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七毒教,一度在江湖上造成了一次很大的纷扰,但他们很快就被天下高手联合剿灭,前后只不过有半年时间。因此,不是参与那次会剿人物,都不知此中事迹,也不知那七毒教的恶毒。”
苹儿接道:“那七毒教既然在数十年前,已然绝迹绝江湖,君姑娘年龄和我相若,怎会卷入七毒教中呢?”
于长清道:“当年我们能一举剿灭了七毒教,那实是运气太好,一夜间,内外发动,使他们措手不及,而且参与其事的人,都是当时的一流高手,手脚奇快,不容他们还手,所以才全为我们剿灭了。”
苹儿道:“如若是给他们一个抗拒机会呢?”
于长清道:“那就使人无法预料胜负了。”
语声一顿,道:“这么说来,那七毒教,是一个充满诡奇,玄秘的组织,他们并非以武功为主。”
苹儿对七毒教,似是没有兴致听得太多,缓缓接道:“事隔几十年了,师父怎会忽然想到君姑娘会和七毒教有关呢?”
于长清道:“老夫看到了她腕上针孔伤痕。”
苹儿道:“针孔伤痕?”
于长清道:“不错,老夫在昔年剿灭了七毒教,检查三个教徒的尸体时,发觉他们的腕上,都有着针孔伤痕。”
苹儿微微一笑,道:“师父就从那君姑娘的针孔上,断定他是七毒教中人么?”
于长清道:“除了七毒教之外,老夫还想不明白,天下还有哪一种武功,习练之时,要用针刺伤手腕。”
苹儿道:“师父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手腕上刺做什么?”
于长清道:“大概他们在取出身上之血,喂一种东西……”
苹儿似是突然间提起了兴致,怔了一怔,道:“喂什么?”
于长清道:“这就不是老夫所能解释了。”
苹儿道:“师父,弟子听过养蛊的事,似乎是方秀就和一个夷人的老妪商量过养蛊的事。”
于长清道:“七毒教和养蛊又自不同了。”
苹儿道:“师父发现君姑娘腕间伤痕很久了?”
于长清道:“平常她掩饰得法,老夫始终未能发现,刚刚和你同去她舱中才发现异征。”
苹儿道:“君姑娘如若是七毒教中人,你又准备如何?”
于长清道:“这个,这个……就不能容她了。”
苹儿道:“杀了她。”
于长清道:“我看她腕上针孔,已然成梅花型,和昔年我们杀死的几个首脑一般,”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苹儿,你可想瞧个究竟出来么?”
苹儿道:“弟子倒想看个水落石出,但不知是否有此可能。”
于长清道:“好!我去为你安排。”缓步出舱而去。
苹儿望着那缓步出舱的于长清,心突然泛起了一种莫名的震动,暗道:“师父一向沉着,但这一次却似有些失了常态,看来那七毒教,定然是十分恶毒的一种教了。”
于长清去约一盏热茶工夫,就匆匆回来,掩上舱门,道“在真相没有完全了然之前,此事绝不可轻易泄露出去。”
苹儿心中明白,他所指的泄露,也就是怕自己告诉那李寒秋,当下点头说道:“弟子知道。”
于长清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巳替你安排好了,日落时候,自会有人招咱你从一处秘道中行近君姑娘舱房查看。”语声一顿,又道:“同时,我也派了小健等三兄弟,监视她的行动。”
苹儿怔了一怔,道:“师父,情形似乎是很严重么?”
于长清点点头道:“不错,很严重。如若她真的身陷七毒教导术之中,老夫倒变成先李寒秋取她之命。”
苹儿道:“杀了她。”
于长清道:“嗯!杀了她,那可免去日后江湖上一番大劫。”
苹儿道:“七毒教这样恶毒么?”
于长清道:“是的,孩子,你今夜见过之后,也许会和老夫看法一致。”
苹儿虽然心中仍存者甚多怀疑,但却未再多问。
她强自按下胸中的冲动,未把内情告诉李寒秋。
日落时分,果然有一个小娃如时而来,带苹儿到一处舱房之中,掀开壁间一块木板,道:“由此可通君姑娘的卧室,不过,秘道在她的卧榻之下。”
苹儿心中一动,道:“无怪他们都不肯去了,原来,这秘道通她的床下。”心中念转,人却钻入了秘道之中。
那秘道十分狭窄,仅勉强容得苹儿娇小的身子行过。
苹儿感觉之中,似乎是经过了李寒秋住的舱房,心中暗道:“原来,这秘道四通八达,可通大部舱房,这条船定然是一条盗船了。”
忖思之间,已到尽处。
苹儿停子,心中默算行程,大约应该到了君中凤的舱房,当下举手轻轻一推。
丙然顶上壁板,有些活动,但却推它不起。
苹儿绝聪明,略一沉思,已解内情,手托木板向旁恻移动。
丙然,地板缩收,现出一个两尺见方的洞穴。
苹儿伸出头去,只见君中凤坐在舱门中处,半启舱门,望着云天,呆呆出神。
那君中凤耐心惊人,足足坐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仍然未动。
苹儿藏身床下,等得有些不耐,正想缩回去休息一下,忽听君中凤长叹了一声,掩上了舱门。
这时,天巳黑了下来,关上舱门时,房中更形黑暗。
但闻嚓的一声,火光一闪,燃起了一只小烛,室中登时一片明亮。
苹儿伸长了脖子,以便能瞧清楚室内景物。
只见君中凤拉上了窗帘,挂上舱门,倾耳静听起来。
苹儿心中暗道:“这丫头好生细心、谨慎。”
当下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君中凤听了一阵,未闻声响,突然伸手从裙中取出一个黄色的绢袋,打开绢袋,又取出一个拳头大的玉盒。
苹儿只看得一皱眉头,忖道:“这玉盒中藏的什么?竟然如此宝贵。”
只见君中凤小心翼翼地把玉盒放在地板上,自己盘膝而坐。
只见她右手从发上取下一枚银针,刺入了左腕之上。然后打开盒盖,拔下银针,一股鲜血,流入了玉盒之中。
苹儿未看到盒中是何怪物,但却感觉到一股凉意,由心底直泛上来。
直待腕间鲜血停下,君中凤才盖上玉盒,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苹儿缓缓沉子,沿来路退了出去。
总算她还沉得住气,连那木门也未拉上。
苹儿退出暗道,直奔到于长清的房中。
只见李寒秋也在于长清的房中。
于长清掩上房门,低声说道:“不要慌,你先休息一下。”
苹儿用衣袖试去脸上的冷汗,道:“我看到了。”
于长清道:“是何形状。”
苹儿道:“我只看到一个玉盒,那盒中放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于长清点点头,道:“那玉盒形状记得么?”
苹儿道:“那玉盒似是长方形。”
李寒秋道:“一个玉盒,有何奇怪呢?”
苹儿道:“那玉盒中不知装的何物?君姑娘用银针刺破左腕,用鲜血喂它。”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那是为何?”
于长清道:“所谓七毒教,就是指七种毒物而言,教中高手,能够养一毒物,食用自己之血,使其通灵,如苗人养蛊。可以放出伤人。”沉思了一阵,道:“大概就是这些了,详细内情,我也不明白。”
李寒秋道:“晚辈出道很晚,对此等事更是闻所未闻,老前辈看的如此严重,还请早作主张了。”
于长清双目凝注在李寒秋身上,沉吟了一阵,道:“如若她真的已失足投入了七毒教中,留下她祸害必大,那就不如除了她。”
李寒秋听得一动,暗忖道:“于长清对君中凤,本来是百殷卫护,此刻,竟然动了杀她之心,倒是有些意外了。”
只听于长清长长叹息一声,道:“李世兄,可是有些怀疑老朽的话么?”
李寒秋道:“在下有一点想不明白。”
于长清道:“哪一点?”
李寒秋道:“老前辈说那七毒教,是一个诡谲、邪恶的帮会,早在数十年前为天下高手剿灭。又是何人引带那君中凤投入七毒教中呢?”
于长清道:“老夫也想不明白。”
李寒秋道:“如若七毒教确又死灰复燃,杀了一个君中凤,也无法阻止,而且还将失去追查的线索。”
于长清颔首微笑,道:“有道理。”
李寒秋道:“杀她倒不如设法说服,让她弃暗就明。”
于长清道:“世兄高论,实高人一等,但这只能适应一般情形,对七毒教,那就有些行不通了。“
李寒秋道:“愿闻高见。”
于长清道:“七毒教养有毒物,供其役施,迹近邪术,并非我们一般武林人物可比,而且,教中人的心智,和为人行事,都不能以常情……”
李寒秋接道:“照老前辈的说法,是非杀君中凤不可了?”
于长清道:“看来,李世兄对老朽之言,尚未尽信,试问一个人,每日以身上鲜血,养着一个奇毒之物,以供其役施,这人的心智,还能正常么?”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这个,想来确实有些可怖。”
于长清道:“老夫自信定力已到了某一境地,但如让老夫每日用针刺腕,以血喂毒,老夫也难作得出来。”
李寒秋长叹一声,道:“确是难忍。”
于长清道:“可是有两种人,可以下此狠心。”
李寒秋道:“哪两种人?”
于长清道:“第一种人,是身心愿受了很大的摧残,心中充满着仇恨。第二种人是大奸巨恶,心有所图者,或可有此忍受之力。”
李寒秋道:“晚辈还是有一点不明白,那毒物能放在拳头大小的玉盒之中,足见其体形甚小,就算它奇毒无比,咬一口,必死无疑,但它又如何能够轻易咬到一个武林高手呢?”
于长清道:“老夫见过七毒教中人,但却未见过他们施放毒物,想象中,它们定然是十分迅快。”
李寒秋道:“晚辈想它快不过飞来的暗器吧?”
于长清似是被问得无话回答,沉吟了一阵,道:“其间定然还有奥妙,只是我们无法知晓罢了。”
李寒秋道:“老前辈何妨问问君姑娘。”
于长清道:“问问她?”
李寒秋道:“不错,咱们请她来,要她说明内情,她如想施用毒物伤人,咱们严密戒备中,不难把她一举制服,就算把她杀了,也使她心中明白,死而无怨。”
于长清摇摇头,道:“这个,太过危险了。”
李寒秋一皱眉道:“老前辈对那毒物,似是充满着畏惧。”
于长清道:“老夫虽然参与剿灭七毒教的往事,但却一直未见那七毒教中人施放毒物伤人的情形,不过,老夫听一位故友谈过,通灵的毒物伤人,几乎是不要人用手施放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咱们用言语逼她非出手不可,室中又有咱们三人,老夫相信也不会伤害老夫。”
李寒秋道:“在下也心中明白。如是君姑娘想伤害咱们三人中的一个,那人自然是在下了。不过,在下不相信,一个毒虫能够快过暗器。”
苹儿道:“师父,李相公说的也对,除非在师父离开之前,咱们先行设法杀了君中凤,师父离去之后,我们的处境,更为危险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是君姑娘养的毒物,果然通灵,师父去后,她如在暗中施放,岂不是更可怕么?”
于长清沉吟了一阵,神色肃然的望着李寒秋道:“君中凤身世堪怜,孤苦无依,又具有上乘才慧,老夫原想尽我之能造就她,不让土中藏珠,埋没她的绝世才华,但她陷身七毒教,老夫不能再卫护她了。李世兄如能取她之命,只管下手,杀了她虽然可惜,但比让七毒教再起于武林之中,要好得多了。必要时,老夫会助你取她之命。”
李寒秋心中暗道:“看来那七毒教,定然是很恶毒,这于长清对那君中凤本来极爱护,但此刻,却是大有非杀她不可之心。”
但见于长清站起身子,行出舱门,片刻后,重又转了回来,望了李寒秋和苹儿一眼,道:“你们也要准备一下。”
苹儿点点头,道:“我们已准备好了,不劳师父费心。”
只见于长清打开一个木箱,取出一物,藏入袖中,重行合上箱盖。
李寒秋看那于长清小心翼翼的,轻敌之念顿然消失,随手取饼长剑,放于顺手之处。