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西山势连绵,伏牛山脉,外方山、熊耳山脉衔接,厄峰叠嶂,古木蓊郁参天,亘古罕有人迹,广袤数千里。
熊耳一处危谷中山洞内生着一堆熊熊火焰,一双黑衣蒙面老者相对席地而坐,各烤着一只松鸡,香味四溢,身旁尚启着一坛泥封未附陈酿及熏腊味。
这一双老叟正是鬼影子阎白枫及百花坳庄主司徒白。
依阎白枫之意由宝丰县出伏牛迳奔临汝登封,北入嵩山,七月内便可抵达嵩山。
司徒白坚执不允,冷笑道:“如今冷蔷宫藏在嵩山无人不知,武林人物亦无不搜觅你阎白枫的踪迹,倘择此而行,必然遇上,兄弟伤势未愈,不想受你连累遭渔池之殃,要去你去!”
因司徒白执意取道熊耳,再循路水抵宣阳,东行由嵩岳西麓至冷蔷宫,阎白枫拗他不过,只得依他。
山势崎岖艰险,在平时两人都是上乘轻功无异坦途,无如均身负内伤,彼此感应,一路走走停停,每走了一个时辰,司徒白均须坐下调息行功,一歇就是两三个时辰。
阎白枫怒道:“像这样走法,何时才能抵达冷蔷宫?”
司徒白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急我又不急,别以为如此隐秘行踪就无人找寻你么?哼,插天崖上失去阎令主踪影,他们必四出搜觅,尤其是蓬莱双魅戈氏昆仲……”
“他们找的是你,又非阎某。”阎白枫冷笑道:“蓬莱双魅绝不会找到此处?你我两人无异沧海一粟,除非他们有未卜先知之能!”
司徒白呵呵大笑道“这是当然之理,蓬莱双魅定会在前途相候,如不是他们还有别人,要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无分彼此,同是共死,分什么阎白枫司徒白!”说时手中那只松鸡已是熟透,掀起面罩大口咬嚼,吃得津津有味。
阎白枫一面转动手上松鸡,口中答道:“既如此说,你此番一定与阎某进入冷蔷宫了。”
“恰巧相反!”司徒白答道:“还是老规矩,在冷蔷宫外百里方圆之内。”
阎白枫摇首叹息道:“这次由不得你了!何必固执如此?”
“为什么?”
“往昔阎白枫去冷蔷宫最多不过停留一天,这次阎某恐是迳留短暂。”阎白枫望了他一眼,接道:“也许阎某要长留在冷蔷宫。”
“你别作梦,也许你那山妻已不在冷蔷宫了。”司徒白冷冷一笑道:“快吃罢,到不到得了冷蔷宫尚在未知之天!”
阎白枫不禁一怔,诧道:“你何以料定我那山妻已离开冷蔷宫了!”
“我仅说也许并未说一定,想令郎已离宫外出迭遭重挫,你那山妻怎放得下心。”司徒白言毕转身背向阎白枫自顾饱啖,拭净唇边油渍,放下面罩瞑目调息行功,毫不理会阎白枫。
依得鬼影子阎白枫习性,早就趁其无备,猝施暗器制司徒白死命,怎奈司徒白若死,自己也无法苟全,目中怒光逼闪久之才暗叹了声。
这样走走停停,行程缓慢,直到第四日傍晚,才出了熊耳山。
表影子阎白枫委实难能可贵,为此缓慢行程,加上司徒白不时冷嘲热讽,数度怒发欲狂,恨不得与司徒白同归于尽,但仍将胸中沸腾怒火平息了下来,若无其事般视而无见,充耳无闻。
心灵相通,自然司徒白有所感觉,暗暗钦佩阎白枫忍力高超,有次司徒白笑道:“阎令主,你数度被兄弟激动强烈杀机,意欲同归于尽,为何下不了手?”
表影子阎白枫淡淡一笑道:“庄主明知阎某为何下不了手,何必多此一问?”
司徒白太息一声道:“你还念念那本秘笈么?即使等待洞府重开之日你得在手中也成不了天下第一人!”
阎白枫冷冷答道:“庄主是说你我心灵相通,水涨船高,阎某增强一分,你亦随之而增。”
“不错!”
“眼前阎某不亟亟于此图,在我阎白枫未悟出解开心灵禁制邪术之前,决不作此妄念!”阎白枫冷笑道:“你也不舍得死,有你卫护着阎某,我又何惧之有?”
司徒白大笑道:“你明白了就好,不过心灵禁制一旦解开,就是你毕命之时!”
阎白枫冷笑道:“未必见得!”
司徒白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两人慢慢向洛水源头走去。
山区渐远,人烟渐多,所经之处偶遇行人均愕然信步注视着他们,疑是一双怪物,但一发现两人肩头披剑立即避开。
正行之间,阎白枫忽感身后传来一片衣袂破风之声,心知有人在后追蹑。
他们两人武功已臻化境,虽然相距甚远,却仍难避开过人的耳目。
司徒白笑道:“你猜测是谁追踪?”
阎白枫头也不同,道:“未必就是蓬莱双魅,也许是武林中人无意巧合,凑巧也走上这条路。”
司徒白摇首道:“只猜中了一半,并非蓬莱双魅则是可以肯定,试想你我步履仅此常人略快,要追上你我轻而易举,追踪者必在四人以上,不即不离,故意强振衣袂,因尚模不清你我谁是插天崖主人。”
“他们一定是从伏牛山插天崖下追踪来的!”
“不错,他们由蓬莱双魅口中得知你阎白枫穿着模样,但你我穿着并不一定就代表你我,这话你总应该懂吧!因任何人亦可为做穿着打扮,而且你我身法缓慢,与你鬼影子名不相符!”
阎白枫不禁恍然大悟,道:“不料你心机之深沉比我鬼影子尤有过之!”
司徒白怒道:“这话早就该说了,为何要等到现在?”
“那不同,从前阎某总以为大意不慎才为你所乘,现在才知自愧不如。”阎白枫摇首慨叹道:“钦佩,钦佩,日后阎某更该小心提防才是!”
道旁有座茅草搭菱茶棚,木桌木椅,仅六七付座头,却无食客,一村姑及一小童正伏案假寐着。
山上与山下气候有着显明不同,此刻山下却是盛夏渡暑,骄阳正烈。
司徒白发现身后衣袂破风之声已无,知追踪之人已不耐缓慢索兴停了下来,不禁笑道:“你我也该歇歇腿吧!”
阎白枫道:“他们也不追踪了么?”
司徒白道:“你放心,准有热闹可瞧,后面既有人追踪,前途必还有等候之人。”说时人已迈入茶棚,重重咳了一声。
伏案而睡的村姑首先惊觉,猛然抬首,但一目睹两人,蒙黑布长罩,只露着双眼,竟露惊惶失措之色。
司徒白坐下微微一笑道:“小泵娘别怕,我们是人不是鬼,因畏晒烈日所以蒙住,先抱两盏香片,有什么吃的慢慢送来!”
小童已被村姑摇醒了,只七八岁,长像虽不怎么样好,却两眼咕碌碌望着司徒白阎白枫两人毫不畏惧,闻言忙大笑:“有有有,还有酒菜,用山泉自酿的酒,两位老爷子请坐,马上送来!”
开水原是热着的,用吊架吊起,放下稍热一热便是沸烫即可冲泡。
村姑即着手泡茶,那小童也忙着切菜送酒。
不久,即见五只劲装黑衣汉子跨入茶棚,装着对阎白枫司徒白二人视若无睹,大声嚷着送上酒菜。
阎白枫暗道:“原来是一些三脚猫的江湖小辈,不值大惊小敝!”
司徒白望了阎白枫一眼道:“笨鸟先飞,身后还有厉害人物尚未露面咧!”
茶已送来,小童送上卤鸭酱牛肉各一大盘及一壶酒。
司徒白掏出一块银两,递与小童道:“多少钱先给,稍时我们说走就走,有余就赏给你们姐弟添置衣裳吧!”
小童接过千恩万谢退了下去。
阎白枫司徒白卷起布罩,露出嘴唇慢饮浅酌。
五个黑衣劲装汉子也在用酒用菜,不时目光瞟向阎白枫司徒白两人,窃议低语。
忽地一个匪徒惊叫不好,愁眉苦脸,双手捧月复似不胜痛苦。
其他四人见状,不禁大惊,纷纷采问其故。
那人汗流如雨,颤声叫道:“这酒中已下了毒!”
一个劲装汉子闻言倏地飞扑而出,掠至小童身前,五指迅如雷光石火抓出。
那知五指堪堪搭在小童肩骨上,忽感腕脉一紧,不知何时一个蒙面黑衫老叟已来到身后抓住他的腕脉要穴,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劲装汉子面色大变,道:“这小表在酒中下了毒,难道在下不该问么?”
蒙面老叟正是司徒白,闻言冷冷答道:“那壶酒你们五人都饮了许多,为何单单你那同伴中了毒,难道你们四人均不畏毒么?回去!”
司徒白捺腕一甩,只见那劲装汉子身不由主地掷了回去,同党一人慌不迭地一把接住。
这话司徒白说得有理,同饮一壶酒,若要毒性发作,其他四人绝无幸免之理,而中毒那人只月复中绞痛若割,汗流如雨,申吟不绝,却未倒下,是以四个劲装人不禁慑住,只面面相觑。
司徒白似无事人般迳自回座,举杯向阎白枫欢饮。
表影子阎白枫不解还是司徒白激于义侠天性,抑或此举司徒白另有深意。
尤其不解的是,那人为何面现痛苦,不像做假,难道中了他人暗算!这茶棚内除了自己外,唯一只有司徒白能施展暗算,会不会是司徒白?
忽闻司徒白蚁语传声道:“伤了小的,老的不会不现身,如今你我已在明里,何不将暗中追踪之人一个个都揪出来,再逐个解决!”
阎白枫心中暗暗大惊,忖道:“原来真是他搞的鬼!”
那中毒汉子这时却浑身抽筋,痛得倒在地上哀嗥出声,涕泗横流,面色苍白,嘴唇泛青。
其他四人惊惶失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明知同伴并非中毒,显然是这一双蒙面老鬼暗中弄了手脚,却又不敢明指,鬼影子名头太大了,凭他们五人只是送死无疑。
蓦地,茶棚外疾迈入四人。
为首者却是四旬上下女人,首挽高髻,脸上涂脂抹粉,长得一身肥肉,身着翠绿劲装,姿容平凡,却生与一双水汪汪眸子,流波四荡,肩上披着一把蜈蚣鞭。
后随一个四梁冠身着八卦道袍目光阴冷老道。
接着是一双面目神肖鹰鼻短须,身着青袍中年人,不言而知乃一双孪生兄弟。
司徒白自顾举杯浅饮,四人进入似若无睹。
阎白枫认得这四人来历,心中暗惊道:“怎么竟是他们?”
认出为首者是女屠户丘珊儿,老道系茅山移魂手杨全真,一双孪生兄弟为阴魂谷左右追魂尊者梅百寿梅百龄。
这四人一次在明珠相府中于屏后见过,是明珠网罗十七凶邪中人。
阎白枫暗道:“难道他们是奉明珠之命打算杀我灭口,真是如此,我阁白枫岂能让你称心如意。”
只见丘珊儿飞掠在哀嗥不绝汉子身前,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劲装汉子低声禀明经过详情。
女屠户丘珊儿不禁瞟了阎白枫司徒白一眼,蹲子察视因何致此,却查不出何故,愕然呆住。
移魂手杨全真道:“贤妹,可否让贫道瞧瞧?”
他们一行四人,论能为就数女屠户丘珊儿最高,既然丘珊儿查察不明其故,杨全真也是枉费。
丘珊儿知杨全真必有用意,身子挪动让了开去。
杨全真俯身伸手察扶脉象,只见他双眉紧皱,翻指迅疾如风点了十数处穴道。
那汉子宛然如死睡去。
杨全真取出一粒丹药,交与一人,嘱道:“你们四人抬他觅一溪水浅处浸泡全身,他一醒来立即用此药服下,快去!”
四劲装汉子慌不迭地抬起,如飞奔出棚外。
丘珊儿四人这才摆一座头坐了下来。
忽见披发老者带着小三儿亦走了进来。
接着又是六个老少男女不一,鱼贯进入茶棚聚坐一席。
可怜那村姑姐弟缩在灶角面无人色,怎还敢出来招呼。
那小童忽闻送来苍老语声道:“小兄弟,不用怕,只管出去问他们要些什么,凡事自有我老夫在咧!”
小童闻言果然壮着胆子走出询问要的是茶还是酒菜。
阎白枫不知披发老者小三儿是何来历,最后进入的却是令他不禁一怔。
原来那六人均系冷蔷宫内高手。
表影子阎白枫与冷蔷宫主夫妻虽因事反目,同床异梦,但却有同一心性,有事命门下去办,均派遣外墙之人,像钟离胡及吴越就是,青龙四杰中人绝不外调,而冷蔷宫主亦是如此,知冷蔷宫隐秘者仅其子阎玉及贺翼,尚有活丧门郜星三人,如骆席侵麻人龙均系外坛弟子。
阎白枫委实不明白这六人何故离宫外出?怎又会在此恰巧遇上。
当然冷蔷宫六人见过鬼影子阎白枫,当时也是同一装束,但竟然发现两人一模一样,不禁相顾错愕不已,低声窃谈难以分辨谁是。
这时棚外又先后走入两人。
先进来的却是桂中秋改装的袁绶。
后走入却是活丧门郜星。
两人并非同路,亦非相识,各择一座而坐。
那活丧门郜星为何来此?
原来他被阎玉气得心肺欲炸,怒火欲狂,却又被阎玉所救,封闭制住的穴道突然自行解开,自觉无颜再留,趁着无人时溜出外,茫无目的奔向山野中。
他在冷蔷宫主未嫁与阎白枫之前即偷恋暗慕,却自惭形秽,不敢倾吐,誓以长侍左右,昔年冷蔷宫主行走江湖得他之助,多次幸免于难,而冷蔷宫主却以兄长之礼待之,未假以丝毫颜色。
此后,冷蔷宫主嫁于阎白枫仍以长侍左右之誓甘愿奴仆自居,但旭独对冷蔷宫主自甘卑下,其他人却傲慢无礼,连阎白枫也不放在眼里,故冷蔷宫上上下下对活丧门郜星不胜厌恶。
是以活丧门郜星在山中沉思了半天,决定仍返冷蔷宫,只觉冷蔷宫有累卵之危,此时弃而离去显得有始无终,即使为冷蔷宫主见逐,也要暗中相助。
一念至此,立即展开身法望嵩山奔去。
距登封县不远一处小镇上,活丧门郜星突发现冷蔷宫六名弟子在饭庄内,不禁一怔,暗道:“他们为何离开冷蔷宫,莫非奉命外出?”
郜星窥听得他们说话,隐约得知冷蔷宫主接获阎玉飞讯谓插天崖四堡已遭强敌狙杀殆尽,阎白枫只身一人避闪强敌追踪取道外方熊耳出山,循洛水源头望冷蔷宫而来,是以冷蔷宫主派下六人接应,暗感诧异阎玉为何知悉插天崖之事,感觉似有蹊跷,故一路暗蹑其后。
但,郜星途中发现甚多武林人物,黑道凶邪,正派高手及大内侍卫影子现踪,俱是拦劫阎白枫而去。
活丧门郜星一走入茶棚,六名冷蔷宫弟子不禁一怔,眼中同泛出诧异之色,心中大感厌恶,其中一名年约花信少妇忽抿嘴一笑,星眸注视在袁绶后脑上。
原来满人入关下令薤发蓄辫,袁绶蓄留一条假辫,竟比别人短了一半,下端似为人剪断平整,却又不见松散。
袁绶和披发老叟及小三儿算是夙识,聚坐一席。
小三儿一坐下即两只眼睛骨禄碌乱转,打量东打量西,瞥见少妇窃笑目注袁绶,亦发觉有异,不禁咯咯笑出声来。
披发老叟双眼一瞪,低喝道:“没有规矩,笑什么?”
小三儿笑容未敛,道:“徒儿见袁大叔才只三四天不见,发辫怎么又短了一大截是以不禁失笑!”
袁绶不禁悚然猛凛,他乃阴狠险毒之人,睚呲必报,与吴越仇深似海,却料不到竟赔了夫人又折兵,非但基业不保,而且爱妾柳莺儿亦遭深辱不知所踪,愈发与吴越此仇不共戴天,雪耻复仇之念愈深,都孤立无援,多次与披发老叟小三儿师徒两人相遇,是友是敌难分,连他自己也搞糊涂了。
此刻闻得小三儿之言,顿然悟出白骨追魂老鬼他仍不能善罢干休,三四天来自觉已摆月兑了白骨老鬼,那知还是阴魂不散,附骨之蛆般跟踪自己,暗道:“莫非这老鬼已察破自己行藏就是桂中秋?”
只见披发老叟低首举杯浅饮了一口,太息道:“冤冤相报,无时休止,这又是何苦!”
袁绶似听出在说自己,却又不便答话,只目注小三儿强颜笑道:“小兄弟,其实袁某已早知道了,袁某与他陌不相识,他找不到桂中秋算他无能,这笔账怎可算在袁某头上,有本事尽可割下袁某人头!”
小三儿道:“袁大叔知道就好,小三儿失礼请予见谅。”说时转目向一双蒙面老叟望去。
茶棚内突寂然无声,仅有村姑姐弟二人不停地来往送酒送菜,披发老叟亦送上杯箸酒菜。
几张有人坐的地方,桌上均摆了银两,比起所叫的酒菜茶资要多。
小童与村姑忽闻苍老语声送入耳中道:“小泵娘、小兄弟,桌上的银两均是给你的,赶快的收下,多多少少都无须计较,赶紧避开茶棚远远地,这些江湖凶人都不是什么好相识,稍时必然动武,以免遭殃,快去!”
村姑面现畏惧之色,踌躇不前,小童究竟比乃姐胆大,上前把各桌银两收去。
那女屠户丘珊儿四人只默默进食,似若无其事般,他们志在阎白枫,但因发现不明来历人物陆续进入茶棚,又不知还有无接踵赶来者,只有观察形势谋定后动。
包令丘珊儿四人困惑不解的是鬼影子阎白枫只有一人,而眼前的却是一模一样的蒙面黑衣,、装束无异的一双老鬼,久闻鬼影子阎白枫诡诈多端,不要以李代桃僵,金蝉月兑壳之计远去,眼前两人只是替身而已!
不要说是女屠户丘珊儿四人莫明其妙,就连冷蔷宫六名高手及活丧门郜星等都是大感困惑。
说更明白点,茶棚内只有披发老叟心中明白一双老叟是何来历,但也模不清谁是司徒白,谁是阎白枫。
在座之人均默默进食,心中均不停忖思应该如何着手。
村姑与小童已走得无踪无影。
气氛极为沉闷,彼此心中都明白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兆,一场惨烈凶搏转瞬一触印发。
司徒白间合白枫二入酒菜已吃得一干二净,相对啜饮香茗,尚未有离去之意。
突然
棚外,忽疾掠而入蓬莱双魅戈戎戈盾两人,仍然是罩住面目,宛如鬼魅,目光同投在司徒白阎白枫座上,不禁一怔,面面相觎。
瓣盾厉道:“你们两人谁是阎白枫?”
双魅做梦也未曾料到他们亟欲追寻的司徒白也在座上。
阎白枫司徒白两人闷声不答,毫不理会蓬莱双魅。
活丧门郜星阴恻恻一笑道:“天下竟有如此怪事,既无法辨识阎白枫,就不该在此喝酒,有扰我老人家清兴!”
瓣盾大怒,喝道:“朋友是谁?”
郜星冷冷答道:“见不得人的东西,谁和你们是朋友!”
瓣盾冷哼一声,右掌倏翻望郜星推了出去。
瓣戎迅如电光石火出指扣住了戈盾腕脉要穴,沉声道:“老二,人家又未指名道姓,不要横生枝节!”
忽闻棚外风送一个阴冷如冰传声道:“对,识务者是为俊杰,你们蓬莱双魅名头虽大,人家来历却也不小,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要让遮住见不得人的头罩又被人揭掉!听话的便乖乖坐下,要吃要喝自己去拿,等会自有人掀开阎白枫的底!”
双魅互望了一眼,择一空座相对坐下。
袁绶低声问披发老叟道:“前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披发老叟道:“袁老师,你何故到此?”
“在下有人投柬暗中告知来此处可见到吴越,但在下受愚了!”
“袁老师见到吴越又将如何?”
“哼,在下实欲取他项下人头!”
披发者叟不禁诧这:“袁老师,你也和吴越有不解之仇么?”
袁绶顿感失言,淡淡一笑这:“在下因与桂中秋义结金兰,竟遭受无妄连累,还不是因吴越而起!”
披发老叟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也并非受愚,问题是袁老师自己无法看见吴越罢了,而吴越却看见了袁老师!”
袁绶不禁一呆,道:“前辈可否见告吴越现在何处?在下不胜感激!”
披发老叟面有难色,似未便作答。
小三儿道:“袁大叔,你不会自己去找么?我师父最讨厌管不相干的闲事……”忽压低嗓门诧道:“师父,你瞧!”
只见冷蔷宫六人中忽立起一身着鬼袍,肩披一双骷髅鞭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走向活丧门郜星座上走去?
活丧门郜星眉目五官本极为丑陋,日睹鬼袍人走来,更变得丑恶不堪,道:“高森,你来此可是意欲向老夫找碴?”语声阴冷如冰。
表袍人不答,只在侧旁一张凳上坐了下来,低声道:“不敢,在下怎敢向郜老无礼,但却奉了宫主之命,倘在途中若然遇上郜老,请郜老不要过问本门的事,最好远远避开,免得更为复杂。”说着缓缓伸手入怀。
郜星两眼猛睁,威棱逼射,张口欲厉喝道:“这话真是她所说的么?”
话尚未说出口,却见高森掌心托只一朵宝石刚琢细小精致的金黄色蔷薇,不由自主地强行咽下月复中,目光一变。
方才郜星神态似只猛虎发威,倏变得温驯如猫,道:“老夫决不管闲事,但不会离去!”
斑森只把黄薇略显了显立即取回怀内,低声道:“郜老,多有深罪,奉命差遗,情非得已请即见谅。”言毕抱了抱拳离身回座而去。
袁绶听得小三儿之话,忖道:“吴越莫非就在在座诸人中!”
他想到一双蒙面黑衣老叟其中必有一人是鬼影子阎白枫无疑,另一人未必就是吴越,因阎白枫下令狙杀桂中秋吴越,而形态身裁亦有显著的差别,可断言非是,目光不觉投向高森及郜星两人身上而去。
“莫非就是他易容改扮的。”袁绶不由心神暗震,认定高森必是吴越所扮无疑,目光频频投向高森。
斑森似有所觉,低声向同桌五人交谈数语后,面色一变,缓缓站了起来。
披发老叟忽向小三儿道:“我们酒足饭饱,不无热闹可瞧,小三儿,走吧!”立即离座与小三儿走出棚外而去,临去之时,向袁绶说了声:“珍重再见!”
袁绶似感意外,不禁呆得一呆,忽见高森已站在身前,神态不善。
斑森冷森森一笑道:“朋友,你我甚是面生,为何朋友频频盯视在下?”
袁绶暗暗冷笑道:“你终于找上我了。”缓缓离座而起,淡然一笑道:“兄弟不过瞧尊驾肩头一双兵刃异常惹目刺眼故而多瞧了两下难道不能么?”
斑森冷笑道:“那么朋友定然瞧出在下来历了?”
袁绶道:“倘兄弟所料不差,尊驾必是天鹰帮中人,武林中还未有用此打造奇特的骷髅双鞭歹毒外门兵刃!是以兄弟愿见识尊驾骷髅双鞭武功,是否别出蹊径,非同凡响!”
斑森哈哈一笑道:“朋友错了,在下并非天鹰帮中人,但不使朋友失望,在下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手掌一摆,示意袁绶出棚印证高下。
这时鬼影子阎白枫已明白高森的用意,棚内在座之人除冷蔷宫弟子无不志在自己,却又模不准自己是否真是阎白枫,而且他们亦各有用心,是以高森欲借故寻衅,诱他分神护自己易于月兑身离去,不由望了司徒白一眼。
司徒白会意微微点了点头。
袁绶认定了高森是吴越扮装,欣然含笑离座迈向棚外而去。
斑森随后跨出。
蓦地,一道黄虹由外漩入,带出一片风雷锐啸之声。
女屠户丘珊儿尖叫道:“飞天魔斧!”
阎白枫司徒白两人身形忽暴腾而起,轰然冲破棚顶腾空如电掠去……
那道黄虹电漩飞舞竟然砍在阎白枫所坐桌上,叭的一声大响,木桌劈成两半,杯盘碗着溅飞堕地。
冷蔷宫五名弟子竟乘此际,纷纷掠出门外追向阎白枫司徒白两人身后而去。
黄虹急又漩飞出棚,那女屠户丘珊儿面色一变,忙道:“不好,我们快追!”
活丧门郜星与蓬莱双魅亦相继追赶女屠户丘珊儿一行四人之后,谁也不理会高森与袁绶之事。
斑森却不感觉一点意外,他们六人目的志在阎白枫安然离去摆月兑无谓纠缠,唯一感到突然的就是斧魔灵霄虚空驭斧此时此地袭至,意在伤害阎白枫,可见棚外暗处尚有不少武林高手潜伏着,但只要阎白枫月兑身,以阎白枫之武功何惧灵霄之有。
不过灵霄到是帮了高森等人一次大忙,否则恐化费不少手脚。
然对袁绶而言,却大感迷惑惊诧,但既认定高森系吴越所扮,四下无人,正大好良机,问题是高森是否真是吴越却无法肯定。
此刻,高森笑笑道:“朋友,你真想见识在下骷髅双鞭绝学么?不过在下还有要事,无暇与朋友印证高下。”说时不知何时已撤出肩后的双鞭,手指鞭出,洒下漫天鞭影,鞭身内打出卅几支骷髅钉,迅快如电,绝不容袁绶有闪避机会。
袁绶猛感不妙,蓦然想起一人不禁大惊失色,匆忙间不及拔剑,倏运真气护满全身斜弹而出,就如此肩背等处已为骷髅钉打中数处,一阵奇痛麻痒,情知遭了奇毒,慌不迭地就地一滚。
忽见高森并未追击,身形一振穿空如电掠去,发出一声长笑远曳无踪。
论武功袁绶与高森不相伯仲之间,真要放手相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高手过招,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厘米之差立判生死,袁绶吃亏就吃在未先出手抢制先机。
这一着之差,袁绶可吃亏吃得太大了,那骷髅钉乃高森独门暗器,精心打造,六角星形,棱角藏有小孔,内贮毒液,一经打实对方,棱角受挤压之力将毒液急注体内,痛麻交加,循着血行散布全身,渐至麻木昏迷,肿胀溃烂而死。
尤其是钉棱锋锐,专破功刀稍逊真气横传护体,端的厉害已极。
袁绶道:“真该死,怎么没想起骷髅枭君高森就是他!”轻提真气掠入隐秘之处行功驱毒。
茶棚内一片零乱狼籍,村姑与小童由远处跑来,见状不胜伤心,村姑眸中泪光莹然欲滴。
小童道:“姐姐,不要伤心嘛,得了这多银子,足够修建添置棚顶器皿的了。”
“对,小兄弟说得真对!”披发老叟与小三儿忽然现身。
披发老叟取出一锭约莫五两白银,放在小童掌上,道:“这些足够弥补你们损失,记住,七天之内不能做生意,恐尚有甚多江湖恶人前来向你们姐弟二人问东问西,一个应答不当,恐遭杀身之祸,快回家吧!”
一听有杀身之祸,村姑小童不禁面色大变,连声道谢赶紧收拾一些可用之物慌忙离去。
小三儿道:“恩师,我们快走!”
披发老叟笑道:“小猴儿,要瞧热闹可以,但不准淘气,不然为师可护不了你!”
师徒二人双肩微振,如风奔去。
口口口
司徒白与阎白枫震破棚顶掠空而去,鬼影子身法迅疾如风,驰誉武林,司徒白亦不稍逊,并肩同行,片刻间已将女屠户丘珊儿、茅山邪道移魂手杨全真及冷魂谷左右追魂尊者梅百寿梅百龄四人抛在身后老大一截。
倏忽间,丘珊儿已不见前途两人身影,左右两侧均为深林密榛,知阎白枫司徒白两人已遁入林中,无法追觅,不禁顿足冷笑道:“果然两个老鬼中有鬼影子阎白枫在,身法奇快如电,但被他逃去,恐又要费一番手脚!”
移魂手杨全真摇首答道:“未必!”
女屠户丘珊儿诧道:“这话怎说?”
杨全真道:“贤妹不要忘了棚外周近必有甚多武林人物潜伏,那斧魔灵霄就是其中一个,他们无人不是志在阎老鬼,但他们目的何在?”
女屠户丘珊儿点点头道:“愚妹真的忘了,他们目的与我们此行任务大同小异,也要狙杀阎老鬼灭口,更须取得藏在冷蔷宫恩相来往密信及海底名册。”忽目露忧容,接道:“看来我等此行任务艰险凶危异常,未必能达成心愿!”
冷魂谷左追魂尊者梅百寿忽出声道:“丘大姐,无须忧虑,鹞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补蝉,你我必遂黄雀之愿。”
丘珊儿欣然一笑道:“好,就这么办!”
忽见一条人影自来路闪入左边林中,丘珊儿目光锐利,噫了一声,诧道:“那不是同在茶棚内那个奇丑老鬼么?准是阎老鬼同路人,我等也不妨去林中窥察是否隐匿在内。”言毕面色微变,低喝道:“有人又来了,快掠入林中!”纷纷投入左侧林木葱郁中不见。
丙然一拨又一拨迅快人影投入林中,先是蓬莱双魅,相继又是冷蔷宫弟子五人,之后一共拨入林中的都是武林人物。
他们何以知道阎白枫司徒白二人藏匿左侧林中咧,只有司徒白心中明白,此乃他的老伴锦囊妙计。
真的,司徒白与阎白枫非但藏在左侧参天古木丛中一株繁枝密叶,伞薮蓊翳围可五人合抱古槐之下设下奇门禁制,盘膝坐下。
阎白枫摇首慨叹一声道:“阎某委实不明白司徒兄心意,你我身法迅快,他们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何况树林森郁,追踪之人定迷失方向,为何不赶向洛水源头,反停在此处?”
司徒白微笑道:“久闻鬼影子阎白枫机智卓绝,狡诈若狐,不料见面不如闻名!”
阎白枫诧道:“这话怎讲?”
司徒白道:“阎令主你怎忘怀了茶棚外尚有守候你自投罗网的强敌,你我为何一路而来一无拦截?”
阎白枫闻言一怔,道:“司徒白是说斧魔灵霄么?”
“灵霄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司徒兄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当局者迷,兄弟置身局外,当然清楚,更知方才茶棚内身背骷髅双鞭六人乃冷蔷宫高手,那貌像奇丑无比老者亦是冷蔷宫同路人,其余都是追踪阎令主的,不过他们仍模不清你我究竟是谁?”
阎白枫长叹一声道:“看来司徒兄之能阎某自愧不如,目前愿该如何?”
司徒白冷冷答道:“坐山观虎斗,俟他们两败俱伤时,阎令主和兄弟才可安然到达嵩岳,不过阎令主是否可以进入冷蔷宫,兄弟并无把握!”
阎白枫心神一震,道:“司徒兄是说抵达嵩岳后还有险阻么?”
司徒白道:“但愿不如兄弟之料才好!”忽鼻中轻哼一声道:“阎令主心中又萌生杀机么?你我虽非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同年向月问日死又有何妨?”
表影子阎白枫默然无语。
他们两人坐身之处四外数十丈方圆内林木稀疏,独较空旷,可是丽月晴空。
不远处起了一声长啸,只见斧魔灵霄十数人纷纷掠至。
灵霄巍如巨灵般目光炯炯巡视了一眼,诧道:“怎么他们不见踪影,难道曾飞上天空不成?”
一个赤发圆脸五旬左右老者道:“老爷子,属下以为不可能,我等与江湖同道巳布天罗地网,只要阎老鬼两人形迹二露,立即发出信号旗花围截,属下料测他们必藏身林中不动,使我等猜疑他们必远去。”
灵霄道:“老朽飞斧虽未击中,却见他们掠入此处,除了插翅飞去,必藏身不远!”
“不错,他们就藏身周近不远。”这话是戈戎语声,只见蓬莱双魅相继飞落于地,戈戎冷笑道:“坏事就坏在你灵霄飞斧,既然无法百发百中,不如藏拙为妙!”
灵霄闻言大怒,厉声道:“你蓬莱双魅之名灵某未必见惧,再敢出言不逊,别怨我灵霄无礼了!”声若洪钟,震耳欲聋。
瓣戎哈哈大笑道:“灵老师意欲与我俩争一高下有何不可,不过眼前不是时机,假以时日无不接着!”
灵霄道:“好,此事一了,灵某讨教就是!”
瓣盾则一双冷电寒芒注视着古槐久久不移。
司徒白奇门禁制奥诡玄妙,奇门之外他们可瞧得清晰无遗,但灵霄等人却无法察觉他们两人相距咫尺。
双魅究竟不愧为江湖巨臂,戈盾只觉树下有淡薄云气飘浮,却似有若无,若非目力锐利,仔细观察则无法发现,不禁心疑,右手暗聚真力,欲举步望树下走去,突见林木丛中疾掠出高森六人。
斑森手指蓬莱双魅等阴恻恻笑道:“我等奉命缉拿要犯,不容阻扰,速速离去,免遭株连之祸!”
瓣戎不禁一怔,道:“尊驾奉何人之命?缉拿什么要犯?”
斑森沉声道:“自然是奉了大清朝之命,缉拿逆党阎白枫。”说时目光移注着斧魔灵霄,道:“方才则非你驭斧所误,何致让阎白枫两贼趁隙逃走,本使念在你并非故意,否则当治以同谋之罪!”
双魅及斧魔灵霄等群邪均不知高森六人来历,顿时被高森慑住。
矮魔灵霄道:“灵某在此与江湖同道商量,既然如此,尊驾何不速速追踪要犯,以免阎老鬼免月兑无踪。”
斑森冷笑道:“他跑不了!”
瓣盾亦沉声道:“尊驾请自去擒拿要犯,老朽等又未碍事,何须唠叨!”
林中忽传来一个清朗语声道:“他们是什么官府遣来缉捕要犯之人,愧你们还是武林高人吃他三言两语即被蒙住,他们就是嵩岳冷蔷宫手下,说话之人乃骷髅枭君高森!”
矮魔灵霄闻言面色一变,厉喝道:“原来高森就是你!”说时一掌五丁开山劈去。
蓬莱双魅受高森之愚亦大感愤怒,双双喉中发出一声厉啸,向冷蔷宫门下扑去。
灵霄同党亦纷纷加入战阵。
冷蔷宫门下武功极高,无惧于众寡悬殊,而且出手狠辣,倏忽之间灵霄同党三人惨嗥声中已遭非命,断肢残腿、月复破肠溢,惨不忍睹。
骷髅枭君高森不料为人识破行藏来历,弄巧成拙,又惊又怒,双鞭迅辣狠毒,暗中招呼同党恶数歼毙,余下只有灵霄及蓬莱双魅便易于打发了。
瓣盾出掌之际,不时一掌分劈向古槐之下,意欲逼出阎白枫司徒白两人现形。
那知阎白枫与司徒白两人已然离去。
在双方出手相搏之际阎白枫道:“奇门隐晦恐已遭戈盾识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司徒白道:“你身为令主,就不顾冷蔷宫门下生死安危了么?”
阎白枫道:“他们六人武功阎某深知,虽未必胜,亦未必落败。”
司徒白点点头道:“好吧!你既然坚欲离开,兄弟亦无法勉强!”身形一振,率先穿空拔起,宛如一头火鸟落入森郁林木丛中。
林木森森,不见天日,两人飞掠了十余里尚未出林,迎面忽传来一声冷笑,人影纷纷疾闪而出拦阻去路。
表影子阎白枫身形顿住,只见是女屠户丘珊儿、移魂手杨金真及冷魂谷左右追魂尊者梅百寿梅百龄四人。
女屠户丘珊儿冷笑道:“我已等候两位多时了,不论两位何人是阎令主,请束手就擒,随我等人京去见明相!”
话才落音,突有一块巨石击向丘珊儿,随着传来一声冷笑道:“好不要廉耻的贼婆娘,大言炎炎不惭!”
那巨石又急又沉,差点击中丘珊儿面颊,如非丘珊儿闻声将头一闪,准得头破血流。
丘珊儿抬头望去,只见是奇丑无比的活丧门郜星,她不识郜星是何来历,冷笑道:“两位贤弟,将这丑恶的老匹夫与我拿下!”
冷魂谷左右追魂尊者梅百寿梅百龄同应了一声,疾闪而出。
一声丑恶的走匹夫犯了活丧门郜星忌讳,目中凶光暴射,哈哈狂笑道:“就凭你们两人么?老夫久未大开杀戒了,先拿你们血祭老夫的丧门笔也好!”倏地撤出肩头打造奇特的判官笔。
他竟称判官笔为丧门笔。
梅氏昆仲闻言不禁一怔。
梅百寿啊了一声道:“尊驾莫非便是活丧门郜星?”
郜星丑陋面庞上泛出一丝傲然笑容道:“算你们还有点见闻,不错,郜星正是老夫!”
女屠户丘珊儿忽面色一变,喝道:“快追!”
原来阎白枫司徒白身影竟消失无踪!
丘珊儿与杨金真身形甫才掠出十数丈外,猛感一片无形潜劲逼得倒跃而回。
只听一声朗喝道:“站住!”
但见一个面如冠玉,丰神飘逸的披剑少年在林木中缓缓走了出来。
这少年身着一袭雪白绸衫,紫云嵌肩,黑镶滚边,腰系金红丝条,愈显得气宇不凡,倜傥翩翩。
女屠户丘珊儿天性好婬,最爱俊美年少男子,平日面首无数,精擅内媚采补之术,又在狼虎之年,丧生在她身上的不计其数,几曾见过如此俊美少年,不禁呆住。
移魂手杨金真大喝道:“尊驽是何来历?为何胆敢阻住贫道等去路!”
这时活丧门郜星业已与冷魂谷左右追魂梅氏兄弟激搏猛烈,少年望了郜星那面一瞥,淡然笑道:“我的来历你等无须知道,久闻奸相明珠秘密网罗一些狠恶歹毒江湖凶邪十七人,留作不轨之需,如我料测的不错,你必是茅山妖道移魂手杨全真,另一位是女屠户丘珊儿了!”
丘珊儿杨金真两人双双一怔。
这少年正是简松逸,连夜由京借碧鹫千里翼远之力赶来此处。
简松逸笑了笑,指向冷魂谷左右追魂,接道:“他们乃冷魂谷梅百寿梅百龄,我不但知道你们四人,其他十三名来历姓名我亦知道得清清楚楚!”
女屠户丘珊儿既迷惑于简松逸的俊美神采,却更震慑对方居然将自己十七人底细模得清楚无遗,猛然想起一人,大惊失色道:“你莫非就是简小千岁?”
“不错,我正是姓简。”简松逸轩肩一笑道:“你料不到吧,处处与明珠作对的此刻却站在你们面前,我也知道你们嵩岳任务一完,即着手如何清除我,灭却明珠眼中之钉!”
丘珊儿杨金真神色大变,知简松逸一现身,知四外必密布大内高手,如不先发制人,必难全身而退,两人同一心意。
简松逸那有不知他们二人心理,心内暗暗冷笑。
只见丘珊儿杨全真猝然徒身拔起,一左一右,凌空疾翻盘旋,一刀一剑洒下满天流芒袭向简松逸而去。
一双凶邪用此狠毒招式不知多少成名人物在他们一刀一剑雷掣电劈丧生。
那知简松逸哈哈一声朗笑,不闪还迎,身形上腾,肩头长剑暴射而出,卷起猛涛狂飕,风起云涌,将丘珊儿杨全真两人身形卷在暴风中不由自主地急漩。
狂风三式果然霸道,威力无匹,霎那间风止剑收,丘珊儿杨全真两人轰然坠地,四肢已断,血肉模糊,业已气绝丧命。
半空中飘落如雨斩枝残叶,尘沙弥漫,十丈方圆内碗大粗径树木断折倾斜难以数计。
简松逸剑已还鞘,无事人般漠然注视两具尸体一眼,太息一声道:“我并非嗜杀,而是丧生在你们手底的志士豪杰冤魂恐无法瞑目。”
这时那面的活丧门郜星与左右追魂梅百兄弟亦胜负已判。
三人俱是卓著威名的凶邪巨孽,均明知对方非易与之辈,各个施展一身绝艺强打猛攻,招式狠厉。
郜星一扫判官笔,梅氏兄弟使展的成名兵刃断魂钩,招招即可致对方死命。
但,却两败俱伤,梅百寿梅百龄后月复肩背血流如注,郜星也钩破了多处口子,几乎成了血人一般。
双方急打猛攻,消耗真力,又因失血过多,衰竭渡弱,郜星奋出最后一招“破云划月”竟将梅氏兄弟胸口划破一道尺许口子,皮破肉绽,鲜血飞溅。
梅氏兄弟左右双钩亦在此际钩中郜星两肩,钩下一块肉来,三人同时倒在地下,昏死过去。
简松逸忽向林中右掌一招。
林中忽掠出匡残彭纶二人。
简松逸道:“有劳二位将梅百寿梅百龄二人点了穴道,命人送往京城,那丘珊儿杨全真就依各位心意了!”言毕抱拳微拱,身形疾掠入林而去。
匡残彭纶相视一眼。
彭纶笑道:“少侠究竟心慈,不像武辈中人。”说着两指并驰,点了梅百寿梅百龄多处穴道。
匡残道:“少侠不杀郜星尚有需用之处,但无论如何不能让郜星恢复武功,匡某之意,不如封住他玄阴五穴,使其功力不能随心所欲。”
彭纶摇首道:“少侠留他活命必有深意,你我不能固执己见!”
匡残点首笑道:“算他造化命大!”
两人忽跃向丘珊儿杨全真尸前挥刀砍落人头,连发接扎,匡残捉着首级,彭纶则分扑着梅百寿梅百龄躯体,步履如风没入森郁林中疾杳。
口口口
约莫半个时辰后。
林径内鱼贯掠出高森几人,衣履残破,血迹斑斑,均带有轻重伤。
斑森停身止步,道:“我等也可歇息片刻了。”
其余五人亦停息席地坐了下来。
内中一虬髯汉子自怀中取出干粮酒壶分与同行食用,摇首叹气道:“双魅与斧魔果然名不虚传,以六敌三,依然被他们突围遁去,但却是不了之局!”
斑森阴险一笑道:“谁惧怕了三个老匹夫,如非我等心悬阎令主,也不致心神略分被他们逃去!”
突见一少女惊噫了一声道:“那来的这么浓重血腥气味?”
于是那少女循着血腥送来方向觅去,只听她发出一声尖锐惊叫,高森五人闻声急扑过去,不禁一呆。
原来发现活丧门郜星满身血染昏厌在地,十数丈外倒着两具无头尸体。
斑森不由心神狂震,面色大变。
他知道活丧门郜星功力之高,在武林中能胜过他的屈数可数,即使自己如要伤他亦属不易,除了丘珊儿杨全真梅百寿梅百龄联手合击之下还有谁能使郜星如此受创惨重。
但令人难以解释的是,丘珊儿杨全真被割下首级,不言而知必是他人所为,那梅百寿梅百龄又如何失去踪影?这人是谁?
莫非就是令主阎白枫及另一蠓面老叟?
如果真是阎白枫,又为何弃郜星于不顾,在情理而言委实说不通。
斑森取出独门伤药卸开郜星下颚喂服入喉,其他五名冷蔷宫高手忙着与郜星敷药裹扎及用本身真力助他打通血脉。
半晌,才见郜星悠悠醒转,坐了起来。
斑森道:“郜老为何落得如此狼狈?”
“狼狈!”郜星仍是一强刚愎冷笑道:“老朽以一敌二,冷魂谷左右追魂梅家兄弟虽不死亦不远了!”
斑森道:“梅家兄弟他们人咧!”
郜星闻言,不禁左顾右盼,独不见梅百寿梅百龄两人尸体,手指草丛中道:“喏,那不是梅家兄弟的断魂钩么?”
丙然,两柄断魂钩坠在草丛中,但并非落在一处,却距两三丈外。
一冷蔷宫门下道:“难道他们逃走了么?”
“未必!”郜星摇首道:“伤中要害,比老朽还要沉重,怎么说也无法能自己逃走,莫非遇救!”
“这决无可能,不过日后便知。”高森道:“郜老,你见着了令主么?”
“自然见着了!”郜星冷笑道:“老朽不念丘珊儿那贼婆娘欲以四对一,喝命令主两人束手就擒,随他们赴京去见明珠,是以抢先出手拦下梅家兄弟……”忽面色一怔,诧道:“令主何在?”
“我等亦未见着!”高森道:“但丘珊儿杨全真二贼俱已丧命,且被割下首级,以他二人武功之高,除了令主外无人可制他们死命,但高某猜测不解的是为何割下两具头颅带走!”
郜星目露困惑之色,诧道:“带了两具头颅?可惜老朽与梅家兄弟动手拼搏时,全力贯注,心无旁惊,只见贼婆娘与贼道追扑令主两人身后便可无所见!”
斑森略一沉吟,道:“郜老,你能分辨何者是令主,另一又是什么人?”
“不能!”郜星摇首答道:“两人装束形态语音均一模一样,委实难以分辨,但如不出老朽所料,另一人必是司徒白!”
斑森摇首道:“并非司徒白,高某偶闻宫主之言,司徒白被令主所囚,已折磨得不成人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郜星呆得一呆,道:“老朽也曾听说过,但不知囚处,那么另一人又是谁咧!”
斑森目注郜星一眼,道:“我等奉宫主之命,全力护卫令主安危,不能久留,郜老如今何去何从?”
活丧门郜星苦笑一声道:“老朽尚死不了,既然有六位护卫,老朽随往自是多余,但老朽还是须找到少令主!”
斑森暗暗发出一声冷笑,却也不便说什么?抱拳道:“那我等告辞!”带着五人疾奔而去。
冷蔷宫六人奔出五六里,尚未出得黑压压森林,只听少女嗔道:“高老,我等又不知令主去向,以如此追踪,无异盲人骑瞎马,恐南辕北辙!”
斑森尚未答言,忽闻林木森森内传来呵呵大笑道:“对,这话一点不错,其实你们也不用追寻阎老鬼去踪了,有你们还会坏事,为他带来许许多多麻烦!”
冷蔷宫门下六人不由面色大变。
虬髯汉子意欲循声扑去,为高森眼色制止。
斑森宏声道:“这话怎么说?朋友可否现身一见?”
“不用见了,说说话还不是一样。”话声传送入耳道:“诸位试想阎白枫既然黑衣蒙面,同着与他一般无二替身相随,目的使追踪仇家困惑混淆,模不清是否真是阎白枫,倘或有冷蔷宫人手全力衙护,那身份岂非表露无遗了,不是给他带来许多麻烦是什么?”
“朋友怎知我等来自冷蔷宫?”
“这话未免多此一问,我老人家如不知道何必出言相阻。”
斑森呆得一呆,宏声道:“无论如何?我等奉命差遗,身不由己,请阁下可否告知阎令主去踪?”
只听冷笑传来道:“不听良言相劝,我老人家也不愿多事了,你们强敌已追踪而至,要逃回冷蔷宫现在还来得及,再迟恐将不免!”
斑森皱了皱眉,急唤了两声,竟无回音,知那人业已离去,道:“我等快走吧!途中或可采明令主行踪!”
蓦地,四外林木森森处送来阵阵刺耳长啸。
斑森六人不由面色肃冷,倏地分站六合方位,四外背内,蓄势相待。
啸声愈来愈多,彼此应和,却游走不定,尖锐刺耳令人胆寒心怵。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啸然忽寂然而止。
骷髅枭君高森只道必将展开一场凶烈拼搏,那知竟毫无动静,遂阴恻恻冷笑道:“虚声恫吓,鬼蜮技俩不过尔尔,我们走!”
六合阵式中心忽坠下一支火箭,烈焰熊熊,哔喇声响爆射无数焰火,呼呼散放火树银花,五彩绚烂,织成一片奇景。
斑森认定焰火中必藏有奇毒,忙喝道:“速屏住呼吸!快……”
喝声未了,只觉履胸命门穴下一麻,似感一物循着气血攻入,不禁心神一阵猛凛,暗送真气封阻,那知不运气还好,一运气反到加速了猛攻之力,不由面色惨变。
这时其人五人与高森感觉无异,情知不妙,欲逃却已无力。
突闻一桀桀怪笑道:“高森,你也有今天,这滋味如何!”
骷髅枭君高森面色惨厉,冷笑道:“偷袭暗算,但高某却无所畏惧,岂奈我何?”
“真的么?好,老夫这蝎尾针却与其他暗器不同,功力愈高的人死得愈惨,除非你能以本命三味真火烧化,否则难免一死!”
一听蝎尾针之名,高森满头冷汗滚滚冒出,顿声道:“尊驾就是九尾蝎姜翰林么?”
东向林中忽起了一阵桀桀刺耳长笑。
笑声中高森六人渐已不支,委转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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