑斩情丝,死死生生总一痴,欲焰高时轻骨肉,天伦父女亦偏私。”
“我就无私!”甘平群大喝一声,一剑挥去。
“着!”一声响,龙涎欲索应剑而断。
龙香女原是一股拉劲,欲索一断,竟连断翻几个筋斗才站得起身子,顿时艳脸变色,大喝一声:“敢接我这情冰弹看看。”
笆平群冷笑道:“什么欲火,什么情水,甘某看来不过一剑化成乌有,这时没空奉陪,要打就往林宫去。”
他话声一落,飞步追上范桂仙,向前疾奔,却闻龙香女叫道:“要去林宫该向左走。”
“讨厌!”
笆平群心头暗骂,但他向左望去,果见山口微露灯光,人影飞扑,只得折过左方,恰被龙香女领先丈余,吃吃娇笑道:“你好听话啊!”
笆平群自觉脸皮一热,喝道:“你敢骗我?”
龙香女笑道:“骗你走往林宫还不好么?”
笆平群原怕受骗,冷哼一声道:“若果去的不是林宫,你就吃我一剑。”
龙香女侧过艳脸,瞧他一看,不禁吃吃娇笑。
笆平群怒道:“你笑什么?”
“你先除下掌上的龙涎欲索,才说请我吃剑吧,要不然,过一会又和我黏上了。”
笆平群一看,常上果然轻飘飘黏有四尺多长的红线,顺手又是一剑。
龙香女对于断索倒觉十分珍贵,伸手一招,将断索吸去,漫不在乎地说道:“你尽量断,最好是连手掌也剁下来,要是不呀,倒可越来越近了。”
笆平群暗叫一声“上当”,恨恨道:“我不相信刮这不桌。”
那知剑锋一碰到掌上的绳头,顿觉痛澈心肺,不禁叫出声来。
龙香女大笑道:“再割割看,不把你痛死才怪。告诉你吧,这龙涎欲索对你们男人就象守宫沙对女人一样,你懂了没有?”
笆平群心头火起,大喝一声:“给我站住!”
龙香女一声娇笑,疾向谷口奔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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