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雨辰当先往那庙宇掠去,只见他跨入庙门,倏又疾逾电闪地退了回来,目露惊骇之容,面色大变。
严晓星诧道:“高少堡主惊惧如此,难道庙内有什么妖魔鬼怪不成?”
斑雨辰面色才转平静,闻言不禁一红道:“殿内有多具尸体!”
严晓星不禁愕然。
陶氏姐妹缓缓跨入殿内,只见大殿上倒着十数具尸体,均是开瞠摘肚腔中无心肝五脏,鲜血溢流满地,腥臭直冲入鼻,显然死者被杀害不久,惨绝人寰,不忍卒睹。
严晓星与高雨辰双双偕入。
斑雨辰突闪在一具尸体之前,惊呼道:“此人是敝堡中高手刘景清么?怎反会死在此处,其他之人咧!”
陶小燕冷冷说道:“高少堡主!你看真了么?”
斑雨辰答道:“没错!他与家父同行。”
陶小燕道:“其余死者一个未识么?”
斑雨辰摇首苦笑道:“从未见过!”
陶珊珊道:“其中必有蹊跷,莫非那庄屋中主人所为么?为何不毁尸灭迹,不怕恶名传播么?”
严晓星道:“此意在吓阻,藉我等之口传播开去,使江湖中人视为畏途。”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是极!你这小辈猜得很对,但你们四人只有一人能活,其余三人非死不可!”
语声寒冷如冰,令人不震而栗,大殿昏暗如暮,更增恐怖气氛。
严晓星心头骇然,循声望去,只见大殿之外闪进一白衣人,隐隐可见似神人世相传之白无常形象,丑恶狰狞,目中精芒闪烁。
陶氏姐妹及高雨辰均感心头如受重压,令人窒息无法舒喘。
严晓星冷冷笑道:“阁下大言不惭,好像我等死定了,究竟哪三人应死,谁可得活。”
那白衣人道:“谁人哀求乞怜,老夫当可饶恕一死!”
严晓星道:“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说着低声向高雨辰道:“少堡主,府上有双亲,等死无益,不如你先返回吧。”
斑雨辰是个心高气傲之辈,家学渊源,武功极高,冷笑一声,手法极快,将肩头长剑拔在手中,一式“穿针引线”攻出。
他那剑势极快,一道寒芒贯取白衣人“七坎死穴”,破空锐啸。
白衣人目光一变,道:“原来你这小辈是高荆云孽子。”五指宛如鸟爪“捕风捉影”抓向高雨辰长剑,玄诡奇奥,凌厉绝伦。
斑雨辰剑到中途,剑招突变“佛光普照”,宛若撒下一片光网,万朵寒星飞涌,剑势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变化万千,振起一片破风疾啸。
陶珊珊不禁低声赞道:“碧云堡绝学确是不同凡响,高雨辰将一套‘牟尼降魔廿八剑’习得炉火纯青,难怪他年岁甚轻,便已名扬大江南北了!”
白衣人一双死爪,抓、拿、夺、讨,变化诡奇之极,身形闪挪如电,只见一片白影卷出如山罡风,喉中频发怪啸,似震怒无比。
约莫一盏茶时分,双方仍无胜负。
严晓星眉头一皱,手中钢刀忽振臂挥出,一招“雷霆天怒”,刀势宛如海啸山崩般往白衣人砍去。
只听一声怪叫,血光迸现,白衣人震开二丈徐徐落下,只见他左肩臂上被严晓星削下一片皮肉,长约五寸,血涌如注,湿透半边白衣,腥红怵目。
严晓星冷笑道:“大言不惭之辈武功也不过尔尔,你是何来历?殿内尸体是何人杀害,速速说出,在下当饶汝不死!”
陶氏姐妹虽然纱巾蒙面,但仍然遮掩不住她们惊喜之色,不禁互望了一眼。
斑雨辰大惑震惊,低声向陶珊珊道:“赵春城老师真是你罗刹门下么?”
陶珊珊道:“同门师兄怎能有假,此行由我姐妹为主,但遇事仍然须听命他三分。”
斑雨辰闻言半信半疑,暗道:“罗刹门中真有如此高绝的身手么?看来罗刹夫人名震武林并非虚言浮夸。”
言时白衣人目露惊恐之色,仍自冷笑道:“尊驾何来历?”
陶珊珊忽取出慑魂旗,向白衣人一展。
白衣人面色一变,道:“罗刹谷!”身形突疾如月兑弦之弩般穿出殿外。
严晓星大喝道:“你走不了!”身疾如电追出殿外而去。
陶氏姐妹与高雨辰跟踪掠出,却不见白衣人与严晓星两人踪影,不禁一呆。
斑雨辰叹息一声道:“果然罗刹谷盛名并非幸致,武林中人只闻罗刹谷之名,并未得窥罗刹绝学,今日一见,自愧望尘莫及。”
陶小燕暗道:“不仅是你望尘莫及,就是我俩也自愧不如。”盈盈一笑道:“少堡主谬奖,小妹这位赵……”
声犹未了,严晓星已疾如闪电掠回。
陶珊珊道:“那白衣凶邪逃走了么?”
严晓星面色水冷,漠无表情,冷冷答道:“一步之差,被他逃逸无踪,我看此处凶恶无常,不如此行暂时作罢,返回龙游等候恩师相见再作计议如何?”
陶氏姐妹知严晓星必有道理,连声应允。
斑雨辰因刘景清之死,只觉其父处境甚危,又不便拒绝同他们三人返回龙游,面露忧容道:“家父……”
严晓星道:“少堡主不必耽忧,那白衣人始终未提起令尊情事,可见贵属刘景清乃只身误陷入白衣人魔掌之下,致遭惨死,说不定令尊已然返回龙游。”
斑雨辰点点头,黯然一笑道:“但愿如赵兄所言,见着家父必知刘景清惨死之因。”
四人疾转回龙游县城,大街上行人甚众,目赌二女蒙面均不胜惊异,伫立凝视。
陶小燕轻啐了一声,嗔道:“讨厌!”
严晓星道:“两位姑娘如将面巾揭走,更将为两位姑娘天香国色,绝色姿容神魂颠倒矣!”
陶小燕笑道:“贫嘴!”
陶珊珊轻声窃笑。
斑雨辰走在前头,因刘景清之死神思不属,未曾察觉他们三人说笑,抵达安通客栈门前,转身抱拳道:“在下心忧如焚,急欲赶回探望家父安否,容再相见!”
严晓星道:“少堡主请使,白衣人虽然遁逃,但今晚慎防暗袭!”
斑雨辰冷笑道:“在下定要将他生擒活捉,不然难消此恨。”抱拳别过飞奔而去。
陶胜三在室内负手眺望窗外沉思着,忽见人影一闪掠入,正是高雨辰,双眉微微一皱,道:“贤契怎么去了这么久,谅看见罗刹夫人了。”
斑雨辰摇首答道:“未曾,家父回来了么?”
陶胜三道:“尚未回返,贤契神色不安,必有事故,不知可否见告。”
斑雨辰将详情说出。
陶胜三两道煞眉紧蹙在一处,脸上如同罩上一层阴霾,说道:“贤契,老朽看来其中大有蹊跷,罗刹门中最是奸狡毒辣,两女举止大有可疑。”
斑雨辰愕然诧道:“怒晚辈鲁钝茫然不解,前辈请道其详。”
陶胜三道:“老朽怀疑这两个女娃为何立即应允同往探视那龙潭虎穴?”
“家父与罗刹谷主交情不恶。”高雨辰道:“彼此均为骊龙谷藏珍,互为利用,有何不对?”
陶胜三笑道:“那二个女娃儿又为何提议去那庙内坐息商议,这不过是藉你之口,将殿内尸体传播开去。”
斑雨辰怔得一怔道:“陶伯父是指那殿内尸体系罗刹门下所为,白衣人亦是故意串通一气,愚弄晚辈的么?”
陶胜三哈哈大笑道:“贤契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斑雨辰摇首说道:“晚辈之见不同,倘真是罗刹门下所为,利用晚辈亲眼目睹传播开去未免多此一举,他暗中将风声散开,江湖中人好奇,必自动纷纷赶去,收效更宏。”
陶胜三面色微沉,道:“贤契不信,今晚就知。”
斑雨辰笑笑不言,出外探听其父行踪,傍晚时分才回,面色忧郁难舒。
三更时分,万祥客栈后墙疾逾鬼魅掠入四条白影,落至陶胜三高雨辰所居的窗外,只听一声惊噫道:“为何高雨辰不见,莫非他已赶回碧云堡了么?”
但闻另一森冷语声道:“必是去安通客栈向那罗刹二女献媚送情去了,风闻高雨辰自比潘安宋玉,风流自赏,我等赶往安通客栈正好将其一网打尽。”
四白衣人如风闪电般离去。
暗中闪出陶胜三高雨辰二人,目露杀机。
斑雨辰道:“老前辈,是你多疑那两位罗刹门下了。”
陶胜三老脸一热,道:“咱们赶去吧!”
秋风萧瑟,月色迷蒙。
陶珊珊所居独院内秋虫悲吟,灯火俱无,室内一片漆黑,只见四条白影曳空疾射落在窗前。
一白衣人取出一只铜嘴仙鹤,插入两女所居窗隙内,轻轻以嘴唇吹出一缕轻烟。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室内丝毫无一动静,只听另一白衣人低声道:“两女貌美如花,我等应怜香惜玉一点才是!”右臂疾伸,拍开窗叶,四人先后掠入室内。
房内景物井然有序,未见半点零乱,室内却阗无一人。
蓦地——
白衣人忽道:“在这里了!”
只见一具蜷缩躯体倒在椅角,手中握着柄钢刀,阴险一笑,右手五指舒展抓去。
突然,一道匹练寒光卷挥而出,只听一声凄厉呜嗥,白衣人身形暴起,叭哒一声跌下,胫骨以下生生切落,血涌如注,昏死过去。
其他三白衣人不禁大骇,一条灰色人影如鸟般挟看一片刀影凌空落下,封住三白衣人去路,冷笑道:“三位朋友速俯首就缚,不然在下钢刀无情。”
三白衣人见状知已中伏,大喝道:“凭你也配。”六臂同推出一片如潮狂飙。
那执刀人左掌一扬。
三白衣人忽狂嗥一声,翻身倒地,手护着双眼满地翻滚,指缝中流出殷红鲜血。
窗外忽传来高雨辰清朗语声道:“赵兄绝艺惊人,在下不胜钦佩。”
语声中高雨辰与陶胜三疾掠而入。
那执刀人正是严晓星,嚓的一声,火光大亮,燃着了火折,点亮桌上油烛,笑道:“高少堡主为何知道白衣凶邪来袭?”
斑雨辰道:“这四白衣凶邪方才去万祥客栈,在下与陶老前辈窥听得四邪欲来此侵袭,是以追踪而来。”
严晓星道:“盛情心感。”说着急步走向那三白衣人身前,却见三凶不动弹,气绝毙命。
那被削断双足的白衣人亦已死去多时,严晓星不禁一呆,冷笑道:“他们四人虽视死如归,却死得右点不值。”立取出一瓶化尸散,泼少许倒在尸体上,须臾化为一滩黄水。
斑雨辰诧道:“赵兄,两位姑娘咧?”
严晓星道:“两位姑娘已赶往钱塘去了。”语声一顿,又道:“二位请坐。”
陶胜三一抱拳笑道:“赵老师,为何不留活口?”
严晓星道:“非是在下不留活口,而是他们要自绝寻死,他们乃末从之辈,无法知悉甚多隐秘,何况他们主者能容忍无动于衷么?”
陶胜三颔首微笑赞道:“赵老师察微知著,料事如神,老朽委实钦佩。”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老英雄谬奖!”说着语声略顿,又道:“傍晚时分,赵某外出无意听得人事,谓风火头陀及丰都双判此次绝不会来骊龙谷,群雄无藏珍图无法将‘鲁阳戈’到手!”
陶胜三面色微变,道:“风火头陀与丰都双判有何胆惧?”
严晓星道:“惧怕神木令。”
陶胜三面色更是一变道:“神木令又再出江湖么?”
严晓星摇首道:“三年前云龙一现,便未再出,但风火头陀丰都双判惧怕神木令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实来源有自,或系风火头陀及酆都双判已遇上神木令传人。”说着望了陶胜三一眼,又道:“老英雄也志在鲁阳戈么?”
陶胜三闻言长叹一声道:“老朽年已望七,雄心已老,怎敢妄念?老朽数年来仆仆江湖,意在寻觅舍弟及弟媳,但迄无蛛丝马迹可循。”
严晓星道:“舍弟是否就是江湖中卓著盛名的迷魂谷主陶泰麟。”
陶胜三黯然一笑道:“正是!老朽预感舍弟昔年仇怨甚多,恐遭灭门之祸,乃送两位侄女往清心老尼处习艺,不久,清心老尼亦遭杀害,两位侄女至今仍生死下落不明,迷魂谷众星散离去,想不到老朽多年来寻不出一丝端倪,令老朽愧憾难已。”
严脸星心中暗笑道:“你两位侄女就在此处,谁叫你心怀叵测!”他下意识中只觉陶胜三系罪魁祸首,遂微笑道:“老英雄不必难受,终有水落石出之日,但赵某总觉得令弟未死,似为人囚禁在不见天日之处。”
陶胜三只觉心神巨震,面色微变,摇首苦笑道:“江湖中阴险毒辣,舍弟必尸骨成灰,若凶手秘不外泄,则永难获知真象,老朽心念恐不易称偿了。”言下唏嘘不已。
三人又谈论了半个时辰,陶胜三守口如瓶,严晓星儿闻不出所以然来,遂道:“赵某决心独自一人前往窥探那所庄院隐秘,再决定行止,依赵某推测,那鲁阳戈似子虚乌有之事,两位何妨在此稍坐.赵某去去就回。”身影一闪,穿出窗外疾杳。
陶胜三与高雨辰不禁一怔,但感赵春城此举委实不近人情,他们身为宾客,何能弃之不顾翩然独离。
其实,严晓星此举实藏有深意,高雨辰忽道:“老前辈,你认为家父吉凶如何?”
陶胜三摇首一笑道:“事实真象未明,不敢妄断,老朽只觉罗刹门下怎有如此高的武功,我等方才窥见赵春城诛戮四白衣人刀法,委实凌厉莫测,咱们离去吧。”
两人先后掠出室外,须臾,只见陶氏二女惊叫疾闪返回室内。
严晓星片刻之后,亦返回客栈。
二女盈盈一笑道:“少侠认为家伯有无可疑?”
严晓星面色一沉,道:“二位须唤我师兄!”
陶小燕知严晓星有意装着,噗嗤一笑,嗔道:“你别想。”
严晓星笑笑道:“两位既然不愿见我这不成器的师兄,那我也无颜再留下了!”
正说之际,车把式忽疾掠而入,道:“果不出少侠所料,陶胜三并未与高雨辰同道客栈,往城南匆匆而去。”
严晓星面色一变,忙道:“我们快追!”手臂一带车把式疾如闪电穿出室外而杳。
城南郊外五里之遥,一弯清溪之傍,花木笼翳中隐现一所宅院,楼阁亭台,飞檐走角,景物宏丽。
一株大树之后突闪出严晓星,似已恢复本来面目,丰神如玉,倜傥飘逸,凝神注视那所宅院,忽闻一极轻微语声传来道:“是严少侠么?”
严晓星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丛密叶中钻出一个小童人首。
那小童低声道:“少侠若不见疑,速入林内僻处相晤,小化子有紧要之事禀报。”倏忽人首疾缩入树丛中不见。
严晓星回顾了一眼,神态舒闲,似随意浏览,信步所之,无意走入小童藏身之花木丛中。
那小童似神色忧急,目睹严晓星走来,疾闪向前塞一纸卷在严晓星手内,低声道:“有人来了,你我不能叙话,宅内凶险,但必须前往。”身形疾闪而杳。
严晓星不禁呆住,他乃聪明绝顶之人,知小童此举必有道理,佯作目旷神怡,口内吟哦出声:
“临水人家深宅院
墙下残花
门外斜阳岸
柳舞麴尘千万线
青楼百尺临天半
楼上东风春不浅
十二栏干
尽日珠帘卷
有个离人凝泪吟
淡烟芳草连云眼”
他吟哦时只感身后起了极轻微衣袂飘风声,一缕幽如麝袭送入鼻,不禁一呆。
但闻一声清脆娇笑道:“好个青楼百尺临天半。”
严晓星蓦然一惊,回头望去,只见一娇小玲珑青衣少女,嫣然含笑凝注着自己,不由耳根一热,抱拳微揖道:“在下见此间景物幽丽,不禁有感而发,致冒渎姑娘清听,请勿见笑。”
青衣少女星眸含情,道:“果然我家小姐料得不错,公子心有所思,以词寄情……”
严晓星诧道:“你家小姐,人在何处?”
青衣少女娇笑道:“小姐回去啦。”说着手指宅中一角高楼,接道:“小姐就住在楼上,公了难道不知么?”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不知。”
青衣少女眼睑眨了眨道:“那么公子是偶经路过?”
“可以这么说。”
“倘婢子猜测无外,公子必有一身上乘武功。”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略知拳脚,不堪入目。”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然则公子必因骊龙谷藏珍而来。”.
严晓星道:“那是一骗局,骊龙谷藏珍本子虚乌有,在下亦不愿涉身江湖是非中,因胸中郁闷难舒,出得郊外信步所之,以致冒渎清听。”。
青衣少女娇笑道:“公子太以谦虚,婢子奉姑娘之命,可否枉驾一叙。”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素昧平生,应避瓜田李下之嫌,在下虽不足惜,却有玷小姐清白,此断然不可,在下告辞了。”
青衣少女抿嘴笑道:“公子怎么如此迂腐,我等同系武林人物,哪能拘泥世俗礼法,本来小姐应与公子相见,因小姐罹有宿疾,赶回服药,何况小姐更有下情禀告。”
严晓星面露为难之色,道:“在下与你小姐毫无渊源……”
青衣少女道:“婢子句句真话,公子不去也不行了,此处四外伏桩密布,却不敢有意为敌,但公子不允小姐所请,婢子定受责不轻。”此时满面惶急,眸中泪光莹然欲滴。
严晓星面露困惑之色,道:“既然如此,在下只有勉为其难了,但请问你小姐有何用意?”
青衣少女笑靥轻展,娇媚如花,嗔道:“若然此时此地可说,婢子早就说了,公子请随婢子来。”莲步轻盈,领看严晓星走去。
严晓星默默随行,脑中油然泛起许飞琼小鸟依人,柔情万斛的倩影,本意赶回大名探望于她,却不料途中横生枝节,竟遇上了陶珊珊陶小燕姐妹,虽说心地清白,却不免愧对红粉知己,此刻更是变生不测,但为了小化子塞在他手中纸卷不得不去。
他在吟哦之间,用巧妙隐蔽手法将纸卷舒展掌中,只见蝇头小楷,密密麻麻,但仓促一瞥,已了然于胸。
纸卷乃偷天二鼠所书,大意谓骊龙谷藏珍实有其事,丰都双判持有藏图无用,非须另一图形叠合映日方知确处,那图为岳阳铁掌追魂屠三山所有,屠三山应丰都双判之邀,赶往龙游途经赣中樟树镇客栈内为二鼠所悉,以巧妙手法偷取图样,刚刚偷到手内,岂料为著名宇内魔头逍遥太岁冯叔康携眷亦住在店内同时下手,察觉屠三山藏图已为人窈去,吕鄯急将图缝制在其女貂皮袄内……
写在此处已然中断,这图缝制在皮袄内系用隐语写出,只有严晓星可解,显然二鼠当时情势危急,知吉凶难卜,不禁忧形于色。
青衣少女频频回首,察觉严晓星忧虑之色,暗道:“此人分明是老诚君子,丝毫儇薄习气俱无,小姐真个慧眼识人。”
不久,青衣少女推开一扇小红门,领着严晓星走入。
晚秋时分,园中花木仍是绚烂葱郁,亭台楼阁掩映在花树中,意境盎然。
青衣少女引着严晓星进入一座飞阁楼下大厅内落座,沏上一杯香茗,嫣然笑道:“小姐就住在楼上,公子尊姓,容婢子过禀小姐下楼。”
严晓星道:“在下姓严!”
青衣少女道了一声失陪,登楼而去。
须臾,只见一清丽月兑俗紫衣少女盈盈下得楼来,向严晓星裣衽一福,道:“事急腼腆求人,冒渎严公子,请勿见责。”
严晓星忙躬身长揖道:“不敢,小姐有何急事,望请见告,但恐力有不逮。”
紫衣少女道:“贱妾冯杏兰,家父冯叔康,严公子必谅有耳闻家父之名……”说时一面分宾主落座。
严晓星心神一震,故作茫然道:“恕在下初出江湖,令尊定是望重海内,威震武林的前辈英雄人物。”
冯杏兰颦眉一笑道:“家父堪称威震武林,但望重海内之说则未必得当,身为子女不能揭父母之短,然深知家父习性除了刚愎自负,出手狠辣外,外间传说均是渲染附会,公子日久自知……”说时玉靥上泛起淡淡霞晕。
严晓星唯唯喏喏,不置一词。
冯吉兰凝眸望了严晓星一眼,忽道:“公子可识得吕鄯姜大年两人么?”
严晓星目露诧容道:“他们两久与在下三年前无意邂逅,在下却敬重他们劫富济贫,侠肝义胆的英雄人物,小姐为何问起?”
冯杏兰幽幽一笑叹息道:“两位前辈已遭不白之冤,如非贱妾,险为家父所杀……”
严晓星不禁面色微变,道:“他们现在何处?”
冯杏兰正要启齿作答,忽闻阁外朗声笑道:“小姐,不速之客可愿一见么?”
严晓星不禁一怔。
冯杏兰面色如罩严霜,倏转幽怨之色,颦眉一笑,盈盈立起,道:“屠少侠么?请进!”
一条身影昂然跨入厅内,只见一玉面朱唇蓝衫少年,眉目之间隐泛英悍之气,瞥见严晓星眼中闪出一抹杀机。
冯杏兰道:“小妹为两位引见,这位是威震三湘铁掌追魂屠三山前辈公子屠玉坤少侠,这位是严公子。”
严晓星抱拳一拱道:“久仰!”
屠玉坤神情冷漠,淡淡一笑道:“幸会。”倨傲无常。
严晓星内心一阵激动,强行压抑下去。
冯杏兰道:“屠少侠有何见教?”
屠玉坤道:“令尊说是小姐尽日含愁恹恹,闺中寂寥,为此命在下陪伴出游聊解积郁。”
冯杏兰道:“少侠盛情可感,小妹外出方回,困顿异常,望少侠回覆家父明日再说吧!”
此无异逐客,屠玉坤两道剑眉微剔,淡淡一笑道:“此乃一段小事,何须禀明令尊。”说着目光转注严晓星,接道:“兄台师承来历可否见告?”
严晓星道:“在下来历师承与屠少侠何干?”
屠玉坤冷笑道:“来历不明,形迹可疑,焉知兄台夤缘近身不心怀叵测。”
严晓星怒道:“少夫此言欺人太甚,在来是客,有何叵测可言,速请离去,以免在下无礼。”
屠玉坤目中凶光暴射,冷笑道:“你在找死。”说着右掌直击而出,一股潜劲如山撞向严晓星前胸。
严晓星身形不动,右臂疾逾电闪迎向来掌,叭的一声,双掌猛接。
屠玉坤忽反身宛如离弦之弩般射出厅外,挟着一声怨毒已极冷笑声远逝而去。
此乃瞬眼间事,冯杏兰欲出言排解已是不及,不禁发出一声幽怨叹息道:“此人器量狭隘,仇已结下,恐非善言可了!”
忽见青衣少女托看一盘水果下得楼来,笑道:“婢子最是厌恶此人,心性鄙劣,自命不凡,认为小姐非他莫属……”
冯吉兰粉靥通红,叱道:“萍儿,你胡说什么?”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纤手拿起一个拳大石榴,递与严晓星,道:“此乃异种珍品,实厚核细,香甜甘冽,可补中益气。”
严晓星谢了一声接过。
冯杏兰道:“公子请坐!”
严晓星坐下剥食石榴,果然甘冽清香,齿颊留芳,不禁赞不绝口。
冯杏兰忽纤手捧胸,面现痛楚不胜之色,娇躯摇摇欲倒。
萍儿趋前扶着,道:“小姐又宿疾复发了。”
严晓星忙从身旁取出一只翠绿小瓶,倾出三颗朱红丹药,道:“小姐快请服下!”
冯杏兰面色苍白如纸,闻言樱唇翕张。
严晓星将丹药喂服冯杏兰口内。
冯杏兰只觉丹药入嘴即化为一缕香甜甘液咽入月复中,立时痛楚消失,精神一振。
严晓星疾近电闪,抓住冯杏兰右手腕脉要穴,五指一紧,察视冯杏兰体内血行变化。
萍儿瞥见严晓星两道剑眉微蹙,道:“可怜我家小姐罹此疾数年之久,每月必发,缠绵床榻数日,老爷子遍访天下名医,搜觅良药,均无法根治此疾,每发作一次真元必损耗甚钜,所服之药,只不过延续小姐生命而已,待真元衰竭,气血干枯,小姐便撒手永绝人寰,望请公子垂怜相助。”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姑娘说得不错,你小姐之病丙然不轻,但并非绝症,只要觅得稀世珍药,定然可愈。”
冯杏兰嫣然一笑道:“是真的么?公子,不要骗慰贱妾。”
严晓星道:“在下怎敢相欺。”
萍儿娇笑道:“骊龙谷藏有九颗千年雪莲实,我小姐但得服下一颗,非但能此疾可愈,而且能延年益寿。”
严晓星闻言面露惶惑之色,道:“骊龙谷藏珍果是事实么?”
蓦地——
忽闻阁外随风传来一声森沉语声道:“兰儿出来与父回话。”
冯杏兰闻声面色微变,道:“我父来了,公子稍坐!”与萍儿双双姗姗走出阁外而去。
严晓星顿时心头不由泛起一缕无名怅触,只觉偷天二鼠凶多吉少。
冯杏兰与萍儿双双走出,只见其父逍遥太岁冯叔康面罩严霜,眉泛煞气,心头顿感小鹿撞胸,只觉其父从未对她如此严厉神色,不禁盈盈下拜道:“爹爹。”
萍儿亦跪在身侧,面色镇定如恒。
逍遥大岁冯叔康目睹其女惶悸神态,不禁伸手扶起,面色略霁道:“我儿起来,休看为父痛爱我儿宛如掌上明珠,但犯了事一样责罚,我儿为何不知检点引来来历不明的男子。”
萍儿道:“主人休要责怪小姐。”
冯叔康厉喝道:“谁要你多口,此事大概是你引起。”说着右掌微微抬起。
冯杏兰星眸含泪,唤道:“爹爹手下留情。”
萍儿叩首道:“主人纵然将婢子处死,婢子也要将下情禀明。”
冯叔康呆得一呆,道:“你且说出,哼,如有一言不实,老夫定不饶你这贱婢。”
萍儿道:“小姐今晨起来,只觉胸中郁闷难舒,婢子恐小姐宿疾突发,便强请小姐同往宅外溪旁游赏,无意邂逅那位公子,小姐知书达礼,怎会与陌生男子搭讪,岂料小姐心疾复发,痛楚不胜,顿时四肢冰冷倒在地上,气如游丝,那公子见状,忙在怀中取出三颗丹药喂服小姐,小姐顿时病情若失,一跃而起。那公子从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见小姐复原,便转身飘然离去,婢子心想哪有受恩不报之理,何况小姐此疾是否从此不发难明,是婢子坚阻留住,强邀同返,叙明小姐病情……”
冯叔康目露有惊喜之容,道:“你此话是实?”
萍儿答道:“婢子之言句句是真。”
冯叔康道:“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师承来历你可问知么?”
萍儿道:“只知姓严,其时亦无暇顾及许多。”
冯叔康道:“返回后亦无暇问他来历姓名么?”
萍儿道:“严公子到来还不过半个时辰,婢子只详叙小姐家世病情后,严公子遂察视小姐脉象谓小姐并非绝症,只须觅得珍药便根治此疾,那知屠少侠一见悄然闯入,咄咄逼人,猝施煞手,严公子忍无可忍,对击了一掌,屠少侠似受震伤遁离厅外,不知在主人面前如何颠倒黑白。”
冯叔康皱眉道:“竟真有此事?”
冯杏兰凄然一笑道:“女儿自服下严公子丹药后,只觉真气转强,一如常人。”
冯叔康闻言似信似疑,抓起冯杏兰右腕察视脉象,不禁大喜道:“为父错怪你了,速去厅内阻止屠叔父向严公子寻仇。”
冯杏兰闻言大惊失色,转身疾如奔震扑入厅内而去。
严晓星在厅内默然忖思之际,忽感身后飒然落足微声,不禁一怔,突听阴恻恻冷笑入耳道:“是你伤了我儿么?”
他身法疾诡玄奥,移宫换斗,晃飘开丈余,只见一紫脸苍髯,貌像鸷猛老者,目光炯炯如电逼视着自己,冷笑道:“阁下可是屠三山么?令郎自取其咎,焉能责怪在下。”
来人正是铁掌追魂屠三山,见严晓星竟敢直呼其名,不禁火上加油,狞笑道:“就凭你这小辈直呼老夫名讳,便不免一死。”
严晓星朗声笑道:“各凭掌上功夫论断生死,此时夸言未免太早,在下不才欲领教‘铁掌追魂’有何绝艺。”
屠三山冷哼一声,右臂一抬,一招“吴刚砍桂”振腕直击而出。
严晓星微一侧身,右掌横封前胸,“云屏天半”硬接屠三山奔雷掣震的掌势。
双方掌力猛接,屠三山只觉虎口欲裂,右臂一阵酸麻,双肩撼震,竟拿不住桩,身形踉跄倒退出两步,心头大感骇然,忽地憬然悟出其子武功不弱,为何伤在此人掌下,分明此人身负绝高武学,只恨自己心存轻视,不全力施为,才遭此败。
只听严晓星冷笑道:“铁掌追魂也不过尔尔。”
屠三山怎甘受此奚落,胸中怒火如沸,不禁凶光暴射,嘿嘿冷笑,但不敢妄自轻易出手。
那方弦满张弩,蓄势待发,气氛阴森低沉,但谁也不敢先出手一击。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严晓星忽冷冷一笑道:“在下不愿无故结怨抵敌,望三思而行。”
屠三山突发须无风自动,怒张如猬,喉中发出一声低啸,身形微提,一掌直击而出。
掌风雷动,力逾千钧,直撞严晓星胸前。
蓦闻冯叔康喝道:“屠兄且慢!”
三条身形如电先后掠入。
屠三山身形疾转,右臂回撤,将发出的掌力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冯叔康打量了严晓星两眼,暗道:“此子丰神气宇无一不佳,而且又有一段治病恩情,如此人品,难怪兰儿一见倾心,视屠玉坤如粪土。”忙伸臂一拉屠三山,笑道:“儿女间事,少年意气,我们怎么管得许多,你我尚有要事相商,走吧!”
屠三山似畏惧冯叔康,被冯叔康强拉着出去。
冯杏兰歉然一笑道:“家父已然明白其中究竟,谅已无人敢再来打搅,公子请坐,容贱妾叙明内情。”遂娓娓道出偷天二鼠偷窃屠三山藏图被其父制住。
严晓星道:“其时令尊与小姐也住在屠三山同一客栈么?”
冯杏兰道:“正是,偷天二鼠虽乔装易容,但仍然瞒不过家父神目如电,一落店之际,即认出是偷天二鼠,却无法料出偷天二鼠用意,不便打草惊蛇。”
严晓星道:“在下心想,他们两位以神偷名重武林,若下手窃取屠三山藏图,必手到取来。”
冯杏兰摇首笑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一次偷天二鼠失了风啦!”
严晓星诧道:“这却是为何?”
冯杏兰道:“偷天二鼠比屠三山先一步到达,冢父与屠三山本是旧交,相与谈论之下,家父才知偷天二鼠是为了那幅藏图而来,贱妾适住在屠三山毗邻,一板之隔,家父与屠三山谈话听得极为清晰。”说着,嫣然一笑,接道:“家父请屠三山取出藏图一观,屠三山婉拒,说是放在木箱夹层内取出有所不便,何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二鼠下手之期必在当晚,约定两人作竟夜之饮,木箱就放在床上,瞧二鼠如何下手。”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预为防患,自然无法下手了,何况令尊与屠三山武功卓绝,更不无畏惮。”
冯杏兰道:“尚不仅如此,客栈之外亦已布下天罗地网,若发现二鼠窜出即格杀勿论,但家父与屠三山父子作长夜之饮,天色放晓之际,突然屠三山一声怪叫,大箱底层藏图已不翼而飞,家父立即踢破二鼠室门,只见二鼠蒙头大睡被本门踢碎之声惊醒一跃而起。”
严晓星微笑道:“如在下猜测不差,令尊必识破二鼠行藏,动起手来,二鼠不敌被点住穴道。”
冯杏兰点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二鼠坚不承认偷窃屠三山藏图,更谓始终并无耳闻屠三山有藏珍图之事,莫须有之罪无法担当。”
严晓星道:“小姐认为如何?”
冯杏兰道:“贱妾以为偷天二鼠是无妄之灾,但家父认为二鼠之言不实,但搜觅无著,家父就要废去二鼠武功,经贱妾劝阻并订下说服之策。”
严晓星已明白个中玄奥,知冯杏兰说服二鼠之时,二鼠必坚不承认,并相嘱冯杏兰找寻自己,哦了一声道:“在下已明白究竟,目前二鼠囚在何处?”
冯杏兰道:“命人移往贱妾所居鄱阳湖滨。”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令尊此事大大的失着了。”
冯杏兰尚未答言,只听阁外传来一声朗朗大笑道:“老朽知道大大失着了。”说时冯叔康已自迈入大厅内。
严晓星忙立起躬身长揖道:“晚辈拜见冯老前辈。”
冯叔康含笑道:“严公子少礼,请坐,公子可否请道其详。”
严晓星欠身落座,微微一笑道:“老前辈聪明睿智,惜受愚于先入为主,致令偷天二鼠获受不白之冤。”
冯叔康不禁一愕道:“先入为主之说何解?”
严晓星道:“偷天二鼠不过路经偶过,适逢其会,老前辈以为他们有所为而来,其实二鼠尚蒙在鼓中。殊不知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依晚辈之见,其中有两个可能。”
“哪两个可能?”
“藏珍图老前辈是否目击真有其图藏在木箱夹底么?”
冯叔康愕然诧道:“屠三山未将藏珍图与老朽过目。”
严晓星道:“老前辈为何认定屠三山确有藏珍图?”
冯叔康闻言不禁呆住,道:“严公子认为屠三山无藏珍图么?”
严晓星道:“所以晚辈认其中有两个可能,如非藏珍图已在途中早为人窃去,便是……”
冯叔康急道:“便是什么?”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此为晚辈想法,老前辈不可当真,晚辈以为屠三山已先将藏珍图命专使送往丰都双判,因为他心惧偷天二鼠前辈,所以棋先一着,嫁祸二鼠,骗过老前辈,此为一举两得之计。”
冯叔康面色阴晴不定,内心大为懊恼。
严晓星打蛇顺棍上,接道:“老前辈当时如不坚指偷天二鼠窃去,容他分辩,二鼠以神偷著名于世,倘屠三山在途中时已为人先窃去,二鼠必找出痕迹,判断出是何人所为,否则老前辈已受屠三山愚弄。J
无疑冯叔康默然久之,才出声长叹道:“严公子说得不错,老朽大大失着了,请问亡羊补牢,何以为计?”
严晓星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屠三山父子不妨虚与委蛇,暗中严加监视,日久必自露马脚再施对策。”
冯叔康摇首道:“这一点老朽与严公子之见不同,兵贵神速,若屠三山父子在老朽处作客专施展缓兵之计,俟双判与风火头陀将藏珍到手,老朽虽将屠三山碎尸万段也悔恨莫及了。”
“老前辈顾虑不错。”严晓星道:“但在下认无此可能,双判与风火头陀尚不敢去骊龙谷觅取藏珍引来杀身大祸。”
冯叔康诧道:“为什么?”
严晓星道:“心有所惧,一则天下武林群雄云集龙游,虎视耽耽在旁,绝不能让他安然到手,再惧神木令再出。”
冯叔康闻得神木令三字,不禁面色大变,道:“公子敢是目睹神木令传人现身龙游么?”
严晓星摇首笑道:“此为晚辈观察所得,前晚无意偶经一处深山,发现一人四肢俱皆刖除,点血俱无,但面现苦痛已极神色,晚辈问他为何如此,竟无法回答才知被点了九阴穴脉及哑穴,此人似极为艰难地以断臂在地面书写‘神木令’三字,晚辈不忍此人临死前受此惨酷之刑,一震击断心脉而死!”
冯叔康目露骇容,道:“如此说来,神木令传人依然隐在龙游了。”
严晓星点点头道:“晚辈所见正是如此,双判无论如河凶狠,对神木令却不能不畏惧。”说着叹息一声道:“若藏珍图另有人窃去,则双判更无法取得藏珍,晚辈认为应取双管齐下之策,一面暗中尾随屠三山父子,一面放出二鼠,命二鼠将双判那份藏图偷取到手,并放出风声,势必引来偷取屠三山藏珍图之人。”
“好计!”冯叔康赞道:“严公子是说此人必会自动找寻偷天二鼠。”
严晓星道:“晚辈正是此意。”
冯叔康满面堆笑道:“老朽以退隐之身重出江湖,并非心存贪念欲攘有骊龙谷藏珍,而是为了‘千年雪莲实’救治小女性命。”说着缓缓立起,又道:“老朽此刻即飞讯寒舍释放偷天二鼠,命人护送赶来此处,严公子如不嫌简慢,就下榻在此,晚间老朽再来求教。”双拳一抱,转身走去。
严晓星突高声道:“老前辈请留步!”
冯叔康不禁一怔,转面笑道:“公子还有什么话说么?”
严晓星道:“倘晚辈测料无舛,屠三山那份藏珍图另有人取去,今晚当防范有人暗袭。”
冯叔康面色微变道:“他们志在甚么?”
严晓星道:“志在屠三山!”
冯叔康恍然大悟,抱拳笑道:“多谢严公子指教。”身形一闪无踪。
严晓星道:“在下欲告辞片刻将衣物包裹取来。”
冯杏兰目含幽怨,隐泛不舍,道:“公子不要一去不回!”
严晓星道:“在下一诺千金,永无更改。”说时一闪而出。
他去如流星,身法绝快,才出得宅外,眼前一条娇俏人影疾闪,却是那萍儿阻住去路,嫣然笑道:“容婢子带路,恐遇上伏桩误伤公子。”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严姓小辈想走么,请留下性命再走不迟。”
只见人影纷纷疾闪如电,屠玉坤领看四个面目森冷老者将严晓星与萍儿围住。
严晓星冷冷一笑,倏地掌出如电,右掌向一老者劈去。
潜劲山涌,势如奔雷,那老者心生凛骇,不由自主地闪开一步,严晓星却乘隙穿出,电射而去。
屠玉坤大喝道:“快追!”
萍儿目睹屠玉坤五人迅捷远逝的身影,目蕴怒光,顿了顿足,回身扑向宅内。
寒月迷蒙,夜风萧瑟。
逍遥太岁冯叔康与屠三山陶胜三在一泓水塘般低声叙话,只听冯叔康道:“屠兄不知自身之危么?”
屠三山闻言大愕,道:“屠某身有何危?”
冯叔康道:“冯某心疑屠兄那幅藏珍图在来樟树镇途中已为人窃去,并非于客栈中失窃。”
屠三山摇首笑道:“屠某断定必系偷天二鼠所为,冯兄尚未得讯二鼠是否吐露真言么?”
“迄无传讯到来!”冯叔康摇首道:“屠兄在客栈时可曾察视藏图仍在么?”
屠三山道:“这倒未曾。”
冯叔康道:“那屠兄何以能断言必系偷天二鼠所为?”
屠三山不禁语塞。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风闻神木令传人亦在龙游现身,丰都双判及风火头陀必是闻讯中途折回……”
屠三山陶胜三闻言不禁骇然变色。
只听冯叔康接道:“那窃图之人赶来龙游,不见丰都双判影踪,必来此寻屠兄晦气。”
屠三山冷笑道:“屠某无能,不值一提,就凭冯兄威名,窃图宵小也胆敢来此轻捋虎须。”
冯叔康面现踌躇得意笑容道:“须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二位在此谈谈,冯某去去就来。”
陶胜三道:“小弟告辞,明日再来造访。”
冯叔康道:“恕冯某不恭送了。”
陶胜三一鹤冲天而起,曳空如鸟,去势如飞,转眼身形消失于苍茫夜空中。
冯叔康向屠三山道:“冯某失陪。”迈步如飞,隐入蓊郁木树内。
铁掌追魂屠三山目光阴沉,忖思了片刻,突身形一转走去。
须臾,木树丛中转出冯叔康及严晓星两人。
严晓星道:“屠三山必不告而别,他已约定其子屠玉坤在某处守候,赶往丰都双判潜临之处,老前辈速命人暗蹑,不可失去屠三山踪迹,但不得打草惊蛇。”
冯叔康双掌重重击了一下,只见一株树后闪出一短装瘦小汉子,冯叔康低声嘱咐了几句,短装汉子面色肃然穿空而去。
蓦地——
夜风中送来一声清脆的锣鸣。
冯叔康眉头微蹙,神色不耐道:“夜深更沉,还有什么客人来访,公孑请去小女处,老朽片刻就来!”
严晓星迳往阁楼走去,只见厅中灯光明亮,他推门而入。
冯杏兰与萍儿正在对奕,目睹严晓星进来,双双立起裣衽施礼,问询外间情事。
严晓星扼要叙出。
萍儿道:“婢干担忧公子为屠玉坤等人追上。”
严晓星笑道:“在下不愿与他们结怨,用声东击西之策诱开,但适为在下窃听出屠三山有不告而别之意,是以在下匆匆取饼衣物赶来会晤令尊。”说看目注冯杏兰一眼,两道剑眉微微一蹙,接道:“秋深风寒,小姐血虚体弱,但防受凉,须加添皮袄棉衣,无虞疾病导致宿疾复发。”
冯杏兰芳心大慰,目露感激之色,嫣然一笑道:“贱妾自服过公子所赐丹药后,丝亳不觉寒冷。”
严晓星摇首道:“大意不得,还宜加添衣裳为妙。”
萍儿道:“婢子去取小姐那件皮袄来。”说着身形如风,拾级登楼而上。
冯杏兰忽靥泛红霞,朝严晓星凝眸望了一眼,欲言又止,似难以启齿。
严晓星暗暗一怔,道:“小姐有何话说,在下洗耳恭听。”
冯杏兰柔声说道:“贱妾蒙公子赐药,又蒙慨然相助,此恩此德,何以为报,若不见弃,意欲结为义兄妹,不知可否?”
严晓星怎料及冯杏兰此时有此一着,不禁呆得一呆,道:“在下怎敢高攀。”
冯杏兰闻言只觉心中一阵酸楚,星眸微红,凄然道:“公子可是不屑贱妾为妹么?”
严晓星大感为难,手掌急摇道:“小姐千万不可误会,在负血海大仇,恐累及令尊及小姐。”
忽闻一旁响起银铃娇笑,不知何时萍儿已然下来,一手执着一件皮袄,另一手托着木盘,上置香炉,已点好九支线香。
萍儿道:“两者不能合为一谈,公子可是不屑与小姐义结金兰么?”
严晓星目睹冯杏兰一脸凄惶,楚楚可怜之色,不忍拒之,慨然应允。
两人拈香下拜,序齿结盟,严晓星年仅十七,冯杏兰长他一岁,以姐弟相称。
冯杏兰笑靥如花,愉悦已极。
萍儿已为冯杏兰披上皮袄。
严晓星不禁赞不绝口。
冯杏兰道:“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严晓星双手连摇道:“小弟不过认为这件皮袄所选貂皮极为珍贵,千中不得其一,小弟不需此物,兰姐留着穿吧。”
萍儿娇笑道:“小姐仅有这一件,乃老爷子多年前游踪关外,以万两官银庄票买来,作为小姐拾岁礼物。”
冯杏兰嗔道:“谁要你多口!”
严晓星料定那幅藏珍图必缝在此皮袄内,忖道:“暂不取出为上,俟丰都双判那幅藏图取到再作处置不迟。”
此刻,冯叔康在外走入,萍儿向冯叔康道:“恭喜老爷子,贺喜老爷子。”
冯叔康呆得一呆道:“老朽喜从何来?”
萍儿道:“方才小姐已与严公孑义结金兰……”
严晓星不待萍儿说完,向冯叔康拜了下去,口称:“义父!”
他如此做已暗受病金刚孟逸雷指教,以冯叔康作为护符,其他日后复仇减去阻碍不少。
冯叔康闻言一怔,不由呵呵大笑,双手扶起道:“老朽焉有如此福气,不敢当不敢当。”
严晓星道:“先父严天梁,籍隶甘源。”
冯叔康不由大愕,太息一声道:“令尊与老朽共有两面之雅,虽不同道,却是彼此惺惺相惜,闻得令尊遇害,老朽不禁扼腕叹息久之,公子有无探出一点眉目没有?”
严晓星道:“直至如今尚未有丝毫眉目,还求义父成全。”
冯叔康喟然叹息道:“老朽已宣称封刀,不管江湖是非恩怨,但为了一双子女,也就说不得了。”说着一顿又道:“方才有客来此是老朽至友,他说昨日在西湖曾一瞥丰都双判身影,双判匆匆向北行去,显然闻讯中途折回,如今只要不失去铁掌追魂屠玉坤踪迹,定可在屠玉坤身上找出丰都双判。”
严晓星道:“此人现仍在此处么?”
冯叔康道:“已去龙游……”
突然阁外传来高声道:“龙游安通客栈有人求见严公子。”
严晓星道:“有劳带他进来。”
门外应了一声,带起一阵远去的快步疾奔声响。
严晓星回面目注冯杏兰道:“夜深了,兰姐请早点歇息吧!”
冯杏兰回眸一笑,扶着萍儿登楼而去,款款深情,尽在不言中。
冯叔康已视严晓星为乘龙快照,老怀弥悦,呵呵朗笑。
须臾,一个玄衣劲装大汉领着店伙进来,店伙向严晓星哈腰抱拳笑道:“公子,陈二爷命小的赶来送交一封书信。”说看从怀中取出一封密缄。
严晓星接过,取出一锭白银赏给店伙,道:“多谢你了!”
店伙称谢道:“那么小的告辞了。”
玄衣大汉领着店伙退出。
严晓星拆阅来信,面色一变,道:“果然不出所料,那陶胜三与那无名凶邪沆瀣一气。”
冯叔康道:“什么凶邪?”
严晓星道出自己乔装罗刹门下赵春城去万祥客栈有意寻仇,高雨辰陶胜三趁机张交,高雨辰并欲拜见罗刹夫人,陶胜三却因自己答称罗刹夫人未曾赶来推故不往,自己已有心疑并叙出与罗刹二女赶往骊龙谷附近那座无人荒庙,发现多具尸体及白衣人寻仇,自己跟踪陶胜三来此等情。
冯叔康闻言有多处疑窦,却因严晓星是其义子,将其一概抹杀,含笑道:“大概星儿对陶胜三早有主见。”
严晓星俊脸一红,说出迷魂谷主陶泰麟夫妇无故失踪等情。
冯叔康不禁面色一变,道:“罗刹夫人猜得不错,胸胜三确嫌疑最重,陶胜三明晨尚要来此,你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擒住……”
严晓星忽道:“来不及了,陶胜三率领群邪已然来到。”说着虚空扬掌,灯烛俱灭,伸手不见五指。
片刻,忽闻陶胜三朗朗语声道:“冯兄在么?”
冯叔康目泛杀机,哈哈大笑道:“陶兄何故出而复返。”两臂一展,捷逾飞鸟般掠出。
严晓星反身如飞掠上楼去,萍儿正立在门首,匆匆问道:“小姐安睡了么?”
萍儿摇首。
严晓星一闪而入,只见房内一片朦胧,窗外如银月色隐约可见冯杏兰握着一支长剑站立在壁角,迅忙向冯杏兰要过手中长剑。
蓦地——
紧闭的窗户突啪的一声,被震了开去,一条白色人影闪电穿入。
严晓星不待来人双足沾地,唰的一剑挥出,寒虹电卷。
只听闷嗥一声,白衣人轰地一声倒地,一只右臂齐肘削断,血涌如注,晕死过去。
冯杏兰瞧得心头骇然,忖道:“这是什么剑法,如此毒辣。”她胸罗武学博杂,却瞧不出严晓星施展的是何种剑法。
那白衣人甫才倒地,窗外电闪般先后疾射两白衣人,目光森冷,面色阴沉,令人不寒而栗。
严晓星鼻中冷哼一声,一剑击出,寒芒电奔,迅疾凌厉,刺中一白衣人左胸,噗的一声,如击败革,只觉手腕微麻。
白衣人如受千斤重击,身形踉跄不稳,倒退了一步,目中闪掠出一抹惊骇神光。
严晓星已知来人练有一身混元气功,浑身刀剑不入,忽察觉另一白衣人似欲向冯杏兰猝击,大喝一声,左掌往那白衣人劈去。
白衣人顿感红光眩目,一片奇焚奇热扑向面门,心神大骇,闪避不及,口中发出一声凄厉惨嗥,仰面倒地。
另一白衣人不禁胆寒魂飞,做梦也未有想到遇上了棘手强敌,右手迅疾探囊,欲施展绝毒暗器。
他快,严晓星比他更快,五指倏如电光石火伸出,一把扣住白衣人右手曲池穴,神力一拧,喀嚓声响,一条右臂生生被拧断,血涌如注。
严晓星右腿飞踢在白衣人气海穴上,只见白衣人眼耳口鼻内冒出鲜血,气绝毙命。
冯杏兰萍儿目露惊喜之色。
严晓星探手窗外一望,暗道不好,急从怀中取出一方蒙面纱巾扎住面目,穿窗而出。
逍遥大岁冯叔康正与一白衣蒙面老叟蓄势对峙,相距约莫一丈远近。
环周身外七白衣人各立方位,布设奇门防冯叔康遁逃。
那陶胜三屹立在一株参天古木下,似好整以暇,隔岸观火,但他耳目聪灵,忽感身后衣袂带风之声,心中一惊,蓦然回顾,只见一具黑衣蒙面人,脑中闪出神木令传人,迅疾打出一蓬毒针,似一片白雾般罩向黑衣人面门,趁机一鹤冲天飞起。
严晓星微哼一声,右掌疾扬,红光一闪,毒针遇上炽热如火的掌罡,咝咝融化为一片轻烟。
那陶胜三已逃得无影无踪。
黑衣人略一沉吟,不愿追赶陶胜三,只听白衣蒙面老者阴恻图冷笑道:“冯老师,望你三思而行,以免后悔莫及。”说时,蒙面巾露出两只目孔内逼射出两道异样神光。
冯叔康不答,只觉对方异样眼神使他心旌猛摇,自己欲避开而不能,渐渐自己真气无法复聚,不禁心神凛骇。
黑衣人瞧出冯叔康身陷危境,丹田奔放一声暴雷似地大喝,身形电射扑去。
那布设奇门七白衣人奇快阻截,不容黑衣人扑入阵中,黑衣人又掌一分,叭叭两声印实在两白衣人胸前,嗥声未出,已自横尸倒地。
黑衣人借势一跃,已落在白衣蒙面老者之后。
冯叔康闻得一声炸耳大喝,如梦方醒,精神一振,真力复聚,双掌一式“移山撼岳”推了出去。
白衣蒙面老者怒喝一声道:“找死!”双掌迎出,硬接一击。
却不料黑衣人已欺在身后,白衣蒙面老者似背后生了眼睛,身形倏地冲天而起,喉中发出一声清澈长啸。
四白衣匪徒亦纷纷穿空,去势如电,啸声仍自袅袅夜空,身形如鸟远去无踪。
冯叔康目光炯炯逼射在黑衣人身上,道:“尊驾是何来历?”
楼上突飞下冯杏兰萍儿两条娇俏身影,冯杏兰道:“爹,您老人家与他须臾之别就不认得了么?”
冯叔康不禁一怔,恍然大悟,哦了声道:“你莫非是星儿。”
黑衣人揭下蒙面乌巾,正是那严晓星。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为父在武林中久享威望,武功精奇,黑白两道无不畏惧三分,今宵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白衣老邪似精擅移魂慑魄魔法,目光一接,只觉神智不定,如非是星儿施展佛门绝学狮子吼,为父差点着了他的道儿。”
冯杏兰诧道:“爹带来的十八金刚怎么一个不见,凶邪侵入丝毫未闻传警。”
冯叔康道:“为父遣他们追踪屠三山去了,一时托大,才有此失。”
冯杏兰道:“尽遣而出一个不留么?”
冯叔康道:“为父留下四个……”说着神色一变。
严晓星道:“义父不必去察视了,他们俱已惨遭毒手,是孩儿一掌之失,致令陶胜三遁去。”
冯叔康目迸怒光道:“陶胜三真的来了么?日后遇上,为父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严晓星道:“白衣老者为何而来?”
冯叔康冷笑道:“他坚指为父吞没屠三山那幅藏珍图,逼令献出。”
严晓星眉头浓皱,太息一声道:“义父恐日后永无宁日了。”
冯杏兰道:“爹,楼上尚留有三具尸体,您老帮忙收拾了吧!”
冯叔康目露惊容道:“陶胜三委实心术险恶,竟唆使凶邪意欲掳囚兰儿挟制为人质。那三匪徒为河不留一个活口?”
萍儿忽道:“三匪徒均是严公子所制住,均留下活口,但他们自绝而死,以免泄漏秘密。”
冯叔康面如凝霜,似沉思作重大的决定。
冯杏兰柔声道:“爹在想什么?”目光望着严晓星突转身而去的后影。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为父这多年来的修心养性,已不复当日刚愎自负,动辄辣手伤人的习气,不料一念仁慈却险遭不测。”
冯杏兰道:“那白衣凶人爹可忖出他真正来历?”
冯叔康摇首答道:“不知,武林之事诡诈万端,鱼龙变幻,谅久隐世外高人凶邪均纷纷参与这场江湖是非中,怎不令为父忧虑。”言下忧形于色。
冯杏兰知其父为惧屠三山失窃藏珍图遭嫁祸之罪罹受无妄之灾,方才白衣凶邪便可明证,日后无疑必接踵而至,劝慰无方,不禁默然。
萍儿盈盈一笑道:“主人不心忧心,谅严公子自有良策。”
冯叔康道:“你如何知之?”
萍儿道:“严公子匆匆离去不就是为此么?”
冯叔康见萍儿黠慧刁钻,善度人心意,微笑道:“但愿如此,兰儿,为父送你上楼安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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